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秦先生

爲了還債,我爸強迫我嫁給秦先生。
新婚當夜,我剛湊上去喚了一聲秦先生,就被他毫不猶豫冷漠推開,一把甩上門將我隔絕在外。
我沉思良久,掏出手機百度,顫巍巍打出一行字:
「婚後發現老公對我很冷淡怎麼辦?」
在受到了《誤嫁富少,小白花的闊太之路》《豪門逆襲,夫人她一胎十八寶》等一看就離大譜的小說浸染,以及學習了帶球跑的五十種方法後,我不禁兩眼一黑。
這秦夫人我真是一天都當不下去了。

-1-
浴室門推開,我急忙藏起手機,乖巧倚在牀頭。
並在腦海中快速的把這段時間在網上學習的「女人會撒嬌男人魂會飄」「沒有男人能拒絕女人的這十個動作」等技巧過了一遍。秦深走過來,我攀上他的肩膀,特意保養過的嫩手輕輕勾下他的浴袍。
小樣,這還拿不下你。
誰料秦深一把推開我,把半落不落的浴袍整理好,毫不猶豫地轉身走了。
留下錯愕的我,又摸出手機顫抖着對着腎寶點下了下單。
那必是不可能的。
我埋在被子裏捂住一聲歡呼,然後雀躍地在大牀上攤開。
某乎話題:「老公有錢但不愛我是什麼感受。」
我在下面真誠回答:
「謝邀,簡直爽飛了好嗎。」

-2-
我不愛秦深。
同樣,他也不怎麼愛我。
在我爸的設計下,他跟我上了牀,爲了公司名聲不得不娶了我。
並且開出了我心動的價碼。
那筆錢不僅能還完我爸的賭債,還可以給我有心臟病的妹妹治病。
我秉承着拿人手短的原則,我廢寢忘食,認真學習了無數資料。
其中包括但不僅限於:《黑道大佬和他的小嬌妻》《誤嫁富少,小白花的闊太之路》《豪門逆襲,夫人她一胎十八寶》。
雖然我不太理解怎麼才能一胎生十八個孩子,不過在寶貴資料的浸染下,現在也好歹有了些做金絲雀的覺悟。
然後我的老公新婚夜拋下我一個人獨守空房。
無所謂,我會在第二天早起給老公做早餐。
誰讓我拿人家錢了呢。

-3-
我把精心製作的牛排端到秦深面前:
「秦先生,這是我爲您做的早餐。」
秦深皺眉。
我又試探着催促一聲:「秦先生?」
他這纔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塊品嚐。
我滿懷期待:「怎麼樣?」
這手藝是我婚前特意苦練的,味道堪比大廚,爲此我手上的燙傷現在還隱隱作痛。
「一般。」
秦深放下刀叉擦擦嘴,末了還補了一句:「下次不必做了。」
我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好的秦先生。」我禮貌回應,然後慢慢轉身走了。
還貼心替他關上了餐廳門。

-4-
雖然在廚藝喫了癟,但我畢竟拿人手短。
於是我開始嘗試在別的方面討好秦深。
比如咬牙狠心買了幾套好看且溫柔的裙子,還在秦深回家前精心化好妝,得體得能馬上去當新聞發言人。
我在門前端莊等着秦深,但他只是淡淡撇我一眼就去樓上了。
我不服氣,又下單了十套性感睡衣。
然後秦深睡了三天客房,並把試圖進去給他送水的我拒之門外。
我不甘心又敲了敲門,然後聽到了門反鎖的聲音。
真是好樣的。
我咬牙切齒,第二天就把睡衣打包扔了。

-5-
沒關係,我有作爲一件商品的覺悟。
金主既然不喜歡我,那我就給自己多換換包裝,總能摸出來他喜歡啥。
於是我每天沒皮沒臉跟在秦深後面,討好地叫他秦先生秦先生秦先生……
叫得我晚上做夢都是秦先生這三個字,繞着我腦袋轉圈飛。
秦深突然停住,我猝不及防撞上他的後背。
好痛!
一股刺激感從鼻腔直衝眼眶,我揉掉眼淚心想:
還好鼻子是真的。
秦深回頭,深邃的眼眸裏全是不滿:「別這麼叫我。」
「啊?」我抬頭看他,琢磨半晌,試探了一聲:
「秦總?」
秦深轉頭走了,順便砰一聲關上門。
好險,我猛猛剎車,拍拍胸口。
差點又撞到鼻子了。

-6-
繼秦深表示我做的牛排不好喫後,我又不死心換了好幾種花樣,均被一一駁回,並被剝奪了進廚房的資格。
愉快賴牀後,我打着哈欠下樓,驚訝地發現秦深居然也起晚了。
我看着坐在餐廳喫早餐的他,禮貌招呼一聲,決定還是不過去觸黴頭了。
我在沙發上醒盹,眼睛撇過沙發桌上的一沓紙,上面寫着《IT 市場近一個月內分析報告》。
秦深公司是 IT 領域的,這份報告應該是他的下屬整理給他看的。
但作爲一個 IT 專業學生,以及一個頭發還茂密的程序員,我無法拒絕這一份近在咫尺的數據。
我悄悄撇了一眼秦深,發現正專心致志喫飯。
於是我小心翼翼伸手拿過報告,聚精會神翻看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凍人的聲音從頭頂落下:
「喜歡看這個?」
我慌了,忙放下報告。迅速把紙張理了理放回桌上,乾笑道:
「沒有沒有,我看這個有點亂了,幫您整理一下。」
秦深看着我欲蓋彌彰的動作,不置可否點了點頭。

