燉個上仙喫喫

我把上仙給燉了。
喫幹抹淨。
當晚,我就開始鬧肚子,痛得我死去活來。
我趕緊去找了醫官。
醫官給我把了脈,面色驚恐:「小……小主子是有喜了。」
「?」
我清清白白一個黃花大閨女,哪來的喜?

-1-
我叫魔旖,是魔尊厲無涯的童養媳。
下個月,就是我和厲無涯大婚,而我現在,肚子裏揣了個崽。
厲無涯一聽說消息,就趕來看我的熱鬧。
「哎呦,你這肚子咋還沒起來?」說着,厲無涯還拍了拍我的肚皮。
「滾。」我衝着他吼,當西瓜拍呢?
厲無涯嬉皮笑臉的:「妹啊,你跟哥說,你瞧上誰了,哥給你綁過來,咱不興未婚先孕這一套啊。」
我氣得不行:「我沒有!沒有!」
「你沒有你哪來的娃?」厲無涯不解。
我哪知道?
莫名其妙懷了個崽,娃他爹是誰我都不知道。
厲無涯見我氣得眼眶發紅,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湊了上來:「妹啊,你最近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嗎?」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回:「把上仙燉了喫,算嗎?」
「這算哪門子奇怪,咱們做魔的,喫個上仙咋了?你要是愛喫,下回我給你多抓幾個,你想喫龍肉還是煮個鳳凰蛋?或者泡個花酒。」
想起之前的美味,我吧唧了一下嘴,開口:「想喫魚。」
我燉的那個上仙就是魚,一鍋魚湯,那叫一個鮮。
「行,你愛喫魚那就……」
厲無涯說到一半忽然愣住,然後開始衝着我吼。
「魔旖!你別告訴我你燉了本體是魚的上仙?」
我被嚇了一跳,有些不滿:「不就是一條魚嗎?」
「天界本體是魚的上仙,只有一位!鯉束!」厲無涯很激動。
我也很激動。
「鯉束?天界那個戰神?不是說他很牛逼嗎,怎麼直接被我給煮了?那他死了我們是不是可以攻打天界了?」
厲無涯面露崩潰:「他的本體在菩提樹下埋着呢!」
我傻了。
「那我喫的啥?」
厲無涯面色忽然尷尬。
「咳咳,大概是……他吧。」
我:「?說清楚點。」
「總之,就是你喫了他,現在Ţűₚ你懷了他的崽。」厲無涯說
「開什麼玩笑?」我瞳孔瞪大。
我就燉了鍋魚湯我就懷孕了?
厲無涯嘆了口氣,說:「伏羲的母親不就是因爲踩了巨人腳印才懷的孕嗎?喫了鯉束一部分懷孕,也不無可能。」
「……」
這個遠古傳說一扔,我忽然信了。
就叫一個離譜!
「那現在咋辦?」我有些崩潰地問厲無涯。
厲無涯面露嚴肅:「其他人也就算了,鯉束的孩子絕對不能留,仙魔同體,魔界不可能容他,打了吧!」
我立刻點了點頭。
我纔不要給死對頭生娃。
厲無涯說幹就幹。
他直接衝着我施了法。
然後……
一炷香過去了。
我沒有任何反應,娃還在我肚子裏揣着。
厲無涯蹙眉:「不愧是鯉束的孩子,那就上藥吧!」
我再次點了點頭。
小宮娥立刻煮了墮胎藥過來。
魔界靈草所煮,效果有保證。
一碗下肚,無事發生。
厲無涯咬牙:「加大力度!」
然後,我連喝了十碗。
無事發生。
厲無涯:「……」
「妹啊,要不咱算了吧?」
我瞪大眼睛,問:「難道你要喜當爹?」
厲無涯立刻搖頭:「鯉束的孩子我纔不養。」
「那咋辦?」
厲無涯想了想,給了我一個答案。
「找鯉束!」

-2-
厲無涯帶着我找上了天界。
未來的魔後懷了鯉束的崽,鯉束必須給魔界一個交代。
啥?
是因爲我煮了鯉束喫?
不。不知道,厲無涯不知道。
他帶着我往南天門口一站:「鯉束,你給老子滾出來,你有本ṭŭ̀ₖ事碰我媳婦兒,你沒本事承認?你別當縮頭烏龜!」
這話一吼,我和鯉束之間的三兩事,立刻在天界傳開了。
天帝攜天后還有一大堆仙官趕到了南天門。
「厲無涯,鯉束乃我天界上仙。不容你誣衊!」天帝很生氣。
「我誣衊啥了?我媳婦兒現在肚子裏懷的就是鯉束的崽!」厲無涯也衝着天帝吼。
天帝瞪着眼珠:「你說是誰就是誰的?我還說這就是你的呢!」
厲無涯「嘖」了一聲,說:「咱們魔界民風開放,我媳婦兒談一段也沒啥,就是這孩子,不能留。鯉束的崽,我是打不掉,你們不認,也行,把孩子打了就成。」
天帝氣得不行:「你打孩子自己不會打?這裏是天界!不是墮胎所!」
「我要能打還找你們?」厲無涯說。
「你自己好好想想,仙魔兩界,還有誰跟鯉束似的特殊,就你天帝老兒的崽,老子也能打掉。」
天帝愣住了。
一時之間,衆人都陷入了沉默。
天帝想了很久,終於開口:「去請鯉束上仙。」
鯉束沒讓人請。
天帝說完,他就到了。
他一身藍衣飄飄而來,沒想到魚湯味道鮮,長得也好看。
我難得發了個花癡。
直到厲無涯掐了我一把,壓低聲音警告我:「在外面給我留點面子,口水都要下來了。」
這能怪我嗎?誰讓人長得好看。
尤其是他看着我的時候,總感覺情意綿綿的。
然後我看見他開了口。
那嘴脣,親起來一定不錯,說情話應該也好聽。
然後我聽到了他的聲音。
「是我的。」鯉束說。
厲無涯直接爆發出了一陣笑聲。
「天帝老兒,你還有何話說?」
天帝的臉黑得都快比得上墨汁了。
厲無涯又看向鯉束:「這件事,你必須給我們魔界一個交代。」
來之前,厲無涯都和我說好了。
絕對不能承認是我煮了鯉束,反正現在我懷了孕,我纔是受害者。
咱也不圖天界什麼,就是孩子得解決。
我們都商量好了。
要是鯉束不肯解決這件事,就讓我賣慘。
說實話,我覺得鯉束不會樂意擔這個黑名。
所以我已經開始醞釀眼淚了。
「簡單。」鯉束開口。
「我可以對魔旖負責。」
我:「?」
「我們成親。」鯉束說。
我辛辛苦苦剛要憋出來的眼淚,直接被嚇了回去。
夭壽了。
這個鯉束,不按套路出牌啊!

-3-
鯉束的話,把全場人都驚呆了。
厲無涯是最先反應過來的。
他衝着鯉束狂吼:「靠!那是我媳婦兒!我媳婦兒!」
天帝也心事重重地開始勸:「鯉束,她是魔界中人,三思啊!」
我連連點頭。
仙魔兩界,素來爲敵,誰也看不慣誰,死對頭怎麼能聯姻?
鯉束露出了一個笑:「六界苦戰久矣,仙魔聯姻,立定盟約,就此握手言和,不好嗎?」
「有點道理?」天帝動了點心思。
厲無涯怒了。
「哪門子道理?搶我的媳婦兒,你還想讓我和你們天界握手言和,你們腦門子被驢踢了吧?」
鯉束「嘖」了一聲,回:「做孃家人不好嗎?」
「難道,魔尊熱衷喜當爹?」
鯉束這話,實在扎心。
厲無涯的臉色直接黑成了炭。
不過,他很快就笑了起來。
「你鯉束的崽,不認你,反而要叫我爹,看誰更丟臉!」
「我是不介意,替我養崽,魔尊大氣。」鯉束淡然回。
厲無涯的臉色又不好看了。
我嘆了口氣。
厲無涯不是鯉束的對手啊。
看來,還是得我出手。
我將嚇回去的眼淚,又逼了出來。
「縱然我是魔界中人,但也絕非是你們天界如此踐踏我的理由。今日,你們辱我折我,他日,我必定加倍奉還!」
我私底下已經練了很多遍。
眼眶要紅,表情要倔強堅定,但是身軀要表現出自己的柔弱,可以加入一點細節,比如微微顫抖的雙手。
一個受了委屈,但又堅強的形象,油然而生。
任誰瞧了,都得指責鯉束,同情我這個受害者不是?
這不,天帝還有那羣仙官,已經面露尷尬,有些看着鯉束的眼神,都已經有些詭異了。
鯉束呢?
他挺淡定。
「意思就是,談崩了。」
啊……好像是這樣。
「沒事了,那我走了?」鯉束又說。
好像他只是個來湊熱鬧的路人。
天帝都有些瞧不過去了,他清了清嗓子:「鯉束上仙,這事事關仙魔兩界,還是得好好商量纔是。」
鯉束點了點頭,回:「解決辦法我已經給了,魔界不接受,我也沒法子。」
那叫哪門子的解決法子?
我直接翻了個白眼。
我這白眼纔剛翻上去呢,就看見鯉束瞧了過來。
我又趕緊把白眼翻了回來,故意惡狠狠地盯Ṭŭₜ着他。
鯉束被我這一瞪……笑了。
笑得花枝招展的。
我:「……」
笑屁!
我繼續瞪他。
鯉束笑得更開心了。
我氣得不行。
其他人則是莫名其妙,壓根不知道鯉束在笑什麼。
好一會兒,鯉束笑完了,他才重新開口。
「小魔女,想要跟我成親了,你可以隨時來找我。」
這話一出,我還沒開口呢,厲無涯已經衝着鯉束吼了過去:「滾!
「誰稀罕嫁給你這個烏龜王八蛋!」

