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男友相戀六年。
訂婚這天。
他當着所有賓客的面,把戒指戴到了我妹妹手上。
憤怒之下,我跟他的死對頭江妄在一起了。
-1-
我叫秦枝,是蘭城豪門之一秦家大小姐,我有個妹妹,叫秦思語。
雖然血濃於水,但是秦思語不喜歡我。
因爲我沒出現之前,她纔是秦家大小姐,而我出現之後,她就變成了秦家二小姐。
我 6 歲的時候走丟,10 年之後纔回到秦家。
回秦家的那一天,秦思語假裝暈倒,把本來是歡迎我回來的家宴,變成了她一個人的主場。
大家都忘了我的存在,手忙腳亂地去照顧秦思語。
我侷促不安,攥着破舊布料的衣服,看着富麗堂皇的秦家,亂成一團。
秦思語躺在爸爸的懷裏,狡黠地衝我笑,好像在說,看吧,你回來了又怎樣。
後來的 6 年裏,我和秦思語越發水火不容。
她仗着體弱,也喜歡看周圍人逼我退讓來證明她比我強。
不過每次我都無所謂,疏離又淡漠地看着她鬧。
她達不到想要的效果就對我冷嘲熱諷,問我既然如此清高,爲什麼當年要放棄養父母回到秦家。
我閉嘴不答,看向站在不遠處的男人。
陸祈川站在鬱鬱蔥蔥的常青樹下,身姿挺拔,眉眼溫潤如畫。
沒回秦家之前,他是我學長,優秀而遙不可及。
而我是在泥潭裏打滾的人,滿身泥濘,註定不配得到幸福。
我以爲我和他之間永遠不可能。
但是命運給了我機會。
給了,我就要牢牢抓住。
所以不論秦思語如何刁難我,我都能忍。
我只要秦家大小姐的身份,我只要和陸祈川的婚約。
可沒想到,我苦苦追尋了六年的陸祈川,終究不是我的。
-2-
訂婚宴在即。
秦思語將我逼近角落,她穿着原本屬於我的婚紗,笑容譏諷,「好姐姐,你今天就好好看着我代替你嫁給祈川哥吧。」
我臉色慘白,血色一點點褪盡。
我恨不得撕碎秦思語的婚紗,質問她怎麼能如此惡毒。
轉身卻被母親紀寧攔住,「枝枝,媽媽知道委屈你了,可是沒辦法,不同意她嫁給陸祈川,她就自殺…媽媽怎麼能忍心呢?她從小體弱多病,你讓着她點。」
我渾身發抖,心口像是被人劃開一個巨大的口子。
母親的話像是銳利的刀刃捅破我心臟的角角落落,到最後竟找不到一處完好的地方。
我終於明白,爲什麼母親執意要在訂婚宴上寫的是秦家大小姐而非我秦枝的名字。
原來就連細節他們都計算好了。
我臉色慘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媽媽,「您怎麼能偏袒秦思語到這種地步…」
我腳步踉蹌地撞開大門。
-3-
訂婚宴已經開始。
我目光乞求的看着陸祈川。
可他僅僅看了我一眼,就平靜的當着所有人的面把花送給了秦思語,還有訂婚戒指。
這一舉動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我臉上,也將我幾欲脫口而出的質問全部逼回。
原來,他也是知情的。
身後緊跟過來的紀寧按住我,「枝枝,不要鬧,鬧大了,難堪的是秦陸兩家。」
爸爸秦正也是一臉爲難,「枝枝,你和思語都是秦家的孩子,事已至此,你就別和妹妹計較了,爸爸媽媽會補償你別的。」
又是這樣。
荒唐,卻理所當然。
16 歲那年的感覺再次來襲——不論我回來與否,不論我是否是秦家大小姐,他們選擇的都是秦思語。
我秦枝,只是個笑話而已。
我氣得發抖,死死地攥着手心。
周圍看笑話的人越來越多。
秦思語笑得開心,陸祈川攬着她的腰,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沒有人顧忌我的感受。
我也不能鬧。
回秦家的這 6 年,爲了配得上陸祈川,我拼命地學習各種知識。
包括禮儀情商,就是要做一個端莊得體的大家閨秀。
所以當着蘭城這麼多名門的面,我不能上前去質問陸祈川和秦思語。
我只能默默接受這一切,然後在日後成爲整個蘭城的笑柄。
可是我嫉妒,我嫉妒我在陸祈川身邊 6 年,他從來沒有對我笑過。
也嫉妒,他怎麼能如此輕而易舉的接受秦思語站在他身邊。
他到底…有沒有考慮過一點點我的感受?
我盯着陸祈川,眼圈逐漸泛紅。
陸祈川熟視無睹,還伸手攬住了秦思語的肩膀——他要當着我的面吻她。
在原本屬於我的訂婚宴上。
撕碎的心臟彷彿滲入刺骨的寒風,終於將最後一點餘溫都捲走。
我搖搖欲墜,緊緊咬着脣保持着體面。
然而就在陸祈川攬着秦思語的肩膀,無視我的存在,要在所有人的起鬨聲中接吻的時候。
衆人一陣驚呼,卻不是爲眼前兩人,而是因爲我身後突然出現的男人。
驚呼之後,是針落可聞的寂靜。
沒有人敢說話,衆人屏住呼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江妄從身後圈住我的時候,我還在看臺上的那對壁人。
直到寬闊的大掌遮在我眼前,擋住了我的視線,我才反應過來。
他不允許我拿下他的手掌,很霸道的蓋住了我的眼睛。
但也擋住了我的狼狽不堪——我的眼淚快忍不住了。
他眉目邪肆,貼近我的耳邊,不顧衆人的目光,嗓音慵懶,「小爺送你的花還少嗎?還是說……」
他靠近,低啞的嗓音帶着寵溺,「你喜歡戒指嗎?跟我去領證,我每天都送你一枚又大又漂亮的鑽石戒指好不好?」
我沒回答他,也不知道周圍的人是怎麼看我的。
我只知道那些嘲諷議論我的聲音消失了,我的耳邊只有江妄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和好聽的,又有點欠扁的聲音,「陸祈川能給你的,我能給你,陸祈川不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枝枝,不要陸祈川,跟我走好不好?」
-4-
江妄旁若無人的在我耳邊誘惑。
我壓下心裏翻湧的情緒,緩緩心神,又恢復成那個冷靜從容的秦大小姐,然後才拉下他溫暖炙熱的手掌,「江妄,別胡鬧。」
「我可沒胡鬧。」江妄突然用力,在我的驚訝中低下頭,曖昧地貼着我的臉頰,又問我,「枝枝,跟我走,好不好?」
「姐姐,你和江妄…」
軟糯無害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不知道什麼時候,陸祈川和秦思語已經走到了我面前。
我看了陸祈川一眼,他向來看不出情緒的眸子裏,一潭深色。
只這寥寥幾個字,秦思語就將話題拉到我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我秦枝是陸祈川的未婚妻,但是現在卻和江妄如此曖昧。
衆人看我的目光頓時指指點點起來。
他們似乎都忘了,就在前一刻,是秦思語當着所有人的面,堂而皇之的搶走了我的陸祈川。
他們非但沒有指責,還都是祝福,祝福第三者插足別人。
現在卻來指責我?
我深吸一口氣,幾乎快剋制不住怒意,冷冷的笑着,「秦思語,你是以什麼立場來質問我?就算我和江妄真有點什麼,輪得到你來置喙?」
秦思語見我居然毫不客氣的反擊,又是一副小白花的模樣,「姐姐,你是怪我嗎?我知道我不好…可是我剋制不住自己的心意……對不起…姐姐…」
「夠了。」
秦思語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讓我覺得噁心,我連看她演戲的慾望都沒有。
江妄懶懶的抬起眼皮睨了一眼秦思語,語氣涼薄而譏誚,「不要每次所有便宜都佔盡還要做出一副我是受害者的可憐樣子。」
秦思語臉上完美的神色終於繃不住,想發作卻又礙於人多,最後委屈的躲在陸祈川身後。
江妄摟住我的肩膀轉身向前,眉眼夠邪夠拽,旁人即使對我好奇,也不敢多看一眼。
只是陸祈川,在我越過他的時候他伸手攥住了我的手腕。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陸祈川向來溫淡的嗓音聽着有些怒意,「秦枝,你什麼時候和江妄在一起的?」
怎麼,這話說的好像是我背叛他了?
我尚未回答,身邊的江妄盯着陸祈川和我手臂交握的地方,舌尖抵住下頜,滿臉的不耐煩,「鬆開。」
陸祈川沒動。
一邊的秦思語像是如臨大敵。
她忌憚江妄的身份,又緊張陸祈川此刻質問我的樣子。
她往前一步,拉住陸祈川的手臂,故意說道,「祈川哥,我們還是別在這個時候問了吧。萬一鬧大了,對姐姐的名聲也不好…」
她壓低了聲音,一副爲我着想的樣子,但是場上這麼安靜,誰能聽不到她說的話呢。
江妄蹙眉,滿身邪戾,「醜女人,你瞎說八道什麼?」
秦思語頓時一陣瑟縮,委屈極了。
陸祈川護着秦思語,冷冷的看着江妄,「你放尊重點。」
話音剛落,江妄就一拳砸了上去。
衆人一陣驚呼,秦思語更是尖叫。
江妄這拳砸的夠狠,陸祈川沒有設防,狼狽的後退,握住我的手腕也鬆開了。
江妄冷笑,踹開礙事的桌子,將我護在懷裏,然後抽過一邊的餐巾,拉過我的手腕,仔細的擦,又溫柔又細緻,好像剛剛打人的不是他一樣。
我抬頭,看着江妄,後者眉眼依舊邪戾。
我剛想指責江妄不該打人,就看到他身後的陸祈川反應過來要揍他。
「小心!」我驚呼。
江妄最後在我的手心擦了一下,「別讓陸祈川碰你。」
然後轉身就和陸祈川打了起來。
兩個男人,誰也不讓誰。
原本體面熱鬧的訂婚宴一下就混亂了起來,江妄狂妄桀驁,誰都攔不住。
而向來冷靜的陸祈川,今天也跟瘋了一般。
秦思語一聲又一聲的尖叫,賓客們都被嚇的躲到一邊。
周圍的保安都不敢阻攔,江妄和陸祈川,沒有一個是他們惹得起的人。
「江妄,別打了。」我伸手想要阻攔,江妄打架的過程中還不忘回頭看我一眼,
「你他媽站那別動,小爺今天不打死他,小爺就不叫江妄!」
「你看看你,好好的訂婚宴都因爲你成了什麼樣子!」
因爲阻攔不了,紀寧憤恨的瞪着我。
秦正也是一臉愁容,「怎麼就打起來了,好好的訂婚宴,這是在幹什麼!」
我攔着江妄的手一僵,如果換成是秦思語在訂婚宴被人插足,現在出頭的就是爸爸媽媽了吧?
先前那些賓客之所以態度不同,還不是因爲我父母對我的態度?
而江妄爲我不平,他們卻覺得是在胡鬧。
因爲我毀了秦思語的訂婚宴嗎?
可是明明,這是我的訂婚宴啊。
「江妄。」我垂下手,喊着江妄的名字,試圖讓他冷靜,但是沒用。
江妄很瘋狂。
我不得不走過去,在江妄一拳又要砸下去的時候,擋在他面前。
凌厲的拳風在我面前不到一釐米的地方停住。
江妄眉頭皺的厲害,「都他媽讓你別動了!」
——後面的話卻不自覺變得溫柔中帶着懊惱,「打到你怎麼辦?」
我順勢拉住他的手臂,委屈快溢出眼眶,「江妄,別打了。」
我很累很累,很想逃離這個地方。
江妄突然愣住,手裏揮舞的拳頭一下就放了下來,捧着我的臉,「枝枝,我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沒有,我只是想離開。」我拉着江妄的袖子,現在誰也不想見。
江妄連忙踢開路上礙事的桌椅,「走,不打了。」
然而陸祈川還是不死心,再次拽住了我的手臂。
我深吸一口氣,在江妄快發狂的邊緣扯掉陸祈川的手。
陸祁川起初不肯放手,我便用盡所有力氣,一巴掌扇了過去,他英俊好看的臉偏向一邊。
秦思語尖叫,我冷笑,「陸祈川,你這又是在做什麼?惺惺作態嗎?十分鐘之前難道不是你把戒指遞給秦思語的嗎?」
陸祁川偏過的側臉,薄脣緊緊抿着。
秦思語牢牢的護着他,生怕我搶走陸祁川。
我不知道他們是如何達成協議把未婚妻的身份換成秦思語的,但是看着兩人站在一起的模樣,我只覺得我的曾經是個笑話。
我爲了陸祈川放棄喜歡的舞蹈,改學金融,我想成爲他稱職的妻子。
我知道陸祈川早年打拼公司,胃不好,我學會做好多不同的菜,每天爲他做飯。
陸祈川想要事業,我就學會喝酒,陪着他在酒桌上和那些商人周旋。
陸祈川生病,我攬下所有的工作,讓他好好休息,結果他好了,我病了,可是陸祈川卻從來沒有看我一眼。
陸祈川,陸祈川。
從 16 歲被他救起的那一刻起,我所有的時光裏全部都是陸祈川。
我彷彿只會爲他而活。
我天真的以爲只要我夠好,他總有被我打動的一天。
可是到最後卻發現,原來我只感動了自己。
真是個傻子。
我抬眸,看向陸祈川,
「陸祈川,訂婚快樂,恭喜你得償所願。」
-5-
「你是不是這個時候了還是喜歡姓陸的?」
空無一人的海邊,江妄回想起來我剛剛跟陸祈川說的話,煩躁的抓了一把自己的頭髮,
「你這個女人,我當着所有人的面那麼霸氣的給你撐腰,你居然還祝福陸祈川?!」
江妄氣的要命,在他的認知裏,陸祈川就是個渣男,我不該對陸祈川態度這麼好。
一巴掌怎麼夠,就應該揍到陸祁川哭爹喊娘!
我坐在海邊的礁石上,無奈嘆氣,「不打算喜歡了,我當舔狗也沒當到這樣了還要繼續舔啊,我只是…想給自己這麼多年的喜歡一個交代罷了。」
我說的輕描淡寫,但是心臟的疼痛密密麻麻彷彿從血液滲入骨髓。
將一個喜歡了多年的人從生命中抽離,等同於扒皮抽筋。
手邊的啤酒空了一罐又一罐,疼痛的感覺還是沒有減少多少。
「暫且信你的鬼話一回。」江妄一腳踢開一塊小石頭,靠着我旁邊坐下,「你以後怎麼打算?」
「不想去公司了。」
我現在工作的地方是秦家的公司,還和陸祈川有合作,我不想再見到陸祈川了。
江妄一聽,湊近我,桃花眼瀲灩,「那挺好,那你要不要來我公司?」
我還沒回答,他就自己搖搖頭,
「不行不行,你這麼嬌貴,我還是養你吧,枝枝,要不要我養你啊?」
話說到一半,江妄就沒臉沒皮的往我身上靠。
我捏扁了手裏的易拉罐,推開他,「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我,秦枝,嬌貴?」
說秦思語嬌貴還差不多,我秦枝摸爬打滾這麼多年,什麼時候和嬌貴搭上邊了。
江妄語氣隨意,沒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麼不對,「就是嬌貴啊,一看就挺想讓人保護的。」
他說着,對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枝枝,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也應該被人寵着的。」
我愣住,最後彆扭的轉開視線,「別拿你泡妞的套路來撩我。」
然後起身把喝完了的啤酒瓶一起拿走,對江妄擺擺手,「今天先謝謝你了,欠你一個人情,有機會還。」
江妄幾步拉住我,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我,「枝枝,我沒撩你,我是認真的!」
「嗯,謝謝你的認真。」我輕嘆一口氣,不着痕跡的推開他的手臂,「江妄,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但是我倆不合適,不過今天是真的挺謝謝你的。」
因爲如果不是他,我可能真的會崩潰,然後做出更掉價的事情。
可是陸祈川和秦思語根本就不配我這麼做。
當然,他們也不值得江妄動手。
江妄看着我,那股子難以壓抑的戾氣隱隱有顯露的趨勢,「嘖,小爺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發好人牌了?秦枝,我很壞的,不答應我,不怕我報復?」
我把垃圾扔進垃圾桶,「江妄,你沒那麼幼稚,外界那些都是對你的偏見。」
江妄沉默不語,就在我轉身要走的時候又拽住我,「枝枝,我知道你怎麼想的,我其實一點也不介意你和陸祁川之間的事,你應該給自己一個機會。」
我愣住,良久沒有回答。
其實喜歡一個人久了,沒有得到回應的時候,我也不知道那是愛還是得不到的執念。
可是不管是什麼,我都不能就這麼和江妄在一起。
因爲不公平,江妄值得更好的。
所以我回頭,衝江妄搖搖頭,「拉倒吧,就這樣,我回家了!」
說完我便轉身,沒有回頭看江妄寂寥的身影。
-6-
家還是要回的,即使我在訂婚宴消失了五個小時也沒收到家裏人一個關心的電話。
一回到家,還沒進門就聽到秦思語低低的啜泣聲,「都是我的錯,不然今天姐姐也不會讓江妄這麼大鬧一場。」
「混賬東西,她什麼時候和江家那個混不吝搞在一起的?」父親怒氣衝衝的拍着桌子,「我們秦家,什麼時候和這樣的人走在一起過?真是自甘墮落!」
我沒忍住,推開門,「爸,你別這麼說江妄,他是好人。」
「你說江妄是好人?枝枝,你是不是瘋了?」一直抱着秦思語安慰的紀寧猛地抬起頭,指着我,「你太讓我們失望了,你要是覺得委屈,你就說,你何必輕賤自己和江妄搞在一起?你看看今天的訂婚宴被你弄成了什麼樣了!?」
我不想解釋今天的訂婚宴,但是也不想聽到爸爸媽媽這麼說江妄。
於是向來乖巧的我第一次沒忍住跟他們辯解,「媽,江妄不是壞人,我也沒有輕賤自己!或者說,一直都是你們在輕賤自己的女兒吧?」
「陸祈川臨時換訂婚對象,你們非但沒有阻止,還默認支持,只是因爲那個人是秦思語不是嗎?一直都是你們不把我當女兒看,是你們在輕賤…」
「啪—」
一巴掌毫無徵兆的落在我的臉上,我猝不及防的後退,對視上秦思語幸災樂禍的目光。
秦正不甚在意的收回手,表情冷淡,「你是姐姐,因爲你走丟這麼多年才找回來,我們一直對你有愧疚,但是沒想到這份愧疚縱容了你,是我們不對,但是你不能這麼對你妹妹,這件事情必須得有個合理的解釋。」
我捂着臉,聽着他的下文,「你發佈聲明,思語和祈川一直是兩情相悅,你追求祈川太久,知道不可能,所以決定放棄,想在訂婚宴給思語一個驚喜。至於江少,一切都是個誤會。」
我不可置信,發佈這樣的聲明不就等同於承認我纔是那個第三者嗎?
