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出懷孕那晚,我高興壞了。
打算告訴未婚夫這個好消息時,眼前劃過彈幕。
【女主快離婚了,男主已經在籌備和女主的盛世婚禮了。】
【呵呵,女主怕疼,怕生孩子變醜,所以男主纔沒讓女配喫藥,就等她懷孕了生下來過繼給女主呢。】
【女配沾沾自喜啥呢?還想打電話?別打擾男主伺候我們妹寶好吧,作什麼妖呢,真服了!】
【妹寶喫得真好,3 個小時了還沒結束。】
我笑容凝固。
撤回一個電話。
打開醫院掛號系統,預約了明天一早的人流。
可醫生勸我,錯過了這個孩子,這輩子很難再懷孕了。
-1-
十天前。
陸見川的老同學聚會,我跟着去了。
他一直盯着他已婚的白月光喝悶酒。
我勸不動他,心下煩躁,便陪着他喝。
我微醺,但身體熱得不正常。
他爛醉,口中念着:「周夢」。
我攙他回臥室。
耳邊垂落的碎髮被領帶夾帶到耳後。
一夜瘋狂。
鍾錘搖擺的輪廓,輾轉了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每一面牆,每一把椅子。
清早,陸見川黑着臉在牀邊穿衣,冷聲吐出兩個字:「喫藥。」
他去陽臺接了一通電話回來,說話的語氣變了,臉上的柔情尚未褪去。
「瑤瑤,如果有寶寶了,我們就生下來吧。」
可今天突然出現的彈幕讓我瞭解到真相。
那天陸見川接的電話,是白月光周夢的。
陸見川突然改變主意,是因爲女孩怕疼,怕醜,不願意生孩子,但她又想要有一個孩子。
年少求而不得的女孩即將離婚。
陸見川重燃希望。
卻將傳宗接代的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眼下,正值深夜,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陸見川抱Ṫü³着周夢迴家。
女孩一身溼漉漉,裹着陸見川的西裝,縮在他懷裏,小小一隻,楚楚可憐。
陸見川眉眼擔憂,吩咐我:「姜瑤,去煮碗紅糖姜水。」
姜水?
我下意識拒絕,「讓陳媽起來煮吧。」
周夢扯了扯陸見川的袖子。
「要不我去煮吧,別吵醒老人家了,我心裏過意不去。」
陸見川看向我,一臉怒容。
「你非要在這種時候喫醋嗎?陳媽都睡下了,你不能去煮?」
彈幕緊跟着討伐:
【一個窮司機的女兒,還裝上了?真把自己當這個家女主人了?】
【我看她就是故意拖延時間,想害我們妹寶生病,她好陰險啊!】
【妹寶剛剛被男主送回去,差點被她老公婚內強行那個了,她跑出來淋了雨,本來就很難受了,女配還要作妖,真是醉了!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陸見川見我臉色不好,語氣軟和了些:「夢夢淋了雨,身體不舒服,我作爲朋友也不能視而不見。」
「是。」
我點頭,轉身進了廚房。
他們進了屋。
聽彈幕說,是陸見川幫姜瑤換的衣服。
我動了動,往臥室走去。
-2-
「瑤瑤?」
陸見川極快地把手從周夢衣服裏抽了出來。
「那個,掉了只蟲子進去,我幫她抓一下。」
「嗯。」此地無銀。
我勾出淡淡的笑,「需不需要給你們多加點糖?」
陸見川沒反應過來,「什麼?」
周夢軟糯糯地答:「我的越甜越好,見川哥哥不喜歡甜,可以少放糖。謝謝姐姐。」
【靠!老女人滾啊!不要打擾男主告白行不行?】
【女配玩陰陽師長大的吧?6。】
【妹寶太單純了,聽不出女配話裏有話,還對她這麼有禮貌。】
陸見川聽出我的話外弦音,臉色不虞:「夢夢還小,你別欺負她,行嗎?」
他看向周夢,安撫道:
「你別生氣,她就是這樣,拈酸喫醋,小門小戶出來的,沒學過什麼規矩。」
彈幕狂歡:
【男主體面人,女配用她爸的死逼男主訂婚,真夠噁心的!她夜裏睡得着嗎?】
【樓上的,你忘了?她睡得很爽,上位的孩子都有了。】
【呵,做夢呢,等孩子生下來,就讓她滾回去當陰溝裏的臭老鼠,用卑劣又下流的手段奪來的東西遲早是要還的。】
我不語,端來紅糖姜水回了房間。
夜愈發黑,雷聲轟隆。
我抱着抱枕來到陸見川房中。
周夢在他懷裏睡得正香。
陸見川看到我,神情有一瞬的慌亂:「夢夢怕打雷,不抱着她,她睡不着。一點小忙,我就幫了。」
我歪了歪頭,「我也怕打雷。」
語調被拉長,我真誠發問:「我肚子裏的孩子也怕,怎麼辦呢?」
【我嘞個超絕小白蓮。】
【不是,她有病吧?什麼都要學,人家喫屎她怎麼不學啊?】
【她離了男人活不了了是吧?也沒見她擰不動門把手啊?】
【神 tm 孩子,孩子還沒變胚胎呢,九漏魚,多讀點書吧,求求你了!】
陸見川怔住了,目光落在我平坦的小腹上。
罕見地散發出父性光輝。
「你懷了?快去叫陳媽起來,千萬要照顧好我的孩子,明天我會請營養師和……」
他說了許多。
我全然不進腦。
畢竟,既然彈幕所言不假。
那這孩子,也不能留了。
-3-
陸見川在夜半爬上我的牀。
小心翼翼撫上我的肚子,片刻後,露出笑。
喃喃道:「我們有孩子了……」
我睜開眼,望着他。
「找家庭醫生,我身上很癢。」
他變了臉色,「孩子?我這就去叫醫生,你撐住!」
只是過敏而已。
醫生過來,開了藥,囑咐我,千萬遠離過敏源。
陸見川臉色難看。
只有我在微笑,和醫生保證。
我此生,不會再碰生薑了。
-4-
我與陸見川青梅竹馬。
他是少爺,我是少爺司機的女兒。
六年前,父親爲了救陸家一家慘死。
年僅十八的我成了孤兒。
這年,陸見川二十一。
陸老爺子做主,讓我與陸見川訂下婚約。
他沒拒絕。
我以爲,我們有情意在。
可原來——
