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師姐

與師妹的比試中,我自毀了本命劍,同門皆道我瘋了。
只有我知道,我很清醒。
因爲在我即將得勝之際,我的本命劍會因心疼跌倒流淚的師妹,掉過頭刺進我心口。
師妹則趁機起身重傷我,一舉奪下勝利。
明明是齊月主動挑起比試的,師尊、大師兄卻斥責我以大欺小,罰我於苦海涯面壁思過一年。
齊月舉證我勾結魔族,我便是勾結了魔族。
最終我被挖去靈根,扔進了萬獸窟。
齊月攜愛慕她的少年妖皇路過,無意瞥見我與妖獸撕咬拼殺的狼狽模樣,捂着小嘴驚呼:
「師姐,你怎麼這麼像條瘋狗啊?好髒的。不過你也是罪有應得,配得上你的結局。」
受盡折磨慘死後,我重回到了比試當日,雙手掐訣,不顧反噬:
「雲霄劍,自毀!」

-1-
「姜師姐也太過分了,贏了就贏了,還毀了人家的法寶!」
「就是就是,小師妹真可憐,入門才三個月,就被姜霜逮着欺負。」
圍在比試臺邊的弟子們議論紛紛。
有的不忿:
「我看啊,她就是嫉妒小師妹受歡迎!也不看看她自己,每天冷冰冰的,可兇了。」
沒去管耳邊紛亂的聲音,我定定地看着摔倒在地穿着粉色衣裙的女人。
地上有把斷劍。
正是我剛纔一掌打斷的。
小師妹跌倒在地,咬了咬脣,臉色也變得蒼白,像是一朵寒風中的月季花,又嬌又堅韌,惹人心疼。
眼中飛快閃過一絲微妙的恨意,顯然是暗恨我讓她在衆弟子面前丟了臉。
抬起頭卻一臉無辜純潔,撲簌簌掉下淚來:
「師姐,你何必苦苦相逼?你明明知道這是大師兄送我的佩劍,卻故意將它毀去。
「就算你看不慣我,也不該拿這劍撒氣。
「來吧!哪怕你打死我,我也絕不會認輸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好了!」
她握了握拳,倔強且不服輸地看着我。
哪怕是再次聽到這番近乎耍賴的話,我還是忍不住被氣笑了。
剛要開口譏諷,卻詭異地聽到了另一道截然相反的抱怨聲:
【系統,雲霄對我好感度有 80 了,怎麼還不爲我出頭!該死的,不是說好了她對我出手就捅死她的嗎?白瞎我以前拼命套近乎了!
【這個姜霜也是個賤人,不就是修爲比我高嗎?得意什麼啊!真想撓花她的臉送她下地府!】
聲音很熟悉。
正屬於我的好師妹齊月。
她此刻正毫無顧忌地吐露着心裏話,嘴脣卻未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有些遲疑。
臺下不明所以的衆人更加心疼齊月,心中篤定是我嫉妒於她,紛紛對我怒目而視。
很熟悉的一幕。
因爲上輩子也是這幅場景。
明明是師妹主動挑起比試的,明明我已經壓制了境界,可還是被羣起而攻之。
刀劍無眼,只是不小心毀了刺向我命門的法劍,就被罵是故意的。
她似是而非的幾句話,就把我架在火上烤。我公平公開比試,怎會打死她?最多想讓她認清現實,儘快認輸而已。
她不過是故意這麼說,好引起其他人對我的仇視罷了。
可笑的是,這麼拙劣的計策居然還成功了。
這還不夠,在即將獲勝之際,我的本命劍忽然脫手掉頭刺進我心口。
毫無防備的我,被捅出一個血窟窿。
我不敢置信,十年來日夜相伴的本命劍居然會背叛我。
它說:「我答應過月兒,不會讓她流血。也永遠不會拿劍尖對着她。」
可你承諾於我的,生死不負,又算什麼?
後來,齊月舉證我勾結魔族,所有人都信了。
於是我被挖去靈根,扔進了萬獸窟,慘死於妖獸之手,屍身被妖魔分食。
如今,握着通體雪白的雲霄劍,我回過神來,深深地看了一眼楚楚可憐的齊月,指甲無聲地掐進掌心。
剛纔的聲音Ţū³不是幻覺。
我上輩子卻沒有聽到,可能是重生帶來的變化。
我料想這個齊月身上有大祕密。但此時不是深究的時候。
想了想,我道:
「師妹,毀了你的法寶非我本意,剛纔對着那刺向命門的法劍,我不慎沒收住手,竟用了五成力。」
齊月面頰抽動,臉色控制不住地難看起來。
我感受着手心隱隱躁動、似乎要脫離掌控的雲霄劍,頓了頓,笑了:
「不過沒關係,師姐賠給你。」
所有人摸不着頭腦。
我鬆開握劍的右手。
任由它懸浮。
手指上下翻飛,雙手結印,不顧錐心反噬。
一字一句,迎風大喊:
「雲霄劍!自、毀!」
頓時風起雲蕩,於頭頂匯起烏雲旋渦。
劍身顫動,鳴聲哀慼。
我沒有理會。
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二五仔,必須死!

-2-
衆人望着這急轉直下的一幕,均是失聲。
「姜師姐這是,自毀本命劍?!」
爲什麼啊?
雲霄劍有靈,是天劍榜上有名的神劍。
而毀掉的不過是低階的法劍,兩者的價值天差地別,宛若雲泥。
就算要賠,也犯不着拿一柄神劍來賠吧?
莫不是瘋了?
