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宴上,謝言川再次爲白月光拋下我。
「大家都知道你是我未婚妻,儀式不重要,安安住院,我得陪她。」
攥着禮服的手骨節發白,我強顏歡笑:「好。」
當晚,收到視頻。
酒吧裏,有人在傳閱手機,嘲諷聲四起。
「你們看,沈清秋臉都白了。她真是我見過最舔川哥的狗了。」
「別說是訂婚,怕是結婚,川哥不去,她也能一個人辦了吧。」
⋯⋯
謝言川沒搭腔,低頭哄本該在醫院的簡安安。
簡安安眼眶紅潤:「言川,你真的要和她結婚嗎?」
視頻戛然而止。
對面又發來一句:「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我對着手機發愣。
更好的選擇嗎?
-1-
「如果我說不呢?」
謝言川回來後第一句不是爲昨天訂婚宴向我道歉,而是說要爲簡安安辦生日派對。
在這所謝爺爺爲我們購置的婚房裏。
曾經,我也想設宴。
謝言川嚴詞拒絕:「我不喜歡亂七八糟的人進入我的私人領地。」
我守了三年的鐵律,現在他要爲簡安安親手打破。
訂婚儀式不重要,白月光的生日派對要盛大隆重。
謝言安一愣,鬆了鬆領帶,皺眉看我。
「我只當她是妹妹,你爲什麼不能容忍她?」
他只看見簡安安的柔弱和無依無靠,卻忽略我也失去了爺爺,也正在失去他。
我仍舊不鬆口。
可能很少見我反駁他,他語氣軟下來。
「下次你生日,我也給你在家裏風風光光地辦,好不好?」
我沒吭聲,瞥見他衣領處一抹刺眼的豔麗脣印。
謝言川顯然也注意到了,不痛不癢地解釋:「不小心碰到的。」
以前也有人對他投懷送抱,每次都是換了衣服纔回家。
偏偏這次沒有。
是簡安安故意的,還是謝言川自己故意的?
而且,他明明有嚴重潔癖。
曾經我不小心把墨水甩到他厚外套,他寧願穿短袖被凍到感冒,也不肯穿。
我垂眸,心頭酸澀。
看來潔癖,也分對象。
看出我情緒低落,他上前抱住我。
溫暖的懷抱讓我瞬間失神。
「昨天訂婚宴上沒人爲難你吧?告訴言川哥哥,我給你撐腰。」
言川哥哥。
久違的稱呼。
我微微發愣。
是啊,他可是從小保護我的言川哥哥,我怎麼忍心讓他爲難。
「沒有。生日宴你辦吧。」
得到滿意的答覆,謝言川很快愉悅地離開。
-2-
謝言川給簡安安辦的生日宴很隆重盛大。
家裏提前三天開始佈置。
禮物在客廳堆成小山。
「清秋,言川擔心我明天做造型會累,讓我住一晚,你不會介意吧?」
簡安安依偎在謝言川身側,笑得純良無害。
謝言川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撫:「清秋不是小氣的人,家裏客房也多。」
我張了張嘴,拒絕的話又咽回去。
簡安安生日這天,謝言川幾乎把圈子裏所有朋友都邀請過來。
兩人手挽手出席,儼然一對璧人。
簡安安高傲得像白天鵝,笑容甜美。
「清秋,謝謝你。」
是謝謝我的禮物,還是謝謝我把別墅和未婚夫借給她?
手腕被抓住,謝言川臉色不悅。
「不留下給安安過生日,你去哪裏?你讓大家怎麼想……」
「去公司,秦氏的合作還沒拿下。」
我不耐煩地打斷他。
謝言川怔愣,看着我眼底的烏青,眸裏劃過一絲疼惜。
「工作重要,但要注意休息,你……」
「言川,過來一起切蛋糕。」
簡安安招手喊他。
「算了,你去吧,拿下秦氏的合作後,你再休假。」
說完,他大跨步走向簡安安,唯恐她等急了。
「訂婚了又如何,還不是搶不過安安。」
「安安一回國就奪了謝少的心,有些人,不該奢求自己配不上的東西。」
「訂婚宴上謝少直接跑了,如今爲安安大辦生日宴,孰輕孰重,一眼明瞭。」
「就是,一個落魄孤女還妄想當謝家少奶奶,癡人說夢。」
現場氣氛熱鬧,刺耳的話卻十分清晰。
我掃一眼過去,那幾個人趕緊散開。
謝言川眉目含情與簡安安對視,深情相ťũ̂₂擁的兩人美好得如偶像劇主角。
指甲嵌入掌心,鑽心的痛。
我收回目光,上車落寞離開。
謝言川,一週後,你會怎麼爲我過生日?
