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逼我嫁給港城太子爺。
爲了退婚，我扮成貧困生接近那個清貧冷傲的高嶺之花。
勾着他在破舊出租屋裏歡愉纏綿，極盡瘋狂。
成功揣上崽後，我留下一筆錢，逃之夭夭。
可當我挺着孕肚回家退婚時，本該拿錢出國的人竟出現在我家。
西裝革履，氣勢森然。
他眼裏帶着病態的佔有慾，步步逼近，伸手撫上我的小腹。
「五十萬，可不夠買我的種。」
「我親愛的……未婚妻。」
-1-
昏暗的出租屋裏。
月光撒在賀凜堅實的背脊上。
紅痕交錯，靡亂曖昧。
他赤着上身，站在窗邊，點了根菸。
「阿虞。」
賀凜回頭，口中吐出煙霧，繚繞了他的面容。
聲音卻清晰：「和我結婚吧。」
還在失神的我聽到這句話，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遲鈍地眨了下眼睛。
「什麼？」
賀凜目光溫柔地看着我，重複：
「和我結婚，你願意嗎？」
我這下是徹底回魂了。
心底大駭，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我招招手。
賀凜掐了煙，抬腳走過來。
抓住我的手親了親。
我斟酌着開口：「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
賀凜一頓，眼底的期待迅速黯淡。
被陰戾代替。
他懲罰似的咬住我的食指。
我疼得皺了下眉。
他又立即鬆開，討好地含住，安撫。
「……」
賀凜這人，表面看起來孤傲冷淡，斯斯文文。
但實際，這幅優雅的皮囊下，藏着扭曲病態的佔有慾。
幸好他家境一般，否則，我還真不好抽身。
我嘴巴一癟，開始賣慘：「我的家境你知道的，我連學費都是貸款來的，現在又剛畢業，我只想好好工作，掙錢。」
賀凜抬眼，帶着絲絲壓迫和不悅。
「那我呢？」
「你的打算裏，好像沒有我。」
我心裏一顫，趕緊解釋：「當然有啊，等以後我們有錢了，買了大房子，就可以結婚了。」
「賀凜，我想掙很多很多錢，只有錢能給我安全感。」
我在他面前塑造的人設，是清苦愛錢的貧困小白花。
賀凜撫摸着我的臉頰，緩緩開口：
「那如果，我有很多錢呢？」
他眸光漆黑，認真無比。
讓我有一瞬間的恍惚。
我笑：「那把你的錢都給我，我就嫁給你。」
「那你是愛我，還是愛錢？」
「……」
今晚的賀凜怎麼回事？
這麼較真？
我不想在繼續這個話題，拽着他的手將他拉近。
「賀凜，我還想……」
下一秒，脣被堵住。
賀凜要我命一般，任憑我怎麼哭求都沒用。
最後，我昏了過去。
意識剝離的最後一秒，我好像聽到他在呢喃：
「爲什麼不是愛我？」
-2-
第二天我醒來時，已經下午。
渾身拆了重組般的疼。
我望着天花板，靜靜躺屍了一會兒。
在這樣下去，遲早被賀凜折騰死。
「叮咚」一聲，我爸發來消息。
【賀家還有一個月就派人過來了，離家出走這幾個月，你也玩夠了吧，趕緊滾回來，別逼我親自去逮你！】
我熄了手機，只覺得頭疼。
我爸逼我嫁給港城賀家，嫁給一個我連面都沒見過，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不論我怎麼反抗都沒用。
逼不得已，我只能出此下策。
扮成貧困生接近賀凜。
用懷孕來逼我爸退婚。
我查過賀凜的背景，人是傲氣了點，但無權無勢，不擔心以後抽不了身。
況且，他樣貌好，智商高，我若生下孩子，想來也是個聰明可愛的寶寶。
伸手撫上小腹，我的例假好像推遲一個禮拜了。