我和雲霄劍簽訂過最密切的本命契約,此刻也在受着同等的痛楚。
只可惜,神劍難折。
雲霄劍也不甘心毀滅,拼命抵抗我的意志。
到最後只是讓它失了一半的靈力,再不能自行化形了。
我也經脈逆流,元氣大傷。
不過最大的損傷都被雲霄劍受着了,因爲它爲反抗我的命令,主動解了契約,承擔契約反噬。
咣噹一聲,黯淡無光的雲霄劍摔落。
我沒有投去一眼,面無表情地拭去嘴角的鮮血,腳步向前一踏。
身影已至十步開外。
就算沒有劍,我一樣可以贏。
拔下頭上的髮簪,抵在齊月的喉嚨,我淡淡道:
「師妹,你輸了。」
齊月嚇得花容失色,僵在原地。
之前眼底的從容淡定通通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恐懼。
望着我的眼神帶着不可置信,嘴脣哆哆嗦嗦,講不出話來。
至此,勝負已定。
其他人覺得剩下的沒什麼看頭,毫不意外,紛紛就打算散去。
不料我卻慢慢收回髮簪,轉身站定。
振臂高聲:「等一下!正好這麼多人在場,那就請大家再給我做個見證!」
似乎知道我要說什麼,齊月縮了縮脖子,神情是剋制不住的恐慌。
藏在袖子裏的左手悄悄往腰間摸去。
我眼睛微微向下一瞥,立刻發覺了她的行爲。
勾了勾脣,手一招,就把她腰間別着的御獸袋拿在手中。
「不!那是我的東西!還給我!」
齊月尖叫一聲,顧不上維持自己嬌弱無骨的人設,竟欲直接起身撲上來搶奪。
「師妹,你這是做什麼?」
我輕鬆躲過,讓她撲了個空,故作不解道。
然後又恍然大悟:「啊,瞧我,這御獸袋的確是你的東西,不過這裏面的妖獸……」
手指往御獸袋上輕輕一抹,放出了一頭兇巴巴、正齜着牙、形狀古怪的小獸。
類似黑色的小虎崽。
它四隻爪子立於高臺之上,顧忌着這麼多人一時沒有其他動作,只是望向我的黑眼珠裏透露出明晃晃的敵意。
在場的同門都認出來了,這是我上次在祕境裏拾回來的妖獸。
因爲這隻妖獸受了重傷,命不久矣。
我一時不忍,帶着它回宗門,付出十年打白工的代價才請動隔壁的醫宗出手救活它。
可以說,因我的緣故,它才撿回一條命。
之所以會衆所周知,也是因爲這妖獸不過是頭練氣期的虎妖,潛力也有限。
一抓一大把,爲其花力氣完全不值當。
有人偷偷笑我折騰這麼久,養了一頭沒用的廢物。
我不緊不慢地說完後半句話:「是我的,你不會不認吧?」
齊月全身都在顫抖,嘴脣咬了又咬,又無法否認。
我笑了笑,繼續娓娓道來:
「前些日子我得了一味草藥,是千年蘊靈草,不想今天一大早我發現蘊靈草連同這頭妖獸一起不見了。」
千年蘊靈草,百年難得一見。
我也是機緣巧合纔拿到的,本打算交給醫宗,抵了那十年苦工,沒想到居然被偷了。
想到這裏,我冷冷睨了一眼底下那頭情知不妙、兀自焦躁不安的小獸。
這隻小獸名曰玄冥。
是妖族妖皇。
上一世,我好心救了他。因爲他一直沒有對我說出來歷,我便只當他是普通的虎妖,給他喫給他喝,養在身邊。
他卻恩將仇報,偷我的藥草不說,還反過來幫助齊月對付我。
口吐人言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虐待他,當初救他也只是貪圖他的妖丹想練就魔功,而真正對他好的只有齊月。
它的證言,成功將我推入了萬劫不復之地。
於是,我被挖去靈根,廢除修爲,扔進了萬獸窟。
日夜與妖魔廝殺,只求一線生機。
可惜,還是被啖肉拆骨,慘死於妖獸之口。
回到現在,我收斂眼中的冷意,繼續道:
「這不,我尋着蹤跡來到廣場上,發現了它,可齊月師妹出現了,既不肯讓我查看也不肯讓我帶回妖獸。
「非要與我比試,說什麼絕不會是它偷的,妖獸也有妖獸的尊嚴,要想帶走它就先從她的屍體上踏過去云云。
「我沒有辦法只能與她比試,約定誰勝利了就可以處置它。」
底下竊竊私語,顯然不知道還有這層隱情。
聰明人只需望見齊月煞白的臉就明白我所言非虛,看她的眼神頓時都不同了起來。
這種行爲與強搶人東西何異?
「現在可以讓我檢查了吧?
「怎麼,齊月師妹不是說以人頭作保嗎,難道也怕我查出什麼來?」
我一手指着齊月,故意道。
齊月面容已經有些扭曲。
意識到自己失態,她勉強壓下憤恨不甘,硬生生擠出一個笑臉,磕磕絆絆地說:
「沒、沒有的事,師姐你要查就查好了……」
我不再看她,正要伸手抓起小獸,這時,齊月卻驚喜又委屈地叫了一聲:
「大師兄!」
所有人失神,轉頭望向身後的人影。
小獸趁機瞅準一個方向欲逃跑。
幸好我早有預料,捏了一個法訣輕鬆制服,直接拎Ŧùₖ起它的後頸讓它動彈不得。
然後纔不緊不慢抬眼看向來人。
我的大師兄,陸遠寒。

-3-
陸遠寒以保護性姿態擋在齊月面前。
僅僅淡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雲霄劍,就收回目光。
凌厲的目光轉而落在我身上,不辨喜怒道:
「仗着自己多修行幾日就欺凌師妹,這就是我教你的?」
我怡然不懼,詫異反問:「我哪裏欺凌師妹了?」
甚至笑出了聲:
「在場這麼多人都眼睜睜看着呢。上清宗莫不是什麼藏污納垢之地,這麼多弟子都在欺負師妹一個?」
不少人聽了我的話心中也生了不快,古怪地看着陸遠寒。
是啊,比試切磋而已,以前又不是沒有過。
師姐師兄能指教一二,不知能少走多少彎路,而且大家都有分寸。
雖說有賭注吧,但那賭注原本也是姜霜師姐的東西啊!不如說,姜霜師姐肯同意這樣的比試纔是匪夷所思。
沒想到我如此鎮定,甚至反脣相譏,陸遠寒愣了一下,蹙眉質問:
「你爲何要與月師妹比試,你明知道她才入門三個月,修爲並不如你。」
「你不如問問她,我抓偷我東西的妖獸,師妹爲何死乞白賴與我比試?
「再說了,我將修爲壓制到與她相同的境界,甚至都讓了她一隻握劍的右手,只用左手也不行嗎?」
上輩子我輸了,直接暈死過去。醒來已是兩日後。
身上多了兩道血窟窿,一道是雲霄劍捅的,另一道是齊月拿起斷劍刺的。
這些大師兄和師尊都沒看見,也聽不進我的解釋。
反而斥責我以大欺小,心胸狹隘,容不得人,認定我誠心傷害師妹,最後咎由自取。
當着我的面在小獸身上沒有搜尋到蘊靈草,便要求我向齊月道歉。師尊更是直接做主,把我的雲霄劍和小獸給了齊月當賠禮。
笑話。
過去幾日了,Ṭū₈難道它不會把蘊靈草藏到別的地方嗎?如果真的心中沒鬼,又爲什麼當日不敢讓我查看?
我自然不服,一定要個說法,至少把蘊靈草要回來,陸遠寒卻並不理會。
他淡淡道:「本命劍都不信你,你要我如何信你?」
一句話便讓我啞口無言。
是啊,本該與我心意相通的本命劍都不信我。
「我是你師兄,不是一味向着你哄着你的親朋。不要以爲月師妹善良,就可以把什麼錯都推到她身上,逃避自己的責任。」
其實,他怎麼會是我的親朋呢?
我無親無朋。
只是因爲天賦好,被師尊周然從乞丐堆裏撿上山。他也沒怎麼管我。
我算是被陸遠寒養大的。
聽說大師兄在上山之前,出生在一個小有名氣的世家,自小對女性的審美認知就是那種窈窕淑女。
師尊把我丟給他以後,自然而然地,他也就把我往端莊大方的方向培養。
可我不愛彈琴作畫,不愛法術,只喜歡練劍,總是一身臭汗,脾氣又硬。
齊月那樣的就很符合他的審美,符合他心目中師妹的模樣。
溫婉可人,靈動嬌俏,法術揮灑自如。
再加上,每每我與齊月相遇,她都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陸遠寒見了,便總向着她,拿懷疑的眼神看着我,無論是語言還是行動都在防備我。
只因我出身低賤,不識禮數,心胸狹隘。
而齊月嘴上勸架,實則火上澆油。
「師姐沒欺負我,都是我不好。我只是想問師姐一些修行上的問題,可能是打擾到她了,所以她才……」
話語沒說完就抽泣了幾下。
陸遠寒聞言,低頭勸慰道:「怎會是你的錯?齊師妹,切勿妄自菲薄,你不弱於任何人。」
齊月擦了擦眼淚,感動地點了點頭:「嗯!謝謝師兄。」
隨後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我還以爲大師兄不喜歡我,都不敢跟你說話。太好了,我也有師兄疼了。」
她眼泛淚光,還是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燦爛笑容。
陸遠寒怔了怔,溫柔承諾道:
「以後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我是你的大師兄,幫你是應該的。」
他們上演着好師兄好師妹的戲碼,我卻被排擠到一邊,莫ťů⁽名其妙就背了鍋。
至於齊月說的問題,更是無稽之談。
她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攔住了我的去路,至於她說的問題什麼的,不要說陸遠寒了,我都是第一次聽。
我反駁。
卻受到了懲罰。
因爲我的大師兄不信我,只憑他人一句話就定了我的死罪。
現在想來,齊月分明是踩在我的頭上博取同情和好感。
拿我當對照組。

-4-
「你此舉過了,」陸遠寒皺眉,片刻後又鬆開,平靜地下了結論,「不管怎麼樣,都勝之不武。」
「呵,是她糾纏在先。難道就因爲她比我弱,我就該讓着她,打不還手,承認自己技不如人嗎?
