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醫院搶救的時候,男朋友正在去往找初戀的路上。
那晚他跟我分手,說讓我忘了他。
然而等我脫離危險時,還真的就把他忘了。
再後來,當我窩在他兄弟懷裏撒嬌賣萌時,他卻瘋了一樣求我回頭。
「寧寧,是我錯了。」
我一臉茫然的看着那人:「這位帥哥,我們認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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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有兩個好哥們,韓池和林一,都是一等一的大帥哥。
尤其韓池,家境好性格好,不管走到哪都會吸引很多人注意,而他也像箇中央空調一樣對誰都溫柔,是個典型的花花公子。
我覺得韓池讓人很沒有安全感,一雙桃花眼,就是看着我家那隻泰迪我也覺得是多情的。
不像林一,他嚴肅不愛說話,對人卻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小時候,我喜歡追在他們身後哥哥,哥哥地叫,但是大了之後我就只追着林一跑,連我哥都晾在一邊。
林一話少,所以每次見面都是我說個不停。
他默默聽着,偶爾笑一笑,比經常嫌棄我的韓池好多了。
考上與林一同一所大學那年,我鼓起勇氣跟他表白。
他淡漠的看了我一會,就在我準備好被拒絕時,他突然牽了我的手:「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看到他眼神往我身後瞟了一下,我回頭看,一個匆匆離開的背影。
和林一交往半年,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時間少之又少。
我像只撲火的飛蛾,熱情奔放,可他始終淡漠。
韓池說當年菩薩應該讓林一去取經的,他比唐僧都堅定。
我生日這天,林一第一次陪我看電影。
是很唯美的愛情片,黑暗裏,我試圖去拉他的手,我指尖碰到他的瞬間,他電話響了。
林一出去接了個電話,就沒再回來,只給我發了條消息,說學院那邊臨時有事得回去,讓我也早點回宿舍。
我攥着手機堅持把電影看完,只是最近可能眼睛不舒服,視線模糊的怎麼擦都看不清熒幕。
散場時,我遇到了被一大羣人簇擁着出來的韓池。
韓池與我們同城不同校,我哥則是連城都不同。
韓池看到我便和那些人匆匆道別,然後帶着我離開。
「眼睛怎麼紅紅的?」
「發炎了,不舒服。」
「那哥哥帶你喫好喫的補一補?」
韓池帶我來到一家「青梅竹馬」主題的餐廳,點了一桌子我愛喫的菜,還有一個生日蛋糕。
「你哥離得遠,特意交代我的。」
但我知道不是,因爲我哥早上已經給我發了大紅包,還說回家再給我補過。
其實韓池每年都記得我生日,也會尋着各種藉口送我禮物。
可我也看到他送其他人禮物,那包裝盒子比給我的用心多了,像這樣一個花花公子我可不敢碰。
晚上他送我回學校,我進校門之前,他喊我:「寧妹妹,不管遇到什麼事,有韓池哥哥在。」
我不理解他說的話,直到一週以後林一跟我說分手,我才明白原來韓池早就知道。
-2-
林一說他努力試過,但我們還是不合適。
我不甘心,拉着他的衣袖問他是不是變心了。
林一說他根本就沒有喜歡過我,不過是被我纏的煩了。
他說他從小到大,我像陰影一樣充斥着他整個青春。
如今他不想再跟我糾纏了,他想去追求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想過一過沒有我的日子。
我從沒有想過像他那樣溫柔的人,也能說出這麼狠心的話。
我哭的厲害,罵他是個渣男,怪他明明不喜歡我爲什麼還要給我希望?
林一認我打罵,最後也只動了動脣,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讓我忘了他。
一語成讖。
我們誰都沒有想到,那晚我哭着回學校,在禮讓行人的斑馬線上,衝出一輛速度極快的車。
我躲閃不及,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被高高拋起,又重重摔下。
再醒過來時已經是一個月以後。
我身邊除了父母和哥哥,還有韓池。
我額角留了一大塊傷疤,記憶也少了一些。
我常說會不會是記憶順着傷口掉出去了?
