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園長

侄子偷親幼兒園小姑娘,被老師叫家長。
我這個每天無所事事的姑姑被他的霸總爸爸收買了,點名過去挨批評。
誰承想,到了之後居然看到了前任。
靠,前任怎麼變園長了?!
許慈黑着臉看着我,指着侄子問道,「我的?」
臥槽……

-1-
剛從三亞度假回來的我,剛落地還沒一小時就收到我親哥的消息。
媽蛋,侄子在幼兒園親了別的小女孩,被叫家長了。
我哥一個電話打過來,總結來說,就是讓我冒充我嫂子去挨批。
我問我哥爲什麼不讓我嫂子自己去,我哥死高冷,嘴裏吐出兩個字,「別問」。
然後二話不說狂甩五十萬給我的銀行卡。
這我還不去?
去,當然得去!
還好是明天去學校,否則我真的不敢保證我這一身美式辣妹的穿搭會不會帶壞幼兒園的小朋友。
回家剛放下行李,我滿屋子找侄子想了解了解了解情況,然後好對症下藥。
誰想到,我哥電話來了。
我接通電話,問那邊,「哥,怎麼了?」
我哥咬牙切齒,「蘇瑤,你還問我怎麼了?!我兒子還在幼兒園大門口蹲着!」
突然想起我哥好像吩咐我去接一下他兒子來着。
啊對,我居然我把侄子給忘記了。
急得我連忙拿了法拉利的車鑰匙,開着我那輛超騷包的紅色法拉利就飆了過去。
看到蹲在幼兒園門口的侄子,我由衷表示,大侄子,是小姑我對不起你。
侄子蹲在幼兒園馬路邊的樹旁邊,手裏還拿着一支筆正寫着作業。
看到我來了之後,他肉包似的臉上的一雙眼睛亮了亮叫道,「姑姑!」
我連忙捂住他的嘴巴,在他耳邊教導,「聽話…叫媽。」
侄子表情:地鐵老爺爺看手機。
這話說得雖然違背倫理,但是爲了五十萬零花錢,我忍了。
我帶着滿腦子疑惑的侄子上了車,走之前還不忘給他買烤腸。
小孩子嘛,哄哄就好了。
……
直到我把事情前後給侄子解釋了一遍之後,讓他配合配合我,結果他還不樂意了。
他雙手交叉,氣得臉鼓鼓的,「姑姑!我怎麼就只值五十萬呢?!」
看着他喫烤腸喫得滿嘴都是油,我邊替他擦嘴邊忽悠道,「行行行,那你值一百萬根烤腸夠了吧。」
「這還差不……姑姑!」
我連忙丟給他一包紙,讓他自己擦擦嘴。
一路上套了不少話,看來小鬼並沒有因爲換了個幼兒園就自閉,挺好。
到了家之後,陪着小鬼喫完飯,在熬完作業那一輪之後,我終於成功地躺在牀上。
這一天天的,帶孩子真難。
原本想着有嫂子在,這樣可以輕鬆很多。
誰能想到,我前腳剛下飛機,來機場接我的嫂子後腳就被我哥忽悠着上了飛機。
說是去陪陪他,家裏有我就夠了。
還說機票都買了不要浪費錢,明明就是自己想老婆了。
臭不要臉,還叫我照顧孩子。
合着我回國就是替你們看孩子的?
最後我哥成功加了十萬讓我閉嘴,並把帶孩子的這個任務交給我。
好吧,血濃於水。
第二天我醒了個大早,特意早早起來收拾。
就是說,雖然是去挨批,但是也要漂漂亮亮地去!
侄子喝着牛奶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着我化妝,時不時地催促一番,「姑姑,你好了沒?」
我安撫道,「快了快了,到眼線了。」
反正又是週末,不急不急。
侄子帶着委屈的小眼神看着我,我實在受不了了,擺了手道,「等結束之後,我帶你去喫燒烤總行了吧?」
話剛說完,他就麻溜地幫我去選包包。
一番打扮總算結束了,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嗯,不錯,從頭精緻到腳,頭髮絲都是美得死死的。
侄子抱着我的腿,流着口水道,「姑姑!你太漂亮了!」
我蹲下摸了摸他的頭,「乖,你應該要叫我什麼?」
侄子轉了轉他的眼珠子,「母親?」
我嘴角抽了抽,這韓劇還真的應該給他少看點。
車上,我瞭解到侄子爲什麼會被突然請家長。
原來是幼兒園一個小男孩欺負了一個小女孩,侄子爲了保護小女孩,站了出來。
對着全班說小女孩是他的人,以後誰都不能動她,逮着人家臉上就是一啵,還說這是他的標記。
然後老師就來了……
我揉了揉太陽穴,還真是父子,這臭屁總裁性格還真的媲美。
到了幼兒園之後,我看着旁邊的侄子,認真詢問道,「準備好了嗎?」
他點點頭,「yes!長官!」
「不…yes!媽媽!」
嗯,孺子可教也。
去老師辦公室的路上,我和侄子猶如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呵,老孃打扮得這麼久就是爲了此刻。
這還不迷死你?
