惡毒女配和反派HE了

我是個又蠢又壞的惡毒女配。
看見彈幕時,我正把腳踩在未來的大反派身上。
【要不說女配傻呢,她這時候親反派一口,哪還有男女主什麼事?】
【可能這種大小姐也想不到吧,就是這一腳,反派記了她五年,五年後害得她家破人亡。】
我緩緩低頭,看着在我腳下臉色漲紅,目光屈辱的反派。
「要不你讓我親一口,我就放了你?」
反派:「嗯?」

-1-
白日見鬼了。
一覺醒來,我眼前出現了一條條彈幕。
【家人們,惡毒女配專場又開播了!】
【這次的惡毒女配長得好漂亮,據說還是個有錢有勢的富家千țú⁻金,就是脾氣差了點。】
【前面的別見色忘義啊,只是脾氣差嗎?她都被嬌寵壞了,目中無人,最後沒長眼睛惹了反派。】
惡毒女配?
我嗎?
我一邊洗漱,一邊看着彈幕。
直到門口傳來司機王叔的聲音,
「大小姐,你定的蛋糕到了,等會兒要和那塊手錶一起送到周家嗎?」
周舒宇是我三個月前一見鍾情的對象,只不過他有個青梅竹馬,對我一向冷淡。
我越戰越勇,聽說今天是他的生日,我早早定下了一款名錶,打算帶着蛋糕和鮮花直接去周家,打他個措手不及。
「等等!」
我站在衣帽間,看着那一排排小裙子陷入了沉思。
每次見周舒宇,我都會換一個不同的風格,可是他眼裏毫無波瀾,始終都沒能多看我一眼。
那這次,穿什麼好呢?
【嘖,別挑了大小姐,哪裏是風格的問題啊,男ƭû₆主是根本不喜歡你這樣的。】
【要是讓大小姐知道,等會她在男主生日聚會上對着女主發脾氣,她被連人帶蛋糕一起丟出來丟人現眼,她還會去嗎?】
我渾身一僵。
彈幕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倘若這是真的,我被當衆趕了出去,那我日後在圈子裏可成了一個笑話。
我猶豫片刻,關上了衣帽間的門,朝着王叔說,
「算了,王叔你幫我把蛋糕和禮物送去吧。不要着急回來,在門口等一等,看看我送的禮物有沒有被扔出來。」
這一等就是三個小時。
王叔回來時,我穿着拖鞋跑下樓,正好看見他手中拿着個熟悉的禮盒。
包裝精美,就連絲帶都是我精挑細選過的。
但現在,禮盒上沾滿了奶油,被人棄之如敝屣。
我嘴角的笑意收起,臉色逐漸難看了下來。
【都惡毒女配了,還不知道自己肖想男主是個什麼結果嗎?】
【好慘,女配還會被男女主打臉三次,白瞎她那張漂亮的臉了,喜歡誰不好啊。】
就在這時,門鈴聲響起。
吳姨放下手中的工作,趕忙去開了門。
那是張陌生的、從未見過的臉。

-2-
「這是楚總給您請的外語老師,聽說和您還是同校的。」
我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黑白配色,很簡單的打扮。
也許是注意到了我的視線,江惟之微微抬頭,額前細碎的髮絲朝側邊滑落,露出掩藏在其中的漂亮眼睛來。
那張臉無疑是出挑的,輪廓隱隱和周舒宇相似。
這無疑讓我更添了幾分煩躁。
「外語老師?」
我把那個沾上奶油的禮盒直接丟進了垃圾箱,「讓他走吧,我會和爸爸說,以後不用請這些莫名其妙的人進來。」
腦海中一會兒閃過周舒宇的臉,一會兒又是那個被丟出門去的可憐禮盒。
我將臉埋進枕頭裏,一股挫敗感油然而生。
彈幕上的話如今實現了一半,讓我不得不相信,我可能只是這個世界裏推動劇情的惡毒女配。
我會被一次又一次打臉,成爲男女主的試金石。
最後,他們會踩着我的血肉上位,像童話中的王子和公主一樣,幸福生活在一起。
至於惡毒女配的結局,沒人會在意。
正想着如何脫困,門被人輕輕敲響,估計是吳姨來送水果了。
「進來。」
門口沒了動靜。
於是我翻身下牀,打開了門。
讓我意想不到的是,門外不是吳姨,而是那位所謂的外語老師。
他身上有一股乾淨的青桔香氣,骨節分明的手上正端着一盤水果。
雖然輪廓和周舒宇相像,但是眉眼江惟之顯得更精緻。