-7-
完了,他不會以爲我是對家公司派來的間諜吧。
我絕望捂住臉,想起一個關於秦深的傳言。
據傳秦深公司對家派人來竊取機密文件,被發現後第二天就人間蒸發了。
我攤在沙發上,平靜在胸前畫十字,虔誠唸了句阿門。
果然,秦深把幾本書放在我面前。
都是 IT 專業的必讀書目。
我乾笑兩聲:「秦總,您這是,這是何意呢?」
作爲一個優秀的間諜,面對敵人的試探時要鎮定,要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魄。
但我不是間諜啊!
我崩潰,伸手把那摞書往秦深方向推了回去。
秦深挑眉:「不喜歡?」
「不不不不喜歡。」
我哪敢喜歡啊。
「你不是學 IT 的嗎?」秦深淡淡道。
他居然調查我。
我更絕望了,忙撇清關係:「您相信我秦總,那都是我爸逼我學的。我對這些一點都不感興趣,不然怎麼能休學呢。」
「就像他逼你嫁給我一樣?」他問道。
秦深盯着我,我出了一頭冷汗,不知道怎麼回答。
末了他起身走了。
果然是來抓間諜的,沒抓到很意外吧。
我得意得想。

-8-
秦深跟我陷入了冷戰。
雖然他平時也不理我,但這幾天直接把我當空氣。
我樂得自在,直到午飯時秦深開口:
「明晚跟我去一個晚宴。」
「好嘞秦總。」我忙狗腿子的恭敬回答。
秦深皺了皺眉,沒再說話了。
喫過飯,客廳裏出現了幾個捧着圖冊的人。秦深抬手輕輕點了我,我就被一羣人圍着,抬手,轉身,轉圈圈。
「已經測量完了,先生再見,夫人再見。」
爲首的人畢恭畢敬跟我們告別,甚至也深深給我鞠了一躬。
我縮在秦深身後,小說裏的金絲雀最開始都是見不得光,讓人處處看不起的。
可在秦深身邊的這些天,雖然秦深不怎麼搭理我。但宅子裏上下都對我尊敬有加,甚至連今天來的外面的人都對我如此禮貌客氣。
我不禁挺直了腰,微微側目看向秦深。
他的背影高大筆挺,陽光透過落地窗打在他身上,他影子與我的影子映在一處。
那一瞬間,我恍惚間覺得,這段婚姻不是我用卑鄙手段設計來的。
我是與他並肩而立的夫人。
但那又怎麼可能呢。
我自嘲想。
他又不愛我。

-9-
晚宴當天下午,秦深從公司開車回家來接我做造型。
一路上風景變幻,我看着外面心情複雜。
自從爸爸公司瀕臨破產,我跟妹妹就再也沒參加過晚宴了。而此時我擁有的一切,全是秦深施捨給我的。
我帶着萬千心酸踏入店裏,在看到正中間人臺上的禮服時呆立在原地。
秦深抬手示意店員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我恍惚抬腿,一步步邁向那條禮服。
它並不是多誇張性感的樣式,甚至可以說是相當保守低調。
深藍色的裙襬低調散開,左心房的位置,彆着一個風鈴草的胸針。
我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我背對着秦深死死捂住嘴,強行鎮靜,一步步走向換衣間。
門關上的瞬間,我的淚水蜿蜒而下。
一星期前,我還只是一個大三的學生,作爲優秀學生代表在晚會上發表演講。穿的就是一條深藍色,胸口有風鈴草胸針的裙子。
當時那條裙子遠比外面做工精緻的手工禮服樸素得多,但深藍的色調和風鈴草胸針的樣子卻大差不差。
是巧合嗎?
敲門聲輕輕響起,秦深默默將禮服遞給我,全程沒過問我爲何哭得如此狼狽不堪。
我深呼吸,擦乾淨淚水,莊重虔誠地換上禮服,開門緩步走了出去。
外面燈光亮的晃眼,讓我不禁錯覺我現在並不是出賣身體爬牀上位的蕩婦,而只是一週前那個青澀單純的好學生。
禮服跟我的身材很合適,我的腰很細,顯得胯微微有些大。但它腰卻收得恰到好處,腰線處用了稍微硬挺的布料,讓裙襬能微微蓬開,完美修飾了胯寬。
化好妝後的我,站在秦深身邊,居然能讓人看出幾分般配。
「秦先生和夫人真是郎才女貌。」給我化妝的小姐姐道。
我抿了抿嘴,盡力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偷偷瞄了一眼秦深。
他看着面前巨大的穿衣鏡,不辨情緒。

