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七年,在汽車維修店遇到甩了我的前任。
我坐在瑪莎拉蒂裏漫不經心道:「你以前不是說談戀愛耽誤你上清華嗎?」
他只說了兩個字。
「你誰?」
-1-
我當時就是懵,非常懵。
我以爲我拿的是爽文女主劇本,沒想到因爲這小小的兩個字,打斷了我裝 13 的一切思路!
這兩個字沒啥侮辱性,但傷害性卻那麼大!
以至於車修完了,我都沒緩過神來。
腦子裏圍繞的全是,你誰?你誰?你誰?你誰……
修車小弟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別看了,我們時哥有女朋友了,車修好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摘下了帽子、口罩和墨鏡,甩了甩我海藻般的大波浪。
「多少錢?」
只見修車小弟張大了嘴,隨後尖叫道:「啊!你是那個,是那個明星沈夏!」
「嗯哼。」我摘下手套:「要簽名嗎?」
「要要要!我們店裏天天放你的歌。」
我邪魅一笑,指着時鬱:「可他剛剛還說不認識我。」
「那是你僞裝得太好了,我是你的歌迷,都沒認出來。」
我受傷的小心臟終於緩了過來。
咱就是說,我這個知名度,怎麼可能有人不認識我。
然而給所有人都簽完名字之後,只有時鬱那個老狗比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我昂着下巴朝他看過去。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工裝,上面沾着不少的油漬,可他斜靠在柱子上,清冷的五官透着一股厭世的疏離感,彷彿跟整個環境格格不入。
他摘下了一隻手套,白皙的手指夾着一根菸。
紅光亮起,他眯着眼,緩緩吐出一個菸圈。
和我印象裏的那個少年相差甚大。
我朝他走過去,忍着嗆人的氣味說道:「現在知道我是誰了嗎?」
「我不聽口水歌。」
我:……
要死!要死!七年不見,他還是能把我氣個半死!
「喂!你不就是一個修車的,拽什麼拽?」
他吸了一口煙。
「第一,我不叫喂。第二,修車費付一下,就算咱倆認識也不能打折。」
我揮了揮手,驅散掉煙霧。
「讓人吸二手菸的垃圾!」
他輕嗤一聲,低下頭:「誰讓你湊上來的?」
「開發票!」我吼道。
付完賬單,我轉身就走,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於是我回過頭,極盡鄙夷道:「我現在怎麼說也是明星了,你可不要到處說我們交往過,我可不想讓別人知道,我跟一個修車的談過戀愛。聽懂了嗎?」
時鬱一言難盡地看着我道:「本來沒有人知道,現在在場的都知道了。」
我:……
周圍的人紛紛表示:沒聽到,我們什麼都沒聽到!害!年紀輕輕,耳朵就不太好使了。
沒發揮好,再來一次,我一定能發揮得更好。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處於一種吵架沒吵好的懊悔狀態中。
以前上學的時候就是這樣。
沒有一次能吵贏他!
還記得高二我們做同桌的時候,我問他數學題,結果他說了幾個公式,然後說套進去就行了。
我:?
他好像什麼都講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講。
我繼續問:「怎麼套?」
他一臉疑惑地看着我,十分認真道:「你的腦幹是被人挖了嗎?」
聽聽!聽聽!這是人說出來的話?!
我們的樑子就這麼結下了。
我在桌子上畫了一道三八線,不准他越界。
他卻說:「你要是這麼閒,不如去找個工地幹裝修。以你畫直線的水平,應該能幹得不錯。」
從此,我不遺餘力地找茬。
他做題的時候,我背英語,abandon、abandon、abandon……
他背英語的時候,我念蜀道難,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有一次,我胳膊被蚊子咬了,於是不停地撓兩下呼兩下,終於把他給弄煩了。
「你能不能消停一點,咬一下又不會死。」
「可是我癢啊!又沒咬在你身上,你當然不覺得癢。」我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又癢又疼。」
他從桌洞裏掏出一個蘆薈膠扔了過來。
我當即就扔了回去:「誰要用你的破東西!」
時鬱的臉色十分難看。
我繼續說道:「你離我遠一點,你身上的味道總是很難聞,夏天,難道你都不天天洗澡的嗎?」
其實我是故意這麼說的,因爲我知道他高中晚自習,偶爾會去兼職,快放學的時候纔會回來。
有時候,我可以根據他身上的味道,判斷他在幹什麼兼職。
身上甜膩膩又帶着一股奶香,就是在奶茶店打工。
身上帶着一股煙味,就是在網吧打工,他遊戲打得不錯,偶爾會接一些陪練的活。
我最討厭他在網吧打工。
那天,我又聽到了那股難聞的煙味,纔會那麼說。
結果時鬱生氣了。
他直接站了起來,然後把桌子搬到了教室的最後面。
「大小姐,現在你滿意了嗎?」
-2-
「沈夏!我給你接了個綜藝。」
經紀人打來電話。
「這是你參加的第一檔綜藝,好好表現。」
「我不去。」
最後我還是去了,無他,給的太多了。
節目裏,玩遊戲輸了的要接受懲罰。
我本來以爲沒啥,結果非酋附體,我居然抽到了給初戀打電話的懲罰。
「不好意思,我沒有初戀的號碼。」
一起參加綜藝的凌雲拱火道:「沈夏,你是不是玩不起啊?」
我當即拿出了手機。
等電話打出去的時候,我才後悔。
衝動了。
萬一一會兒時鬱說出什麼讓我下不來臺的話可怎麼辦。
就在我無比忐忑的時候,電話接通了。
一道明朗的女聲傳來:「你好,時哥在洗澡,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設想了無數種情況,唯獨漏了這一種。
是啊,他都有女朋友了,我這是在幹嘛?