韓池就笑說這倒是好事,本來我腦子也不大,正好騰出點空間裝他。
我嫌他沒正行,不理他。
他仍舊不厭其煩,比我哥照顧我還周到。
我最近又開始做噩夢了,夢裏我在一條很黑的路上,同行的男孩把我扔在原地,我哭着求他不要扔下我,可他頭也不回地走掉。
噩夢折磨的我狀態很不好,我哥怕我心裏鬱結,就帶我去參加他高中的同學會。
本想着是散心,可酒宴過半,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其實這人長得很好看,之所以說是不速之客,是因爲從他進門起,我哥和韓池就都變了臉色。
很明顯,他是不請自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之前認識這個人,他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都有些慌了。
就連韓池餵過來的蝦仁我都心不在焉的喫着,甚至還咬了他的手指。
實在受不了那眼光,我起身去衛生間。
再回來時,竟是看到我哥和後來的那個同學在走廊打架。
我連忙過去拉架,韓池也趕過來。
我哥用身體擋着我:「韓池,帶她離開。」
「安寧,我有話跟你說。」
是那個人。
然而我哥又是一拳掄到那人臉上:「我說的還不明白嗎?我們絕交了,再別讓我看到你。」
「安逸,這是我和安寧兩個人的事,你憑什麼不讓我見她?」
我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回頭看了一眼韓池,他臉上也是少有的嚴肅。
緊握的雙拳說明了他現在的憤怒,我想,若不是我在,他和我哥一定會打的更狠。
「安寧,給我一點時間,我想跟你聊聊行嗎?」
我哥還想打人,卻被我拉住。
我上前一步看着眼前那人,眼睛裏滿是疑惑:「你認識我?」
-3-
那人臉上有一瞬疑惑,再想說什麼時,我已經被韓池拉着離開。
那日之後,我再沒有見過那人,而我也終於辦好了復學手續,我又要重新讀大一了。
大哥要打理生意,照顧我的任務就落在韓池一個人身上。
其實我不止一次說過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但韓池仍舊堅持。
這天晚上,韓池把我送到宿舍樓下,我剛要走,卻被他拉住手腕。
我詫異地看着他,他也看我。
大概僵持了一分鐘,他說:「寧寧,做我女朋友吧?」
我心頭一跳,其實這麼久的相處,說不動心是假的,可是……
許是太久沒有聽到回應,韓池笑了笑:「逗你玩的,別有壓力。」
「我不敢。」
韓池愣住,他可能想過很多種回應,唯獨沒想到這個。
一陣微風吹過來,髮絲弄得我臉有些癢。
我藉機順頭髮,把手從韓池手裏抽出來。
韓池一雙眼眸認真地看着我,許是見慣了他無所謂的模樣,這般認真還是第一次。
「年底要二次手術,醫生說恢復的好我就能想起來那些事了。」
其實我想說的是等我徹底好起來,我想以一個正常人的身份站在他身邊。
可不知爲什麼,我看到韓池臉上掠過一抹痛色,但還是朝着我笑:「好了寧妹妹,快回去休息吧,別想那麼多。」
回到宿舍,我耳邊還回蕩着韓池的話,眼前也是韓池的臉。
我甩甩頭,但仍舊清晰。
微信裏來了一條加好友的消息,備註是「林一」。
林一?
這名字我好像聽大哥和韓池說起過。
通過好友驗證,那邊消息很快:「安寧,我在你宿舍樓下。」
我不知道該回什麼。
「安寧,從前的事情是我不對,但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我愣住,果然我和他是有過去的,這也是我剛剛沒有答應韓池的原因。
雖然我忘記了一些事情,但腦子裏總有些空白讓我很不舒服。
我知道,那該是一段屬於我自己的刻苦銘心。
帶着疑問,我下樓去見了林一。
他遞上一個盒子:「你最喜歡喫的蛋糕。」
我沒接,只看着他:「有什麼話就說吧。」
他看着蛋糕苦笑了一下,說他回學校打聽了好多人,最後才找到我的聯繫方式,也知道了我因爲生病而休學的事情。
至於我缺失部分記憶的事情沒有幾個人知道,林一也不知道。
「安寧,其實我走的這一年多里想了許多,我曾聯繫過你,可你換了所有的聯繫方式,我根本聯繫不上你,安寧,分手那天我說了很多重話,我跟你道歉。」
「分手?你的意思是我們在一起過?」
林一徹底懵了,他疑惑地看着我:「安寧你怎麼了?你是還在生我的氣?還是……」
我垂了垂眼眸,其實我知道林一是我哥和韓池的好哥們。
因爲我曾在他們的抽屜裏看到過同一張照片,照片裏是十六歲時的他們,和十三歲的我。
「去年我出過一次車禍,傷到了頭,所以從前很多事情不記得了。」
「哐啷」一聲,蛋糕掉在地上。
正巧又是一陣微風,拂開我蓋在額角的頭髮。
林一臉色一驚,顫抖着手想要摸摸我的傷疤:「還……疼嗎?」
-4-
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林一的手僵在半空,眼神裏滿是受傷。
我受不了他那個眼神,不知道怎麼的,頭開始疼,心口也酸脹悶痛。
再也不顧面前的林一,我轉身便跑回了宿舍。
自那日起,林一每日都會來宿舍樓下找我,可我一次都沒見。
週五晚上,韓池照例帶我出去喫飯。
飯桌上,他專心幫我剝蝦,剔魚肉。
黑襯衫被他挽到小臂處,領口也散着兩顆釦子,喉結線條流暢又明顯。
「咕咚。」
我吞了一口口水。
韓池抬眼將蝦仁送到我嘴裏,然後輕挑濃眉:「好看嗎?」
我連忙低頭,他怎麼可能不好看?
