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皇帝的寵妃。
死後一千年,我的墳被人挖了。
挖掘機一鏟子挖壞了我爭寵好久才爭來的鳳冠。
氣得我當場起屍,繞着滿工地追人發瘋。
結果被路過的道士收進了葫蘆裏。
正當我在思考如何把葫蘆弄個洞逃出去的時候,我的耳邊傳來了一道心聲。
【這玩意長得可真像我那英年早逝的貴妃,就是眼睛紅了點。】
我眼睛紅?我眼睛紅那是被氣得!
不是,等等,這聲音……
我驚恐抬頭看向道士的臉。
陛下,你瞞着我修煉邪術長生不老了?
-1-
死了一千年,我原本是沒法活過來的。
可偏偏有人看上了我長眠的風水寶地,大動干戈地要挖了我的墳在上面蓋房。
挖就挖吧。
一開始我並不在意。
畢竟我已經死透了,大不了就是把屍體換個地方躺着。
可誰知道挖墳的人開着挖掘機一鏟子下去。
竟把我放在棺材旁陪葬的翠羽鳳冠直接砸了個稀碎。
要知道,這可是我最愛的頭飾啊!
當年爲了得到它。
本宮和後宮那羣娘兒們爭寵。
硬是舔了皇上兩個月,背上終極舔狗的名號。
才把自己舔成寵妃,把鳳冠舔到了手。
我死了都得帶在身邊的寶貝疙瘩。
沒想到它居然就這樣碎了!
我當即沒有忍住,怒氣衝上腦殼。
雙眼一睜,氣到詐屍了。
我兩手往上一頂,掀了棺材蓋就從土裏爬了起來。
雙眼猩紅,張牙舞爪地追着那羣人發瘋哀怨,逮到人就幽幽地質問一句:
「是你砸了我的寶貝鳳冠嗎?
「是你砸了我的鳳冠小寶貝嗎?
「是你砸了我的心肝寶貝小鳳冠嗎?」
……
問了一圈。
所有人都只回答了我兩個字:「救命。」
然後兩眼一翻就躺地上睡覺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能睡得着?
我雖不理解,卻也尊重。
只是……他們口口聲聲喊着救命,難不成砸鳳冠的人還能是名爲救命?
這名字不靠譜。
你們這羣刁民,一定是在誆騙本宮!
額……
我現在已經不是貴妃ṭũ̂⁽了,不該自稱本宮。
對,誆騙本妖豔美少婦殭屍。
我真的要生氣了!
眼瞧着問不出什麼。
我怒吼一聲,站在原地準備開大。
然後,一道清晰的男聲就傳進了我的耳朵裏。
【怨氣沖天,那裏發生什麼事了?
【好你個王老闆王狗勝!答應我半年後再開工,竟然今天就偷偷摸摸地開始挖了!
【我要不是嘴饞想過來買份烤冷麪,你們就完了。
【把那些孤魂野鬼骯髒東西招來這裏,真是氣死我了!
【啊啊啊烤冷麪之神,感謝你指引我來此!我去收了那玩意,馬上就回來喫了你!】
我:「???」
好熟悉的聲音。
只是——
烤冷麪之神是什麼?
收那玩意兒?
那玩意兒……指的是我嗎?
-2-
好的,沒錯。
那玩意兒確實指的是我。
因爲我剛準備轉頭尋找聲音來源。
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好不容易穩住身形。
就發現自己被收進了什麼法器裏。
四周變成一片虛無,摸不到也看不到邊緣。
我還在想着怎麼ƭṻₛ把這法器弄個洞逃出去的時候。
之前傳入我耳中的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這玩意長得可真像我那英年早逝的貴妃,就是眼睛紅了點,跟得了紅眼病似的。
【能有幾分像婼婼,是她的福氣啊,我都不忍心直接下手弄死她了。
【想來我也有一千年沒有見到婼婼了,怪想她的。
【這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莞莞類卿,話說我如果把她留着當替身,婼婼醒了第一件事會不會就是弄死我?
【嘿嘿,能被婼婼弄死,也是我的福氣。
【啊啊啊啊更想婼婼了!
【唉~早點幹完活,早點回去抱着我照着婼婼模樣刻的木偶睡覺咯~
【嘿嘿,就像在抱着婼婼一樣。】
我:「???」
我眼睛紅?
我眼睛紅那是被氣得!
不是,等等,重點好像不是這個。
英年早逝的貴妃?
一千年?
婼婼?
還有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我敲!這人莫不是我那夫君皇帝沈煌?