「不好意思,打錯了。」
「等一下……」
掛斷電話後,我說道:「剛剛那部分剪掉吧,我重新抽一個懲罰。」
凌雲撲哧笑出了聲,而後在我耳邊小聲道:「你以爲你離開了七年,時鬱會一直等你嗎?」
沒錯,我和凌雲認識。
她也是我的高中同學,高三還同班過。
當年我跟時鬱談戀愛的事情不是祕密,很多人都知道。
凌雲曾經也暗戀過時鬱。
情書還是我撕的。
我冷笑看着她:「你還不知道吧,當初是我說分手的。」
她臉上得意的表情僵住了。
「你也就只能撿我不要的,哦,不對,我不要的,你都撿不到。」
綜藝節目最後,以我們兩個人翻臉結束。
參加完綜藝回去的路上,經紀人在我耳邊喋喋不休道:「沈夏,你這個脾氣能不能收斂一點?凌雲再怎麼說,現在也是個二線小花,你讓她下不來臺,她的粉絲一人一口唾沫,能把你淹死。」
「她先茶我的。」
「你們兩個又沒有資源利益上的衝突,沒必要撕破臉,以後大不了避着點,茶你一下,你忍忍就過去了。」
「早就撕破臉了,她以前想挖我牆腳,被我教訓了。現在都還記恨我,你以爲我抽到那個懲罰是偶然?我不信。」
「什麼?她知三當三?!」經紀人比我還激動道:「這個臭不要臉的!你別說,是該給這個千年綠茶一點顏色看看!回頭她如果敢在網上黑你,我就爆她的黑料!對了,這件事有其他人知道嗎?我去搜集一下證據。」
「前任知道算嗎?」
一聽這話,經紀人早就忘了教訓我,彷彿瓜田裏上躥下跳的猹。
「這是什麼瓜?快說來我聽聽。就是因爲她,你才和前任分手的?」
我搖了搖頭。
我和時鬱是在高三的時候搞上的。
那年我十八,他十九。
他因爲高一留過一次級,所以比我們都大一歲。
據說那年,他爸肇事逃逸,他被逼得不能上學,後面他媽賣了房,他又打工還了一部分錢,還寫了欠條,才重新回到學校的。
我們倆雖然是偷偷摸摸早戀的,但是,戀愛的酸臭味,還是被同學們捕捉到了。
上課老師叫我和時鬱起來回答問題時,下面就會發出起哄聲,弄得老師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
老師之所以沒往早戀上想,也是因爲我們之前關係的確很差。
有一次鬧到被全校通報批評的地步。
因爲時鬱太受歡迎,即便是高三了,情書也沒少收。
有一次,我不高興了,於是說道:「男人不自愛,就像爛白菜。」
時鬱挑眉看着我:「你倒是說說,我哪裏不自愛了?」
我拿出他桌洞裏的情書:「這就是你不自愛的證據!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爲什麼她們不給別人寫情書,專門給你寫?!」
時鬱氣笑了,用手撐着頭:「手長在別人身上,我還能管得住?」
我更不高興了。
於是單方面發起了冷戰。
時鬱覺得我莫名其妙,讓我有這個喫醋的心思,不如好好搞學習。
那時,我們約定好了,要去同一個城市的大學。
上同一所大學難度係數太高。
經紀人忍不住打斷道:「所以這到底跟凌雲有什麼關係?」
「嘖。」我不滿道:「你別打斷我思路,快回憶到了,我這是先鋪墊好前情。」
「可你這前情提要也太長了,而且我總覺得,你是在餵狗糧。要不,你就直接講高潮吧。這種過期糖大可不必。」
我:……
「行吧。因爲我和時鬱冷戰,所以就鬧出了流言,說我們倆分手了。」
-3-
凌雲長得漂亮學習又好,就動了心思,給時鬱寫了一封情書,但是那個心機 girl 沒留名字,而且寫得內容比較奇怪,字跡又很像我的。
時鬱就以爲那是我的求和信。
他按照上面寫的,晚自習去了操場。
那晚,不知道誰告到了教導主任那裏。
於是教導主任就去操場捉小情侶了。
他們雙雙被逮到了。
然後,時鬱和凌雲談戀愛的事情就傳開了。
可氣的是,因爲他們兩個學習成績都很好,教導主任只是口頭教育了一番,連家長都沒請。
雖然時鬱當時解釋了他沒有和凌雲談戀愛,但是沒人信。
老師甚至以爲他在包庇凌雲。
後來時鬱找我解釋,我因爲太生氣,就直接提了分手。
今天有凌雲,明天有趙雲,反正沒有我沈夏。
「時鬱,你愛跟誰上一所大學就跟誰上一所大學吧,我不稀罕。」
我當時說完就要走,卻被時鬱直接壁咚到了頂樓的牆壁上。
他咬牙切齒地看着我:「沈夏,你再敢說一遍分手試試。」
「分手!分手!分手!我說了三遍,怎麼樣!」
我忍着哭意,瞪大眼睛看着他。
眼眶都發酸了,也不肯眨一下眼。
彷彿只要眨了眼,我就輸了。
然後少年溫暖乾燥的手掌蓋住了我的眼睛。
一個很輕的吻落了下來。
我整個吵架的節奏都被時鬱的舉動打斷了。