-3-
不怨我對謝言川還有期待,畢竟是青梅竹馬。
父母對謝爺爺有恩,他們車禍離世後,我被謝爺爺接到謝家。
謝言川也沒了父母,謝爺爺忙着公司事務,偌大的家裏,只有我陪着謝言川。
我們相依爲命,他從小就護着我。
我怕打雷,他就整晚給我講故事,哄我入睡。
我胃口不好,他就讓阿姨每天換着做各種菜系,蒐羅全城好喫的飯店帶我去喫。
那時他滿心滿眼都是我。
現在,多了一個簡安安。
他讓她住名下的房子,給她送各種昂貴的禮物。
我碰不得的愛車也讓簡安安坐副駕。
「她現在無依無靠,我不能不管她。」
謝言川說這話的時候眉眼低垂,聲音微微發顫,彷彿壓抑着某種情緒。
他反覆摩挲打火機,眉心溝壑明顯,這是他一貫糾結爲難的表現。
簡安安出國後遇到一個帥氣多金的同胞,火速結婚,結果對方是家暴男。
謝言川一直覺得是因爲自己,簡安安纔出國,才遭罪。
所以他很內疚。
我心軟了。
縱容他一次次對簡安安貼心照顧,示好,爲她離我而去,打我臉。
訂婚宴是。
生日派對也是。
次數多了,我有些厭倦了。
謝言川在我生命裏紮根十幾年,謝爺爺去世後我只剩下他,放棄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一個過程。
至於那條視頻和信息,我沒回。
只當是又有人想看我笑話。
-4-
「沈總,秦氏的合作拿下了,後天又是你生日,真是雙喜臨門。」
幾天昏天暗地,差點忘了生日這回事。
也才驚覺,這幾天別墅裏一切如常。
「謝總一定爲你準備了驚喜吧?」助理對我擠眉弄眼。
隨口打發了助理,我無聊地看着桌上的紅玫瑰。
自上次簡安安生日過後,Ťŭ̀⁸謝言川送我上下班的次數變多了,有時甚至會中午下來陪我喫飯。
甚至有次車上放了一束紅玫瑰。
久違的驚喜讓我內心充滿喜悅。
我很開心地買了花瓶把花養在辦公室。
「言川,謝謝你,花很漂亮。」
謝言川看着我欣喜的神情,眸光微閃,欲言又止,最終只淡淡說了句:「你喜歡就好。」
回想這幾天謝言川的表現,我心裏隱隱期待。
會有驚喜嗎?
然而期待在生日前一天落空。
謝言川讓我失望了。
「我要出差,抱歉,不能陪你過生日。」
謝言川一臉歉意地將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遞給我。
我連打開看的心情都沒有。
看出我的失落,謝言川親一下我額頭,柔聲細語:「出差回來我帶你去旅遊散心。」
他捏着我的耳垂,漆黑眼眸裏只有我。
想起曾經有次國際航班因天氣延誤,他中轉了兩趟硬是趕在生日當天回來陪我。
那晚暴雨雷鳴,他風塵僕僕,也是用這般幽黑髮亮的眼睛看我:「清秋,別怕,我回來陪你了。」
我靠在他懷裏,聽着滾燙的心跳聲,再次原諒他的失約。
「我休假陪你出差?」
謝言川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很快恢復如常。
「不用,會很忙,沒時間陪你。」
「嗯,沒事,你去吧,工作要緊。」
-5-
生日當天,謝言川說白天很忙,晚上會給我打電話。
過了約定時間,我主動打過去。
「言川,有人打給你。」
「不知道,沒有備註,估計是推銷。」
「行,給你掛了。」
簡安安的聲音讓我有點懵。
謝言川並沒有說他們一起。
等反應過來,電話已經掛了。
鬼使神差地,我點開她的朋友圈。
她在謝言川車上,紅玫瑰,項鍊。
原來花不是爲我準備的,禮物也是順手買的。
謝言川第一次缺席我的生日。
一整夜,睡得渾渾噩噩。
夢到高中生日,謝言川送我一個木雕。
爲此,他滿手細小傷痕。
我正準備接過,簡安安突然出現,謝言川把木雕狠狠砸向我。
我被嚇醒。
窗外下起瓢潑大雨。
我把那個視頻看了一遍又一遍。
手機沒電關機那一刻,簡安安還在問謝言川會不會娶我。
我突然對答案不那麼在意了。
翌日我頂着黑眼圈回到公司。
第一件事就是把花扔掉。
「沈總,花怎麼丟了?」
「太醜了。」
「可能開始枯萎了,我給你新訂一束?」
「不用了。」
其實,我不喜歡花。
剛拿下大項目,很多事情要推進,我還要忙碌一段時間。
我沒有主動找謝言川,他也沒主動找我。
說好的歸期被推遲。
「抱歉,事情棘手,還不能回去,旅遊計劃要推遲。」
不過是陪簡安安去海島,有多棘手?