秦正真的要我這樣做?
紀寧也一臉爲難的走過來,「枝枝,沒辦法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思語是要嫁進陸家的,你是姐姐,理當爲妹妹着想。不能讓思語這麼不明不白啊…」
呵呵。
從始至終,他們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我是姐姐,我就應該這麼多年處處忍讓嗎?
「媽媽,這就是你們跟我說的彌補嗎?彌補,是爲了犧牲我自己的幸福?」
我冷笑,「沒有人可以一直被你們這樣欺負的,我不會發布聲明的,不可能的。」
「混賬!我們這是在跟你通知,是在跟你商量嗎?」
秦正忍不住又想給我一巴掌,紀寧攔住他,爲難的看着我,「消消氣,確實是我們考慮的不周到,枝枝,你去休息吧,我們會重新考慮。」
我沒有說話,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下沒了聲音,我被打腫的臉又疼的厲害,只能自己去冰箱裏弄點冰塊給自己敷一敷。
「枝枝。」媽媽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她端着一碗水煮蛋,拉着我在沙發上坐下,「爸爸今天下手重了,媽媽向你表示歉意。」
我沒吭聲,媽媽就給雞蛋剝殼,用紗布裹着給我敷臉,一邊敷一邊絮叨,「我們枝枝長的這麼好看,臉可得保護好,你爸下手太重了,等會他消氣了,我就去罵他。」
「媽媽,爲什麼不喜歡我還要把我找回來。」
我終於沒忍住,盯着碗裏的雞蛋問道。
喜歡陸祈川回秦家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如果他們不把我找回來,我也不會回秦家。
紀寧動作一頓,接着放下雞蛋,拉住我的手,輕輕的安撫着,
「今天讓你受委屈了,爸爸媽媽沒有不喜歡你,不喜歡你,也不會這麼大費周章的把你找回來啊…」
「只是,枝枝啊,兩個都是自己的女兒,你說該怎麼辦呢?」
「我看那個江妄也挺喜歡你的,但是陸家不一樣啊。萬一思語真有點什麼,以後嫁進陸家…被看不起怎麼辦…」
我低着頭,許久都沒有說話,我原以爲媽媽是有考慮我的感受的。
但是到頭來,只不過是想讓我心軟,從而妥協罷了。
我把手從紀寧那裏抽出來,看着她,
「媽媽,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不會和江妄在一起呢?萬一我嫁進江家也被看不起呢?」
「怎麼會!江家人自己都那樣…」
情急之下,紀寧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徹底讓我寒心。
是啊,江家雖然家大業大,但是孤傲的像是一匹野狼,從不和任何其他家族靠近,而自己本身的龐大家族關係又是一團亂麻。
所以,就算我發佈聲明,坐實是我插足陸祈川和秦思語的感情,後以小三的身份嫁進江家,江家也沒資格嫌棄我,因爲江家自己就有夠亂的。
我站起身,「媽媽,我去睡了,你也早點睡吧。」
「枝枝,算媽媽求你了。」見我態度堅決,紀寧終於忍不住了,「這麼些年,爸爸媽媽把你培養的這麼好,你堅強又能幹,在哪都能過的好,可思語怎麼辦?她嬌生慣養,在陸家那樣的家庭,稍微有點差池就能被吐的骨頭都不剩啊!不能壞她的名聲啊!」
我腳步一頓,明明應該生氣的,卻忽然有點想笑。
幾個小時之前,江妄是怎麼說的?
他一定是眼睛瞎了。
什麼狗屁嬌貴,我秦枝,纔不嬌貴呢。
我揉揉自己發酸的眼睛,「媽,等你站在同等位置上想想我的處境再來和我談這件事吧,我不會再委屈自己去做任何你們想做的事情了。」
我說着,把手裏的雞蛋放進碗裏,「因爲不論我做什麼,你們都覺得是應該的,你們從來不會想過我的感受不是嗎?」
紀寧啞口無言,我疲憊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夜難眠,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頭也疼的厲害,但是工作還得繼續,於是只能拖着發脹的腦袋去了公司。
-7-
有什麼比前任是自己的合作對象還要倒黴的事情嗎?
一整天都要和陸氏集團的負責人進行交接,訂婚宴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兩家公司都恨不得把眼睛掛在我和陸祈川身上。
但是好在,我和陸祈川還是有點工作上的默契的。
除了尷尬了一點,工作也完成的還算順利。
畢竟大學畢業之前,我也在陸祈川的公司裏實習過。
爲他學會喝酒,攬下所有工作也是那時候發生的事情。
一轉眼,也過去了好久了啊。
合作圓滿,有人建議一起去喫飯,我坐在角落裏的位置,看着陸祈川的身影,微微有些發呆。
他這副微微蹙眉的樣子,怕是又胃疼了吧。
同事小喬坐在我旁邊,小聲的在我耳邊嘀咕,「還看陸總呢?我和他們打賭你會跟江妄在一起,你再看陸總,我可就要輸了啊。」
我收回視線,「無聊。」
「不是,你到底咋想的啊,就我一個人壓你和江妄在一起,新聞我可看了,我覺得江妄可不比陸祈川差。」
「你不怕江妄?」我閒着也是無聊,便和小喬說道,「他很兇的,動不動就罵人。你這麼希望我和江妄在一起?」
「兇怎麼了,對誰都兇的男人就對你一個人溫柔,和對誰都溫柔的男人,就對你兇,你選哪一個?」
我默了。
江妄在外界的風評不怎麼好,因爲他十六歲的時候就把他爸還懷孕着的小三踢下了樓,小三當場流產不說,他還差點拿刀砍死他爸。
心狠手辣,令人髮指。
再加上做事乖張,我行我素,一言不合就用暴力解決問題,所以即使江家家大業大與陸家並駕齊驅,也沒有人敢向江家靠近。
所有人都忌憚江家的權勢和江妄暴戾的性格。
但是他對我很好,除了在我面前打過兩次架,目前沒見過其他的的惡劣行徑。
不過小喬居然誇他。
也是難得。
我端起茶杯,喝口水,「嗯,江妄確實人也不錯,但是我和他不可能。」
「不是吧,你不會還喜歡陸祈川吧?」小喬瞪大了眼睛,「江妄這麼可憐的嗎?」
「誰說我還喜歡陸祈川的。」
我放下杯子,正準備和小喬解釋,身後就傳來冷到不能再冷的聲音,「秦枝,出來一下。」
旁邊的小喬不可思議,我也是十分詫異。
陸祈川找我做什麼?
但是我又不想被衆人這麼看着,便站起身,跟着陸祈川走了出去。
陸祈川站在我面前,英俊的臉上隱約還可以看到那天負傷的痕跡。
我猶豫着開口,「陸祈川,你找我有事?」
陸祈川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朝我伸手,「藥呢?」
「嗯?」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然後就聽到陸祈川狠狠地嘆口氣,有些咬牙切齒,
「你以前每次聚餐的時候都會給我準備胃藥,秦枝,你這麼快就忘記我了嗎?」
我忍着心裏的那股厭煩,在心裏默唸,我是淑女,我不能罵人,然後心平氣和的對陸祈川說道,「如果你覺得身體不舒服,你就去醫院,或者打電話找你的未婚妻,陸祈川,你找誰都不該找我。」
這個時間來找我,把我當什麼了?
我喜歡他,就該這麼眼巴巴的跟在他身後轉嗎?
「枝枝。」陸祈川突然靠近,好看的眉眼染上哀愁,「你別離我這麼遠,我…」
他低着頭,似乎有些醉了,白皙英俊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紅暈,眉頭皺在一起,似乎很困惑。他伸手想要拉住我,卻被人先一步攔住。
秦思語拽住陸祈川的手臂,防備的瞪着我,
「秦枝,就知道你不會這麼老實,我和祈川哥的婚事已經昭告天下,你別不要臉來搶我男人,信不信我明天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小三!」
瞧着秦思語這副得意的模樣,我毫不客氣的回懟,
「秦思語,你以爲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沒道德沒底線嗎?你自己喜歡做小三,就自己好好做着,少來我這邊礙眼。畢竟…」
我冷笑,「有眼的人都知道,這 6 年,陸祈川的未婚妻是我,不是嗎?」
秦思語被我戳中痛處,仗着現在陸祈川喝醉了意識不清,惡狠狠的瞪着我,
「如果不是你出現,祈川哥的未婚妻就一直是我!秦枝,是你不要臉,是你搶走了我的身份地位!就連秦家大小姐的身份也應該是我的!」
「啪—」
我忍了幾天的怒氣終於在今天宣泄,秦思語的臉上瞬間浮現鮮紅的巴掌印。
我冷冷的瞪着她,
「這一巴掌早就想打你了!」
「我本身就是秦家的女兒,我不欠你任何,真要說虧欠,也是秦家欠了我!是你秦思語霸佔我的身份多年!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叫囂?我容忍爸媽偏心是因爲爸媽對我尚且有生育之恩。你…?呵。」
我冷笑,「你算什麼東西!」
「秦枝!你混蛋!」秦思語沒受過這麼大的委屈,衝過來就想打我,但是陸祈川又醉了,她只能扶着陸祈川白白捱了這一巴掌。
我心情好了一點,頭也不回的甩掉秦思語,和小喬發了個消息就離開了聚會。
狗男女,以後都別礙我的眼。
-8-
江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我剛走到拐角,就被一股大力扯過去。
我冷不丁的撲進江妄的胸膛,一句「非禮」愣是沒有喊出口。
突然和他靠這麼近,就還…挺臉紅的。
江妄似乎有話要說,但是看着我突然泛紅的臉蛋,頗爲意外的挑挑眉,「不是吧,抱一下就臉紅了?我的枝枝這麼純的嗎?」
他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
我狼狽的要逃開,卻被他壞笑着一把又按進懷裏。
真是要命,江妄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什麼叫他的枝枝?什麼叫純?
怎麼聽着這麼曖昧!
我被江妄的胸肌硌得慌,使勁推開他,「你瞎說八道什麼?秦家的教養不准我們秦家女兒和男人拉拉扯扯,更別提摟摟抱抱了!」
女孩子要矜持,要自愛!
我一板一眼,就差沒把女德二字刻在臉上了。
江妄瀲灩的桃花眼裏都是笑意,「那你和陸祈川,就沒怎麼樣?」
「你瞎說什麼呢,沒結婚之前不可以亂來。」
「嘖。」江妄似乎開心到不行。
我瞪他一眼,他斂住笑意,扯了扯脖子上戴着的金屬項鍊,「現在看陸祈川那小子稍微順眼了那麼一點點點點。」
我懶得和他貧嘴,「你怎麼會在這裏?」
江妄指了指我身後飯店的招牌,「喏,你們喫的這家店是小爺我開的。」
我回頭,紅色大字的招牌上是「虛妄」兩個字。
倒也挺特別。
但是江妄居然開的是清吧,小喬當時定聚餐地點的時候特意按照環境清幽挑選的。
她要是知道這家叫虛妄的清吧是江妄開的,估計又得給江妄加一分。
畢竟,江妄的形象怎麼想都得是開放着震耳欲聾音樂的酒吧的。
黑色破腿褲加短靴,白色 T 恤,漂亮性感的肌肉線條隨着他的動作若隱若現…一點也不單薄。
再加上那張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英俊臉龐,眉眼更是邪肆張揚,真是意氣風發的男人…
這麼一看,江妄還挺有魅力的。
但是下一秒,他就叼着根菸把上來加微信的女孩子給嚇跑了,「滾一邊去。」
我皺眉,「你這樣,會被女孩子討厭的。」
他輕嗤,「老子的微信又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加的。」
「再說了,你都討厭我了,我還在乎被別的人討厭?」
我下意識的回答,「誰說我討厭你了?」
他修長的手指正拿着打火機準備點火,路燈將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照的越發深邃。
聞言,他輕笑了一下,拿下那根菸,低下頭靠近我,曖昧的呼吸縈繞在我身邊,
「這麼說,不討厭的意思就是喜歡咯?」
-9-
突然靠的極近的俊臉。
和陸祈川的清冷禁慾不同,江妄眉眼稍長,眼尾微微上挑,嘴角帶着撩人的笑意。
那雙漆黑好看的眸子裏,倒映着我的身影。
真是天生的桃花眼看誰都深情,幸虧我定力夠好,堪堪忍住,纔沒被他撩到。
「江妄,你又逗我了。」
他伸手揉揉我的腦袋,聲音低低的,「枝枝,你就不能相信我一回?」
我靠在牆邊,低着頭,腦袋有點暈。
上午的時候就不舒服,晚上好不容易搞完工作,準備喫飯的時候又被陸祈川叫了出來。
到現在一口水都還沒喝,江妄還非要跟我聊這個。
我心情變得十分糟糕,不想再忍了。
「你真是比陸祈川還煩。」
我丟下這麼一句話,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
江妄不肯放過我,「我怎麼就比姓陸的還招你煩了?!秦小枝!我這麼喜歡你,一心一意都對你好,你…喂!」
我終於沒忍住,扶着牆往下蹲。
江妄丟了煙,收起吊兒郎當的神色,將我攬進懷裏,啞着嗓音低低的嘆了口氣,「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扛不住了再等人發現啊?」
我揪着他的衣領,心裏憋屈的很,「江妄,你真的煩死了。」
江妄二話不說抱起我往車庫走,「也就煩你一個了。」
「我要回家。」我掙扎,卻沒什麼力氣。
他按住我的腦袋,語氣裏帶着心疼,「好了,別動,帶你去醫院。」
我趴在江妄的懷裏,虛弱的不想講一句話。
其實我知道自己也沒有病到走不動路的的程度,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我就是想這麼靠着江妄。
我閉上眼睛,靠在他的懷裏,喃喃自語,「江妄,你說,要是先找到我的是你該多好啊。」
江妄抱住我的手臂一緊,接着沒有停頓,大步朝前邁去。
我還是病了,發了低燒,醫生開了藥,晚上住院輸液。
江妄坐在我旁邊,一邊給我喂粥一邊反覆叮囑扎針的護士要動作輕點。
我不好意思的看向護士,「沒事,你扎吧,我好多了。」
小護士看着江妄的臉,面色一紅,紮好針之後羨慕的說了一句,「你男朋友對你好好啊。」
我微囧,剛想說不是,江妄就把一勺粥塞我嘴裏,「生病的人不要說話。」
他臉上是燦爛的笑意,
我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這叫對我好嗎?!
好在江妄後面的動作也算溫柔,我喝了小半碗粥,舒服了不少。
江妄跟個老大爺似的翹着二郎腿坐在我牀邊,伸手探探我額頭的溫度,這才放心的收回手,給我掖好被子,「睡吧,小爺陪着你。」
我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又睜開,看着江妄。
江妄嘆口氣,他長手長腳,坐的不是很舒服,卻還是把椅子往前拉了一點。
「就在你旁邊,不會走的,睡吧。」
我這才放心的閉上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做了個夢。
我夢見小時候走丟的時候。
沒有人來找我,人海洶湧而嘈雜。
我找不到方向,一路跌跌撞撞。
後來我又被領養,養父母對我很好,但是太貧窮了,我被欺負被霸凌不敢告訴他們。
同學把我的校服扔進泥潭,我軟弱又自卑不敢反抗。
從泥潭裏找到校服的時候已經髒的根本沒法穿了。
而這套校服是養父母省下來的錢給我買的。
我抱着校服在泥潭裏大哭。
周圍都是嬉笑的同學,還有人扯住我的頭髮將我往泥水裏按。
沒有人幫我。
乾淨名貴的球鞋踩進泥潭裏。
那是我跟陸祈川的第一次見面。
他美好又一塵不染,像高高在上的神明。
而我在泥潭裏,卑微宛如螻蟻。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我,眼裏沒有絲毫憐憫,冷漠的丟下一句話,「軟弱也是一種助紂爲虐。」
說完,他轉身離去。
我抱着髒掉的衣服,咬牙,豁出去一般將身邊能扔的東西全部砸了出去。
從此沒人再敢欺負我。
而我開始留意陸祈川的消息。
我才知道他是豪門世家陸小公子,身份尊貴。
他出生就要站在頂端,俯瞰衆人。
和我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會有任何交集。
可是有一天,他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沉靜的看着我,「秦枝,你不該在這裏。」
後來他帶我轉學,回到秦家,去了私立高中。
他說從此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我,秦家陸家都會守我一世無憂。
可是最後我才知道,風雨都是他們給的。
真正守着我的是江妄。
-10-
我在醫院住了兩天,終於可以出院的時候,居然碰到了陸祈川。
想來也是好笑,以前喜歡他的時候總是見不到。
現在放棄了,又總是輕易的能見面。
江妄去給我辦出院手續,陸祈川穿着病號服和我擦肩而過。
我後來才知道他是上次胃病復發,進了醫院。
我正給小喬打電話。
小喬問我,桌子上的照片還有娃娃還要嗎。
我看了陸祈川一眼,語氣十分平靜,「都幫我扔了吧,沒必要留着。嗯,對,那張照片,還有娃娃。」
陸祈川等我掛完電話還沒走,就那麼看着我。
他知道我的辦公桌上放着的是和他的合照,還有他送的娃娃。
我看了一眼他身上的病號服,衝他禮貌性的點頭,「挺巧。」
陸祈川意味不明,「我生病了。」
「那…祝你早日康復。」
說完我便要走,陸祈川直接伸手拽住我,「你連合照和娃娃都要扔掉,秦枝,你的喜歡就能這麼輕易的丟掉嗎?」
我還未回答,他又苦笑着自言自語,「你以前,看到我生病的時候不是這個反應的。」
「那我應該是什麼反應?」我推開陸祈川的手和他站遠了點距離,「陸祈川,你以後見面的時候不要跟我拉拉扯扯,我不想被秦思語看到,然後又誣陷我。」
「至於那些娃娃和合照…」
我頓了頓,搖頭自嘲,「你不覺得可笑嗎?我把大家一起拍的合照截圖纔有了我和你唯一的一張合照。」
「還有娃娃,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是商家送你的贈品吧?陸祈川,我以前的喜歡在你眼裏,不就是廉價的嗎?」
「一個贈品娃娃就可以打發我,一張處心積慮才能弄來的合照。多蠢啊,因爲對你太喜歡,所以你們才能如此輕而易舉的決定在訂婚宴上如此羞辱我,不是嗎?」
我一字一句,說的清清楚楚,「我現在不喜歡你了,也不會再對與你有關的一切視若珍寶了,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枝枝…」
陸祈川看着我,就這麼紅了眼眶。
他面色蒼白,向來帶着自信的清俊臉上,滿是落寞,「枝枝,我後悔了。」
長久的沉默之後,我兀自搖了搖頭,「陸祈川,你這不是後悔,你是覺得不甘心,不甘心有人一直以你爲中心,而現在卻放棄你了。」
「但是放棄你之前,是你先放棄我的。」
我轉身離開,沒回頭看陸祈川一眼。
江妄就拿着病歷本,身影高大,站在不遠處,目光深沉看着我。
一個小時之後。
氣氛逼仄的跑車裏,因爲陸祈川那句「我後悔了」,江妄已經盯了我四十分鐘。
我忍無可忍,「說了我不會重蹈覆轍,你別盯着我了行不行。」
江妄咬牙切齒,「我就 TM 離開五分鐘,姓陸的又趁虛而入!要不我們去領證吧!看誰還來敢翹小爺牆角!」
「你又在說廢話了。」
我嘆口氣,拿起手機,把寫好的簡歷投出去。
然後又打開支付寶,把這幾天的住院費用滿打滿算多轉了 2000 給江妄。
我看他一眼,「你值得更好的。」
然後推門下車。
但是江妄速度比我還快,他鎖上車門,拿起手機的轉賬頁面看着我冷笑,「幾個意思,要跟我撇清關係?」
「我和你也沒什麼關係啊。」
我脫口而出,然後就後悔了。
江妄這個人激不得。
他臉上的笑意收斂住,漆黑如墨的眸子盯着我。
我忽然間有點緊張,他笑了一下,「枝枝,怎麼樣纔算有關係?」
他說着,靠近我,修長的手指撐在我身後的椅背上,小臂線條流暢而有力度。
我向來心如止水,卻因爲他的這一舉動心臟漏跳了半拍。
四目相對,他那張好看的臉忽然近在咫尺。
真是要命。
-11-
「江妄,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啊?」
我終於沒忍住,開口打破曖昧旖旎的氣氛。
我怕再這樣下去,我肯定會對江妄淪陷。
但是我又不敢。
我在陸祈川身上浪費了 6 年,6 年都沒能讓陸祈川喜歡我,認識江妄才短短半年,什麼都沒做過,他就喜歡我?