之前買了驗孕棒，藏在衛生間還沒用。
呼出一口氣，我艱難起來洗漱。
路過廚房時，看到賀凜在裏面做飯。
他側對着我，一手攪着鍋裏的湯，一手拿着手機放在耳邊接電話。
廚房玻璃門關着，加上油煙機的聲音，我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許是餘光看到我，賀凜側頭看過來。
眼睛一彎，作勢要開門。
我急忙擺手，轉身去了衛生間。
趁賀凜在做飯，我先測一測。
鎖上衛生間的門，我做賊似的翻出驗孕棒，心裏忐忑極了。
和賀凜在一起後，他措施做得很好。
好幾次都是我哄着求着他不戴，但最後關頭他都抽身的十分果斷。
焦灼地等待了五分鐘。
驗孕棒上緩緩出現一明一暗的兩條槓。
我立即鬆了一口氣。
懷了。
但同時，也表示我和賀凜的關係走到盡頭了。
心裏莫名有點……煩躁。
-3-
與此同時，廚房裏。
賀凜攪着咕嘟冒泡的豬蹄湯，手機裏傳來一道不着調的聲音。
「我說，你這窮小子的把戲要玩到什麼時候啊？」
「堂堂港城賀家的小少爺，扮成一窮二白的窮小子考察江家大小姐，結果未婚妻還沒見着，先被一個小白花勾走了魂。」
「你那寶貝女朋友知道你和江家有婚約嗎？」
賀凜神色平靜，語氣沉沉：
「我會和江家退婚。」
好友一驚：「不是，你真愛上了？」
「你那女朋友何方神聖啊？」
「你可別忘了，江賀兩家的婚約是祖輩訂下的，要是能退早退了。我可聽說了，那江家大小姐爲了退婚一哭二鬧三上吊，她爸都沒同意。」
賀凜輕嗤：「她想退婚，我也想退婚，這不正好嗎。」
「不說了，我去叫我老婆喫飯了。」
「嘿，老婆都叫上了，人家答應你了嗎……」
賀凜掛了電話，眼神沉了沉。
「遲早會答應的。」
不愛他沒關係。
他有錢，有很多錢。
愛錢等於愛他。
-4-
「阿虞，喫飯了。」
衛生間門口傳來賀凜的聲音。
我回過神來，急忙把驗孕棒藏好。
「來了。」
出來後，賀凜已經把飯端上了桌。
「哇，好香！」
剛在一起那會兒，賀凜做的飯很難喫。
但我也不會做飯，只能皺着臉誇好喫。
可沒想到，他廚藝一下子突飛猛進，做飯色香味俱全。
我捏了捏小肚子上的肉，苦惱：「都長胖了，都怪你。」
我瞪了賀凜一眼。
他笑着摸了摸，開玩笑道：「萬一是有寶寶了呢。」
我身體不由一僵，連說話都變得磕磕巴巴：
「胡……胡說什麼，你措施做那麼好。」
賀凜沒看出什麼異常，繼續調侃：
「是嗎，我怎麼記得有幾次……」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在亂說我不喫飯了，餓死自己，心疼死你！」
賀凜失笑，寵溺地拿下我的手。
「好，不說了。」
喫完飯後，賀凜收拾了一下家裏的垃圾。
隨後讓我去換衣服，出門逛逛，消消食。
我轉身進屋的剎那，賀凜眸光變得晦暗。
等我換好衣服出來，他臉上帶着寵溺的笑，朝我伸手。
「走吧。」
握住我的手時，他和我十指相扣，牢牢抓住我。
下午的太陽不曬人，渾身暖融融的很舒服。
我和賀凜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拐過街角時，我看到一家新開的婚紗店。
櫥窗裏掛着的婚紗精緻極了。
想起昨天賀凜的話，我不由多看了兩眼。
這時賀凜開口：「進去看看。」
他拉着我就往店裏走，我想要拒絕。
「不了吧，我們……」
又不結婚。
「又沒錢。」
想了想，我還是了種說法。
賀凜笑了笑：「看看也沒關係。」
「很漂亮不是嗎。」
我點了下頭。
然後，就被賀凜拉進了店裏。
導購小姐細心的爲我們介紹，我緩緩掃過大堂裏ṱű̂⁺掛着的婚紗，視線落在中央的人臺上。
