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對頭奉子成婚後

爲了讓雙方父母消停下來,我和溫不見打算假婚假育。
「先說好,我不婚。」
「正好,我獨身主義,謝謝。」
可是,事情的發展似乎偏離了正常軌道,往一種詭異的方向發展了。
用我的話說就是——溫不見是真的賤吶~

-1-
今天是全家爲了讓我結婚,發起的第一百次團體性世紀批判大戰。
簡稱「百團大戰」。
七大姑八大姨的還不算,還把隔壁溫叔叔一家請過來助攻。
咱就說,女人 30 不結婚,是會死嗎?
「你靠着牆幹什麼?懶懶散散的,給我站好!」
我媽一嗓子把神遊的我喊了回來。
血脈壓制使我的身體搶在腦子之前,站好了。
轉眼一看,在沙發上坐着沒個正形的溫不見竟然在偷笑。
笑個屁啊!
沒見過美女被催婚啊。
呵呵,你不仁就別怪姐姐我不義了!
「媽,溫不見還比我大一個月呢,不也單着呢嘛!」
我媽聞言更氣了,直接站了起來。
「男生和女生一樣嗎?你過了三十就只能撿人家剩下的了!!!」
雖說剩下這個詞兒不好聽,但大家都是被「剩下」的,誰又比誰高貴?
憑什麼男的可以,我不行?
女人就低人一等了?男人就三十一枝花?
從小就拿我倆比,現在怎麼不比了?
不得不說,父母有時候真雙標。
不過溫叔叔聽這話,也開始訓溫不見。
「你吊兒郎當這麼多年了,是,你都已經是律所二級合夥人了,但這是你一直單身的理由嗎?我可聽你那好兄弟說了,你這些年女朋友可沒斷,今天一個明天一個,誰教給你的啊!?」
「還玩兒手機!沒規矩!」
溫叔叔平時和他名字溫煦一樣,和煦溫柔,出身書香世家,聖賢書沒少讀,也輕易不這麼發火。
可惜啊,好基因一個沒遺傳給溫不見。
溫不見聽不見一樣還在玩兒手機。
就在他放下手機的那一刻,我的手機突然震動了。
見人:想不想以後都不再被嘮叨?
雖說他從小歪主意就多,但這傢伙能這麼好心?
我咋這麼不信?
還不等我想好怎麼回,手腕忽然被抓住舉了起來。
「其實我鳴鳴已經談了有一段時間了。」

啥?
這……這也沒通知我啊?
雙方父母,尤其是我爹,聞言先是一驚,然後皺眉疑惑。
那叫一個愁眉苦臉啊。
畢竟溫不見雖然事業有成,但是他花花公子一個啊,可當着溫叔叔的面兒也不好說,只能眉頭越擠越深。
我扭頭擠眉弄眼人家就當沒看見,繼續說。
「而且,鳴鳴已經懷孕了,這件事是我們大意了。本來打算去醫院仔細檢查之後向鳴鳴求婚,徵得她的同意再告訴大家。」
「可是,今天事發突然。我知道,我之前的所作所爲,叔叔阿姨都覺得我不靠譜,或許覺得我給不了鳴鳴幸福。」
「但我和鳴鳴從小一起長大,我的爲人您們是清楚的。我不拿婚姻開玩笑的,過去是我做的不好,以後我會努力做一個好丈夫,好爸爸的。」
說着彎下腰起,還壓着我一起鞠躬。
所以,我被懷孕了?
我暗自摸了摸喫完飯後微微鼓起的小肚子,又咂咂嘴。
誰的孩子?
大閘蟹?

-2-
不得不說啊,自從沒有成績單這種存在之後,老爸老媽還是第一次這麼嚴肅地和我開座談會。
「你也大了,也有主見了,很多事情自己能拿主意,爸媽也幫不了你。」
我點頭。
「其實,爸媽想讓你早點結婚,不是爸媽怕在小區裏丟臉,是怕哪天我和你爸有個意外,你……唉,我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
我點點頭。
老媽說着開始抹淚,老爸接過話茬繼續說。
「我和你媽不懂你們年輕人的想法,不懂你們爲什麼不願意結婚。但我們也是希望你以後有個伴兒,你不懂,老了之後沒人陪……真的很難熬。」
我吸了吸鼻子。
「溫不見啊,這孩子也是從小兩家一起看着長大的,雖然不太靠譜,但這孩子也是有優點的。」
之前都叫人家小名溪溪,現在就直接溫不見……
「你要是決定好了,就好好過日子。不管最後怎麼樣啊,爸媽都在這兒,都是你最堅強的後盾。」
所以……優點呢?
我失聰了?
最後我在五味雜陳的莫名感動中溜出了家門。
一出門就看見靠在樓道牆上抽菸的溫不見。
「喲~我這孕婦可不能聞見煙味兒!」
他笑着丟在地上,抬腳踩滅。
「哎呀,看見別人亂丟垃圾也會心情不好呢。」
他無奈嘆了口氣,彎下他一米八的大長腿,用衛生紙包起了菸頭。
單膝蹲在地上,仰頭看我,「本來就要撿起來的,總要滅了吧。這下總可以了吧,大小姐?」
我捏着蘭花指,「灑灑水吧~」
「行了,也別在這兒杵着了,和個電線杆兒似的。走吧,請我喫夜宵,順便爲你自己狡辯一下。」
還沒到燒烤攤,手機支付寶響了,一聲悅耳的「支付寶到賬 13140 元」在空曠的黑夜裏掀起一陣好心情。
我打開一看。
地鐵,老人,手機。
救命!