怎麼可能?
而且就算他喜歡我,我呢?我配得上他的喜歡嗎?
我在心裏偷偷嘆氣,然而江妄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隻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你答應做我女朋友,我就告訴你。」
「那還是算了。」
我甩下這幾個字,趁他不注意,打開中控鎖,推開車門,「我走了,你也回去吧。」
江妄沒說話,就坐在車裏,看着我漸漸走遠。
回到家中,還沒進門我就聽到秦思語和爸爸媽媽開心的談論聲。
但是我一進去,他們的笑聲就止住。
秦正先開口,「這兩天你去哪裏了?電話不知道打一個?」
我低下頭換鞋,沉默。
我有給公司請假,秦正如果真心關心我的話,不會不知道我的去處。
或者說,他其實知道我生病了,但是沒有那個關心的念頭罷了。
見我不回答,紀寧也跟着說道,「枝枝,你爸爸是關心你,你不回答你爸爸說的話,不禮貌啊。」
「就是啊,姐姐,兩天都不回家,那天不是和同事喝酒去了嗎?」
我終於換好鞋,站起身,看向坐在客廳裏和樂融融的三人,聲音疲憊,「我有和人事部請了病假,如果真的關心我,不會不知道我生病。」
秦正的表情一愣,紀寧也很不好意思的繼續說道,「你這孩子,生病了怎麼不和媽媽說啊,病的嚴不嚴重?你別怪你爸,你爸是董事長,哪裏有時間去過問底下的事啊。」
「對啊,爸爸是懂事長,但是秦思語感個冒都要推掉會議過來陪,我不過就是住了兩天院而已。」
「姐姐,你幹嘛這麼陰陽怪氣。」秦思語拉着秦正的手,撒着嬌,「爸爸爲了賺錢給這個家這麼辛苦,你不體諒還說爸爸不好?」
「陰陽怪氣?體諒?」我冷笑,「秦思語,那你知道我爲什麼病嗎?」
「我連續熬了一個月才把這個案子完美收官,有人體諒我嗎?」
「你要用錢,你隨口跟爸爸媽媽要就行了,我呢,我用的哪一分錢不是自己賺的?」
「哦,說起來我還是秦家大小姐,但是我得拋頭露面的跟人喝酒,跟人談合作,然後還得扭頭把自己的未婚夫讓給別人還不能態度不好。」
「現在病了,沒一個人過問,我就隨口說了一句,就說我陰陽怪氣?」
秦思語沒想到我會態度如此強硬,蒼白着臉,「姐姐,你還是怨我…對,都是我身體不好,如果不是我身體不好…你也不用一個人扛秦家的擔子…是我的錯,我的錯…咳咳、」
秦思語說着,猛的咳嗽起來,將一個病人演的三分像,可我知道她根本沒病。
但只這三分像的演技,秦正和紀寧就心疼得不得了,「秦枝你夠了!生一次病你就這樣!思語從小身體不好,你讓她點怎麼了?」
我深吸一口氣,掃過面前神色各異的三人,試圖在他們眼裏找到愧疚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我平靜的說道,「要不這樣,秦家大小姐我不做了,秦思語,我恭恭敬敬,開開心心的謝謝你搶走我的未婚夫。」
「秦枝,你這是什麼意思?」
秦正猛的站起來,「我知道最近委屈你了,聲明已經不用你發了,你怎麼還這麼抱怨,我們辛苦把你從外面找回來,就是讓你氣死我們的嗎?!」
「爸媽,我走丟的那天,你們倆是不是都去接秦思語了?」
我被走丟的那一年 6 歲,6 歲也可以記得一些東西了。
我記得那天我在小學門口等我親愛的爸爸媽媽,可是他們沒來,我跟着一個看上去很像媽媽的人離開了。
我後來才知道,那天爸媽一起去幼兒園接秦思語了。
我有的時候也會在自責,甚至厭惡自己。
一個人到底是有多令人討厭,纔會被父母雙雙放棄?
是我做的不夠好嗎?
回到秦家的這 6 年,雖然我確實是因爲喜歡陸祈川纔回來。
但是從 17 歲開始,我就拼命的學習各種商業知識拼命的想要做好。
不只是爲了和陸祈川般配,也是想在爸媽眼裏做個令他們驕傲的人。
可是沒用,不喜歡你的人,你怎麼樣他們都不喜歡。
我有的時候看着秦思語跟爸媽撒嬌,就很羨慕。
她什麼都不用做,她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喜歡。
還可以開開心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呢。
我做了再多,我也得不到任何人的喜歡。
也許真的是我這個人不討喜吧。
「離職報告我已經交給人事部了,爸媽,公司我明天就不去了。」
說完這一切之後,我退後,轉身,帶上門。
一如既往的,沒有人追出來找我,我也沒回頭再看一眼。
離開了秦家,放棄了陸祈川,離開了公司,我要開始新的生活了。
真正的爲自己而活。
-12-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和過去的一切告別,回到了以前養父母在的小鎮。
回去的時候養父母也沒多意外,甚至在喫完飯之後塞給了我一張卡。
他們說這些年我給他們打的錢他們都沒用,都給我存在這裏。
差不多有 30 萬。
養母拉着我的手,一陣心疼,「我的枝枝受委屈了,你給我們打的錢,我們給你留了一部分。」
我把卡塞回去,「我有錢,我在秦家學了很多東西,這些給弟弟以後買房,爸媽,我現在很厲害,我能賺錢。」
養父母有個兒子 16 歲,叫周熙,正坐在旁邊喫飯,聞言巴拉一口飯,
「你收着吧,爸媽說男孩子不能要女孩子給的錢,我以後又不是掙不到。」
「就是,收着。」養父笑的一臉憨厚,「枝枝和小熙不一樣,枝枝沒有點錢傍身,以後被人看不起怎麼辦,小熙是男孩子,自己沒有能力賺錢的話,給他再多都沒用。」
我鼻子一酸,眼淚就想往下掉,但我不想在養父母面前失態,匆忙站起身,
「我有點想喝可樂,我去一趟小賣部。」
周熙跟在我後面,「太晚了姐,我陪你一起去!」
已經是晚上九點,路燈之下,周熙跟在我旁邊,手裏拿着我要的可樂和一箱酸奶,
「姐,給你拿的酸奶,女孩子少喝點冰的。你以後在家,每天都可以喝。」
我兩手空空,朝他伸手,「可樂給我拿吧。」
周熙往後退,「那不行,要是被別人看到,他們指不定嘲笑我不像個男人。」
我噗嗤一笑,看着周熙快一米八的個子,伸出手想揉揉他的腦袋但是得踮起腳,周熙配合的低下頭,「揉吧,你們女生就喜歡揉人頭。」
「我們女生…小熙,你是不是談戀愛了?這麼瞭解我們女生…」
我摸着手感極好的腦袋,忽然間想,不知道江妄的腦袋摸起來是不是也是這樣。
算了,我都已經離開那個圈子了,還想江妄幹嘛。
再說了,江妄那個暴脾氣,怎麼可能被人當大狗狗一樣這麼揉。
然而我還沒抽回手,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秦枝,你好樣的。」
我回頭,許久未見的江妄正站在路燈底下,身高腿長,一身黑色,腳下一堆熄滅的菸頭,似乎是等了很久。
比他衣服更黑的是他的臉。
他邊說這話,邊把手裏的菸頭扔在地上,用腳碾了幾下,然後抬起頭,微眯着眸子,視線落在我揉着周熙腦袋的那隻手上,我下意識的收回手,
「江妄,你怎麼在這?」
-13-
「我怎麼在這?」
江妄冷笑,邁開修長的雙腿走近我,周身氣氛冷冽又壓抑。
我知道他生氣了。
周熙伸手想把我拉在後面,「這人誰?他想幹嘛?」
我趕緊拽住他,「是我朋友,沒事,你等我一下。」
江妄脾氣不好,我想起上次陸祈川不過是拉了我一下就被江妄暴打了一頓,所以現在很是擔心,江妄會不會把周熙也打一頓。
那肯定是不行的!
我看着江妄黑沉沉的俊臉,着急的往前一步,「江妄,你怎麼跑這裏來了?」
江妄看着我護着周熙的模樣,生生把自己給氣笑了,他舌尖抵了抵後槽牙,眼神自嘲,
「我賤啊。」
我不明所以,江妄的臉色難看到不行,他看了我很久,終於問道,
「你不動聲色的離開所有人來這裏,開心嗎?」
我一愣,和養父養母在一起的時光雖然不比秦家大富大貴,但是真的很快樂。
而且我現在也有能力保護他們了。
於是我點點頭,釋然一笑,
「嗯,我很喜歡這裏。」
江妄後退一步,嗓音艱澀,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氣才問出這麼一個問題,「那他呢?」
「嗯?」
我隨着他的視線轉身,看向身後提着酸奶和可樂,身高一米八,虎視眈眈盯着我們這邊的周熙。
似乎江妄一旦對我做點什麼,他就能把手裏的可樂砸過來。
這個非親生的弟弟對我可比親生的秦思語對我好多了。
所以在江妄問我「他對你好嗎」的時候,我立馬不假思索,
「好啊,小熙是對我最好的男孩子了。」
「也是。」聽到我的回答,江妄渾身那種暴戾又壓抑的氣息似乎一下子就散了。
他變得很頹喪,低着頭,「這世界上只有陸祈川那個傻 x 不懂得珍惜你罷了。」
「你又不是隻有我一個。」
江妄的聲音太低了,我恍惚間沒聽清楚,想上前一步,他卻率先往後退,修長的雙腿和我劃開了一個距離,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卻什麼也沒說,轉身往自己的車上走去。
我和周熙對視一眼,我不明白江妄怎麼忽然搞這麼一出,周熙看着我,
「姐,他是你新男朋友嗎?」
「啊…不是吧…」
江妄和我表白了很多次,我從來沒答應過。
周熙點點頭,「他估計喜歡你。」
「你怎麼知道?」
周熙卻說,「我覺得你要是和陸祈川掰了,不如考慮考慮這個。」
「爲什麼?」
「我就覺得他比陸祈川好。」
我笑了,「你才見人家一面,你就覺得人家好,這麼想把姐姐嫁出去啊。」
「那也不是,你想呆在家裏,就一直在家裏唄。我只是覺得,有個人能保護你,不是你一直在前面衝也挺好的。」
「知道啦。」
我回答周熙的話,心裏卻想着剛剛江妄的反應,有點糾結,「小熙,你說他是不是誤會你是我男朋友了?」
「他誤會了,你想解釋嗎?」
「不…知道。」
我心裏有點亂,其實剛剛那一瞬間不想江妄走的,但是我不知道怎麼說。
我都拒絕江妄那麼多次了,我總覺得,江妄不會愛我。
而且,我不想再在感情裏喫苦了,我只想賺錢,然後和養父母好好的生活。
但是腦海裏卻又不由自主的浮現江妄落寞的身影。
周熙跟在我身後,「姐,以前有個女生跟我說過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
「什麼?」
「在感情裏,一個人如果想要另一個人解釋,那就說明,這個人想跟他有以後,不想被他誤會。」
我怔了好久,快到家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小熙,你是不是早戀了!你現在是高中重要時刻,不可以早戀知不知道?!」
「就算早戀了,也不可以對人女孩子不負責!懂不懂!」
周熙腳步飛快,「姐你好煩!我明明是在開導你!別錯過了又後悔!」
「我纔不會後悔呢!」我打開門,「你先進去,我去打個電話。」
周熙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別太晚。」
我在走廊處給江妄打電話,打之前我心裏建設了好久,那邊響了一聲,沒有接。
我心裏有點沮喪,甚至覺得空了一塊。
要是江妄真的誤會我了怎麼辦?
我給他打電話,他不肯接,他以後是不是都不願意理我了?
可是我給他打電話說什麼呢?
我在這裏一切都好,我還要和過去高不可攀的豪門貴族有聯繫嗎?
我看着被掛斷的號碼,掙扎了好久,最後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又給江妄打了一個。
江妄這次接了,卻沒說話。
電話那邊是呼呼的風聲,我有點緊張,但是還是把想說的話說了,
「剛剛那個人是我弟弟,江妄,你…別誤會。」
我心跳得好快,江妄就一直不說話,直到那邊的風聲停住,我才聽見他磁性的嗓音緩緩的傳過來,「枝枝,爲什麼要跟我解釋?」
「我……」
那一瞬間,我握住電話的手都僵了,我望向窗外,彎月高高掛起。
周圍很靜,靜到我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江妄是瞭解我的,就算每次陸祈川誤會我站在秦思語那一邊的時候,我也從來沒有爲自己多說一個字。
因爲以前就算我解釋了,陸祈川也不會信我。
那現在…我爲什麼要跟江妄解釋呢?
話筒裏又是一陣沉默,手機屏幕亮起,江妄沒掛斷,他就安靜的在電話那邊,等着我的答案。
-14-
答案是什麼,我心裏很清楚。
可是我不敢說。
我就這麼握着手機,聲音有些急了,「江妄…你別欺負人…」
「這就是欺負人了?」江妄低低的笑,語氣意味不明,「如果這就是欺負的話,枝枝,你怕是扛不住我的欺負。」
我心臟都快跳沒了,「江妄,你正經點!再這樣不理你了!」
反正聽到他笑了,應該是不生氣了,「你沒什麼事我就掛電話了。」
「有事。」江妄嗓音懶懶的,「秦小枝,我開了 6 個小時的車來找你,我好餓啊,陪我去喫飯好不好?」
我看了一眼時間,「可是現在很晚了,你先自己喫點好不好,明天我再去找你。」
「明天?一整天嗎?」江妄道,「不是一整天的話我可不答應。」
「枝枝,還在幹嘛呢?」養母的聲音在屋裏響起,似乎是要開門來找我。
我趕緊壓低了聲音跟江妄說道,「一整天!!反正我也沒事!!就陪你好了!!」
「好啊。」江妄聲音慢悠悠的,帶着點撩人的意味,「專門陪我一個。」
「…別得寸進尺!!你快掛電話!我得回去了。」
「嗯,你先掛。」
聽江妄這麼說,我便直接掛了電話,然後衝屋子裏喊了一聲,「來了,媽媽。」
我一打開門,周熙就靠在門邊,衝我擠眉弄眼,
「姐,你明天怎麼去約會,要不要我送你?」
我趕緊打斷他,「不是約會!就是見一個朋友!」
周熙可不管,轉身就跟養母說道,「媽,我見過姐這個男朋友,可緊張姐了,長的吧,就比我還差了一點。」
「瞎說,明明很帥好嘛!」
「哇,姐,你不是應該先反駁我不是你男朋友嗎?」
「周熙!!」
養母看着我倆打鬧,搖頭失笑,
「我們枝枝這麼好,有個帥氣又好的男朋友也不奇怪啊,明天約會打扮的漂亮一點,不用回家喫晚飯了。」
救命!真的不是約會啊!