超大拖尾，層層疊疊，細閃如流星般，在燈光的照耀下是那麼的華麗耀眼。
「這件是我們的鎮店之寶，是由知名設計師江明虞小姐設計，有着特殊寓意，今天新店開業，可以試穿哦。」
特殊寓意？
我怎麼不知道。
賀凜眉梢一挑：「江明虞？」
「是的，是江家大小姐，江明虞。年紀輕輕就斬獲無數設計大獎，設計風格深受年輕人喜愛，但她本人很低調神祕，很少有人知道她長什麼樣。」
類似的誇讚我聽過很多，心裏沒有什麼波瀾。
但賀凜的態度很耐人尋味。
他盯着婚紗看了片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呵。」
隨後側頭看我：「阿虞，她的名字和你的只差一個字呢。」
-5-
「！！！」
我立馬就心虛了。
當初接近賀凜，我不想用真名，也懶得想假名，就去掉了中間那個字，叫江虞。
我乾巴巴地開口：「能和江小姐擁有這麼像的名字，我的榮幸哈哈。」
「那個，我試試這件婚紗吧。」
我急忙轉移了話題。
賀凜一頓，眼神發亮。
「好，試試。」
他肯定想到結婚去了。
看着他眼裏的期待，我心裏竟生出一絲不忍。
在一起這段時間，賀凜對我極好。
起初雖冷淡，但也極爲尊重我。
後來更是愛我不能自拔，恨不得每天都黏着我。
我要是一走了之，拋棄他，是不是太殘忍了……
我望着賀凜，有些失神。
旁邊，導購小姐已經幫我把婚紗取下來了。
賀凜低頭湊近我，聲音低低，帶着愉悅：
「發什麼呆呢？」
我回過神來，「沒……」
「我……我去試一下。」
我轉身，跟着導購小姐去了試衣間。
心情有些複雜。
婚紗繁瑣，花了點時間才穿好。
簾子拉開的那一瞬，我突然很緊張，很忐忑。
有些不敢看賀凜。
直到周圍的店員發出驚歎。
直到賀凜走到我面前。
熟悉的洗衣液香味飄來，我的心慢慢安定下來。
抬眼，看到賀凜眼裏毫不掩飾的驚豔和喜歡。
我彎起嘴角：「好看嗎？」
賀凜喉結上下滾動，目光緊緊鎖定在我身上。
「好看。」
「阿虞，我們結婚的時候，我會讓你穿上更好看的婚紗的。」
他眼裏的深情和誠摯幾乎將我淹沒。
我喉嚨哽住，一時沒能接話。
賀凜招手，旁邊的店員拿過來另一件婚紗。
魚尾款式，低調奢華。
「可以試一下這個嗎，我喜歡這個。」
低沉的嗓音帶着一絲祈求。
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好。」
魚尾紗極爲勾勒身材，小腹勒得很緊。
我下意識地護了一下。
偏偏這時，賀凜掀開簾子進來。
-6-
我急忙把手放下。
他代替了導購小姐的位置，幫我把背後的拉鍊拉上。
他調侃：「看來下次不能把飯做的太好喫。」
我順勢接話：「就是，我差點穿不上。」
賀凜低笑出聲，站在我身後，雙手攬住我的腰。
鏡子裏，賀凜高大的身軀將我完全包裹。
他目光在我身上流連。
「阿虞，你知道我爲什麼選這套嗎？」
「爲什麼？」
賀凜眼裏的佔有慾慢慢披露，腰間的手也逐漸收緊，幾乎將我嵌在他懷裏。
他看着鏡子裏的我，眼底藏着一絲瘋狂。
「穿上魚尾紗的新娘，是無法逃婚的。」
我心裏一震。
賀凜的手往前，落在我小腹上。
我身體瞬間僵住。
賀凜低頭，呼出的熱氣噴灑在我耳邊。
「阿虞，你喜歡嗎？」
我不知該怎麼開口。
心臟高高懸起。
他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賀凜等不到我的回答，也不在意。
自顧自地說：「還記得你剛追我那會兒嗎，你說喜歡我，對我一見鍾情，要和我永遠在一起。」
「這是真的嗎，阿虞。」
賀凜捏住我的下巴，讓我側頭看他。