「打錢可以,幹嘛發這麼噁心心的數字?」
溫不見眼角抽搐,「噁心?」
我搖搖頭,快速走向燒烤攤點好菜才繼續說。
「這樣吧,這次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了,你再轉一個正常的吧。」
他試探性問道,「那之前這個噁心心的,要不你退……?」
「什麼之前?之前有什麼?有什麼之前?」
我嘟着嘴坐在露天燒烤攤座位上,開始哼歌。
但沒想到這次他這麼乖,竟然又轉過來一萬。
可能太愧疚了吧,畢竟造謠我這黃花小仙女懷孕不是小事。
「說說吧,怎麼回事?這麼大的事不和我商量。」我極其無奈地扶額,「你知道有個常識的吧——懷孕是要生孩子的。」
「九個月之後,我給你偷一個去,還是變一個?」
他諂媚地遞過水杯,半點大律師的威嚴也沒有。
「哎呀,到時候就說不小心沒了,你再表現傷心點,反正你也是丁克,也省得阿姨之後催你要孩子了。」
這麼一說,倒是可行。
但我豈能這麼放過他?
好像我沾他的光了一樣。
「也不是不行,」我喫着串兒說,「可是爲什麼你要這樣做?難不成——」
我心下一定,「你喜歡同性?」
「……我不婚,謝謝。」他噎了一下。
我挑眉笑了笑,這一點我早就知道,就是想噎他一下。
「不過——」他拉長尾音,「給你一個忠告。」
「洗耳恭聽。」我看着這欠揍的表情又回來了,把他面前的烤串兒都攬到自己這邊。
坑隊友的人,是沒有資格喫宵夜的。
他優雅地擦了擦手,身上還穿着板正(騷氣)的西裝,跟着燒烤攤格格不入。
「千萬不要愛上我喲~」
「……」
「你怎麼不說話?」他疑惑地看着我翻白眼。
「我曬乾了沉默……」

-3-
這婚啊,不結不知道,一結可真……
真它小可愛地麻煩啊!
「爲什麼要去這麼多家婚紗店?你不累嗎?」
「呼~還有,那男性西裝,你家裏不都是嗎?」
我掐着腰,在三十七度的高溫裏被曬得沒脾氣了。
他打開遮陽傘,指着前方看不見頭的路說。
「再堅持一下,走到頭兒拐個彎就到下一家了,挺近的。」
挺近的……
近的……
的……
「我揹你?」
「……」這麼執着的嗎?
我靈光一閃,「你不會真想和我結婚吧?」
「……」溫不見愣在原地。
我心裏咯噔一下。
不,不會吧。
我腦海中想起某個組合,朋友多年結婚,最後以悲劇結尾。
這……這可不興學啊!
然後我聽見溫不見說,「秦鳴鳴,我真的是——曬乾了沉默。」
我無語了幾秒,趴在他背上狠狠敲了下他的頭,「學我說話幹嘛!」
他又說,「秦鳴鳴,你該減肥了。」
「……信不信我現在一個電話打過去,我讓你以後都進不了祖墳!」
「進了祖墳又不能復活,無所謂。」
「……」
他是大律師,我說不過他。
於是我兩手扯着他臉頰,「你個整天穿西裝的悶騷怪!你知不知道想和我結婚的從這裏排到法國!」
他被扯着臉艱難開口,操着一口京腔兒,「這還真沒聽說呀~」
看來,我只能使出我的必殺技了!
溫不見最怕癢了。
我的手落在他脖子上。
還沒撓兩下呢,他就停住了。
沒有笑,也沒求饒,只是側過臉。
我舉着太陽傘看着他因爲沉默略顯陰鷙的側臉。
這好像是成年以來,我和他靠得最近的一次。
路上行人來往不絕,但好像一切喧囂都被隔絕在這把小花傘外面。
「秦鳴鳴,你知不知道,男人的喉結不能輕易碰?」
聲音有點啞。
「……」我好像第一次 get 到別人口中溫不見的聲音好聽,到底是多好聽。
也是第一次意識到,我倆都 30 歲了。
我不能和他這樣隨意打鬧了。
「那個……對不起啊……」
他哼了一聲。
下一瞬,我的屁股被人拍了一下。
屁股……
拍……
我回過神兒的時候已經到拐角了。
「你!」
他「適時」打斷我,說了一句,「只有我老婆能碰。」
我腦子被曬傻了一樣接了他的話。
「我不就是你老婆?」

-4-
一直到化妝師開始給我上妝,我倆之間依舊瀰漫着一股子尷尬。
因爲屁股和老婆
……無語啊無語。
「您看看有哪裏不滿意的?新郎一起來看一下吧。」化妝師微笑着看着鏡子裏的我。
溫不見走了過來,眼睛裏閃過一絲驚訝。
「怎麼?沒見過大美女?」我有點尷尬地像以前一樣和他說話。
可是這次他沒皮。
也沒像之前幾家店裏一樣,雖然誇我好看但都嬉皮笑臉的沒正形。
很正經地走到椅子後面,兩手按着椅子,眉眼帶笑地看着鏡子裏的我。
低下頭,「很漂亮。」
我又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年輕的化妝師一邊掃着腮紅一邊說,「新娘子皮膚好,五官大氣,上妝很定很驚豔。還害羞了呢,你們感情可真好。」
「……」您眼神也挺好。
在我做頭髮的空隙,溫不見也換了西裝。
寶藍色的,跟我的掛耳染假髮片一個顏色。
還是很悶騷,但又有一點不一樣了。
到底哪裏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
可能是沒有平時不着調了吧,就像我看他打官司的時候一樣。
他扶着我走到了落地鏡前。
我站在稍高的臺子上,店裏的小姐姐在幫我整理婚紗,溫不見笑着拿起手機。
「幹嘛?」
「拍照發朋友圈啊,不然到時候突然官宣多尷尬?也讓大家準備準備份子錢。」
有道理!