-4-
厲無涯氣勢洶洶地帶着我去了南天門。
然後,憋了一肚子的氣,帶我回了魔界。
聯姻?
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可能!
厲無涯發泄過後,衝着我說:「妹啊,咱不怕,大不了等到生出來之後再殺!」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厲無涯露出了一個瘋狂的笑意:「到時候我就去南天門,當着鯉束的面,親自把他的崽殺了!」
啊……這。
好像也是我的崽?
算了。
看厲無涯氣成那樣,我決定暫時還是不要刺激他爲好。
即便我沒有刺激他,厲無涯也瘋得不輕。
爲了出氣,之後一段時間,厲無涯頻繁找天界麻煩。
不過,他也沒佔到什麼便宜。
他打天界一巴掌,天界轉頭甩我們魔界一拳頭。
你來我往的。
誰也沒佔到便宜。
厲無涯更氣了。
他覺得這口氣,不能就這麼算了。
這一天,他來找了我,神神祕祕的。
「妹啊,我想到一個好主意。」他說。
「?」
「你去天界做臥底吧。」厲無涯說。
我瞪大了眼:「啥玩意?你真讓我嫁過去?」
「假的假的,你現在懷着崽呢,鯉束也碰不了你。」厲無涯連連安慰。
是這個事嗎?
鯉束長那麼好看,睡了,我也不喫虧啊!
等等,扯遠了。
我瞪了厲無涯一眼:「我和你有婚約的!大婚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厲無涯乾笑兩聲:「咱這都是爲了魔界的大業。妹啊,你嫁過去,摸清天界的防守,然後咱們兄妹倆,裏應外合!稱霸六界!如何?」
我摸了摸下巴,覺得好像可以。
厲無涯還在給我畫大餅:「到時候我做魔尊,你去做天帝,哦不,帝尊。什麼鯉束,全給你塞後宮去當小白臉去。」
這話愉悅到我了。
「妥!」我激情澎湃地應了聲。

-5-
厲無涯動作很迅速。
鯉束和天界的效率也很高。
三天後,鯉束的花轎,到了我寢宮門口。
臨到頭了,我有點慌了。
我拽着厲無涯的袖子:「哥啊,我這是一個人去闖龍潭虎穴啊,我心慌。」
厲無涯鼓勵我:「妹啊,你要相信你自己!」
「你多漂亮,多聰明,多能幹,這世上除了你,就沒有人能幹得了這事!
「抬起頭,挺起胸!相信自己,幹就完事!」
厲無涯口號喊得響,但我這心裏,還是有點發怵。
我就一個小魔女,玩得過天界那羣人嗎?
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不行。
「哥啊,要不,咱還是算了吧?」
厲無涯瞪大了眼睛:「算什麼?」
「我不想嫁了。」我說。
厲無涯蒙了。
大概是沒見過我這麼坑的妹子。
我也怪不好意思的,不過,誰叫我們倆青梅竹馬,感情好呢?我這妹子挖的坑,也只能當哥的去填了。
我毫無心理負擔地喊了小宮娥來給我換衣裳。
只是,我纔剛站起來,腦袋上突然傳來一陣痛意。
然後。
我暈了。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我只想衝厲無涯豎中指。
咱們做魔的,能不能用法術?
誰家拿東西砸腦袋?
他想痛死誰!
0ṱû⁽6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天界。
鯉束就在我不遠處。
見我醒來,他感慨地嘆了口氣:「小魔女,難爲你了。」
我一聽,連連點頭。
鯉束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好人。
所以人家是有口皆碑的好神仙,而厲無涯則是惡貫滿盈的魔尊!
就沒見過這麼賣隊友的人。
我義憤填膺,正想和鯉束交流一下吐槽厲無涯的心得,我聽到了鯉束後面的話。
「不惜以死相逼,也要嫁給我。」
「?」
以死相逼?
嫁給誰?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什麼叫做以死相逼?」我惡狠狠地瞪着鯉束。
鯉束露出不解:「難道不是?那你的腦袋?」
「你見過以死相逼撞腦袋撞後腦勺的?」
「而且!我是魔!我頭掉了我都能裝回去!我撞個腦袋除了痛還有什麼用處!」我一臉抓狂地看着鯉束。
鯉束恍然大悟:「有理,原來是魔尊騙我。」
厲無涯!
我靠!
這個坑妹的,砸我還毀我名聲Ṭŭ⁹!
我準備去找厲無涯算賬。
但是等我怒氣衝衝地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又止了步。
雖然他坑,但是我不能不講道義。
說好裏應外合,稱霸六界,來都來了,婚也結了,總得搞點東西回去。
這麼想着,我轉過頭,看向鯉束。
我硬着頭皮應下:「他也不算騙你。」
「哦?」鯉束挑眉,「那爲何傷的是後腦勺?」
自己ţŭ⁸惹的鍋,只能自己背。
我忍着噁心開始編:「我的確以死相逼想要嫁給你,他是爲了阻止我傷害自己,才砸了我的後腦勺,把我砸暈了。」
鯉束做恍然大悟狀:「原來小魔女這麼想嫁我啊。」
誰想嫁給你個小魚乾!
心裏一邊罵一邊擠出個笑:「總得爲我肚子裏孩子負責不是?」
如果沒有南天門那一出,我還能裝模作樣說愛慕鯉束。
現在,只能拿孩子當幌子了。
雖然我一點都不打算要這個意外。
鯉束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
「天色不早,小魔女早點休息吧。」鯉束站起身說,並且意味深長地加了一句,「畢竟要保胎。」
我:「……」
我懷疑鯉束在內涵我,並且掌握了證據。

-7-
我在鯉束的魚躍宮裏住了下來。
爲了照顧我,天帝送了很多宮娥過來。
說是照顧,其實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來監視我的。
我魔界小魔女,會怵?
嫁過來第一天,我就開始折騰上了。
「茶我只喝清晨採摘的雲露所泡。」
「裙子我只穿雲錦所織,且不穿第二次。」
「薰衣裳的香,我只用白凝香。」
「每天我都要沐浴,水要恆溫的無根淨水,撒上新鮮採摘的花瓣,花瓣一月內不能重複。」
「我的住處要全部鋪滿上好的狐狸皮毛。」
「我的院子要種滿鮮花,且都要珍品。」
「……」
我這一大堆要求,顯然把這羣宮娥給砸暈了。
我輕輕挑了挑眉:「還不去辦?」
「去吧。」說話的這個宮娥叫紅玉,是這羣宮娥的頭頭。
紅玉發了話,其他宮娥很快離開。
但是紅玉卻紋絲不動。
我又不傻。
自然知道這位纔是監視我的大頭子。
我看向了紅玉:「我要喝茶,你去泡。」
紅玉笑笑:「仙君夫人懷着身子,身邊離不得人。」
「所以,我使喚不動你咯?」我問。
紅玉依舊帶着笑:「仙君夫人是我天界貴客,紅玉不敢怠慢。」
「懂了。」我點了點頭。
「多謝仙君夫人理解。」紅玉說。
理解,我很理解的嘛。
天界有天界的規矩,魔界也有魔界的規矩。
而魔界的規矩嘛,就是我定的。
我開心就好。
所以我直接一磚頭把紅玉拍暈了。