聽說在學校裏一天收好幾十封情書,校花的,系花的,甚至還有校草系草的。
可這傢伙從來都只是笑着告訴他們,說他心有硃砂痣,別人都是蚊子血。
我心虛的不敢抬頭,但也能想到他那副嘚瑟的神情。
該死,他從小就知道自己長得帥。
「寧寧,我明天要出差一趟。」
「啊?」
他摘了帶着油污的手套,然後長指在我下巴上捏了捏:「怎麼?捨不得哥哥走?那你親哥哥一口,親了我我就不走好不好?」
又沒正行,我翻了個大白眼,然後繼續低頭喫飯。
韓池要走三天,我第一次感覺到心裏空落落的。
週末我沒回家,在宿舍和室友一起過。
室友打趣我帥哥男友怎麼沒來?
她問的是韓池。
我笑說他忙,在出差。
話出口之後我自己都愣住了,原來我潛意識裏已經覺得韓池就是我男朋友了。
想到之前韓池說讓我做他女朋友,其實我應該是願意的吧?
只是過不去自己心裏那道坎。
夜裏,我給韓池發消息,把白天的事情跟他說。
可一直等到我睡着也沒有等來回復。
我這一夜睡的不好,又夢到了那個人。
我被驚醒,習慣性的想找韓池說說話。
打開聊天框,看到凌晨兩點鐘的回覆:「誰這麼會說話?等哥哥回去請她們喫飯。」
得到他的回覆,我心終於平靜了,但睏意也沒了。
我告訴他我又做噩夢了,現在渾身都是汗。
韓池秒回:「哥哥在呢,別怕,要不你打開語音,哥哥給你講故事?」
我插上耳機,韓池低沉的聲音傳到耳朵裏,隔着網絡,我甚至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噴在我的耳廓。
我雙手死死捏着被角,不知道是不是病了,怎麼渾身的汗毛孔都在擴張?
不知不覺的,我睡着了,直到天亮,語音竟然還沒掛。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這邊的動靜驚到了韓池,耳機裏傳出他的聲音:「醒了?」
我愣住:「你是一夜沒睡嗎?」
「沒,起得早。」
我看了一眼時間,六點半。
「寧寧,我今天晚上就能回去,等我一起喫晚飯。」
「啊?不是要走三天嗎?」
「事情忙完了,我可以先回。」
說着,韓池那邊似乎來了別人:「韓池,又給小女朋友打電話呢?」
韓池應了一聲:「是,出來久了,跟我鬧呢。」
他?
他竟然也如此默認?
我愣怔中,電話裏韓池突然壓低了聲音:「寧寧,我想你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結果「嘟」的一聲,手機關機了。
-5-
在宿舍魂不守舍了一天,終於下午五點的時候接到韓池電話,他說我哥也會過來,半小時後到我學校門口集合。
我換上很少穿的連衣裙,化了個美美的妝。
室友說我本來就漂亮,這麼一打扮更是不得了。
我有些緊張,不知道是爲什麼,總覺得昨天晚上那通語音電話,把我和韓池的關係改變了。
「寧寧,樓下有人找。」
我心頭一跳,抓起手機就往樓下跑。
臨關門時還聽到室友打趣:「是個帥哥喲~」
我沒多想,一路急匆匆來到樓下,結果是林一。
他一身運動裝,看上去陽光又熱忱。
我臉上的笑容僵住,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可林一好像沒注意到我的臉色變化,他笑着上前:「安寧,晚上一起喫飯吧。」
我往後退了一步,告訴他我晚上有約了,不能跟他喫飯。
林一仍舊笑的溫柔:「就一次,今天是我生……」
「寧寧。」
熟悉的聲音傳來,我轉身就看到面帶疲色,但絲毫不影響帥氣的韓池。
我面色一鬆,笑着跑到他身邊,很自然的用紙巾給他擦汗:「路上堵車了嗎?」
韓池點了點頭,然後看我身後的林一:「想喫飯就一起,單獨跟寧寧是不行的。」
說完韓池就拉着我的手往校門口走。
我突然想起韓池的那張合照,他在背後寫着每個人的生日。
今天是林一的生日,難怪,韓池和大哥都過來了。
三個人到了校門口,大哥正好也到了。
韓池和我坐在後座,林一在副駕。
也不知道是不是冷氣開的太足,我總感覺冷意嗖嗖,也不知道是誰身上傳過來的。
我看了一眼後視鏡,鏡中與林一眼神觸碰。
仍舊跟那天的同學會一樣,他總是看我。
我有些尷尬,便轉頭看窗外景色。
驀地,膝頭一暖。
我嚇了一跳,轉頭便對上韓池那雙奪魂攝魄的桃花眼。
他一隻手覆在我的膝頭,相識多年,韓池對我始終沒有逾矩,今日這是?