還沒等到迷死所有人,我就快死了。
和老師解釋了事情的經過之後,雙方家屬也互相表達歉意都彼此理解。
本以爲事情快結束,我和侄子正打算回家擼燒烤。
走到一半,侄子突然想上廁所。
我在廁所門口等着他尿完,剛牽着他的手沒走出幾步。
前任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黑着一張臉,站在我們面前。
果然,屎多尿多害死人。
許慈黑着臉看着我,指着侄子問道,「我的?」
侄子喝着 AD 鈣,一副看戲的小表情。
只見我不說話,侄子突然冒出一句,「對呀媽媽,你快解釋解釋,爸爸都急了。」
這這這……解釋還是不解釋。
這其他老師還跟在許慈後面,一副喫瓜的表情。
說了這不就露餡了。
我還是咬牙打算瞞下去,做戲做全套,走上前握住許慈的手。
之後我一臉不情願,跟喫了蒼蠅一般地說道,「你聽我解釋。」
許慈抽出手,抱着侄子就往他的辦公室走。
走之前他還不忘給身後的老師們解釋着道,「抱歉各位,我還有事要處理。」
老師們都表示理解,隨即一副喫瓜的表情。
我則是在後面跟着。
到了許慈辦公室之後,他坐在位置上,一臉嚴肅。
我看着辦公桌上的標識,好傢伙,園長。
再看看位置上的許慈,六年的時光將他打磨得越發成熟了,坐在位置上有一種莫名上位者氣息。
臉上就寫着,我給你舞臺你自己解釋,這一句話。
我咬牙,看來只能如此。
我衝上前去,一把牽過侄子打算轉身就跑,解釋,解釋個毛。
誰知還沒跨出一步,就聽到一句,「這就是蘇小姐的解釋嗎?」
我嗤笑一聲,雙手按住桌子,不甘示弱道,「那你想要什麼解釋?孩子是你的?我很想你?還是我愛你?」
說到愛這個詞,彷彿觸碰到了許慈的逆鱗,他突然氣壓低了起來,「蘇瑤!」
我撇了撇嘴,「我又沒說孩子是你的,許先生可不要多想。」
許慈冷笑,隨後站起身道,「很好,所以蘇小姐是打算又騙我一次?」
「蘇小姐請回吧,我沒時間陪你玩角色扮演。」
我吐了一口氣,如實相告。
「孩子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我哥的,你不是園長嗎,自己查去,我只是代替他們來挨批而已。」
「許慈,當年的事我很抱歉,對不起……」
說完,我就牽着侄子的手走出許慈辦公室。
依稀聽到一句,「笨蛋」。

-2-
到了家之後,我如約給侄子點了燒烤。
自己拿出平板開始追起了劇,與其說是追劇還不如說是發呆。
劇情一個都沒看進去,心裏想的全是許慈。
他的最後那句,「騙子」。
……
六年前,我們還是大學校園期間。
家裏爲了不養成我驕橫的性子,零花錢給得很少。
基本上一個月就兩千。
對於我這種花錢如流水的千金小姐來說,這哪裏夠,簡直就是買一雙襪子的錢。
於是,我的零花錢在月初就基本都花光了。
蹲在便利店門口差點快餓死的時候,許慈站在我面前給了我一個麪包。
麪包是店長送他的,他不喫甜食,於是就給了我。
打聽到他在麪包店兼職,之後我便開始靠近許慈。
我自詡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人,漸漸成爲他的跟屁蟲。
聽說許慈不喜歡別人靠太近,本以爲許慈會生氣。
可他卻沒說什麼,反而把每天的員工福利給我,美其名曰不愛喫蛋糕。
一起去做兼職,一起參加競賽,一起拿獎學金。
比起和其他女孩一起拿着父母的卡去購物中心血拼,我更喜歡和許慈待在一起,聽他給我講題。
這段時間無疑是我大學校園中最快樂的一段時間。
……
有次看見許慈和別的女生在一起,我會生氣,會喫醋。