這都過去一千年了他還能活着?
這狗東西莫不是瞞着我修煉邪術長生不老了?
那他不成怪物了……
我驚恐抬頭,試圖通過法器口看清說話這人的臉。
只一眼我就確定。
他確實是沈煌。
好你個沈煌!
一千年過去了封建時代都結束了。
你也早就不是皇帝了。
你居然還敢關老孃?
等老孃出去了非得咬死你解氣!
沈煌似乎心有所感,垂眼看向了我。
我對着他齜起了牙。
沈煌勾脣一笑:【嘖,生氣的樣子更像了,要不留着等婼婼醒了把她送給婼婼玩吧,婼婼一定會喜歡。】
謝謝。
我都死一千年了,真是勞煩你還惦記着我能醒。
我撇了撇嘴。
虛僞。
你要是真惦記就不會讓人來挖我的墳了!
只是我發現,他說話怎麼不動嘴的?
難不成我一直聽到的是他的心聲?
這麼神奇的嗎?!
正在這時,有人過來找沈煌說話。
「大師,多虧了你啊。」
沈煌翻了個白眼。
「王狗勝,我怎麼和你說的?我有一故人在此處長眠,需得等我處理好她的身體你才能動工。
「你今日貿然動工招來了這些孤魂野鬼打擾了她,這筆賬我們要怎麼算?」
他說話是會動嘴的哎。
那剛剛我聽到的真的就是他的心聲了!
我興奮了!
來人尷尬一笑,抬手指向了我。
「大師,您放心,她不是孤魂野鬼,她就是從您故人棺材裏爬出來的,準確來說,她應該就是您的故人。
「呵呵,大師的朋友就是不一樣啊,屍體能蹦能跳,比活人還要勇猛。」
沈煌:「……」
這下輪到他驚恐了。
連忙低頭把眼睛懟到法器出口上看着我,緊張嚥了口唾沫。
「婼婼?」
我抬眼,似笑非笑。
「陛下,許久未見,過得可好?」
沈煌內心立馬驚濤駭浪:
【是婼婼,她真的是婼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眼瞎嗎?我完蛋咯。
【怎麼辦怎麼辦?我現在要怎麼哄婼婼她纔不會生氣?在線等,挺急的。
【罷了,大不了就是被婼婼揍一頓!
【不被媳婦揍一頓,人生就會不完整,我皮厚,婼婼那瘦胳膊瘦腿,打不死我。
【她要是打別的男人我還不樂意呢。】
是嗎?
打不死你?
但是打殘你絕對不在話下!
沈煌乾笑了兩聲。
「呵呵,我挺好的,你呢?」
「我?」
我抬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自己。
「以我現在的處境,陛下你覺得呢?」
沈煌依舊乾笑着,不回答。
「呵呵,呵呵……」
【我覺得啊?我覺得,鍵盤,榴蓮殼,洗衣板,我總得去跪一個了。】
我面帶微笑朝沈煌開口:
「別笑了陛下,再不放我出去,你等會兒可能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沈煌被嚇得一激靈,忙點頭。
「好的!別急!馬上!」
-3-
名爲王狗勝的男人被沈煌威脅不準把我詐屍的事說出去後。
很快識趣離開,找那些目擊工人使用鈔能力封口去了。
至於爲什麼王狗勝這麼聽沈煌的話。
根據之後沈煌所說。
是因爲我的這塊墳地,現在是屬於沈煌的,王狗勝要動工蓋房,花了大價錢買下了地,還請了沈煌看風水算日期。
沈煌本來與他說好半年後才能動工,他需要點時間把我的屍體轉移走。
可王狗勝卻嫌這樣太耽誤時間,移個墳而已,哪會需要半年時間?
於是,他想要偷偷摸摸先打地基,逼沈煌儘快處理。
只是沒想到開工第一鏟就把我氣醒了。
說到底王狗勝心虛,又怕詐屍這事傳出去以後,他的房子會賣不出去。
就想着息事寧人。
沈煌狗狗祟祟把我被砸碎的鳳冠拾起,用布包裹揣進了懷裏。
接着拎着我鑽進了不遠處的小樹林。
見四周無人。
才把我從法器裏放了出來。
我站在他對面,揉了揉手腕扭了扭脖子。
「陛下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說點遺言吧,我要準備動手了!