我生薑過敏這件事,陸見川花了二十四年都沒記住。
-5-
第二天一早。
飯桌上。
十樣菜式,都是甜口。
周夢穿着一條粉色裙子,笑臉洋溢:「都是我愛喫的,謝謝見川哥哥。」
陸見川寵溺地給她夾了菜,「喜歡就多喫點,你太瘦了,手感……」
話說一半,他像是才反應過來。
我還在餐桌上。
安靜地喫着,連抬眼都覺得累。
一切都有跡可循。
這麼多年來,永遠發甜發膩的三餐,永遠粉嫩的衣服。
都是周夢喜歡的。
我被當作周夢的替代品養着。
準備出門時,陸見川叫住我。
「去哪兒?頭三個月很危險。」
我回頭,「去做孕檢,一起?」
【6 的,明知道妹寶今天生理痛,還要讓男主陪她出門。】
【懷孕才幾天,有啥好檢查的!早不去晚不去,非要今天去!】
【還穿高跟鞋,一天不招蜂引蝶就癢是吧?把我們妹寶的孩子摔了她賠得起嗎?】
我知道,陸見川不會去。
他爲難之下,給我轉了一萬。
「乖,我工作走不開,讓傭人陪你去。」
我勾起笑,「好。」
霎時,【拜金女】三個字的彈幕刷爆了。
哇,一萬,好大的金啊。
我諷刺地笑。
無視彈幕,來到醫院。
醫生再三確認:
「你確定要打嗎?你是不易受孕的體質,這個沒了,可能就再也不會有了。」
我正要點頭。
陸見川傳來消息。
一週後,他要帶我去 T 國玩。
周夢也去,她跟着去散散心。
【妹寶想去 T 國玩,男主推了好多工作,特意空出來的時間誒,他好愛她,嗚嗚嗚,年少不可得之物終是成了掌中之物。】
【女配還不是沾了孩子的光,妹寶說了,要帶孩子一起,一家人整整齊齊出去玩。】
【女主以後一定是個好媽媽!好想當她女兒呀!】
T 國。
我心心念念很多年的地方。
幼時偶然瞥見地圖圖冊的一角,成了執念一般。
我放下簽字筆。
莞爾:「醫生,我過陣子再來。」
我想帶孩子看看。
籠外的世界,是否如想象中那般美好。
-6-
一週後,飛機上。
鄰座的小孩津津有味地嗦溜着檸檬糖。
我聞見,嚥了咽口水。
周夢注意到:「姐姐,你是不是想喫酸的?」
「有點。」
「太好了!酸兒辣女,一定是個男孩!」
女孩高興得手舞足蹈,從兜裏掏出糖給我。
「嘶……」
猛地伸過來的手砸上了我的胸。
我痛得躬下身子,蜷成一團。
想捂住胸的手停在半空,握成拳頭。
捂胸不雅觀。
但太痛了。
孕期的胸比平日裏要放大無數倍感官。
本就隱隱作痛之下,雪上加霜。
周夢嚇得淚眼盈盈:「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我就是輕輕碰到了一下,怎麼會這麼嚴重呀?」
她看向陸見川,淚如雨下:「你快叫醫生啊!沒看到姐姐很疼嗎?萬一孩子……那我也不想活了!」
陸見川被吵醒,一邊安撫她,一邊沉着臉看我。
彈幕炸開了鍋:
【這綠茶婊又裝上了,輕輕碰一下就這樣,碰瓷都沒她能碰。】
【好心給她糖還被訛上了,現實版農夫與蛇啊 666。】
疼痛緩解。
我搖搖頭,「沒事,不用叫醫生。」
周夢聞言,咬咬脣,欲言又止。
看到陸見川眉眼間的疲憊,她落下淚,眼眶通紅。
「姜姐姐,你下次不要再這樣做了。
「見川哥哥爲了這次旅遊,努力工作了一週,特別辛苦。
「他不是故意忽略你的。你就體諒一下他吧。」
三兩句話,我成了一朵花。
爲了爭寵,裝痛賣慘的白蓮花。
屎盆子扣了過來。
我看了眼斜前方睡得正香的嬰兒。
沒有選擇爭論。
彈幕倒是鬧騰:
【女主太善良了,如果是我,高低給她兩個大逼鬥。】
【男主和妹寶昨晚幾乎一夜沒睡,哪有精力哄她這個作精啊?我真服了!消停點吧。】
【真以爲全世界都要圍着她轉唄?小時候腦袋被門夾過?】
【欠夾的噁心玩意兒,我走了,看着就想吐。】
-7-
飛機落地。
陸見川和周夢挽着手走在前頭。
酒店前臺掛着標準微笑,遞出兩張房卡。
「祝二位新婚愉快!」
周夢聽到祝福,紅了臉,偷偷瞥我一眼。
小小聲否認:「不是的……我們不是夫妻……」
前臺低頭確認着什麼。
「情侶套房一間,標準房一間。」
她雙手捧着房卡,「請問,哪位住標準房?」
陸見川似是無奈地看我。
「你別鬧了,夢夢她怕生,不敢自己睡,我作爲她的……」
「嗯,作爲她的朋友,合理。」
我伸手,從前臺手裏抽走房卡。
周夢委屈咬脣。
「見川哥哥,你老婆好像生我的氣了,你晚上去跟她睡吧,我沒關係的。」
「什麼老婆,我可沒娶她。」
陸見川伸出食指,颳了刮她的鼻尖。
寵溺地笑:「你啊,總是替別人着想,她能生什麼氣,她打小孤僻,就喜歡自己睡。」
周夢擔憂地看向我的背影。
「可是……萬一姐姐生氣了,她出去找別人氣你怎麼辦?我看電影裏,喫醋的女孩子會找別的男生故意氣男主人公……」
「不會,我讓人守着她呢。」
彈幕笑聲一片:
【玩什麼欲擒故縱,玩脫了吧,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求求了,女配晚上千萬別鬧着要跟男主一間房,廉價得要死!】
【笑死,包會的,孕婦精力旺盛,再加上是她,疊滿了。】
【好怕她出去亂搞,把妹寶的孩子搞沒了啊……】
【建議查查孩子,感覺女配是雙層大巴,公交車都自愧不如。】
我遠遠回頭,笑道:
「妹妹,你真當國外沒記者嗎?」
我若有似無地瞥了一眼門外。
陸見川臉色頓時一變。
保鏢在他的示意下衝了出去。
陸氏集團的未來繼承人和一個有夫之婦搞在一起,可不是件小事。
回到房間不久,陸見川找上門,苛責於我:
「爲什麼騙人?根本沒有記者!你這樣做只會把我推向她。」
我疑惑:「我說過有記者了嗎?」
陸見川見我毫無悔改之心,眉眼間閃過厭惡。
「姜瑤,夢夢因爲一些事,身心都受到了傷害。
「你就不能把她當妹妹,對她好一點嗎?