簡安安前天主動炫耀的。
「沈清秋,言川是我的,你不過是趁虛而入的小偷。」
一張她的浴袍自拍,脖頸處紅痕顯眼。
脖子上的男人的手上戴着去年謝言川生日我送他的表。
我腦子轟然一聲,一片空白。
想起多年前簡安安出國那天,謝言川在公寓喝得爛醉。
「沈清秋,你永遠不會拋棄我,對不對?」
謝言川小時候被他媽拋棄,他一直耿耿於懷。
我知道乘虛而入很卑鄙。
但謝爺爺教過我,做人要殺伐果斷,要什麼就得敢爭敢搶。
我把謝言川抱到懷裏:「對,謝言川,只有我不會拋棄你。」
鼻腔發酸,心裏密密麻麻地刺痛。
是謝言川先拋棄我,再一次選擇簡安安。
甚至那海島還是我曾經要他陪我去,卻一直沒去成的。
原來不是沒時間,而是我是錯的人。
我嗤笑一聲:「好好玩。」
「我沒有在玩,算了,電話裏說ťŭ̀ⁿ不清楚。」
他像被我戳破一樣,有點惱羞成怒地掛斷電話。
-6-
謝言川果然沒提和我出去旅遊的事。
預料到的結果,我也沒有很難過。
但謝言川要把簡安安塞進我的團隊,我忍不住怒火。
「我的部門不適合她,也不歡迎她。」
聽到我拒絕,謝言川眉宇間盡是不耐煩。
他失去往日的清醒,像個不愛江山獨寵美人的昏君。
「清秋,這裏是謝氏。」
我緊緊盯着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眼神銳利,下顎線緊繃,明顯帶着怒氣和上位者的壓迫。
我喉嚨艱澀:「如果你不心疼她加班會受累,如果你執意堅持,我沒意見,謝總。」
「我相信你不會故意刁難她。」
談話並不愉快地結束了。
謝言川怨我頂撞他,挑戰了他的權威。
所以他沒有顧及我的感受,親自送簡安安入職,毫不掩飾他們關係好。
助理問我怎麼安排。
對上簡安安挑釁性的微笑,我面無表情:「新員工該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
許是爲我出氣,許是因她新人身份,簡安安不可避免地被安排到一些雜活累活。
謝言川應該是知道的。
在家裏幾次三番點我:「安安之前一直被折磨,身體不好,不能太累。」
他說這話時,有沒有想起當初他剛接手謝氏,我陪他熬到凌晨,半個月連軸轉?