沈煌嚥了口唾沫,猛地朝我湊近。
在我沒反應過來時,眨巴着眼睛捏了下我的臉,驚歎道:
「婼婼,你怎麼保養的啊?一千年過去了你的皮膚竟然還這麼好!可謂是膚如凝脂吹彈可破,羨慕死我了。」
「啊,是嗎?」
我驚喜摸向了自己的臉,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沒有啦,我沒有保養,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一千年我一直死那連動都不能動,我就是天生皮膚……」
Ṱũ⁻謙虛的話還沒有說完。
我再次聽見了沈煌的心聲:
【老婆真可愛,還是和以前一樣,誇一誇就忘記生氣了。
【一害羞臉就紅,看這小模樣,跟剛從地裏挖出來的小紅薯一樣,真想咬一口。】
我:「……」
我抹了抹臉上的泥巴。
恨不得搓成球扔到沈煌嘴裏。
你纔像紅薯!你全家都像紅薯!
真是的,有這麼形容女孩子的嗎?
不該是像小蜜桃、小蘋果嗎?
還小紅薯……你咋不說像猴子屁股?
沈煌正在傻笑着。
見我突然不說話,不明所以地給我接話拍馬屁。
「是,我們家婼婼天生就是皮膚好,根本就不用保養……啊啊啊!疼!!!」
沈煌一蹦三尺高。
把快要被我踩扁的腳趾抽出,單腿蹦躂着轉圈。
他憤恨指向我:
「婼婼,你!你這是要謀殺親夫!」
我氣呼呼看向他。
「老不死的,我今日就是要弄死你,你要如何?」
「……」
沈煌抖了一抖,連忙心虛把眼神移向Ţųₖ別處。
「弄、弄得好,我給你鼓掌!」
【啊啊啊!
【我好像把婼婼惹得更加生氣了。
【怎麼辦?怎麼辦?
【沈煌你這個老東西,光長年紀不長腦子。
【婼婼要打你,你給她打就是了,說什麼謀殺親夫?
【婼婼他會捨得弄死你嗎?她當然不捨得呀!她看你把她想得那麼壞,這不就生氣了!
【啊呀呀你這個蠢貨!快去哄她!趕緊去哄她!】
沈煌默默把單腳蹦躂換成雙腿行走。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着走到我面前,拉着我的胳膊撒嬌。
「愛妃,我錯了,不氣了好不好?」
我撇了撇嘴:【沈煌,大乾已經亡了,哪來的愛妃?你還在做你那皇帝夢啊?】
沈煌立馬換了話術:「婼婼,老婆,好寶貝,小心肝兒,咱不氣了好不好?」
咦,好肉麻。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
我要吐了!
我嫌棄地抽回自己的手。
「老東西,正常點。」
沈煌一秒恢復正常。
「OK!」
在說什麼鬼話?
聽不懂。
-4-
爲了讓我熟悉適應一千年後的世界。
沈煌說這段時日我必須時刻待在他身邊,謹防我被別的道士收了去。
他牽着我的手帶我離開小樹林去了商場,挑了幾身適合現在這個時代的衣裳。
又帶我回了他現在的家,讓我將身上的泥垢擦洗掉,將新衣換上身。
這時我才知道。
沈煌自我死後沒多久就讓位不當皇帝了。
幾經輾轉成了一名風水道士。
學了點本事,纔會活得這麼久。
他似乎對我能死而復生醒過來這件事沒有過多意外。
只是覺得我醒的時機有些不對。
「婼婼,氣性倒是不小,這你都能氣到起屍?」
我面無表情地看向沈煌。
「你想知道被殭屍咬死的人會變成殭屍嗎?」
沈煌閉嘴了。
在內心吐槽自己:【嘴賤!】
沈煌今日還有活要處理。
我跟在他身旁往他的客戶家走去,好奇地觀察着周邊對我完全陌生的環境。
「果然,活得久就是見識多啊。
「我一個死了一千年的傢伙,屍體不腐不爛不說,還突然醒過來,能蹦能跳能說能道,你就真的一點不害怕?」
沈煌面無表情地往前走着,此時看起來倒是十分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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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問我:
「婼婼,那我活了一千年,卻還是一千年前的身體容貌,你難道不害怕嗎?」
我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害怕呀,害怕死了。
「所以我現在成了一個沒有心跳,沒有溫度,冷酷無情的妖豔美少婦殭屍。」
沈煌被我逗笑了。
「沒事,我喜歡殭屍,特別是妖豔美少婦殭屍。
「我專業對口。」
我一愣,眯起眼睛警惕着往後退了退。
「難道,是你想收了我?」
沈煌搖了搖頭,認真看着我。
「不是。」
「那你想幹什麼?」
「想你。」
毫無徵兆。
沈煌往前跨了兩步將我攬入懷中,滿眼深情。
「婼婼,我真的,好想你。
「你總算回來了。」
我僵硬着身體。
半晌過後,緩慢抬手回抱住沈煌。
沒有說話。
說到底,能再見到沈煌,我也很慶幸。
他現在是我對於這陌生的世界來說,唯一熟悉的人。
也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正在感動的時候。
沈煌吵鬧的心聲又傳來了。
【嗚嗚嗚,這是什麼久別重逢的戲碼,我要感動哭啦。
【婼婼身上真軟啊,嘿嘿,捏一捏,嘿嘿嘿,再捏一捏,嘿嘿嘿嘿,再捏一捏……
【回去就把那破木偶扔掉,又硬又小,咯死人了,晚上還是得抱着香香軟軟的婼婼睡覺才舒服。】
「……」
我扭了扭身子。
光天化日,沈煌你好像一個變態啊!