「訂了婚不代表會結婚,如果你一直這樣像個妒婦,我會跟你取消婚約。」
因爲太過無語,所以我沉默,不語。
他以爲我聽進去了。
「阿瑤,我不跟你睡一間也是爲你好,你現在不能同房,萬一你忍不住,影響到了孩子怎麼辦?」
「嗯嗯。」
我敷衍,打了個哈欠。
聽困了。
想睡覺。
忽然,腳下不穩,走廊頂燈晃動。
人羣從各個角落蜂擁而出,大聲通知:「地震了,快跑!」
我下意識護着肚子,看向陸見川。
他臉色一變。
「夢夢還在房間,我去帶她出來。」
我拉住他,「陸見川,我懷孕了,跑不快。」
陸見川愣住,看向我的肚子,眼裏閃過掙扎。
周夢害怕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見川哥哥,我腳好疼,好像崴到了,怎麼辦?我不會要死在這兒了吧?」
陸見川快步趕上前,將女孩打橫抱起。
他回頭看我一眼。
「你慢點跑,沒事的,樓不會那麼快塌。」
我定定看着他,「周夢沒有崴到腳,我看到了,她裝的。」
「姜瑤!生死關頭,你還在使這些小把戲!別胡鬧了,快走!」
陸見川很生氣。
他一步三回頭地喊我。
看着,蠻深情。
如果忽略他懷中的女孩的話。
我啞然。
失笑。
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和他相反的逃生通道。
下樓的人太多了。
儘管我極力保護自己,還是不慎被人撞到。
腳下一崴,從樓梯上往下掉。
腰間忽然多了一雙沉穩有力的手把我圈住。
我睜開眼。
男人成熟內斂,通身渾然天成的貴氣。
他垂着睫,笑意隱約。
「要碰瓷嗎?準侄媳。」
我舔了舔因爲高度緊張而乾燥的脣。
反問:「可以碰嗎?小叔。」
男人聲音低沉,「碰了,可就戒不掉了。」
樓晃動得更厲害了。
我擺爛地攀上他的脖頸。
「活下來再說戒不戒的吧。」
-8-
陸宴,陸見川的小叔。
陸家的最大掌權人。
此刻,我被他穩穩當當抱在懷裏。
在樓外空地,和陸見川相遇。
陸見川臉色黑成鍋底。
「姜瑤,下來!」
我攤了攤手,「腳崴了,下不去。」
彈幕又開始吵:
【天吶我服了!連崴腳都要學,她沒事吧?精神病院歡迎她。】
【不知羞恥,訂婚了還勾搭別的男人!】
【拜金撈女,攀不上男主,就打起他小叔的主意了。】
【真逗,陸宴什麼女人沒見過,女配連被玩的資格都沒有。】
陸見川加重了語氣,「姜瑤!我給你三秒鐘,下來!」
「阿瑤受傷了,下不去。」
陸宴淡淡抬眼。
「聾了?湊巧,我認識個這方面的專家,幫你看看?」
「阿瑤?」陸見川眼底漆黑,「你們揹着我勾搭多久了?」
多久?
我想了想,「就剛剛。」
「真當我是傻子?你能跑能跳的,他爲什麼要抱你下來?」
陸見川語氣激動,「別跟我扯懷孕,你自己看看,這些大肚子哪個不是自己跑下來的?」
陸宴冷冷抬眸:「阿瑤爲什麼不能跑,你是真的不知道嗎?」
在陸見川迷茫的神色裏,陸宴緩緩道出:
「阿瑤有先天性心臟病。」
【又雙叒叕賣慘了,撒謊都不打草稿嗎?】
【呵呵,他們睡過了吧,種馬配公交,絕配!】
【關小叔什麼事啊?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姜瑤那麼愛搖,男人就算不喜歡她,底下那玩意兒也把持不住啊。】
……
在彈幕的一片鬨笑中,陸見川肉眼可見地慌張。
被他牽着手的周夢叫了一聲。
「見川哥哥,你弄疼我了。」
我不免覺得好笑。
小學時,我在體育課暈倒。
是陸見川揹着我一路跑去的醫院。
他是第一個知道我有心臟病的人。
打那以後,他不讓我跑,不讓我跳,把我捧在手心,生怕碎掉。
他打趣我:「你這麼嬌氣以後可只有我願意娶你了,也就我有這個耐心照顧你。」
「那就嫁給你好了唄。」
我隨口的一句。
陸見川高興得整宿睡不着覺。
巴不得向全天下昭告,我成了他的女孩。
陸見川試圖解釋:「瑤瑤,我沒忘記,我就是……」
周夢接過話。
「見川哥哥最近太累了,所以才一時沒想起來,姐姐你別怪他,都是我的錯。」
說着,她抽泣起來。
「要不是我太着急去找姐姐逃命,就不會扭到腳了。
「是我沒考慮到,見川哥哥在姐姐那裏,根本用不到我。
「我太笨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陸宴垂着眼,看似冷淡。
實則,他騰出了一根手指,在我背上慢條斯理地寫字。
【我記得,你最討厭茶味。】
一語雙關。
我確實討厭喝茶。
也不喜歡周夢。
我很意外,陸宴能注意到這點。
陸見川喜歡喝茶,所以我一直逼着自己去適應。
一想到以後都不用聞茶味了。
我差點要笑出聲。
連帶着彈幕的謾罵都賞心悅目了起來。
-9-
避免餘震帶來危險,我們被安排到避難所。
陸宴剛把我放到牀上,就被陸見川叫了出去。
劍拔弩張。
也不知道會不會打起來。
陸見川很不喜歡他這個小叔。
老爺子喜歡陸宴,股份有一大半都在他手上。
陸見川能得到的,不過是陸宴從指縫裏漏出來的一點。
他們前腳剛離開,後腳周夢就敲響了房門。
「姜瑤姐,我們去勸勸吧,他們好像要打起來了。」
她着急又委屈。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萬一打出事來,醫療又緊張,佔用醫療很不好,那麼多在地震裏受傷的人等着治療呢。」
枕頭邊的手機亮了亮。
我接通,戴上耳機。
叔侄倆的對話一字不漏地傳達過來。
「陸宴,你搶我股份還不夠,連女人你也要搶?」
「你比我蠢,老爺子自然不敢把股份給你。還有,阿瑤不是物品,怎麼能說搶?」
「她是我未婚妻,不是搶還能是追求嗎?」
「追求?」陸宴漫不經心地笑了聲,「也不對,如有必要,我可以給她當狗,等她寵幸,你可以嗎?」
「她給我當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我都睡膩了,你就這麼愛二手貨?真可憐,這麼大年紀還沒睡過處。」
陸見川得意的聲音透過屏幕都讓我感到了不適和噁心。
電話被陸宴切斷。
我拔下耳機,衝進浴室吐了個天昏地暗。
兩個男人前後衝了進來。
陸見川臉色發白,「瑤瑤,你聽我解釋,陸宴就是想玩你,我剛剛也是在氣頭上,擔心你被他騙了……」
「你腦子裏除了褲襠那二兩物還有別的東西嗎?」
我掄起水盆,把嘔吐物潑到他褲襠上。
盆懟他嘴邊。