-10-
晚宴是某位老總的生日,燈火輝煌的別墅內,我侷促地亦步亦趨跟着秦深。
他喝一口酒我直接陪一杯,他讓我叫人我就跟着叫人。
「秦總,這位是?」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摟着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湊過來舉着杯子。
我和秦深沒有舉行過婚禮,也沒有太過公開。那夜之後,他帶着我領了證,只留下幾句話就離開了。
秦深掃了他一眼,舉起酒杯:「我的夫人。」
我的夫人。
我驚訝,側頭看秦深。
那個男人露出笑容,和秦深一碰:「天造地設!天造地設啊!」
男人走後,又來了一位穿着緊身大紅魚尾裙的女子。
她長得極爲明豔,走過來的時候,感覺光都是聚攏在她的身上的。她身披燦爛,站在我和秦深的面前。
「阿深,好久不見。」女人站的比別人站的位置都要近些,掃了我一眼。
女人的直覺告訴我,來者不善。
「這就是你夫人?」
秦深點點頭。
女人上下掃了我一眼,最後勾起嘴角:「你好,我是莫文妍。」
「你好,」我落落打方打招呼:「我叫安幸然。」
「安小姐的裙子也過於樸素了些。」莫文妍身上豔紅的緞面傾灑,襯得我深藍色的裙襬有些暗淡。
她嗔怪地撇了秦深一眼,責備道:「怎麼也不給安小姐買條好的。」
「她又不是名利場上的人,穿這樣就足夠了。」秦深開口,語氣是慣常的漠然。
我心涼一半,低頭盯着胸口風鈴草胸針,有些難堪。
「阿深,宴會結束後我們聚一聚?上次見面已經是三年前了吧?」莫文妍看向秦深,語氣是小女兒家的嬌羞。
秦深舉杯喝了口酒,沒有拒絕。

-11-
「秦總,我想上廁所……」好不容易等到秦深身邊沒人的機會,我扯了扯秦深的衣角。
「我帶你去。」
我正要拒絕,就又有人端着就酒杯走了過來了,正好我溜之大吉。
我在洗手池洗手,身邊站了一個人。
「安小姐?」
莫文妍並不正眼看我,只是和我並排站在一起,對着鏡子補口紅:「我是莫家的二小姐莫文妍,是阿深的青梅竹馬。」
我擦了擦手:「剛剛介紹過了,莫小姐。」
莫文妍轉身盯着我,笑了出來:「安小姐,你不覺得,我們長得有點像嗎?眼睛,嘴巴,都很像。」
「當年我爲了藝術出國,傷了阿深,所以阿深才找了你。不過如今我回來了,你這個替身,也該離開了。」說完,莫文妍就轉身離開。
原來如此。
現在我明白了,爲什麼一覺醒來,秦深不追究我是怎麼出現在他的牀上,也不過問任何東西,直接就讓我和他結婚。
原來只因爲我長得像莫文妍。
也難怪他不舉辦婚禮,婚後也不常常回家。
我拿的不是金絲雀劇本,而是替身借臉上位劇本。
哦,還有賣身。
我笑笑,看着莫文妍離去的婀娜背影若有所思。
這事不就好辦了嗎。

-12-
秦深晚上果然沒有回家。
而我積極地問遍了宅子上下,從管家到門口掃地阿姨,掌握了莫文妍大大小小的情報。
之前我百般嘗試,一直搞不懂秦深到底喜歡什麼類型的。
這下有莫文妍這種標準答案,我直接照抄就好了。
比如她是鋼琴專業。
比如她慣愛穿紅色,愛戴誇張的水晶飾品,喜歡喫草莓和甜食。
再比如她最常用的口紅色號是迪奧 999,她最常用的衛生巾牌子是……
停停停打住,倒也不用知道得這麼全面。
我打着百分之百的自信,穿着大紅色的魚尾裙坐在鋼琴凳上,耳朵上叮叮噹噹的飾品墜得我耳朵生疼。
開門聲響起,我從容優雅彈了一首《夢中的婚禮》。
雖然我的鋼琴水平肯定沒有莫文妍厲害,但此時我背對着門。
在我已經照着莫文妍打扮後,我自信我的背影能達到以假亂真的程度。

-13-
腳步聲近了,我緊張得彈錯好幾個音。
「你在幹什麼?」
我抬頭,對上秦深面無表情的臉,嬌嗔道:「在等你。」
他不理我,我端出親手做的草莓蛋糕,拉他一起坐下。
我笑吟吟叉起一塊,遞到秦深嘴邊。
他定定看着我,沒動。
我也不惱,自己轉過來喫了。
「你幹什麼?」秦深沉沉開口。
「不幹嘛呀,」我衝他眨眨眼,把莫文妍的神態學了個十成十。
「我今天好不好看?」
秦深推開蛋糕,冷冷道:「不好看。」
我疑惑,這可都是照着他青梅竹馬的樣子裝扮的,他怎麼能罵他的白月光呢。
「紅裙子不適合你。」
「那耳墜呢?」我追問。
「不好看。」
「還有,」秦深接着道:「我記得你不喜歡喫甜食。」
他身上的冷意凍得我發毛,我慌忙找補,一不小心說了實話:「但是莫小姐喜歡。」
「我不喜歡喫甜食,下次別做了。」
「還有,你不是莫文妍。以後也別穿紅裙子了。」
秦深起身,看也沒看我就走了。