但是第二天,我還是沒控制住,穿上了白裙子,化了個淡妝,連頭髮都洗過了,還精心捲了個捲髮。
等搞完這一切,看着鏡子裏的我自己,我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
我認命的提起和連衣裙精心搭配的包包,揣着一顆悸動的心出了門。
「江妄,我到了,你在哪呢?」
我給江妄發消息,約定了在昨晚的小賣部見。
我已經到了,但是還沒看到江妄的人。
江妄給我回,「快了,你倒數 10 個數,我就到了。」
「哇,江妄,你居然遲到!」我心裏腹誹,但是還是鬼使神差的倒數。
「10,9,8……3,2…」
我那個「1」還沒數到,一道陰影落在我頭上。
我抬頭,視線撞進一雙燦爛如星辰的墨色眸子。
江妄換了一身衣服,簡單的白色 T 恤,黑色牛仔褲,細碎的陽光落在他身上,照的他乾淨又好看。
「怎麼不數了?」他看着我笑,兩條腿修長,微微彎下腰靠近我,語氣曖昧,「今天枝枝和我是情侶裝。」
「不是!」我慌忙退開一點距離解釋,「滿大街都是白色裙子和白色 T 恤!那都是情侶裝了?」
江妄頓時語氣失落,「這樣啊,還以爲生日的時候可以和喜歡的人穿情侶裝呢。」
我驚訝,「今天你生日嗎?」
江妄微微挑眉,「生日的話,你要滿足我什麼願望嗎?」
我別開視線,和他並肩走着,
「你可別騙我,你生日還沒到呢,你去年把趙家那姑娘推下水池的時候,我可還記得,不就是冬天。話說你真一點也不憐香惜玉,人家來參加你生日,你把人家推下水?」
我數落起來江妄的種種罪行,末了說道,
「要是讓我爸媽知道你如此劣跡斑斑,他們肯定不會允許我跟你在一起的。」
江妄辯解,
「趙家那個是她自己不識好歹,我不推她,她就把旁邊的小妹妹推下去,惡毒的是她!不對…」
江妄說着,眼睛都亮了,「枝枝,你剛剛說什麼?」
「沒有啊,我就在和你隨便聊聊。」
我拎着包包,「你想去哪裏玩啊?我對這片熟,想去哪裏我都…喂!江妄!」
我話說到一半,江妄就從我的旁邊突然竄到我的前面。
我腳步猛的頓住,差點就沒把今天精心化的妝毀在江妄的白 T 恤上。
抬頭就是江妄滿是期待的目光,「不對,你剛剛說同意我倆在一起,枝枝,你再說一遍,你是不是接受我了?」
江妄目光灼灼,似乎我不回答,他就不肯放手。
我小聲的說道,「我沒有秦家的爸媽了,我只有很窮但是我很愛我的養父母,你會介意嗎?」
我算是徹底和曾經的輝煌富貴說再見了,或者說,那些根本就不屬於我。
江妄卻忽然罵了句髒話,「搞半天你不肯答應我是因爲這個?」
我呆住,「倒,倒也不全是。」
我還害怕很多,怕我配不上江妄的喜歡,也怕有一天,江妄會不會跟陸祈川一樣,只是玩玩而已。
怕的多了,就不敢往前走了。
但是現在,我看着江妄誠摯又認真的眼神,心裏彷彿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說,「再試一次吧。別因爲一個渣男,就放棄愛與被愛的能力。」
那是懲罰自己。
「江妄…」我低下頭,不敢看他,「我…我想…」
「嗯?」落在耳邊的嗓音低啞又溫柔,「你想什麼?」
我抿脣,想說出口的話,又沒勇氣。
江妄輕嘆一聲,扣着我的腰往前一按,他抱住我,動作溫柔又有耐心,「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在呢。」
「枝枝,和我在一起,你不用擔心這些多餘的。」
他還想繼續說點什麼,但是又自己搖搖頭,「算了,你太沒安全感,太不自信了,以後我會證明給你看的,走吧,我們去約會。」
-15-
這會是光明正大的約會了。
我看着和江妄交握的手,眼裏滿滿都是笑意,原來約會是要牽手的。
「江妄,約會除了牽手還有什麼?」
江妄買了杯奶茶給我,「約會的內容多着呢,你和陸祈川以前沒…」
他說到一半,皺眉,「算了,不問了,問了我給自己添堵。」
「我以前和陸祈川好像沒有這麼約會過。」
因爲江妄要牽着我的手,我就另外一隻手拿着奶茶。
江妄自然的把吸管插進去,然後遞到我嘴邊——談戀愛就是被養成廢物的過程嗎?
我拋開腦海裏的這個問題,喝口奶茶,回答江妄上面的話,「老實說,我好像約會了,但是又沒完全約會。」
因爲和陸祈川的約會不是工作就是被放鴿子,那些網上說的看電影啊,喫飯啊,我和陸祈川都沒做過。
更別提讓陸祈川給我買杯奶茶親自遞給我這種事情了。
「挺好的。」
「挺好?」
對於我如此悲慘的經歷,江妄居然說好?
我不滿意了,要抽開自己的手,江妄直接一個用勁,把我拽進懷裏,他胸肌硌人的狠,我忍不住皺起眉頭喊疼。
真奇怪。
以前我什麼苦沒喫過,從來沒喊過一句疼,但是被江妄這麼一撞,我就嬌滴滴的要命。
江妄低下頭,眉眼裏帶着溫柔,他靠近我,「哪裏疼,給你揉揉?」
我臉紅,「江妄,你又逗我!」
江妄笑的開心,揉了揉我的頭髮,嗓音溫柔,「我的枝枝啊。」
我在他的懷裏,心臟怦怦狂跳。
江妄又牽起我的手,「走吧,先看電影還是先喫飯?」
「看電影!要情侶座!」我以前經常刷小喬和男朋友買情侶座的朋友圈!
所以現在我也要!
江妄眉一挑,「嘖,膽子大了?還情侶座?」
「情侶座怎麼就膽子大了?」我不明所以,江妄勾脣,沒再多說,只道,「你想做什麼都滿足你。」
後來等電影開場,看着四周的小情侶們,我才知道什麼叫膽子大!
「江妄,這樣不是會被拍到嗎?」我拉着江妄的袖子,旁邊的那對情侶都快跨在身上親起來了,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隔着袖子蹭到江妄的皮膚,我才察覺到江妄的手臂好燙!
不,他全身都好燙!
我忍不住側頭看他,發現江妄看着我的眼神很不對勁,
「你沒事吧?發燒了?」
我說着就要去探他額頭的溫度,卻被他一把按住,「看你的電影。」
江妄開口的聲音,沙啞極了。
我這會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只擔心他是不是因爲要陪我看電影才硬撐,扭着身體又想看他,卻被他按得緊緊的。
「枝枝,別亂動,我怕我忍不住。」
忍不住什麼?
他靠在我的耳邊,溫熱的呼吸落在我裸露的後脖頸上,癢癢的。
「忍不住也想像他們一樣,你敢嗎?」
我瞄了一眼周圍親的難捨難分的人,頓時不敢亂動了。
江妄看我終於老實了,磁性的嗓音中帶着無奈,
「什麼叫你膽子大,是我膽子大啊,折磨自己幹什麼。」
一整場電影結束,我身體都快麻了,因爲不敢動。
而江妄也好不到哪裏去,中途還去了一次廁所。
他走之後,我纔敢拿着爆米花和可樂,又偷偷看了一眼周圍的情侶們。
唔…江妄說的我也不是不敢…
電影結束,我在外面坐着等江妄的時候給小喬發消息,「喬,男朋友抱着我的時候渾身滾燙是怎麼回事?」
小喬秒回,「你男朋友硬了。」
我看着她回的話,握着手機的手指都有些發燙,指尖似乎還留有江妄身上的溫度,臉也開始發燙。
江妄…真的那什麼了?
過了一會,小喬又發來條信息:「???????你什麼時候有男朋友了?!」
我沒再回復她,因爲江妄已經回來了。
看到我滿臉通紅,不敢看他的樣子,江妄低下頭,湊近我,「怎麼了?」
他臉上還帶着點水漬,身上是淡淡的松木清香,很好聞。
我看着他深邃的眉眼,想起那會剛認識的時候,他整個人又狂又驁,根本不是人能駕馭得住的。
可是此刻,他站在我面前,微微低下頭,眼裏都是我。
「江妄,你剛剛…」
「剛剛怎麼了?」他愣了一下,又笑了,沒有一點被發現的窘態,挑眉看着我,「對啊,這不正常嗎?」
「江妄…」我喊他的名字,聲音不由自主的放軟。
他認命又無奈的揉揉我的腦袋,「走吧,送你回家。」
我起身,自覺的握住他寬闊的手掌,江妄愣了一下就和我十指扣緊。
我們並肩離開電影院,因爲一直在和江妄說話,我沒看到小喬後面給我發的消息,
「陸祈川一直在找你,但是我們都說不知道你去哪裏了,枝枝,陸祈川好像真的後悔了。」
-16-
我和江妄告別,拿着鑰匙開門。
屋子裏開了燈,周熙在客廳裏抱着手機玩,我略微驚訝,「這麼晚了,還沒睡啊。」
周熙打着哈欠,「爸媽說等不到你不能睡,你回來了我就去睡了,困死我了。」
我心裏一暖,「辛苦小熙了,等你高考結束,帶你去旅遊。」
周熙嫌棄的擺擺手,「我已經有安排了,你和你男朋友去就行了。」
我想起江妄,不自覺的傻笑,「嗯哼,男朋友自然也是要去的。」
周熙的腳步頓住,「我靠,這就答應了?姐,你好歹矜持一下啊!」
周熙毛病又犯了,「姐,雖然我很開心你從陸祈川那裏迷途知返,但是你好歹委婉的,考覈人家一下啊!」
我打開自己的房間門,「怕什麼,他要是欺負我,不還有你這個弟弟嗎!」
周熙摸着腦袋,「這倒也是。」
我笑着關上門,江妄的電話這會正好打過來,「進去了?」
「嗯,剛進門,你呢,到住的地方了?」
下午逛街的時候,江妄就告訴我,他在這裏也有房子,所以不用擔心住的問題。
「還沒到,但是想我的枝枝了。」
我抱着今天逛街江妄給我夾的娃娃,抿着脣笑,「那你就睡覺吧,夢裏面你就能看到我了。」
江妄嘆氣,無可奈何,「枝枝,我爲什麼這麼喜歡你?分開一會就不行?」
我心裏甜絲絲的,嘴上卻嫌棄他,「一把年紀了,你膩不膩,我怎麼知道你這麼喜歡我,話說你倒是說說看啊,喜歡我什麼?」
很久以前,江妄跟我第一次表白的時候,我就問過他這個問題,但是他一直沒有回答我。
所以今天我特別想知道答案。
過了一會,江妄纔跟我說,「枝枝,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還記得嗎?」
我想了想,問道,「是你父親的壽宴?」
江妄沒否認也沒承認。
我繼續回想和他在江老爺子壽宴上碰面的那一幕。
那時候我是站在陸祈川身邊的未婚妻,和陸祈川一起受邀參加江老爺子的壽宴。
我記得那天我打扮的很好看,穿了高跟鞋,香檳色禮服,和陸祈川挽着手進場——如果不是後來陸祈川爲了送裝病的秦思語去醫院,把我丟在路邊的話,那一天一定是我每每想起都會開心的時刻。
那會的江妄在圈子裏的形象就已經糟糕的一塌糊塗,那天之後更爲誇張。
江老爺子的壽宴,江妄這個親生兒子居然遲到不說還非常叛逆的騎了機車。
一身黑色機車服,再加上身高腿長,隨着轟鳴的引擎聲響起,江妄就這麼出現在我們面前。
他是真的好看,染了一頭金髮,皮膚白皙,眼裏都是桀驁不馴。
如果當時不是場合不對,在場的女性估計都要爲這個離經叛道的少年尖叫。
大家都在一個方方正正的圈子裏束手束腳,只有他不顧所有人的目光,只做他自己。
不過當時我對江妄的想法可不是這樣,他好看歸好看,但是他不能欺負我未婚夫。
江妄和陸祈川一直不對付,也討厭自己家老爺子。
所以當江老爺子很喜歡陸祈川,稱讚陸祈川的時候,江妄就騎着機車朝着陸祈川直直的撞過去。
而我,就比江妄還要狠,在他快要撞上陸祈川的時候,直接擋在了陸祈川面前。
江妄的機車被生生的逼停,他戴着黑色的頭盔,冷漠的眸子和我隔空對視。
他眼神太冷了,我也不甘示弱,大有他敢動陸祈川一根頭髮,我就跟他同歸於盡的架勢。
「這樣你就對我情深義重了?還是在我保護別的男人的時候?」
我聽完了原委,十分咋舌,「江妄,你這喜歡多少有點特別。」
江妄輕笑,「其實晚宴那一面也沒有多大感覺,頂多佩服你有種。而且後來我又恰好目睹你被陸祈川拋下的全過程,你都被欺負成那樣了都沒吭一聲……」
話題聊到這裏,我揪着娃娃的手頓住,微微發愣。
那晚參加完晚宴,我想和陸祈川約會來着,但是秦思語又裝病,陸祈川只能拋下我送她去醫院。
醫院和約會地點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方向。
我知道秦思語是裝的,所以那是我第一次,非要逼着陸祈川在我和秦思語之間做個選擇。
但是陸祈川幾乎毫不猶豫拒絕我,「枝枝,思語身體不好,耽擱不了。」
然後就心狠的拋下我,帶着秦思語飛馳而去。
我後來想,也許當時我服個軟,撒個嬌,陸祈川就不會對我那麼心狠吧。
但是我就是不願意。
我就是覺得陸祈川要是喜歡我,他會回頭找我的。
可是沒有,他就那麼把我一個人丟在了大馬路上,而且還是晚上。
所幸後來是被江家的司機送回來的,纔沒發生什麼事。
不過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司機其實也是江妄安排的。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江妄又繼續說道,「我當時就在想,這麼一個姑娘,要是全心全意的只愛我一個,該多好啊。」
「所以你這是嫉妒?」
「嗯,嫉妒。」他頓了片刻,又說道,「還有…心疼。枝枝,以後只喜歡我一個好不好?」
江妄慣有的慵懶嗓音,沒有玩世不恭,只有認真和期待。
我心裏一陣痠軟加唏噓,還有一點小小的甜意。
以前想起那些的時候都是心酸。
但是現在有江妄了,我的那段回憶終於不是灰暗的了。
就好像一個人走過一段很辛苦的日子,以爲沒有人懂,但是回頭發現,有這麼一個人陪着你一起,那段光陰纔不算虛度。
哪怕我曾經在對陸祈川的喜歡裏失去過自己。
不過直接當着江妄的面這麼說,我纔不幹,我哼了一聲,「你想的美,你當時差點把你女朋友撞死,你還好意思讓我只喜歡你?面壁思過去吧你!」
然後我就佯裝生氣的掛了電話,江妄的消息立馬發過來,「好枝枝,明天給你賠禮道歉,不生我氣好不好?」
我一邊看着江妄的信息,一邊心裏甜蜜又傲嬌的回覆,「看你這麼態度誠懇,我就給你一個臺階下吧。」
然後退出聊天頁面,我這纔看到小喬給我發的消息,於是回覆小喬,「喬,我以前是很喜歡他,但是現在回頭就是我腦子有病,不過我也不否認曾經的喜歡,只是我現在才知道,愛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然後不等小喬回覆,我就把我發的這段話截圖發了朋友圈,還配了一張今天和江妄一起拍的合照,只配了一段話,「好的愛,應該是成爲更好的自己,謝謝你喜歡我。」
接着手機裏,一道熟悉的電話號碼就彈送了出來…
這是離開蘭城之後,陸祈川給我打的第一個電話。
我沒接,任由那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 11 個數字在手機屏幕上亮起又自動熄滅。
但是陸祈川卻像是不厭其煩,一個又一個的打,我掛斷之後,他還發來消息,
「枝枝,你別這麼狠心對我,你接下電話。」
不接電話就狠心了?
那當初那麼在那麼多人面前放棄我的時候不狠心嗎?
我不是很能理解陸祈川的腦回路,只給他回覆,「我和你沒什麼好聊的,你要是再這樣,我就把電話記錄發給秦思語,陸祈川,你不是很喜歡秦思語嗎?」
「枝枝,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我已經和秦思語解除婚約了。」
但是我沒看到這條消息,早就把陸祈川電話號碼拉黑了。
與此同時,蘭城陸家酒窖。
陸祈川頹喪的躺着,他不再高高在上,像是失去了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一般,狼狽的坐在一堆空了的酒瓶之間,眼神落寞。
還沒有熄滅的手機屏幕上,是我發的那條動態截圖。
我早就刪了陸祈川,是共同好友截圖發給他的。
陸祈川扣着那張圖片,恨不得將手機捏碎。
「我不喜歡江妄在你身邊,枝枝…我真的後悔了…你回來好不好…」
-17-
我和江妄在小鎮上過的很開心,他每天陪我去很多的地方,帶我喫很多的好喫的。
他比我還要熟悉我記憶裏的小鎮。
我們幾乎快要把小鎮上所有好玩的地方都玩遍了。
每去一個地方,他都鼓勵我在鏡頭前跳舞,留下記錄。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碰舞蹈了,他就一直鼓勵,拿着相機給我拍照。
他還說不論什麼時候,我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的時候都是最美的。
而我確實喜歡跳舞,這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我問江妄怎麼知道的。
他看着我笑,親親我,「不止舞蹈,你喜歡什麼,我就帶你做什麼。」
我決定把江妄介紹給養父母。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江妄巨緊張,頭髮染黑了不說,還換了一身考究的西裝,還神神祕祕的拿着一個文件袋。
我問他文件袋裏是什麼,他不告訴我。
我後來才知道,那是他的全部家當。
他沒有不務正業,他做着喜歡的工作,賺錢,然後養我。
他不靠江家,他靠自己的愛好,撐起了一片天地。
他向我養父母證明,他有能力給我很好的未來。
帶江妄見養父母的那天,周熙把我帶出門外,留下江妄和養父母三人。
我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只知道出來的時候養父母都紅了眼眶,他們把我的手交到江妄手上,
「要是以後不喜歡她了,也別對她不好,送回來就行,我們枝枝啊,喫了很多苦,不能再喫了。」
江妄鄭重又鄭重的握緊我的手,再三承諾,「不會的,我的枝枝以後只喫糖,不喫苦。」
我無憂無慮,再也不用擔心是不是稍微出點差錯,做的不夠好就會被拋棄。
我有愛我的家人,和愛我的江妄。
但是幸福有的時候來的太虛幻了,我在秦家的那六年恍惚的像是我曾經做的一個夢。
直到秦思語出現在養父母家,我才意識到,我曾經也是秦家的女兒。
也就幾個月沒見而已,秦思語瘦了不少。
原本只穿當季高奢最新款並且只穿一次的她,今天的衣服居然皺巴巴的。
她在客廳裏等我,看見我的第一眼就恨不得要衝上來將我撕碎。
但是江妄,我的養父母,還有周熙全部都擋在我面前。
秦思語恨的眼睛都紅了,「秦枝,你憑什麼啊?你有這麼多人愛你,你憑什麼還要搶走我的陸祈川?你憑什麼啊!!」
江妄攬着我的肩膀,冷冷的看着秦思語,「要發你千金大小姐的瘋就滾回你的秦家。」
秦思語笑,笑着笑着就掉眼淚,「秦家…秦家沒了,秦枝!都是你!都是你害的秦家破產了!」
-18-
秦家破不破產,嚴格意義上來說我一點也不關心,我甚至只想趕秦思語走。
我不是聖母,我心裏有恨。
我恨爸媽對我不公平,也恨陸祈川這麼多年都不肯回頭看我一眼,更恨秦思語毫不顧忌的搶走屬於我的東西。
我爲什麼要關心他們?
苦難就是苦難,沒必爲了去弘揚某種東西去誇大它。
可是,如果秦家即將破產的局面和我有關呢?
如果我不回到陸祈川身邊,陸祈川就會盡全力打壓秦氏。
我一直在秦氏工作,我知道秦氏這些年大不如前,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秦氏再怎麼衰敗,在商業上對陸家也是有幫助的。
可是現在,陸祈川居然要以我回到他身邊爲條件,否則就撤銷對秦氏的融資。
而秦陸兩家商業往來密切,陸祈川這種做法無疑是自斷一臂。
他不惜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要要逼我回去,他瘋了嗎?