-8-
我準備先把魚躍宮摸清楚。
初次目標,鯉束的書房。
「鯉束作爲天界戰神,他的書房裏一定有很多天界機密,所以他書房外必定機關重重,妹啊,這是我找來的各種陣法,你好好鑽研!爭取早日完成大業。」
厲無涯之前是這麼跟我說的。
爲此,我廢寢忘食,看了三天三夜。
然而,眼前的院子,毫無法力波動,也無天兵天將看守。
我眼睛一眯,察覺到了事情的不簡單。
莫非是空城計?
也有可能是隱藏陣法,打我一個措手不及!
我得先摸索摸索。
這摸索着摸索着……
「咔嚓。」
腳下忽然發出了一道聲音。
還不等我反應,腳下一個踩空,我直接原地掉了下去。
我震驚了。
鯉束居然在這裏擺個人間的機關?
我忽然想到了厲無涯砸我頭的操作。
就不能有點仙君魔尊的基本意識嗎?
哦……
鯉束有的。
當我想用法術控制掉落的趨勢時,我發現我動用不了法術了。
「鯉束你個殺千刀的!」我開始大吼。
誰能想到,法陣是在機關下面呢?
還是個禁止法術的法陣!
「砰!」
我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痛得我眼冒金星。
我揉了揉屁股,心裏把鯉束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魔旖……魔旖……」
有人在叫我?
鯉束這個垃圾到底在書房底下搞了什麼東西?
秉着好奇心,以及的強烈的求知慾望,我遲疑着從地上爬了起來,朝着前方走去。
明明是漆黑一片,可就在我往前踏出一步的時候,周圍的場景,卻猛然光亮大作。
這是一個類似於閻王殿的地方。
在這這個閻王殿上,又無數人被黑色的鐵釘釘在了牆上。
我……從這些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些熟悉感。
就好像,我原本認得他們。
就在此時,無數雜亂的聲音湧入我的腦海。
「魔旖,你爲什麼要殺我?」
「魔旖,我好痛啊。」
「魔旖,你來陪陪我吧。」
「魔旖……」
「你爲什麼還不死?」
「……」
「緹葉,你來了。」

-9-
我回到了魔界,我的寢宮中。
「小主子真漂亮。」
說話的是我的貼身侍女,她叫碧鸞,會梳很漂亮的髮髻,我可喜歡她了。
我看着鏡子裏漂亮的自己,然後轉頭拉着碧鸞的手,感慨。
「碧鸞啊,以後你要是嫁人了,我要怎麼辦啊?」
碧鸞笑得眉眼兒彎了起來,她拉着我的手,說:「碧鸞會永遠陪在小主子的身邊。」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
「不……不要。」我在心裏吶喊。
然而,一切徒勞。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我的身體,抬起了手。
我的掌心忽然湧現出黑氣,直接按在了碧鸞的腦袋上。
黑氣瞬間侵蝕了碧鸞。
死前,她還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這樣,你就能永遠陪在我身邊了。」我對碧鸞說。
「不……」
大抵是我的黑氣散播出來,驚動了寢宮外的侍衛。
無數的侍衛湧進寢殿。
他們看到倒在地上的碧鸞,面色大變,然後,紛紛拿起了武器,朝着我而來。
我笑了,說:「以卵擊石,不懈一擊。」
「走啊!都走啊!」我吶喊的聲音,無人聽見。
黑氣從我的掌心而出,朝着侍衛席捲而出,幾乎席捲了整個宮殿。
黑氣所過之處,無人倖存。
看着這一地的屍體,鮮血交織成我腳下的溪流,我卻仍覺得不夠。
不夠。
我還要殺更多的人!
我開始朝着殿外走去,然後,厲無涯出現,攔住了我的路。
「魔旖,夠了。」
「你該醒了。」
我該醒了?
爲什麼要醒?
我——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躺在新的宮殿裏。
厲無涯笑着跑到我的面前:「妹兒,這是哥給你辦的新宮殿,是不是很漂亮?以後你就住這裏了。」
我看了一眼周圍,露出了一個笑。
「很漂亮。」
隨後我問:「碧鸞呢?」
厲無涯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妖界的蛇王看中碧鸞了,我送她過去了,哥給你換個侍女好不好?」
我嫌棄地翻了個白眼:「魔界還有比碧鸞手更巧的嗎?」
厲無涯立刻回:「只要你想要,哥一定給你找到。」
我嘆了口氣:「算了算了,帶身邊久了,又被你送人,我可受不了,以後就不用給我安排侍女了。」
厲無涯愣了一下,試探:「真不要了?」
「那你把你身邊的春花秋月四個侍女給我?」我開口。
厲無涯瞪大了眼睛:「做夢!」
然後,生怕我搶人似的,腳底一抹油,跑了。
然後等出了殿門之後,厲無涯止了步,低聲嘆了口氣。
「幸好,還會忘記。」
忘記嗎?
不,無論何時,我的意識都是清醒的。
知道我殺了人,殺了我身邊最親近的人,但我卻無能爲力。
只是我不想再讓剩下的人爲我憂心了。
我轉身,看向我牀後的那堵牆。
指尖熒光閃爍之間,那堵牆有了變化。
一堵牆上,已經寫滿了人名。
而現在,又多了新的名字。
這裏,都是死在我手下的無辜。
「對不起啊,我沒有辦法替你們報仇。」我對着那堵牆,輕聲說。
我,天生魔體,魔氣爆發時,理智盡失,無差別地殺人。
而又是這天生魔體,讓我生命不盡,求死不得。
死,與我而言,是一種奢侈。

-10-
我想死。
這個意識,牢牢地長在我的腦海裏。
而這個念頭浮起的時候,周圍一切再次發生變化。
我又回到了那個黑漆漆的地方。
我看到前面有一道光,還有,一道讓人嚮往的聲音。
「你,想解脫嗎?」
「來我這裏。」
「來吧,孩子。」
解脫?真奢侈的一種希望啊。
我忍不住朝着前方走去。
我看到了一個漂亮女人。
她溫柔地笑着,朝我伸出了手:「孩子,來吧。」
我一步步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女人眼睛一亮,但下一秒,她的面色就猛然發生變化。
「怎……怎麼回事?」她看着自己被黑氣侵蝕的身體,面色大變。
我笑了。
偏頭一臉天真地看着她:「你不打聽打聽我是誰嗎?」
「你是誰?」女人問。
「魔旖。」我回。
女人驚訝地張大了嘴,她大概是想問,魔旖是誰,然而下一秒,她就魂飛魄散了。
區區幻景,也想困住我?
而且,挑記憶也不知道挑個虐人的。
拜託,厲無涯早就收集了碧鸞他們的魂魄,送他們往生去了,我也就是不知道的時候,像個傻子似的,整天在那邊哭個半死。
我把鯉束燉了之前,我還跑去凡間找碧鸞梳了個頭呢。
不過——緹葉是誰?
在女人消失之後,周圍一切歸於黑暗。
我又回到了重新落入黑暗的那一刻。
我現在還坐在地上,屁股上痛得要死。
痛意讓我完全沒有心思去考慮什麼菩提還是葉子的,我現在就知道一件事。
「啊啊啊啊鯉束我要殺了你。」我一邊飆淚,一邊罵鯉束。
殺千刀的在書房下面搞這套!
然後——
「打是親,罵是愛,殺是,愛我到不可自拔?」
我:「?」
我的眼淚戛然而止。
周圍一起漆黑,唯有鯉束走來的方向,帶了一層光暈。
就像是鍍了一層神聖不可侵犯的光環。
我微微仰起頭,看着俯視着我的鯉束,吞了口口水。
芝蘭玉樹,翩若君子。
一眼萬年,勾人心絃。
我感覺我的心跳都加快了。
但——
「愛你去死!」
「還有,請讓路,你擋到光了,謝謝。」
鯉束:「……」