-14-
秦深的這幾句話,把我的自尊毫不留情仍在地上踐踏。
此情此景,顯得現在穿着大紅裙子還舉着蛋糕的我像個滑稽的小丑。
「你站住。」
我開口叫出秦深。
我想起他這張臉昨天面對莫文妍時的鬆動,想起他昨天一夜未歸。
又想起我結婚起對他的百般討好,以及他的種種抗拒。
馬里奧救公主路上還能給點金幣,我每天跟秦深說話就像在墳頭許願似的。
一點兒回應都沒有。
他說我不是莫文妍。
是啊,我這種耍手段使心機的女人怎麼能比得上莫文妍。
可從秦深說娶我那一刻起,我也是真心想跟他安穩生活下去的。
他幫了我,我也願意按照他喜歡的樣子陪伴他。
哪怕是當別人的影子。
可是現在,我真的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抬頭看着秦深,窗戶沒關嚴,風透進來有點冷。
我瑟縮了一下,然後緩慢堅定地起身。
「離婚吧秦總。」
他停住腳步,依舊背對着我,不發一言。
我自顧自地說:「您看我不順心,我也不好繼續礙秦總的眼了。您給我爸的錢我會還的,您打個欠條,連本帶利我都還。至於您公司的名聲,您放心我嘴嚴得很,絕對不會說您半句不好。」
秦深這纔回頭,衝我嘲諷一笑:
「還錢?你拿什麼還?」
「這就不勞秦總廢心了。」我回擊,起身與他擦肩而過。
「您放心吧,肯定差不了您的錢。以後有機會的話,您和莫小姐結婚時記得請我喝個喜酒。」
我奪門而出,呼吸到了自由的氣息。
這種憋屈日子,終於要結束了。

-15-
第二天一早,我心情愉悅地拎着公文包下樓,順便對秦深打了個招呼。
「早啊秦總。」
我意氣風發,秦深冷漠非常。
「不喫早飯?」秦深坐在餐桌旁冷然道。
「出去喫,」我呲出一口白牙,笑得燦爛:「勞秦總關心了。」
昨天我剛奪門而出,門就又被秦深奪了回來。
他攔住我,與我協定一年內還完錢,還完再離婚。
「一年?」我痛心疾首,料定秦深就是在坑我。那麼一大筆錢,我三年都不一定能還完。
但大話已經放了出去,我只能咬牙答應。
因爲我現在還是休學期,尚未畢業,只能藉着實習的名義找工作。
噢,休學還是我爸給我辦的,爲了讓我心無旁騖當秦太太,他擅自給我交了休學申請。
甚至用了僞造病例,病因還是心臟病。
這下好了,不管我如何再三保證,學校都不敢讓我回去上學。
於是我半工半讀早日畢業的計劃破滅了。

-16-
不過沒關係。
我心情頗好地整理工位。
這不就有個冤大頭公司願意收我嗎,給的工資還比一般實習工資高很多。
我全神貫注整理着數據,一遍遍修改調試代碼。
周圍同事陸陸續續走了,我伸個懶腰起身,邊走邊撫摸髮際線。
還好,身爲程序猿,我的髮際線目前還很健康。
暫時沒有禿頭的隱患。
但當我看到公司門口停着的那輛加長林肯和緩緩降下車窗看向我的秦深。
我不僅沒有了禿頭隱患,我現在把頭割掉的心情都有。
我左右瞄了瞄周圍發出羨慕聲音圍着車拍照的路人,彎腰想悄悄溜走。
「安幸然,過來。」
躲不掉了。
我捂臉,在路人和同事的注目中尷尬地上了車。

-17-
流言傳得飛快。
我面無表情停在茶水間門口,握緊了手中空空的杯子。
裏面交談的聲音隔着門傳入耳朵。
「你上午走得早,不知道吧,中午來了輛豪車,是接那個新來的小實習生的。」
「啊?她家那麼有錢嗎,那還來這實習幹嘛?」
「誒喲,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車裏來接她的是個男的,估計啊是被包養了吧。」
「我就說呢,女孩子年紀輕輕做點什麼不好,非得幹這齷齪事……」
門開了,裏面兩人沒想到我就在外面,臉色有一瞬間的尷尬,然後側身想走。
我伸長胳膊攔住她們,似笑非笑道:
「兩位姐姐這麼有是非觀,怎麼就不知道背後議論別人也是個齷齪事呢?」
說罷,我沒管她們青白交加的臉,轉身就走。

-18-
但公司裏或多或少的注視依舊會打到我身上,我憋了一肚子氣,在又看到門口停着輛加長林肯後達到頂峯。
「以後不用來接我了。」我甩上車門,冷聲道。
秦深側目,看我一臉怒氣,又轉過頭專心開車。
第二天上班,我沿路發現空了幾個工位。
正好是昨天帶頭傳我閒話的那些。
我又不是傻子,同是 IT 行業內的公司。秦深家大業大,跟我現在就職的這家小公司打打招呼,於他而言是件很輕鬆的事情。
這件事大概率就出自秦深的手筆。
再結合昨天說的那些閒話,和今天這種類似於秦深幫我出氣的行爲,我感覺我現在腦袋上明晃晃寫着「嬌妻」兩個字。
新時代大學生拒絕這樣的頭銜。
我堵得慌,決定回去後跟他好好理論一番,讓他離我的生活遠點。
但當我下班,出門就看到秦深時,我大腦直接死機了。
看到秦深正常,秦深剛下班穿着一身裁剪得當的西裝也正常,皮鞋也亮得反光也非常正常。
但是當秦深穿着一身裁剪得當的西裝,用鋥亮的皮鞋踩在一個滿是劃痕的電動車上。
就很違和。
我趕在他開口叫我名字前坐在後座上,催他快走。
然後又重申了一遍不用來接我的訴求。