放開你的鹹豬手,再捏還不得從腰捏到屁股再到……
我小臉一紅。
伸手推開了沈煌。
沈煌看起來依依不捨。
【嗚嗚嗚,老婆離我而去了……】
-5-
好在沈煌今天也是有正事要做。
沒在喫豆腐這件事上和我過多較勁。
這個小插曲過後,很快帶着我去了他的客戶家。
一個三十多歲的獨居女士,名叫林娟娟。
她找沈煌的緣由就是想讓沈煌幫她瞧一瞧她新買的二手房風水怎麼樣。
據她所述,她搬進來後,總是休息不好。
只要閉上眼睛,就感覺有很多人在房子裏面爭吵,打鬥,哭鬧。
她懷疑是不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抑或這房子的風水和她犯衝。
沈煌拿着羅盤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後,回到林娟娟面前。
「誇張,哪有很多人?只有兩個而已。」
林娟娟被嚇到腿軟,被我在一旁扶住。
她顫抖着身子帶着哭腔開口:
「大師,你的意思是,我這屋子裏真的有髒東西?還是兩個?」
沈煌垂眼看向我們的方向,點了下頭。
然後又很快背過身去。
我又開始聽到他的心聲了:
【哈哈,應該是三個,我把我家這小殭屍算漏了。
【看她那傻乎乎的模樣我就想笑,剛剛差點沒繃住。
【不能笑,我要正經一點,讓婼婼看看她相公我認真工作的樣子有多帥!
【然後就會瘋狂迷戀我。
【小小婼婼,拿下~】
我:「……」
小小沈煌,想得挺美。
林娟娟心驚膽戰地環顧了屋子一週,接着從我旁邊走到沈煌旁邊,討好笑着彎了彎腰。
「兩個髒東西應該問題不大吧?大師有沒有解決的辦法?錢不是問題。
「大師我不瞞您說,這房子幾乎是花光了我半輩子的積蓄纔買來的,我察覺不妥時,想過轉手賣出去,可幾乎沒有一個人過來詢問,連低價都賣不出去。
「如果它出了問題,我可能就要活不下去了。」
沈煌抬眼掃視了一圈客廳。
最後把目光停留在電視背景牆上,金絲連成一條條花紋,刻了滿牆。
我第一眼看到時就覺得很不舒服。
沈煌問林娟娟:
「這牆有意思,是後面砌上的?還是原本就有的?」
林娟娟垂下了眼,似乎是在回想。
十幾秒後,她回答:
「應該是後砌的,我記得這個小區的房型原本是沒有次臥,需要業主在裝修時自己砌牆把客廳隔成兩半。」
沈煌笑了。
「那就對了。
「這房子看起來挺新的,前屋主是因爲什麼賣房你知道嗎?」
林娟娟點了下頭。
「知道,我打聽過了,這房子是前屋主買來準備當婚房的,可臨近結婚,他的未婚妻失蹤了,前屋主怕觸景生情,就賣了房子。」
林娟娟說完後,沈煌走上前用指腹摸了摸那些花紋。
「金紋鎖魂,是個懂行的。」
林娟娟驚恐睜大雙眼看向那面牆。
「大師,你別嚇我……難不成他們的屍體埋在裏面?」
沈煌停下動作回頭看向林娟娟。
「電視劇看多了吧,兩具屍體都在裏面,那不得臭氣熏天了。」
聞言,林娟娟鬆了口氣。
「那大師的意思是?」
沈煌沒有說話,依舊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堵牆。
半晌過後,才輕聲開口:
「你沒必要知道那麼多。
「不過我可以明確向你保證,事情可以解決,但我有兩點要求。」
「大師您說。」
「一、你現在離開屋子,晚上去找個酒店或者到親戚朋友家借住一晚,到明天傍晚五點後再回來。
「買三炷香,進門前敲三下門,將香點燃,香燃盡後,才能開門進屋,這是祛除怨氣,過後便無事了。
「二、這事有點棘手,事成後,得加錢。」
【我現在可是有家室的人,再也不是一人喫飽,全家不餓的時候了,我得多賺錢養家餬口。】
林娟娟點頭哈腰。
「好好好,沒問題,我這就離開!」
林娟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我們眼前跑開,衝進臥室裏收拾東西。
又很快拎着包衝了出來,把鑰匙扔給沈煌後,奪門而出。
沈煌還站在那盯着牆發呆。
【婼婼現在是不是在盯着我看?