雖然是假結婚,但是能把之前的份子錢收回來還是相當可以的!
本來以爲這輩子不結婚,以前送出去的錢都打水漂了呢。
「你笑什麼?是不是我穿西服很帥?」他挑眉問我。
我穿着高跟鞋,站在臺子上和他差不多高。
摸着他的頭,和藹地說,「能收錢,姐姐我也是否極泰來了啊。」
「……還否極泰來?你知不知道我可是圈子裏最年輕的二級合夥人?」
「emmmm,so?」
他朝我伸出拇指,「行,秦鳴鳴,你厲害。」
我掐着腰,揚起下巴,「我當然厲害,你不過是個二級合夥人,我可是公務員誒!你曉得吧?宇宙的盡頭是考公!」
想當年我剛上岸的時候,家裏那可是大辦了一場!
「十里八村的鄉親」可是沒一個不知道老秦家出了箇中國好女兒的。
對此,溫不見冷笑兩聲,怨懟說,「你好厲害哦~」
把他懟住了,我開心地照了會兒鏡子,打算就定下這一套了。
選完婚紗已經晚上了,爲了穿上魚尾的出門紗,我一天沒喫東西了。
一生要強的中國女人啊。
因此,我打算狠狠薅羊毛!!
「我要是大龍蝦!要喫戰斧牛排!要喫大閘蟹!要喫佛跳牆!」
「大小姐,您能點一家店裏的東西不?」
我含淚點頭,「那之後都要分批次請回來哦~」
「……知道了,之後我工資卡給你還不行麼?」
我笑了,也沒覺得不對,就說,「那就牛排吧!」
我導航了最近的一家店。
餐廳人不多,就是這種有逼格的店吧,上菜太慢。
不過服務挺貼心的,還有人專門給切好。
我拿起紅酒正要乾杯,有人走了過來。
「溫律師~好巧啊,這是又有新女朋友了?」
我回頭一看,好傢伙,這不是大三被溫不見甩了的新聞系的系花嘛!
當年她以爲我是她潛在情敵,還單獨請我喫飯。
雖然是鴻門宴吧,但好在那家烤肉的祕製醬料確實很香!
這姐姐也是厲害,沒人搭話還能自己接下去。
「我當年就說你倆之間有鬼,怎麼?這次打算談幾天?可是之前誰跟我說的,互相看不上?」
「怎麼?也不怕消息傳出去,老同學們詬病啊?畢竟當年話是從你嘴裏說出來的。」
「就說嘛,當年我和溫大律師在一起的時候,就有人告訴我他身邊這個青梅不一般,我偏偏還不信~」
「我說怎麼一次也沒……」後面的話她好像刻意降低音量,我也沒聽清。
我抬眼看溫不見。
他一臉從容,甚至還喫了塊肉。
我無奈地撇撇嘴,這是惦記溫不見七年了?
果真,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但我是誰啊?還嚇唬我?
我可是秦科長!
我背後可是祖國!
今天我就給她立立規矩!
我優雅地站起身走到溫不見旁邊,「您是?」
「……我之前請你喫過飯的,在大三的時候。」
「抱歉,他前女友太多,我一時記不清了。」我笑得從容。
她有點懵,強顏歡笑,「你倒是很寬容啊。」
我嬌羞地笑了笑,「害~也沒辦法,畢竟要結婚了,婚姻就是要包容嘛。」
「結,結婚?」
「對啊,你沒看到我老公發的朋友圈嗎?我們今天是去試婚紗了呢。」
對方一臉懵。
我恍然大悟,說錯話一樣做作捂嘴,「是沒有我老公的微信是嗎?怪我不仔細了,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加我的微信~大家認識一場,可以來喝杯喜酒哦。」
看着一身名牌,份子錢不能摳摳搜搜的吧。
「你……你不介意他之前那麼花心?」
我淡然地拍着溫不見的肩膀,「你這麼想也正常。不過愛一個人就要接受他的一切嘛~等你遇到真心喜歡的人就明白了。」
雖然我不完全認同這話,但噁心別人嘛~
拳頭打在棉花上,可不好受。
話說到這裏,她僵笑着又勉強寒暄了幾句,就走回自己位置上了。
我坐回去,朝溫不見翻了個白眼,「又欠我一個人情。」
他卻沒有討價還價,只是樂呵呵地把切好的牛排遞給我。
賤兮兮地說,「老公?」
我細嚼慢嚥着,喫下去纔回答。
「小夥子,我老公很多的。」
他好像沒聽見似的,「老婆說的都對!」
「……」

-5-
拍婚紗照那天,我頭一次有點懵。
因爲,攝影師說。
「新郎親一下新娘的額頭。」
「新郎摟着新娘的腰。」
還有——「新娘躺在地上,新郎低頭吻新娘的嘴巴。」
我呼啦一下就起來了,瞪着我銅鈴般的大眼睛。
攝影師小哥也很尷尬,以爲我嘴巴上有什麼暴走機關呢。
溫不見走過來給我整理頭紗,「我愛人比較害羞,這一組換個姿勢吧。」
「謝謝啊。」我仰頭看他。
「嗯。」他的手逐漸移到我的臉上,「頭髮有點亂。」
接着,手從我嘴脣上滑過。
很輕很輕地碰了一下。
但彷彿打開了慢動作一樣。
有那麼零點幾秒,我真的以爲自己活在偶像劇裏。
連這一天看溫不見都比平時帥了不少。
終於到了晚上八點,婚紗照拍完了。
畢竟不是真結婚,三套婚紗都是簡單拍了室內的,也挺快。
上班之後第二年起,我就很少化妝了,到還有點不習慣,正看着手機鏡子裏的自己臭美,有人從背後叫了我一聲。
我回過頭去,是一個穿着白裙子的女人。
裙子很簡單,但剪裁很高級,不過我看着沒什麼印象。
「不認識我了?」女人溫和地笑了笑,「可能因爲以前總是畫着歐美大濃妝吧~」
她伸出手,「聞怡,我們大學見過的。」
我這纔想起來。
這是溫不見的白月光啊!