我笑了笑,「這麼愛我,把盆舔乾淨,嗯?」
陸見川鼻翼翕動,竭力壓着怒火。
他拽開水盆,摔了個四分五裂。
「姜瑤,我知道你因爲我對夢夢多加照顧,心裏憋着氣。
「但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孩子,我助人爲樂能給他做個好榜樣,你呢?給孩子表演怎麼給孩子他爸戴綠帽?」
陸見川越逼越近,居高臨下地斥責:
「別的時候偷喫我也就忍了,你懷孕了,能不能考慮考慮孩子?他還是個胚胎就要見到他叔公的頭,不噁心嗎?」
陸宴把我護到身後。
他半低着頭,解開袖釦,頂了頂腮,挽起袖子。
眼底一片冷冽。
「護好你的頭,我這就送它回孃胎。」
門被關上。
慘叫聲不斷。
周夢聞聲趕來,哭着拍門。
「別打了,要出人命了,小叔,你要打就打我吧!!」
「夢夢,我沒事,嘶,……你給我爸打個電話,快點!啊——艹!」
……
陸父的電話阻止了這場單方面的鬥毆。
彈幕一片噤聲。
偶有一句好奇詢問:【男主不是學跆拳道長大的嗎?怎麼被打成了孫子?】
【呃……可能,薑還是老的辣吧。】
【陸宴玩格鬥的,聽說以前被仇家盯上,以一敵百,從血海中完好無損走了出來。】
【啊,好甜,女主吻走了男主口腔裏的血腥味兒。】
【妹寶也太愛了吧,她用嘴巴幫男主!!臥槽!!快把該死的馬賽克給朕撤走啊!!】
-10-
我很難不翻白眼。
看向陸宴,「你下手太輕了。」
「他斷了兩根肋骨,掉了一顆牙齒。」
「哦。」
我懨懨地躺回牀上。
陸宴拿了藥油回來,鎖上門,來到牀前。
他低下頭,往手心倒上藥油,認真地在掌心搓熱。
「陸見川不是好東西。」
我掀起眼皮,「你就是好東西了?」
故意給我打電話,讓我聽到他們的對話。
太心機了。
陸宴垂眼,「我也不是。」
搓熱的藥油伸進衣襬。
我握住了,「做什麼?」
「搽藥,那個力道,應該淤青了。」
陸宴一臉正色,眼裏只看得見心疼。
飛機上週夢撞我胸口的那一下?
「你怎麼知道?」
「重要嗎?」陸宴垂下眼,「反正,你從來都不會回頭看我一眼。」
「……」
我得出結論,「你和她,茶味一樣濃。」
陸宴神色黯淡,「所以,你討厭我?」
「不討厭。」
陸見川不喜歡他,但我挺喜歡他的。
應該說,好看的人我一般都不會討厭。
陸宴太好看了,比陸見川還要好看。
但他太忙,我很少有機會見到他。
每次他出差回來,都會給我帶禮物。
可如今……
果然,任何饋贈,都暗中標好了價格。
「擦藥吧。」
我閉上ẗů₄眼,鬆開了手。
陸宴好像很瞭解我的疼痛閾值。
力道剛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認真地盯着那裏,沒有半點旖旎。
可能是因爲那裏淤青了一片,紅紅紫紫,太嚇人吧。
我這麼想着,昏昏欲睡。
醒來,天光大亮。
小腹溫熱。
我愣了愣,往下看去。
陸宴的手正搭在上面,他靜靜地望着。
我挑挑眉,「怎麼?年紀大了,想當爸爸了?」
陸宴回神,眸光繾綣地對視。
「阿瑤,這得看你的意願。」
「孩子,我會打掉。」我冷淡地起身,「至於你,我也不想要。」
陸宴並不意外,他來到我耳邊,壓低聲音。
「我也說了,碰了,就戒不掉。」
我笑出聲:「你身體刻着『吸菸有害健康』幾個字嗎?」
有什麼好戒不掉的。
打開房門,陸宴正拖着病體瘸着腳衝過來。
一朝撞破,他難以置信。
「你們就這樣孤男寡女待了一夜?」
「跟你有關係?」
「你是我老婆,當然有關係!」
「你要跟我結婚?」
「當……」陸見川瞥見周夢往這裏趕來,他底氣不足地答:「我們都訂婚了,你紅杏出牆還這麼理直氣壯,合適嗎?」
「我昨天跟爺爺說了取消婚約,他同意了。我們從今往後沒有半毛錢關係。」
我餓着肚子,更加煩躁。
「滾開,狗還知道讓道呢。」
陸見川慌了,跌跌撞撞來抓我的手,「不行,我不答應。」
我甩開他。
他像塊狗皮膏藥纏了上來。
「姜瑤!欲擒故縱對我沒有用,你別玩了。
「我可以不計較你們昨晚做了什麼,從今天開始,你乖一點,我會多陪陪你。
「今晚,今晚我跟你睡一個房間,行了吧?
「你說話啊,你還要我怎麼樣?你就忍忍吧,那方面我真的不能答應你,你剛懷孕,不可以做的。
「陸宴那老東西不顧你的身體,他根本不是人,你別被他騙了。」
我嘆氣。
還是下手輕了。
彈幕又開始了:
【女配昨晚扎小人了?怎麼男主跟中邪了一樣?沒看到女主在旁邊嗎?她都要哭了。】
【對啊,取消婚約不是剛好嗎?女主那邊離婚手續快辦妥了,到時候他們直接領證,多好啊!】
【應該是怕女配把孩子帶走吧,這女配也真是夠了,靴里人來人往。】
要不是剁了那玩意兒犯法。
我現在就一腳踹上去了。
大早上的,都快聽到喫不下飯了。
陸宴輕輕捂上我的耳朵,笑意很輕,「快喫飯吧。」
桌上擺的全是我愛喫的。
我眼神閃了閃,安靜地用餐。
我喫了多久,陸宴就幫我擋了多久噪音。
終於,陸見川被周夢用幫他換藥的藉口叫走了。
我喫完,回房癱倒。
被陸宴拉了起來,「剛喫完,不能躺着。」
「我站不動,腿沒勁兒。」
可能是懷孕的原因。
我總是格外地容易累。
陸宴十分自然地圈住我的腰,支起我的身子。
「這樣就能站住了。」
「站不住。」
我開始煩他了,管東管西。
陸宴低笑,把我圈進他懷裏,讓我靠在他身上。
「好些了嗎?」
舒服多了,
我懶洋洋地閉上眼,「嗯,湊合。」
他身上的味道,莫名熟悉。
安靜地依偎了片刻,耳畔響起低沉磁性的聲音。
「阿瑤,我要進去了。」
我迷迷糊糊哼了一聲,「去哪兒?」
「你的世界。」
-11-
第二天,航班恢復。
陸宴訂了最早的一班飛機帶我回國。
落地時,脖子上多了一條項鍊。
我疑惑。
陸宴解釋:「禮物。」
哦,他這次在 T 國出差。
他出差必給我帶禮物。
「謝謝叔兒。」我習以爲常地收下。
陸宴噎了一下。
「我看起來很老嗎?」
我上下打量他一眼,「30 還不老嗎?都不中用了。」
陸宴小聲嘟囔了句:「我中不中用,你最清楚。」
這話引得助理都忍不住側目。
我澄清:「你別造謠啊,我不清楚。」
剛開機,陸見川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姜瑤!你居然丟下我自己先回去了!你還是人嗎?我都傷成這樣了。」
「你知道我多疼嗎?身體疼,心也疼。
「你能不能愛護一點自己的身體,頭三個月真的很危險!!