我們對視着。
他緩緩開口：「那爲什麼，你看我的眼神，那麼冷靜呢。」
賀凜離我極近，生怕錯過我臉上的表情。
我心裏的驚駭已經掩藏不住。
清晰的從他瞳孔裏看到我此刻心虛害怕的模樣。
連空氣都安靜下來。
我感覺自己呼吸有點困難，下意識地想掙脫。
賀凜手臂收緊，將我緊緊擁在懷裏。
他身體在顫抖。
在極力剋制。
好幾個深呼吸ŧū́₀後，他才鬆開我一些。
下巴抵着我的肩膀，聲音帶着歉意：
「對不起，嚇到你了嗎？」
我也慢慢從剛纔的心驚中回過神來。
「阿虞，其實我是……」
「賀凜，我想回家。」
我們同時開口。
賀凜話說了一半，停了下來。
他嘆了口氣：
「好，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氛圍不如來時。
我們沉默着，各有心思。
我覺得不能再拖了。
既然已經懷了，那就趁早離開賀凜。
再糾纏下去，我怕自己也會沒半條命。
下定決心，我偷偷聯繫了助理。
我躲在衛生間裏發消息。
【你明天來接我，然後陪我去趟醫院，另外，我賬上能動的錢有多少？】
自從我離家出走，我爸就停了我的卡，逼我妥協。
助理：【呵呵，一分沒有。】
「……」
我真那麼窮啊！
【那你借我五十萬。】
我好像聽賀凜聊過，他有個項目得出國。
五十萬，應該夠他出國的費用了。
多了……我也沒有。
助理：【……】
【你真小氣。】
我一下瞪大眼。
我小氣？！
我也想大方啊，但我卡被停了啊！
私房錢這段時間也花的差不多了……
助理：【轉過去了，明天早上九點來接你。】
我恨恨關了手機。
-7-
外面，賀凜在客廳裏發消息。
【明天過來一趟，幫我個忙。】
陳宴清：【？】
賀凜猶豫了一瞬。
【我女朋友好像懷孕了，但她似乎……不想讓我知道，我要求婚。】
【求完婚後，你和我一起去江家退婚。】
其實賀凜很早就發現藏在衛生間裏的驗孕棒了。
結合之前的種種跡象，他以爲江虞想要個孩子Ŧûₓ，想和他結婚。
顧及着她還剛畢業沒兩年，就沒讓她如願。
可是今天，那個驗孕棒不見了。
他清理了垃圾桶。
裏面也沒有。
賀凜想起喫飯前，他只是隨口調侃一句「有寶寶」，江虞磕磕巴巴解釋的樣子。
還有去婚紗店裏，他掀開簾子時，她急忙放下的手。
賀凜閉了閉眼。
他本想等她主動開口。
可是，她的眼神在抗拒。
她的表情在害怕。
回來的時候，一向嘰嘰喳喳的她，安靜的詭異。
這讓他很……恐慌。
以前，許多時候，他們沒有對視時，江虞的眼神，格外冷靜。
而一旦對視，她眼裏就會湧出熱烈的歡喜。
他本以爲這是愛他的表現。
可現在想來，恰恰相反。
這時，陳宴清電話打了過來。
賀凜看了一眼衛生間，起身，開門去了外面。
接通後，陳宴清聲線平靜：
「這種事適合找林夜，我處理不了。」
「他沒你靠譜。」
陳宴清沉默了片刻。
「你認真的？」
「嗯。」
陳宴清語氣變得認真。
「賀凜，你想清楚了，結婚不是兒戲。」
「江大小姐很優秀，你確定不跟她接觸一下，直接退婚嗎？」
「Ṭû₁我聽林夜說了，你女朋友家境一般，你們之間天差地別，門當戶對的重要性你不會不知道。」
「你現在喜歡她，或許只是一時新鮮，萬一將來……」
賀凜打斷了陳宴清。
「不是一時新鮮。」
「而且，她不愛我。」
陳宴清愣了一下。
「什麼？」
賀凜靠在牆上，深吸了一口氣。
「我感覺，她想拋棄我。」
「我想把她綁在我身邊。」
即使賀凜在極力掩飾，但陳宴清依舊聽出了他語氣裏的害怕和卑微。
最後，只能發出和林夜一樣的感慨：
「你這女朋友到底何方神聖？」
賀凜抬眼，看着前方，聲音變得柔和：