我心頭咚咚直跳,一時間臉頰緋紅,動了動身子,稍稍挪開些距離。
可韓池也湊過來,他和我身子捱得極近,然後側臉在我耳邊低聲道:「下次別穿這麼短的裙子。」
韓池說完這句,就把他的外套蓋在我腿上。
末了繼續在我耳邊輕聲:「要穿就單獨穿給我看。」
我睨了他一眼,他笑了,笑的極好看。
他轉過身坐好,可……
那隻手仍舊在我膝上,被他外套蓋得嚴嚴實實。
這一幕曖昧極了,雖然什麼都沒發生,可偏偏看上去蠱惑又神祕。
總覺得衣服下面好像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安逸,停車!」
是林一的聲音。
我哥似是早有預料,直接將車停靠在路邊,林一下車走到後座:「韓池,我們聊聊。」
我扯住韓池,示意他不要去,可韓池卻笑着揉了揉我的頭髮:「早晚的事。」
說完他看了一眼我哥,然後就下了車。
「韓池等等我。」
我擔心,想跟着一起下車,可「咔噠」一聲,車門被我哥鎖住。
他從後視鏡看我,我也看他,臉上的焦急是掩飾不住的。
「寧寧,想知道你和林一的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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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之後,我哥一腳踩上油門,讓還陷在震驚當中的我沒反應過來。
「哥,韓池他們還沒回來。」
我哥不說話,也沒有停車的意思。
「哥!」
我急了,我哥看了我一眼,然後將車停在路邊:「寧寧,剛剛那一陣你心裏想的是誰?你擔心的是誰?」
「我……」
說實話,我想的是韓池,滿腦子都是韓池。
我怕他回來找不到我,也怕他和林一發生衝突會受到傷害。
可當我哥這麼問我的時候,我的腦子又很亂。
我哥給我講了我跟林一之間的過往,從我第一次見他開始,那麼多年我跟在他身後,直到最後我們分手,而我在分手那晚出了車禍。
我哥說,我出車禍是那個酒駕司機的錯,怨不得林一,但他傷害我感情,他不能原諒他。
是以當我脫離危險的時候,雖然他也很想把林一從國外抓回來給我賠罪,但爸媽說冤有頭債有主,林一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尤其在得知我忘記林一之後,大家就更決定不告訴他了。
我在最受傷的時候忘了他,這或許是老天給我的恩賜。
我也終於知道爲什麼我哥和韓池的書房抽屜裏都有同一張照片,他們將它扣在最下面,似是很珍惜,又似是不想再看見。
夜裏,我躺在牀上睡不着,手機被我點亮好多次,韓池一直沒有消息。
我實在擔心,終於沒忍住想要給他打電話。
可韓池的電話搶先打進來,他說在樓下等我。
我毫不猶豫的奔下樓,韓池脣角青紫,身上衣服也髒了。
他沒有任何解釋,只笑着遞過一個手拎袋,說晚飯沒喫成,特意給我買了我愛喫的海鮮飯。
我更想哭了。
我沒伸手接那個袋子,反而是死死盯着他看。
終於韓池受不了,將袋子放在一邊,然後叮囑我喫過飯就早點睡。
他那麼雲淡風輕,如果不是嘴角的傷,我甚至以爲剛剛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韓池轉身要走,我來不及思考,一步上前抱住韓池:「林一在我腦海裏只是空白的記憶,如今我心裏都是你,連你也不要我了嗎?」
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動了韓池,我感覺他身子一顫,轉過身緊緊擁住我:「寧寧,我這輩子都不會不要你。」
我哭了,哭的鼻涕眼淚抹了他一身。
別的我不清楚,只知道林一的出現加速了我對內心的認知。
我抱着韓池不讓他走,哭着告訴他我哥逼我做出的選擇。
我告訴他短短的一段車程裏,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他。
韓池也用力抱緊我,他不說話,只有我在竭盡全力的告訴他我心裏有他,我喜歡的是他,我有多在乎他。
可不知爲什麼,韓池始終都不說話。
最後我急了,拽過他的衣襟擦了把臉,然後問他是不是變心了?是不是身邊有哪個漂亮小妖精勾了他的魂?