我人僵在原地,手無意識地緊緊握住了他衣衫的下襬。
「時鬱,你這是耍流氓。」
「我知道,可你說分手的時候都快哭了。」
我不理解。
「這跟你親我有什麼關係?!」
「我不知道該怎麼哄你。」
害。
怪我當時年紀小,被直男哄得暈頭轉向。
「那、那你也不能」我的聲音越來越小:「這可是我的……」
由於太害羞了,最後兩個字怎麼也說不出口。
「沈夏。」
時鬱叫我的名字。
從他的嘴裏說出來,那麼動人心絃。
「以後再怎麼生氣都不準說分手。」
我嘟着嘴,不說話。
他又啄了一下我的脣,還輕輕地咬了一下。
我彷彿觸了電,四肢百骸發軟,倒在他的懷裏,緊緊箍着他的腰肢,將臉埋進他的胸膛。
不想讓他看見我爆紅的臉。
他輕笑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是誰以前說我身上難聞的?現在不覺得難聞了?還主動湊上來?」
我生氣地用小拳頭捶了他一下,想站起身。
他卻將我再度按進了懷裏。
「再抱會兒,你都好幾天沒理我了。」
「你活該。」
「是,我活該,我不自愛,我像爛菜葉。」
我沒忍住笑了。
「時鬱,我不喜歡煙的味道,你以後別去網吧兼職了。」
「不去了。高三本來就很忙,我現在不幹兼職了。」
「嗯。」
我聞着他身上傳來的皁香味,忍不住悸動。
彷彿抱住了一整個夏天。
蟬聲一直在我身邊響起,以至於每個夏天,我好像都能記起時鬱身上的味道。
離我那麼近又那麼遙遠。
事後,他跟我解釋。
「那些情書我一封都沒看,也還給對方了,我只是覺得,那也是別人的一番好意,如果直接扔掉,不太尊重人。如果你不開心,以後我會直接扔掉。」
「那倒也不必,可你看了凌雲的情書。」
「她只是把一張紙對摺了一下放在了我桌子上,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情書,而且我以爲是你放的,我纔去的。」
「那張紙你還留着嗎?」
「嗯,還在。」
後來,我當着凌雲的面,撕了她寫的情書。
「模仿我的筆記?知道我跟時鬱吵架了,故意約他去操場有事說。呵呵,你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凌雲,你這麼聰明,乾點啥不好,非要當小三。以後別使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了,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
即便我沒有宣揚,但是同學們腦補得也差不多。
因爲凌雲這個人有前科,高二搶閨蜜男友的事情就被人錘過。
只能說狗改不了喫 shi。
聽完後,經紀人傻了。
「這還不是秀恩愛?你這是借打臉小三的噱頭把狗騙進來殺啊!」
我沒有,我不是,別瞎說。
「那你們後來爲什麼分手了?」
不得不說,經紀人問得一針見血。
-4-
「因爲我學習太爛了,他說考上清華後不想談戀愛,大概覺得我配不上他,所以就把我踹了。」
「幹!」經紀人義憤填膺道:「所以咱就是說,女人還是得搞事業!要不辦場演唱會吧!讓那個狗男人看看,你不上清華照樣過得比他好。」
「你說,他會來我的演唱會嗎?」
經紀人:……
「你清醒一點!這都七年了!你還放不下啊!人體的細胞都死絕一遍又重生了。你怎麼還在惦記着前任。何況還是有了女朋友的前任。當小三可天打雷劈哈!」
「我知道,我不是想喫回頭草。我只是覺得,應該給這段感情畫上一個句號。」
畢竟,我們當時分開的時候,都沒有好好說一句分手。
自從出了凌雲的事情,我就跟時鬱約定過,以後誰再說分手,誰就窮一輩子。
可能我們都不想窮一輩子,所以都沒有說分手。
經紀人不懂道:「一句玩笑話都能當真,真是小孩子的感情。」
我想反駁但我沒有反駁。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或許過於年輕,但是我們的感情純粹而真摯。
夏天的時候,我總是沒食慾,只有喫點辣的才能下飯。
「所以,你不介意我把相親地點定在火鍋店吧?」
帶着金絲眼鏡的相親對象緩緩摘下了眼鏡:「不介意。」
隨後,他點了一個鴛鴦鍋。
其實,我並不想相親,但是我爸說只來這一次,一年都不會煩我了,於是我就答應了。
「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我懵逼了。
「咱們以前認識?」
他點了點頭:「我們一個高中的。」
我:?