「家世於她，是錦上添花，她有眼界，有學識，八面玲瓏，又不失天真爛漫。」
「你拿她和江大小姐比，我並不覺得她會輸多少，甚至會有過之。」
賀凜語氣帶着自豪。
陳宴清「嘖」了一聲：「聽你這麼說，她也不像窮苦人家出來的孩子啊？」
「咱們都是真金白銀砸出來的眼界和學識，她既然能和你聊到一起，能讓你爲之欣賞，你難道就沒有懷疑過她的身份？」
賀凜聽到這話，頓了頓。
「我之前調查過，她身份沒什麼問題。」
陳宴清卻不太信。
「我明天一早飛過來，看看是何方神聖。」
-8-
我從衛生間出來時，賀凜恰好開門進來。
我們視線在半空相撞。
因爲心虛，我先發制人。
「這麼晚了，你出去幹什麼？」
賀凜關上門，淡定自若。
「倒垃圾。」
我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垃圾桶。
出門時不是倒過了嗎？
賀凜有心瞞我，我心裏也藏着事，就沒有多問。
一整夜，輾轉反側。
心裏擔憂又緊張。
賀凜轉身抱住我，輕拍着我的背。
「睡吧，我在。」
「別怕。」
慢慢的，睏意襲來。
睡意朦朧中，好像感覺到賀凜起身。
隨後，響起極輕的關門聲。
他出去了。
我瞌睡一下清醒了。
看了眼時間，凌晨五點。
他這麼早出門幹什麼？
我坐起來，猶豫了一下，撥通了助理的號碼。
「計劃提前，現在來接我！」
不管賀凜去幹什麼，現在是走掉的最佳時間。
他也藏着事，應該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我迅速穿好衣服，拿出銀行卡和一張紙，思索片刻。
唰唰寫下：【這段時間我很開心，這是給你的補償。】
懷孕的事隻字不提。
放好後，我鬼鬼祟祟開門，先觀察了一下四周，才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上了助理的車後，看着她把「江虞」的身份註銷，抹掉我這幾個月的生活痕跡。
就好像，這只是一場夢一樣。
唯有賀凜，在我腦海裏留下重重的一筆。
我往後一躺，呼出一口氣。
助理笑我：「一個窮小子而已，怕什麼。」
我瞥了她一眼：「你不懂。」
不是怕。
是心虛。
是愧疚。
是……不捨。
「我睡會兒，到醫院你叫我。」
我感覺眼睛才閉上，助理就開始喊我了。
「大小姐，醒醒，該去看醫生了。」
我費力地睜開眼，時間顯示已經九點半。
我揉了揉眼睛：「走吧。」
助理提前掛了號，不用再排隊。
查了個血，確定已經懷孕，剛好四周。
各項數據都還好，後面定期產檢就好了。
拿着單子出來時，助理問我：「要回家嗎？」
我搖頭，「先養胎。」
如今才一個月，胎相並不是很穩定。
我爸知道了，萬一非要我打掉呢？
助理聞言，有些驚訝：「你不會要生下來吧？」
我扭頭看她：「不生她我懷她幹嘛？」
助理一下瞪大眼。
「啊？我以爲你只是想利用懷孕退婚，你真要……生下來啊？」
我點頭：「當然，孩子他爸我可是精心挑選的。」
「我江家家大業大，不至於連一個孩子都養不起。」
「也是，那你現在住哪兒？」
我不語，只Ŧü⁵是看着助理。
她指了指自己，又無語又無奈。
「得，等你回去了，要不給我漲工資，你就等着吧！」
「漲漲漲，一定漲。」
「走吧走吧，我真的又困又餓。」
-9-
出租屋裏。
賀凜一身黑色西裝，沉穩深邃，貴不可言。
連發絲都精心打理過。
看得出他極爲重視。
而屋子裏，空無一人。
陳設沒有變動，衣服和日常用品都還在。
起初他以爲江虞出門了。
想打電話叫她回來，給她一個驚喜。
可是，桌上明晃晃的放着一張卡，和留言。
賀凜捏着那張薄薄的紙，看着上面的字，指骨用力到發白。