秦思語臨走之前,再也沒有了曾經的嬌縱,她看着我的目光像是幾輩子的仇人,
「你沒出現之前,我安安穩穩的做我的秦家小公主,享盡天下寵愛。」
「你出現之後,我什麼都沒有了。秦枝,我巴不得你永遠別回秦家,可是我不想看爸媽破產,那是秦家多年的心血。」
江妄直接一個茶杯砸在秦思語腳邊,「你們秦家自己造的孽,憑什麼賴在枝枝頭上?」
我趕緊拉住江妄,生怕他再動怒。
我覺得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匪夷所思。
曾經光風霽月的陸祈川居然手段惡劣到鑽秦氏公司的空子。
只要陸氏不鬆口,秦氏就必定要付出代價。
不是破產,就是秦氏董事長坐牢。
我難以置信,甚至覺得秦思語在胡鬧,秦思語的眼淚止不住,
「胡鬧?呵呵,我在最幸福的時候,愛我的人都一一遠去,秦枝,我也想是胡鬧。」
秦思語走之後,江妄一直牽着我的手沒鬆開過。
周熙過來敲門讓我倆去喫晚飯,我正在查秦氏的案子。
這幾個月因爲怕在網上看到那些嘲諷我的話我一直沒有上網。
但是今天在網上輸入關鍵詞查找的時候,卻是自動彈出陸祈川三個字。
以及那些和陸祈川有關的新聞。
我看着那些新聞,微微有些震驚。
兩個月前,陸祈川在官方賬號公開表示和秦家的婚約只和我秦枝有效。
一個月前,陸祈川在採訪中滿眼深情又遺憾的告訴所有人,他的妻子只會是我。
半個月前,陸氏國內新上市的公分司,臨時以我的名字命名……
陸祈川在所有人面前演了一場深愛我秦枝的戲碼,他告訴所有人他在等我。
「枝枝…」
周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房門被關上,江妄陰沉着臉,拿走我手裏的電腦,捏住我的下巴,「枝枝,你看着我!」
他聲音有些急,捏着我的下巴微微用力,我喫痛,「江妄,你幹嘛?」
江妄不說話,一雙瀲灩風流的桃花眼此刻都是緊張和害怕,他眼圈泛紅,隱忍着問我,「枝枝,你想回去?回姓陸的身邊?」
-19-
我費力的推開江妄,解釋道,「我沒有。」
可是江妄不信,他緊緊的盯着我。
我放軟了語氣,「我不會聖母到因爲不想秦家破產,就回頭去找陸祈川。」
「可是你愛陸祈川不是嗎?」
向來桀驁不馴的江大少爺英俊的臉上第一次有了不確定,「我以前覺得,如果陸祈川不愛你,那我肯定有機會,可是陸祈川現在回頭找你了,枝枝,你真的不會回到他身邊嗎?」
我不明白江妄爲什麼會這麼說,難以置信的看着他。
江妄卻苦笑,轉移視線看向別處。
他低沉的嗓音裏帶着對命運的嘲弄和無奈,「那六年,你到底有多喜歡陸祈川,我不是不知道,我全都看在眼裏。」
他像是認定我會回去。
我卻不解,我 16 歲的時候認識陸祈川並且愛上陸祈川,和江妄真正認識卻只有半年的時間。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江妄卻不肯繼續再說,他鬆開我,只道,「枝枝,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他說着轉身要走的樣子,我慌忙間拽住他,「江妄,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看在眼裏?」
江妄卻回頭看了我一眼,很溫柔的笑。
他以前笑起來向來邪氣,很不好惹。
但是我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他每天都很溫柔,今天也不例外,只是帶了點苦澀,
「枝枝,你以前做夢都想嫁給陸祈川,你真的捨得不回頭找他嗎?」
我有一瞬間的猶豫,但是不是猶豫要不要回去。
我在想我以前最大的夢想確實是要嫁給陸祈川。
但是現在…
我看着江妄那張好看的臉,對視上他漆黑如墨的眸子。
江妄是個例外,他教會我什麼纔是愛。
就算我真的嫁給陸祈川,我也是卑微的我,不是真正的自由的我。
所以我喜歡的人是江妄啊。
我就猶豫了幾秒鐘。
江妄就像是知道了什麼,負氣的丟下一句,「早點睡。」
然後轉身就走。
我看着他離開的高大背影,反應過來之後頹喪的坐在椅子上。
手邊的電腦還是陸祈川新上市的公司以我名字命名的新聞報道。
照片上的陸祈川有些憔悴,卻一點不減英俊。
他說遺憾,說後悔,說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我給小喬發消息,把這個新聞發過去。
小喬過了一會給我回復,「對啊,那會陸祈川天天來公司樓下睹物思人,但是我覺得他活該,江少爺多好啊,不比陸祈川差。所以我沒告訴你,我還讓別人不告訴你。」
「他這麼喜歡我?」我打出這幾個字。
小喬回覆,「不知道,但是我總覺得任何一個有風度的男人都不會在訂婚宴上配合別的女人拋棄你。這不是喜歡不喜歡,這是沒有品。」
我丟開手機,腦子有點疼,小喬又給我發消息,「我可是磕你和江妄的 cp 快一年了,你別給我回頭找陸祈川啊!」
我一愣,「我不是才和江妄認識半年?」
小喬道,「不是啊,一年前我們有個競標案,那會我就磕過你和江妄的 cp,沒想到我居然磕到真的了!」
我頓時一個激靈爬起來,「一年前怎麼了?」
然後等不及小喬發消息,我就給她打了語音,小喬秒接,「不是吧,你一點不記得一年前的事情了?」
「競標案我記得,但是這個和江妄有什麼關係?」
「有啊!」小喬語氣萬分激動,「一年前我們不是被西寧毀約了嗎?秦董事長對你很生氣,我們根本沒有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裏找到價格合適量又夠的供貨商,然後你不是帶着我跑市場談合作,最後在一家公司以極低的價格競標拿到了嗎?」
「對啊,可是我們合作的對象不是萬宇的王總嗎?」
這和江妄有什麼關係?
「有啊!你知道王總一開始想把合作給誰嗎?就是江妄的公司以江!」
我完全愣住,拿下那場萬宇的競標讓我在秦氏的地位更爲牢固,後來事業一路開花,直到今天在秦氏獨當一面。
而且正因爲如此,陸家才認可了我的能力,點頭答應我和陸祈川堪稱兒戲的娃娃親。
否則就算我是秦家大小姐,沒有能力我也照樣進不去陸家。
小喬繼續說道,「江妄在知道你是競爭對手的時候就撤銷了競標。」
我疑惑,「以江不是以遊戲產業爲主,我們要的那一批貨和以江沒關係吧…」
「你男朋友江妄又不是隻開一家公司!而且我怎麼會單單因爲這個就瞎磕 cp 了呢!我當然是因爲別的了啊!」
「還有別的?」
「當然有!」小喬幾乎咆哮,「西寧老總爲什麼跟我們毀約?因爲那次談合作的時候他對你動手動腳,陸祈川根本不幫你,是你一怒之下潑了西寧老總一杯酒還打了一巴掌然後才吹了的!」
我想起那次的合作,西寧老總是個愛揩油的油膩男人,他試探陸祈川對我的態度。
陸祈川忙着安撫又裝病的秦思語,將我一個人又拋在了酒桌上。
然後西寧老總就有恃無恐,以爲我只是個陪酒的花瓶。
我爆打了他一頓,事後跟陸祈川爭辯的時候,陸祈川只皺起眉頭,「你沒有我你也能解決問題,但是你妹妹有危險怎麼辦?」
他理所當然的語氣,我已經不願再想。
小喬繼續道,「然後我們和西寧的合作吹了之後,西寧老總就被人打斷手了。打人的就是江妄!」
「你說江妄雖然不按理出牌又狂又傲,但是西寧又沒得罪他,他幹嘛打人!還直接斷了人家的手?那手要是沒摸過你能被段?我思前想後,就隔空磕起了你倆的 cp!」
小喬繼續喋喋不休,「還有半年前的一次拍賣,你不是想買一個玉如意給你媽當生日禮物嗎?那會江妄也在,財大氣粗江少爺,他看上的東西就沒有要不到的,他也要那個玉如意,但是你說怎麼着,你一叫價,他就不要了。」
-20-
江妄不理我了。
我給江妄發消息,我想問清楚小喬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打電話,他不理我。
他生我氣了。
我自責,給江妄發消息解釋,「我真不是要猶豫的,江妄,你別生我氣好不好?」
他還是沒回。
真的要因爲誤會再也不理我了嗎?
我握着手機的手,心臟密密麻麻鑽心的疼,比上次親眼看着陸祈川把戒指給秦思語戴上還要難受。
沒了陸祈川,我倒覺得是解脫。
可是沒了江妄…我不敢想。
不管江妄有沒有爲了我做那些事情。
我只要江妄一個。
秦家和我沒有關係,陸家和我更沒有關係。
做了決定之後,我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了。
我跟周熙說要去找江妄。
周熙不意外,「去吧,昨天江妄哥離開的時候你就應該找了。」
我心裏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見江妄,但是一開門,秦家父母就站在了我面前。
我養父母也是沒有想到,十年之後,他們能再次見面。
秦正和紀寧想讓我回去。
我不想回去,我想去找江妄。
養父母拉住我,「有什麼事情,好好談談,畢竟是親人。」
我猶豫了一下,想着確實應該談清楚。
於是想給江妄發消息讓他等我一下,結果消息還沒發出去,紀寧就跪在我面前,
「枝枝,我求你了,你救救思語!媽媽給你跪下了。」
養父母立馬把紀寧拉起來,「這是怎麼回事?有事好好說啊。」
我想要發出去的信息沒發出去,就聽紀寧說道,「陸祈川改變主意,如果你不回來,就是思語去坐牢,枝枝,這不可以,我寧願我去坐牢!也不能讓思語受一點委屈。」
「枝枝,她是你妹妹,你忍心讓她坐牢嗎?」
秦正也一臉愁容,只有養父母很擔憂的問了一句,
「回去?回哪裏去?我們枝枝都要和男朋友結婚了,讓她去哪裏啊?」
-21-
養父母很喜歡江妄,他們覺得我在江妄身邊,纔可以無憂無慮。
他們以爲我可以和江妄走到結婚的。
我也這麼以爲。
但是秦正和紀寧來求我,是爲了讓我嫁給陸祈川,讓我不要讓秦思語坐牢。
陸祈川多牛逼啊,他抓住我的軟肋。
我怎麼能讓年邁的親生父母去求我呢?
可是我也恨啊。
我回小鎮的這幾個月,他們從來沒有給我發過消息打過電話。
第一次來找我,卻是因爲秦思語。
我根本不想搭理他們,但是紀寧逼我,我不答應,她就長跪不起,秦正也不去阻攔。
我狼狽的笑,問他們,「你們眼裏可曾有過我這個女兒?」
秦正眼神閃爍躲避,紀寧捂着臉痛哭,「枝枝,你是姐姐,我已經對不起你了,我不想再對不起思語。」
對,我是姐姐,我得讓着妹妹,我已經喫了很多苦了,我無所謂再委屈一些。
多可笑。
養父母都覺得氣憤,礙着面子纔沒趕人,卻一直唉聲嘆氣的心疼我。
周熙擼起袖子趕人,「趕緊滾,我姐不好意思趕你們,我跟你們又沒關係,再不走,我就報警。」
秦正無奈,卻也強勢,「枝枝,我只能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你不是最想嫁給陸祈川的嗎?」
然後就帶着紀寧離開了養父母家。
養父母心疼我,「早知道你去親生父母那裏是這樣的,當初還不如不把你送回去。」
我低着頭,掩蓋掉心裏紛雜的情緒,我不想養父母爲我擔心。
「沒關係,至少在那裏我學會了很多東西。」
而那些東西足夠讓我反敗爲勝。
不過在做出決定之前,我要先去找江妄。
不管理不理我,我都要去找。
我化了個簡單的妝,快到江妄門口的時候纔有些忐忑。
我很怕江妄還生我氣。
於是我臨時給小喬發消息,「要是男朋友因爲誤會生我氣,一直不肯理我怎麼辦?」
小喬回,「好辦啊,睡一覺不就行了。」
「……」
「實在不行,睡兩覺!」
我直接把手機扔進包包裏,就不應該問小喬!
然後深吸一口氣,按了江妄的門鈴。
門開了,江妄穿着居家的休閒服,白皙的鎖骨露出來,平添一絲性感。
他還是那副慵懶隨意的樣子,居高臨下的看着我,「我以爲你要回陸家。」
我咬脣,不再猶豫,伸手抱住他撒嬌,「江妄,我好想你啊。」
江妄身子一僵,良久才伸出手要把我拉下來。
他語氣冷淡,「你要是心裏有陸祈川,就不準來撩我。」
我抱住他,大着膽子,「我不是來撩你的啊…」
我話還沒說完,就知道按照江妄的脾氣,他肯定想推開我。
但是我怎麼可能讓他得逞呢?
於是我立馬又抱緊他,在他耳邊小聲的說道,「江妄,我是來睡你的。」
江妄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微眯着漆黑的眸子看着我,危險又迷人,「嘖,想睡我?」
我一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點點頭,「對啊,所以你給不給?」
他看着我,眉梢微微挑起,「認真的?」
然後也不等我回答,他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我的臉頰,「誰教你的?哪來的膽…」
他後面那個字還沒說出口,我就直接用行動證明了——我踮起腳尖吻住江妄帶着溼意的薄脣。
但是我沒有經驗,又動作笨拙,江妄短暫的愣住之後,直接扣住我的腰反客爲主,接着長腿踹上門。
我被江妄抱在懷裏,吻了好一會,吻到快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他才鬆開我,低低的笑,
「枝枝,你是真的笨啊。」
然後揉揉我的頭髮,把我敞開的衣領整理好,「太晚了,送你回家。」
我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是不是不行啊?」
說完我就後悔了。
他扣着我的腰直接往前一帶,炙熱又滾燙的身體貼着我,語氣危險,「你確定想知道我行不行?」
我指尖都跟着顫抖,那一瞬間有點想逃。
但是我心裏知道,如果那個人是江妄的話,我是願意的。
於是我鼓足了勇氣,看着他,「對,想。」
「好,你可別後悔。」
他垂眸看了我一眼,然後直接扣着我的手腕將我壓在身後的牆壁。
寬闊的大掌還不忘記護住我的腦袋,以防我磕到,另外一隻手和我十指緊扣,
接着溼熱的吻一路向下,猛烈又溫柔,極盡瘋狂。
我以爲他要繼續,他卻停下看着我的眼神隱忍壓抑,嗓音也沙啞極了,「確定嗎?」
我不說話,直接吻上他的喉結。
意亂情迷的時候,江妄在我耳邊說道,「明天就去領證,好枝枝。」
我哭着求饒他也不放。
縱慾過度的下場,就是…真特麼腰疼,哪裏都疼。
醒來的時候江妄也不肯放過我,他把玩着我的頭髮,牽着我的手不肯鬆開,我身上都是他弄的痕跡。
他把自己的戶口本扔給我,我趴在他的懷裏,捂臉,「哪有人隨身攜帶戶口本的啊?」
江妄吻了吻我的發頂,眉梢一挑,「這不得隨時提防某些人睡完不負責嗎?」
我悶着聲音,確實打起了退堂鼓,「真的要去?」
「不然?」江妄低頭親我,還惡劣的朝前一頂。
我瞬間臉紅到不行,「去,去,肯定去。」
但是我戶口本在秦家,我還是得回去蘭城。
「沒關係,我陪你去拿。」江妄細心的給我穿好衣服,又親了親我,「終於把我的枝枝拐到手了。」
-22-
三個月沒回秦家,才發現秦家確實大不如從前,最明顯的就是家裏的傭人都少了一半,蕭條了許多。
但是這和我沒有關係。
秦思語沒想到我會回來,嬌縱的擋在我面前,冷嘲熱諷,「還以爲你多清高,結果不是一聽說祈川哥需要你,立馬就回頭了?」
我徑直走到裏面去拿戶口本,然後把戶口本故意放在秦思語面前,「對啊,我嫁給陸祈川,你開心嗎?高興嗎?你處心積慮這麼久,結果陸祈川還是選擇了我,沒想到吧?」
我就是故意氣秦思語的,奪走她最想要的東西能讓我心情舒暢很多。
秦思語果然氣的發狂,「不會的!爸媽只承認我是秦家的繼承人!我能給祈川哥帶來更多,你算什麼?農村裏長大的下等人罷了!不準和祈川哥結婚!」
秦思語說着就要來搶我手裏的戶口本,我一個閃身,一腳踹向她的後腿,「秦思語,我是下等人的話,你是什麼?別忘了,我們流着一樣的血液。」
秦思語打不過我,瘋狂尖叫着。
秦正和紀寧衝出來,護着秦思語,又準備嚮往常一樣質問我,但是我揚着手裏的戶口本,「是你們求着我回來的,陸祈川要娶我,秦思語不讓,是她自己不甘心。」
兩人的臉上好不精彩。
他們心疼秦思語又捨棄不了秦家的財富,只能任由我拿着戶口本去和陸祈川結婚。
我當然不會和陸祈川結婚。
蠢一次就夠了,再蠢第二次就是我的不對了。
我拿着戶口本,很順利的走出秦家大門。
江妄站在不遠處等我,他靠在車頭,戴着黑色的鴨舌帽,棱角分明的下頜,薄脣抿成一條直線。
「20 分鐘了,你再不出來我就要親自去拜訪丈母孃了。」
江妄擔心我被欺負,一直在門外等着。
我蹦蹦跳跳的朝他跑過去,揚着手裏的戶口本,「你看,我拿到了。」
他脣角微微一勾,伸手拉住我,黑色的鴨舌帽之下,他那張好看的臉,眉眼如畫,鼻樑高挺,帶着點寒意的脣落在我的臉上,「好枝枝,先回小鎮,經過你養父母同意之後,我們再領證。」
我揚着戶口本,「我養父母早就同意了!」
但是我沒注意到身後有人,那人寬闊的手掌直接從我的身後奪走戶口本,嗓音涼薄,
「誰同意你偷偷領的證?」
-23-
陸祈川出現在我身後,江妄先我一步看到。
他伸手將我拉進懷裏,然後在我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鴨舌帽就戴在了我的頭上。
帽沿壓的低低的,我都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只聽到江妄一句狂妄的話,「少看,辣眼睛。」
我想摘鴨舌帽的動作就停住。
戶口本也被江妄奪了回來塞進我懷裏。
陸祈川淡漠的聲音嘲諷,「江妄,她不過是利用你忘記我,你有什麼好得意的?」
我心裏一驚,生怕江妄誤會,還沒來得及解釋,江妄就把我塞進身後的車裏,「進去等我。」
陸祈川就遠遠的站着,看着我。
我沒猶豫,在進去之前拉住江妄的手臂,「沒必要和他動怒。」
「他詆譭你,不打一頓,我咽不下這口氣。」江妄握拳,修長有力的手臂青筋跳起。
我按住他,當着陸祈川的面,低下頭親親他的嘴角,「現在還氣嗎?」
江妄愣住,微眯着漆黑的眸子看着我,眸色危險。
我這纔不好意思,小聲的跟他撒嬌,「我怕你傷到自己嘛,彆氣了。」
於是江妄又一瞬間像是被擼順了毛的獅子,安靜的看着我。
陸祈川憤怒,「秦枝!你不是喜歡我的嗎?」
「你有病。」
我終於沒忍住,從很早之前,陸祈川說深情非我不可的時候我就想罵了。
腦子裏沒點大病的人幹不出這種事。
「我以前確實喜歡過你,但是我現在不喜歡了。」
「爲什麼?!」陸祈川憤怒質問。
「沒有理由,我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了,陸祈川,我在你身上從來沒有感覺過什麼是愛。」
「你選擇我,也不過是因爲你不想被人罵你人品不行吧?你的新公司直接以我名字命名,不也是想打感情牌讓大家選擇你們的產品嗎?」
「所以裝什麼深情呢?」
-24-
陸祈川被我懟的啞口無言,江妄嘴角噙着笑,捏着我的臉頰,語氣寵溺,「我的枝枝真棒。」
「那還不是你教的好。」我附和江妄說的話,沒再看陸祈川一眼,坐上車子,讓江妄開車離開。
陸祈川站在原地,看了很久…
那有什麼用呢。
我不會回頭看他一眼。
遲來的深情比枯草還低賤。
我無數個想和他好好在一起的時刻都被他的冷漠擊退。
那麼多心酸那麼多卑微,他有心疼過我一次嗎?