要是放在往常,我恐怕會因爲這張臉留情幾分。
可是正好今日,我得知自己是個愛而不得的惡毒女配,而男主周舒宇剛將我的禮物丟了出去。
我沒好氣地出聲,
「我不需要外語老師,今天的工資會讓人打給你,明天你就不用來了。」
「大小姐,我需要這份工作。」
江惟之的聲音清晰,他的耳尖燒起了一層紅,但還是一字一句地說:
「我會盡我所能,用心教您。」
眼前的彈幕刷得飛快,
【這就是未來的大反派?還沒黑化的時候也太嫩了吧?】
【可惜了,我們的惡毒女配馬上就會得罪他,要是沒得罪反派,估計還能猖狂半輩子,但是得罪了睚眥必報的反派……好自爲之吧。】
【沒人覺得,江惟之和周舒宇有點像嗎?】
……
我沒注意那些刷得飛快的彈幕。
上上下下打量了江惟之幾眼後,我嗤笑出聲,
「就那麼缺錢?」
江惟之神色沒有變化,他像是早已預料到會受到我的責難,
「是,我的養母正在化療……」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我打斷了。
「行了,我不想聽這些。」
我指了指門,「現在,滾出去,別讓我再看見你。」
可是江惟之沒動。
我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乾脆一腳踢了過去。
結果自己絆在了地毯上,一時間重心不穩,整個人撲了過去。
嘩啦一聲,盤子落在了地毯上,水果滾落一地。
江惟之被我當成了緩衝的肉墊,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幾乎是踩着江惟之爬起來的。
他的襯衫被我拽開了一顆釦子,側臉蹭上了草莓汁,頭髮凌亂,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
尤其是……我的腳還踩在人家的胸膛上。
眼前彈幕刷得更歡了: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可能這種大小姐也想不到吧,就是這一腳,反派記了她五年,五年後害得她家破人亡。】
什麼跟什麼?
江惟之就是害我五年後家破人亡的反派?
而他記恨上我,就是因爲這一腳。
江惟之偏過頭,脣抿成一條直線,很是屈辱的模樣。
事到如今,踢都踢了,還能怎麼挽救?
就在這時,我看見了一條彈幕飄過,
【要不說女配傻呢,她這時候親反派一口,哪還有男女主什麼事?】
我緩慢低下頭,磕磕絆絆地出聲,
「要不你讓我親一口,我就讓你留下來?」

-3-
這句話剛脫口而出,我就後悔了。
我頗爲懊惱地垂下眸子,彈幕說什麼我就信什麼,這也太……
放下這個念頭,我打算就着這個奇怪的姿勢起來。
剛動作到一半,耳邊傳來一聲悶哼。
我僵在原地,髮絲掃過江惟之的耳廓。
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噙着點水光,眼尾微微泛紅。
是摔疼了嗎?
彈幕已經炸開了鍋。
【什麼情況?我就三秒鐘不看,女配和反派這是怎麼了?】
【你們看大小姐的手放在哪了?這、這是不花錢能看的嗎?】
【救命!反派清白不保。】
「我、」
我猛地抽回了手,「我不是故意……」
「可以。」
我和江惟之幾乎是同時出聲。
「什麼?」
我有些茫然地反問。
江惟之閉了閉眼,他側過頭去,根本不敢看我的眼睛。
就連耳尖也跟着微微發紅。
「我說,可以親。」
他很快又補充了一句,
「如果……你會讓我留下來。」
這種任我予取予求的表情實在是讓人想做點壞事。
我咳嗽一聲,最後還是什麼都沒做。
彈幕明顯有點遺憾。
【這麼好的機會,還是沒有黑化的、好欺負的反派,女配和反派打好關係,就能擺脫命運了吧?】
【就是就是,我看大小姐沒親上去,反派明顯也有點失望吧?】
我託着腮幫子,看着坐在我對面的江惟之。
失望嗎?