「難道勝利的人面對失敗者還要愧疚自己勝利,然後自扇嘴巴直至七竅流血嗎?」
我冷冷一笑:
「如果師兄不服,不如也像我這般,咱們比試一場!看看你能否贏得過我!可問題是——」
拖長了調子,擲地有聲。
「你,敢嗎?」
陸遠寒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似乎沒想過我會與他對着幹,還想多說什麼,又見到我雙眼裏不加掩飾的輕蔑嘲諷,神情不由恍惚。
許是沒料到我這麼不給他面子吧。
畢竟我向來對他尊敬有加,最是聽他的話。
只可惜,依舊比不上齊月活潑可愛,討人喜歡,反倒處處是錯,哪哪都討不了好。
陸遠寒很快定神,已是不悅至極,聲音沉了沉:
「姜霜,事到如今你還在胡鬧!心性如此不定,魯莽行事,去藏書閣抄寫清心經一百遍。」
我很平靜:「師兄此言未免太過不公,敢問我哪裏魯莽?又從哪裏得出我心性不定的結論呢?」
陸遠寒默了片刻,皺眉抬眼,以一種全然陌生的眼光打量、評估我,好像今天第一次認識我。
我全然不懼他的目光。
「就憑你冤枉月師妹窩藏竊賊。她本是一片好意,她說沒有就是沒有,不要用你骯髒的想法揣摩她。」
他平穩道,面無表情,望向我的眼神無波無瀾。
「非要我說明白嗎?你故意那樣說,難道不是陷她於不義?你說你自己究竟意欲何爲?」
原來他都知道啊。
荒謬感襲上心頭。
我一時居然很想笑。
原來他一直在看着聽着,知道這裏發生的全部。
那爲何前世不曾站出來?爲何前世我被連捅兩劍,昏倒在比試臺上人事不知,他沒有站出來送我去治療?
還是周圍的師姐們看不過眼,一齊送我去了藥長老那邊。
陌生的點頭之交尚且如此,他與我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我也曾爲他把命豁出去,可他居然毫無反應?
而如今,我不過想還自己一個公道,齊月更是連根頭髮絲都沒少,他卻又生怕她喫虧,眼巴巴地跳了出來爲她撐腰?
何其可悲又可笑!
我還未說話,齊月先急了,扯了扯他的袖子,白着臉囁嚅道:「大師兄……要不,算了吧……」
我挑了挑眉,打斷了:
「可別,大師兄說我冤枉你了呢。雖然我只是陳述事實,但爲了師妹你的清白,還是證明一下爲妙。」
我說着,笑眯眯地開始搜查。
手裏的小獸瘋狂掙扎,甚至用滿是尖利牙齒的嘴咬我的右手,求救的親暱的目光投向了一邊的齊月。
看她,她能救你嗎?
現在她自己都自顧不暇了。
我眼裏佈滿了寒霜,直接運起法力,毫不留情地給它兩耳光。
把它打蒙了,張大嘴巴,看起來傻愣愣的。
早就想這麼做了。
偷東西是吧?白眼狼是吧?聯合齊月害我是吧?
打完這兩巴掌,我心裏愉悅了不少,鬱氣都散了許多。
「啊!師姐,你好狠的心!」
齊月叫出了聲,滿眼不忍。
「算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再多嘴連你一起打。」我冷冷道,已經很不耐煩,揚起了手掌。
她一下噤了聲。
陸遠寒威脅性喊了我一聲:「姜霜,她是你師妹。」
我嗤笑:「讓她管好自己的嘴。
「你不說我還忘了,師姐管教多嘴的師妹也理所應當吧?」
陸遠寒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一副很不贊同的模樣,眼神甚至帶上了一絲失望。
轉頭對齊月說:「既然她自尋死路,你也不用爲她考慮,就讓她意識到自己錯得有多離譜吧。」
齊月絞着手指,額頭全是汗水,還在央求:「不,大師兄,就當是我的錯吧……」
我懶得搭理他們。
很快,陸遠寒就說不出話來了,因爲我從小獸身上搜到一株泛着幽白色的藥草,當衆展示給衆人。
正是蘊靈草。
一片譁然。
「原來真偷了師姐的東西啊!真真該死!」
「那小師妹爲什麼還要作保……爲ẗû₅一個小偷出頭?」
此言一出,皆是相望沉默。
他們不是傻子。
陸遠寒也怔住了。
「師妹,師姐不要你的人頭,道歉吧。」我把蘊靈草收好,隨意道。
齊月見狀咬牙,小心探出頭來,弱弱一句:
「我……它是你的靈獸,不過是一株草藥而已,有必要分這麼清嗎?」
此話一出,連陸遠寒都覺得不妥,皺眉望向她。
我冷聲:「既然你也承認了是我的草藥,我想給自會給,想要拿回來就拿回來,師妹你又瞎摻和什麼呢?
「莫不是師妹看上了這頭妖獸?早說嘛。」
「可、可以給我?」
「當然。」
還沒等她臉上綻放出笑容,我伸出了手,她不解道:
「什麼意思?」
「簡單呀,把它喫我的用我的東西還回來啊,師妹你不會是想撿便宜吧?」
我捂着嘴,驚訝地說。
扳着手指頭數:
「我算算啊,請醫宗出手的藥費、靈草、靈芝……」
每多說一句,齊月臉色就難看一分,最終強笑道:
「我沒有要的意思。它是師姐的,我怎會奪人所愛?」
是真沒有還是假沒有?
我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其他人的神情也不對了,如此拙劣的掩飾,就算再怎麼心向她也無法說服自己了。
拎着掙扎不斷的小獸,我恢復了冷淡:「哦,既然師妹不想要,真相也已經大白,那恕我不奉陪了。」
乾脆轉身離開,留下表情不一的同門。
臨行前,模糊聽到一連串冰冷的播報聲:
【陸寒好感度下降 10,當前好感度 70。
【玄冥好感度下降 15,當前好感度 60。
【雲霄好感度加 5……】
距離遠了,剩下的聽不到了。
好感度?