沒有。
我內心悵惘,嘆了口氣。
江妄的車子突然停下,他轉頭看着我。
我回過神來,不解的問道,「怎麼了?」
江妄單手放在方向盤上,桃花眼微微一眯,「在想陸祈川?」
「沒…」
但是觸及到江妄的目光,我又老老實實交代,
「是在想他,但是不是因爲喜歡,而是突然間覺得,這個人再也沒有我喜歡的樣子了。」
我記得 16 歲最喜歡他的時候。
他意氣風發,英俊清冷,在我心中永遠是乾淨的少年。
但是後來,他眼裏的利益太重,慾望太濃,而我又愛的太卑微了。
一切美好都在那個訂婚宴消失了。
我心情失落的指着面前的這條路,跟江妄道,「我以前最喜歡走這條路,因爲可以和陸祈川一起放學。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都是一些不美好的回憶。」
這條路上,從來都是我看着陸祈川的背影,看着他護着秦思語,看着他冷漠又疏離。
「我有一個辦法讓回憶變得美好。」江妄忽然說道。
我疑惑,「什麼辦法?」
江妄卻沒再回答,只解開安全帶的扣子,起身朝我靠近。
俊臉在我眼前放大,一個很溫柔很溫柔的吻落在我臉上。
我驀地睜大了眼睛,眼睫毛顫動,有點害羞,「怎麼就突然…」
江妄扣着我的後腦勺,又逼近了一分,嗓音低低的,撩人極了,「接吻的時候要專心。」
於是專心的吻。
吻到我快喘不過氣,他才鬆開我,然後又吻了吻我的額頭,「以後你走過這條路,想起的就只有我,和這個吻。」
我忍不住抿着嘴笑,「江妄,你到底談過幾次戀愛啊?你怎麼這麼會?」
「就一次。」
江妄說着又恢復了一本正經的樣子,專心開車,車子拐過下一個拐角,他才繼續說道,
「但是我在夢裏面已經和你談過很多次戀愛了。」
-25-
我抱着江妄的胳膊,和他撒嬌,「江妄,謝謝你愛我啊。」
江妄沒說話,他扭頭看我一眼,又收回視線,「枝枝,開車的時候請讓我專心開車。」
「我哪裏不讓你專心開車了?」
「你撒嬌,我頂不住。」他嘆口氣,「坐好,回家再說。」
「哇,你定力好差。」我正要伸出手大着膽子調戲江妄的時候,手機一直在旁邊振動,我只能暫時放棄調戲,接起電話,「喂,怎麼了?」
是紀寧打來的電話,她在電話裏質問我,「秦枝,不是讓你好好哄着陸祈川嗎?你在做什麼?陸家怎麼又對我們施壓了?」
「我爲什麼要哄着陸祈川?」我冷笑,「如果他想要的是秦思語,你們現在不是就已經放棄我了?只是沒想到,算盤打錯了,陸祈川居然喜歡我對不對?」
「枝枝,你別任性,我們一切都是爲了秦家好。」
「是嗎?」我拿着手機,直接開了擴音,「可是媽媽,我已經嫁給江妄了,我不會和陸祈川在一起的。」
「秦枝!你說什麼?你結婚怎麼能不通知爸媽?」
「那你們和秦思語偷偷在訂婚宴換掉我的時候有通知我嗎?」
「我已經嫁人了,秦家的事情,你們依靠秦思語去吧。」
我一狠心,掛了電話。
以前多渴望他們愛我啊,結果呢,能利用的時候就利用,不能利用的時候就踹走。
他們眼裏只有秦思語沒有我,那我何必上杆子去作賤自己。
江妄握住我的手,安慰我,我衝他搖搖頭,我沒這麼脆弱。
車子在一座白色小洋樓前停下,他先下車然後走到我這邊打開車門,「枝枝,這是我的家,以後也是你的家,你要是捨不得養父母,就把他們一起接過來。」
他拍拍我的肩膀,然後抱住我,「以後你有我們啊。」
我低落的心情在一瞬間被治癒。
對啊,就算沒有親生父母的喜歡,我也有視我爲己出的養父母,還有對我極好的周熙,以及身邊這個時時刻刻都在爲我着想的男人。
我不應該因爲那些不愛我的人否定自己,放棄自己。
「江妄,謝謝你。」我靠在江妄的懷裏,看着那座白色夢幻的小洋樓,握住江妄的手,說道,
「我改變主意了。」
江妄低頭,看着我,「什麼?」
我目光飄向遠方,緩緩的說道,「我以前想和秦家斷絕關係,但是現在,我想奪回秦家。」
「我是秦家正統的繼承人,我爲什麼要低秦思語一等,我爲什麼要委屈自己?我 18 歲就進秦氏磨礪,爲秦氏賺錢,沒有人比我更瞭解秦氏的運作。」
江妄看着我的眉眼溫柔又心疼,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眼神縱容和寵溺,「有什麼不可以,你想做的,我都陪你。」
-26-
陸祈川熟悉秦氏,所以才能鑽秦氏空子。
可是我不僅熟悉秦氏,我還熟悉陸氏,尤其熟悉陸祈川這個人。
我要做的是,讓秦家爸媽眼睜睜的看着,我奪走秦家的一切。
第一步就是要求秦思語主動辭職。
秦思語自然是不願意。
可是簍子是她捅出來的,她必定要付出代價。
沒有人可以護着一個人一輩子,秦家爸媽捨不得秦思語喫苦,可是秦氏股東不會。
而且我也要求,如果不讓秦思語辭職,那我絕對不會再插手和秦家有關的一切。
更別提回到陸祈川身邊。
秦正只能同意。
因爲他的身體也是大不如從前,與其看着秦氏崩塌,倒不如交到我手上。
我開始着手處理公司的事務。
手上的內容很棘手,我連續加班了一個月,就連和江妄領證的時候我都在忙公司的事情。
不過好在秦思語在離職之後就沒再找過我的麻煩,日子忙碌卻也充實。
只是很少聯繫江妄了,偶爾空下來的時候還會恍惚間在想,我和江妄是不是真的結婚了。
然後就給江妄發消息,他每次都秒回,「我在。」
或者,「給你送了飯,記得喫。」
要麼就是,「忙完了我來接你。」
然後我便心裏踏實的又投入到下一個案子。
江妄在我身邊,我就所有的苦都不怕。
好在連續加班第 n 個晚上之後,我終於贏來了一個機會。
我受邀參加蘭城某位小姐舉辦的晚宴。
這場晚宴上,有我的合作對象,我得拿下這個案子,才能服衆,才能讓秦氏起死回生。
談合作,就得應酬,就得和人喝酒。
我把小喬帶在身邊,穿了一身黛色旗袍,長髮挽起,端莊優雅。
旗袍很挑身材,但是我完美駕馭,再加上這麼多年培養的氣質,在場的女人被我搶去了一大半風頭。
不過我無心於此,而是踩着高跟鞋走進晚宴現場,尋找我的目標。
秦思語也在,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在我耳邊冷嘲熱諷,「好好幹,秦家都是我的,以後,我會給姐姐漲工資的。」
我勾脣,眼裏笑意不達眼底,「好啊,那就看你能不能笑到最後。」
「囂張什麼。」秦思語忽而猙獰的瞪着我,「你以爲挺過這次危機爸媽就會喜歡你嗎?好姐姐,你知道當初祈川哥爲什麼會答應訂婚宴換人嗎?」
我腳步一頓。
秦思語很是得意我的反應,繼續說道,「陸祈川娶我,秦家以後所有場合公開支持陸祈川,那叫強強聯手,陸祈川娶你,姐姐,你能給陸祈川帶來什麼?嘖…」
她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鄙夷,「不過是個渴望愛的鄉下丫頭罷了,爸媽定的秦家繼承人…是我啊…」
我目光微冷的看着她。
秦思語勾起豔麗的紅脣,「哦~對了,你知道爸媽爲什麼會選擇我當繼承人嗎?」
她說着,朝我靠近,每說一個字就死死的盯着我臉上的表情,「因爲我去求的爸媽啊…對,還是用的你很討厭的裝病,但是有用啊。」
她衝我比劃着,「我拿刀架在手腕上,就這麼輕輕一放,別說婚約了,就算我想要天上的月亮,爸媽也會給我送來。」
她忍不住自顧自的笑起來,恨不得立刻就看到我求饒的模樣。
時間靜默流淌,我靜靜的看着她。
知道真相,我以爲我會生氣會難過,最後卻低低的笑出聲來,「秦思語,越是缺少什麼纔會越想證明什麼,缺愛而心理扭曲的那個人是你。」
我看她的眼神憐憫而同情,「到底有多失敗,才只能靠常年裝病甚至自殺來證明自己的存在感?」
秦思語沒想到我是這個反應,臉上的笑容終於繃不住,惡狠狠的瞪着我,「秦枝,你囂張什麼?你這輩子,你都要被我踩在腳下!我纔是秦家大小姐!」
我搖頭失笑,秦思語連當我對手的資格都沒有。
我踩着高跟鞋轉身離去,將她歇斯底里的憤怒聲拋在腦後。
小喬緊隨着我,很是不服氣,「她這是什麼意思,董事長已經內定她當繼承人了?秦氏這麼困難的時候,不是你在跑合作,怎麼到最後就是她的了?還有陸祈川這個渣,爲了點利益就果斷的放棄你,現在又來裝深情?還有你爸媽…呸!」
小喬氣的夠嗆,總結道,「都不是個東西。」
「無所謂了。」我手裏晃着紅酒杯,「我從小不在他們身邊長大,他們偏愛秦思語我也能理解,我只是沒想到,人能過分到這個地步。」
「枝枝,你別難過…」小喬同情的看我一眼,「那你真的要替秦氏扛過這次危機再拱手讓給秦思語嗎?她就是個草包,到頭來你成了給她打工的?」
我將手裏的紅酒一飲而盡,「我爸就是這麼打算的,不然秦思語當初不可能答應離開。」
「喫苦的是你,秦氏緩過來之後,秦思語就直接上任?我靠!太欺負人了!」
「直接上任?」我冷笑,「秦氏這麼大,得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
然後我就把酒杯放下,轉身踏進了舞池。
我找了機會和我的合作對象攀談,但是他卻搖搖頭,用英文跟我說道,
「現在是休息時間,不談工作。」
「好吧,那不打擾史密斯先生了。」
我略微遺憾的轉身要離開,但是史密斯先生身邊的年輕女人卻拉住我,用蹩腳的中文問我,
「秦小姐,請問您身上的衣服在哪裏買的,好特別。」
我背對着史密斯先生,聞言,眼裏劃過一絲得逞的笑。
我就是故意穿的旗袍,史密斯先生是出了名的愛家人,不會讓工作佔用自己陪伴家人的時間,所以從來不在非工作的時候談合作。
我提前做了功課,知道她女兒喜歡 Z 國文化,尤其對中國服飾感興趣。
於是我便趁機和他女兒道,「這是旗袍,是我們 Z 國的傳統服飾之一……不過我這個是請人專門定做的,您要是不介意的話,改天我就帶師傅來給您定做。」
於是成功要到史密斯小姐的聯繫方式,還約定好改天帶裁縫先生一起過去。
史密斯先生見我和她女兒聊的好,便對我說道,「你剛剛的合作方案給我看一下。」
我立馬從小喬手裏拿過,交給史密斯先生,「這個不着急,您空的時候再看。」
……
-27-
一場晚宴,我拋磚引玉,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本來我該離開了的,但是想到秦思語說的話,我又留了下來。
任何時候,這裏的人都會成爲我以後的合作對象。
於是我找了機會就和不同的人攀談,和女人聊,和男人聊。
八卦也好,公事也好,總有一些信息能成爲我需要的東西。
只是酒喝的略微有點多,腦袋有點暈。
小喬一直陪着我,我倒也不擔心,靠在休息室裏的沙發,準備等晚宴結束了再回去。
休息室裏很安靜,我略微閉着眼睛休息了會。
有腳步聲靠近,我以爲是小喬,便讓小喬給我倒杯水。
然而小喬沒有像往常一樣給我回應,一杯水遞到我面前。
這感覺不像小喬,我驀地睜開眼睛,然後看到了陸祈川。
真是陰魂不散。
我立馬坐起身,和陸祈川隔開了一段距離,「你來做什麼?」
「和我這麼生疏嗎?枝枝?」陸祈川修長的手指握着玻璃杯,眉眼低垂,看上去有些許落寞,「談合作這麼辛苦,江妄捨得你辛苦?」
「我有我自己的事業,他支持我就好。」
沉默了半瞬,陸祈川開口,「枝枝,爲什麼不肯再回到我身邊?」
他放下杯子,明亮的燈光將他英俊的五官照的更加分明,他眼裏的深情是我喜歡他的那 6 年裏不曾見過的。
可是陸祈川,我們已經過去了啊。
我站起身,走過去要打開門——我不想和陸祈川單獨呆在一個空間。
陸祈川卻先我一步攔住我,他濃墨一般的眸子看着我,
「枝枝,你恨秦家對不對?我可以幫你,毀掉秦家,我輕而易舉,只要你肯回到我身邊。」
「有病。」
我毫不客氣的推開他,「知道我爲什麼不喜歡你了嗎?」
陸祈川眉頭一皺。
我冷冷的繼續說道,「因爲你狂妄自大,你永遠只按照自己想要的來,可是江妄不一樣,他會按照我想要的來。」
「所以我不是靠江妄忘記你,我是靠江妄明白什麼是愛。陸祈川,少來噁心我,也少來噁心江妄。」
-28-
我踩着高跟鞋,腳步匆匆的要離開晚宴。
我有點想江妄了,這個時候最想見的人就是他。
我匆匆和小喬說了一聲,便急急的往外走。
高跟鞋太高了我沒站穩,寬闊有力的手臂一把把我撈起來,接着一貫的懶散嗓音在我頭頂響起,「我怎麼一刻沒看着你,你就又差點出事,要不以後把你綁在身邊?嗯?」
我看着江妄,欣喜的抱住他,「怎麼我一想見你,你就來了?」
聽到我的話,江妄略微挑眉,「想我了?」
我抱着他的脖頸,親了親他的喉結,「想!」
江妄眸色一深,拉下我,「別亂來。」
然後改由和我十指緊扣,我笑眯眯的看着他,「那你呢,怎麼會突然過來?」
「老頭子命令我來的。」江妄漫不經心的脫下外套披在我肩上,「說是合作對象也在,讓我過來一趟。」
他說着,視線落在我身上的旗袍,看了幾秒,然後就把我裹的嚴嚴實實,並且還很嚴肅的說道,「以後我不在的地方,不準穿成這樣。」
我藉着朦朧的月光,踮起腳尖靠近他,「江妄,爲什麼不能穿成這樣?不好看嗎?」
月光之下,江妄微眯着漂亮的桃花眼和我對視。
他眼尾上挑,透着一股邪氣和曖昧,還有點危險的意味。
他看着我道,「好看,所以不想被別人看到,所以乖乖的,不然……」
他頓了頓,扣緊我身上的外套,貼着我耳邊,「別的都寵你,但是牀上不會,所以聽話。」
我趕緊不作了,臉紅的乖巧的跟在他旁邊。
江妄直接將我抱起,皺着眉掃過我的高跟鞋,「沒事少穿這麼高的跟,以後我也要熟悉江家的事務了,枝枝,我後面可能會很忙,照顧不到你怎麼辦?」
我靠在他懷裏,聞言一愣。
江妄不是因爲繼母的原因最討厭老頭子了嗎?
怎麼會突然回江家?
我還沒將疑惑問出來,江妄就把我抱着上了車,然後扔了一份文件給我,「我知道你想做什麼,所以幫你一把。」
我打開一看,頓時又驚喜的抱住江妄狂親,「你怎麼知道我就差這個了?」
江妄笑着接住我的吻,「這麼開心?」
我點頭,神色激動,「對啊,我已經暗地裏收集了好多,但是一直不夠,現在加上你的,差不多就成了。」
江妄低下頭給我係好安全帶,又親親我的嘴角,「枝枝這麼厲害,一定能成功的。」
我收起那份文件,問他,「那你怎麼突然想回江家了?你回江家,沒關係嗎?」
江妄的家庭關係,我略有耳聞,但是從來沒有過問過。
聞言,江妄只是牽起我的手,「有什麼關係,自己的家而已。只不過是以前比較膈應,因爲那不是我的家人。但是現在,枝枝,我有你了。至於爲什麼回去……」
江妄頓了頓,微微側過視線看着我,「我說了,陸祈川能給你的,我能給你,陸祈川不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
我內心動容,猛的抱住江妄的胳膊,「你記住了,我誰的都不要,我只要你。」
-29-
史密斯先生看了我的企劃案,對我的方案很感興趣,約我下午談合作。
但是我沒想到,居然還會遇到陸祈川。
他坐在史密斯先生身邊,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在我進來的時候就將目光落在我身上。
史密斯先生開口向我提問,「秦小姐,你的方案十分新潮,方便談一下你的初衷嗎?」
我的企劃案推廣方式和以前大相徑庭,史密斯先生喜歡但是又不敢如此激進。
所以一旦我的理由不能說服史密斯先生,這場合作可能就得告吹。
陸祈川抬起眸子看我一眼,似乎在等我求他。
陸氏在蘭城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只要陸祈川幫我,史密斯先生不會再多問什麼。
他自信且又篤定的等我開口。
我懶得看他一眼。
直接站起身,調理清晰的跟史密斯先生說了企劃案的商業模式、產品對標以及核心競爭力。
最後用一句話總結道,「Z 國有一句古詩,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它的意思是,舊事物會被新事物取代,新興商業模式正在崛起,史密斯先生,這是挑戰,也是機遇。」
…….