「我爲了你,忍了多少天沒開葷,你倒好,跟老男人廝混,你……嘶……牙齒收起來……」
嬌媚的女聲隨之而來,含糊不清,「知道啦,人家沒經驗嘛。」
我笑了聲,捏起腔調諷刺:「忍得,真的好辛苦呢。」
那邊一陣嘈雜的電流聲。
「老公,你麥克風沒關好~」
「閉嘴!」
陸見川心慌意亂。
「瑤瑤,你聽我解釋。你不是懷孕了嘛,我怕傷到孩子。但醫生又說了,有反應不紓解容易憋出病。
「我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你理解一下,好嗎?
「等孕期三個月,我把欠你的都補上,你別鬧,在家裏乖乖等我,我後天就……嘶……我先掛……」
我出聲制止:「別掛,我想聽你多說說話。」
陸見川安靜了一下,大喜:
「瑤瑤,你是不是在……你輕點,知道嗎?不要弄傷孩子,老公在呢。
「乖,先把手放到……」
「混賬東西!」陸老爺子震怒,「坐最快的航班滾回來!陸家家法被你記到狗肚子裏去了?!」
桌面上,開着免提的手機閃了兩下屏,陷入黑屏。
陸宴握緊我的手,「爸,我喜歡阿瑤,我想娶她。」
陸老爺子氣得直跺腳。
「混賬,一羣混賬!你也不是好東西!
「當年,小瑤的父親把孩子託付給我,我承諾會照顧好小瑤,當親孫女對待,他才放心地合上眼。
「這要我以後怎麼有臉下去見他啊!!」
柺杖接連杵在陸宴身上,他沒躲,一動不動地對峙。
「我會對阿瑤好,永遠都不會背叛她。」
我撩了下眼皮子,沒吱聲。
男人的誓言,狗都不信。
-12-
陸老爺子把決定權交給了我,還給了我陸家百分之五的股份。
我也算是個小富婆了。
每天喫喝玩樂,不亦樂乎。
陸宴工作之餘的所有時間都在陪我,對我百依百順。
我生了依賴,竟然害怕獨自去做手術了。
「明天有空嗎?我要去醫院。」
「好。」
陸宴一秒就明ťū₍白了。
「阿瑤,我完全願意做孩子的父親,如果你擔心她生出來會不受待見,這點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
「但如果,你考慮到別的,我尊重你的選擇。
「總之,不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陪着你。」
「知道了。」
我擺擺手,繼續看我的肥皂劇。
孩子是一定要拿掉的。
我不想跟那個垃圾玩意兒有半點牽連。
第二天,還是那位醫生,她無奈地看着我們。
把事情的嚴重性告訴了陸宴。
錯過這個,以我的身體,很難再懷了。
見我無動於衷,陸宴也明白了。
「我尊重她的選擇。」
結果,被路過的清潔工阿姨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作爲孩子的爹,咋那麼不負責嘞。你看着也不像沒錢的,咋的,孩子都養不起了?
「小姑娘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不知道勸幾句?
「不想要孩子當初怎麼不知道避孕?沒錢買嗎?沒錢談什麼戀愛?」
……
阿姨一頓輸出,給我整紅溫了。
陸宴不動聲色地讓我躲到身後,誠懇道:「嗯,阿姨,是我的錯,我會好好勸她的。」
阿姨滿意地點點頭。
前腳剛離開,後腳又闖進來一個人。
「姜瑤,你瘋了?清醒點好不好,他要是真的愛你,就不會讓你打掉孩子!」
陸見川怒不可遏,「陸宴,你老牛喫嫩草,也不怕遭報應!」
我上下看了他一眼。
真是小強。
被家法伺候完,這才躺了幾周,又活蹦亂跳了。
「行了,閉嘴吧,孩子不是你的。」
一句話,把兩個男人釘在原地。
我煩躁地回到車裏。
有些動搖的心因爲陸見川這個狗東西又不想動搖了。
陸宴回到車上。
我衝他發了脾氣,「都怪你!」
都怪他動搖我!
如果不能再生,陸宴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了。
等等,不對。
我憑什麼覺得他會爲我守身如玉。
好煩!
「你好煩,你下去,我不想看見你!」
陸宴握住我的手,怔怔地望着我的肚子。
「阿瑤,孩子,真的是我的嗎?」
他皺起眉,自言自語:「不可能啊,我檢查過了,沒有漏。」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
「你神經病啊,你夢裏跟我睡的?」
見我一臉茫然,陸宴捕捉到了關鍵。
他愕然,「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是我幫你解的……」
「解什麼?」
「你和陸見川去了同學會回來那晚,你可能是誤喝了加料的酒,就拉着我發生了關係。」
我傻眼了,「你怎麼不早說?」
陸宴委屈地捏了捏我的手指,「我第二天就問過你,可你讓我把這件事忘記。」
「胡說,我……」
哦對。
那天早上,陸宴給我打了電話。
莫名其妙地報備:「我來 T 國出差,項目比較急,推不了。等我回去給你帶禮物,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我說都行。
他遲疑地試探,「昨晚的事,你還記得嗎?」
我老臉一紅。
以爲是和陸見川鬧出太大動靜,被他聽到了。
十分尷尬地請求:「昨晚我喝多了,對不起,你就當不知道,千萬千萬別讓見川知道,好嗎?」
陸見川好面子,要是知道自己被最討厭的人聽了牆角,一定會很生氣。
陸宴安靜許久,啞聲回了聲「好」。
原來,鬧了個烏龍。
但我不明白,
「爲什麼第二天是陸見川在我牀上啊?」
「傭人說,他起夜之後進了你房間,一直到天亮,你們……」
陸宴小心地看着我的臉色。
我如實道:「我不記得有沒有了,但我跟他後面沒有接觸過,之前也沒有。」
兩人雙雙陷入沉默。
「那怎麼辦?」我率先打破僵局,「回去做個產前親子鑑定?」
「不做了,她就是我的孩子。」
我無言片刻。
「那回家吧。」
-13-
我搬出了陸家。
自己買了個小公寓住着。
陸宴不放心,硬是和我擠進了這間幾十平的小屋。
委屈他了,188 的高個,在逼仄的廚房裏忙前忙後,生怕我喫不好過不好。
陸見川是在一個下午找上門的。
他看到我住這麼小的房子,眼睛都紅了。
「阿瑤,跟我回去,你和我們的孩子怎麼可以住這種地方?