我知道,我完了。
意識到自己沒法把許慈當成普通朋友對待,我才知道,我喜歡許慈。
還沒表白,我就收到了喜歡的人的表白,我真的很幸運。
那天許慈捧着一大束向日葵,在第一次和我遇見的麪包店向我告白。
我接過向日葵和他相擁,就這樣,我和許慈在一起了。
生活多姿多彩,因爲有佳人相伴。
在一起之後許慈嘴上老是沾着我的草莓脣膏。
說是,他嘴巴容易幹,借我的用用。
然後,就親了上來。
……
有次看完電影我們一起站在市中心的一個櫥窗面前。
那時他指着一棟房子開始規劃着我們的未來,我居然笑着哭了起來。
那天之後我害怕,怕許慈明白真相的那天就不要我。
面紗終究還是會有褪去的那一刻。
……
生日當天,我穿着價值不菲的高定禮服站在許慈面前。
而他穿着服務員的衣服,手上還端着盤子。
之後許慈面無表情遞給我一杯香檳,宛如陌生人一般。
宴會散盡,許慈在角落洗着盤子,我找到他。
我淡然說道,「許慈騙了你我很抱歉,我們之間的差距你也看到了,我們分手吧。」
話是我說的,許慈卻沒有問爲什麼,他只留下「騙子」兩字。
這個生日過得真糟糕……
隨後我消沉了一週,因爲失戀,一週時間瘦了 7 斤。
之後家裏公司資金出事了,爸媽出了車禍。
哥哥從國外回來之後和我一起接手了家裏的產業。
處理完國內的企業,國外的投資又出了問題。
嫂子剛懷孕胎心不穩,不能坐飛機。
於是,我就代替我哥出國了。
這一待,就是七年。
……
昨晚給侄子點完小燒烤,爲了湊整數,就點了幾瓶啤酒。
最後,一個人全乾了。
大早上被侄子拽醒。
侄子嚷嚷着家訪,我抓了抓頭髮,感嘆這怎麼親爹親媽不在家,什麼事都來了。
我本來就是有起牀氣的,可是開門之後完全就泄了。
我二話不說就把門連忙關好,焦急般問旁邊的侄子,「你的班主任呢?!」
侄子嗦着泡麪答道,「林老師結婚去了,今天就只有許老師有時間。」
我的天爺呀。
我連忙把侄子的泡麪丟進垃圾桶,怕被發現還特意連抽十張紙巾擋住。
然後讓侄子先好好招待許慈,自己飛快跑去廁所收拾。
等我出來就見到兩人一大一小端坐在沙發上。
嗯……這畫面還挺出奇地和諧。
我給許慈倒了一杯水,自己坐在侄子旁邊。
屁股還沒坐熱,許慈就把一個老壇酸菜味泡麪拿出來。
「你就給言言喫這個?」
怎麼形容呢,這畫面就跟審訊室裏拿出證據的警察一樣。
有點小慌……
這場家訪到時候肯定要彙報給我哥,侄子這小子趁我睡覺的功夫,指定沒少喫零食。
而我哥又是那種對零食管控很嚴格的家長。
這麼說吧,小時候我牙都是好主要靠我哥。
這……
我看着侄子賣萌求救的小眼神,咬牙點頭。
真是的,有你是我的福氣。
之後教育的聲音響起,「蘇瑤,言言現在還小,不能這些垃圾食品你知道嗎?」
我低着頭,氣勢頓時痿了下來。
「我知道……」
剛說完,自己肚子就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真丟臉。
許慈嘆了一口氣,隨後問了侄子家裏的廚房能用嗎?挽起袖子下起了廚。
而我則是餓着肚子在寫調查問卷,裏面的內容無異於大多關於侄子教育展開的。
寫完之後,許慈端着一碗麪出來。
我極爲不要臉地喫了起來,誰讓許慈的手藝挑剔得沒話說,不喫白不喫。
許慈則是在旁邊看着我寫的問卷,一臉嚴肅。
等我喫完,他又拿出一張問卷,「把這個也填一下。」
我仔細一看,這不都是關於家長情感方面的嗎,我填幹嘛,給我哥那種死總裁填不是最好不過嗎。
或許是我皺起的眉頭,被許慈看出一絲疑惑。
他解釋着,「代班家長也是家長。」
我斯哈一口氣,哼,寫就寫。
只是這內容,還真的有點涉及我隱私了!