【也不知道我剛剛說話的動作語氣帥不帥?我現在是不是應該轉過頭去,和婼婼來一個深情對視?
【啊啊啊,突然有些緊張。
【沒關係,放鬆放鬆!婼婼一定能被我的專業驚到,認真工作的男人就是帥呀。
【客戶已經被我打發走了,我能一邊工作,一邊和婼婼一起過二人世界啦。
【一邊抱着小殭屍一邊來收那玩意兒,哎呀,想想就興奮。
【小婼婼,看相公晚上帶你玩點刺激的。
【刺激得不要不要的。】
是嗎?
那我得看看能有多刺激了。
-6-
可能是因爲我剛剛詐屍,精神狀態不是很好。
天一黑我就早早地躺在林娟娟爲我和沈煌準備的客房裏睡覺了。
然後半夜,我和林娟娟一樣,被像是兩個女人吵架的聲音給吵醒了。
但更吵的,其實是沈煌的心聲。
【哦哦哦,原來是這樣啊?
【呸!那狗男人真是渣男!
【朝三暮四,連我頭髮絲都不如。
【你們兩個也不行啊,整日在這裏吵鬧能有什麼用?不該合力想辦法逃出這裏去找那渣男算賬嗎?
【你們有什麼錯?頂多識人不清,真正錯的不該是那狗男人嗎?你們不該在這裏責怪彼此。
【像這一點就比不得我家婼婼。
【我若是敢像那男人一般,婼婼還有空搭理別人?她非得將我大卸八塊剁了餵狗,這纔是你們該學習的。
【想當年後宮佳麗三千,我可是獨寵她一人,那羣大臣們還說她是禍國妖妃,他們不懂,我們是真愛。
【更何況禍害才能活得久,就比如現在,我和婼婼還能活蹦亂跳,他們早就不知道死哪去了。】
我:「……」
真愛哥,我謝謝你。
這也不是什麼值得宣揚的好事。
請你的語氣不要這麼自豪好不好!
我揉着眼睛走出客房。
就看到沈煌坐在客廳沙發上,一邊嗑着瓜子,一邊津津有味地盯着前方的電視牆。
我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除了那面牆和黑屏的電視以外,我什麼也看不到。
所以沈煌你到底在看什麼?
我瞬間感覺毛骨悚然,雙手環抱住自己,抖了抖身子。
我不確定地開口詢問:
「你在看什麼?中邪了?」
沈煌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興奮地朝我招手。
「婼婼你醒啦。
「過來,我帶你看點好玩的。」
我抱着懷疑的態度走到沈煌身旁。
剛想問他這裏有什麼好玩的能看。
沈煌就拉住了我的胳膊,稍微用力,我便失重跌入了他的懷抱當中。
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
溫暖熟悉的氣息瞬間包裹着我。
我有些不太適應。
紅着臉想從他懷裏掙扎出去。
沈煌卻輕輕攬住了我的腰。
伸手覆在了我的眼皮上。
三秒過後。
他放下了手。
「別動婼婼,看前面。」
我愣愣地轉頭。
便看見本來空蕩的客廳裏不知什麼時候突然多出了兩個女人的身影。
她們蓬頭垢面,衣衫凌亂。
一個胸口插着一把刀,一個後腦勺在不停地往下流血。
就像看不見我和沈煌一樣,正站在我們面前掐腰互噴。
「你不要臉!」
「你纔不要臉!」
「你全家都不要臉!」
「你最不要臉!」
……
真是,好幼稚的吵法啊。
這就是沈煌說的晚上帶我看點刺激的?