「ťû⁸你如果心疼她,可以接她回家當公主。」
謝言川一下子Ţũ₌噤聲,也沒再點我。
我發現自己越發能淡定地面對他們兩人。
市場部和總裁辦隔了五層,謝言川最近下來的時間比一年都多。
起初我天真地以爲他是像以前一樣帶我出去喫飯。
直到他邀請簡安安的次數越來越多,我才意識到謝言川真正想共進午餐的另有其人。
我,只是他堵住悠悠衆口、維持簡安安體面的工具。
意識到這一點後,我果斷拒絕了他的邀請。
謝言川也沒堅持,減少了下樓次數。
但我留意到簡安安每天中午都笑着接電話走出辦公室。
-7-
項目收尾階段,像簡安安這種半路進來的非核心人物其實不需要加班。
但她堅持留下來,給大家準備咖啡甜點。
讓她走也不走。
對上她不善的目光,我直覺不妙。
果然,很快,謝言川黑着臉直接將簡安安從辦公室帶走。
「她一個邊緣化新人,跟着加班毫無作用。」
「她身體不好,不能太勞累,不能熬夜。」
謝言川冷着一張臉,認定我是故意刁難。
腹部隱隱作痛,疼得我額頭冷汗直冒。
我撐着桌子的手因過度用力而青筋凸起,實在無力和謝言川爭吵。
心痛,身體也痛。
「你說不心疼,現在又來發脾氣。」
「你的人,你說了算,你想帶走就帶走,我沒意見。」
謝言川見我不適,眼含關切,但簡安安突然一聲尖叫引走他注意力。
他急匆匆丟下一句「記得喫藥」便走了。
我趴在桌子上往外看了一眼。
穿着平底鞋在辦公室平地摔,真行。
幾小時後,醫院。
我痛經的毛病,是當初冬天跳湖裏救喝醉的謝言川留下的。
這幾年一直喝藥,也沒調理好。
大概是孽緣,在醫院也能偶遇。
簡安安語氣嬌滴滴的,甚是委屈。
「手臂的傷是上次搬文件時候不小心撞到的,這次又傷țůₗ到腿,好像去了清秋那裏就諸事不順,晚上睡不好。」
「言川,可能我和她氣場不合,讓你夾在中間爲難了。」
「對不起,我總是給你添麻煩。」
清新綠茶,飄香十足。
簡安安的淚一下子砸中謝言川的心,他半蹲,輕拭她眼角的淚,語氣溫柔。
「你不是我的麻煩。」
他疼惜的眼神一如從前,只是看的人不再是我。
腹痛越來越劇烈,我忍着淚快步離開。
痛感越強烈,腦子裏那個想法就越清晰。
謝言川,我徹底不要你了。
那晚過後,我直接搬到公司附近的公寓。
謝言川大概也沒回家,又或許不在意,總之,他沒有過問我。
他把簡安安調到身邊,公司裏不停有風言風語,落在我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
還沒等我出手,討論就停止了。
大概是謝言川爲愛出手了吧。
我現在唯一想的,是處理好手上最後一個項目,然後離開謝氏,離開謝言川。
-8-
「清秋,合作一直談不下,你能來幫忙嗎?」
收到簡安安的信息時,我在公寓收拾行李。
休假期間所有工作和名下資產已處理完,轉讓書和辭呈一併快遞給了謝言川。
但他今天接待一個重要合作商,沒回辦公室。
我知道謝言川打算開闢海外新市場,對方是地方龍頭,不能得罪。
事關謝氏,我去了。
看到我突然出現,謝言川微愣,薄脣抿直,面容煩躁,但最終沒說什麼。
一眼我便明白他的意思,忍着被打量的噁心目光應酬。
一杯接着一杯,喝到最後,我渾身燥熱乏力。
商談結束後,謝言川抱着醉酒的簡安安離開。
「謝言川,救我,我好像被下藥了。」
我喊他,他有一絲猶豫。
「言川,我好難受。」
懷裏嗚咽的簡安安又牽動了謝言川的心,他低頭看了看我,很快作出取捨。
「你只是醉了,我等下上來接你。」
說完,快步離開。
我跌跌撞撞跑出去,突然被身後的人拽回來。
陌生噁心的氣息在靠近,有手在撕扯我的衣物。
渾身軟弱無力,意識開始抽離,巨大的恐懼漫上心頭。
被捂住嘴巴,我拼命掙扎。
對方死死掐着我的脖子。
呼吸艱難,淚眼模糊中我看到謝言川越走越遠的背影……
簡安安狠毒得意的笑……
謝言川,哪怕你回頭看我一眼……
我恨你們……
「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啊!」
謝言川匆匆折返。
包間空無一人,一室混亂。
想到剛剛沈清秋的話,他內心一陣慌亂。
「沈清秋,接電話。」
「嘟……」
-9-
「川哥,別擔心,女人愛喫醋,耍小性子躲起來而已。」
「就是,沈清秋多舔你,過段時間就自己灰溜溜回來了。」
「打賭,你們覺得她能躲幾天?」
「這都第三天了,我賭明天。」
「你太看得起她了,我賭今晚。」
嘲笑聲四起。
謝言川倚靠沙發,無聊把玩手中酒杯。
那天找不到人,謝言川起初有點慌亂。
但想到沈清秋學過跆拳道,有自保能力,而且這是陸氏旗下的酒店,不會有人鬧事,很快又淡定下來。
回家才知道,沈清秋已經搬出別墅有段時間了。
不僅如此,還收到意料之外的財產轉讓書和辭呈。
沈清秋的電話也打不通。
五天了,他從沒試過這麼長時ťṻₔ間毫無半點沈清秋的消息,煩。
說來也奇怪,從小到大,這羣人都和沈清秋不對付。
就因爲她家世普通卻比他們都出色?