-11-
鯉束讓了路。
不過周圍還是漆黑一片,隨着他的移動,身後的光也消失不見。
他用實際行動,表示了他沒有擋到光。
「小魔女,你不乖哦。」鯉束再次開口,「私闖禁地。」
我直接翻了個白眼,並且衝他比了箇中指。
鯉束樂了聲,提醒:「我看得見。」
「哦。」我很淡定,「比的就是你。」
鯉束:「……」
「小魔女,你知道這裏是哪裏嗎?」鯉束忽然轉了話題。
提起這,我就有些煩躁:「鯉束你有意思不?在你書房底下搞個……」
「這是無淵。」鯉束打斷了我的話。
「啥玩意?」我直接從地上蹦了起來。
無淵,超脫六界之外的存在,關着六界最惡的魔、最兇猛的兇獸,還有犯了滔天罪惡被驅逐六界的罪人。
這裏就是無盡殺戮。
「你有什麼毛病?連接無淵!你要上天啊!」
我快炸了。
雖然我法術學的還行,但因失了本體,導致我的靈力大減,在這裏,那我就是被隨時切菜的啊!
重點,還一直死不了。
那不折磨人嗎?
「我本來就在天上。」鯉束說的特無辜。
我抓狂:「這是重點嗎?」
「咳,那我也沒想到,第一個被關進無淵的會是我的夫人啊。」鯉束依舊無辜。
我:「……」
「對,都是我的錯。我就不應該嫁到天界來!」
鯉束聽了,不樂意:「話也不能這麼說。」
我一個冷眼掃了過去:「我勸你說話前想清楚。」
鯉束挑了挑眉,說:「喊聲好夫君,我就帶你出去。」
我嗤笑一聲:「無淵至今無人能夠離開,你說帶我出去,我就信?想騙我也說點靠譜的。」
鯉束似乎有些無奈,正想說什麼,下一秒——
「好夫君,求求你,帶我走吧。」
我一向奉行,大丈夫能屈能伸。
嫁都嫁了,喊聲好夫君怎麼了?
然而鯉束直接呆在了原地,一聲不吭。
我不樂意了,催促:「喂,你到底有沒有法子離開?」
「咳……」鯉束回過神,說:「跟我走。」
我剛想說,那麼黑,我瞧不見。
可就在此時,剛纔出現的那道光,再次出現。
鯉束直接迎着這道光,往前走去。
我一瞧,哪裏敢耽擱,趕緊跟了上去。
等到我跑到鯉束身邊時,我忽然發現了一件大事。
「鯉束你臉紅?」
隨後,我狂笑起來:「不是吧?你這麼純情嗎?哈哈哈哈哈哈哈!」
鯉束:「……」
「閉嘴。」
嘖,讓我閉嘴我就閉嘴,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我偏要說……
我張大着嘴,卻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靠!
爲啥我沒了法力,鯉束還有?

-12-
鯉束帶我離開了無淵。
雖然如此,但是我還是記恨上了他。
這丫的給我下了整整二十四時辰的禁言!
到離開無淵都沒給我解開!
奇恥大辱!
不報此仇,我魔界魔女的尊嚴往哪放?
但我打不過鯉束,所以,我只能智取。
我的本體是一株靈草,帶毒的那種。
雖然我沒了本體,但放點血,放倒一個鯉束還是沒有問題的。
當然,以防萬一,我多放了一管血。
我從天界廚房隨便找了鍋湯,放入佐料,攪拌攪拌,然後,端着這鍋加了料的湯,去找了鯉束。
「鯉束,喝湯嗎?我親自熬的。」我笑眯眯地將湯遞到了鯉束面前。
他的防備性很強:「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一瞪眼:「怎麼說話呢?怎麼就奸啊盜的,有你這麼說孩他媽的嗎?」
「孩他媽?」鯉束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好詞。」
「甭管好不好,就說喝不喝?」我又將湯往前推了推。
鯉束「嘖」了一聲,毫不猶豫:「不喝。」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使出我的大招了!
「好夫君,這是寶寶親自熬的呢,費了寶寶好一番精力呢,夫君怎麼能辜負寶寶的心意呢?」
我強忍着沒有嘔吐出來。
鯉束也呆了。
臉紅,一言難盡。
總之,情緒十分複雜。
眼看着我要再張口,鯉束果斷端過湯,一口飲盡,用實際行動阻攔了我。
很好。
「好喝嗎?」我微笑詢問。
鯉束蹙了蹙眉:「好像有點血腥味?」
有血腥味,那就對了啊!
「三,二,一,倒!」
隨着我話音落下,鯉束直接暈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鯉束,沒想到,你也有今日。」我一陣狂笑。
不過,這還不是結局。
我笑過之後,趕緊忙活起來。
先是把鯉束變回原身。
對,一條魚。
然後架起一口大鍋。
對,我要燒魚湯。
不過,這回我學聰明瞭。
我把整個魚躍宮的人都喊了過來,男女都有。
好東西嘛,要分享,這麼鮮的魚湯,見者有份。
就讓我們一起懷上鯉束上仙的崽吧!

-13-
魚躍宮的人很惶恐。
沒關係,我掏出了鞭子,往前一揮:「喝不喝?」
就像是一個強搶民女的惡霸。
仙侍仙娥們瑟瑟發抖,但是不敢違抗我的命令。
畢竟,我是魔界的人嘛,殺個小仙子什麼的,手到擒來。
他們大概也沒有想到,一鍋魚湯能有什麼大問題,尤其是,我也喝了。
對的,我也喝了。
沒辦法,這魚湯實在太鮮了,擺在我的面前,不喝不是人。
總之,雖然過程有些曲折,但是結果,還是在我的預料之中。
整個魚躍宮的人,都喝了魚湯。
我數着時間。
傍晚的時候,我就開始鬧肚子疼了,我沒急着喊人,而是頂着痛在魚躍宮轉了一圈。
很好。
到處都是抱着肚子在喊痛的。
我滿意了,這才捏了個法訣,通知了天界的醫官。
醫官來得很快,與他一道來的,還有鯉束。
再見到鯉束,我一點都不驚訝,估計又是個分體吧,一回生,二回熟了。
我看到他,還能笑呵呵地同他打招呼:「鯉束上仙回來了啊。」
鯉束似笑非笑:「小魔女,很高興?」
「一般高興,一般高興。」我謙虛道,隨後衝着醫官招了招手:「來來來,看病。」
醫官趕緊上前,伸出手,往我手心一把脈,然後,他的臉色就變得古怪起來。
先是看了我一眼,一臉複雜,隨後又看向鯉束,眼裏是不敢置信,震驚到不能自已。
「誒,我怎麼了?」我主動詢問。
醫官做了一個深呼吸,回:「仙君夫人……好像懷的是雙胎。」
「?」
鯉束這魚湯真有毒。
喫一回懷一個?
懷了的就再來一個?
不過,我也不算過於震驚。相反,這更加確定了我的猜測,懷孕,就是因爲魚湯,那麼——
「魚躍宮的人都在鬧肚子,勞煩醫官都瞧一瞧。」我主動開口。
醫官自然不會拒絕。
於是,魚躍宮的人就被號召過來,排着隊,一個接着一個。
看到這一幕,我熱血都開始沸騰起來了。
我即將從醫官的口中聽到一個震撼六界的大事!
我眼巴巴地盯着醫官朝着第一個患者伸出了手。
他開始把脈了。
醫官蹙了蹙眉。
看吧,覺得攤上大事了!
哦豁,他收手了,要說話了,來了,來了。
我立刻激動起來,但又生生地壓下去,努力地維持着平靜。
「小魔女,很關心我魚躍宮的人?」鯉束忽然出聲。
我掛着虛僞的笑:「畢竟我是仙君夫人嘛。」
鯉束樂了一聲。
我沒空搭理他,還是眼巴巴地看着醫官。
在我的滿懷期待中,醫官終於開了口。
「體內多了一股仙力,仙力過於雄厚,未曾消化,纔會導致腹痛難忍。」
啥玩意?
我直接愣在了原地。