韓池被我逗笑,然後低頭咬住我的脣。
他說他認了,就算兩個月也好,在我術前兩個月,他要做我真正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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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林一是在一週之後。
我哥和韓池帶我去醫院複查,我想到韓池青紫了好幾天的嘴角,就想也揍林一一拳。
可當我看到他吊在胸前的左臂時,想想還是算了。
我們幾個人都沒搭理林一,但他檢查完手臂之後,就默默跟在我們身後。
我也不知道這種情形從前發生過沒有,就莫名覺得似曾相識。
韓池一直拉着我的手,把我呵護的無微不至。
我哥朝着我翻白眼:「要不你給他做妹妹得了?」
韓池踢了我哥一腳:「我不缺妹妹,缺媳婦。」
我哥要還手,我連忙擋在韓池身前。
我哥無語:「真是養大的妹妹潑出去的水。」
我爸媽生意太忙,我大多時候都是跟着我哥,再後來多了韓池,聽他們說,當時也有林一,但我不記得。
複查結果出來,醫生說我恢復的很好,跟家人照顧周到有很大關係。
我偎在韓池懷裏,我哥學校離得遠,他兩地奔波很累,所以我掐指算了算,從來都是韓池陪我的時間最長。
醫生建議手術提前一個月,這樣有利我的恢復,包括……那段空白的記憶。
從醫院出來我的心情就一直不好,韓池變着法逗我開心,可我就是笑不出來。
「哥,我不想做手術了。」
一句話驚呆了三個男人。
林一一直都沒說話,但看向我的眼裏都是哀傷。
我避開他的眼神,然後跟我哥商量。
「不行。」
這是韓池說的,我又看他:「我現在已經很好了,爲什麼還要手術呢?」
「寧寧,我什麼都能依你,就這個不行。」
我任性慣了,堅持不想手術。
「安寧你能不能聽話?」
韓池從來不會對我兇,這是第一次。
聲音出口之後他就後悔了,立刻軟了聲來哄我:「寧寧,我……」
還沒等韓池把話說完,我一頭就扎進他懷裏:「你真的捨得我嗎?」
我感覺到韓池強壓制的情緒,他抱着我,半晌才說了一句:「我捨不得,可我更捨不得你受罪。」
我愣住,抬起頭看他。
他給我擦眼淚,然後說其實他什麼都知道。
他知道我夜裏會頭疼的睡不着,然後又怕被爸媽大哥知道心疼,就只能自己咬着被角偷偷哭。
他也知道我夜裏經常被噩夢驚醒,然後就一直試圖想起那段空白,直到想的頭痛欲裂。
我性子倔,很多時候不想讓他們看到我的脆弱,所以韓池即便是知道也不會說出來,他只是住在我門外的小廳裏陪我。
而我,多少個日夜靠坐在門裏流淚時,他都坐在門外守着我。
一門之隔,我依賴他,他心疼我。
聽着我們的對話,大哥早已經背過身去擦眼淚。
而林一也是眼睛紅紅的看着我,他伸手似乎是想摸摸我的頭,可我閃開躲進韓池懷裏。
我想不起來從前是如何喜歡林一,只知道唯有韓池的懷裏才最安心。
-8-
最後,經過韓池和大哥還有林一的說服,我答應了一個月後手術。
自打我身體好起來之後,韓池來我家的次數就少了些。
大哥說他也開始着手家裏生意了,韓池也笑說我那麼能喫,他得努力賺錢養我纔行。
當時正巧假期,我第二天晚上就收拾了行李箱直接搬去韓池家裏。
韓池給我開門時剛洗過澡,腰間一條浴巾,上身……等等,我擦擦鼻血再說。
得知我要住在這裏,韓池嚇得吞了一口牙膏沫:「寧寧,叔叔阿姨和安逸你都商量過了嗎?」
我點頭。
「安寧。」
韓池嚴肅起來我就慫了,小聲解釋爸媽因爲要在我手術時空出時間,所以這會要趕往國外處理公司的事情,忙得不行。
我哥……也在國內的公司忙活,所以我說沒有人管我,我只能到他這裏來。
「唉……」
韓池輕嘆一聲,幫我安頓好行禮,又把主臥的牀單全都換了新的。
我笑着看他忙碌的背影,心裏不禁美滋滋,我男人可真好看。
「好了,你先休息,我去給安逸打個電話。」
韓池收拾了幾件自己的衣服就要出門,我拉住他:「你去哪裏睡?」
「客臥。」
「爲什麼?」
我以爲我搬過來住,他能明白我的意思,可現在這麼一看,我顯然是做的不夠明顯啊。
「韓池,我是你女朋友。」
「嗯,我知道。」
「那你爲什麼要睡客臥?你是覺得我不夠漂亮?還是我對你來說沒有吸引力?」
我往前走了一步,韓池往後退,我又往前,他再退。