完全看不出來。
江惟之正認真地翻閱着我從前的卷子。
他微垂着頭,過長的黑髮斜斜地蓋住了一半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似乎小幅度地抬頭看了我一眼。
就是這一眼後,他開始不自在了。
握筆的姿勢僵硬,筆尖在紙上暈開了一個黑點。
甚至臉都燒上了一層薄紅。
我從沒見過江惟之這樣的人,完全不經逗,或者說根本不用逗。
光是多看他一眼,他就會不自在起來。
但有幾個瞬間,他太像周舒宇了。

-4-
「有沒有人說過,你和……」
我話說到一半,腦海裏閃過早上被丟進垃圾桶的禮盒。
「算了。」
我悶悶地出聲。
不愧是被我爸看中的人,剛開始看江惟之那麼年輕,我還會小小地質疑他的水平。
一節課下來,我心服口服。
有些我一直模糊的知識點,也被他敏銳地發現了。
「週一圖書館,我會準時到的。」
我點頭,看着他收拾了東西。
江惟之離開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我百無聊賴地刷着手機,正好看見一條好友的朋友圈。
上面是周家晚宴的豪華大餐,作爲壽星的周舒宇坐在正中央。
照片一共三張。
第一張,周舒宇側頭,正溫柔地和坐在一旁的小青梅說話。
第二張,周舒宇閉上眼睛許願。
第三張,周舒宇和小青梅相視一笑。
我閉上眼睛,想象坐在周舒宇身旁的是我。
可是我沒能想象出那個畫面。
從始至終,周舒宇對我都沒什麼好臉色,被我糾纏得煩了,還會說出ŧŭ̀³些難聽的話來。
再一刷新,這條朋友圈已經不見了。
好友小心翼翼地私聊我,
【嘉毓,你怎麼沒來周舒宇的生日宴會?】
我故作不在意地回覆:
【沒空,就不來了,祝你們玩得開心。】

-5-
當晚熬到深夜還翻來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卻還是認命地爬了起來去學校。
沒來得及喫早餐,吳姨給我打包了在路上喫。
如同往常一樣,她給我多塞了一份,這是要帶給周舒宇的。
從前我總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爲開,還天天給周舒宇送早餐。
被婉拒後,我越挫越勇。
周舒宇也收下過幾次。
現在,我看着多出來的保溫盒,心裏堵得慌。
往常去學校的那條路在修,王叔繞了一條小路過去。
窄窄的,被打滿補丁的小路,周圍還遍地都是小攤販。
前一天晚上剛下過雨,地上的水窪都泛着腥味。
我擰着眉頭看了會兒窗外,卻意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江惟之很瘦,他從一扇滿是鏽斑的鐵門裏出來,關上時鐵門會發出刺耳的響聲。
繞過那些小攤販,江惟之沿着小路朝學校的方向走去。
而他身後的巷子裏,走出來三個黃毛混混。
他們雙臂佈滿文身,仔細看,手上還拖着一個人。
那人鼻青臉腫,發出微弱的求饒聲。
我清晰地看見江惟之蹙了一下眉。
他拿出了手機,撥打了某個電話。
動靜很快被三個黃毛髮現,他們丟下手上的人,眼看就要朝着江惟之走去。
「王叔,停車。」
我搖下車窗,
「江惟之!這裏。」
江惟之動作一滯,三個混混也隨即停下腳步。
「邁巴赫?這小子他爹的什麼來路。」
他們不敢妄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江惟之上了我的車。
王叔有些自來熟,他忍不住詢問:
「小夥子,你這裏看起來有點亂啊,你住在這裏,安全嗎?」
江惟之搖頭,只說:
「等媽媽出院,我就帶她搬走。」
車在校門口緩緩停下。
江惟之就要下車。
我看着那個多餘的保溫盒。
「等等!」
江惟之轉過頭,我生硬地問:
「你喫早飯了嗎?」
沒等他回答,我將保溫盒塞進了他懷中,
「反正……是多出來的。」

-6-
江惟之走出一段路後,我還盯着他的背影看。
失蹤的爹,不知去向的娘,患病的養母,貧窮的他。