-20-
到了晚上,我看着公司門口停着的破爛大二八自行車,徹底沉默了。
秦深也不叫我,就直直看着我。
我倆今天至少有一個人腦子出問題。
我憤憤的想。
然後自暴自棄上了車。
秦深出乎意料地騎得很穩。
正值春天,沿途樹木已經長出青綠的嫩芽。沒有堵車的煩惱,自行車吱吱呀呀穿行在車水馬龍里。
清涼晚風拂過臉頰,帶來絲絲癢意。
猝不及防一個拐彎,我坐在二八的前欄上,尖叫一聲抓緊秦深的胳膊,後背緊緊貼着他的胸膛。
耳後傳來一聲低低的輕笑,後背被震得微微發麻。
我回頭,萬家燈火下,捕捉到了秦深脣角一絲未來得及消散的笑意。

-21-
公司小組新接了個項目,我爲了多拿點錢,接下了大半任務。
在我的再三抗拒下,秦深終於換了一個正常的 suv 來接我下班。
已經很晚了,公司對面的寫字樓的燈都不剩下幾盞。
樓下的 suv 依舊停在路旁。
我揉揉額頭,從空蕩蕩的公司疲憊走出。
「很累嗎?」秦深開口。
「還好。」
秦深食指輕敲在方向盤上,半響沒頭沒尾來了一句:
「我不缺錢。」
我無語。
嗯嗯嗯好好好,我當然知道你秦大總裁不缺錢,倒也不至於在我這個累得要死的社畜面前炫耀吧。
車子路過商場,秦深降下速度,「去喫個飯?」
「不了。」我看了眼外面那家裝飾着粉紅愛心的情侶餐廳,疲憊閉上眼。
「這種地方都是爲情所困的人才去,」我搖搖手指:
「而我現在,比狗還困。」

-22-
我不爽地坐在餐廳。
秦深剛剛攔住了一心想睡覺的我,給我按在餐桌旁。
然後戴上圍裙,動作略顯生疏。
一份精心擺盤的小牛排被端到我面前,旁邊的小番茄新鮮得滴水。
「你還會做飯?」我驚訝。
秦深沒理我,只是沉默坐在對面。
我拿起刀叉,嚐了一口。
味道居然還不錯。
但是我太困了,加之敲了一天代碼,胳膊和手沉重得灌鉛一般。
刀叉不小心磕盤子上好多次,發出刺耳的碰撞聲。
我尷尬抬頭看了眼秦深,乾笑一聲:
「太好喫了,我感動得手抖。」
「哐鐺——」又磕了一次。
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秦深,正好對上他的視線。
他朝我伸開了手掌。
我下意識的閉上眼,開始迅速回憶二十餘載的短暫人生。
「喫吧。」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我睜眼,發現自己面前餐盤的牛排已經被切成小塊。
我不禁爲我剛纔的惡意揣測愧疚,心裏酸酸漲漲的。

-23-
今天這覺註定是睡不成了。
半夜十二點,我黑着臉下樓,看着在客廳吵鬧的莫文妍。
她還是一襲紅裙,拉扯着秦深的衣袖,哭得梨花帶雨:
「深哥哥,你明明是喜歡我的,爲什麼要一直躲我。」
秦深不斷後退,眼看要撞上櫃子,又一個旋身躲過。
少俠好身手。
我在心裏默默感嘆。
反正覺也睡不成了,我饒有興味躲在樓梯口,給自己找了個好的觀衆席。
誰料膝蓋不幸撞倒樓梯扶手,我疼得嗷一聲叫出來。
客廳安靜了,兩個人望向我。
場面格外詭異。
莫文妍先打破了這份尷尬,她應該是喝了不少酒,兩頰酡紅,一把衝過來拽起我。
我膝蓋正痛着,被她猛一抻,又痛叫了一聲。
「都是你!」莫文妍眼中濃烈的情緒激得我一愣。
「你一個替身憑什麼佔着深哥哥不放,如果不是你,現在住在這裏的應該是我!」
我眼前一黑,開口:
「莫小姐,我現在就走,給你讓地方。但你先放開我……咳咳……」
「夠了!」秦深迅速上前,一把拉開莫文妍,把我攬到懷裏順氣。
他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慍怒:
「然然不是你的替身,我喜歡的人從始至終都只有她。」
「我娶她,只是因爲她是安幸然。」
秦深叫了保安,拉走了不斷流淚的莫文妍。