第二次聽到這東西了。
不過,我好像知道這東西是什麼了。

-5-
回到我的清風洞府。
撐着下巴,垂下眼簾,若有所思地看着被陣法困住,一直試圖突破出去的玄冥。
這傢伙還在裝呢。
明明早就會說人話,明明從始至終都有靈智。
卻裝作最普通的懵懂妖獸。
回想起之前被我救回來後,它就死賴着不走了,總喜歡把洞府弄得亂糟糟的,等我回來後再無辜地抬頭看着我。
還愛惹是生非,挑釁其他人。
我只當它不懂事,輕而易舉地原諒了,跟在它後面收拾爛攤子。
但其實都是故意爲之吧。
故意不停給我搗亂,留下來也是另有所圖,還會恩將仇報。
可笑我居然以爲它是真心想陪伴我,爲此感動不已。
這次也一樣。
我得到蘊靈草後,它充滿渴望,試圖用爪子鉤過我手中的靈草。
被我避開了,認真告知這個不能給它,我另有用處,其他什麼都可以。
可它卻不樂意了,看我的眼神跟仇人一樣,一頭撞向我的肚子然後跑了出去。
結果第二天,蘊靈草就不見了。
而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來的,只有被我允許的玄冥。
精心照顧,比不上齊月的一時庇護。
垂眸盯着不停拿身體撞向空氣牆的玄冥,我突然冷冷道:
「別裝了,你能聽懂我的話吧?」
雙眸似利劍直直射向它。
玄冥身體一僵,下意識停止動作,隨後歪了歪頭,爪子刨了幾下地,一副迷惑不解的樣子。
黑溜溜的眼睛深處卻閃爍出一絲狡黠。
它仍把我當傻子耍,以爲死不承認就可以混過去。
很可惜的是,我已經知道它的真面目了。
「聽不懂就算了,」我收回目光,漠然道,「直接殺了取丹,正好當作偷藥草的懲罰。想來其他人也不會說什麼的吧?」
玄冥慌了,見我語氣認真不似作僞,它終於開了口:
「不要殺我。」
聲音清澈宛如少年。
「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吧。」
我居高臨下俯視它,漫不經心地問:
「錯哪了?」
「不該偷藥草,不該隱瞞欺騙你。」它嘴上這麼說,獸瞳裏卻劃過一絲不甘。
又補充道:
「我就是太害怕了,纔不敢向你坦白。一時鬼迷心竅偷了靈草,也只是想喫了變得更強好回報你,不是故意的。」
語氣真誠無比,好似真的是這麼想的。
這麼說,還怪我了?
我眼神森寒,看着它強詞奪理。
可難道不是它重傷修爲倒退,只想在我這裏連喫帶拿,拿我當跳板嗎?
難道不是它爲了討好齊月,所以選擇背刺我嗎?
「我可以不罰你。
「你不是知錯了嗎?那麼等會不許反抗,不然就去死。」
忽略掉假得掉牙的話,我戲謔地看它遲疑着點頭。
隨後果斷咬破手指,掐了法訣打進它的身體。
察覺到不對勁,玄冥還想掙扎,聽到我帶着疑問不滿地「嗯?」了一聲,又不得不強自按壓下來,額頭青筋暴起。
我這才慢悠悠道:
「這是主僕契,我死你死,你死我生。懂?」
我毫不在意它猛然抬頭盯着我憤怒得要喫人的視線。
不服?
那又怎麼樣?反正它的小命捏在我手上。
欠我的,我會一樣樣討回來。
「再這樣看着我,我不介意挖掉你一隻眼珠。」
對上我冰冷的目光,玄冥顫抖了一下,終於老實了,垂下頭顱。
當然,我沒有錯過那一瞬間它眼裏兇光畢露。
「能化形嗎?」
也許是想要展露出自己更多的價值,它索性破罐子破摔:
「可以。」
隨後化形出了一個黑衣少年,下巴微抬,眉目精緻,面容光潔白皙,透着一絲冷峻。
跟前世站在齊月身邊嘲諷我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像剛想起來似的解開陣法,像招呼小狗一樣把他招呼過來,捏住了他的下巴。
左右打量,嫌棄地點評道:
「長得真醜,難怪齊師妹也不想要你。」
聽到我前段話,玄冥臉上本來滿是屈辱的神情變爲震驚,想辯駁卻又吞了下來,扭過頭不肯說話。
然後眼中飛快劃過一抹恨恨之色,顯然也記起了齊月當衆不要他的話。
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看來只有在齊月身邊才能聽到關於好感度的提示。
思緒不過一瞬,我笑眯眯問:
「現在該叫我什麼?」
他頓了頓,抬眼死死盯着我,雙眸猩紅,咬着後槽牙,艱難吐出兩個字:
「主、人。」
彷彿要把我生吞活剝了。
不管他如何口不對心,我愉悅地眯了眯眼睛。
養一條會咬人的狗就是要多點耐心。
既然好心好意他不要,我以後也不會給了,直接棍棒伺候。
沒關係,他以後會習慣的。

-6-
休養五日,將反噬壓下去,師尊出關了。
陸遠寒在我洞府前猶豫許久,徘徊不定。
我直接走了出去。
他看見我的一瞬間臉上變爲冷淡,連稱呼都省略了:
「師尊有令,即刻召見。」
假裝沒看見他複雜的眼神,我點頭表示知道了,就目不斜視往中峯去。
一路無話。
我們像是陌生人,一前一後,隔着一米的距離。
看得出來他很不自然,視線若有似無地瞟向我。
只不過我與他已然明着鬧掰了。
而我也沒道理上趕着詢問他的欲言又止。
還沒進門,就聽見齊月獨有的嬌柔聲音:「師尊,你最疼月兒了是不是?」
她拉拉扯扯,而師尊很縱容,也沒躲開,只垂眸看她,嘴角是縱容的笑意。
我皺眉,對這一幕實在生理性不適。
師不像師,徒不像徒。
更重要的是,我還聽到了這樣一道聲音。
【周然好感度上升 5,當前好感度 90。】
「好不好呀?」
齊月咿呀着拖長了腔,撒嬌道。
她眼角餘光瞥見了門口的我和陸遠寒,好像被嚇了一跳,嬌羞地躲到師尊身後。
拿寬大的袖袍遮住了紅通通的臉:
「你們進來怎麼也不出聲啊!」
現在不好意思了?剛纔幹嘛去了?
我暗暗翻了個白眼。
沒理她這句話,向師尊行禮後就恭敬站在一邊。
我有種預感,這次召見絕對是衝我來的。
「來了。」
師尊端坐在椅子上,笑意斂去,及腰的白髮隨意披散,青年模樣的面龐俊美,目光只落在我身上一會。
然後開口,語氣不容置疑:
「前幾日的事情我聽說了。
「月兒心思單純,不識人心,只是被矇蔽了。這件事以後都不要再提了。」
這是指五日前我與齊月比試的事情。
已經被傳開了,所有弟子都在私下談論。
畢竟我與她都是清雲上仙周然的入室弟子,受到的矚目自然不會少。
事情反轉,揭露出齊月頗有心機的一面,更是讓所有人興奮起來,背地裏都說她有城府會裝。
我自然也聽過。
真相如何都已明白無誤,而師尊居然也能睜着眼睛說瞎話,輕飄飄揭過?
好一個單純不做作啊!
見我沒有反駁,他停頓一下,讚賞地看了一眼我。
可能是覺得我終於識大體了。
左右在他和大師兄眼裏看來,只有爲了齊月退讓,纔是識大體懂是非。
好感度上升,莫不是腦子也壞了?
我扯了扯嘴角。
「月兒最近修爲進入瓶頸期,你做師姐的,需多教教她,直到她築基。可明白了?」
明白了。
讓我當保姆,犧牲自己的修行時間。
始終沒聽到我的回答,師尊蹙着眉頭問:
「怎麼,你不願意?」
「姜師姐,我知曉你素日裏勤勉修行。」
齊月眨了眨眼,這時也出聲道:「求求你幫忙,指點指點我。」
她臉上帶着忐忑,白淨的臉上一派期待。
在這種情況下,我不爲所動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在他們的注目之下,我收回了視線,終於慢吞吞地開了口:
「別和我來這套。」
我涼涼地說:「撒嬌賣癡,我受不起。誰愛受找誰。」
師尊臉色倏然沉了下來,語氣加重,斥責道:
「姜霜,最近你未免太過浮躁。我說過的戒驕戒躁你是不是從沒聽進去過?月兒也天資卓越,不差於你。」
天資?