「韓池!」
我自尊心受到了傷害,轉身要走。
韓池一把拉住我:「寧寧。」
「要是不喜歡我就直說,我不會纏着你的。」
雖然我不記得林一,但聽我哥的意思,當初是我死纏爛打。
我緊緊攥着拳頭,不敢再多想什麼。
突然後背一暖,韓池抱住我:「安寧,我是個男人,是個正常的男人。」
我只顧着生氣,沒理解他的意思。
驀地,韓池將我的身子猛地往他懷裏一箍,我沒站穩,後背磕在他胸膛,第一次,我和他如此近。
身後的溫度傳來,我腦子懵了。
「感受到了嗎?恰恰就是你對我太有吸引力了,我纔不敢。」
他聲音低沉,話語間將我耳珠咬進脣齒,我渾身一個激靈。
「寧寧,等你手術好了,如果你仍舊不改變心意,我們就訂婚好不好?」
他仍舊緊緊箍着我,脣移到我的頸側,深深吻住。
我知道,他是不想傷害我,同時也怕我恢復記憶之後會改變心意。
懂了他的意思之後我也就不糾結了,回過身回應他,仍舊竭盡全力的告訴他我有多喜歡他。
最後,韓池還是去睡了客臥,只是不知道爲什麼,隔壁浴室的水聲響了好久。
-9-
終於到了手術的日子,因爲我要提前住院,所以在韓池家裏也就住了十天。
醫院裏,我哥瞪了韓池好幾眼,我不高興,把韓池拉到自己身後。
韓池只好無奈解釋,說他真的什麼都沒做,我哥一臉「你騙傻子」的表情。
最後還是我出面解釋,我哥這纔對韓池有了好臉。
到了手術這天,林一也來了,只不過是怕我見了他會生氣,所以一直躲在人羣后面。
我看了他一眼,朝着他笑了笑。
他有些受寵若驚,然後用嘴型對我說了一句「加油」。
家人一直把我送到手術室門前,爸媽哭的眼睛都腫了。
我笑着安慰她,說你們女兒福大命大,一定會平安健康的。
也不知道是誰手術,竟是我躺在病牀上安慰家人。
我想我是真的很堅強吧?
可我想錯了,韓池出現在我視線裏的一瞬,我立刻就溼了眼眶。
韓池笑着吻我額頭:「別怕,韓池哥哥在。」
從小到大都是這句話,可我就是聽着安心。
「韓池。」
「嗯?」
「你去訂婚戒吧,等我出來你求婚好不好?」
韓池愣了愣,然後點頭:「好,等你出來我們就領證去。」
可一貫說話算話的韓池,這一次還是食言了。
我的手術進行的很順利,醫生說再住院一個月觀察,只要各項指標都達到標準就可以出院了。
可這一個月裏韓池竟然一次也沒來。
醫生不讓我用電子設備,我沒法給他打電話,每次問我哥,他也只是說他忙,過段時間就會過來。
可我瞭解他,我不知道到底有什麼事忙成那樣,我住院的一個月裏,他竟然一次都沒來。
相反的,林一倒是每天都來。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裏也有些不好受。
我想起了我們的從前,可我仍舊滿心韓池,我跟他把話說清楚,林一卻堅持要每天來照顧我。
他說他錯過我太多,就讓他盡一盡心。
我實在勸不動,也就任由他在這,反正每次他都是跟我哥一起,倒也不算尷尬。
出院前一晚,我跟林一深談了一次,我告訴他我知道當初跟我在一起是他爲了氣他的前女友,我也想起了那晚匆匆離去的背影是誰。
只是當時我真的太喜歡他了,明明知道結果卻還要試一試。
林一似是想解釋,可張了張口,只說出一句對不起。
我笑着搖頭,說他不過是不喜歡我,而後續的一系列意外也不該怪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過於淡然,反倒是讓林一無法接受。
他說寧願我打他罵他,至少那樣證明我心裏還有他,可直到我恢復了記憶仍舊能夠平靜對他,那一刻他才知道我是徹底放下了。
那個從小就愛纏着他的小女孩,終究是如他所願,退出了他的生活,可爲什麼,他心這麼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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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當天,我終於可以拿到手機了。
才發現韓池每天都會給我發好長一段話,那些話不像是聊天,更像是日記。
他會跟我說他這一天都做了什麼,什麼時候又想我了。
我數了數,大概每小時要想一次。
我終於沒忍住,逼問大哥他到底在哪?