-24-
我看着沉默的秦深,憐惜地拍拍他的頭,開口安慰:
「你說你何必呢?反正咱們都決定離婚了,你就把事情跟莫小姐說了唄,非得搞這虐戀情深的戲碼。」
「爲什麼要跟她說?」
秦深臉上已經看不出剛纔的怒氣了,但依舊陰沉沉的。他眼眸直直盯着我,極具壓迫感。
我吞吞口水,毫不畏懼地盯回去:
「你不是喜歡人家嗎,我跟你說秦總,愛就要大聲說出來,唔……」
剩下的話被堵在嘴裏,我震驚地瞪着秦深突然放大的臉。
秦深吻技生澀,卻透露着超乎尋常的認真。
一吻畢,秦深定定看着我,開口:
「我愛你。」
啊?
我徹底懵了。
秦深偏過臉,有些不好意思,慣常冰冷的臉上透着糾結,半響低低開口:「你說的,愛要說出來。」
「所以我說了,我愛你。」

-25-
莫文妍被弄走了,現在換我跟秦深在一片狼藉的客廳裏大眼瞪小眼。
我坐在沙發上,淡淡開口:
「什麼時候開始的。」
「挺早了,」那邊也淡淡回應,與我對坐:「半個月前,你演講的時候,我是特邀嘉賓。」
「哦。」我冷漠開口。
場面極其嚴肅,氣氛極其凝固,不知道的還以爲是間諜互傳消息。
我嚴肅地抿了一口水。
然後被嗆了個半死。
「所以你既然喜歡我,又爲啥要一直氣我?」
我震驚,我不敢相信。
「沒有啊?」秦深疑惑。
「那你爲什麼不喫我做的早餐?」
「我姐說不能讓老婆做飯。」
「那你不喫就算了,幹嘛說我做的難喫?」
「我姐說這樣就能打消你做飯的念頭。」
「那你又爲什麼不讓我跟你一起睡覺,還把我關外面?」
我越說越生氣,就差指着秦深鼻子罵人。
「哦,我想等你喜歡我了一起睡。」
「那你那天晚上爲什麼跟莫文妍出去,還沒回家?」
「因爲你之前說沒買到的項鍊是莫文妍創立的品牌,我想再朝她要一條送你。而且,我回家了,就是早上走得早而已。」
「那你又啥開那麼張揚的車來接我下班,我都要被人誤會大發了!」
「我姐說你去新公司上班,讓我開最好的車給你長臉。」
我深吸口氣,顫抖地問了一個靈魂問題:
「你姐有對象嗎?」
「沒有啊,」秦深表情頗爲無辜,接着道:「她忙着管公司,三十了也一直沒談戀愛。」
我無語凝噎。
這倆姐弟,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聽。
「我後面不也換車了嗎。」
秦深表情更無辜了。
我想起那輛快要散架子的破二八自行車,然後猛掐人中,防止自己被氣暈。

-25-
衝擊太多,我一時無法回應。
好在第二天醒來,秦深也沒出動提起昨晚無疾而終的談話。
我坐在餐桌上,看着秦深熟練地直接幫我切起牛排,尷尬的氣氛淡淡流動。
我乾咳一聲:「今天天真晴啊。」
秦深淡淡看我一眼:「外面在下雨。」
……
飯後秦深端過一杯黑漆漆的東西喝。
我大驚。
聯想到他新婚當夜面對我的情趣睡衣卻無動於衷,不禁真擔心他是不是有某方面問題。
我斟酌語氣,儘量不傷害他身爲男人的自尊,小心問道:「是着涼了所以要喝感冒藥嗎,剛剛是在下雨哈,要注意身體。」
爲了掩飾我還乾笑了兩聲。
秦深頭也沒抬:「這是黑咖啡。」
……
今天是雙休日,秦深卻依舊要去公司。
果然當老闆也有當老闆的難處啊。
我幸災樂禍地想,順便殷勤地小碎步跑上前遞外套,沒話找話:
「秦總的新外套真好看。」
秦深停下動作,轉頭漠然道:「這件我昨天剛穿過。」
他還貼心補了一句:「在接你下班的時候。」
我無語凝噎。
「算了。」
秦深放下手臂,轉頭對司機說:「今天不去公司了。」
誒???

-26-
秦深說今天要在家裏辦公,還要求我一起。
我秉承着既來之則安之的態度在偌大的書房閒逛,突然被一個書架吸引。
《計算機程序設計》《算法導論》《數據庫》《設計未來》《修改代碼的藝術》……
我一本本看過去,上面有的非常眼熟,有的我只是聽說過但還沒來得及看就休學了。
整整一架子都是我大學學的 IT 專業相關書籍,全是嶄新的,還散發着油墨香。
在這裏面,就有秦深之前拿給我看的那幾本。
我忍不住坐旁邊看了起來,直到王阿姨的聲音在身前響起。
她像是怕嚇到專注看書的我,小聲道:「出來喫午飯了夫人。」
「幫我拿進來吧,我就在這喫。」
說完才反應過來,這不是我家,這是秦深的書房。我在他整潔乾淨的書房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秦深怕不是會把我喫了。
我尷尬抬頭,正巧看到秦深走過來,語氣平靜:
「出來喫飯。」
那一瞬間我腦海自動轉化爲「出來受死」四個字。
秦深俯身幫我夾上書籤,淡淡補了一句:「邊看書邊喫飯對胃不好,喫完再看。」
外面雨聲停了,一抹陽光打在秦深身上。
我呆坐着,他的氣息拂過耳畔,我聞到了清冽好聞的草木香氣。
一捧風鈴草被輕輕放在我懷裏。