說什麼,有沒有二婚經歷,有沒有對伴侶產生不信賴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
這是填家長問卷?不知道的還以爲婚戀調查呢。
我一口氣悶寫十個無。
寫完之後一臉生無可戀,最後總算把許慈這尊大佛送走。
走的時候還不忘讓許慈洗個碗。
我手上拿着剛剛填寫完畢的問卷,歪着頭看着他,「要不…你洗個碗再走吧?」
許慈當時真的想把懶鬼兩個字死死焊在我的腦門上。
我解釋,「家裏阿姨今天不在,就拜託許老師了。」
許慈看着我,「你自己沒手嗎?」
我臭不要臉答着,「這不是你做的面嘛,有始有終……」
隨後他擼起袖子就往廚房走,說着,「權當餵豬算了。」
我……懶鬼還是不要反駁比較好。

-3-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幼兒園真事媽。
國慶期間幼兒園要組織一場秋遊,我看着我哥發給我家長羣截屏。
媽的,這學還是別上算了。
不上是不可能的,只能默默幫侄子整理好揹包,和他一起上了去秋遊的公交。
公交車上,我看着坐在旁邊的許慈。
真的就差把邪門兩個字寫我腦門上,侄子在旁邊解釋。
「姑姑,我們班主任婚假還沒過完呢,所以林老師還沒回來之前都是許老師是我們的代班主任。」
眼不見爲淨,我戴着眼罩聽着歌,靠在侄子身上決定睡一覺。
還沒入睡就被叉醒,我掀開眼罩,看着侄子委屈的眼神,「姑姑,我還只是個孩子,靠不住的。」
我:「……」
見我不說話,侄子聰明地說道,「要不姑姑你靠許老師身上吧。」
我矜持地笑着,打算不睡了。
可三十分鐘後,我靠在許慈身上睡得比誰都香。
額……話說又是臉疼的一天。
醒來後,看着許慈肩膀上的口水,我心虛地擦了擦嘴連忙拎着侄子就跑。
說是秋遊,其實也就是一羣家長帶着孩子出來在荒山野嶺體驗生活,天黑之前則原路返回。
令我沒想到的是,我被落下了。
手機臨走時不小心掉了,我本打算回去找手機。
我讓侄子他先上車,告訴他我找到之後就上最後一輛車。
沒想到,回來的時候就只剩幾個車軲轆印子。
手機被侄子玩得也只剩兩格電,趕在關機前我馬上撥通我哥電話。
趕在三十秒關機時,我脫口而出,「哥,我現在困在山裏了,快點派人來救我。」
隨後,手機就黑屏了。
我絕望地坐在小帳篷裏,還好還有一頂小帳篷。
秋天晚上會降溫,帳篷裏冷得出奇,沒有被子的我只能縮在角落裏蹲着。
沒有手機,不知道晚上幾點了,我只能老實地等着。
本以爲會相安無事,卻突然聽到一聲狼嚎。
嚇得我都快哭出來了,可是怕引起注意我只能躲在帳篷裏。
救命呀,我不會喪命於此吧。
帳篷前突然出現個影子,我以爲是狼來了,手裏拿着一塊石頭打算肉搏。
結果是許慈。
我愣住,手裏的石頭掉下,哭得比誰聲音都大。
我抱着許慈,一時間哭得鼻涕泡都出來了,「嗚嗚嗚……許慈我好怕,我好怕我會死在這裏!」
我哭得哽咽,許慈抱着我安慰。
「不怕,有我在,沒事的沒事的。」
我點頭,哭得稀里嘩啦。
等好轉之後我在黑夜中死死牽着他的手,因爲我怕死。
回到家之後,侄子不停安慰。
我卻還是恍惚的,死死握着許慈的手不肯松。
因爲小時候被狗咬過,我從小就怕狗,狼就更別說了。
一時之間還沒緩過來,等坐在家裏的沙發上,我才真的緩過來。
手正想鬆開,許慈卻不給。
他讓侄子先去寫作業,囑咐他把門關好。
我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被落下的。」
誰知他開始教育起我,沉聲說着,「蘇瑤,你知道今天我如果沒有趕到你有多危險嗎?!」
我低下頭,不敢說話。