我撇了撇嘴。
這除了一開始對我視覺有些衝擊以外。
真的一點也不刺激!
-7-
我看着兩人吵架互毆哭泣、吵架互毆哭泣、吵架互毆哭泣……來回循環了數十次之後。
我終於睏意來襲,窩在沈煌懷裏低着腦袋開始打瞌睡。
沈煌很快發現,垂眼看向我。
「困了?」
我意識模糊地點了點頭。
「那睡吧。」
沈煌帶有溫度的指尖觸碰到我的額頭,溫柔的,一點一點將我額前的碎髮捋到耳後。
「我抱着你睡。」
我沒有拒絕,往他的懷裏縮了縮。
準備找個舒服的姿勢窩着睡覺。
誰知道閉眼還沒兩秒,就被他一驚一乍的心聲給嚇得一激靈。
【哎喲我去,這兩張大臉。
【這倆玩意兒咋比我還要八卦?嗚嗚嗚我的曖昧氣氛!掃興死啦!】
什麼大臉?什麼八卦?
這心聲實在太大,吵得我瞬間睡意全無。
真煩人!
我嫌棄抬頭想要瞪一眼沈煌,然後回客臥繼續醞釀睡意。
結果沈煌沒瞧見,卻看到兩張驚悚大臉湊在我的不遠處。
不打架了也不吵了,反而是一臉喫瓜的表情在看着我和沈煌。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脫口而出了一句:「哎喲我去!」
沈煌瞬間就樂了。
【哦吼吼,我和婼婼一定是全天下最最最有默契的人了,下意識的反應都一樣。
【婼婼驚呼哎喲我去的樣子真可愛,好想抱着她狂親!
【可惜這裏還有兩個掃興的傢伙。
【我馬上就處理了她們,然後把婼婼帶回家壓到牀上狂親!】
還想着親吶?
我甩手給了沈煌大腿一巴掌。
「這什麼情況啊?」
沈煌把我從腿上抱到一旁坐好,站起身拍了拍胸脯。
「沒事沒事,我來解決。」
兩個女人呆愣愣直起身子看向沈煌,異口同聲問道:「你要怎麼解決?」
沈煌邪魅一笑。
從懷裏掏出上午抓我的葫蘆形狀法器,將瓶口對向她們。
「這麼解決啊。
「進來吧。」
「咻」的一聲。
那兩個女人就從我眼前消失了。
很快,我就聽見她們在法器裏怒吼的聲音。
她們對着沈煌一唱一和:
「狗道士,放我們出去!」
「你算什麼男人?就知道欺負我們兩個弱女鬼!」
「有種放我們出去,我們打一架啊!」
「哎呀,他不敢的,他連抱在懷裏的女人都不敢親,他就是個慫貨。」
「小妹妹,這樣的男人要不得,你還是趕緊跑路吧。」
我就是個看戲的。
咋還說到我這裏來了?
沈煌沒有接他們的話。
他吊兒郎當地把葫蘆拎起,垂眼看向裏面的女人。
「別埋汰我了,何必呢?我今日也算是在救你們。
「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你們放下執念,我送你們去輪迴。」
-8-
沈煌不知道從哪裏拿來了一個大鐵錘。
三兩下便把那刻着金紋的電視背景牆給砸爛了。
在一堆磚頭裏挑挑揀揀,撿了兩塊東西揣進了口袋裏,接着隨手把錘子ṭú₊扔到一旁。
走到門邊對還呆坐着的我招了招手。
「走,我們回家。」
我眨了眨眼睛。
「這就解決了?」
沈煌挑了下眉。
「那不然呢?」
我站起身,有些不解。
「你不是和你那客戶說這事很棘手,需要加錢才能解決?就這?這棘手?」
「不啊。」
沈煌誠實地搖了搖頭。
「只是不這樣說,我如何多賺錢呢?」
【不多賺錢,怎麼養老婆呢?
【不養老婆,老婆跑了怎麼辦?
【老婆跑了,那我這一千年不就白乾了?
【一千年白乾,那我不如死了算了!
【死了就變成英俊帥人夫殭屍了!
【嘻嘻,這樣倒是和婼婼你這妖豔美少婦殭屍很配。】
我:「……」
你想太多了。
你個奸商!