【小攤販能從早吵到晚,反派在這種地方能睡好嗎?】
【還有小混混!我剛ŧũ̂ₐ纔看見幾個黃毛搶人家錢了!】
【在這種地方住了十年,反派還能考進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學,不得不說他還是有實力的。】
【他沒有上帝視角,根本不知道未來的自己能熬出頭,卻還是苦苦熬着。】
彈幕情緒也低迷了起來。
我根本無法想象,住在那種地方一晚上能有多難熬,但江惟之生生熬過去了那麼多年。
「要是我,我也黑化。」
剛吐槽完,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嘉毓!」
那人順着我的視線看去,遲疑了片刻,
「剛剛我還以爲你在和周舒宇說話,沒敢上前打擾,後來越看越不像,他是誰?」
「該不會是……」
她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含糊了幾句,抱起書朝圖書館走去。
早上沒課,我和江惟之約好在圖書館見。
現在還早,我一個人先去做題。
倒是來得不巧,遠遠就瞧見周舒宇的兄弟們。
他們正在和周舒宇的小青梅林悅星說笑,一看見我,條件反射般將她擋在了身後。
我走近時,還聽見他們警惕地出聲,
「小心點,宇哥沒請楚大小姐來他的生日宴,又把她送的禮物丟了出去,說不定等會兒又要鬧事呢。」
「楚嘉毓怎麼像塊狗皮膏藥似的,前腳宇哥剛來圖書館,後腳她也跟來了。」
視線穿過衆人,正好和林悅星相撞。
她快速錯開了視線,似乎有些怕我。
人人都將我當成了洪水猛獸。
我懶得搭理他們,繞開進了圖書館。
座位是早已約好的,試卷做到最後一題,江惟之終於來了。
我收了筆,遞給他看。
江惟之掃了一眼試卷,心裏大致有了數。
天氣正好,晨光透過窗戶,落在他的臉上。
我看着他的臉走了神。
彈幕更是早就上了高速,基本每一條都被屏蔽,變成了星號。
圖書館裏不能說話,我指了指江惟之的手機。
他打開,最上面的那條消息來自三分鐘前。
聯繫人備註爲「大小姐」。
我說:【江老師,你真好看。】

-7-
愛美之心人皆Ṫŭ³有之,而且我只是由衷地誇讚了一句。
江惟之盯着那條消息看了幾秒,很快,手機成了燙手的山芋,被他慌亂地放到一旁。
這還不夠,他拿出筆記本,在上面認真寫了一句話遞給我。
【認真做題。】
好嚴肅,好無情。
我在他這句話下面畫了一個貓貓哭泣的表情包。
早上的時間很快過去,和江惟之一起走出圖書館時,我似乎聽見了什麼聲音。
一回頭,卻什麼都沒看見。
「怎麼了?」
江惟之站在臺階下,仰頭看我。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江老師眉眼柔和,眸中彷彿只有我一人。
「沒什麼。」
我搖頭,「可能是聽錯了。」
然而三天後,我和江惟之的事傳遍了。
人人都知道我當初是怎麼鍥而不捨地追周舒宇的,如今突然放棄了,還換了人,一定有貓膩。
又有人發現,周舒宇和江惟之有幾分相像。
一時間,替身文學的各種說法傳了出來。
「以前沒發現,這個叫江惟之的還真有幾分像周舒宇。楚大小姐找替身不會是真的吧?」
「這也太狗血了,周舒宇剛在生日宴會上向小青梅告白,楚大小姐就氣不過找了個替代品。」
「不過她要找怎麼不再找個周舒宇這樣的?我聽人說,江惟之是免學費進來的貧困生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越是缺錢的,越好拿捏。」
……
甚至還有好事者拿着照片問到了周舒宇那裏,問他是不是有個流落在外的親弟弟。
圈子裏對這種事都很敏感。
看見了在校門口等我的周舒宇時,我還有些詫異。
隨後湧上來的,是一絲喜悅。
畢竟追了他三個月,肯定是喜歡的。
但周舒宇遲遲沒有回應,我又得知了彈幕劇透給我的未來。
像我這種惡毒女配,對男女主還是敬而遠之爲好。
可爲什麼偏偏我是女配呢?