當年一上大學就談的,談了得有一年多,是他成年戀愛以來,談的時間最長的一任。
也是從那之後,溫不見談的女朋友基本不超過一個月。
雖然不至於無縫銜接,但也是比普通人走出一段感情快太多。
說到這位白月光,是文學院的才女,釣系女神,也不是傳統印象中那種優雅文靜的女孩子。
之前總是畫着歐美妝,很漂亮,但和現在倒是一點也不像。
我點點頭,「記起來了,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這麼多年,你倒是一點也沒變。」
我低頭看了眼自己和十年前差不多的牛仔褲和白襯衣,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總覺得這話不像好話。
要是前幾天那位前任小姐只是想過過嘴癮,那這位可是狠角色了。
記得之前學校裏還傳過,她手撕勾搭溫不見的小學妹的傳奇故事呢
「聽說,你和溫不見要結婚了?」她莞爾一笑。
「是啊,下個月的婚禮,有時間可以來喫個飯。你呢?也來拍婚紗照?」
她擺擺手,「當年跟溫不見分手後啊,我就再也沒談。」
像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拉起我的手,「別誤會啊,你也知道溫不見確實很優秀,我也不想湊合,你可別多想~」
「畢竟啊,這些年比他帥的沒他體貼,比他體貼的,沒他吸引人。害,還是你福氣好啊~青梅竹馬的,修成正果了。」
要不是在公衆場合,我的白眼早翻到天上去了。
十幾年沒見,這倒是不走拽姐風了,改綠茶了?
我這人啊,沒啥優點,就是不喫氣兒!
也樂呵呵地說,「是啊,他這人,別看長得高冷,可是會疼人了。什麼紅糖薑茶、止疼藥,這些年一次沒少。你說一個大男人包裏總是放着些,也挺奇怪的,哈哈~」
說着,我瞥見溫不見和收拾好東西,拿着包走了過來。
然而就在我想到別的時候,聞怡突然趴在我耳朵邊上說,「他當年可是和我說把你當兄弟,你脫光了他都沒反應,男人啊~真是善變吶。」
我當時心裏有一種說不出滋味的感覺。
好像一股酸中帶苦的味道湧了上來。
溫不見沒聽到,只是過來半攬着我的腰,聲音帶了點冷意。
「好久不見,上次見你和張家的小兒子在一起,今天來這裏是打算結婚了?」
聞怡笑裏帶了絲尷尬,「只是合作關係。」
溫不見笑了兩聲,「那是我孤陋寡聞了,倒是頭一次見合作談到酒店裏去的。既然如此我們還有事,不多聊了,再見。」
一直坐到副駕駛,我都在琢磨聞怡的那句話。
「怎麼了?又低血糖了嗎?」
說着,溫不見單手從口袋裏拿出一塊糖。
我喫了一顆蘋果味的,把糖紙捏在手裏,映着車裏的暖光,糖紙亮閃閃的。
「帶你去喫大閘蟹,開心嗎?」
「這婚還是不要結了。」
我倆異口同聲,但也都聽清了對方的話。
溫不見沉默下去,臉色陰沉地嚇人。
我扭頭看着玻璃上映出我倆的影子。
「我想,婚姻還是神聖的。或許不結婚,我爸媽會吵我,但總好過兩個不相愛的人假裝恩愛過一輩子吧。」
「溫不見,人的一生很短的,而我們已經過活三分之一了。」
「或許我一輩子也遇不到能和我相愛的男人,或許再過一年或者十年,也能遇到。但,那個人不會是你。」
「還是不了吧。」
「畢竟你也可能遇到啊。」
「你常和我說,人生無常纔是人生的樂趣。」
「所以,我們都不知道未來如何,現在做這麼荒謬的事,不太好。」
他還是不吭聲,只是皺着眉。
最後把車停在路邊,掏出一根菸。
夾在手裏頓了頓,又放了回去。
降下玻璃,一手搭在上面。
夏天夜晚的涼風吹走了身上的燥熱,但心裏的卻吹不動。
溫不見苦笑一聲,看向我。
「可是,我想啊。」

-6-
我一時沒弄懂溫不見這句話什麼意思。
靠在座椅上歪頭過去。
溫不見垂着頭,露出一段後頸骨的形狀。
「秦鳴鳴啊,在你眼裏我真的是會拿婚姻開玩笑的人嗎?」
我想了好一會兒,纔跟上他的腦回路。
「……可是,自從你開始談戀愛,一直都跟我說,你這種浪子,是不會回頭的。」
我還想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於是,又沉默下去。
溫不見也抬起頭,靠在座椅上,歪頭看我。
也不知道,我倆這樣互看了多久。
他開口說,「我想從 18 歲上大學說起,可是那樣似乎要說很久。」
「按理說,我已經等了這麼久了,不應該這麼急躁。」
「可是,我忽然不想忍了。」
「秦鳴鳴,你真的感覺不到我喜歡你嗎?」
「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到嗎?」
回應他的,是一片沉默。
直到回了家,他對我說「晚安」,我也沒有回應一句。
他的話,我一時消化不了。
躺在牀上,翻來覆去也睡不着。
所以——溫不見喜歡我?