【這段時間我很開心，這是給你的補償。】
那張銀行卡就這樣安靜地躺在桌上，像是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他昨晚安排好了一切，激動到輾轉難眠，期待着今天江虞知道他身份時的反應。
他不放心旁人，特意盯着他們佈置求婚現場，把好友叫來。
可結果呢？
江虞真是給了他好大一個驚喜啊。
陳宴清看了眼紙條，嘖嘖開口：「我昨晚說什麼來着。」
林夜湊過來，神色誇張：「賀凜你被騙身騙心了啊，還好我跟着過來了，不然這麼一場好戲……」
賀凜眼神橫過去，林夜瞬間噤了聲。
賀凜周遭氣壓極低。
手裏的花束已經被捏的變形。
他手一鬆，花掉在地上。
「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誰！」
賀凜眼底翻湧着狠戾。
生平頭一次被這麼戲耍。
氣憤之餘，還有……難過。
果然啊，他預感的沒錯。
她想拋棄他。
「江虞，你給我等着！」
可一番調查下來，江虞這個人，憑空消失了。
彷彿沒有存在過。
賀凜臉色越來越黑。
陳宴清若有所思：「江虞，江明虞，和你未婚妻名字一字之差，你沒懷疑過？」
當然懷疑過。
但查了，沒有任何異常。
賀凜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
「去江家。」
賀凜去拜訪了江家。
沒有驚動江父，只說來看看。
他在江家小住了兩天，確定了江虞的身份。
賀凜氣笑了，咬牙切齒。
「江虞，江明虞。」
「好，很好。」
「騙我都懶得取個假名是嗎！」
陳宴清忍笑：「江家在京市是數一數二的豪門世家，人家有心隱藏，你查不出來也正常。」
「她不也不知道你的身份嗎。」
賀凜從港城來，有心僞裝，江明虞自然也查不到。
這兩人還真是，絕配。
知道了江明虞的身份，後面的事查起來就順利了許多。
賀凜越查臉色越黑。
江明虞隱藏身份，是爲了懷孕，退婚！
那如果她找的不是他呢？
她是不是也會對別人那般……
光是想想，賀凜都覺得要氣炸了。
原先他只以爲她隱瞞了懷孕一事。
卻不想還有這一層！
這一樁樁一件件，他非得好好教訓一下她不可。
「江明虞現在在哪兒？」
「住在她助理家裏，養胎。」
聽到「養胎」兩個字，賀凜緊皺的眉頭有些許鬆動。
「幫我約一下江伯父。」
「江明虞，該回家了。」
-10-
我才得了幾天的空閒，我爸就一個勁兒給我發消息，催我回去。
說賀家小少爺親自來了，點名了要見我。
我再不回去，他就要親自來逮我了。
我摸着小腹，拿着Ṭŭ¹孕檢單，慢悠悠回了家。
剛踏進江家大門，就看到我爸笑的一臉褶子。
我故意扶着肚子，走過去。Ṱũ̂⁵
「爸。」
我爸一看到我，褶子瞬間平了。
他放下茶杯，板起了臉。
「你還知道回來！」
「……」
「不是你叫我回來的嗎。」
我爸瞪了我一眼，視線在我肚子上停留了片刻。
「怎麼，別告訴我你懷孕了，要退婚。」
我爸站起來，拉住我的手，苦口婆心：
「明虞啊，你也長大了，你該知道的，你身爲江家大小姐，你的婚姻便由不得你做主」
「你想要愛情，可愛情哪有利益牢固啊！」
「如今賀家在港城越來越顯赫，你嫁過去正好可以聯絡一下兩家感情，發展江家在港城的人脈和資源，這是互利共贏的局面。」
「爸爸知道你心裏有氣，這段時間也任由你鬧，可真到緊要關頭，爸爸希望你能看清大局。」
聽完，我緩緩抽回了手。
「是嗎？」
「你和我媽也是利益樞紐，那麼牢固的話，我怎麼會多個弟弟出來？」
是爲了江家互利共贏，還是爲了給我那個蠢弟弟鋪路？
真以爲我什麼都不懂嗎？