「做的不錯,枝枝。」
合同簽訂,史密斯先生留我一起用餐。
陸祈川也跟着,他坐在我左手邊,冷不丁的冒出這麼一句。
我刻意跟他保持距離,他卻窮追不捨,「我有點懷念以前跟你並肩作戰的時候了。」
史密斯先生中文不太好,只聽明白並肩作戰四個字,而後曖昧的看着我和陸祈川,「原來你們兩是一對?啊~秦~」
他恍然大悟的看着陸祈川,「你先前說過,你的未婚妻姓秦。」
「史密斯先生,您弄錯了。」我揚了揚手上的戒指,「我已經結婚了,我丈夫姓江,有機會,帶他來見您。」
陸祈川臉上得體笑容沒變,但是我知道,他已經在發怒的邊緣。
我拿着刀叉切着牛排,「不過陸先生確實很愛他的未婚妻,據說不惜訂婚宴當場換人呢。」
「秦枝。」史密斯先生沒看明白我兩之間的劍拔弩張,有事先離開了,陸祈川勾脣看着我,「你還在生我的氣?你喫醋?」
他伸手想要握住我的手,我將餐叉擋在我和他之間,「史密斯先生聽不懂中文,你也聽不懂嗎?」
他微愣,我放下刀叉,語氣冰冷,「舊事物會被新事物取代,尤其是腐朽不好的東西。你在我這裏,早就被取代了。」
陸祈川臉色一僵,我不再看他,站起身離開了餐廳。
-30-
微涼的晚風吹在身上,我剛出門,就接到江妄打來的電話,「枝枝,忙完了嗎?」
江妄的聲音好像帶着一種魔力,瞬間掃除我所有的疲憊。
我拿着手機跟他撒嬌,「忙完了,你在哪裏啊?」
我以爲他在公司,然而江妄卻跟我說,「抬頭。」
我萬分詫異的看過去。
江妄靠着一輛跑車,身高腿長,比例完美,邪肆的眉眼,張揚恣意。
但是看我的眼神卻十分溫柔。
我立馬掛了電話,迫不及待朝他飛奔而去。
江妄將我接個滿懷,揉着我頭髮,「慢點,枝枝。」
我抱着他勁瘦的腰肢,老實跟他交代,「我又碰到陸祈川了。」
江妄摟着我的大掌輕輕揉着我的腰,不是很意外的語氣,「嗯,看到了。」
「看到了?」我驚訝的抬頭看他,視線落在他精緻的下頜線上。
男人氣質冷然,氣場不是很對。
我心裏咯噔一下,回頭一看。
果然,陸祈川這麼個陰魂不散的玩意居然跟着我出來了。
怪不得江妄身上氣息都冷了一些呢。
我趕緊親親江妄的下巴,「你別生氣啊,你知道我不喜歡他的,就工作場合見一面,你不會還要喫醋吧?」
我每說一個字,對面的陸祈川臉色就黑沉一分。
江妄低頭看我,摟着我腰的手收緊,「我哪裏捨得生你氣,只是有些人,光是看着就礙眼而已。」
「那我們就不看。」我抱着江妄的手臂,推着他往車裏走,「走吧,餓死了,剛剛都沒怎麼好好喫飯。」
江妄隔空和陸祈川對視一眼,伸出大掌給我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我坐在車裏,向後視鏡看去。
陸祈川始終一言不發,向來波瀾不驚的眸子裏,居然滿是哀傷和痛苦。
他目光深沉的看着我。
認識他的這六年裏,我從來沒在他臉上看過這樣失態的表情。
可是,又何必呢?
我正思緒亂飄之間,下巴就被江妄捏着被迫轉移視線。
他眯着一雙桃花眼,危險的盯着我,「心疼了?」
「纔沒有。」我立馬反駁,「你這個人,不要亂喫飛醋。」
「嗯,不喫醋。」
他語氣淡然,但是臉上的表情一直沒變,打着方向盤,安靜的開車。
和我在一起之後,江妄好像一直在剋制自己的情緒。
以前暴戾,我行我素,現在生氣也不說。
「好啦。」我伸手戳戳他硬邦邦的手臂肌肉,「你會控制情緒是好事,但是我允許你喫醋就表現出來。」
他抬起眼尾,看我一眼,十分傲嬌,「纔不要。」
我只能哄着他,「那怎麼樣,你纔不喫醋嘛?」
車子剛好停在一家高檔餐廳前。
江妄解開安全帶,伸手朝我迎過來,「讓我親一下,其他的之後再考慮。」
然後不容我反駁,就這麼抱着我親起來。
等到結束的時候,我嘴上的口紅都沒了。
我只能一邊補妝一邊惱怒的瞪他一眼。
江妄單手撐着下巴,靠在車窗上,眼尾染了豔色,瀲灩的桃花眼裏都是春光。
真是騷氣的很。
我補妝的過程中,回頭看他一眼,惡由心生。
不能我在這邊狼狽補妝,他在那裏衣冠楚楚。
「江妄,你靠近一點。」我衝他勾勾手指。
江妄聽話的朝我靠近。
然後我就抱着他直接在他脖子上種了個草莓。
種完之後,我滿意的看着自己的傑作,「哼,這是你有主的標記。」
江妄倒不以爲意,拿過我的化妝鏡看一眼,挑起眉梢看我,居然得寸進尺,「不夠。」
然後又把脖子伸過來,「再種一個。」
「不種!」我招架不住,推開車門趕緊下車。
-31-
江妄跟着我走進餐廳。
侍者領着我們朝裏走,還未走近,就看到秦思語和秦正還有紀寧三人。
他們坐在大廳中間,秦思語嘴甜,哄的爸媽十分開心。
「媽媽,都怪我身體不好沒有姐姐能幹,但是以後我會好好孝順爸媽。」
秦正寵溺的看着秦思語道,「語兒不用太能幹,跑業務也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讓你姐姐一個人做就行了。」
秦思語先察覺到我的目光,衝我得意一笑,「那怎麼行呢?我也是爸媽的孩子,就讓姐姐一個人也太辛苦了吧?而且我以後也是要接管公司的。」
我靜靜的看着,江妄從身後牽起我的手。
秦思語對視上江妄,愣了一下,眼神意味不明。
紀寧還沒發現我的身影,將秦思語愛喫的東西夾給她,「語兒,這你就不懂了。一個公司有管理者,也有決策者,你身子弱,不用太操心,權利都是你的,你姐姐會好好幫助你的。」
秦正也道,「對,我和你媽雖然退居幕後,但也會指導你一些,你不用這麼着急。」
「那….」秦思語又看我一眼,萬分體貼,又委屈可憐的說道,「既然這樣,還不如都交給姐姐呢,我這麼弱小,總是要讓爸媽操心…」
「操心什麼!」紀寧放下筷子,「你姐姐纔是我們操心的那個,要不是看她工作能力強,我連公司都不想讓她進!我們安排的婚事不好嗎?居然敢揹着我們嫁給江家那小子!」
我終於沒忍住,打斷紀寧的話,「媽,江妄有名字,他是我丈夫!」
江妄捏緊我的手心,眉眼深沉。
我知道他不是生氣我媽的態度,他是心疼我。
紀寧轉身看見我,眼神裏的厭惡不減,絲毫沒有被我發現的愧疚。
尤其是看到我和江妄交握的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你亂來,我們家現在會有這些危機嗎?」
我聞言衝紀寧冷笑,「媽,你應該感謝我,如果不是我,你以爲你還能坐在這裏安心的做你的貴太太?」
紀寧被我激怒,揚手就要給我一個巴掌。
我紋絲不動。
江妄高大的身影護着我。
他攔住紀寧的手臂,眼神冷的厲害,「秦夫人,你動的是我的妻子,搞清楚,我脾氣不好,你若是再對她出言不遜,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紀寧氣的發抖,卻什麼也不敢說。
秦正臉色非常不好看,「一家人好好喫飯呢,鬧什麼!」
江妄甩開紀寧的手,脣角勾起嘲諷的弧度,「一家人?我還真沒見過想犧牲就犧牲,絲毫不顧親生女兒感受的一家人呢!」
他冷笑,隨後霸道的護住我,「我得回去告訴我家老頭子,原來還有比他還要混賬的父母!」
秦正臉色難堪,「這是我們的家事,江少還是少插手的比較好。」
江妄桃花眼裏勾着冷意,「行啊,不插手,但是麻煩對我的枝枝好點,否則的話,秦家…我想毀,也是輕而易舉。」
「你怎麼敢!」紀寧瘋狂的叫起來,然後又忌憚江妄,最後只能指着我,「這就是你的好丈夫?你怎麼能把我們的心血如此糟蹋?」
「不不不,怎麼能說我們家枝枝糟蹋你們的心血呢?」江妄懶懶的勾着我的手心,將火力全部引到他身上,看着我的眼神溫柔至極,「一個公司而已,枝枝想開,我就給她開了。你們的心血,不過是她練手的玩意~所以啊,搞清楚,不是我的枝枝需要你們,而是你們需要仰仗她。」
說完,江妄便不再廢話,摟着我的肩膀,溫柔的看着我,「餓了吧?帶你去喫好喫的。」
我們走後,紀寧氣的跌坐在椅子上,秦正蒼老的臉上也是一陣挫敗。
他最近身體出了大問題,就算想管秦氏也是力不從心。
而江山代有才人出,何況是江妄這樣的人呢。
所以江妄說的話,確實屬實。
倒是秦思語,她盯着江妄的背影,眼裏隱隱閃着一絲躍躍欲試的光芒。
-32-
一個月後,秦氏短暫度過危機。
小喬跟我彙報工作進展,祕書推門走進來,「秦總,二小姐給您打電話,問您今天回家喫飯嗎?」
我蹙眉,秦思語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時常讓我回家喫飯。
有時候還很關心我和江妄之間的感情,而且居然還跟我道歉。
說是以前不懂事,最後才發現,姐姐纔是最好的。
我和她之間鬥了十幾年,我以爲我和她永遠水火不容,沒想到她居然開始討好我。
「秦總,二小姐還在等您回覆,您今晚回去嗎?」
我擺擺手,讓祕書先出去。
小喬抱着電腦,「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下個月董事會要召開,她是怕你搶她的位置,纔過來跟你和好的吧?」
我看着電腦上的 ppt,沉默不言。
小喬氣鼓鼓的,「枝枝,我雖然是你下屬,但是我還是想多說一句,你家裏的那些人不值得你心軟!不準和好,知道嗎?」
我搖頭,「不會。」
不過我比較好奇,秦思語到底在賣什麼關子。
我讓祕書回絕了秦思語。
如果她真的要作妖。她肯定會再來的。
果然,董事會召開前半個月。
秦正給我打了電話,「枝枝,爸爸媽媽給你做了飯菜,今天回來嗎?」
這是第一次,秦正軟着聲音跟我說話。
見我猶豫,秦正又道,「你和江妄的婚事,我和你媽同意了,不會再管你了,但是既然結婚了,那也得把江妄帶回來,正式的見一面不是?」
這倒也是,該給江妄的儀式感我也一點都不能少。
於是我答應帶江妄一起回去。
江妄知道以後,點點頭,「行,我陪你一起回去。」
-33-
秦家又恢復了以前,燈火通明,一副虛假的溫馨景象。
秦正和紀寧在門口等我和江妄。
秦思語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遠遠的就衝我招手。
仔細看的話,她今天的穿衣風格和打扮都和我有點像,
不過我沒多想。
我和江妄並肩走近,發現陸祈川也在。
江妄眼裏都是敵意,習慣性捏了捏我的手心。
秦思語像是不知道先前發生的種種一般,摟着陸祈川的胳膊,衝我和江妄甜甜一笑,「姐姐,姐夫,媽媽給你們做了好多菜呢,今天大家難得聚齊,一定要開心呀。」
我微點頭,算是回應。
江妄一個眼神都沒給,攬着我的肩走了進去。
一頓飯,居然很平常的聊起家常。
秦正和紀寧都沒有提及之前種種,秦思語積極活躍氣氛。
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真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
而且就在我和江妄要走的時候,紀寧居然委婉留我和江妄在家裏住。
「枝枝,這些年確實是爸爸媽媽不好,以後你就是要去江家的人了啊。媽媽就很少再能見到你了。」
紀寧情真意切,眼裏都是對我的愧疚。
我到底是不忍心,「那我跟江妄一起住一晚吧。」
秦思語捧着臉衝我天真的笑,「姐姐,媽媽早就給姐夫準備房間啦,你今天就好好跟媽媽一起睡吧。」
我蹙眉,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江妄挑起眉梢,意外的替我答應,「行,那今天就留下。」
我抬眸望過去,他捏捏我的手,給我一個安心的眼神。
晚上。
紀寧鋪好被子,跟我聊着家常,「以後你嫁進江家,能回來,還是多回來一點。」
「嗯。」我一邊應着,一邊回江妄給我發的消息。
「媳婦,今晚孤枕難眠~」
「那你還要答應留下來。」我輕笑,「其實你可以不用遷就我的。」
江妄道,「枝枝,你相信你的家人真的變好了嗎?」
「不信。」我看着那邊忙碌的紀寧,十幾年都不親近的關係,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改變。
江妄又接着回,「那不如今天徹底結束,以後你跟我回江家,再也不欠你爸媽的。」
-34-
紀寧鋪好被子跟我說道,「枝枝,你先睡,我再去抱牀被子來。」
我待在房間裏,看着牆上的掛鐘秒針嘀嗒。
過了好一會。
腳步聲靠近,我沒回頭,只道,「終於忍不住了?」
「你知道?」意料之中的聲音響起。
陸祈川走近,坐在我旁邊的沙發上,目光幽深的看着我。
屋子裏沒開燈。
陸祈川就在不遠處坐着,寂靜的屋子裏,他緩緩的說道,「枝枝,你不該回來,你到底還是對你父母心軟了。」
我拿着手機,屏幕亮起又熄滅。
江妄好一會沒回我消息。
陸祈川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敲着椅背,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
我蹙眉,「我爸媽讓你來的?」
「不,秦思語讓我來的。」陸祈川開口,倒也不瞞我,「秦思語想知道,如果江妄發現你跟我待在同一個屋子裏,不清不楚,他還會那麼喜歡你嗎?」
我握着手機的手一僵。
江妄還是沒有回我消息。
我驀地起身,帶動身邊的椅子,黑暗的房間裏發出刺耳的響聲。
陸祈川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你慌了?」
我冷靜幾秒鐘,大腦迅速飛轉着,「不,不會,江妄信任我,他知道我不會這麼做。」
「哦~是嗎?那我們要不要賭一把。」陸祈川語氣運籌帷幄,十分玩味。
我抬起眸子看他一眼,「賭什麼?」
他起身,看着牆上的掛鐘,「我們就賭,江妄在被下藥的情況下,會不會動秦思語。」
「轟—」的一聲,我腦海裏像是有什麼炸開。
我腳步飛快的往外衝,陸祈川伸手攔住我,「秦枝,江妄一旦真和秦思語發生點什麼,你們就再也沒關係了。」
我恨的咬牙,理智不再,一巴掌甩在陸祈川臉上,「真是難爲你們演這麼一場大戲!」
「演戲?」陸祈川神色未變,「秦枝,你知道嗎?今晚不論江妄動不動秦思語,對我都有好處。」
陸祈川悠然的繼續說道,「江妄那麼恨他爸出軌,如果他真的跟秦思語發生點什麼,這對他來說也是一個打擊,二來…」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捏住我的下巴,「枝枝,沒有江妄,我也可以幫你。」
「滾。」
我氣的渾身發抖,胸口也因爲憤怒劇烈起伏着。
我從來沒有如此恨陸祈川。
江妄…那麼好的江妄…
-35-
「陸祈川,鬆開!」我發了瘋的去捶陸祈川,但是男女之間,差距懸殊,我根本撼動不了他分毫。
「哐當」一聲,江妄住的房間裏傳來一聲巨響。
我腦海裏有一根絃斷了,我幾乎不敢想,江妄真的出事了我該怎麼辦。
這樣想着,我咬在陸祈川的手臂上的力度加重。
直到脣齒間傳出血腥味,陸祈川都沒動一下。
他嘴角揚起病態的笑,「恨也好,總比眼裏沒我強。」
「滾啊!」
我用盡渾身力氣,對着陸祈川又捶又打,絕望的看着江妄房間的方向。
「對不起…早知道我就不帶你來了。」
如果不是我還對父母抱有期待,江妄也不會遭遇這樣的事情。
他那麼恨他爸。
他爲我做出改變,他甚至願意回到江家。
可我呢…我都幹了些什麼?