大哥輕嘆一聲,說韓家出了大事,韓池的叔叔買兇差點把韓池父親撞死,韓爺爺急火攻心也住了醫院。
韓池臨危受命,成了韓家唯一的頂樑柱。
於是他一邊要顧着家裏,一邊還要挽回公司損失。
本來這些話韓池不讓大哥告訴我,只說等他全都處理好了親自來跟我解釋。
我再也聽不進去任何話,只交待讓大哥幫我處理醫院後續的一些手續,然後打算一個人去找韓池。
我步子跑的急,結果一出門就撞到一個人身上。
那人胸膛溫熱,我一下子就抱緊了他。
韓池瘦了許多,眼下烏青嚴重,看起來十分憔悴。
「還好,我緊趕慢趕的,幸虧趕上了。」
他輕輕摸着我的臉,問我有沒有生他的氣?他說事出緊急,所以沒有陪在我身邊。
他給我道歉,語氣裏全是小心。
可我滿心心疼:「你怎麼有空能來呢?家裏的事不忙嗎?」
大哥走過來:「他其實每天都會來看你,只是都在半夜,那時候你睡着了,他不讓叫。」
我委屈地看着他,像是怕他丟了,緊緊抱着不肯撒手。
林一也走過來,他拍了拍韓池:「林氏的合同我已經讓助手送過去了,新品發佈會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韓池笑了笑:「多謝。」
林一捶了他一下:「兄弟之間,不說這個。」
後來我才知道,韓池的父親和爺爺一起住院,韓家公司差點毀在他叔叔手裏。
韓池已經焦頭爛額,緊急關頭是林一和我哥出手幫他渡過難關。
我記得他們三個年少時躊躇滿志的要一起幹一番大事業,如今這也算是夢想成真。
三年後。
我一襲婚紗等着韓池來娶我。
門口的姐妹攔着韓池不讓進,我急了,直接放話閨蜜,告訴她再不開門我就不把我哥介紹給她。
好傢伙,閨蜜一聽恨不得自己抱了我送給韓池。
就這樣,時隔多年,我們都各自收穫幸福,唯有林一仍舊單身一人。
我女兒的週歲宴上,我開玩笑說我還有個閨蜜一直惦記林一,可他只是笑着搖頭,說自己暫時不想考慮感情之事。
當天晚上,我被韓池鬧得一夜沒睡,天色泛白,我討饒着求他放過我,也不知怎麼了,這人今晚格外的狠。
我雙手撫上他的臉:「哎呦,這是打哪受的氣?」
韓池咬着牙,牀頭櫃「咚」的一聲。
「林一到現在都不找女朋友是什麼意思?」
我故作難過:「老公,你這個時候還想着林一是不是不太好?」
韓池眼睛裏淬了火:「他肯定還想着你呢,肯定!」
我無語,這傢伙哪都好,就是醋勁太大。
雖然這麼多年他們不管是生意上還是兄弟情都維持的不錯,唯獨在我的事情上,韓池就像一隻護食的大狗,誰靠近我他就衝誰呲牙。
想到這裏,我笑眯眯的去親他:「好啦~我女兒都給你生了,你還怕我跑了不成?」
韓池的牙咬的更緊:「當然怕,不行,你還得再給我生一個……」
林一番外:
我弄丟了一個女孩。
一個從小到大,滿心滿眼都是我的女孩。
還記得初見她是在一個夕陽很美的下午。
她坐在我們走廊休息區看書,韓池介紹說她是安逸的妹妹。
那時候我們都還小,她會脆生生喊我「林一哥哥」。
可我性格冷,也不知道怎麼跟女孩子交流,所以每次我也只是點點頭,然後就走了,多一句話都沒有。
但韓池不一樣,他好像很愛欺負安寧,每次不是藏了她的書,就是拽她的馬尾辮。
反正每次都會把人欺負到哭紅了眼眶。
我看不過去,就把安寧擋在身後:「你大她三歲,欺負人有意思嗎?」
韓池挑眉,笑的一臉混不吝。
我們就這樣過了幾年。
高考填報志願那天,安寧趴在我桌邊看我:「林一哥哥,我將來跟你考一所大學好不好?」
我筆一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想說不好,因爲我喜歡的學姐也在那個學校。
韓池卻拽着馬尾辮把安寧拉到他那邊:「好好看看你韓池哥哥報的學校,到時候考這來。」
安寧皺着眉:「我不,我考你那去幹嗎?繼續挨欺負嗎?到時候林一哥哥不在,誰幫我?」
「小丫頭,你林一哥哥不能幫你一輩子,他也要找女朋友結婚的。」
那是第一次,韓池沒有欺負安寧,但她還是紅了眼眶。
其實我知道安寧的心意,只是我們都還小,都有着自己想要努力的目標,大家誰都沒挑明,也全都悶着一股勁。