我爸聞言，面色有些扭曲。
就在他要發怒之際，二樓洗手間出來一個男人。
「伯父。」
這個聲音！
我瞬間僵住。
不可置信地抬頭。
只見樓梯口處，賀凜西裝革履，氣勢森然。
他步履不緊不慢，「伯父，我想和江小姐單獨聊聊。」
我爸瞥了我一眼，伸手奪過我手裏的孕檢單，揉吧揉吧扔進垃圾桶。
直到我爸走了，我都還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賀凜不是一窮二白的窮小子嗎！
我的調查難道出錯了？
偌大客廳裏只剩下我和賀凜兩人。
此時的賀凜已然露出原形。
他眼裏帶着病態的佔有慾，步步逼近，伸手撫上我的小腹。
聲音冰涼：
「五十萬，可不夠買我的種。」
「我親愛的……未婚妻。」
-11-
我踉蹌着後退了幾步，賀凜拉住我，將我打橫抱起，徑直去了他的房間。
力氣大到我無法掙脫。
「賀凜，你冷靜一點！」
「這是我家！」
「救命……救……唔！」
賀凜將我按在牀上，捂住我的嘴。
眼底暗潮洶湧。
「江明虞。」
「你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他語氣發了狠：
「想借種你直說啊，勾勾手指我就來了，何必這麼大費周章，又是撒謊說愛我，又是委曲求全和我住那個破出租屋。」
「真是委屈你了，江大小姐！」
他聲音陡然拔高，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氣憤和委屈。
我又害怕又心虛。
自知理虧，怒力想辦法安撫他的情緒。
但嘴被捂住，發不出半點聲音。
我只能抓住賀凜另一隻手，帶着他，摸向我的小腹。
有寶寶了，別嚇到她。
賀凜渾身一僵。
眼眶迅速泛紅。
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江明虞，是你主動說愛我，是你引誘我，是你讓我一步步淪陷的。」
「你怎麼能……拋棄我。」
賀凜聲音低低的，帶着無盡委屈般，無端讓人心疼。
「我那天，打算向你求婚的。」
「我原以爲，你只是隱瞞我懷孕的事。」
「你喜歡錢，我有很多很多錢，我可以一輩子把你綁在身邊。」
「可是，你走了，你就ṱü⁷這麼走了。」
賀凜腦袋垂在我肩膀處，呼吸沉沉。
「爲什麼不愛我，哪怕一點點。」
「就一點點。」
他聲音有一絲哽咽。
良久後，賀凜情緒稍稍平復了一些。
我拿下他的手，還未開口，他聲音悶悶的給我道歉：
「對不起，阿虞。」
「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本來是想考察一下未婚妻，但沒想到先遇到了你，先愛上了你。」
「既然如此，我們一筆勾銷了好不好？」
賀凜用鼻尖蹭了蹭我的鼻尖，語氣帶着祈求。
「阿虞，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樣。」
「我以後不會了。」
「我太害怕了，我怕你離開我。」
天知道那幾天他是怎麼渡過的。
守在空空蕩蕩的，又滿是她的痕跡的房間裏，度秒如年，煎熬至極。
「你會離開我嗎？」
不過沉默兩秒，他追問：「阿虞，你會離開我嗎？」
「不要那樣對我，好嗎？」
他聲音有些顫抖。
低頭尋到我的脣，重重咬住。
「回答我。」
「阿虞。」
咬的我很疼。
「賀凜。」
賀凜乖乖停下，雙眼溼潤地看着我。
「我可以說話了嗎？」
他剛纔，壓根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賀凜抿脣，「可以說我愛聽的嗎？」