眼睛裏的淚卻不自主地劃下,滴在許慈手上。
許慈愣住,不說了。
我哽咽着,「對不起……我只會給你添麻煩。」
許慈抱着我,聲音開始溫柔了起來,「別哭了,是我語氣不好嚇到你了,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說完,他給我倒了一杯牛奶,囑咐我喝完早點睡覺,便走了。
我喝着牛奶,心裏一頓難受。
我其實也不想回去的,想着一個手機丟了就丟了,再買一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那個手機有很多我和許慈的照片,裏面都是回憶,我捨不得。
雖然手機沒多貴,但也是我自己大學期間勤工儉學勤勤懇懇做了一個月兼職買的。
回到房間,我拿出手機。
手機屏幕都有幾處出現了明顯的玻璃劃痕,膜換了幾套又幾套,還是不肯丟。
充電之後,我打開手機翻着曾經的照片。
還好沒丟,都是回憶。
……
這件事之後,我每天照常接侄子上學,放學。
有時起得早,會給侄子時不時做個早飯。
等到家裏就剩我一個人的時候,我則是拿出手機,總是反覆翻着和許慈在一起時的照片。
有時看着看着就魂不守舍,開始發呆。
當年,我和許慈分手其實有隱情。
我媽偶然撞見我和許慈在一起,把他查了一個底朝天。
單親家庭,母親又重病,「一個差勁的家庭」,就這樣被我媽冠在了許慈頭上。
那個晚上,我重來沒有見過我媽這麼嚴肅。
她的嚴肅不在表情,而在於用最溫柔語氣,說出最狠毒的話。
她給我倒了一杯水,慢慢說着,「瑤瑤,你知道什麼叫階級嗎?」
「我不看好你和那個許慈在一起,媽媽真金白銀養了你那麼多年,不是叫你去扶貧的。」
我媽說這話的時候,嘴角都是掛着笑的。
我正欲要說些什麼,卻又被打斷。
我媽早已站站起身來,站在我的身後。
她雙手扶在我的肩膀,在我耳邊輕語,「媽媽從來不反對你的戀愛,但不要在窮人堆裏找,你小時候的一架古董鋼琴,都能餵飽他們家幾輩子。」
說完這些,我媽便踩着高跟鞋走了。
最後,留着我一個人看着眼前涼了的茶。
這杯茶,我沒喝,卻早已落在我的心上。
……
自那之後,我就每天變着法的作。
想喫另外一個城市的蛋糕,讓許慈大半夜給我去買。
開始變着法的跟許慈要禮物,每次收到禮物卻抱怨幾句不夠好。
有次收到了許慈的花,扔進了垃圾桶,故意讓許慈看見。
許慈生氣了。
效果達到了,我趁着沒人的時候哭着把花撿回去。
作天作地,真是被我發揮的淋漓盡致。
那段時間,我和許慈的爭吵真的每天不斷。
可,越作,卻越發現許慈對我有多好。
有時也會想,這樣真的好嗎?真的要這樣分手嗎。
我猶豫了,也停止了自己這種幼稚行爲。
最起碼,我能好好的和他在一起的最後幾天是好的回憶。
許慈的寵溺會讓我越捨不得許慈,陷進去的越深。
可,我媽不會給我太多的時間。
生日會前一天,我媽對許慈下手了。
我媽在商場馳騁多年,明白打蛇要打七寸的道理。
她知道許慈的媽媽有腎病,嚴重到要換腎的那種地步,可惜一直沒有等到合適的腎源,現在一直靠藥物吊着。
我還記得我媽給我挑着禮服的樣子,一臉的稀鬆平常,拿着衣服一件件在我身上比試。
說話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許慈媽媽應該要換腎是吧?其實媽媽早就替她選好了,可惜我家瑤瑤不聽話。」
「這扶貧活動,媽媽不想做,瑤瑤要做嗎?」
說完,她選出一條深藍色的高定禮服放在我的手裏,「換完之後,給媽媽說說的你的回答,嗯?」
換完裙子,我答應了我媽,和許慈分手。