「他對你這麼摳門,怎麼可能對你好?
「你肚子裏有我的孩子,他根本不可能娶你。是個男人都忍不了老婆肚子裏揣着別人的娃!」
我看着他聲淚俱下的表演,很想給他鼓掌。
但怕他天天來表演,還是算了。
久違的彈幕再次出現:
【女配笑死我,跟着小叔和跟着乞丐有什麼區別?就給她住這麼小的破屋子?保姆和營養師都沒有,委屈我們妹寶的孩子了。】
【男人過了 25 就是 60,小叔能滿足她嗎?小叔頭上也是一片青青草原了吧。】
【樓上,男主也 27 了……】
我沉默,該怎麼告訴他們,陸宴給我的卡,使用金額無上限呢……
彈幕慷慨激昂間,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
陸見川掛掉,那邊又打了過來。
他煩躁地接起,「幹什麼?」
「懷,懷了?」他磕巴了一下,「我現在就過去。」
陸見川走了。
該怎麼形容我的心情呢?
就好像,有條瘋狗跑到我門口吠了幾聲,聽到了母狗的召喚,又流着口水回去了。
人走了,彈幕還在繼續。
【天吶,妹寶懷孕了,按時間算,不是男主的,難道是前夫哥的?】
【不是吧?妹寶不是說沒跟前夫哥那個過嗎?】
【那總不能還有別人吧?她又不是女配,不可能亂搞!】
【男主真好,願意當接盤……啊不,願意做孩子的爸爸。】
我坐在沙發上抱着薯片,被彈幕逗得咯咯直笑。
陸宴從洗手間出來,十分無奈地抽走我手中的薯片袋。
「都說了多少遍了,不能喫,不健康。」
他窩進沙Ŧųₕ發,把我圈進懷裏。
下巴擱在我頭頂輕輕蹭動,「阿瑤,給我個名分吧,好不好?」
「不好。」
陸宴委屈地控訴。
「可是,小區那些阿姨們跟我打聽我是你對象不,我都不敢說話。
「然後她們就說要給你介紹她們的兒子,養子,孫子……」
我喝了口牛奶,若有所思地點頭。
「那挺好啊,我想認識誒。」
陸宴抱着我的手緊了緊,「阿瑤,凡事也該有個先來後到。」
「可是,我聽說,男人過了 25 就是 60 了?」
「誰說的?」
「嗯……」彈幕說的。
我摸摸鼻子,「沒誰,網上看的。」
「阿瑤,要我證明一下嗎?」
男人眸光幽深。
對我的脣虎視眈眈。
我提醒:「現在才兩個多月,不能做。」
「用別的地方。」
「我不要。」
「親一下。」
「不要。」
陸宴不聽話,一個晚上過去,我的嘴巴跟喫了爆辣火雞面一樣。
又麻又腫。
討厭死了。
-14-
再次見到周夢時,臉上是腮紅都擋不住的病態白。
【你們發現沒,女配氣色比以前好很多誒,皮膚也水水的,感覺跟 18 歲小姑娘似的。】
【呵!天天被男人滋潤,黃臉婆也能變水靈。】
【心疼女主,孩子沒了,身子損傷好大啊,醫生說這輩子都懷不了了。】
啊?
有瓜。
我推了推陸宴,讓他給拿點零食來。
彈幕比周夢的表情精彩:
【我怎麼覺得男主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頭幾個月不能同房……結果一天不落。】
【+1,女主都說疼了,他也不管不顧。】
【但是也情有可原,沒有男人能接受給別人養孩子吧……】
【額,這裏好像就有一個。】
陸宴十分順從地抱來了一堆零食,都是他精挑細選,對孕婦無害的。
「聽話,別喫太多,晚點給你做好喫的。」
「囉嗦。」
我瞪他一眼,把視線轉移到周夢身上。
「妹妹這是怎麼了呀?」
周夢梨花帶淚地跪了下來。
「瑤瑤姐,我求你了,把你肚子裏的孩子給我們吧,我會做一個好後媽的。」
我靠在陸宴懷裏,奇怪道:「但孩子也不是陸見川的啊,我爲什麼要給你們?」
「那天晚上的藥,我本來下在見川酒裏的,沒Ŧű³想到被你喝了,你們那晚肯定……」
周夢咬咬脣,「我查過了,那段時間,你沒有接觸別人的機會。」
「誰說沒有?」
我微笑,露出身後的男人。
陸宴接過話,「是我的。」
周夢臉色一白,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彈幕吵得不可開交。
【不是,女主爲什麼非要一個孩子啊?】
【對啊,男主不是接受她不生孩子嗎?】
【這你們就不懂了吧,豪門不僅要生,還得生男孩,不然怎麼爭奪繼承權?】
【別瞎說八道,男主跟別人不一樣,你見過哪個男主逼女主生孩子了?】
-15-
轉眼,陸老ţų₂爺子七十大壽。
我和陸宴回去給老爺子過壽,順便暫住幾天陪老人家說說話。
夜裏起來喝水,無意間聽了個牆角。
周夢哭哭啼啼的聲音混雜着男人的說教聲。
「你不能生,總要有人幫我傳宗接代吧?」
「別鬧了姑奶奶,我沒工夫聽你哭。」
「不用你生孩子還不知足?」
「訂了婚不代表會結婚,如果你一直這樣像個妒婦,我會跟你取消婚約。」
……
「好了,別哭了,我是個男人,我也有需求,你小產不能行房,我也是爲你好。」
「你幹嘛?嘶……教了多少次了,牙齒收起來……」
又過了幾秒鐘。
女聲響起。
「那裏不行,我生理期。」
「可是……那好吧,你小心點。」
我眨眨眼,正想撤退。
撞入一個懷抱。
陸宴攬住我,嗓子低啞,「再聽這種噁心人的玩意兒,我打斷……」
我抬眼。
打斷什麼?我的腿嗎?