-27-
我呆呆捧着風鈴草放在飯桌旁,飯後又把它捧回書房。
秦深找了個花瓶,把它們安頓好放在我桌上。柔嫩的白色花邊墜在新綠的莖上,散發出清冽微甜的香氣。
手邊是王阿姨煮的奶茶,面前書頁被雨後陽光勾勒出金邊。
如果不是那通電話,這本是個美好的下午。
「什麼?!」我大驚,慌忙跑出去,甚至連外套都忘了穿。
「幸予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原來不都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
我額頭佈滿汗水,在路上東張西望,想找到輛出租車載我去醫院。
可是別墅區裏面根本不讓進出租車,我舉着電話火急火燎往外跑,邊跑邊哀求:
「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救我妹妹,多少錢都不是問題,我馬上就到……」
鳴笛聲響起,一輛車停在我身邊。
秦深開門下車,一把將我塞進去,還順手給我裹了件外套。
到了醫院,幸予已經被推出手術室了。
我坐在病房裏,看她掛着呼吸機,小臉蒼白。眼皮淡青血管交錯的紋路清晰可見,像是一雙隨時會飛走的脆弱蝴蝶。
醫生過來委婉提醒我該交費了,以及拖欠的治療費用也要補上。
「什麼?」
我驚訝道:「我爸之前沒有交費嗎?」
醫生搖頭。
我頓時怒火中燒拿起電話,那個我一聽就渾身噁心的聲音響起。
我看着病牀上的幸予,盡力壓低聲音:「你爲什麼沒有給幸予交治療費?」
「幸然啊,你也知道爸爸公司虧空太多,只能先用來接濟公司了,這都是爲了你們的未來啊。」
儘管電話有失真,但安淮道貌岸然的聲音依舊虛僞得作嘔。
「那秦深娶我時給你的錢呢?你明明說好只要我答應就會給幸予治病的!」
「你是不是又拿去賭了?」
我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那邊直接掛斷了電話,再打過去只有忙音。

-28-
我絕望地從牆上滑落,淚水崩塌落下。
我跌跌撞撞走出病房,看到走廊裏等我的秦深。
他凝重地看着我,向我張開雙臂。
我只是過去抓住他的衣角,努力揚起一個甜美的笑容。
就像我給他下藥勾引他的那一晚一樣。
「秦總,我求求您,能不能救救我妹妹,只要您答應,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29-
安幸予是先天性心臟病,還是格外嚴重的那一種。
我家雖然不算是頂級富豪,但公司最起碼風生水起,給幸予提供最好的醫療完全沒問題。
但從我爸爸安淮染上賭博後就變了。
他玩得很大,直接給公司快敗光了。
那晚我風風光光發表完演講,回家安淮就把幸予的治療費用單攤在我面前。
於是後來我在安淮的安排下進入酒宴,給秦深遞了一杯加了春藥的酒。
而現在,我獨自坐在空蕩蕩的秦宅客廳,仰頭灌着從酒櫃拿出來的紅酒。
酒精麻痹神經,可秦深剛剛那張情緒莫測的臉卻越來越清晰。
他聽了我的哀求,替我交了所有的費用。
我仰頭笑了,酒瓶見底,我又開了一瓶。
這場婚姻就是我騙來的,順便幫安淮敲詐了秦深一大筆錢。
而在我剛剛喜歡上秦深的時候,我又去朝他開口要錢了。
在他眼裏,我估計就是個不知廉恥的騙子吧。
苦澀的酒流入胃裏,嘴邊嚐到的卻是蜿蜒的鹹溼。

-30-
開門聲響起,秦深帶着夜晚的涼風走到了我身邊。
我勾起一個嫵媚的笑,抬手撫上他的肩膀輕輕勾掉他的外套,抬起一條腿纏上他的腰。
秦深抬手攥住我的手腕,我想我是喝多了,居然在他慣常冷淡的眼睛裏看到雄雄怒火。
我甩甩腦袋,又抬頭去尋他的脣。
在醫院時,我承諾秦深想要我做什麼都行。
可我思來想去,我好像做得好的只有這個了。
秦深奪過我手裏拎着的酒瓶,輪廓分明的臉逼近。
突如其來的壓迫感襲來,我想躲,他卻一把握住我的腰:
「安幸然,別作踐自己。」
聽這語氣像是真生氣了。
我眨眨眼,酒精麻痹下視線都模糊。
我努力睜眼仰頭看着秦深近在咫尺的臉,他凌厲的眼眸與我對視,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秦總,我沒辦法了。」
我的聲音想來聽起來難聽極了,要不然秦深怎麼會皺眉頭呢。
「我要救我妹妹,我不能眼睜睜讓她死。」
「我只能求您可憐可憐我,您再多借我一點錢好不好,我發誓我一定會還的。」
「我真的……沒辦法了……」
我又想去親他,秦深偏頭躲開,一把攥住我的下巴。
我被他攥得有點痛,他沒卸力,我們鼻尖相貼,呼吸交融。
我又聞到了草木香氣。
他說:「怎麼就沒辦法了。」