我有點不甘心。
「你找我有事?」
我壓下了心底翻湧的情緒,淡聲問。
「你和江惟之。」
曾日思夜想的那張臉上,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
彷彿我給他找了天大的麻煩。
周舒宇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了出來,
「你和他是怎麼回事?楚嘉毓,你想要和誰談戀愛,都和我沒關係,但你爲什麼找了一個和我很像的替身?」
「替身?」
我險些被這個詞氣笑了。
周舒宇怎麼會這樣想?
就算他再不喜歡我,我也不至於去找一個替身自欺欺人。
話都說出了口,周舒宇繼續道:
「江惟之他知道嗎?你這樣做,有沒有想過別人的感受?」
彈幕顯然也很生氣。
【反派纔不是替身好吧。要是大小姐把反派看作是男主替身了,早就在第一天把人轟出去了。】
【可憐的女配,又被冠上了一個惡毒的罪名。】
我小幅度地點頭,氣不打一處來。
想着噁心周舒宇,故意說反話。
「他知道又怎麼樣,不知道又怎麼樣?他比你乖,比你聽話,比你好拿捏,你滿意了?」
原本還在幫我撐腰的彈幕,突然變了風向。
【等等,大小姐,快看你身後!】
我回頭,看見了江惟之。
他安靜地站在樹蔭下,不知道聽見了多少。
見我朝他看去,他默不作聲地抬腳,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8-
江惟之起初走得很快,後面發現我在跟着,逐漸放慢了腳步。
最後,他在一棵樹下站定,從包中找出了我的試卷。
我注意到他的手開始微微發抖。
「剛纔我說的,都是氣周舒宇的,我沒把你當……」
「今天的知識點都聽懂了嗎?」
江惟之打斷了我。
他沒有抬頭,似乎對那些事全然不在意。
【啊啊啊啊!反派爲什麼不說啊!他明明在意得要發瘋了!】
【到底什麼時候反派開始注意到大小姐的,我看他氣到眼尾都泛紅了。】
【往前走的那幾ṱŭ̀₁步,反派心裏想的到底是不是大小姐?哎呦,真的好難猜哦。】
「聽懂了。」
彈幕看得我一愣一愣,我繼續問:
「江惟之,你是不是生氣了?」
「爲什麼要生氣?」
江惟之平靜地開口:「我是楚先生請來的老師,僅此而已。」
「能教的,我都教了,其他恐怕我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退回了剩下錢。
「謝謝楚家這段時間對我的幫助,以後不用見了。」
江惟之這樣說,我的脾氣也上來了。
兩人在路邊不歡而散。
等到家,設計師送來了我前幾天下單的西裝設計圖,詢問我的意見。
因爲注意到江惟之在活動主持上穿的正裝鬆鬆垮垮,一看就是找人借的。
我順手付了筆定金,幫他定做一身。
對還沒破產的楚家來說,這只是一筆很小很小的錢。
我打算在某天送給江惟之,他穿上一定很合適。
但是現在,我看着設計草圖。
「就這樣吧,不用做下去了。」
對方還沒走出門外,我卻又反悔了,
「再等一等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趴在桌面上,盯着那幾張試卷。
上面還有江惟之的批註。
他的字寫得很漂亮,我最喜歡坐在窗邊,看他垂眸給我改錯題的模樣。
手機震動一聲,是江惟之發來的消息。
他將我所有薄弱的知識點整理總結成了文件。
我這人拉不下臉認錯,找了一個蹲在牆角可憐兮兮的垂耳兔表情包發送。
然後挑了一道錯題過去。
【這個知識點我還是不懂,你再給我講一遍,好不好?】

-9-
沒等江惟之回覆,我直接讓王叔將我送到了他家門口。
沉重生鏽的厚鐵門,推開時會發出刺耳的響聲。
看見是我,江惟之眸光微動。
因爲在一樓,房間有些潮溼。
地方很小,但收拾得很乾淨。
明明和周舒宇有一張相似的臉,兩個人的遭遇卻天差地別。
一個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小少爺,一個是在城中村苦苦掙扎的貧困生。