而且喜歡了 12 年?
他爲什麼喜歡我?
喜歡我又爲什麼要和別人談戀愛?
我也算小有姿色,會不會是得不到,所以惦記?
得到了……也會像他之前的女朋友一樣分手?
連朋友也做不成?
說實話,從小到大,我想過很多種我這一輩子會怎樣度過,但唯獨沒有一種是沒有溫不見的。
……
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
「起來了!幾點了還睡!」
「媽~我再睡十分鐘!」
「還十分鐘?人家溪溪都等你半個點了!」
我猛地坐起來?
溫不見來我家了?
他沒事兒吧?
本來想穿着睡衣出去,但一想起昨天的事兒吧,我還有了點架子。
梳了下頭髮,換了件裙子纔出去。
「媽,早上喫什麼?」
我媽把牛奶塞我懷裏,「喫喫喫,就知道喫,你看看這幾點了?得虧人家溪溪等你去喫早飯。」
「……」嗯,果真溪溪這個小名,娘爆了!
溫不見倒是坦然,「走吧,帶你去喫早飯。」
「……我減肥,不餓。」
溫不見沒發表意見呢,我媽拿着擀麪杖過來了。
「減肥?減什麼肥?」
「一天天的不學好,公務員需要減肥嗎?」
「我跟你說,你再減肥,就別認我這個媽!」
「你知不知道,隔壁單元你王阿姨那個女兒,厭食症!就是減肥減的,小姑娘還催吐,現在好了吧,病殃殃的多可憐?」
我抿着嘴,小跑到門口,「走嘍,喫早飯去嘍。」
溫不見笑着走出來,把西裝披在我身上。
「大夏天的,也不冷,沒必要。」
「現在才七點半,而且陰天,沒太陽,別感冒了。」
「……七,七點半?」
蒼了天了,我這是喫飯還是軍訓?
大週末的……
但出都出來了,只能硬着頭皮上。
路上溫不見一直找話題,我時不時搭上兩句,大部分時間低頭看手機。
別問,問就是忙工作。
「在幹嘛?」
還真問啊?
我咳了一聲,正經道,「處理一些工作上的事。」
他含着笑,「你知道剛纔我們經過一個隧道吧?」
「emmmm 然後呢?」他最近思維怎麼這麼跳躍?
他抬起下巴朝我這邊揚了揚,「窗戶上有倒影。」
……
懂不懂社交禮儀?看破不說破懂吧?
不過他也沒再問,我就假裝沒聽見打開了音樂。
雖然路上有一絲小小的尷尬,但這開車一小時喫的早飯,還是可圈可點的!
這豆腐腦是濃湯,可太香了!
喫晚飯我正說可以自己回家的時候,溫不見起身坐到了我旁邊的座位上拉住了我。
「喫飽了?」
「昂。」
「那我們聊聊?」
「……」
「你總不能老是躲着我吧?」
我深吸一口氣,什麼大場面我沒見過?
「聊吧,想說點什麼?」
他一直沒鬆開我的手,還盯着看,「你一定有很多疑問吧,都說出來不好麼?即便最後成不了,你也沒必要躲着我。」
「……你真的喜歡我十幾年了?」
「嗯。」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想了一晚上,也沒想到。
他笑着回憶,「不清楚,你還記得大一的時候,法律系一個男生追你嗎?」
我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因爲從小到大身邊都有個溫不見,我完美避過了早戀,那是第一次有人給我表白。
「記得啊,剛入學不久的時候,說是軍訓的時候就注意到我了。」
溫不見點點頭,「那時候,我突然意識到——我不想你和除我之外的任何人在一起。」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問,「那你中間談了那麼多,你確定真的喜歡我?」
他另一隻手也蓋在我的手上。
「軍訓結束後不久,你室友因爲異地失戀了,你們在外面喫飯,太晚了我不放心,就去接你。」
「我聽見你室友問你爲什麼不考慮考慮我?」
「你說——我都沒把溫不見當成男的,我倆要是談了鐵定分,連朋友都做不成,得不償失。」
「這句話,讓我做了很多年噩夢。」
「而且,我沒有當海王。我不想失去你,哪怕只是朋友。所以我真的很認真地在談戀愛,我想如果我可以接受別人,那我們也可以做一輩子好朋友。」
「只是……當我意識到她們都無法取代你的時候,我發現還是不要耽誤人家了。」
我悄眯說了一句,「……還是有那麼一丟丟地渣~」
他假裝生氣捏我臉頰,「就你道德衛士!我和她們在一起之前,都說過的,可是她們還是願意……這不算……」
看着我鄙夷的眼神,他臨時改口,「這錯算是五五開吧?」
「而且,咳……」他忽然眼神飄忽,臉也紅了,「我們什麼都沒做過。」
「沒牽過手?」
「這個還是有。」
「那沒抱過?」
「沒有。」
「沒……接過吻?」
「……你問夠了沒!?」
這人真玩兒不起哦~
然後他呼了口氣,繼續說,「那時候年紀小,真以爲那樣可行。可如果能重新回到 18 歲,我一定倒乾淨那時候腦子裏的水。」
「感情裏是沒有替代品的,喜歡就是喜歡,應該很乾脆纔對。」
我剛想說點什麼,他立刻補充說,「而且你們別聽李穎胡說!就是上大學的時候他女神喜歡我,所以一直耿耿於懷,我就大學那幾年換女朋友勤了點,後來都沒……」