後來安寧還是考來了我的學校,她仍舊跟從前一樣,明媚的讓人心暖。
可我卻陰鬱到了極點,因爲我跟學姐分手了。
因爲我當時正忙着考研,沒有陪她過生日,有個有錢的老闆一直想送她出國深造,那天她跟我賭氣,就答應了人家。
我們吵了很嚴重的一架,就在那天晚上,安寧來找我,她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終於說出了那句她喜歡我,想跟我在一起。
我本來不想答應,可看到學姐在暗處的裙角,心裏生氣,直接牽了安寧的手。
安寧很乖,跟小時候一樣,從不吵我鬧我,卻因爲熟悉的關係,能把我生活上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條。
有時候我想,就這樣也挺好,至少安穩。
事情的變故在半年後。
安寧那天過生日,我特意推了很多事情陪她,可電影看到一半時我接到了學姐電話。
那個資助她的老闆被老婆抓回家,她一個人在國外孤苦伶仃,想求我幫她。
正好我也有個出國的機會,於是我鬼迷了心竅,一週以後和安寧提了分手,並說了很嚴重的話。
我以爲我沒有動感情的,可當我坐車去機場的時候,不知怎的胸口一陣悶痛。
我有些不放心,給安寧打電話,她手機關機。
又給韓池和安逸打電話,他們都沒接。
我想安寧一定是恨死我了,她那麼堅韌有傲骨,她說分手了就不會再回頭,原來竟是真的。
她就那麼消失在我的世界裏,甚至連安逸和韓池都不再接我的電話。
而我到了國外才知道學姐其實並沒有很慘,她只是想求我複合。
我第一次對她厭惡,同時也發了瘋一樣的想安寧。
原來這麼多年,她早已經融進我的生活裏。
我想回去找安寧,可我當時簽了一年的合同,來了就不能隨便離開。
一年後,我終於可以回國,可安寧的室友卻說她生了一場大病,休學了。
是什麼樣的病才能休學?
我找了很多同學,終於找到一個跟安逸他們還有聯繫的,告訴我他們有個同學會,安逸應該會帶着安寧來。
我高興死了,包間外的我手都是抖的。
可安逸和韓池把她護的死死的,我連單獨跟她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一次機會,我終於約到了安寧,我想跟她把話說清楚,我想求她回頭,我在心裏暗暗告訴自己,這一次我一定好好愛她疼她,再不會傷她。
可是晴天霹靂,安寧失憶了。
一如我當年說的那些渾話一樣,她真的忘了我!
我呆住了,也終於明白爲什麼那天晚上他們都不接我的電話,原來就在我去往國外那天,安寧在醫院搶救。
失憶的安寧忘了我,卻記得韓池,她對他依戀,那對着韓池撒嬌的小模樣讓我想起我們的從前。
我氣不過,終於跟韓池打了一架,我說寧寧現在失憶,這樣不公平,我要等寧寧恢復記憶,我們公平競爭。
可韓池拎着我的衣領低吼:「她疼,她哭,她生死掙扎,都是我在她身邊,現在你回來想奪回她,你又憑什麼?」
是啊,我又憑什麼?
可我總還是抱有一絲希望,我想等安寧恢復記憶,想等她想起我。
可我還是錯了,安寧的手術很成功,她也想起了我,可她除了說一句好久不見,剩下的就是不斷詢問韓池去哪了。
那一刻,我心如刀絞。
我不禁時常在想,當年我跟她分手時,她是不是也是這樣疼?
安寧說這不是我的錯,她不恨我。
可我希望她恨,似乎這樣就能證明她還愛着我。
可是……什麼都沒有。
幾年後,安寧和韓池結婚了,韓池把她寵上了天,我想如果她嫁給我,我也會那麼寵她的。
其實我有時也在想,安寧的心好狠啊。
她不恨我不怨我,甚至放任我在她的生活圈子。
可這纔是對我最大的懲罰不是嗎?
我忍不住想看她,可每次一眼看過去,都是她滿眼愛意的看着韓池,明明那樣的眼光我也擁有過,可現在……只能在夢裏了。
(全文完)
作者:雲鬢花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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