世界要不要這麼小。
經過我的仔細回憶,還是沒想起來。
畢竟已經有時鬱了,其他人很難再入我的眼。
「蔣川。」
經過他的提醒,我想起來了。
「班長?」
他笑着點了點頭。
我大爲震驚。
在我印象裏,班長蔣川是一個圓潤的小胖子,平時總是帶着厚重的眼鏡片。
「大學的時候減了個肥。」
「你這堪比換臉呀!」我讚歎道:「果然胖子都是潛力股。」
他笑道:「這家店還不錯吧。其實你不選這裏,我本來也打算定這裏的。以前上高中的時候,一到夏天,你就厭食,沈叔叔總是讓人給你送來打包好的川菜、小火鍋啥的。」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在溺愛孩子這方面,我爸確實從來沒輸過。
但是,時鬱也不遑多讓。
有一次喫午飯,我對着三個菜也興致缺缺,米粒一粒一粒地喫。
時鬱看不下去了,一勺一勺餵我喫。
我邊哭邊喫。
「天太熱了,真的喫不下……我反胃。」
時鬱無視我的抗議,米飯夾着菜,一大勺塞進我嘴裏。
「時鬱,你根本就不喜歡我。」我哭着控訴。
時鬱臉色陰沉道:「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還能再喫半碗。」
兇什麼兇嘛!
我知道,時鬱不是不喜歡我,他知道我胃不好,每次喫了辣的都會疼半天,所以他纔不讓我喫得太辣。
現在,沒有人管我了。
我喫着喫着,突然眼眶泛紅。
「怎麼了?」蔣川關心地問道。
「沒事兒,太辣了而已。」
我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勁,這湯底好像不怎麼辣。
我以爲自己喫辣水平上漲了。
蔣川抽了一張紙巾,想要給我擦眼淚。
我突然十分突兀地向後躲開了。
「對不起,我……剛被嚇到了。」
蔣川愣了一下,而後笑道:「是我唐突了。」
在蔣川的刻意引導下,這段飯喫得並不尷尬。
我們聊了很多上學時候的趣事。
最後不可避免地聊到了時鬱。
我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他沒考上清華嗎?」
「啊?他不是沒考上清華,他是沒參加高考,你難道不知道?」
我愣了。
「我當時出國了,後來就沒打聽過他的消息了。」
蔣川欲言又止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當時出了比較嚴重的事故,正好是在高考前不久,說起來,跟你出國的時間差不多,所以他沒能參加高考,後來,他好像就離開這兒了,幾次同學聚會,他也沒有參加……」
聽完後,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高考前他也出事了?
怎麼會那麼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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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重嗎?」
蔣川搖了搖頭:「我不太清楚。」
喫完飯,我們從火鍋店裏走出來的時候,蔣川突然說道:「其實,我在高中就暗戀你了。這次相親也是因爲是你,我纔會來。」
這一計直球把我整不會了。
「沒關係,你不用有壓力。我只是覺得,不說出來,好像會一直遺憾下去。如今說出來了,我就輕鬆多了。如果你想知道他的消息,我可以幫你打聽。」
這個他,我們都知道是誰。
「謝謝。至於時鬱的事情,不用了。」
「這次相親,我也不能白來。」
說着,蔣川掏出了一張紙和筆。
「給我籤個名吧,我小外甥可喜歡你了。」
「有多喜歡?」我接過紙筆,打趣:「比聽《孤勇者》還喜歡嗎?」
蔣川十分誠實道:「那倒是也沒有。」
他提出送我回家,我拒絕了。
因爲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昏暗的路燈下,時鬱站在垃圾桶旁邊抽菸。
出來扔垃圾的服務員開口道:「時哥,你怎麼在這兒?我還以爲你今天晚上不來了。」
「抽菸。不能讓顧客吸二手菸。」
「哦,那你抽着,我先忙去了。」
時鬱十分大佬地點了點頭。
我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都是打工的,你還打出優越感了。
我走到時鬱面前,趾高氣揚道:「我 7 月要開演唱會,你來不來?」
時鬱抽菸的動作頓了一下,而後開口道:「去幹什麼?給你當保鏢?」
嗯?
他這個回答倒是打開了我的新思路。
「如果你缺錢的話,也可以,給我當保鏢,工資可是很高的,最起碼敵抵得過你打三份工!」我比了一個三的手指,驕傲道:「如果是你,我可以給你走個後門。」
「謝邀,但我不喜歡走後門。」
我:?
不識好歹。
「你有事?」他斜睨着我。
「怎麼?這家店是你開的?我在這兒站會兒怎麼了?礙着你了,你可以走啊!」我理直氣壯。
「行!」時鬱點了點頭,又點了一根菸。
「你能不能不抽了?」我沒忍住開口道。
就算是我爸,也不會當着我的面抽菸。
「怎麼?這條馬路是你家的?我在這兒抽會兒煙怎麼了?礙着你了,你可以走啊!」
我他媽……
「走就走!」
果然,不愛了以後,他管我死活!