不過他們說得對,沈清秋從小就喜歡自己,黏自己。
沈清秋長得好看,性子清冷倔強又好強,但不缺人追求。
但她不會看外人一眼,每次都無情拒絕,然後乖乖過來牽他手:「言川哥哥,我們回家吧。」
哪怕厭惡這羣人,也每次跟來聚會。
頭一次覺得,這羣人沒品。
謝言川不爽,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見好就收,有人轉移話題。
「川哥,怎麼不帶安安出來玩?」
話一出,謝言川更煩了。
他最近沒心情去哄簡安安。
謝言川瞥一眼那人,冷聲道:「你想找她玩,我給你地址,你去。」
氣氛不對,大家又換下一個話題。
拿出手機,簡安安又給他發信息。
「言川,我覺得腹部好疼,你能來看看我嗎?」
他又不是醫生,他看了能好?
「有事。派了人過去接你去醫院,聽話。」
謝言川起身,冷冷丟下一句:「沒意思,走了,有清秋的消息通知我。」
謝言川篤定沈清秋會回來。
或者要面子,透露信息給身邊的朋友,讓自己知道她的位置,去接她。
畢竟,沈清秋說過永遠不會拋棄他。
哪怕之前看到他和簡安安的浴室照片,她也沒過問。
肯定是不想和自己鬧,怕聽到自己說不要她。
呵,沈清秋,會自己哄自己,哄好就會乖乖回來了。
畢竟,她愛他。
可是謝言川在臥室看到玉佩的時候,真正慌了。
那是初見時,他親手給她戴上的。
沈清秋說過,永遠不離身。
-10-
「要回去了嗎?」
溫潤好聽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陸霽,陸氏現任總裁,是他路過將我救下。
「對,這幾天謝謝你的照顧。」
下藥、酒店、攝像頭。
簡安安想毀掉我,我要以牙還牙。
只是我要找的人還沒找到。
「你未婚夫一直在找你。」
「但他和那個女人還是不清不楚。」
「其實,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對上陸霽深邃的墨瞳,我靈光一閃。
「那條視頻是你發的?」
忘了何時加的微信,沒有備註,沒有聊過天。
陸霽別過頭:「是我,不是想看熱鬧,只是替你感到不值。」
我看着他微紅的耳尖,忍下心頭的異樣。
「嗯,謝謝你的提醒。」
他扯脣笑了笑。
「什麼時候加的微信,我們以前認識?」
陸霽怔愣片刻,鴉睫低垂,額前細碎的頭髮半遮眉眼。
「高一,我被校外的人欺負,你救了我。」
想起來了。
當年小巷子裏那個沉默寡言、戴着助聽器的小胖子。
我暗暗喫驚地看向陸霽。
身形頎長,高定西服包裹着完美的身材,摘下了助聽器,和當年完全不同。
「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我看到陸霽眼裏的堅定,「好,謝謝。」
陸霽快步走在前面,高大的身影顯得有些落寞。
-11-
公寓樓下。
陸霽側身替我解開安全帶。
靠得很近,清新檀香傳入鼻息,我一時忘了拒絕。
「需要送你上去嗎?」
他輕抬下巴,示意我看車外。
看到剛纔那一幕,謝言川大概誤會我們在接吻。
他陰沉着臉,眼神兇狠,像被搶了食的惡狗。
「不用。」
聞言,陸霽臉上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失落。
我開門下車,經過謝言川身邊時,手腕被他掐住。
「這幾天你一直和他在一起?」
「清秋,你是我的未婚妻。」
謝言川鮮少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帶有薄怒,好像我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我甩開他的手,冷淡地嘲諷。
「我是你未婚妻?你在乎過嗎?」
「你爲簡安安一次次拋下我,帶她回家,帶她去公司,任由她挑釁我,任由我的臉面被人踩。」