「……」
-12-
我推了推賀凜。
他身體一僵，委屈又無措地起身。
我坐起來，沉默了一會兒。
身側，賀凜緊盯着我，眼底情緒翻湧，身側的手抬了抬，最後又放下，緊握成拳。
剛纔看到賀凜的那一瞬間，我想了很多。
我以爲他會揭穿我，報復我，恨我。
可好像……他更愛我。
我扭頭，「賀凜。」
賀凜緊張地看着我。
我放軟了嗓音：「其實我挺喫你剛纔那套的。」
之前總有些害怕。
怕他發起瘋來不管不顧，會傷到我。
可眼下看來，他並不會。
即使氣狠了，也只是咬一下我的脣。
嘴上還不挺說着解釋的話。
賀凜聞言, 眼睛亮了亮，迫切地拉住我的手。
「阿虞。」
賀凜一下將我抱住。
「但是……」
他渾身一僵。
我繼續說：「我現在不能和你結婚。」
「爲什麼？」
「這個家產, 我要爭一爭。」
我小時候也接受過我爸的培養。
他把我的野心培養出來, 卻突然冒出來一個弟弟, 還不許我和他爭。
如今要把我遠嫁去港城, 一是給江執鋪路, 二是避免我和他爭奪家產。
可我偏偏要爭。
這本就是屬於我的。
他和我母親結婚數十載, 嘴上說什麼商業聯姻沒有感情，但該有的體面不會少, 亂七八糟的私生子不會有。
可我和江執, 只差了三歲。
他最後更是堂而皇之的把江執接回來。
是江執來搶我的東西！
我看向賀凜。
僅給個眼神，他便知道我要幹什麼。
賀凜挑眉：「想利用我？」
我貼過去討好他：「未婚夫～」
「賀凜～」
「幫幫我嘛。」
我腦袋蹭着他的胸膛。
賀凜忽然按住我，吸了一口氣。
「好了，別蹭了。」
我仰着頭。
看着他眸光逐漸變暗。
下一秒，賀凜吻住我。
剋制又洶湧。
「我的耐心不太好。」
「我等不了太久, 阿虞。」
「一年，一年就好。」
「江執廢了，就只有我了。」
「那會兒也剛好生完寶寶，可以穿婚紗。」
賀凜親了親我的額頭：
「就會說好聽的哄我。」
「我只給你一年, 一年後，就算是綁我也會把你綁去結婚。」
說着，賀凜給了我箱子。
「我名下的財產, 都在這裏了。」
我一震, 想起之前胡亂說的那句話。
「把你的錢都給我, 我就嫁給你。」
他……當真了。
眼眶有些泛酸：「賀凜, 當心我把你騙的連褲衩都不剩。」
賀凜笑笑, 寵溺地看着我。
「你已經騙過我一次了。」
「忍心再騙我第二次嗎？」
-13-
一年時間轉瞬即逝。
因爲有賀凜的幫助, 我的計劃很順利。
江執負責的幾個項目接連出事後，他自己也遭了殃，被判了刑。
我爸雖然把他撈出來了，但他也算廢了。
他氣不過, 企圖找我算賬。
彼時我在醫院生產，賀凜守在我身邊。
有賀凜在，江執沒能得逞。
等我生產完，才知道賀凜施壓, 把江執送去了國外。
賀凜戳着女兒軟乎乎的臉頰, 親了親我的額頭。
眼裏只有心疼。
「阿虞，對不起。」
我失笑：「孩子是我要的, 跟你有什麼關係。」
父母不幸福的婚姻，讓我對聯姻是有牴觸的。
當初退婚無果時, 我就已經想好了。
找個基因好的男人，生個聰明的寶寶，不僅可以退婚，還可以陪着我。
誰知道看來看去, 看中的是賀凜。
幸好, 是賀凜。
我和賀凜先去領了證。
休養了半年, 他準備了半年，婚禮才舉行。
我看着那閃耀的婚紗，有些驚訝。
不是魚尾紗。
賀凜從身後摟住我, 語氣虔誠。
「我不會束縛你，阿虞。」
「我要你心甘情願。」
我轉身抱住他，點頭。
「嗯。」
「我願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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