我越走越氣,又回過頭,正對上他的眼眸。
夜色中,我看到他眼神專注地看着我,就好像他的眼裏只有我一樣。
「演唱會,你到底來不來!我的票可是很搶手的。」
「不了。」
他這兩個字說完,我的眼淚就忍不住了。
我不知道爲什麼,會覺得那麼委屈。
好像這兩個字就像某種判決一樣。
我趕緊轉過身,繼續往前走,不讓他看見我的眼淚。
但是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七年了,我還在原地,憑什麼他可以這麼快就走了出來?
我逆着人潮洶湧的馬路,再次跑向他。
「時鬱,你欠我一句分手。只要你說分手,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沈夏,有意思嗎?」
我抹掉眼淚,帶着哭腔說道:「既然你害怕窮一輩子,那我說,時鬱,我們分手。」
「咳咳咳……」
時鬱彷彿被煙嗆到了,嗆得眼睛泛紅,好像得了紅眼病。
我最終還是沒忍住問出了那個不合時宜的問題:「時鬱,那個接電話的女人是誰?」
我死死咬住嘴脣。
時鬱,求你了,千萬別說是你女朋友。
只要你說不是,我就相信你。
時鬱,求你了。
不要說,不要說。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淚擋住了我祈求的眼神,所以他沒接收到我的請求。
「是我女朋友。」
話落的那一瞬間,我沒忍住給了他一耳光。
「時鬱!」我像個瘋子一樣大吼他的名字。
「七年前逃跑的是你,現在不敢面對我的還是你!我都原諒你了,爲什麼你不能原諒自己!」
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落下來。
我開始胡言亂語:「你明明知道我在等你!你明明知道,你怎麼能……」
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我了。
「沈夏,別鬧了。」
-6-
沈夏,別鬧了。
沈夏,別鬧了。
沈夏,別鬧了。
這句話就像魔咒一樣讓我瞬間清醒。
是啊,我在鬧什麼?
時鬱已經不是我的了。
他現在是別人的男朋友。
早在七年前,我就弄丟他了。
「對不起。」我開始給他道歉。
我只想趕緊逃離這個地方。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
「沈夏!」
我聽見時鬱聲嘶力竭的聲音。
車主及時踩了剎車,我卻被嚇得腿軟,跌倒在地。
我看向時鬱。
他就站在那兒,一步也不曾走向我,又好像是往前走了兩步,看到我沒事,又停住了。
我想告訴時鬱,我害怕。
我想告訴時鬱,我腿疼,手也疼。
但最後我只是自己爬了起來。
我看着晃眼的車燈,有什麼東西彷彿在腦海裏消融。
當天,我的戀情就上了熱搜。
我和蔣川一起喫火鍋的照片被人發到了網上。
我跟蔣川道歉,雖然他表示不介意,但我還是發了一則澄清聲明。
突然有很多黑子出現在我的微博下面。
很多人說我嫌貧愛富,甩了窮逼前任,和富二代在一起。
蔣川家有錢我是知道的,我爸不會讓我和窮逼相親。
可能因爲喫過沒錢的苦,他特別反對我找一個窮人。
比如當初的時鬱。
事情愈演愈烈,明顯有人帶節奏。
很多黑料,一看就是知情人爆的,都是真假參半的。
經紀人給我打了一通電話:「是不是凌雲乾的?」
「可能是,她大概害怕我說出她當小三的事情,所以想先下手爲強,正好藉着我新戀情的詞條往我身上潑髒水。」
「你放心,我這就放她的黑料。」
掛了電話後,我給我爸打了一通電話,只是我還沒張口,他就質問道:「你又去見他了?」
「我沒有,那只是偶然碰到的。」
「小夏,你別忘了他當初怎麼對你的?」
「你能不能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了?」我深呼一口氣:「你幫我,把那些消息都刪掉,全都刪掉。不要讓人打擾蔣川的生活,還有時鬱。」
「爸已經聯繫人了,馬上就會刪掉。但你也要答應爸,不要再去找他了,好嗎?時鬱的父親當年肇事逃逸,害死了人,他也是個沒有責任心的人,他跟他爸一樣。這樣的人,不值得你跟他在一起。」
「不是的!時鬱不一樣!他跟他爸不一樣!他一直在還錢!他從來沒有逃避過!」
「那當年你出事的時候,他爲什麼要逃?」
我頓時啞了火,最後只是說道:「你放心,他已經有女朋友了,我不會再去見他了。」
我唱的每一首歌裏都有他。
我七年來都在等一個人。
但失而復得的事情不會發生了。
就算我出車禍,他都不會再向我走一步了。
凌雲的黑料很快登頂。
驗證了那句話,要想蓋過一件醜聞,只需要一件更大的醜聞。
一整夜,我都睡得不踏實。
那些噩夢反覆折磨着我。
凌晨,我上吐下瀉,急性腸胃炎發作。
我叫了個救護車。
三點,我在急診室裏打點滴,整個人疼得意識模糊。
我最怕疼,讓醫生先打止疼的藥。
迷迷糊糊間,我好像見到了時鬱。
我伸出手去拽他的衣角。
我想告訴他,我很疼。
還有,我很想你。
我想問問他,這七年過得好嗎?