-31-
從警局大門走出的時候,我腳下軟軟的,恍惚如夢裏一般。
秦深扶住了我,我靠在他的臂彎裏。
「怎麼樣?」他問我,聲音還是無波無瀾。
我卻突然安心下來,像倦鳥終於找到歸巢。
「一切順利。」
副駕駛放着一大捧風鈴草,我抱起來,沉默看着車窗外風景流動。
那天晚上,秦深含了一大口紅酒,捏住我的下巴強行給我渡了進去。
我嗆得直咳嗽,秦深卻步步逼近,又問了我一遍:
「怎麼就沒辦法了?」
我被他逼得近乎崩潰,眼淚汩汩而下。
他略微放柔了語氣,緩緩問我:「那你對你的父親是什麼感情?」
像是滯澀許久的情緒終於找到了出口,迫不及待奔湧而出。
我大聲哭叫:「我恨他!他從來都不愛我們,他逼走了我媽媽,現在又差點害死我妹妹,我恨不得他去死。」
「秦深,我沒有家了。」
我哭得喘不上氣,秦深一下下拍着我的後背低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都知道。」
「你有家,我在這呢,這就是然然的家。」
後來,秦深僅僅用了不到三天時間,就將安淮送進了監獄。
罪名是偷稅漏稅,證據齊全。
警察傳我去了解情況,秦深抱着我囑咐:「你就如實說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好,別害怕,我在外面等你。」
警察問我要不要再見安淮一面,我禮貌拒絕了。
我對他說,我的愛人在外面很擔心我,我要快點去見他。

-32-
秦深把安幸予轉到了一傢俬立醫院,離家裏很近。
我儘量每天都抽時間去看她,小孩睡得安穩,有時候醒了也會嘰嘰喳喳拽着秦深叫姐夫。
秦深面目柔和,坐在一旁給幸予削蘋果,也會給我削一盤。
小組的項目也順利做完了,我整整累瘦了一大圈。
但看着銀行卡的餘額,又覺得我還能再爬起來幹一單。
我興沖沖將卡遞到秦深面前。
他沒接,伸手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文件。
我呼吸一滯。
那是我的復學申請,已經蓋好了公章。
我愣怔接過,秦深淡淡道:「去上學吧。」
「那個公司不適合你,把書讀完,然後來我這裏上班。」
「之前你演講完我查了你之前的比賽項目,有個創意很適合我的公司。本來想着安排人聯繫你,結果你自己找上來了。」
秦深笑了,萬年不化的臉鬆動了些許。
他拿開申請表,下面赫然是一張婚禮請柬。
深藍色的頁面,上面彆着一小支新鮮的風鈴草。
風鈴草的花語是隱晦而溫柔的愛。
一如秦深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守護着我。
我打開,安幸然和秦深的名字並排列在一起,被風鈴草枝條纏繞,
秦深上前,單膝跪地,手心裏拖着一枚亮閃閃的戒指。
他的聲音低醇輕緩,在一室月光裏流動。
「有一份請柬想請安小姐收下,不知安小姐可否賞臉?」
我眨眨眼睛,剋制住流淚的衝動,衝秦深一揚下巴:
「那是當然,哪有主角不出場的道理。」
我笑得燦爛,伸出手:
「還不快給本小姐戴上?」
後續——秦深番外
如果讓已經三十多歲的秦深概括出他之前最印象深刻的經歷。
他大概會列出三個。
第一個是身爲優秀校友受邀參加母校的活動,在臺下被身着深藍長裙的女孩子=深深吸引。
女孩站在聚光燈下,看着下面烏泱泱一羣人也毫不怯場,就着自己的專業侃侃而談,甚至遠遠超出了她現在的年級應有的水平。
安幸然,是個人才。
秦深默默感嘆,吩咐助手去查一下她的資料,如果合適就聯繫她進自己公司實習。
結果還沒等秦深的助手去聯繫,安幸然就自己找上門了。
當時秦深腦子昏沉,身體一股股燥熱湧上。
當安幸然湊着脣瓣貼上來時,秦深毫不猶豫吻了下去。
這也成就了秦深第二個印象深刻的場面。
半夜秦深晃晃腦袋坐起,女孩沒走,窩在牆角低低哭泣。
剛剛女孩生澀卻又強裝熱情的場景浮現在腦海,秦深想到助手遞來的資料。
家道中落,父親賭博成癮,還有個先天性心臟病的妹妹。
女孩被秦深坐起來的聲音驚動,縮成一團睜着大大的眼睛,還掛着一串串淚珠。
像一頭溼漉漉的小獸。
「別哭了。」
秦深聽見自己心臟不斷軟化鬆動的聲音。
「我娶你。」
後來秦深得償所願,在經歷了些許曲折不愉快之後,女孩依舊願意接下他的戒指。
那天秦深尤爲記憶深刻。
滿地月光中,女孩笑得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眼。
從此,秦深擁有了他生命中唯一的女主角。
只不過此時此刻女主角好像有點暴躁。
安幸然揪着兒子秦風的耳朵,恨鐵不成鋼怒罵:
「你早戀就早戀,誰讓你去跟你爹學怎麼追女孩子的?」
「你爹那個追人技術你還敢去問他,真是一個敢教一個敢學!」
(全文完)
作者:二叄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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