她有什麼天資?被丹藥堆積成的練氣三階也值得誇耀?
想當初,我一年築基,全靠自己刻苦修行,也沒人恭賀我一句。
不過是他喜愛着這個徒弟,帶上了濾鏡,自然看着哪哪都好。
「再者你受了傷,正好在養傷之際多教她,也好鞏固自身。」
敢情還知道我受了傷啊?
那我是因爲誰受了傷?到底是誰胡攪蠻纏?
真奇怪,教她難不成還要我感激不盡?
我面無表情:「弟子的傷是心傷,不宜勞神需靜養。何況弟子自覺基礎已經很紮實了,實在不需要鞏固。」
「這麼說,你要違抗師命?」
師尊的聲音已經染上了慍怒,我平Ŧū₌淡地抬眼看他:
「如果師尊執意如此的話,是。」
「好!很好!」
這時,一直沉默的陸遠寒上前一步,拱手說:「師尊息怒,師妹她受了傷而且也不會教人,確實無法勝任。
「如果齊師妹需要的話,做師兄的也可以效勞,」他說着看向齊月,微微一笑,「如何?」
然而眼神中的溫度卻退卻了些許。
「這、這個……」齊月低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不作肯定回答。
陸遠寒默了默,雙眼控制不住地閃過一抹失望。
【陸遠寒好感度下降 15,當前好感度 55。】
【怎麼回事!該死的,爲什麼又下降了!】
齊月差點叫出聲來了,面目都有些細微的扭曲。
【注意注意,好感度即將不滿一半,請宿主認真攻略。好感度或積分爲負都會解除綁定,一切兌換全部清零。】
【能不能別囉唆了!你以爲我不想嗎?誰知道他掉這麼多啊!還不是因爲姜霜,必須除了她!
【無論如何我都不要變回之前的那副醜樣子!】
我垂眸遮掩住詫異之色。
系統?積分?
齊月的心聲暴露出來的東西越來越有意思了。
其實,陸遠寒會幫我說話是我沒想到的,不過我也沒在意。
齊月要我教她修行,無非是想借此接近玄冥,獲取好感度,同時恐怕也想找個機會陷害我。
我當然不會給她機會。
師尊揮了揮衣袖,卻是懶得再多看我一眼,冷漠道:
「不必多言了。忤逆師命不可不罰,就去爬登天梯吧。」
登天梯。
共有九百九十九道階梯。
凡是上此天梯者,都會被壓制修爲,只能憑藉肉身一步步爬上去,同時還會有罡風颳來,一不小心就會千瘡百孔。
陸遠寒神色一變,不假思索道:「師尊,責罰是否太重了……」
「不要讓我說第二次。」師尊冷冷打斷了他。
我無所謂地認下了這個懲罰。
暗自嗤笑。
爲什麼這麼重?
無非是被我說得惱羞成怒了。

-7-
在我要離開時,齊月追了上來。
「等一等,師姐。
「雲霄劍我拜託師尊治好了,雖然無法完全恢復,但他已經可以借我的靈力化形了!」
說到這裏,她悄悄瞥了一眼我旁邊的陸遠寒。
我走時,他也二話不說默默跟着我。
「本來是要還給師姐的,可也許是上次師姐的行爲讓他傷心了,雲霄心有怨氣不願回去,非要與我簽訂契約。
「我知其中一定有誤會,也勸過他,可他不聽。如今木已成舟……」
齊月咬了咬脣,拿出一柄黑鐵法劍。
「我看師姐失了佩劍,心中難安。如若不介意的話,我的劍也已經修好了,可以贈與師姐。」
她說得小心翼翼,好像唯恐我生氣。
可嘴角卻是向上的。
眼底充滿了得意與挑釁,也許是指望這樣能激怒我。
「哦,是嗎?」
我微微一笑,渾不在意:
「雲霄劍啊,放心好了,其中沒有誤會,我的確是丟棄它了。你想要就給你了,左右不過一把廢劍而已。」
「就當我們換劍好了。」
沒有得到她想象中的回答,齊月一愣,接着雙手一空。
我收過了那把法劍。
經歷過雲霄這件事之後,我發現我更喜歡這種永遠無法背叛自己的劍。
看到齊月不敢置信的模樣,我頗有點好笑。
難道她以爲我的修爲靠的是一把神劍嗎?
就算是普通的低階法劍,我一樣可以成爲驚才豔絕的劍修。
再說了,我認出來了。
這把劍是我幼時第一次練劍時所用的。
我神色複雜地摸了摸上面的紋路,已經陳舊了,還曾被我親手摺斷過。
自從我築基後,這柄劍就不合用了,不知丟到了哪裏。
只記得有一日去找找不到了,也沒在意。
「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
一道清冽的聲音響起,拉回了我的思緒。
雲霄淡淡凝視着我,慢慢從拐角處走了出來,白玉般的容顏泛冷,也聽到了我剛纔的話。
我挑了挑眉,散漫道:
「放心,我一輩子也不會後悔。」
他的臉色驟然沉了,眸色漸深,死死抿住嘴,片刻後道:
「最好如此。」
我盯着他,脣角輕扯了下。
什麼話也沒說,轉身走了。
背後卻有一道灼灼的視線揮之不去。

-8-
八百八十一、八百八十二……
我一步步爬上登天梯。
罡風颳在我身上,很疼。
但也比不上前世與妖魔廝殺來得疼。
「大師兄,姜師姐好像不太樂意見到你。」
陸遠寒眼睫一顫,收回望向不遠處那道身影的目光。
忽然道:
「你是在給你師姐上眼藥嗎?」
「我……我並無此意。」
齊月手足無措地解釋,急得眼淚花霎時就湧了上來。
那晶亮的淚光在眼睫下閃着,瞧着分外可憐。
「是嗎?
「那當日攛掇師尊處罰姜霜,也不是故意的?」
陸遠寒轉過頭,幽深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對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氣不過,跟師尊抱怨了幾句,也沒想到……」齊月抽噎着。
看着少女急得直哭的模樣,他終是嘆了口氣,語氣軟了:
「給你師姐道歉,這事就過去了。」
【可惡!真會勾引人!大師兄明明是我的!
【系統,兌換楚楚可憐二級光環。】
【叮——扣除 10 積分,當前剩餘積分 30。】
【哼哼,就算以前大師兄心裏有姜霜又怎麼樣?還不是她蠢,不懂把握機會!有了道具,大師兄遲早對我死心塌地!】
陸遠寒喜歡我?
我只覺得荒誕。
回想與之交往,他屢屢避開我,動不動就呵斥我,也是喜歡?
那他喜歡人的方式真別緻哈。
我瞥向底下站着的兩人,雖然沒聽見他們的對話,但根據耳邊一刻也不停的心聲也能猜測出大概怎麼回事。
何況還有起起伏伏最後穩定在 60 的好感度提示音。
直到日落西山,我才拖着傷痕累累的身軀,一步步從登天梯下來。
抬頭望向對面兩人,費力抬頭,譏笑道:
「師尊不放心,讓你們來監視我嗎?