我過得不好。
很不好。
但我不能說。
因爲時鬱不是我的了。
清晨再睜開眼的時候,看着來來往往的人,並沒有時鬱的身影。
我苦笑,疼出幻覺了吧。
第二天,凌雲的黑料依舊掛在熱搜。
也許是窮途末路了,她使出了殺手鐧。
微博收到她的私信時,我整個人都懵了,直接開車去了她的公司。
「凌雲,這是什麼意思?」
她熬了一夜,眼下掛着濃濃的黑眼圈。
「沈夏,我知道我鬥不過你,誰讓你會投胎,有個好爹。但是人在做,天在看。你自己做了什麼事情,你自己心裏清楚!」
「你給我說明白!」
她拿出手機:「你自己看吧。」
我顫抖着點開視頻。
是時鬱的畢業典禮。
他一瘸一拐地走上臺。
我的心彷彿被人捏住了,疼得喘不上氣。
「他的腿怎麼了?」
我顫抖問出聲。
-7-
「沈夏,你不僅傷害了他,還拋棄了他,並且洋洋得意地告訴我,是你提的分手。」
「時鬱爲什麼會喜歡你這種人,你讓我覺得噁心!」
我只覺得頭疼欲裂,彷彿要炸開了一樣。
「時鬱的腿,時鬱的腿到底怎麼了!」我衝着凌雲嘶吼。
「如果沒有你,時鬱的腿不會瘸,可你呢?你拍拍屁股就去國外留學了!他呢,他傷得連高考都不能參加,在 icu 躺了一個月,才被救了回來。」
我眼前一片白霧,漸漸呼吸不上來,最後倒下了地上。
「沈夏!沈夏!你怎麼了!你別裝了!你快起來!」
我想起來了。
我全都想起來了。
那件事發生後,我一直覺得自己好像弄丟了一段很重要的記憶。
可是因爲不想再回想起那晚,所以我選擇,主動丟掉了那段記憶。
那天,雨下得特別大。
晚自習結束後,我和時鬱一起走出校門。
我們撐着一把傘,有說不完的話。
可是,突然出現了幾個小混混。
他們把我拖進了暗巷裏。
然後是衣服撕裂的聲音。
還有……
還有時鬱!
他沒有跑!
他沒有逃走!
他拼了命地想救我。
時鬱是爲了救我,才被打成了重傷。
逃走的是我!
我當時趁着對方分心的時候,一腳踹了他的下面,然後頭也不回地跑了!
我想找人救時鬱,卻在衝出小巷的時候,被車撞了。
所以最後,只有我被救走了。
沒有人知道,巷子裏還有一個人。
時鬱在那裏躺了多久?
以至於瘸了一條腿,在重症監護室搶救了一個月。
我爸卻告訴我,那晚我出事的時候,時鬱跑了。
那晚過後,我患上了 ptsd 以及抑鬱症,因爲錯過了高考,後來我就去了國外一所音樂學院留學。
從醫院醒來後,我覺得整個人都崩潰了。
看到我爸的那一瞬間,我再也忍不住了,我衝着他咆哮。
「逃跑的不是時鬱,是我!」
「小夏,你別激動。爸給他錢了,一百萬。」
我哭得不能自已,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話。
一百萬?
一百萬!
一百萬買斷一個少年的一生?買斷他的愛情?買斷他奔跑的自由?
他怎麼能輕飄飄地說出這麼殘忍的話!
我爸,全天下最愛我的人,怎麼能這麼殘忍!
「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是你陪着他上晚自習纔會遇到那樣的事,是他差點毀了你。再說了,一個人,一輩子可能都賺不到那些錢。」
不是!
不是的!
「是你!毀了我的不是他,是你!一直都是你!」我捂住痛到窒息的胸口,眼淚一串一串地流下:「那個小混混我見過,他在我們家公司樓下跪着求你的時候,我全都看見了。」
那一刻,他臉上血色盡失。
「你爲了讓我別恨你,把所有的這些事都推到了時鬱身上,還以救世主的高高姿態,施捨他一百萬!」
「我從來不說這件事,就是怕你自責,怕你難過,可是你呢?你做了什麼?你以爲你毀的是一個人嗎?我這七年有多難過,你知道嗎?你有沒有認真地聽我說過話啊?!」
「我喜歡時鬱,我喜歡時鬱!我愛他啊!你到底還要傷害他到什麼時候纔會收手?!」
「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會有多疼?他也是父母的孩子啊!你憑什麼這樣傷害別人的孩子!」
「現在,如你所願,我永遠失去了自己喜歡的人,他再也不會愛我了,你滿意了嗎?」
人這一生,或許會經歷很多很多夏天,但是,能讓人刻骨銘記的夏天,只有一個。
-8-
過往七年,要說沒埋怨過我爸,那是不可能的。
因爲這件事,我的人生全部被打亂,我和時鬱分開了七年。
但他確實對我很好,從小到大,嬌生慣養。
所以,我不能怪對我這麼好的人。
我日復一日守着這個祕密,一直埋藏在我心底。
我當作不知道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誰。
我甚至聽信了他的謊言,以爲當初拋棄我的,是時鬱。
所以,那七年,再怎麼想他,我都沒有去找過他。
那七年,過得再怎麼不好,我都說我很好。
再抑鬱,我都要立元氣少女的人設。
我的社交賬號保持着頻繁的更新,只爲了讓他看見。
不單是爲了告訴他我很好,還想告訴他。
我原諒他了。
現在想來,實在可笑。
我有什麼資格談原不原諒,他自始至終就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