-14-
這和我預想的,不太一樣啊。
或者,是有概率的?
於是,我立刻拉了排在第二的人,直接推到了醫官面前:「看看他的。」
醫官大概覺得我的行爲有些古怪,打量了我一眼,不過還是先給人看了病。
「一樣的症狀。」
我又拉了一個。
「一樣。」
「她呢?」
「完全相同。」
「她?」
「也是。」
「……」
魚躍宮的人都被看了一圈,醫官得出的結果,集體都是因爲體內多了一團雄厚的仙力,而只有我。
對的,只有我!
只有我喝了鯉束的魚湯,懷了,懷了一個不夠,還有第二個。
爲啥啊?
這不合理啊。
思來想去,我只猜到了一種可能。
我看向了鯉束:「你搞我?」
鯉束笑:「哪種搞?」
我:「?」
醫官面色微變,清了清嗓子:「那什麼,鯉束上仙,兩位慢聊,小仙先行告退。」
鯉束很好說話地點了點頭,於是,醫官趕緊跑了,連帶着魚躍宮的所有人。
屋內只剩下了我和鯉束。
我不在乎,我現在只有找鯉束秋後算賬的火氣。
「裝什麼傻?」我一邊說着,一邊指了指我的肚子。
雖然還沒有很明顯地凸起來。
鯉束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回:「那是有點想的。」
我:「?」
什麼跟什麼啊?什麼叫做想,他難道不是……
等等。
我猛然反應過來鯉束的意思。
「無恥,下流!」我氣着衝鯉束罵。
鯉束無奈,說得委屈極了:「需要我的時候就是好夫君,不需要我的時候,就罵我。
「過河拆橋,人情冷漠啊。
「……」
「滾!」我實在是忍無可忍!
鯉束「嘖」了一聲,說:「罷了,懷着孕呢,我總該讓讓你的。」
懷着孕?
我都是因爲誰?
我的火氣開始猛漲。
這次,我決定,不忍了。
於是,我往後一步,雙手一抬,就召出了我的本命法器。
咳。
一條烏漆嘛黑,像是被火燒焦的鞭子。
沒事,法器好看有什麼用?得武力值高才行。
「鯉束,看鞭!」
氣勢上,我是絕對不會輸的。
我高吼一聲,手上的鞭子立刻就甩了出去。
我那鞭子甩得,那叫一個行雲流水,虎虎生威,就是……愣是一下都沒碰到鯉束,連人家的衣服邊都沒沾上。
見此不成,我右手結咒,一手甩鞭,一手扔法術遠程。
結果,依舊是一下都沒捱到鯉束。
反倒是——
「砰。」
我們所在的屋子,直接被我給打塌了。
好在我反應快,趕緊給自己加了個保護罩。
人是沒事,但看着這片廢墟,我也算是認了命了。
我依舊一下都沒捱到鯉束,我打不過他,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但,氣勢不能輸。
「鯉束,若有下次,你就如此屋!」我放下狠話,踏着廢墟,衝着鯉束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我覺得自己發揮得還是不錯的。
直到幾日後,我在天界聽到了其他神仙談論起此事——
「聽說了嗎?鯉束上仙和魔界的那位搞到房子都塌了。」
「這麼猛?」
「可能是魔界花樣比較多吧?」
「魔界那位,不是還懷着孕嗎?」
「那可能是魔界的人,體質比較好?」
「還能這樣?」
「你還不知道吧,有醫官去瞧過了,說是懷了雙胎了。」
「真猛!」
「鯉束上仙受難了。」
聽完牆腳後的我:「?」
你們見過懷孕後,睡一睡還能再睡出一個來的嗎?
合理嗎?
不對,這是鯉束受難嗎?是鯉束搞我啊!
不對,是鯉束這個垃圾害我!

-15-
我覺得我要給鯉束一點顏色看看。
我又去放了一管子血。
加到了湯裏,端到了鯉束面前。
鯉束挑了挑眉:「還來?想三胎?」
我:「……」
「這湯裏,沒加東西,我保證。」說着,我還拿過湯,當着鯉束的面,直接喝了一口。
自己的血嘛,能有啥事。
我將湯往桌上一放,開口:「可以相信我了吧?」
鯉束朝着那碗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又說:「無事不登三寶殿……」
「我有事!」我直接打斷了鯉束的話。
鯉束有些好奇了:「哦?小魔女有什麼事要求我幫忙?」
我清了清嗓子,說:「菩提果。」
鯉束愣了一下,面上有些恍然:「你是爲了它。」
我連連點頭:「菩提樹萬年結一果,但六界唯一一棵菩提樹,在萬年前已經枯死,六界最後的一棵菩提果,就在天界。
「菩提果有淨化萬物,起死回生之效,聽說喫了還能漲上千年靈力。
「你是天界戰神,應該知道這玩意在哪裏吧?」
鯉束聽着我的話,很快又笑了起來:「所以,是拿湯來換消息的?」
「怎麼,不行?」我問。
「行啊。」鯉束笑了起來,「菩提果就在天宿閣。」
天宿閣,天界的寶庫。
還真是一點點令人意外的驚喜都沒有。
「謝了,這湯,就算是謝禮了,喝吧。你要是不喝,我拿走也可以。」說着,我就伸手,故作要拿湯。
果然,鯉束上當。
他直接搶先一步,拿過了湯。
「這湯嘛,要兩個人喝纔對味。」鯉束說。
我覺得他有毛病。
不過,沒關係,喝了湯就行。
看着鯉束將一碗湯全部喝完,我在心裏開始默默倒數。
一切,沒有意外。
在我心裏默數到一的時候,鯉束直接暈了過去。
「小樣,跟我鬥?」我走到鯉束面前,伸手戳了戳他的臉蛋。
別說,皮膚滑滑的,還挺舒服。
我忍不住又多摸了幾把。
摸完後,我開始辦正事了。
這會不燉湯了,畢竟我真沒有打算要三胎。
我掏出我的儲物袋,從裏頭放出了一條狗。
一條賊醜的癩皮狗。
癩皮狗落地後,晃晃身子,就直接變成了一個女人。
長相還行,就是頭髮稀稀拉拉的,看着怪可憐的。
她見了我,面色惶恐:「魔旖大人。」
我淡淡「嗯」了一聲,伸手指了指身後的鯉束:「演戲,懂?」
癩皮狗連連點頭,視線落在鯉束的身上,眼裏就流露出一絲……
貪婪?
我覺得不行,必須再警告一句:「我的人。」
癩皮狗更惶恐,忙不迭地點頭:「小妖明白,小妖不敢折辱仙君大人。」
還算識相。
我哼了一聲,就準備轉身走了。
既然不能讓魚躍宮的人都懷孕,那就來個捉姦在牀!
計劃通!
然而,我前腳纔剛踏出了門,後腳還沒離開,心口就傳來了一股鑽心的痛意。
我直接痛得倒了下去,好在扶住了門框,免於摔個狗喫屎的悲劇。
不過,我現在也夠悲劇了。
我那一年一發的魔氣,咋就提前了呢?
厲無涯又不在,我一個人搞不定啊!
就在我努力地想要去掏傳訊符聯繫厲無涯的時候,我的身體猛然被人橫空抱了起來。
我嚇了一跳,抬頭一看。
怒了!
「鯉束,你搞我?」
他壓根就沒暈!
由此可見,上回也沒暈。
我快被氣暈過去了。
鯉束的臉色也不好看:「不是才半年?怎麼會又發作?」
我愣了一下。
「你怎麼會……」
話還沒說完,我就直接暈了過去。
痛的。

-16-
我再醒來的時候,我正躺在牀上。
不過,不是我原先住的那個屋。
鯉束坐在牀前,面色疲憊,最重要的是,他的臉上,多了一道傷。
我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發出了一陣狂笑。
「哈哈哈,鯉束,這不會是我抓的吧?」
鯉束轉過頭,一言難盡地看着我,表情格外地複雜。
我「嘖」的感嘆了一聲:「看來,我也不是打不過你嘛,魔化後的我,這不能讓你負傷了?」
鯉束:「……」
「小魔女,好心態。」鯉束頗爲無語地說。
我揚了揚眉,盤膝從牀上坐了起來:「都這樣了,還能哭咋的?」
說着,我湊近鯉束,觀察了一下臉上的那道傷口。
嘖嘖嘖,還挺深。
「鯉束,我剛纔揍你的時候,是不是特帥?」我期待地問。
鯉束「呵」了一聲,問:「想看?」
我連連點頭。
鯉束直接甩出了一顆留影石。
留影石將之前的畫面全部記錄了下來。
起初,我會記得自己黑化後的一切。
後來,經過厲無涯和先魔後的努力後,我的情況好轉。
魔氣一年一發,爆發時依舊會失去理智,但是不會殺人了,只會拆家和打架。
當然,也有一點不好。
就是我會失去當時的記憶。
而現在,我看着留影石上的我……
我沉默了。
一點都不帥。
更像個瘋子。
這跟我記憶中的狂酷拽,不太一樣啊!
我沉默着伸手朝着留影石揮了一下。
留影石的畫面瞬間消失。
「不看了?」鯉束笑着問我。
特欠扁那種。
我「呵呵」乾笑兩聲,回:「這不得給鯉束上仙留點面子?畢竟被打的是你。」
「小魔女真是善解人意,溫柔體貼啊。」鯉束意味深長地感慨。
「好說好說。」我這人的一大優點,就是臉皮厚。
鯉束直接被氣笑了。
他伸手,眼看着就要朝我腦袋打過來,我瞳孔一縮,猛地抬手護住了額頭,並且快速地朝着後面挪了挪,拉開了與鯉束的距離。
「躲?躲得開嗎?」鯉束說。
這話我可得反駁。
「躲不躲得開是一回事,躲不躲那是態……」
我話還沒說完,鯉束卻忽然上前,將我整個人都抱進了懷裏。
此刻,我埋在他的懷裏,周遭全是屬於鯉束的味道,我直接給蒙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和一個男人那麼近,尤其是這個男人,還挺好看,並且,眼下是我名義上的夫君?
就有點讓人心猿意馬呢。
鯉束將下巴抵在我的腦袋上,輕輕嘆了口氣。
「小魔女,會好的。」鯉束說。
我愣了一下。
他用下巴親暱地摩挲着我的發頂,繼續說:「其實,難受了,也可以哭的。」
「有什麼好哭的?別人遇上了都是要笑的好吧?」我反駁,畢竟那麼高的武力值,可沒幾個人能有。
「可那都不是小魔女啊。」
我愣住。
我怎麼從鯉束的語氣裏聽出了心疼?
這個垃圾,會心疼人嗎?還是心疼我?
可是,他……
而且,該死的,爲什麼我覺得我的眼眶有些泛酸?
大哥,你可是魔界小魔女,未來的魔後,哭個啥?
有啥好哭的。
咱當魔的,魔氣越多,法力越高,那不是好事嗎?