「看到我這個樣子,滿意了?」
「當然不是,你明明……爲什麼要這麼折磨我呢?」
陸遠寒一口否認。
本來下意識伸手扶我的動作陡然僵住。
彷彿我一下子戳進了他的心肺,他張了張口發不出聲音,很痛苦似的面容皺起。
「齊師妹知錯了,她會跟你道歉,你們……」
我絲毫不領情,粗暴地截住他未盡的話語:
「呵,免了。」
陸遠寒面容多了一絲疲憊和無奈:「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
不過是替自己討回公道罷了。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就這麼簡單而已。不過這話不需要對他說。
我收斂目光,直白道:
「滾開。」
無視手足無措的陸遠寒和躲在他身後怯怯的齊月,我往自己的洞府去。
路上遇到許多同門,我一點也不覺得丟臉,即使衣衫浸出血,脊背依然挺得很直。
其餘人或多或少聽說過怎麼回事,看我的眼神多了一絲同情,彼此低聲竊竊私語。
隱約幾句飄落到我耳邊。
「太偏心了……清雲上仙怎麼這樣是非不分!」
「姜師姐有什麼錯!」
回到洞府,玄冥學乖了,主動上前把我小心攙扶到木牀邊,語氣擔憂:
「沒事吧?」
可惜掩飾不到家,目睹我身上不斷流血的傷勢,他的雙眼裏流露出一絲暢快。
嘴上則道:
「你應該跟你師尊服軟的。」
服軟?
那我還怎麼裝可憐?
怎麼把齊月逼到絕境呢?
她有所謂的系統幫忙,我就只能從積分和好感度入手,先解決掉系統了。
回想起剛纔聽到的下降的好感度,我眯了眯眼。
伸手摸了摸玄冥的頭,又若無其事地收回。
在我揚起手的那一刻他就緊緊閉眼,等了一會,卻沒有想象中的疼痛。
只有頭上傳來輕柔的觸感,玄冥詫異地睜開眼。
「我身邊只有你了。」
我假裝不經意地嘆氣,聲音發悶,帶上了哭腔:
「你也只能有我一個,不許背叛我!給我發誓!」
我強迫他與我對視。
玄冥看着我泛着淚光的眼睛,耳尖紅了紅,頓了一下,終於彆扭道:
「我一生一世都不會背叛你的。」
我幽幽地替他補充:
「繼續說,否則不得好死,天打雷劈,無緣大道。」
玄冥耳尖紅色褪盡,在我的逼視下,不得已白着臉重複了一遍:
「否則叫我不得好死,天打雷劈,無緣大道!」
我滿意地再次摸了摸他的頭,給他洗腦:
「我要你發誓是怕你離開我,你不會怪我的對吧?你看我對別的獸都不這樣,因爲我最在乎你啊。」
當然在乎,誰會不在乎自己的仇人呢?
「你不過是一隻虎妖,就是會說話有些修爲,還不是沒人要?只有我看重你這隻獸,所以你應該要好好抓住我。」
玄冥聽到這些話有些不適應,面容扭曲,不服氣地想反駁卻又無法說明自己的身份。
而且仔細想想好像也沒說錯。
可不是沒人要嗎?就連原先有些順眼的齊月都不靠譜。
而且他雖然是妖皇,但被身邊的下屬背叛重傷,以現在這個情況也無法回到妖族了。
唯一真心對他好的,好像確實只有……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把視線落到我身上,神情罕見地有點不自然。
看着他若有所思,我表面笑意盈盈,眼底則全是冰冷。
馴狗,很簡單嘛。
打一棒給一棗子就是。

-9-
當天晚上,陸遠寒來到我的洞府外,氣息一直不散。
本來不打算理會,轉念一想,我還是出去見了他,態度冷漠:
「這麼晚了,師兄有何指教?」
陸遠寒凝視着我,眼中飛快劃過一絲什麼,輕聲道:
「你的傷可好些了?」
「勞煩師兄ẗűₚ擔憂,師妹惶恐萬分。傷已無礙。」
他怔了片刻,嗓音多了些喑啞:
「爲何與師兄如此生分?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他忍不住多說了一句,追憶的神色於眼中翻騰。
以前?
以前我親近他,卻被他屢次斥責,說我不懂禮數,太過放肆。
可是齊月挽着他的胳膊他也沒推開,反而默認。
當時我就苦笑感嘆。
人與人,果然是有差別的。
如今我知禮數,怎麼他又不滿意了?而且深更半夜,還跑來我的洞府。縱然是師兄妹,但修仙界師兄師妹結爲道侶的也不在少數。
被傳出去,又會釀成風波。難道他不懂?他不是最愛教我禮義廉恥、忍耐克己的嗎?
他又怎麼這般不知廉恥了呢?
「師兄此言差矣,我自然是敬你的。」
「你騙我。」他篤定道。
我也不裝了,語氣冷淡下來:
「只是知道了一件事而已。」
不待他問,我嫣然一笑:
「人心難測。
「與其追求這易變的人心,不如求我的無上大道。至少它絕不會欺我負我。
「要親近的話,師兄找別人去吧。我看齊師妹就很適合。」
陸遠寒的表情有些恐慌,似乎難以啓齒:「不,你聽我說……」
「大師兄,你在這裏啊。」
齊月雀躍的聲音響起。
隨後提裙跑來牽住陸遠寒的手,端的是親暱無比。
陸遠寒第一反應是緊張地看我,見我沒有反應,垂下眸,不着痕跡地抽回手。
齊月神情多了些尷尬,尤其是在我面前丟了面子。
她抬起頭,鎮定地朝我打了個招呼:「姜師姐好。」
「對了,師姐你還不知道吧。我與師兄訂婚了。原來我們有娃娃親,你說巧不巧?」
她羞怯地笑了。
可望向我的眼底卻帶着挑釁。
「是嗎?」我雙手抱臂,也笑了,「祝賀你們啊。」
「只是長輩戲言而已,作不得數。」
陸遠寒不鹹不淡道,當面拆臺,一雙眼睛牢牢盯着我,好像在解釋。
齊月的臉色陡然白了。
他卻沒投去一眼。
「這是治療外傷很有效的金須膏。」
陸遠寒取出藥瓶,伸手要將它放在我手心,我眼裏閃過一絲諷刺,沒有去接,反而退後一步。
啪嗒一聲。
藥瓶跌落,裏面的丹藥也撒落一地。
空氣陡然沉默。
陸遠寒的手仍然保持着伸出的姿勢,骨節分明的右手似乎是握住什麼的樣子。
低頭看向滾落的朱丹色藥丸,長長的睫羽輕顫,神情難測。
我不耐煩了:「師兄的來意我知曉了,沒事師兄就離開吧,這畢竟是我的洞府。」
陸遠寒沒說話,然而收攏的右手卻在袖子底下攥緊。
讓我意外的是,他竟然沒有發怒,也像是完全沒有聽我的話,若無其事地說:
「明日我再送些放在你洞府外。」
我真的快氣笑了。
他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以前不是口口聲聲說我不懂事,總是對我冷冰冰的,如今又何必裝成好師兄的模樣呢?
我最恨他這副模樣。
不恨他偏心,人心皆有偏向,只是不該是非不分,也不該扯着公正的大旗。
至於他的隱情和想法,我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主人?你怎麼還不回來呀?不是說很快就打發人走的嗎?
「我都等急了。」
溫熱的身軀驀然貼了上來。
玄冥從背後纏住了我,雙手虛攏在我腰間,腦袋搭在我肩上,委屈道。
宣示主權的意味不要太明顯。
我暗自挑眉,這是記住了我的話,故意曖昧,怕我看上了別人?
「你是誰?」
陸遠寒發問,面容是平靜的,眼神卻如刀一道道割在玄冥身上。
「玄冥!你是玄冥對吧!」
齊月驚喜地叫出聲,像看不懂氣氛,甚至想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眼神真誠無比。
她大大鬆了一口氣,欣慰道:
「我很擔心你,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好似我是天大的惡人。
她有多麼好一樣。
誰知道自從那日過後,她連過問一句都沒有,忙着攻略其他人呢!