他聲音越來越低。
我掏出手機,劃開李穎的聊天界面。
「你看,他每次都給我發照片的。」
「……工作倒是沒見他這麼積極。」
溫不見眼神都要能喫人了,當場就要給李穎打電話。
「別別別,我信你!咱倆都認識三十年了,我不至於不信你。」
他擰了吧我的臉,「這些年沒白疼你。」
我捂着臉,「三十歲女人的皮膚多寶貴,你造嗎?起皺紋你負責啊!」
他手指朝天,「我負責!我可樂意負責啦!」

-7-
「可是,溫不見,你有沒有想過——就像你喫豆腐腦不放醋,而我喜歡放很多醋,咱倆可能真的就不合適呢?要不然這麼多年怎麼沒成?」
我真是苦口婆心了。
溫不見被氣笑了一樣捏了我手一下。
「秦鳴鳴,你小說裏的雞湯看多了吧?什麼鬼理論?就拿你爸媽說,叔叔喜歡重油重辣,阿姨最喜歡喫素齋,這難道是不合適?」
「這……」這我也不好評價啊。
他放開我的手,捧着我的臉。
「秦鳴鳴,你問問自己,真的對我沒感覺?會不會是那個怕連朋友也做不成的人是你?你一直這樣想,久而久之,你把自己騙了?」
我看着他眼裏的神情,一時語塞。
「……你胡說什麼?」
抬手扒開他的手,又被他把頭掰過去。
「早上和阿姨閒聊等你,阿姨說,從小到大我送你的生日禮物,你都放在櫃子裏,不讓任何人碰。以前咱倆鬧彆扭,我給你寫信,你放在枕頭下面,阿姨弄到地上,你還生氣了。」
「秦鳴鳴,你真的不喜歡我嗎?」
……
我被問懵了。
像個木偶人似的被拉到車上。
溫不見給我扣上安全帶。
「扣上了你還趴在這兒幹嘛?」
他勾脣一笑,「我專門問了律所的女生,說這一招很加分~」
「……」我點着他的額頭把他推遠,「前提是我現在二十歲,謝謝。」
「你在我心裏,永遠二十歲。」
「……溫不見,你正常點吧,油膩死了。」
「油,油膩?」
我聳肩,「嗯哼?你快點開車吧,我回去還補個回籠覺呢。」
他假模假樣打了個哈欠。
「嗯,要不一起吧~」
我好整以暇看着他,「那溫律師知道這樣判幾年嗎?」
「你同意了,那不就不用判了?」
不過他也點到爲止,說完這句就坐正了開車了。
其實,我明白,他想改變我倆之間的相處氛圍,想要我意識到他不想做我哥們兒、發小。
而是想當我男人。
到了小區,我剛要下車,他就把臉伸過來。
「要不你親我一下,看看會不會心動?」
「……要是實在閒得慌,就去找個廠子納鞋底兒。」
「我親你也行。」
「……之前沒發現你這麼不要臉?」
「只對我女朋友不要臉。」
「哈?我什麼時候答應了?」
「準女友。」
我翻着白眼回了家,一進門就被我媽拉倒沙發上聊天。
好不容易回了房間,也沒心思睡覺了。
我打開櫃子,拿出一個方正的木盒子。
30 件生日禮物。
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
直到現在,他去出差,看見一些好看的髮卡、手環、盲盒、項鍊、賀卡,都會買回來送我。
還有很多他聽女同事推薦的口紅、水乳套裝、裙子……
他剛做律師的時候工資少,後來掙的錢越來越多,禮物也越來越貴。
我也會送他領帶、腕錶之類的,但他總說我選的醜,亂花錢,後來就改請他喫飯了。
我生活裏好像早就滿是他的痕跡了。
我常說他幼稚。
她就說我永遠長不大,和小孩兒似的。
還經常說我衣服就那麼幾件黑白灰,總是拿一些藍色粉色黃色的小裙子過來,然後被我一頓批。
而那封信……其實就是大二的時候,我看他也戀愛了,想着體驗一把校園戀愛。
正巧那時候有個學生物的追我,他非要說人家渣男。
或許……或許像他說的吧,我是在乎他的。
所以,見他戀愛心裏堵。
於是和他犟了很久,還說他控制慾太強,要絕交。
現在細想,真幼稚。
大學生了,還說什麼絕交。
而我明明在別人眼中,都是一個強勢的女人。
可在他這裏,怎麼就自動切換成幼稚模式了呢?
……
難道,我真的動心了?
而且動心了很久?
嗡嗡…
我拿起手機。
見人:開門。
一鳴驚人:你幹嘛?律所這麼閒啊?
見人:我要去取西服,你陪我。
一鳴驚人:我又不會開車。
我以爲他會講道理,再不濟拿我媽威脅我,誰成想,兩秒鐘後,我看到兩個萌出血的表情包。
粉色的小兔子搖晃着身體,頭頂上閃着兩個字——不嘛,不嘛。
真是無語他媽給無語開門……
極其不樂意地被他牽着手上了車,到了地方纔發現不是婚紗店。
「你幹嘛?謀殺啊?」
他無奈道,「你見過有在冰激凌店謀殺的?」
我這纔看見對面是我一直心心念唸的網紅甜水店。
可是一到休息日我就懶散,這計劃也荒廢挺久的了。
「可是……我來姨媽了……」
就很無語。
溫不見也沒說什麼,只是問,「疼嗎?要不喝點熱的?還是買止疼藥?」
我見他的反應懵了一會兒,搖搖頭,「這次不是很疼。」
他伸手打開我面前的抽屜,「每個月都有準備,需要的話跟我說。」
「……這些年你一直是專門給我準備的嗎?」不是給別人,順便給我?