-16-
我哭了。
還是在鯉束的懷裏。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鯉束胸前的衣服哭得一塌糊塗。
其實,我也沒有那麼傷心。
畢竟那麼多年,都有些習慣了,比一開始殺人好多了。
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鯉束這麼一開口,我居然就哭了?
還哭得稀里嘩啦。
誰能想到,我能在死對頭的懷裏,哭成這個傻逼樣?
一代魔女形象,蕩然無存。
「對不住啊,你這衣服,我……」
我打了個哭嗝,繼續說:「我賠你一件。」
鯉束看着胸前的一塌糊塗,整個眉眼都跳了起來。
但聽到我的話後,卻忽然一笑。
「那是得賠。」鯉束說。
我連連點頭。
我的錯,我肯定是認的。
好在,我還是有點小金庫的。
然後,我就聽到鯉束開了口。
「這衣服吧,雖然不貴重,但卻是我最珍愛之物,即便一模一樣,也不是我珍惜的那一件了。」
我:「?」
我有了一種鯉束要訛我的感覺。
「如果小魔女要賠我,那可能只能以身抵債了。」鯉束說得一臉勉強。
我:「?」
我還不如一件衣服?
以身抵債?
「滾!」我衝着鯉束吼,中氣十足。
鯉束笑着站起了身。
「好好休息,下次我們再談賠償的事。」
我氣得直接又拿出了我的鞭子,朝着鯉束直接一鞭子甩了過去。
鯉束自然避開了。
「小魔女,好眠。」鯉束衝我笑了笑,之後才轉身離開。
走之前還挺貼心地給我關了門。
呸!
貼心個大頭鬼。
鯉束就是個垃圾!

-17-
那天,我氣了個半死。
後來,我纔想起來,我忘ŧŭ̀₉記了一件事。
鯉束爲什麼會知道我身上魔氣發作的事?
我這人吧,就興打破砂鍋問到底。
於是,ťů⁺第二天,我就去堵鯉束了。
這人還挺忙。
一連十日,我纔在他的書房門口,將他堵了個正着。
見了人,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鯉束先出聲了。
「小魔女這麼想我?聽說這些日子日日都在尋我?」說着,鯉束感慨了一聲,「小魔女對我的一片拳拳之心,真是讓人感動啊。」
我:「……」
「如果嘴不能說人話,其實可以不要。」我冷漠地回。
鯉束樂了一聲,隨後道:「進去說吧。」
我一聽,眼睛一亮。
還有這種好事?
我還沒進過鯉束的書房呢。
於是,我跟在鯉束身後,小心謹慎地踏着鯉束走過的步子,那是一點兒都不敢走錯。
可等到進了鯉束的書房後,我都沒有感受到一點點法陣的波動。
「你這真沒法陣?」我有些難以置信地問。
鯉束似乎不解:「一個書房而已,設什麼法陣?」
「堂堂天界戰神,你書房就沒點重要機密?」我問。
鯉束似乎恍然大悟:「哦,所以那次你偷偷來我書房,是來偷機密的?」
「?」
這難道不是心知肚明的事嗎?
但是明面上,我可不能認。
「你們做上仙的,就興空口誣衊人這一套嗎?」我先發制人。
鯉束笑了笑,回:「我以爲,開開玩笑,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情趣。」
可去你的夫妻情趣吧。
鯉束打趣了一句,已經走到一旁坐下:「我這裏,沒有機密。」
我不信。
天界戰神誒。
不過,鯉束也不會告訴我真話。
我此來,是爲了其他的事。
我湊到了鯉束的跟前,問:「你怎麼知道我魔氣發作的事?而且還知道我上次發作,是在半年前?」
鯉束露出疑惑:「我知道很奇怪嗎?」
不奇怪嗎?
這可是我的小祕密!
鯉束笑眯眯地:「娶妻之前,總得先了解一下夫人。」
也對,有點道理。
只是鯉束這人查得有點深啊,連這都能查得到。
想到這,我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一圈。
我想到了我來天界的目的。
天界防我防得緊,我得把煙幕彈趕緊扔出去,擾亂對方的思緒,來個假假真真,虛晃一招。
我湊到了鯉束跟前:「夫人有難,做夫君的,是不是得幫忙?」
「夫人。」鯉束咬字格外地特殊,繼續,「有何指教?」
「咳,我這魔氣日夜纏身,也不是個長久之道,是得尋個法子,解決一下,你是天界戰神,神通廣大,可知道有什麼法子,或者,靈寶可解決?」
鯉束笑了:「夫人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我:「?」
「夫人的目標,難道不就是菩提果嗎?」鯉束反問。
我直接瞪大了眼睛。
菩提果的確有淨化的作用,也的確能淨化我身上的魔氣。
而我……
我猛地反應過來,故意露出一絲尷尬的神色來:「哈哈哈哈,菩提果是天界聖物,我難道還能去偷不成?」
「夫人也不是不敢。」鯉束說得輕描淡寫。
而我已經轉頭,一臉震驚地看着鯉束。
我覺得,鯉束這人,想法,真是——大膽。
大膽得合我胃口。

-18-
我思來想去,最後,我有了一個計劃。
鯉束說過,菩提果在天宿閣。
於是,我跑去了天宿閣,光明正大地打聽消息去了。
天宿閣有一位老仙君看管着。
據說,戰力很高。
我也沒打算和他打,我就是打聽點消息。
「菩提果?」老仙君聽到我的話,笑着搖了搖頭,「不可。」
我雙手合十,苦苦哀求:「我就看一眼,從小到大,我都沒見過菩提果呢。」
老仙君不爲所動,依舊搖頭:「菩提果已是有主之物,未得主人允許,任何人都不可見。」
我撇了撇嘴。
這天界的人,真麻煩。
老仙君老神在在的,抹了一把鬍子,又說:「雖然不能見菩提果,不過,倒是能與你說說菩提果的故事。」
故事?
沒興趣。
但是秉着要討好對方,我還是擺出了一副有興趣好奇的模樣:「什麼故事?」
「菩提樹,應天命而生,在菩提樹誕生之後,在菩提樹身邊的萬物便得到點化,修爲仙身,被稱爲菩提仙使。」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
這故事,六界還有人不知?
菩提樹旁,原有十二名菩提仙使,仙使們一生以六界安危爲己任,在萬年前,因爲魔界動盪,爲化解干戈,仙使們先後犧牲。
而在仙使們犧牲後,菩提樹便就乾枯了。
傳聞,鯉束便是在那時誕生,他是在菩提樹旁水池中的一尾鯉魚。
說來也奇怪,都說菩提樹萬物化靈,皆爲仙使,但鯉束卻不是。
不過,鯉束感念菩提樹點化之恩,將自己的本體埋在菩提樹下,祈求以此留住菩提樹的一線生機。
也是那時之後,菩提樹和鯉束的本體,一起消失在了六界之中。
老仙君大概看出了我沒有興趣,便笑了笑:「仙君夫人可知,其實菩提樹並未完全乾枯。」
「你說什麼?」我直接蹦了個一地三尺高。
老仙君笑得意味深長:「鯉束上仙將本體埋在菩提樹,要救的,也並非菩提樹。」
「那是什麼?」我追問。
老仙君笑了笑:「這些,仙君夫人,就得去問鯉束上仙了。」
鯉束?
鯉束自然是不可能告訴我的。
但我實在好奇不過,所以,我還是找上了門。
「我爲什麼要將本體埋在菩提樹下?」聽到我的問題,鯉束笑了起來。
「小魔女真想知道?」鯉束問我。
我連連點頭。
「告訴你也不是不可以。」鯉束說。
我沒覺得高興,鯉束這人的下一句,肯定又要作妖。
果不其然。
鯉束朝着我伸出了臉蛋,指了指自己的臉頰:「親一口,我就告訴你。」
我氣樂了。
有點意思啊鯉束。
之前是喊好夫君,現在是親臉頰。
很好,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這有何難?」說完,我直接湊了上去。
只不過,我的目標,不是臉,而是——嘴脣。
我早就垂涎已久了好嗎?
我不只親了鯉束,還故意咬了咬他的脣瓣。
冰冰涼涼,軟軟糯糯的,還挺好親。
我得逞後就要離開,鯉束卻在此刻猛然反應過來,按住了我的脖頸,反客爲主。
別看鯉束這人裝得溫文儒雅的,親起來……還挺帶感,咳咳。
這人還賊不肯讓我佔一點便宜。
我咬了他一口,他就伸舌頭。
被親到最後,我都有些迷迷糊糊的,被放開的時候,我整個趴在鯉束身上,都沒有反應過來。
然後,我聽到了鯉束的話。
「菩提樹啊,其實還是姻緣樹。」
我:「?」
「我把本體埋在菩提樹下,是爲了求姻緣。」鯉束說得一本正經。
「?」
我信你個邪!
「滾!」我再次衝着鯉束吼。
鯉束這會笑得一臉陰險:「抱着你一起滾?」
我:「?」
像是爲了提醒我,鯉束還故意雙手抱住我,掂了掂我的身體。
我:「……」
我死了。
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鯉束這個垃圾!