玄冥很厭惡,粗聲粗氣:「你誰啊?醜八怪,滾!」
這傢伙的愛恨只在一念間。
而且就像孩子一樣,一旦不合心意,就聽不進去任何理由,只憑一個舉動認人。
被打就老實了。
齊月之前當衆拋棄他的行爲已經被他記恨上了,再加上我時不時添油加醋加重怨恨,已經成功讓他對她不喜。
「醜、醜……」齊月的笑意僵住,睜大眼睛,「你怎麼能這樣說我……」
「不過一頭野獸,姜霜,我竟不知道你自甘墮落至此?」
目光觸及玄冥放在我腰間的手,陸遠寒眼中的寒火於靜默中燒了起來,衝玄冥冰冷警告:
「髒東西,離她遠點。」
我皺眉,伸手護住了玄冥,不輕不重地懟回去:
「這是我的私事,不勞師兄擔憂。」
「怎麼會不用我管?我……擔心你。」
陸遠寒一陣恍惚,沒想到我會爲了玄冥對抗他,勉強低聲道:
「……是爲你好。」
玄冥則在我身後,望着我眼神異彩漣漣,神情振奮不已,抬起了胸膛。
「只許你有娃娃親,不許我養只妖獸嗎?師兄你管得未免太寬了。」
我故意用氣惱的語氣說。
陸遠寒的眼睛驀然亮起,好像聽出了希望:「師妹……」
【陸遠寒好感度下降 20,當前好感度 25。
【玄冥好感度下降 15,當前好感度 5。】
系統盡職盡責地播報,末了還催促道:
【請宿主認真攻略、請宿主認真攻略——】
看來,在我聽不到的時候,好感度降了不少啊。
我背過身,看上去像聽不進去解釋,拉起玄冥的手,扭頭直接回了洞府。

-10-
「你真與陸師兄有婚約?」
一個女弟子抬高了音量,語氣難以置信。
齊月很不好意思,捧起紅撲撲的臉,天真地點了點頭:
「哎呀,怎麼大家都知道了!怪不好意思的。」
算是默認了她的說法。
晨練完畢,弟子們都聚集在廣場上休息。
不少人聽到了這話,默默投去好奇的視線。
我依舊在一旁練劍,握着那把鐵劍。
就是沒有陪練。
所以只能反覆磨鍊劍招。
「我來當你的對手。」
是雲霄。
他站在距我一米遠的地方,脣線抿得很直,目光卻帶着淡淡的落寞。
當然會落寞。
雲霄畢竟是神劍。
是劍都會好戰,有自己的傲骨。
之前我每日都握着它練劍,尋找對手,保養它,用帕子反覆擦拭。
可齊月根本不會使劍。
一時還好,可時間長了,喜惡不同,雲霄自然受不了。
而且最近她把注意力放在了大師兄身上,完全忽略了他。
齊月的靈力有多少?維持其化形一刻都費勁吧!連自由都受限。
我似笑非笑:「不用了,無親無故的,不必麻煩了。」
「主人有我陪就夠了。」
本來在一旁看着我練劍的玄冥也上前,不爽地瞪着雲霄。
這些日子,玄冥似乎終於認命了,有意無意地注意我的動向。
我要修行,他非要跟來,寸步不離。
雲霄對玄冥很不屑,睨了他一眼:「我與姜霜說話,你什麼身份也配插嘴?」
「自然比不上你,」玄冥分毫不讓,故意挖苦,「既然選了你的親親月兒,就不要妄想喫回頭草!」
狗咬狗,我冷眼旁觀,沒阻止。
「雲霄,快回來!」
見我和雲霄接觸,齊月坐不住了,飛奔而來。
我掐了一下手心。
指着剛來的齊月,眼中蓄淚,不管不顧道:「你的主人來了!何必又來找我!你不是早就喜歡她了嗎?
「之前總是說她好話,比試那日你難道不想對我動手?以爲我沒發覺嗎?」
雲霄無法直視我的目光,更無法否認,只有無力低頭,氣勢也頹然下來。
「好,是我不好,」我擦了擦眼角,釋然一笑,「不妨礙你另擇明主。」
這就解釋了我當初爲什麼要讓雲霄劍自毀。
不僅是爲了賠劍,更是氣頭上而已。
挑撥離間,誰不會啊?
雲霄從來沒見過我掉淚,哪怕是試煉初見,我被冰雪凍僵了,可觸碰到它的那一刻卻是欣喜一笑。
盯着我面上無聲滑落的淚珠,思緒猛然斷裂,顧不上其他,心裏話脫口而出: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雖心疼她,但從來沒有想過離開你!」
我望着他:「當真?」
他目光開始有些躲閃,但很快就堅定。
像喪失了全身的力氣,苦笑坦然:
「是我悔了。姜霜。」
聽着不斷降落,直至 10 點的好感度。
我眼中毫無溫度。
「雲霄!你!」
齊月大驚失色:「你不能這樣!現在你是我的劍啊!」
「事實就是這樣,」在齊月身旁的日子裏,雲霄也想明白了,轉臉對齊月認真道,「不可否認你曾經讓我有過好感,但我真正認可的持劍人只有一個。
「如果你……」
話還沒說完,雲霄就驀然消失。
哐噹一聲,地上徒留一把雪劍。
齊月動作迅速地把劍拿起抱在懷裏,警惕地看着我,好像生怕我搶一樣。
不用說也知道是她掐斷了供給雲霄的靈力。
不然哪會這麼巧?
齊月勾起一個難看的笑容:「不管怎麼說,這都是我與雲霄的私事,師姐不會插手吧?」
「請便。」
我聳聳肩,完全不見傷心的樣子。
齊月猶疑不定地看着我。
最後目光漸漸陰狠。
【系統!幫我!
【我要兌換一道魔氣和迷魂散。】
【宿主,您之前兌換了攻略人物陸遠寒的定情信物,現在積分只有 15,兌換後只剩 2 積分,確定兌換嗎?】
系統的語氣有些異樣,似乎人性化了一點。
隱隱有焦躁和不滿。
【確定!
【只要我除掉姜霜,沒了她,好感度自然會上漲!】
齊月打着算盤,眼睛發紅,儼然孤注一擲。
我垂下眸,笑了。
那就來吧。

-11-
所以第二天莫名其妙被人押送到大殿上,我絲毫不慌。
「姜霜,你可知罪?」
師尊在主座,高高在上,面無表情道。
左右是個峯長老,一個個也都面色嚴峻。
大殿周圍是其餘同門,全都不解其意。
又見跪倒在前頭,一臉堅定的齊月,和她旁邊兩個快要哭出來的女弟子,眼神就更加詭異了。
暗自嘀咕——
這麼大陣仗,姜師姐莫非真犯了什麼事?
「不知。」
我心平氣和道。
「冥頑不靈!」師尊冷哼一聲,像變臉似的,朝齊月溫和道,「月兒,你來說。」
「我在姜師姐的洞府裏發現了魔氣!」
齊月一口咬定,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嘶了一聲。
不爲其他。
人魔不共戴天。
在修仙界,一旦發現魔的蹤影,一律剷除!