我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這身深藍色禮服確實把我的身材展示的很好,卻給我帶了從未有過的窒息感。
……
生日宴會散盡之後,我看着蹲在後廚刷碗的許慈。
我的富家小姐身份,怕是再也瞞不住了。
想起昨天我媽的叮囑,不免猜想到,許慈之所以在這,很有可能也是她的手筆。
我嘴裏稀稀落落的只剩下三個字,「分手吧。」
許慈聽後刷碗的手停了,過了幾會,又繼續刷起了碗。
就這樣,我們分手了。
之後的一段時間,我過得並不好。
我開始失眠,睡不着,剛開始喫點安眠藥還能睡着。
爸媽只是以爲我失戀了,讓我好好休息幾天就好了。
父母又開始不停的出差,誰能想到出了車禍,搶救無效,去世了。
我才發現,自己喫再多的安眠藥也睡不着了。
後來我哥回國主持大局,我被送往了醫院治療。
病情好轉之後,我出國了。
我嫂子也懷孕了,再加上國外公司最近有點亂,需要打點一下,這個任務落在了我的頭上。
我哥不放心,於是在國外安排了最好的心理醫生,治療我的失眠。
我的生活三點一線,公司,醫院,家。
國外的公司被我打理的有條不紊,我哥就讓我回家。
後來,便回國了。

-4-
我哥回來,是在一週後。
我解放了,也獲得了兩天的休息時間。
後天,就去上班。
我也點頭,確實該給自己找點事做。
瞭解了公司最近的項目之後,我隨手點了一個快完工的,自己跟進。
我看了看合作的公司,這次我們這邊是乙方。
這個項目基本已經敲定的差不多了,雙方合作就差後續的合同簽訂。
接下來,就雙方喫個飯,商談價格這方面。
我撥通了鄧悅的電話,打算去他的餐廳去談合作。
鄧悅算是一個打小和我處不來的青梅竹馬,也不知是年少的青春萌動還是什麼,我高中時他便喜歡了我。
我不喜歡他,也不是吊着別人的那種人,便沒答應他的表白。
當年家裏父母去世時,他也幫忙打點了很多。
因爲生意往來,一來二去,後來就成了朋友。
來到餐廳,鄧悅還帶着女朋友和我見了面,我笑着寒暄了幾句。
之後,他便叫人帶我去了包廂,自己和女朋友膩歪去了。
……
沒想到,甲方是許慈。
確實,見到他的那一刻有點驚訝。
菜都上好之後,服務員還送了幾瓶好酒。
我點頭,叫他謝過鄧悅。
許慈卻坐在旁邊冷哼一聲,不知道發什麼神經。
話題剛聊到合作,這人就開始夾槍帶棍的。
我舉了舉酒杯,示意,「許總,合作的話,我們希望您能下降百分之五個點,你看?」
許慈和我碰杯,「希望蘇總能明白,這不是送紅酒,我們談的是合作,不是慈善。」
我,「???」
這和紅酒有毛關係,幹嘛扯一起。
之後,我和許慈話裏話外差點讓別人以爲我們要互相薅頭髮。
這次飯局,以不太友好結束。
之後,我便一個人去了酒吧。
點了一杯威士忌,晃動杯子裏的冰球,心裏煩的一批。
鄧悅正和自己朋友在二樓談生意,一下樓便看到我坐在吧檯。
看着我看着手機,一臉嫌棄,「嘖嘖,蘇瑤別盤了,這手機都盤包漿了。」
想起今天晚上合作的不愉快,我越想越氣。
我吐出一口氣,說道,「你說得對。」
酒精上頭的我,把手機隨手往地上一扔,負氣轉身就走。
出了門,上了車報了我哥家地址,之後便沒意識了。
……
再次醒來,我哥正站在我牀邊,一臉嚴肅。
他看着我,盤問道,「你昨天喝酒去了?」
我點頭,接過我嫂子做的醒酒湯,喝了起來。
我哥走之前告訴我,「樓下那小子還在,你出去趕走吧。」
我一臉懵逼,誰?
等我透過窗戶,看着站在樓下的許慈。
我下樓,開門。
剛開門,許慈就衝過來抱着我。
我一把推開他,不解,「你幹嘛?」
許慈嘴角掛着血,一隻眼睛也變成了熊貓眼。
我哥牽着我嫂子路過,摸了摸鼻子,心虛說道,「我打的。」
等他們走後,許慈拿出我的手機。
昨天晚上的手機,怎麼被許慈撿走了!?