-19-
那是不可能的。
半月後,是天界的百花盛會。
那一天,是天界盛宴。
當日的天界防守計劃,就是鯉束做的。
我本來是想要偷偷摸摸去聽的,但是我覺得我避不過鯉束。
於是,在鯉束要談事的時候,我直接光明正大地走了進去,往鯉束身邊一坐。
「你們說你們的,別管我。」我衝着鯉束手底下的一羣天將說。
天將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出聲。
鯉束笑了聲,說:「本君的夫人與本君一體,無妨。」
我連連點頭:「一體的,一體的。」
本來這就是附和鯉束的話,但鯉束卻忽然投來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我先是茫然了一瞬。
等到反應過來之後……
鯉束這個垃圾!
想揍人。
算了,打不過。
還是打聽消息要緊。
天將們見鯉束髮了話,也就沒有再避諱我,於是,我聽了個清清楚楚。
我不只聽,我還開口問了。
「天帝的住處呢?就安排這麼點人手?」
天將先看了鯉束一眼,隨後纔回話:「天帝住處有鯉束上仙所擺的陣法,一般人等,無法進內。」
我聞言,安心地點了點頭:「那便好。」
鯉束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
我也由着他打量。
來啊,老孃就是要去闖先帝的屋子。
我把防守計劃一一記在心中,爲防萬一,我還偷偷摸摸地去天帝住處附近轉悠了一圈,確定防守會不會做出改動。
當然,我自認爲我的所作所爲,也逃不過鯉束的眼睛。
不過,無所畏懼就是了。
日子很快來到了百花盛宴這一日。
我作爲鯉束的妻子,隨他一道出席。
宴上,天帝還裝模作樣地與我客套了幾句,我也配合。
只不過嘛,喝了幾杯酒後,我就開始嘆氣:「我有點頭暈。」
鯉束笑了:「小魔女如此不勝酒力?」
我聞言,回:「沒辦法,美酒,美人,酒不醉人,人醉人。」
說這話的時候,我還特意伸手,用指尖勾了勾鯉束的手心。
鯉束的心情挺好。
「既然不舒服,那便回去休息吧。」鯉束說。
這可不就是我的目的嗎?
於是,我擺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夫君慢慢喝。」
說完,我端着姿態,走人了。
人前嘛,我還是裝得挺好的。
等沒了人,我撒腿就跑。
直奔——
天宿閣。
天界機密,還有我前面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虛晃一招。
我所求,只有菩提果。
我早就把防守熟記於心,躲過了層層防守。
守天宿閣的老仙君也去參加百花盛宴了,如今,天宿閣前只有一些基本的防衛陣法。
我那辛辛苦苦讀了幾天的書,終於在此刻派上了用場。

-20-
我沒想到,偷菩提果會如此順利。
順利到我都懷疑我拿到的菩提果是不是假的了。
厲無涯也有點懷疑。
但是,我們多次確認,都得出一個答案。
這真的是菩提果。
「妹啊,牛逼大發了啊你。」厲無涯感慨。
我收了菩提果,催促:「行了,趕緊去準備大婚,越快越好,我怕鯉束來抓我。」
「我們現在在魔界,鯉束再牛,還能來我們地盤搶人?」厲無涯不屑一顧。
我就這麼死死地盯着他。
厲無涯見此,連連擺手:「行行行,都聽你的。」
於是,在天界百花盛宴後的第二日,魔尊厲無涯忽然宣佈,要迎娶魔後。
這一早上,我的右眼皮就開始一直跳。
梳妝的時候跳,進大殿的時候跳。
等站到厲無涯身邊,準備行禮的時候,跳得那更厲害了。
得虧我現在蓋着喜帕,不然我怕別人看了都以爲我眼睛有疾。
我安慰自己。
禮成就好了,禮……
「砰。」
魔宮大殿直接被炸了。
得虧我反應快,趕緊給自己加了一個保護罩。
其他反應慢的,就沒這麼幸運了,被埋在了廢墟中。
死是不會死的,就是灰頭土臉的。
「誰啊?」
「哪個狗孃養的毀我們魔宮大殿?」
其他人罵罵咧咧的,但我和厲無涯,卻很沉默。
我們已經知道了答案。
哦,我的眼皮也不跳了,大概是直接擺爛了。
鯉束就在這一片罵聲中,從天而降,他手裏還拿着他那把本命劍,殺氣騰騰。
「魔尊大婚,怎麼不請我呢?」鯉束說。
厲無涯乾笑了兩聲:「那什麼,這不是怕上仙事忙嗎?」
「那魔後呢?」鯉束又看向了我。
「好歹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不是?」
我已經開始冒冷汗了。
鯉束現在的殺氣有點重啊。
我給了厲無涯一個眼神。
「兄弟,能打不?」
厲無涯連連搖頭,眼神示意:「魔宮都炸了,你說呢?」
行了。
我一掀蓋頭,衝着鯉束說:「好夫君,我能解釋的。」
鯉束笑得可溫柔了:「你說,我聽着。」
我努力逼出了兩滴淚:「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鯉束:「……」
我也覺得這樣似乎有些假,正琢磨着要編個悽慘的故事時,鯉束卻忽然收了劍,收了殺氣,落在了我的身旁。
「嗯,原諒你了。」鯉束說。
我:「?」
不是,哥,你這樣就信了?
我有點想要晃晃鯉束的腦袋,看他腦袋裏裝的是不是都是水。

-21-
「傻子。」
鯉束忽然衝着我說。
我不高興了:「鯉束,不帶人身埋汰的啊?」
鯉束無奈:「帶你去解魔體。」
「什麼?」我愣了一下。
鯉束直接上前抓了我的手。
厲無涯想要來攔。
然而鯉束的本命劍一出,一劍下去。
我也沒看見厲無涯怎麼樣了,反正我是被鯉束帶回了魚躍宮。
還沒等我回過神,鯉束又帶着我跑到了無淵。
又一眨眼,眼前場景再次發生變化。
萬里荒漠中,而就在我們的眼前,有一棵枯木。
枯木並未全死,在枯木上,正有一片嫩葉,在慢慢生長。
最離奇的是,我居然對這棵枯樹感覺到了親切,彷彿,這就是我的歸宿,我的本源。
「菩提果。」鯉束說。
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我懷裏的菩提果就飄了出來,落在了鯉束的手上。
「緹葉,去吧。」鯉束又說。
這個名字——
還不等我發問,我的身體便自發朝着那棵枯樹飄去,最後,慢慢縮小,落在了那片嫩葉上。
與此同時,我感覺到體內似乎誕生出了一股新的力量。
這股力量,與眼前的這棵樹,同源。
彷彿也正是這股力量,讓我與眼前的嫩葉融爲一體。
最後,我聽到了鯉束的聲音。
「以吾之靈,祈神之力,降以吾身,回以汝魂。」