而且再見時鬱,我在他面前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我覺得,對不起我的人是他。
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我回頭,他就必須站在原地等我。
我實在太可笑了。
這七年來,我積極的治療,以爲終於可以站到他面前了。
可如今,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我和時鬱,再也沒有未來了。
我甚至失去了哭的力量。
我躺在病牀上,看着外面的榕樹,好像再也聽不到蟬鳴了。
每天喫着抗抑鬱的藥物,讓我的腦子也變得昏昏沉沉。
我開始把大量的時間用來睡覺。
那天,我爸站在我面前,哽咽道:「爸幫你把他找回來好不好?只要你能好好的,爸什麼都能去做,爸可以求他。」
「別去打擾他,放過他吧。」
一個月後,我出院了。
經紀人擔憂道:「你現在這個情況,真的要繼續開演唱會嗎?」
我點了點頭。
「我以前上學的時候,答應過時鬱,要爲他開一場演唱會。答應他的事情要做到,不然他會生氣,不理我。」
其實,我還答應過他,要在演唱會上,把他介紹給全世界。
「沈夏。」經紀人突然哭了。
「別哭,我很好,我是明星,賺那麼多的錢,站在那麼大的舞臺上,那麼多人喜歡我,我什麼都有,我有什麼好哭的。我過得這麼好,我沒有資格哭。」
演唱會的前一週,我去見了時鬱,他身邊站着一個穿着揹帶褲的女生。
他修車的時候,她還會幫他打下手。
如果是我,我肯定不願意碰那些油污和髒兮兮的扳手。
她一點也不像我一樣嬌氣。
我看着時鬱一瘸一拐的樣子,再也沒有勇氣待下去。
開演唱會的那天,漫天繁星。
唱完最後一首歌,也是我創作的第一首歌,《擁夏》。
當時這首歌發佈的時候,很多人都在猜歌裏的少年是誰。
我想着,如果有一天,他來看我的演唱會,我一定要告訴全世界。
時鬱,就是我想要擁有的少年。
是我熱愛的少年。
可如今,我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我向粉絲宣佈,將無限期退出娛樂圈。
「謝謝大家來看我的演唱會。這是我第一場也是最後一場演唱會,後會無期。」
粉絲的聲音很大,可我卻聽不見。
我站在舞臺上,整個人都魔怔了。
如果能賠時鬱一條腿就好了。
那個時刻,我腦子裏只有這一個想法。
如果能賠時鬱一條腿,我是不是就不會失去他了?
話筒從我手中脫落,我緩緩走向舞臺邊緣。
「沈夏!」
我彷彿聽到時鬱在叫我。
我回過頭。
看到時鬱向我奔跑而來。
就像十八歲時的他一樣。
我以爲我曾經擁有了整個夏天。
卻終於還是迎來了冬天。
時鬱,你知道當年我爲什麼會相信我爸的話嗎?
你知道我爲什麼會失憶嗎?
因爲我一直以來都沒辦法原諒逃跑的我自己。
我知道,這是一個正確的做法。
就算我不跑,我也幫不上忙。
但是,如果我當時能及時找到人,如果我沒有出車禍,你的腿或許就能保住。
時鬱,曾經我一次又一次地奔向你,爲了降落在你心上。
以後,我會一次一次遠離你,帶走你所有的厄運。
就在我閉上雙眼,往後跌落的瞬間,突然被一雙手握住了。
不是幻覺。
是真實的觸感。
我不敢相信地緩緩睜開眼。
他說:「沈夏,我來看你的演唱會了。」
9 番外:時鬱視角
高二畢業那年,班級組織了一次畢業活動,爬山。
兩人一組,我和沈夏分到了一組。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又攤上麻煩了。
說真的,我活了十八年,沒見過比她更嬌氣的人。
因爲她每走兩步就要歇一會兒,我們兩個人不久就落後了大部隊。
我不耐煩地看着她:「沈夏,你能不能快一點?」
她白皙的臉龐在陽光下泛着紅,嘟着嘴,一臉神氣道:「那你可以先走啊,我又沒有讓你等我!」
我冷笑一聲,轉頭就走,慣的她。
不久後,我站在原地,很久都沒有等到她。
她真的比烏龜還慢。
我嘆了口氣,認命地往山下走,去找她。
發現她站在林蔭下,要哭不哭地看着腳腕。
我喊了她一聲。
「怎麼不走了?」
她抬頭看到我的時候,眼裏的兩泡淚立馬就流了出來,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嘴上卻說道:「不要你管!你不是走了嗎?幹嘛還要回來?」
不知道爲什麼,我的心彷彿被針紮了一下。
我走到她面前:「到底怎麼了?」
「不要你管!」
如果她能別哭着說這句話,或許更有信服力。
「沈夏,別鬧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語氣太兇,她哭得更大聲了。
「我是真的走不動!我都爬山爬吐了!你根本就不關心我,你只管自己,我還崴了腳,怎麼追都追不上你!」
看着她哭得越來越傷心。
我沒忍住抬手幫她擦了擦眼淚。
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還抬了抬下巴。