他皺眉想了一會兒,又賤兮兮湊上來,「喫醋了?」
「這醋,狗都不喫好嘛!」
他像是沒聽見似的,繼續說,「是上次她跟你說什麼吧?你別信她,信我好不好?」
「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你。」
「我想你幸福,更想你的幸福來自於我。」
我看進他眼底。
有一瞬間,我竟然想吻上去。
瘋了!

-8-
「走了,走了,回家或者去婚紗店。」
「收到!」
可是……車子打不着火了。
「那,打車回去吧。」
「嗯,可能是上次借出去的出了點事故,沒徹底修好。你先別下來,我給你撐着太陽傘。」
說完,也沒邀功,很正常地就拿傘下了車。
在路邊等了十分鐘纔打到車。
一上車司機師傅就開始打電話,我倆也就沒聊天。
只是他看我看久了,我低聲問了句,「你老看我幹嘛?看手機不行啊?」
他學着我低聲說,「你比較好看。」
「……」好傢伙,給我整害羞了!
眼看馬上到家了,我正要問他晚上要不要出來喫串兒。
或許,我可以試着相信他一下,這次他真的不是在玩兒,真的認真了……
雖然我還是弄不清我對他的感覺。
但無論是不是我欺騙了自己,又或者是我只是被他的真心打動。
溫不見都是這三十年裏,唯一一個讓我心動,讓我想吻他的男人。
但不等我開口,他忽然驚恐地朝我撲過來。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醫院了。
「溫不見呢?」我看着哭成淚人的老媽問道。
我媽吸吸鼻子,「他護着你,比你傷得重,腦震盪……」
我拔下針頭就往外跑,正好看見馬上就要被推進隔壁病房的溫不見。
我掙開我媽的手,走過去。
邊哭邊說,「醫生,他沒事吧?我們還沒結婚呢,他不能……」
「你這是答應我了?」
我懵着低下頭:???
醫生略帶笑意,「剛去拍了片子,小夥子體格不錯,輕微腦震盪,沒那麼嚴重。」
「……」好丟人。
有逃離地球的票嗎?
站票也行!
溫不見拉着我的手,「有老婆的關心,一點也不疼了,不哭~」
我說話還帶着哭腔,「誰是你老婆啊!!」
他第一次這樣叫我,以爲有點過了,惹我生氣,立馬哄我。
「對不起鳴鳴,我只是……」
我打斷他,「還沒求婚呢,就佔我便宜!」
這時我媽冷靜過來也走上前,「醫生,我剛纔都忘了問了,我女兒肚子裏的孩子沒事兒吧?都沒見紅。」
我:……
溫不見:……
「什麼孩子?」一旁的護士疑惑道。
溫不見立馬接話,「其實……」
「其實我之前上班路上摔倒了,孩子沒了。」
我說完,現場一片死寂。
《死寂》都沒這麼死寂。
「你這孩子!」
「哎喲,我頭痛~」
「讓媽看看~」
我朝溫不見遞了個眼神,他溫柔地笑了。
回病房前我看見他的牀被推進去,他朝我招手。
我突然很想對他說——溫不見,我好像真的喜歡你。
誰也不知道,我在聽到我媽說你傷得很嚴重的時候的心情。
那種喘不過氣來的心情,那種看不見前路的心情,那種這輩子可能就在今天結束的心情。
我相信,那不僅僅是單純的有情。
我以前聽說過,醫學上真的有「心碎」這一說,我想,如果你真的沒了,我毫不懷疑我會極度悲痛到心碎。
原來一直前怕狼後怕虎的人,是我啊。
原來一直有人追,但一直單身,並說什麼緣分未到,被打臉的是我。
我的緣分,已經到了。
在我察覺到它之前,很久很久。
只是,我們都太小心了,太怕失去對方了。

-9-
溫不見在醫院躺了一個月回了家,兩家人簡單喫了訂婚宴。
爸媽看着我和他之間很融洽,也放心了。
溫叔叔看着溫不見對我這麼細心,也是頗有感觸,眼眶有點溼潤了。
「沒想到你也有這麼細心的時候!」
溫媽笑着打趣,「誰說他不細心?你看鳴鳴手上的鐲子沒,我前腳看見鳴鳴發朋友圈託人代購,沒多久你兒子就帶回來了!」
「什麼叫我兒子?不是你兒子啊?」溫叔叔少有地開起玩笑。
大家都很開心,我卻有點焦慮了。
溫不見察覺到了,飯後帶我去散步。
「有心事嗎?要不要本律師給你指點指點?」
我擰了把他大臂上的軟肉。
「就是……結婚本來不在我的計劃裏,有點害怕。」
「怕什麼呢?能不能告訴我?」
他沒先說什麼別害怕有我之類的,雖說我知道他不會畫餅,但他更想知道我的想法,讓我有了傾訴的慾望。
「就是……結婚了不像戀愛,我怕柴米油鹽磨滅愛情,害怕生孩子身材走樣、害怕工作因此不順,更害怕萬一萬一羊水栓塞,人就沒了,而且即便有了孩子,我們教育理念不和怎麼辦?也害怕你會不會遇到更喜歡的人……」
他捧着我的臉,讓我直視他。
「別怕,聽我說。」
「戀愛和結婚不一樣,結了婚我只會更愛你。孩子的事情你別擔心,你之前說自己丁克的時候,我去查了很多資料,結論是——我們家裏沒有皇位要繼承,我也覺得孩子麻煩,不生就不生。當然,如果你又喜歡孩子了,我們也可以要一個,又不是養不起,我也會學着做一個稱職的爸爸。」
「總歸決定權在你。」
「至於更喜歡的人……」他無奈地笑了,但還是認真解釋,「不會有更了,因爲最喜歡你了。當然秉持着主客觀統一的原則,我擬定了一份合同,若是我主動提出離婚,或是與異性有任何不軌的舉動,只一次,我就會淨身出戶。」
「信我一次,我給你幸福。」
我緊緊抱着他。
晚風吹來,吹紅了眼眶。
他像是一杯醇厚的酒,越品越香。
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他了。

很快到了婚禮。
真的,沒想到,有億點點上頭了!!