-9-
沈煌帶我回家後第一件事不是休息。
而是去後院中,把那兩個女人放了出來。
燒了些符紙,唸了段我聽不懂的咒語。
把她們送上了輪迴路。
我看着被他放在一旁的兩根指骨。
就是他從磚頭裏掏出來的東西。
「那個男的,要怎麼處理?」
沈煌把葫蘆擦了擦,收回了懷中。
「他?當然是交給現在的律法處理了。
「我可沒法去處理他,不合規定。」
其實。
那兩個女人都是被林娟娟所買屋子的前任房主殺害的。
她們一個是那房主失蹤的未婚妻,一個是房主瞞着未婚妻在外面勾搭的女人。
兩個女人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都以爲那房子是以後他們和自己心愛之人的小家。
結果在第二個女人和房主在屋子裏情難自制親熱時,未婚妻突然來訪發現了。
三個人扭打在一起。
未婚妻一時激動拿起水果刀,想要捅死房主。
力氣太小,結果被房主反殺。
活下來的女人哆嗦着想要去報警。
無論房主怎麼勸說她都不願意幫他瞞下來。
於是房主下了狠心,趁着女人背對着自己的時候,用花瓶狠狠砸向女人的後腦勺,將兩人一起殺害。
這也就是那兩個女人一個胸口插着水果刀,一個後腦勺不停流血的原因了。
事後,房主使用不知道從哪打聽來的邪術將兩人的指骨封於牆內,將她們的魂魄鎖於那間屋子裏。
是爲了避免她們過來找自己麻煩。
可真是一個,無情的男人啊。
-10-
處理完所有事情。
沈煌摟着我回了房間一起睡覺。
熟悉的感覺,就和一千年前一樣。
沈煌將臉埋在我的脖頸處拱來拱去,也和我的想法一樣。
我之所以知道。
是因爲他的內心活動已經吵到我想要捂耳朵了。
【好香啊,好軟啊,好愛啊!
【嗚嗚嗚,一千年,一千年啊!你知道我這一千年是怎麼過來的嗎?
【一千年前我可以日日抱着婼婼睡覺,結果突然換成那硬疙瘩木偶,這誰受得了?
【不過!
【現在!
【好在!
【婼婼!
【她終於回來了!!!
【哈哈哈哈,喔喔喔喔,啊啊啊啊啊……
【我可以繼續抱着婼婼睡覺啦。
【好香好香好香,我聞我聞我聞!
【我拱我拱我拱……】
爲了打斷他的心聲。
我無奈轉移話題。
也問出了心中疑問。
「沈煌,你當年爲何突然不當皇帝,反而當上了道士?」
沈煌一愣。
從被子裏鑽出來看向我。
隨即勾脣笑了笑。
「因爲好玩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當皇帝多無趣,批不完的公文,處理不完的朝政。
「每天累得要死,結果還得被母后催着翻牌子,生皇子。
「你都不在了,我哪有那個心思。
「出不了家就索性當個道士算了,逍遙自在。」
沈煌說到這裏就停了。
但通過他的心聲,我還是多聽到了幾句話。
【如果不當道士,你就真的死了,婼婼。
【一千年,怕是王狗勝再挖出來的,就是我和你的兩捧白骨了。
【只能與你相處那短短數十年,我怎會甘心?】
我靜靜看着沈煌。
真是的,這點事還憋在心裏不和我說。
所以,我就知道。
我能醒過來,肯定不單單是因爲鳳冠被砸碎,我被氣到就能醒。
那只是一個契機。
或許沒有那一出。
我會在半年後沈煌處理好一切後,順理成章地醒來。
這樣算來,我也是白撿了半年時日。
這得多虧我的寶貝小鳳冠了。
鳳冠……不對,我的鳳冠!
我好像忘了一件事!
弄壞我鳳冠的罪魁禍首我還沒有找到!
我眉頭一皺。
直愣愣從牀上坐起。
瞬間怨氣沖天。
沈煌被我嚇了一跳,瑟瑟發抖地裹着被子。
「婼婼,怎、怎麼了?」
【我說錯話了?又惹婼婼生氣了?
【不應該啊,我也沒說幾句話啊……ŧųₓ
【難不成是婼婼不喜歡我當道士?
【別呀!道士和殭屍絕配好不好!】
我垂眼看向沈煌。
咬牙切齒道:「我要去工地。」
「去工地做什麼?」
沈煌先是驚訝,而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婼婼,難道是你這一千年都睡在那棺材裏睡習慣了,現在離了它睡不安穩?
「這……這也不能現在回工地啊,明天再從那地裏爬出來,還不得把王狗勝和那羣工人嚇壞了。
「婼婼, 你先忍一忍好不好, 明日我去找口棺材鋪,專門打造一副你最愛的粉色超大雙人棺, 然後搬到臥室裏擺着。
「到時我們再一起躺在裏面睡覺,好不好?」
「好……」
沈煌鬆了一口氣。
我翻了個白眼。
「好個屁啊!