「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差點……」
我越說越委屈,眼淚控制不住往下掉。
因爲在乎謝言川,他帶來的傷害也比別人痛三分。
謝言川從小到大最怕我哭。
看到我落淚,他立馬慌了,有點無措。
「清秋,我……對不起,我真以爲你是喝醉了。」
「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會拋下你不管。」
「清秋,真的,你纔是我未婚妻,我只把安安當妹妹。」
他的渣男發言真是讓我開眼。
我抹一把委屈的眼淚,說話毫不留情面。
「一起旅遊、過夜、洗澡的妹妹嗎?」
「謝言川,別讓我看不起你。」
聽到我嘲諷他,謝言川一愣,隨後苦笑着解釋。
「如果不是爺爺相逼,安安不會出國,也不會遇到家暴的人渣。」
「爺爺是爲了誰,你清楚。」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做那些都是爲了補償安安。」
「你敢說你沒碰過她?」
謝言川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我冷笑一聲,不再看他,轉身上樓。
-12-
那天過後,謝言川時不時出現在我公寓樓下。
微信上對我噓寒問暖。
線下給我送禮物送花。
我每次都當沒看到。
陸霽問要不要他幫忙,或者搬到他提供的地方住。
他對謝氏出手,我是知道的。
不過商海浮沉,各憑本事。
謝言川被搞得焦頭爛額也是他活該。
我拒絕了。
陸霽喃喃一句:「還是不夠。」
我不解:「不夠什麼?」
他輕笑:「沒什麼。」
只是,謝氏丟失的合作更多了。
謝言川出現時狀態越來越差,卻還堅持。
直到有次我忍無可忍。
「謝言川,我不喜歡花。」
「可是你以前每次收到花都會很開心。」
他不可置信。
「那是因爲是你送的,但現在不一樣了。」
「還有,流程審批一下,財產轉讓的事我也會讓律師跟進。」
助理說,在公司裏他也保留了我的職位。
還說他最近總是很暴躁,在公司發脾氣,簡安安也不能倖免。
有次簡安安打碎了我們和爺爺的合照,謝言川把她罵到哭,她紅着眼跑出辦公室。
謝言川利落地把花丟進垃圾桶。
「你想放鬆可以,不需要辭職,我會保留……」
「不用。」
我態度堅決。
這些年我在謝氏兢兢業業,幫助謝言川掌控謝氏,坐穩位子。
也算對得起謝爺爺的養育栽培。
「好。那些財產你留着,本來就是爺爺留給你的。」
說完,謝言川被一通電話叫走了。
他神色匆忙,告別時表情心虛。
果然,當晚,簡安安發來信息。
她懷孕了,孩子是謝言川的。
此外,她手腕上纏着白布,謝言川在醫院陪她。
「沈清秋,言川是我的,你不可能搶走他。」
謝言川說,簡安安一直有心理陰影。
情緒低落、抑鬱,嚴重時會自殘,所以他纔會守着她,順着她。
心理陰影嗎?
那可太好了。
「沈小姐,人找到了。」
-13-
作爲報答,我答應陸霽做他的女伴出席宴會。
毫不意外,簡安安也跟在謝言川身邊。
半個月前,我單方面公佈了和謝言川取消訂婚。
並嘲諷簡安安:「言川可不會公開承認你的身份。」
她現在迫不及待地想爲自己正名。
「清秋,我和安安說了,等孩子生下來給你養。」
「我會給她錢,送她出國,不會讓她再來打擾我們。」
大言不慚,給我氣笑了。
謝言川總是這樣優柔寡斷,既要又要,放不下簡安安,又不捨我的陪伴。
我已經徹底煩了。
聽他瞎掰,也只是爲了看簡安安氣得扭曲的臉。
很快,簡安安的前夫趙泳出現。
我看着簡安安煞白的臉,滿意極了。
簡安安出軌趙泳的好友,趙泳才欺辱打罵她。
她走之前捲走趙泳所有資產害他破產。
趙泳現在對她恨之入骨。
既然她一直有心理陰影,就讓她回到陰影裏好了。
打斷謝言川的喋喋不休,我轉身離開。
完全沒看到身後陸霽和謝言川的交鋒。
陸霽笑着走向我,看起來心情很好。
「不怕我鬧事?」
我挑眉看他。
趙泳的邀請函,可是我向他要的。