我真的被她打敗了。
「山上的蚊子好大,咬一口,就能把我胳膊咬腫了。」
她說着掀開衣袖。
果然上面好大一個紅包,她皮膚本來就白,格外的顯眼。
我拿出早有準備的蘆薈膠,怕她又鬧性子,我先開口道:「先用這個湊合一下,會舒服一點。」
她沒拒絕。
我擠出蘆薈膠,開始給她抹。
抹完蘆薈膠,我又看了一下她的腳。
不嚴重,腫都沒有腫。
於是我提議道:「你走兩步試試?」
她又不樂意了:「我走不動了。時鬱,我好渴,你還有水嗎?我的水剛剛用來漱口了。」
我拿出還剩下半瓶的礦泉水,剛想給她倒一點。
她卻直接拿了過去,擰開蓋子喝了起來。
我愣住了。
要說沈夏除了嬌氣外,最大的毛病就是潔癖了。
她的東西都不準別人碰。
喝完後,她好像也意識到不妥,臉變得更紅了。
我沒戳穿她,甚至第一次覺得,沈夏有點可愛。
我蹲了下來:「上來,老師和同學都在山上等我們。到了山上,就可以坐纜車下去了。」
時鬱磨磨蹭蹭地爬上我的背,小聲威脅道:「不準說我重。」
我愣道:「一點都不重啊。」
她的胳膊環過我的脖頸,身上傳來一股淡淡的果香味道。
我突然有些慌張,怕她說我身上難聞。
可她什麼也沒說,還把臉貼在了我的肩膀處。
「時鬱,我真的好累,不是故意拖你後腿的。」
聽着她軟軟糯糯撒嬌的聲音。
我的心跳得從未有過的快。
爲了掩飾這種慌張,我側過頭看着她:「沈夏,你真的很嬌氣。」
她完全沒有半分不好意思,還點了點頭:「是啊。」
後來,我就和沈夏在一起了。
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是怎麼發生的。
高三我們又分到了一個班,還是前後桌。
有天中午,她因爲數學不及格,趴在桌子上哭,沒去喫飯。
我哄她:「別哭了,我以後可以給你講題。」
「可你講題我根本聽不懂,你還只會說我笨!」她紅着眼睛控訴。
「那我以後保證比老師講得還詳細,行嗎?」
她點了點頭:「也不準兇我。」
「好。」
她笑得甜甜的,露出兩個好看的梨渦,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然後我們倆都愣了。
我趕緊抽回手,卻再也擺脫不了沈夏了。
「時鬱,你是不是喜歡我?」
「不是。」
「哦,那我明天再問一遍,直到你說是爲止哦。」
她真的好煩人。
我知道她家境富裕,但是我有信心能給她想要的未來。
所以我們在一起了。
可是意外卻來得那麼突然。
我們忽然就沒有以後了。
那個雨夜,全是我的錯。
本來晚自習到十點就下了,是我讓她把錯題做完再走,結果做完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
我們離開學校的時候,路上空蕩蕩的。
那羣流氓就是那個時候突然出現的。
爲首的男人直接把沈夏拖進了小巷子裏,我聽到她的哭聲時,整個人都瘋了。
我不要命地想殺了這羣人。
他們被我的狠厲嚇到了,這時我的小姑娘很聰明地逃了,我終於放下心了。
他們把所有的怒火發泄在了我的身上。
那晚的雨下得特別大。
我別無所求,只求她平平安安。
再睜開眼的時候,我看見了沈夏的父親。
那個男人長得英俊高大,氣勢很強。
那是我第一次見識到傳說中的霸總。
他眼睛也不眨地給了我一百萬的支票,說謝謝我救了她女兒。
我拒絕了。
他卻說:「這是給你的賠償,你的腿廢了,好不了了。而且,你已經躺了一個月,錯過了高考。你可以拿着這筆錢復讀。」
那一刻,我的世界天旋地轉。
我知道,我再也配不上沈夏了。
於是,我給備註嬌氣包的人發了一條消息:我想好好上清華,不想談戀愛了。
她沒有回覆。
我在想,也不知道沈夏有沒有哭。
錯失高考後,我去了其他城市復讀,來年雖然沒有考上清華,也上了一個不錯的大學。
大學畢業後,我自己創業,做了一些軟件。
後來又開了幾家店,涉獵各行各業。
我一直在等,有一天,她會突然走進來。
直到那天,她出現在汽車維修店,我整個人都慌了。
她成了耀眼的明星,我一直都知道。
這七年來,她過得很好。
看到她發的那些動態,我也終於放心了。
幸好那夜的事沒有給她留下心理陰影。
其實她的每一首歌,我都有聽。
但是她不該,一直惦記着一個……配不上她的人。
於是我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還騙她那個接電話的人是女朋友。
其實她只是對機修感興趣的表妹。
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女朋友,那個女朋友是十八歲的沈夏。
一直都是沈夏。
他問我這七年過得好不好,我好想告訴她。
沈夏,我過得不好,沒有你,一點也不好。
我很想你。
所以,我來你的演唱會了。
(全文完)
作者:沈星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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