挑的那個知識點我已經會了,還是裝作不會的樣子,央求他再講一遍。
他畢竟收下了前幾天的錢,勢必要將我教會。
江惟之將茶几收拾乾淨,講了一遍又一遍。
最後,他有些無奈地停下筆,
「楚嘉毓,你是不是沒有認真聽?」
我只是想多待一會兒,於是睜着眼睛說瞎話,
「可能是因爲餓了,我一餓,就聽不下去。」
反派認命地站起來,去了廚房。
廚房非常小,很多東西沒地方放,只能擺在矮矮的冰箱上。
我看着江惟之在其中忙碌。
他剛剛問我想喫點什麼,我偷看了一眼他的小廚房,擔心裏面什麼都沒有,
「隨便喫點吧,我不挑食的。」
其實我撒謊了,在這方面,我挑剔得可怕。
也許是真的累了,江惟之的面還沒煮好,我就趴在茶几上睡了過去。
手中還捏着一支筆。
被人推醒,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江惟之的臉在眼前一晃而過。
人意識不清醒的時候,就格外勇敢固執。
我用力抓住他的衣袖,認真地說:
「我從沒把你當週舒宇的替身。」
我也很久很久,沒有想起周舒宇這個人了。
江惟之不答,我就不鬆手。
「你聽見了嗎?」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聽見了江惟之的回覆。
「我聽見了。」
我得寸進尺,
「那你繼續教我,不要生氣,也不要胡思亂想。」
這一次江惟之抬手,撥弄了一下我翹起來的一簇小呆毛。
我當他答應了。
最終,我還是沒能喫上江惟之煮的面。
爸爸臨時從國外回來,要帶着全家去喫一頓團圓飯。
王叔來接我時,我還搖下車窗朝江惟之招手,
「我明天來,你再給我煮一碗麪,好不好?」
我以爲,這次小小的風波,就這樣過去了。
然而從睡夢中醒來,眼前的彈幕刷得飛快。
【啊啊啊啊!大小姐快醒醒啊,出事了!反派出事了!】
【我說反派怎麼和周舒宇長得有點像,合着他是周家私生子啊!反派獻血的時候被人發現異常,現在他的親媽已經把他帶走了!】
【反派親媽好恐怖,根本沒把反派當人看吧?完全就是把反派看作和周家博弈的籌碼……我說反派怎麼會性情大變。】
【就算現在去,也趕不上了吧?】

-10-
彈幕說得沒錯,等我匆匆趕去江惟之的小屋,裏面已經沒有人了。
所有東西都放得整整齊齊,茶几上還有一張我昨天帶來的試卷,廚房裏剛洗好的碗還泛着水光。
江惟之什麼都沒帶走。
他重病的養母,也被人悄無聲息地接走了。
我每一次打去的電話都是無人接聽,最後一次,已經變成了空號。
恐慌如同潮水般淹沒了我。
從看到彈幕那天得知自己是個惡毒女配開始,我就妄想更改自己的命運。
可走到這一步,我突然發現,有些命運是無法改變的。
江惟之註定會變成反派。
而我,或許在某天就會成爲男女主的墊腳石。
江惟之是周家的私生子,那周舒宇說不定會有找他的辦法。
彼時周舒宇正在慶祝林悅星拿到了舞蹈大賽的金獎。
他變ŧũₘ魔法似的掏出一串項鍊爲林悅星戴上。
我闖進去的時機不好,很多人詫異地看向我。
「怎麼情況,楚嘉毓怎麼來了?」
「她不會還對宇哥念念不忘吧,又來搗亂了?」
「不是都找到替身了嗎,還來纏着周舒宇做什麼?」
「替身當然沒有正主香。」
……
衆目睽睽之下,我走到周舒宇身前,一字一句地問:
「你知道江惟之在哪,是嗎?」
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
周家裏面的恩恩ţúₜ怨怨我並不知曉,周舒宇也不願多說。
他只是神色複雜地問我,
「楚嘉毓,你是不是太在意他了?」
在我自己都不知曉的時候,我對江惟之的關注早已超過了周舒宇。
我錯開他的視線,看着站在他身側,和他十指相扣的林悅星。
「或許吧。」
反派的命運和男女主互相糾纏,只要跟在他們身邊,我遲早能看見江惟之。
起初什麼難聽的話都有,說我是舔狗、狗皮膏藥,非要纏着周舒宇。