他小心翼翼的擦着粉碎的屏幕,眼裏多出了淚水。
他像個孩子,堅定的說道,「我錯了,我就不該溫水煮青蛙裝高冷,蘇瑤,你看看我。」
我看了看他,「臉挺醜的,還有,什麼溫水煮青蛙?」
他像個着急的孩子,哭着說道,「你不要和鄧悅結婚好不好,蘇瑤,你選我,你不要和他結婚。」
許慈邊說邊流淚,我第一次見到他哭,也是第一次見到男孩子哭的眼淚跟掉珍珠似的。
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我用棉籤力摁了摁許慈嘴角。
他則是一臉小狗似的委屈,「疼……」
我氣的錘他,「還知道疼,還溫水煮青蛙,還欲擒故縱,還裝高冷,你要幹嘛呀!」
許慈抱住我,努力解釋,「我就是想把你套的牢牢的,僅此而已。」
我一把推開他,用枕頭打他,「我看你套路挺多的!要不是鄧悅,你還擱這跟我溫水煮青蛙,養魚呢?!」
確實,這件事還真是多虧鄧悅。
鄧悅知道許慈是我那個忘不掉的前男友,也知道我是許慈那個忘不掉的前女友且我媽找他談過話不讓我們在一起。
在鄧悅女朋友的規劃下,這小兩口親手送上了催化劑。
這傢伙買了幾張喜帖,上面寫了我和鄧悅一個月之後結婚。
給了許慈一個刺激,又故意慫恿我把手機丟了。
之後他叫許慈出來談生意,他撿到手機返回酒吧樓上。
以明天他要出差的藉口,叫許慈轉交給我。
我哥正在加班,想問問我項目跟進的怎麼樣了,便打了電話過來。
之後,許慈接了。
第二天,我哥看見許慈在我家。
由於當晚我發酒瘋把當年我和許慈的事全說出來了,順便造謠說他是渣男,我哥氣不過,上去揍了他幾拳。
於是,這當年的誤會就這麼解開了。

-5-
幾天後的慈善晚宴上,許慈端着紅酒,穿着一身立體剪裁的西裝,帥得一匹。
上去搭訕的富家小姐一波又一波,我走上前去,擋住他的那些桃花。
「抱歉,許太太的位置,我先預訂了。」
許慈也摟着我的腰,不甘示弱道,「蘇小姐共度餘生的愛人位置,我也預訂了。」
許慈的兄弟走上前來,調侃問道,「喲,許慈,幼兒園大戶總算追到你老婆了?」
我疑惑這個稱呼,「幼兒園大戶?」
後來,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許慈的套路。
回國,開家長會都是他的算計。
包括侄子都在他的收買之內,真可惡。
你以爲他只收購了一家幼兒園,怎麼可能。
我就說,幼兒園怎麼可能這麼事媽,還填婚戀調查表。
我看着旁邊慌得一批的許慈,在無人的時候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說道「回家好好給我解釋一下吧,幼兒園大戶。」
後來在我的詢問之下,他才都承認了一切。
真是的,想複合不早說,整這麼悶騷幹嘛。
結婚前夕,我帶許慈去見了我哥。
我哥還是一臉的酷拽,還好有我嫂子在,我嫂子簡直是救世主。
當天,我看着許慈提着大包小包進門,正打算過去搭把手。
我哥突然冒出來,一把推開我,「小孩子一邊玩去,別來沾邊。」
我震驚地看着我哥,這到底是什麼鬼?
我哥瘋了嗎,還是喫了打蟲劑。
最後幾人坐在客廳,真的不知道說些什麼。
我哥一臉不爽,我則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能端着茶杯說,「喝茶,大家都喝茶哈。」
我哥耿直道,「喝什麼喝,都喝四杯了。」
這這這……
好希望我嫂子立馬出現,快來拯救這個冥場面。
果然,五分鐘之後,我嫂子來了。
啊啊啊,救世主來了。
再看看我哥現在這副舔狗樣,搖着尾巴就向我嫂子走去幫她拿拖鞋。
我哥握緊我嫂子的手,不害臊地問道,「老婆,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出差的嘛?」
我嫂子笑着說着,「臨時取消了,就回來了。」
我哥正想親我嫂子,我嫂子一巴掌拍開,「家裏還有客人,別鬧。」
然後我哥臉色更不好地坐在沙發上了。
我正要說些什麼,我哥一臉不悅地把我打發走,「你先回房間,等中午喫飯再出來。」
我只能瘋狂地對我嫂子使眼色,求我嫂子幫幫許慈。
我嫂子回覆我一個收到的表情,隨後立馬坐在我哥旁邊。
我哥那氣勢頓時少了一半,果然,還得是嫂子。
……
等我喫飯的時候出來,只見我哥和許慈相談得還不錯。
我嫂子對着我眨眼,輕聲和我說道,「都搞定了,這小子不錯,對你很好。」
我鬆了一口氣,連忙和我嫂子撒嬌說謝謝。
喫完晚飯,我哥堅持要送我回家。
車到我家樓下之後,我哥盯着方向盤沉默了。
良久過後,他開口,「瑤瑤,你長大了,該嫁人了,可在哥哥這裏你一直都是小孩。」
他拿出一張紙,眼眶紅潤開口說道,「這是那小子今天籤的婚前協議,你放心哥都會給你安排好,他要是敢對你不好,我第一個弄死他。」
我看着手裏的婚前協議,上面都是寫着對我百利無一害的條例。
我哥,真好。
「你放心,以後就算我走了,八十歲走不動了,你要是在許家委屈言言也會幫你弄死他。」
我看着我哥,心裏一陣觸動。
還好,我有一個愛我的哥哥,否則天塌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只見我哥猛吸一口氣,努力憋住不哭從車後座拿出一個袋子。
他打開袋子,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這是媽在你 18 歲的時候給你挑的玉鐲,還有五金首飾。」
「爸媽出事之後一直是我在保管,你馬上要嫁人了,現在給你剛好來得及。」
我看着手裏的禮盒,隨後哽咽出聲,「哥,謝謝。」
我哥嘆了一口氣,「回去吧,別哭了,你哭起來比你嫂子醜多了。」
我頓時懵逼了。
婚禮當天,之前巴不得我趕緊嫁出去的侄子,哭得稀里嘩啦。
抱着我的腿,一個勁地說,「姑姑不要走,我這裏有帥哥,等姑父死了,你來找我。」
說完,他拿出一張紙,紙裏面還包着幾張帥小孩的照片。
上面寫着是。
「長大以後我要把長得最帥的朋友介紹給姑姑署名:蘇言。」
我一看,這晦氣孩子是打算讓我腰斷了吧。
果然,許慈生氣了!