陸宴頓了頓,補充:「打斷他的第二條腿。」
我提醒:「還是不要的好。」
「你……還喜歡他?」
「我是怕你坐牢。」
陸宴眉眼見喜,「你擔心我?」
「我是擔心孩子沒有爸爸。」
「阿瑤……」
「別肉麻。」
「親一下。」
「不親。」
-16-
第二天,嘴吧還是腫了。
煩。
陸見川像趕不走的蒼蠅,又來了。
「瑤瑤,我們和好吧,我今年,不,這個月就能娶你。」
「我救過你,你忘了嗎?你說你要嫁給我的。」
在他身後,臉色蒼白的小姑娘臉更白了。
白色的裙子下,血順着大腿往下滑。
我嚇得不輕,趕緊打了 120。
一片兵荒馬亂。
我在彈幕瞭解到後續。
周夢沒什麼大礙。
就是「闖紅燈」,加上還在小產期,就出了點問題。
【男主癲了吧?昨晚乾的是人事嗎?】
【可是,女主也沒拒絕啊,我看挺樂在其中的。】
【妹寶太愛男主了,所以才答應的啊!】
【愛和性分不開,所以他們就忍不住,可以理解。】
沒多久。
陸見川喜出望外給我打來電話。
「瑤瑤,你猜我在婦產科看見誰了?陸宴!」
小人得志的語氣。
我懶得理他,掛了電話。
陸見川不死心地給我發來一堆照片。
我連聊天框都懶得打開。
直到他發來:
【建議你查查婦科,陸宴這麼多年玩過的女人沒有幾百也有上百了,他髒得很。】
【你別不信,商人之間的應酬不是那麼容易的,他那些項目,絕對是他出賣色相換來的。不然他怎麼可能拿下那麼多棘手的大項目。】
我煩了。
【廢物就是話多。】
彈幕在眼前到處飄。
【女配昨晚偷聽牆角,也不知道制止一下,一點 girls help girls 的精神都沒有!】
【笑死,她九漏魚,看不懂英文。】
【這下好了,她要被甩了。小叔都帶別的女人去產檢了,真是活該!不檢點的女人和破抹布一樣,用完就沒有價值了。】
【我賭她一定會來醫院鬧,沒來我倒立喫屎!】
在一堆飄來飄去的字裏,我睡着了。
自從懷孕後,每天都很困。
-17-
我是被陸宴叫醒的。
「乖,起牀了,睡太久不好。」
「唔……不想起。」
我拉過他的手,枕在腦袋下。
陸宴順勢將我抱了起來。
「聽話,喫點東西,我們去散下步。」
我不滿地掐了他一下。
「你聲音不要這麼溫柔,聽困了。」
「好好好。」
陸宴一如既往,對我很好。
甚至更好。
彈幕驚呆了:
【這兩個不拿影帝影后可惜了,一個裝不知道,一個裝深情。】
【聽說突然的示好是因爲偷喫後的愧疚。】
【錢難掙屎難喫,我有點心疼女配了。】
【樓上被女配下降頭了嗎?女配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只能說絕配,鎖死!】
陸家老宅很大。
我被陸宴牽着手,無聊地看花看草。
忽然覺得生活好沒意思。
「阿瑤,你是不是很累?」
陸宴滿眼的心疼。
「要不,我們不要孩子了吧?」
彈幕狂歡:
【來了來了,這個男人帶着詭計下套了。】
【我就說嘛,他怎麼可能讓一個拜金女嫁進豪門,分他的財產。】
【小叔霸氣,心狠手辣,難怪能做陸家掌權人!】
可陸宴接下來的話打了彈幕的臉。
「阿瑤,我今天去了一趟醫院。
「朋友的老婆懷孕七個月了,突然肚子疼,我當時撞見,就送她去了醫院,好在沒什麼事。
「但是我聽見了別的孕婦生孩子,有個孕婦她還因爲羊水栓塞……」
陸宴幾乎哽咽,把頭埋進我脖頸處。
「阿瑤,你心臟還做過手術,我真的好害怕……」
溫熱溼潤的淚水濡溼了我的領口。
我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背。
陸宴還想說些什麼,被一道慍怒的男聲截斷。
「瑤瑤,你別信這個老東西!他都是演的!」
「靠!想騙她把我的孩子打掉,你想都不要想!」
陸見川一拳砸到陸宴臉上,被他反手製住。
「還想捱打?」
陸宴心情本就不好,用了十足的手勁兒。
陸見川疼得齜牙咧嘴,還不忘挑撥。
「姜瑤,你好好想想!我沒必要騙你!他就不是好東西!他想害我們的兒子!」
「可是,孩子是他的。」
我輕聲開口,從口袋裏掏出了親子鑑定報告。
「這,這不可能!你寧願僞造也要嫁給他,你圖什麼?」
「可能圖他比你有錢吧。」
我懨懨地靠回陸宴懷裏,「好累,抱我回去吧。」
【女配終於暴露了,她就是愛錢,什麼都不愛!】
【小叔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讓她騙走錢!】
【別人的壁畫值千金,她的壁畫只配打胎錢。】
陸宴把我抱回了房間。
他抱着我坐在牀頭,親我的額頭。
「乖,不能睡了,坐一會兒。」
「陸宴。」
「我在。」ŧù¹
「孩子是你的,你還想打掉嗎?」
「阿瑤,我沒有演戲,我真的很害怕,你會離開我。」
我笑了笑:「可是我想生下來誒。」
-18-
孕期第四個月。
陸家出了一件醜聞。
陸見川爲了一個項目,跟甲方女兒睡了。
女孩懷孕後,堅持要他負責。
他不肯,女孩鬧到了陸家。
陸見川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老爺子。
「爺爺,你救救我,我不想娶她。200 斤的肉蠕動起來,我真的快吐了。」
老爺子氣得差點進醫院。
但畢竟是自己的親孫子。
最後,不知道怎麼處理的。
反正,陸見川和周夢結婚了。
婚禮上,沒人笑得出來。
哦,除了陸宴。
幸災樂禍的老男人。
彈幕對這對佳偶徹底失望。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女主住院期間和隔壁牀勾搭上,在病房就搖上了。男主在她住院期間,和各個老闆的女兒搞上了。】
【我真服了,觀衆的乳腺也是乳腺!】
【全員渣男賤女,一堆勾石!】
【我覺得小叔挺專一的啊。】
【呵呵,這個愛男的世界,還有人替男的說話。】
-19-
孕期第六個月。
陸見川變得我快認不出了。
眼眶凹陷,眼下青黑。
縱慾過度的模樣。
他看見我,仍不死心。
「瑤瑤,孩子是我的,對嗎?」
我皺起眉,「你們高門大戶的規矩呢?還要我來教你嗎?」
陸宴的氣場壓得陸見川縮了縮。
陸見川的股份幾乎都被老爺子收了回去,他根本不敢在掌握經濟大權的陸宴面前造次。
他不情不願開口:「嬸嬸,新婚快樂。」
「你也快樂。」
我掠過他,離開。
-20-
夜裏。
陸宴不大開心:「你祝他快樂。」
我嘆了聲。
「他救過我,沒有他,我可能就活不到今天了。」
「哪時候的事?」
「小學,我心臟病第一次發作,他揹我去了醫院。」
陸宴默了默,「是他跟你這麼說的?」
「是啊,怎麼了?」
「沒。」
我翻着抽屜,想找一下套。
沒找着。
倒是看到了一枚領帶夾。
很漂亮的銀色,尾端綴了顆通透的綠寶石。
「這是那晚,你夾我頭髮上的那個?」
「嗯,但你沒認出來。」
陸宴把領帶夾收了起來。
我嘟囔:「領帶夾不都一個樣,我怎麼認得出來?」
「哦,睡覺了。」
陸宴悶悶地,躺回了被窩。
我不懂,「領了證就不愛了是吧?」
陸宴把被子悶過頭,聲音有點委屈。
「不是……我就是鬧下小脾氣,等下就能哄好自己了,你等一等,馬上哄好了。」
「好吧。」
我沒理他,也跟着睡下了。
夜裏,我轉醒。
陸宴抱着我,睡得很熟。
眼角似乎還有幹掉的淚痕。
哭過了?