婚禮現場我哭得化妝師都無力補救。
誰讓溫不見說的那麼感人?
「我願意。」
這三個字說完,我再也說不出別的話。
同時心裏暗想:還好我先說完了,不然鼻涕一把淚一把的,還說不說了。
換上敬酒服的時候,我才平復情緒。
溫不見端着一盤子紅燒肉走了進來。
看見我一身紅旗袍,小孩兒似的左看看右看看。
「這麼好看是誰啊?」
「啊!是我老婆!」
兩個表妹給我做伴娘,一臉羨慕,「以後我也要找又帥又會疼人的,嚶嚶嚶。」
另一個說,「婚禮其間還投餵,我姐真的嫁對人了!」
我被說的不好意思,瞪了他一眼,又看看紅燒肉,「啊——」
他拿筷子夾了一塊放我嘴裏。
「嗯,這味道和你做的一樣誒!」
他彎腰,把左臉貼在我右臉上,看着鏡子,「因爲這是爲夫昨晚上做的呀~求表揚!」
我像摸大狗一樣,拍拍他的頭,「good boy!」
有了紅燒肉墊肚子,溫不見又幫我擋酒,整個一圈敬酒下來,倒是一點也不暈。
但他就不一樣了。
已經抱着空氣叫老婆了。
拜託他幾個兄弟才把人抬到屋子裏。
「行了,麻煩你們了,剩下的我來就好。」
「不麻煩,不麻煩,嫂子辛苦了。」
「祝溫哥和嫂子百年好合!」
……
把人送走了,我煮了碗醒酒湯。
「起來喝了,溫不見。」
沒動靜。
「起來啦~」
繼續躺屍。
「老公~」
「嘿嘿~老婆~」
我無語地站在牀邊,「行了,就我了別裝了,你酒量多少我沒數嗎?」
他翻身坐起來,揉了揉臉,拿起碗一飲而盡。
「老婆熬的真好喝~」
「行了,去洗澡吧,一身酒味。」
他乖巧地點頭。
路過我的時候,突然轉身把我打橫抱起。
「老婆一起呀~」
「……」
「這是默認了哦~不允許反駁!」

-10-
度蜜月的地方選了很久。
最後還是定在了我從小就很嚮往的香格里拉。
可能現在去的人多了,不算什麼特別的地方。
但我記得,初高中那會兒,大家一起聊天,說以後要是結婚了想去哪裏。
我脫口而出。
說的就是香格里拉。
逛了一整天,回到民宿後,我倆四仰八叉地躺在牀上。
他翻身趴在我身上,兩手撐着看我。
「看什麼?」
他低頭吻在我眉間,「不是每個人都足夠幸運,能娶到 18 歲喜歡的女孩子。」
又抱着我的腰,趴在我肚子上,「老婆的肚肚軟軟的,我好幸福呀~」
我摸着他的頭髮,也笑了。
「謝謝你呀,溫不見。」
「謝謝你,這麼勇敢。」
他握緊我的手,在食指上輕吻一下。
「也謝謝你,讓我的勇敢值得。」

睡了個午覺,下午我倆去逛這裏的集市。
遇到一個穿着少數民族衣服在賣銀飾和玉製品的姑娘。
我拿起一串耳墜在耳朵旁比了比。
扭頭問溫不見,「好看嗎?」
他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微微歪頭,眼神繾倦成詩。
「好看~」
我又拿起一串玉的。
「那這個呢?」
「也好看~」
「那要選哪一個?」
他認真道,「那就都要。」
我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搖了搖,「no,no,no,只要一個,哪個最最最好看?」
他尋思了一會兒。
我說,「那我說 3、2、1,我們一起。」
「3、2、1。」
「銀的!」
「銀的!」
我倆一起在香格里拉的陽光下大笑。
兩個年紀加起來都六十多歲的人了,還像是小孩子一樣。
我看着他的眉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連下巴上的青胡茬兒都可愛了起來。
窗戶紙捅破了之後,我好像比潛意識以爲的更愛他。
這像夢一樣的一切,讓我每天清晨醒來後,都會懷疑我所經歷的這一切的真實性。
但每次他都會從背後抱住我,對我說一聲——「老婆,早安呀~」
他總說是他用了幾輩子的運氣遇見我。
但其實,是我更幸運啊。
我在感情只是朦朧的時候,強硬地用謊言欺騙自己,爲自己的喜歡披上一層友誼的皮。
是他在十二年裏,一直守着我、護着我,一直有比我更多的勇氣。
「怎麼發呆了?」
他一手拎着東西,一手牽我。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好愛你啊,溫不見。」
他愣了幾秒,挑眉看過來,「寶貝,回家再說一遍。」
「沒正形!」我伸手作勢打他。
他跑了兩步扭頭說,「我可是正經人,老婆你想哪兒去了?」
……
香格里拉的陽光正好。
就像我們,無論從哪一秒開始相愛,都正好。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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