-22-
我叫緹葉,住在菩提山。
本體是一片菩提葉,是最小的菩提仙使,也是最厲害的!
我的職責,是守護六界安危。
當然,一般不用我動手,師兄師姐們就會把事情都處理妥當。
師兄師姐都很疼我,最疼我的,就是鯉束。
因爲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
「緹葉最重要。
「緹葉都是對的。
「緹葉最棒。」
哎呀,羞羞臉,我覺得鯉束這就叫做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不過,我也很好就是啦。
對於我和鯉束的感情,師兄師姐們都樂見其成。
在我三千歲那年,師兄師姐們替我和鯉束舉辦了一場婚禮。
是師姐給我縫的嫁衣,上面縫了我最喜歡的菩提樹,我還戴了菩提葉編成的花環,爲了配合我成親,菩提樹開了花。
可漂亮了。
大師兄是我們婚禮的主婚人。
一切都很完美。
可就在儀式走到一半的時候——
「砰。」
地動山搖。
菩提樹上的花迅速謝去,枝幹開始枯萎,我聽到了無數人的呼救聲。
六界,又有大魔出世。
「小緹葉,師兄先去解決麻煩,回來再給你主持婚禮。」
這是大師兄與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這次的魔與往時不同。
他吞噬惡念爲生。
只要有惡念,便爲他所用,世間存有惡念,他便永生不死。
師兄師姐們不是他的對手。
我穿着嫁衣,在菩提山等了師兄師姐們好久,但我沒有等到他們回來,反而從菩提樹上感受到了他們流逝的生機。
他們死了,但是,魔還在。
我感受到了六界發出的悲鳴。
「鯉束,我要出去了。」我對鯉束說。
鯉束愣了一下,隨後笑着揉了揉我的腦袋:「小緹葉長大了。」
我衝着他笑:「長大了才能做鯉束的新娘子啊。」
「那小緹葉要記得,回來做鯉束的新娘子。」
「好。」我答應了鯉束。
但是,我失約了。
惡念不盡,大魔不除。
菩提樹有淨化魔氣之用,當時我能想到的唯一法子,便是——以身困魔。
「以吾之靈,淨萬物,塑新生。」
我將所有惡念魔氣吸入體內,以上古咒術將其困於己身,以本體淨化。
淨化所有,也淨化了——我。
「緹葉,你我還有約。」鯉束來到我的身邊,抓住了我的手。
彼時我依舊穿着那身師姐親手縫製的婚服,周邊黑氣滔天。
「鯉束,對不起啊。
「我好像是個小騙子。」
鯉束緊緊抓着我的手,雙眼通紅。
「緹葉,我不會讓你失約。」鯉束說。

-23-
我最終魂飛魄散,消散於六界之中。
但我,似乎又沒有死透。
因爲,鯉束。
「以吾之魂,以吾之靈,祈神而臨,換以往生。」
鯉束獻祭二魂六魄,用了上古禁術,留住我的一絲魂魄,他也只剩下一魂一魄。
鯉束魂魄不全,因此不再被承認爲菩提仙使。
我的本體已消,想要救我,鯉束只能讓菩提樹上再結出一片菩提葉,作爲我的身軀。
但菩提樹幹枯,生機寥寥。
爲此,鯉束剃下了自己的本體。
「不要,鯉束。」
我衝着鯉束喊。
但他全然未聞,沒有人能阻攔他。
他將自己的本體,與我的魂魄一道埋在菩提樹下,用他的本體維持菩提樹下僅有的生機,也蘊養我的魂魄。
又因我魂魄帶着魔氣,不適合在六界之地,於是,鯉束將菩提樹移到無淵。
這裏,無靈力也無魔氣,是最適合的地方。
這只是第一步。
以菩提葉築身,用菩提果淨化,方解我困。
菩提葉再結,需萬年,而菩提果,六界只餘一枚。
鯉束找上天界。
「我要菩提果。」鯉束對天帝說。
「可以,但仙使需護我仙界萬年平和。」天帝說。
「好。」
於是,天界多了一個叫鯉束的戰神。
我一直都在鯉束的身邊。
菩提仙使,獨立於六界之外,不偏幫任何一界,只維護六界安危和平。
鯉束……爲了我,違背了這一切。
我看着他到處征戰,爲天界廝殺。
爲了與天帝之約,也爲了尋找靈草。
我本體雖爲菩提葉,但要重新與一片葉子融合,也並非易事。
爲了讓我的本體與新的菩提葉相融合,鯉束又尋找了一樣東西。
嬰果。
上古靈草,形似嬰兒,食之如女子懷孕,脈象如珠走盤,而其功效,便是讓我與新的菩提葉建立起一種微妙的聯繫,讓菩提葉能夠更好地接受我的魂魄。
做好了一切準備,鯉束,將我送往了輪迴。
在輪迴之前,我問他:「鯉束,值得嗎?」
我沒有想過得到答案。
他並不知道我一直都在。
但鯉束卻笑了起來。
「緹葉,你一定會問我值不值得。」
「爲六界犧牲時,你想過嗎?」
「沒有,所以,我所做所爲,也從未想過值得與否,只不過是,聽這裏。」
鯉束按在了自己的心口處。
「我知道你會怪我,我的選擇並不明智。」
「但是,緹葉,我不是菩提仙使了。六界有你足以,我不想做菩提仙使,只想讓你平安喜樂。」
我一時無言,在沉默中,進入輪迴。
我重新成爲了一個嬰兒,忘記了所有。
被家人遺棄,最後被先魔後收留,成爲了魔旖。
先魔後發現了我體內的奇怪,翻找遍所有的古籍,最終,爲我尋找了一個求生之法。
「無涯,魔旖體內的魔氣,想要破解,只有一法。以菩提果淨化自身魔氣,再用菩提木再塑真身。」
「菩提木,魔界聖地有。」
但魔界聖地,唯有魔尊魔後纔可進入。
先魔後臨終之際,叮囑厲無涯和我:「待時機成熟之際,你倆便成親,入聖地,取菩提木。」
我與厲無涯追查菩提果多年。
直到多年後,我們意外得知菩提果在天界的消息。
我想,這個時機,到了。
二日,厲無涯昭告三界,三月後,迎娶我爲魔後。
此後二月,我悄悄潛入天界,隨意選擇了一名仙人,作爲我敲響天界的敲門磚。
殊不知,我和厲無涯在算計,卻早早進了鯉束的局中。
他在等我入局。

-24-
鯉束將菩提樹從無淵之地移回菩提山。
他與天帝的萬年之約已成,於是,離開了天界,與我重新回到菩提山。
我的回來,給菩提樹帶來了一線生機。
鯉束也得以取出了自己的本體。
可惜的是,菩提山冷清了許多,只剩下我和鯉束。
大概是因爲我隨口同鯉束感慨了一句,第二日,厲無涯就找上了門。
「妹啊,你這地不錯啊。」厲無涯說。
我揚了揚眉:「這可是菩提山。」
厲無涯「嘖」了一聲,說:「地方雖好,但是身份不匹配啊。」
我:「?」
厲無涯湊了上來,神神祕祕的:「妹啊,還記得我們之前的計劃嗎?稱霸六界,怎麼樣,還搞不?」
我:「?」
那不是因爲魔界有天界的探子,故意做戲給探子看的嗎?
厲無涯卻興致勃勃:「你看,之前天界有鯉束,現在鯉束是我們自己人啊,搞死天界啊!」
我還沒說話,後面就傳來了一陣暴呼:「好你個厲無涯,要搞,也是幫我們天界搞死你們魔界。」
厲無涯立刻道:「這是我妹子,鯉束是我妹夫,都是我們魔界的人!」
天帝反駁:「我呸,鯉束是我天界戰神,魔旖是仙君夫人,他們都是我們天界的人。」
厲無涯:「魔界!」
天帝:「天界!」
我默默伸手,捂耳:「我並不想要這種熱鬧。」
鯉束在旁聽了,默默點頭:「明白了。」
我:「?」
你明白了個啥?
兩月後,我明白了。
因爲,我肚子裏真揣上了崽。
十月懷胎後,我生下了一個女兒,大概是我基因比較強,是一片菩提葉。
厲無涯又來了。
看着我的女兒,厲無涯感慨:「妹啊,你和鯉束生個孩子都跟別人不一樣。」
我虛心請教:「哪裏不一樣?」
厲無涯一本正經:「別人都是懷胎十月,你咋懷了十五個月才生。」
我:「?」
「魔界沒亡,真是個奇蹟。」我真心感慨。
後來,天帝也來了。
送了禮,看了孩子。
也感慨了一句:「鯉束啊,你們做菩提仙使的,生個孩子都與衆不同嗎?雙胎咋變單胎了?」
鯉束:「?」
好的,破案了。
爲什麼魔界沒有滅?
這不是天界也還在嗎?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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