「今早,我本是打算跟姜師姐談談雲霄劍的事情的。雲霄選了我,我一直很愧疚。
「因爲心裏有些怕姜師姐,所以我叫了兩個路上遇到的師姐陪我一同去。
「可沒想到在洞府外嗅到了魔氣。」
「是這樣嗎?」師尊的目光投向兩個女弟子。
她們彼此望了一眼,點了點頭。
說的沒問題。
齊月修行時間短,不知道什麼是魔氣,還是她們其中一個發現不對勁叫破的。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師尊儼然一副要給我定罪的樣子。
「此事疑點重重,不宜下論斷。」
我還沒張口,陸遠寒站了出來,提出自己的見解。
「昨夜弟子曾去姜師妹洞府外送藥,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可師兄不是一整晚都在吧?」齊月指出漏洞,有些猶豫道,「可能是姜師姐在你離開後在洞府內修煉魔功,沒注意泄漏了一絲魔氣。」
聽她這麼說,陸遠寒驀然轉頭,視線刺向她,眼神冰冷刺骨。
她縮了縮脖子,小聲道:「我也只是猜測……」
陸遠寒沉默了一會,道:「我確實沒有一整晚守在洞府前。但我相信姜霜,她雖性子強硬孤僻,但絕不會不分是非。」
「姜霜,你怎麼說?」
師尊就像沒聽見,語氣平淡地問我。
「我昨晚根本沒回洞府,玄冥可以做證。」
「玄冥是你的契約獸,自然會向着你。」
「那我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諷刺地看着急着要處罰我的師尊。
「師尊……」陸遠寒咬牙道,「姜霜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齊師妹說我修煉魔功是嗎?」我抬起頭,眼神直直地望向師尊,「那我要說是她嫁禍我呢?是她昨夜把魔氣放入我洞府,再來一招賊喊捉賊。」
卻被他一絲猶豫也沒有地否定了:
「絕無可能!」
「事到如今,你居然還要給你師妹潑髒水!」周然被激起了怒氣。
我笑了一聲,然後斂容,冷聲:
「真可惜。我雖然沒什麼說的,卻有一物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我拿出留影石。
既然事先知道齊月要對付我,我怎麼可能沒有任何準備?
就是沒想到她會有那麼大膽子。
齊月回頭望向我手中的留影石,心中莫名一慌。
卻又篤信我拿不出證據來,很快鎮定。
我動作很快,放出了留影石裏封存的影像。
令人萬萬沒想到的是。
畫面中首先出現的是兩具白花花的交纏着的身軀。
彼此沒有絲毫抗拒。
一張臉是齊月的。
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地點貌似在齊月的房間,也有人認出。
然而另一張臉卻讓他們震驚到說不出話來,甚至直呼荒謬。
因爲上面圖像放映的臉不是別人,而是——
清雲上仙周然的。

-12-
很多人都偷偷打量陸遠寒的神色,畢竟人盡皆知,他與齊月有婚約。
徒弟被師父戴了綠帽!
留影石的作用無人不知,可以封存一段影像,這是作不得假的。
遺憾的是,沒有發現絲毫端倪。
周然的指尖顫動,臉色倏然慘白。
忍受着四面八方投來的鄙夷冷嗤的目光。
師徒之戀,在當今修仙界還是不容的。
若影像被有心之人利用也足以叫他身敗名裂,再不復上仙之名。
可接下來的一幕纔是重點。
只見齊月忽然伸手朝周然面門撒了粉末,他就倒在牀上。
而齊月則穿起衣服,跑了出去。
畫面一轉,只見地點轉換到了我的洞府內,齊月偷偷摸摸打開一個玉瓶。
縷縷黑氣從中冒了出來。
剩下的就不必看了,無非是做完這些的她又回到了房間,等待第二天早上哭泣,被清醒後震驚又後悔的周然安慰。
這是赤裸裸的陷害。
而姜霜只是提前知道並且做出了部署。
對於上面有些部分也是剛剛知道的周然,不可置信地看向臉色一片慘淡,搖搖欲墜的齊月。
【陸遠寒好感度下降 30,當前好感度-25。】
【周然好感度下降 80,當前好感度 0。】
【雲霄好感度下降 50,當前……】
……
系統一刻也不停地播報。
好感度跌破負數了,一切都無法迴旋。
齊月目眥欲裂,忽地抽出劍來,直接刺向我。
「姜霜,我要你死!」
千鈞一髮之際,陸遠寒替我擋了,心口開了個洞,口吐鮮血。
其實這一擊我能躲過的,就她那三腳貓功夫,傷得了誰?
而齊月用的劍不是別的, 正是雲霄劍。
雖然無法化形,但對外界還是有感知的。
此時劍在她手中拼命顫動, 齊月抽回劍時, 它一下子飛出跌落在地。
「抱、抱歉, 是我對不住你。」陸遠寒倒在我懷裏, 費力抬眼盯着我的臉, 苦笑, 「她很像你, 我有時候會看錯,身爲師兄要平等對每一個人,所以不敢把情感託付在你身上。
「以前是我忽視了你, 總對你要求過高。是師兄的錯,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他期待地看着我。
眼裏帶着化不開的情緒。
我低頭看他, 莞爾一笑:
「不好。」
【救救我!系統!我不要死!】
被反應過來的長老們制服住的齊月在心中大喊大叫。
【真是個廢物!】
【什麼?】
齊月被罵得呆住了。
【沒用的東西!】系統也不裝了,破口大罵, 【本來還以爲你能替我吸食氣運, 沒想到這點事也辦不好!
【既然沒價值了,就去死吧!】
伴隨齊月崩潰至極的聲音, 她的面容在迅速老化:「你不能這樣對我!我還有用!」
壓制住她的長老被她的變化驚住,退後一步,警惕地注視着。
在齊月的面容變醜後,她的身體也漸漸癟了起來, 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內部吸食了精氣一樣。
逃了?
我盯着奄奄一息的齊月,卻沒在她周圍發現其他異常。
【叮——是否綁定萬人迷系統?】
腦海裏突兀地響起一道平平無奇的機械聲。
跟在齊月身邊聽過的另一道聲音一模一樣。
這是, 找上我了?
我沒說話, 冷笑着在識海內一寸寸搜尋。
終於在最深處的角落發現一團灰色的霧氣。
想來是所謂系統的真身。
既然你自尋死路,那就怨不得我了。
這個玩意,害人不淺。必須除掉!
【是否綁定……】
它一遍遍在我腦海裏重複, 不過下一瞬,就發不出來任何聲音了。
因爲我直接用意識碾碎了它。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發現我……】
系統驚駭欲絕。
然後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13-
齊月死了, 那日在大殿上沒過多久就沒了氣。
因爲契約沒解除。
雲霄劍也破碎了, 徹底淪爲廢鐵,被扔進了倉庫,再不見天日。
我過了幾日後直接請辭下山。
把蘊靈草送給醫宗後,徹底了結因果, 決定雲遊四海。
周然的事情傳了出去,一位上仙與一名修煉魔功的弟子扯上關係,上清宗聲名遠揚。
當然是惡名,弟子跑的跑, 散的散。
畢竟世人向來不吝於用最大的惡意揣摩他人,一聽說你是上清宗弟子,就會吐一口唾沫。
周然因此被剝奪了上仙和中峯之主的身份,閉了死關, 再不過問世事。
我臨走前沒帶玄冥。
還好心把他的消息傳給妖界, 想來新任的妖主很樂意接管他吧。
陸遠寒身體愈發差勁,因爲他執意不肯好好治療身上的傷勢,落下了病根。
孤零零守在上清宗, 說是要等一個人回來。
我把杯子放下,起身離開了這家茶館,將背後說書人喋喋不休的聲音丟遠Ţü₅。
迎着面前的陽光伸了個懶腰。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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