我歪歪腦袋。
悄無聲息地爬上去。
做壞事。
中途,陸宴睜開眼。
我頓了一下。
慘了,被抓了。
陸宴扶着我的腰,把我放回牀上。
他很生氣地拍了一下,我的 pp。
「知道錯了沒?」
我不知道。
「讓孩子提前跟他的父親見一面,有什麼錯?」
「你!歪理!」
「真理!」
「欠收拾。」
「那你快收拾我,老公~」
「你、你叫什麼?」
咽口水的聲音清晰可聞。
我爬了回去。
「老公,你不是想證明嗎?」
「那也不是現在。」
陸宴不是毛頭小子,他很快就從誘惑中抽離。
「總之,不能冒任何風險。你聽話。」
「可是我難受。」
孕激素的變化不是我能控制的。
真的好辛苦。
陸宴也很心疼,「那我幫你,不用那裏。」
「好吧。」我勉強應下。
……日復一日。
他的縱容導致了我的變本加厲。
「老公,我最近有點小愛好。」
「什麼?」
「嗯……jump……egg。」
陸宴被我的英文弄得哭笑不得。
但還是嚴肅地說了不行。
我無辜道:「不是給我的呀。」
「你別說是給我的?」
在他驚疑的眸光中,我認真地點了點頭。
「就是給你用的。」
陸宴:「……你開心就好。」
「老公,我最愛你啦~~嘿嘿~~」
(正文完)
【陸宴番外】
-1-
陸宴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小叔」兩個字。
那個他想靠近的女孩
總是跟着陸見川那小子,規規矩矩地喊他小叔。
爲此,他兇過她。
「我不是你小叔,不要這麼叫我。」
女孩第一次哭,是被他兇哭的。
因爲這次陰影,女孩躲着他,害怕跟他打照面。
陸宴很煩,他好想回去那天,給那天的自己一巴掌。
-2-
那天,姜瑤在體育課自由活動時,毫無預兆地倒下。
陸宴嚇到心臟都要停跳了。
醫院很近,比起開車,跑過去更快。
他背起女孩,跑得很快。
邊跑邊哭。
女孩說, 喜歡優秀的人。
那天有很重要的比賽。
陸宴在聽到醫生說搶救成功的時候,回到了賽場。
他拿了獎回去。
女孩和陸見川在打鬧。
她笑得可真好看。
但女孩害怕他, 所ţů₉以他沒有過去破壞氣氛。
他本以爲,這年的夏天, 是他此生哭得最狼狽的一次。
-3-
姜瑤性子活潑, 不喜歡被禁錮。
但陸見川管她, 管得很嚴格。
不讓她跑, 不讓她跳。
這點, 陸宴也很贊成。
可是, 因爲女孩偷偷跳繩。
陸見川兇她了。
但姜瑤不僅沒有生氣, 反而哄起了他。
陸宴很生氣。
爲什麼,她不躲着陸見川,還跟他那麼好。
好不公平。
-4-
陸宴只敢低調地對女孩好。
出差時, 看到的每件好東西, 都想給女孩買回去。
但太多, 女孩是不會收的。
他只敢帶一件。
每回都挑得好苦惱,每樣都好想獻給她啊。
-5-
那晚。
姜瑤和陸見川去了同學會。
陸宴很清楚, 陸見川的白月光在那。
他惡劣地想, 或許女孩會看透這個男人,會不要陸見川,喜歡上自己。
可能是神明聆聽到了他的祈禱。
在即將出門時, 姜瑤一身酒氣地把他拉進了房間。
他沒辦法拒絕女孩, 更別說, 女孩似乎中了藥。
他只能放任自己的情感被牽着走。
事後,萬分後悔。
他當然願意負責。
可是, 女孩喜歡的是陸見川。
飛機快要起飛了。
陸宴悄無聲息地離開。
他想, 他留了那枚特殊的領帶夾。
既可以避免面對面的尷尬,也可以給女孩足夠的思考空間。
如果她想瞞,他可以把這件事藏到心底。
如他所想,女孩選擇了隱瞞。
他在異國他鄉的機場, 忽然覺得……
世界人來人往,又空無一人。
-6-
那枚領帶夾。
是姜瑤送他的唯一一件禮物。
儘管,花的是他的錢。
那天, 陸宴生日。
他去商場視察,和小姑娘偶遇。
鬼使神差地, 他叫住了她。
「我今天生日, 想送自己一件禮物,你幫我挑一挑, 哪個好?」
陸宴指着三枚領帶夾,讓女孩選。
姜瑤歪着腦袋思考了很久,指了指那枚綴着綠寶石的。
「爲什麼選它?」陸宴問。
「因爲,綠寶石很神祕優雅,跟你很像呀。」
原來,在女孩的心裏,他的評價還算不錯。
那年生日的歡愉,是此生之最。
-7-
姜瑤懷孕了。
陸宴沒想過是自己的。
他檢查得很仔細。
一滴不漏。
沒想到,孩子竟然是他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後來,經驗豐富了,才明白。
那晚,他臨時從陸見川房間裏找來用的那盒東西。
尺寸不太匹配。
有了漏網之魚。
-8-
陸宴不是沒想過告訴女孩。
那年夏天,揹她去醫院的人是他。
但他又不想說了。
他怕, 怕女孩跟他在一起,更多的是出於感恩, 而不是喜歡。
-9-
姜瑤生產那日, 是一個很美的冬夜,下了初雪。
她打了無痛,一切都很順利。
沒受太大的罪。
可看到女孩虛弱微笑的模樣。
陸宴第二次不顧形象地嚎啕大哭。
-10-
陸宴的一生裏。
經歷了兩次天崩地裂的大事。
一次是夏日裏的晴天暴雨。
一次是冬夜裏的融雪送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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