連哄一週才肯消停的那種!!!
舉行婚禮的時候,我挽着我哥的胳膊走在許慈面前。
我哥一臉不捨地看着我,隨後鬆開我的手,走下了臺。
不久過後,我看着角落裏的我哥,他拿着紙巾擦了擦眼角。
我嫂子走過去,和他牽着手看着臺上的我。
許慈曾經給我寫過很多封信,都沒有寄出來。
有次被我無意翻到了,看了個精光。
信封上寫着,「非你不可的愛人。」
我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笑着珍藏好。
對呀,非你不可的愛人。

-6-
我喜歡的人,叫蘇瑤。
第一次見蘇瑤,是在大學期間。
那時,她一個人蹲在麪包店門口,小臉煞白,可憐蟲一樣。
她運氣不錯,我不喜歡喫甜食。
於是,今天店長給的小蛋糕送到了她的手上。
令我沒想到的是,這一送,就送出一個跟屁蟲出來。
之後,她總是跟着我。
我以爲她喜歡我,卻不想,倒是我自己想多了。
可日益的相處中,我開始逐漸對她心動。
她的笑容,她的那古怪可愛的小舉動,無一不在牽動着我的心。
那年夏天,我捧着一束向日葵和她表白了。
心之所向,我成功了。
……
和蘇瑤在一起之後,我開始規劃着我們的未來。
我想給她最好的,把她娶回家。
每當提起她的父母的時候,她總是一臉惆悵。
後來在哪個夜晚,我才知道,她有事瞞着我。
她的母親以高傲的姿態站在她的面前,給我們之間劃下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蘇瑤爲了我母親的病情,和我分手了。
她不知道的是,我聽到了她和她母親的對話。
……
母親走了,是在秋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熬過來的。
她出國了,那就等。
等到她回國,就把她套牢一輩子。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是拿着筆,抒寫着自己對蘇瑤的思念。
她回國的那一刻,我從未如此開心。
她快回國的時候,我就準備好了一切。
我收購了幾家幼兒園,其中當然也包括她侄子所在的幼兒園。
對,沒錯,叫家長是我叫的。
家訪,也是我設計的。
那份家長情感調查表,也是我早已準備好的。
秋遊那次,天知道她頭靠在我肩膀上的時候,我有多開心。
可我沒想到,她有點笨,被落在了山裏。
我馬不停蹄地開車趕去,看着她一個人縮在帳篷裏面,動都不敢動。
我的內心,從未如此忐忑不安。
或許經歷過生死,纔會明白彼此對對方的珍惜吧。
我只知道,那天抱着蘇瑤的時候,我好像擁抱了全世界。
……
侄子視角:
許老師一直很有心機,想泡我姑姑。
這點我還是看得出來的,畢竟,他看我姑姑的眼神和看別人的眼神完全不一樣。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這偷家都偷到我這裏了,真是太可惡了。
於是,婚禮當天,我拿出了姑姑和我要帥哥的證據。
說是,讓我把身邊最帥的兄弟留給她。
這些總能讓姑姑回心轉意,不去和許老師好了吧。
誰能想到,當天晚上我就屁股開花了。
真是太可惡了,我一定要和許老師一決高下,讓姑姑重回家裏。
趴在牀上的我,屁股上還沾滿了膏藥,心裏極其不爽。
這個點,姑姑還在想我嗎。
許老師這麼古板,肯定天天讓姑姑寫試卷。
……
居然沒想到,許老師還賄賂我,讓我和小芳坐。
許老師,你這……看人真準。
好吧,你贏,姑姑給你。
……
此時,剛剛給孩子們換完座位的許慈,還不知道自己在別人心裏,拉黑了又加了回來。
(全文完)
作者:討厭水的小魚人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0 分享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