後來,他們看見林悅星比賽結束,第一時間下場擁抱的不是爸媽,也不是周舒宇,反而是我之後,風向都變了。
「不會吧不會吧?難道說從一開始,楚嘉毓看上的就是林悅星?」
「兩人不是情敵嗎,怎麼突然關係那麼好了?」
就連聚會上,林悅星都要坐在我身邊。
她湊近,輕聲問我:
「今晚去我家幫我挑禮服裙好不好?」
轉眼三年過去,她要和周舒宇訂婚了。
我大概能明白,她爲什麼是女主。
溫柔漂亮,善解人意,收留了一屋子可憐的流浪貓。
遇到什麼事都不慌不忙,能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
待在她身邊,能不自覺地放鬆下來。
不過就算是這樣的人,也有無傷大雅的小缺點。
林悅星有選擇困難症。
禮服裙試了一套又一套,每一套她都覺得不錯,難以抉擇。
我仔細給她分析了一番,最後拍板定論。
周舒宇想提前看,被我攔在了門外。
「不行,明天看見纔算驚喜。」
就連林悅星也跟着幫腔,
「嘉毓說得對,舒宇,你先回去吧。」
周舒宇嘆了口氣,哀怨地說了一句,
「感覺我是那個多餘的。」
我和林悅星相視一笑。
臨走前,林悅星拉住了我的手。
她有些小心翼翼地問我,
「明天,他會來的,對嗎?」

-11-
我知道林悅星指的是誰。
根據彈幕的劇透,反派失蹤三年後,會在男女主的訂婚宴上出場,當衆搶走女主。
既是對周家的報復,也帶走了自己暗戀多年的林悅星。
我點了點頭,肯定道:
「會來的。」
沒告訴林悅星的是,半個月前我生日那天,接到了一通陌生電話。
在接通的那一刻,我就猜到了對方是誰。
但我還是裝作不知道,假裝自己喝醉了,在那邊胡言亂語。
那人一直沒出聲。
最後掛斷前,我拋出了一個假消息。
「我喜歡的人要訂婚了,我要不要在訂婚宴上搶親?」
畢竟江惟之失蹤前,還覺得我對周舒宇念念不忘。
周舒宇和林悅星的訂婚宴上,我挑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彈幕比我還要緊張。
【好刺激,反派真的會來嗎?】
【人都沒看見,我已經開始尖叫了。其實反派那麼聰明,早就知道大小姐在釣魚了吧。】
【大小姐釣魚,願者上鉤。】
即使是在臺上的林悅星,也時不時向我這裏看來。
周舒宇無奈地雙手托住她的腦袋,
「不許看了!」
終於,門口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有眼尖的已經認出了那人的身份。
「這、這不是江惟之嗎?」
「江惟之是誰?」
「江惟之你還不知道啊?就是今天訂婚的周少爺同父異母的弟弟,前幾年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
「原來是私生子。那他今天來做什麼?搶婚?還是掀桌?」
……
三年不見,江惟之脫胎換骨。
我聽着周圍人的議論,默默開始剝蝦,連頭都沒抬一下。
衆目睽睽之下,江惟之抬起腳步,朝我的方向走來。
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予臺上的男女主。
「等會兒,我記得當初楚大小姐和江惟之有一段吧?她把江惟之當成周少爺的替身來着。」
「難道說,江惟之這次回來是來報復楚大小姐的?」
我身旁還有一個空位,江惟之自然地在那裏落座。
他什麼都沒說,開始給我剝蝦。
等盤子端到我面前,我又推了過去,
「突然不想喫了。」
見我看着不遠處的魚塊,他夾了一塊開始給我認真挑刺。
這一次,還是被我拒絕。
大家看得目瞪口呆。
「這……這好像和我想的不一樣。」
「誰和我說江惟之在國外出手狠辣,掀了自己親爹親媽的桌來着?楚大小姐是怎麼調的,能不能教教我?」
……
被我拒絕了一次又一次,江惟之也不惱。
他小幅度地挪動椅子, 湊得很近。
歪頭看我時, 乖順得不像話。
「我讓你親一口, 你就原諒我,好不好?」

-12-
怎麼能什麼好事都被他佔了!