「不怕,就怕你不鬧。心軟有時不是好事。」
沒有錯過他嗓音裏的寵溺。
聯想他一直以來的舉動,若有似無的靠近。
莊園花園裏的草莓園和鞦韆。
書房裏格格不入的漫畫書。
那幾天餐桌上幾乎都是我喜歡的食物。
好像,這些,都是投我所好。
我問得直白:「陸霽,你喜歡我?」
陸霽耳根微紅,緊緊盯着我,輕聲問:「可以嗎?」
-14-
我拒絕了陸霽的感情。
但沒拒絕他遞過來的橄欖枝。
離開謝氏後,我和剛回國的師姐合夥創業。
師姐有技術和專利,我有錢、人脈和市場資源,還把之前的核心團隊高薪挖了過來。
憑藉陸氏的第一個合作項目打響市場,在行業嶄露頭角。
此後我們搶了不少謝氏的合作。
管他們是看在陸霽的面子還是看重我們公司實力。
拿到手裏的項目和錢纔是真的。
陸霽有時會來接我下班,有時會中午過來陪我喫飯。
好幾次都被謝言川撞見。
他拎着保溫盒,頂着黑眼圈,用討好的目光看我。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會很開心陪他喫飯,很心疼地抱住他,現在只是面無表情從他身邊路過。
「清秋,丟失的合作我不在乎,看到你成功我也開心。但是你怎麼能和他在一起?」
他指責得理直氣壯,彷彿我是他的所有物。
我白他一眼:「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我和誰在一起,你管不着。」
「還有,你的合作,我以後會搶得更多。」
說完,拉着臉紅的張霽快步離開。
晚上,謝言川又發信息騷擾我。
「清秋,我很想你。家裏的鬱金香都開了,你要回來看看嗎?」
「清秋,我愛的是你,月ṱůₐ底我會把安安送出國。」
「我一直在家裏等你。」
我一條沒回。
那片鬱金香是他喜歡我才讓人種下。
他說他愛我,但還是不記得我說過不喜歡花。
我把信息轉發給簡安安,順帶嘲諷:「言川說了,孩子生下來給我養,你想母憑子貴?沒門!」
我說這些當然是爲了刺激簡安安。
自從謝言川把簡安安接到家裏後,我買通以前的阿姨,讓她不定時給我透露簡安安的消息。
阿姨說,簡安安時不時獨自出門,不知見什麼人,回家後就亂發脾氣。
在家也是鬼鬼祟祟接電話,精神狀態很不好,惹得謝言川越來越煩她。
兩人經常吵架、冷戰,都以謝言川冷暴力和簡安安的妥協告終。
就連這次也是,幾乎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地步,逼着謝言川娶她。
謝言川鐵了心要送她走,硬是不肯答應。
他不答應怎麼行呢,我可是要報當日訂婚宴的仇的。
我開始對謝言川釋放和好的信號,讓他對我越來越殷勤。
阿姨說,簡安安情緒更崩潰了,三天兩頭拿刀子自殘,原本雪白細膩的手腕現在傷痕累累。
失去謝言川的庇佑,又不停被趙泳騷擾威脅,崩潰也正常。
可是還不夠。
我主動去找謝言川,表現得善解人意。
「言川,你和安安訂婚吧,穩住她的情緒。我怕她這樣會影響胎兒。」
謝言川面露難色:「清秋,你……不介意?」
我垂眸,假意逼出幾滴眼淚。
「我當然介意。但你有弱精症,我身體又不好,好不容易有個孩子……總之,先穩住安安。」
-15-
謝言川答應了我的建議。
簡安安又開始得意地向我炫耀。
我置之不理,要她滅亡,先讓她瘋狂。
謝言川和簡安安訂婚前一晚,謝言川喝得爛醉給我打電話。
「清秋,我是爲了你才和安安訂婚的,等孩子生下來後我立馬送她走,你不要嫌棄我。」
「嗯,不嫌棄。」
謝言川哭着回憶我們的過去,我一邊敷衍,一邊享受陸霽的投餵。
加班的時候收到美味的夜宵和草莓蛋糕,真是太好了。
第二天。
在訂婚儀式開始前,我給謝言川打電話。
「言川哥哥,我好難受……好痛……」
一邊抽泣一邊氣若游絲地說話,斷斷續續,一聽就極度痛苦。
謝言川一下子就緊張了,聲調拔高。
「清秋,你怎麼了?你在哪裏?」
「在老宅,我後悔了,言川哥哥不要和安安訂婚,好不好?我真的好痛。」