「沈煌你什麼腦回路,誰要那破棺材!我要回去給我的小鳳冠收屍!
「它孤零零地碎在那裏,太可憐了!」
說着說着,我就紅了眼眶。
把沈煌嚇壞了。
【哎呦哎呦, 哭、哭、哭、哭了!
【怎麼辦?怎麼辦?!
【你別哭啊寶貝, 我心疼啊, 我替你哭行不行?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不對,鳳冠?鳳冠不是在那嘛!
【我這豬腦子!】
在哪?
我揉了揉眼睛看向沈煌。
沈煌立馬下牀小跑出了房間。
幾分鐘後, 捧着一個木盒又跑了回來。
他笑嘻嘻地把木盒捧到我面前。
「婼婼,打開。」
【你的小鳳冠來咯。】
我半信半疑打開木盒。
裏面居然真的擺放着完好無損的翠羽鳳冠。
我下意識以爲沈煌是從哪裏買了一頂一模一樣的回來了。
可拿到手中我才發現。
鳳冠上還是有一些細微拼接的痕跡。
不細看是看不到的。
所以,是沈煌把我的鳳冠收回來修復好了!
我感動地看向他。
沈煌淡淡一笑, 抬手揉了揉我的頭髮。
「我們的定情信物,我怎麼會不把它帶回家呢?」
我瞧着沈煌。
透過他溫柔的眼眸。
似乎看到了千年前的我們。
「她願意鬧騰爭寵便讓她爭吧, 朕樂意陪她玩, 就算她不爭寵,朕也願意寵她。
「收了朕的鳳冠, 日後, 便要做朕的皇后咯。
「陛下, 我可能來不及做皇后了……」
我把鳳冠放回木盒拿到了一旁。
「你什麼時候修好的?」
「趁着你上午回來擦洗身子的時候修好的。」
我低下了頭。
「哦,好。」
-11-
【誇我呀誇我呀,怎麼不誇我?
【婼婼爲什麼還是一副要哭的樣子?難不成是我修補得太醜了?
【啊啊啊啊沈煌你手真笨, 笨死得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真棒。」
沈煌心花怒放。
【耶!婼婼誇我啦!我真棒!】
深更半夜。
我總不能和沈煌一直坐在這裏。
於是我們再次躺回牀上睡覺。
我縮在他的懷裏閉上了眼睛。
「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沈煌沒說話。
【親親抱抱睡婼婼。】
「嗯?」
沈煌笑了。
翻身將我壓在身下。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婼婼,你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那我該考慮什麼?」
沈煌低頭蹭了蹭我的鼻尖。
「長夜漫漫,你等會就知道了。」
「……」
我羞紅了臉。
垂下眼,伸出雙手攬住了沈煌的脖子。
確實。
以後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以後如何, 我們以後自會知曉。
現在, 不該思考這些……
(完)
番外:沈煌獨白
-1-
婼婼, 今日早朝, 那羣大臣們告訴我。
邊疆戰事喫緊,若是朝廷再不增派援兵,可能邊城就要守不住了。
朕最終還是決定御駕親征。
你別擔心。
朕很勇猛, 不會出事的。
這樣做。
一來鼓舞士氣,二來勝仗過後朕再提封你爲後之事,便也沒人敢再阻攔了。
這些時日, 你受了不少委屈。
禍國妖妃的名頭安在你身上,你一定也很不好受吧?
是朕無能。
登基時年少,多年來也未能穩固朝政。
朕此去便先不和你見面告別了。
朕怕你哭,ŧū́₆ 朕會捨不得。
見字如面。
婼婼。
等朕凱旋。
-2-
婼婼。
朕打贏了勝仗。
可回京路上。
他們卻告訴我,舒貴妃薨了。
一場大病,藥石無醫。
怎麼會這樣!
朕記得朕離京時你明明好好的, 不過短短數月, 爲何就離我而去了?
朕快馬加鞭回到了皇宮。
卻只見到了你將要安葬的屍首。
好在朕回京途中救了一位老道士。
他看我有緣,願意幫我。
他問我,皇位與你,我願意選誰。
我選了你。
於是, 他用我作爲皇帝的氣運與執念,換你千年後死而復生。
代價是。
我拜入他門下。
與他修道。
無事。
做個道士總比這無能的皇帝要好。
逍遙自在,更能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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