我冷笑, 起身就要走。
剛出門, 就有人拉住了我的手腕。
客人們都在裏面用餐,江惟之將我帶到了沒人的小院子裏。
看着我被氣紅的雙眼,他罕見地沉默了幾秒。
「嘉毓, 家裏的事太複雜,當初不告而別是我的錯。」
「後來幾年, 我一直想聯繫你。但她把我看得很緊,我不能出門, 也拿不到手機。」
「唯一一次, 我打破窗戶逃了出去,向路人借錢進了電話亭。」
江惟之很輕地笑了一聲,「我失敗了,很快被抓了回去。」
江惟之的親生母親, 是個瘋子。
爲了和周父博弈,不惜囚禁自己的兒子。
她日日夜夜向江惟之灌輸這些年的痛苦,把他當作發泄情緒的垃圾桶。
這麼多年,我最遺憾的就是在那個夜晚。
沒能喫上江惟之親手煮的面。
午夜夢迴時, 我總想着,要是那天我再等一等。
要是那天我把面喫完。
說不定就能攔下帶走江惟之的人, 就能改變江惟之的命運。
一個人在異國他鄉, 一邊是把他當作物件的瘋子母親, 一邊是冷血無情的父親。
我只能從彈幕的隻言片語中拼湊出江惟之這三年。
「不要自責。」
江惟之抬手, 指腹在我眉心很輕地揉了一下。
「你沒有錯。」
大小姐是永遠不會犯錯的。
我氣不打一處來, 突然上前, 惡狠狠地咬在了他的頸側。
等那上面留下一個鮮明的牙印才罷休。
全程江惟之都一聲不吭, 在我推開後, 他才很綠茶地「嘶」了一聲。
我開始算賬。
將他做的壞事一樁一樁羅列出來。
「當初你還誤會我把你當週舒宇的替身, 我向你解釋,你也不聽。」
「你走得那麼幹淨, 什麼都沒帶走, 甚至連一句解釋的話都沒給我留下,白白讓我擔心了很久。」
「還有半個月前我生日, 那通奇怪的電話。我知道是你,但你是個膽小鬼, 根本不敢出聲。」
……
越說越委屈, 越說越委屈。
明明是指責,但是字字句句都在說,
我很想他。
尤其是看見桌上沒完成的卷子,收到定做好的西裝……處處都留下了江惟之的影子。
江惟之小心翼翼地將我攬進懷中。
我小幅度地掙扎了一下, 他的手卻越收越緊。
「我很想你, 嘉毓。」
江惟之強調:
「每一天, 每一天我都在想你。」
「在國外的這三年,我經常會想起你在我家的那個下午。」
「你趴在茶几上睡着了。但睡得很不安穩,還會說夢話。」
「你說, 你不想當惡毒女配。」
「但是嘉毓,在我的世界裏,你一直都是女主。」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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