「清秋,我都聽你的,我現在過去找你。」
掛斷電話,我看見謝言川飛速離開。
我遞出簡安安給的邀請函,愉快地走進會場。
簡安安小腹微微隆起,一臉小人得志。
「清秋,你看,言川最後還是選擇了我。」
「花園裏的鬱金香我全剷平了,你的東西也都扔了,以後言川身邊不會再有你一絲一毫的痕跡。」
我揚了揚手上的玉鐲,故作驚訝。
「可是,言川把祖傳的手鐲送給我了誒。」
簡安安死死盯着我的手腕,恨不得目光化作刀片將它砍下。
「哼,一個破手鐲而已,你等着瞧,整個謝家最後都是我的。」
看着她的背影,我勾脣一笑。
確實該等着瞧。
很快儀式開始,謝言川遲遲沒出現。
簡安安在臺上站着,笑容從幸福到僵硬到慌張。
眼看她就要下臺,我往暗處的趙泳使了個眼色。
大屏幕上,PPT 開始播放。
不過不是謝言川和簡安安的恩愛過往,而是簡安安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視頻截圖。
燈光打在她臉上,她臉紅一陣白一陣,最後發瘋一樣去扯設備的線。
「怪不得謝總不出現,她居然是這種人。」
「看不出來,玩得這麼花。」
「啊,我看她肚子裏的孩子都不一定是謝總的。」
「謝總也是瞎了眼了, 沈小姐多好,至少知根知底清清白白。」
「就是就是。」
底下賓客竊竊私語。
最終這場鬧劇以簡安安急火攻心暈倒結束。
走出會場,陸霽已經在等待。
陽光柔和地散在他身上,給他鍍了一層光暈, 顯得更加迷人有魅力。
讓人如沐春風。
「都結束了?」
「嗯,結束了,我們走吧。」
-16-
那天后,謝言川和簡安安成了圈子裏的笑話。
謝言川徹底放棄簡安安, 連帶她肚子裏的孩子也不要。
我給了趙泳一筆錢,讓他重新創業。
至於他和簡安安之間的糾葛,誰在乎呢。
已經是不值得我在意的人了。
謝言川知道真相後沒有怪我。
他一臉頹廢地出現在我公司樓下,求着我原諒, 求我回到他身邊。
眼底烏青, 胡茬一大片,一身酒氣。
沒有半點從前意氣風發、高高在上的貴公子範。
我冷漠地看着他, 不帶一絲感情。
「謝言川,我們之間早就沒有可能了。」
「你瞭解我,所以不用再做無謂的努力,那樣只會讓我更加厭煩你。」
他眼裏的光一下子就滅了, 心如死灰, 深深看了我一眼便走了。
那天過後, 我沒再見過謝言川。
倒是謝氏遞過來不少合作,師姐問我接不接, 我大手一揮:「接。」
公司有實力賺這筆錢,爲什麼拒絕?
一年後,公司在 A 城設立分公司。
我在 A 城待了三年。
期間陸霽經常過來陪我。
接我下班,送我回家,買菜做飯。
他廚藝很好, 當初在莊園和他後來送的飯, 全出自他手。
他不厭其煩地做這些事。
他拒絕了所有的示好,說可以一直等我。
後來我回了一趟公司總部。
從師姐口中,再次聽到謝言川的消息。
當年, 簡安安央求謝言川重新在一起,謝言川拒絕了。
她被趙泳折磨得快瘋了,央求謝言川幫她擺脫趙泳, 謝言川也沒答應。
簡安安徹底絕望, 給謝言川下藥,載着昏迷的他一起撞向高架橋,說要永遠在一起。
簡安安流產後被送進監獄。
謝言川雙腿癱瘓, 終身離不開輪椅,他把公司交給堂弟後出國隱居。
我心無波瀾地聽完這些,想的是晚上讓陸霽做什麼菜。
「你還不打算答應陸總呢?」
我看了眼手錶, 這個點陸霽應該快到了。
「如果他等下有帶上我最愛喫的草莓蛋糕, 我就答應。」
師姐輕抬下巴,示意我看門口。
陸霽揚了揚手中的草莓蛋糕,笑意溫柔,眉眼繾綣。
我和師姐告別, 快步走向他。
陸霽說得對,我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我找到了。
不止是陸霽,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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