「我恨你們一輩子!」我推開陸祈川,倒退着往後。
我要去找江妄,我不願意看到他因爲我受到一點點傷害。
身後就是窗戶,我衝不破陸祈川的桎梏。
那我跳窗,只要我跳窗,我就可以去救江妄。
陸祈川像是發現我的意圖,波瀾不驚的臉上出現了驚恐,「秦枝,你瘋了!」
「我不會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你們傷害江妄的。」我扶住窗柩,恨意快燒燬我的理智,我恨不得掀翻整個秦家,「陸祈川,你以前救過我,你說軟弱也是助紂爲虐!對!確實!我錯把感激當做是愛!我一而再,再而三被你們利用!被你們放棄!!是我蠢!是我活該!可如今你們卻要傷害我最愛的人!」
「我恨你們!從今以後!我和秦家再無關係!我恨不得重新回到六年前!」
我瘋狂的嘶吼着,「陸祈川,我恨不得從來沒有跟你遇見過!」
陸祈川臉上的表情冷沉又瘋狂,他攥緊拳頭,一拳砸在身後的牆上。
鮮血順着他的指尖滑落,他逼近我,眼裏都是痛苦的神色。
他嗓音艱澀的求我,「你別跳,我答應你,我去救江妄,你下來。」
「不會的,你不會救!我再也不會相信你們!」我扶着窗戶就要縱身一躍。
一道聲音緊跟着響起,「枝枝,我在。」
我驀地抬頭,江妄手裏拿着刀子,臉上一片慘白。
他的大腿在出血。
我立馬狼狽的跳下來,推開陸祈川朝他飛奔過去。
江妄因爲失血過多,快站不穩。
他丟了刀子,抱住我,「老子差點就失身了。」
秦思語跟在後面走出來,身上也帶着血。
秦正和紀寧都沒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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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江妄,眼淚不斷的往下掉,「對不起,對不起,我帶你去醫院。江妄,你千萬不能有事。」
江妄抬起手擦掉我眼角的淚水,「別哭。笑一個,老子剛剛差點被醜女人辣哭眼睛,枝枝笑一個,給我洗洗眼睛。」
他說的輕描淡寫,我捂着他大腿的傷口,汩汩的血流出來,止都止不住。
「你怎麼這麼傻?怎麼這麼傻?」
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又強迫自己鎮靜的去打電話叫救護車。
江妄靠在我身上,眉眼疲憊,輕聲說道,「他們遞給我的水有問題,枝枝,我存了樣,可以去告他們,從此以後,你再也不用被他們欺負了。」
「我帶你去醫院!」救護車遲遲不來,我費力的扛起江妄。
秦思語擋在我面前,「秦枝,你不能報警,我不過是試探一下。」
「滾啊!」
我一腳踹開秦思語,「是你們逼我的!我以後再也不會對你們留情!」
秦思語被我撞倒在地,許久未出現的紀寧衝出來,立馬扶起秦思語,「秦枝,你幹什麼呢你!」
「夠了!」我捂着江妄的傷口,狼狽的笑,「到底要怎麼樣啊,怎麼樣我纔可以跟你們斷絕關係?我爲什麼要跟你們流相同的血液?」
我怨恨的衝紀寧喊道,「生而不養,我從沒怨過,可是到底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紀寧驀地愣住,臉上出現迷茫的神情,「我不過是…語兒說想看看江妄對你是不是真心的…你怎麼這麼大火…」
「不…夠了。」
我以後都不想再踏進秦家一步,「紀寧,你當沒有我這個女兒。」
我扶住江妄,往前走。
陸祈川又擋在我面前,「秦枝…」
「滾。」我看着他的眼裏都是恨意,「陸祈川,你最好祈禱江妄沒事,否則這一輩子我都跟你不共戴天。」
……
「媳婦,別哭了。」江妄靠在椅背上,明明已經十分疲憊,還是很心疼的安慰我,「只是皮外傷,沒事的。」
「不是,你別說話。」我眼淚止不住,「是我太軟弱,纔有今天這個局面。我要是早點跟他們斷絕關係,事情也不會發生到這一步。」
江妄的傷口已經不出血了,但是因爲失血過多,臉色有些慘白。
他聞言,皺起眉頭,「聽你媽的意思,她不知道下藥這件事。」
「不管她知不知道,我都要他們付出代價。」
我抹一把眼淚,猛踩油門,迅速將江妄送進醫院。
-38-
醫生給江妄處理傷口,翻卷的血肉,屋子裏都是血腥味。
我一看傷口那麼嚴重,心疼的握住江妄的手。眼淚又沒止住往下掉。
江妄嘆口氣,「真沒事,我自己下的手,我知道輕重。」
醫生聞言,很是驚訝,「自己下的手?」
他一邊消毒一邊做出結論,「你可真沒把自己當人。」
聽醫生這麼一說,我的眼淚掉的更厲害。
江妄只能求饒,「醫生,你就不能說點好的,你看你把我老婆嚇得。」
醫生包紮好,又給江妄抽了血。
因爲江妄被下藥,血液成分需要化驗。
他抽了三管,看我一眼,「你老婆怪心疼你的,你就偷着樂吧。」
江妄溫熱的指腹擦着我的眼淚,「我倒不想她心疼我,真是要命。」
他一張俊臉,蒼白的沒有任何血色,「媳婦,我本來已經夠心酸了,你再哭,心都要給你哭碎了。」
「對不起。」我一個勁的說對不起,江妄「嘶」的倒吸一口涼氣。
我趕緊止住哭聲,「是不是扯到傷口了?」
然後又哭着求醫生,「醫生,你輕點啊。」
醫生手上動作慢下來,讓護士給江妄輸上液。
「好了,只是皮外傷,小姑娘別哭了。」
我點點頭,送走醫生後,坐在牀邊陪着江妄。
「好點了嗎?」看着他慘白的臉色,我心裏的內疚更甚。
江妄閉着眼睛,將臉貼在我的手心,「媳婦,我想睡會。」
「好,你睡,我陪你。」
江妄沉沉的睡去。
我起身走到門口,邊擦乾淨淚水,邊拿起手機按了號碼,「你好,我要報警。」
半個小時之後,蘭城陸家。
陸祈川的門鎖密碼一直未變。
我按了密碼之後走進去。
他站在月光之下,目光幽深的看着我。
他手上的傷口沒處理,血跡已經乾涸。
周圍很靜,往常巡邏的人也沒有。
他彷彿知道我要來,提前遣散了所有人等我。
「陸祈川。」
我站在他面前,手裏拿着那把染着江妄鮮血的匕首。
陸祈川抬起眸子看我一眼,清冷的月光落在他身上。
孤寂,遺世而獨立。
「你來給江妄報仇?」他苦笑着看着我,「這麼短的時間,你就這麼愛他?」
我握緊匕首,語氣反諷,「很長的時間,你不也沒愛上我不是嗎?」
他瞳孔驀地一縮,眼神攸爾變得痛苦,他聲音聽起來有些艱澀:「人不可能一直不出差錯,我不是神,我現在知道錯了。」
他說着抬腳朝我靠近,「枝枝,你可以原諒我一次嗎?」
「晚了。」
他靠近我的一瞬間,我的匕首就毫不留情的扎進他的胸口。
他居然沒躲。
反而目光深情的看着我,帶着血漬的手摸上我的臉頰,「枝枝,錯就錯在我不懂愛,錯就錯在我被當做賺錢機器養大。」
他垂下手,「我到底是失去你了。」
-39-
江妄在醫院裏住了半個月。
我每天想着法子給他燉各種口味的補湯。
而他嚷着要出院,「寶貝,我真的好了,你看,我可以活蹦亂跳了。」
他說着轉了個圈,又跑到我面前將我抱起,「媳婦,我還能抱你。」
我驚呼一聲,「江妄,你別動!」
江妄貼着我的臉頰,「媳婦,我得上班養你啊,真的可以出院了。」
「不行!你得徹底好纔可以出院。」我將帶來的飯盒打開,給他盛了碗雞湯。
江妄寵着我,「行吧,有媳婦心疼也是好的。」
他從我手裏接過雞湯,一勺一勺的喝着。
醫院裏的液晶顯示屏上正播放着最近的新聞,「秦氏集團董事長夫人因非法傷害他人,被判入刑…」
半個月前,江妄的血液檢查報告顯示異常,留存的證據也有秦思語和紀寧的指紋。
但秦思語下藥的事情,秦正和紀寧都不知道。
我將秦思語告上法庭。
紀寧過來找我求情,讓我放過秦思語。
我說出真相,紀寧非但沒有怪罪秦思語,還自扇一巴掌,「都怪我,是我沒養育好思語!」
然後自己替秦思語頂了罪。
而今天,剛好是審判結果出來的時刻。
聽到新聞裏的聲音,江妄放下雞湯,握住我的手,「還好嗎?」
「還行。」我關掉電視,不想看屏幕裏紀寧憔悴的模樣。
江妄拍拍我的手,還未開口說話,病房大門被人推開。
同樣憔悴了不少的秦正站在我面前,「枝枝,你真的要讓你媽媽去坐牢嗎?」
-39-
秦正一臉憔悴,再也沒有秦董事長的威嚴架勢。
他頭髮花白,彷彿老了十歲。
「我和你媽溺愛思語,對你造成了傷害,是我們不對…但是你媽媽年紀大了,若是再坐幾年牢…」
江妄蹙眉,又想開口護住我。
我衝他搖頭,示意他把雞湯喝完。
然後纔對秦正道,「如果真覺得秦思語有錯,那就讓秦思語坐牢,來求我做什麼?」
秦正捂着胸口,劇烈的喘幾口氣。
他半年前身體就大不如從前。
這些天操心過多,更是虧空的厲害。
他猛地咳嗽起來,扶着門框才能站穩。
他看着我,「枝枝,爸爸求你了…你媽媽真的不能去坐牢。」
「爸。」我抬起頭,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你每年都會去做體檢,幾年前腎臟就有問題,對不對?」
秦正不知道我怎麼會提這個,點了點頭,「我老了,身體有問題是正常。」
「你需要換腎。」掌管秦家這些天,我瞭解秦家裏裏外外所有事情。
秦正無力再掌管公司,就是因爲身體出了問題。
不然他不可能這麼早就爲秦思語鋪路。
秦正抬頭看着,蒼老的眼神裏,一片混濁。
我將江妄喝完的湯碗收拾好,「你們不是偏心秦思語嗎?如果秦思語答應給你換腎,我就不再追究你們對江妄下藥的事情。」
秦正一愣。
我勾脣一笑,「換一個腎而已,你說你心疼的好女兒,會願意嗎?」
-40-
紀寧案提起上訴。
秦氏董事會即將召開,江妄出院。
秦正那邊還是沒有確切的消息。
秦思語肯不肯換腎,今天答案就會揭曉。
董事會開始之前。
江妄開車送我去公司。
我穿了一身職業套裝,幹練利落。
江妄單手搭在方向盤上看我,「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不用。」我對着鏡子塗上氣場很強的正紅色口紅,扭頭問江妄,「好看嗎?」
江妄漆黑的眸子微閃,他喉結上下滾動,「寶貝,你這身職業套裝…」
他啞着嗓音,「嘖,真想把你藏起來,不讓別的人看到。」
我抿起紅脣,靠近他,呼吸落在他耳畔,「江妄,晚上等我回來。」
他怔住,眸色裏透着危險的光,「撩我啊?」
我紅着臉離開他的耳畔,勾起耳邊的髮絲,「嗯哪。」
他嘆口氣,指着某處,「等你旗開得勝,不要撩了不負責。」
然後又很溫柔的捏捏我的手心,「我在這裏等你。」
「好。」
我推開車門,小喬早就在公司門口等我了。
她衝我招手,我從容自信的朝着她走過去。
秦氏集團會議室。
秦正坐在主座,臉色更顯憔悴,一臉糾結的愁容。
秦思語坐在他旁邊,晃着手裏的筆,神色一派悠然。
其他董事各自落座。
小喬打開電腦,將提前準備好的 ppt 投影。
秦思語跟我對視一眼,用口型說道,「好好幹,不會虧待你。」
我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開始分析這次的秦氏危機,也包括未來的發展前景。
彙報完畢,秦思語率先鼓掌,「做的不錯。」
然後站起身看向衆人,「今天呢,將大家叫過來,不僅是秦氏業績彙報,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佈。」
秦思語說着,看向秦正,一臉期待,「爸爸,你說吧。」
秦正蒼老的臉上,皺紋盡顯。
他猛地咳嗽兩聲,才說道,「各位股東,由於我身體原因,秦氏以後將正式…交於秦枝接手。」
我拿着激光筆的手一頓。
秦思語同樣不可置信,臉上勢在必得的笑容僵住,「爸,你說什麼啊?」
秦正一錘定音,「秦枝的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我相信,在秦枝手上,秦氏纔會走向更好。」
其餘董事紛紛鼓掌,又祝賀我。
「秦大小姐擔任新一任董事,確實是衆望所歸。」
「對,秦大小姐年輕有爲。」
此起彼伏的祝賀聲響起,我靜靜的看着秦正。
秦正擺擺手,說兩句,咳三下,「我老了,以後是你們的天下了。」
董事會結束。
秦思語失魂落魄的跌坐在位置上,「爸!你不是說將秦氏給我的嗎?!」
秦正的咳嗽更加猛烈。
秦思語根本不顧他的身體質問起來。
我坐在位置上,看着眼前兩人。
秦思語哭哭啼啼,不接受我接任秦氏的事實。
我輕輕敲着桌面,看向年邁的父親,「所以到頭來,你連問秦思語都不敢,你想讓我覺得愧疚,放過母親?」
秦正按着腰,「你妹妹身體不好,我不能…..」
我敲着桌面的動作一僵,就連在一旁收拾東西的小喬都一臉荒唐的瞪大了眼睛。
小喬也知道秦正身體不好需要換腎。
而秦正後面沒說完的話,表達的意思很明顯。
周圍彷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我以爲心上已經傷痕累累,不論再怎麼樣我都不會心痛。
但是沒想到,最後一刻,秦正還是朝着我的心臟又捅了一刀。
秦思語按住桌子,「我不接受!公司是我的!你憑什麼給秦枝!!我纔是從小養在您身邊的女兒!你當初不是說要把公司給我的嗎?!你怎麼能反悔?!」
秦正眼神複雜的看着秦思語。
秦思語像是進入癲狂狀態,「秦氏是我的!憑什麼給她!」
「秦思語。」我出聲打斷秦思語的瘋狂,「你很想要秦氏?」
秦思語咬牙,「別以爲你這樣就贏了!沒到最後一刻,秦氏還是我的!」
「嗯,都給你。」
我眼裏涼薄,所有的一切都會在今天了結。
「秦思語,你知道父親得了腎病嗎?」
秦思語一愣,臉上卻沒什麼關心神色,反而十分惡毒,「所以呢?跟我有什麼關係?」
她指着秦正,「你把公司給秦枝,這就是你活該!」
秦正沒有料到秦思語沒了公司會如此激動,按着胸口喘不過氣來。
多可悲,多可笑啊。
秦正一口氣沒喘上來,暈了過去。
小喬趕緊找人把秦正送進醫院。
秦思語沒有一點關心,反而冷哼一聲,「死了最好。」
我拿着手裏沒有出示的文件,靜靜的聽着秦思語發瘋。
「你知道嗎?我也恨他們。」
秦思語忽然又站起來,看着秦正被急救人員拖出去,衝着我誇張的笑,「哈哈哈,他們這對父母,明明已經有我了,還要把你找回來。」
「我守在他們身邊不好嗎?爲什麼要有你?爲什麼要有你?」
秦思語說着,重重砸在桌子上。
而後惡狠狠的瞪着我,「秦枝!只要你不在!秦氏是我的!秦家大小姐是我的!祈川哥也是我的!爲什麼你要回來!爲什麼爸媽要把你找回來!只要你死了,我就自由了…」
她忽而瘋狂的衝向我,我後退一步。
一張椅子砸在秦思語的背上。
江妄冷着臉宛如煞神,「你敢動她試試。」
秦思語彷彿泄了氣的皮球,癱在地上,一會哭,一會又笑。
最後乾脆號啕大哭。
江妄徑直朝我走來,緊張的看着我,「沒事吧?」
我衝他搖搖頭。
江妄報了警,警察過來將秦思語帶走。
故意傷害他人的罪名也夠她喫盡苦頭了。
在警察將秦思語帶走之前,我叫住她,「秦思語,你知道秦正爲什麼改變主意把公司給我嗎?」
秦思語臉上都是恨意。
我看着她,緩緩開口道,「他需要換腎,他捨不得你去,他想把公司給我,讓我承擔風險的同時,對你手下留情。」
「呵呵…」我說着又笑了起來,「你所有的愛都是你自己作沒的,公司就那麼重要嗎?」
秦思語霎那間臉上都是一片灰敗之色…
殺人誅心,她但凡有點良知,一輩子都得活在悔恨中。
而江妄摟着我的肩膀,滿眼心疼。
-41-
秦思語認罪,秦正住院。
我去看秦正的時候,他身上插着管子,飽受病痛的折磨。
他蒼老混濁的目光看着我。
我一點一點將這些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他。
「你的寶貝女兒還是坐牢了。」
秦正眼皮眨了一下。
我繼續說道,「您也不必拿公司道德綁架我。」
我將一份文件放在他枕邊,「爸,秦氏早就已經是我的了。」
解決秦氏危機的那段時間,我暗自留了個心眼。
高價收入了秦氏的股份,再加上江妄給我的那一部分。
我是持有秦氏股份最多的人。
也就是說,即使沒有秦正,秦氏也是我的。
我面無表情的把手放在秦正的氧氣罩上,秦正瞪圓了眼睛。
我幽幽的繼續說,「我不會給你換腎,但是我也不會置你於不顧。餘下的時光,您就在醫院躺着,好好看着秦思語怎麼飽受折磨吧。」
我收回手,「而這一切,都是你們咎由自取。」
……
江妄在病房外等我,我出來的時候,疲憊的像是打了一場仗。
他摟着我的肩,「還好嗎?」
我內心悵惘,靠在他懷裏,悶着聲音說道,「江妄,我是不是太狠心了一點?」
江妄輕輕拍着我的後背,柔聲問道,「心軟了?」
我像貓咪拱進他的懷裏,「沒有。」
只是到底是血緣關係。
江妄打橫將我抱起,低沉的嗓音裏透着寒意,「我還沒動手,就是對他們最大的仁慈。」
-42-
三個月後。
秦氏進入正軌,我每天奔波於公司和家。
養父母被江妄接了過來,周熙高考結束後也來蘭城旅遊。
而且還帶了小女朋友。
濃情蜜意的讓人直呼辣眼睛。
江妄天天在我面前唉聲嘆氣,「寶貝,咱不能被你弟比下去啊。」
我正在處理手上的工作,江妄湊過來貼近我,「媳婦,要貼貼。」
「我忙着呢。」
我動作迅速翻看文件,「後面得休息大半年,這段時間工作量比較大,你忍着點啊。」
江妄單手託着下巴,目光炯炯的盯着我看,「你後面要休息?難不成要跟我度蜜月?」
我簽字的手一頓,抬頭看一眼江妄,「那個…」
「嗯?」江妄一邊盯着我看,一邊陷入無盡的遐想中,「還是說寶貝你終於答應舉辦婚禮了?咱們可是隻領了證,你還沒昭告天下給我個身份呢。」
「那個…」我收起筆,不好意思的看江妄一眼,「可能婚禮和蜜月都得靠後,我有點事情。」
江妄立馬直起身,「什麼事?你要跟哪個野男人私奔?」
「唔…有可能是男的,也有可能是女的。」
江妄危險的眯起眸子,一陣醋意,「寶貝,給你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江妄~」我丟開手裏的文件,從包包裏拿出一份檢查報告,「我得給你養胎啊。」
然後在他震驚萬分的神色中,我委屈的撇嘴,「你還兇我。」
——全文完
番外
江妄認識秦枝的時間其實不比秦枝喜歡陸祈川的時間短。
他 16 歲把他家老頭子小三踹下樓的那一天,也被老頭子打的在醫院躺了三個月。
而躺在他旁邊的就是秦枝。
彼時秦枝剛到秦家,喫了秦思語給的東西喫壞了肚子。
沒有人來看她,她就自己不吵不鬧,安靜的輸液打針。
江妄觀察她好幾天了,就連護工阿姨都會忍不住爲秦枝抱怨幾句,說秦枝父母太狠心。
看都不來看她一眼,但是每次秦枝都很乖巧,不吵不鬧。
江妄有一次沒忍住,他特別想知道秦枝能忍到什麼程度,於是故意和秦枝說道,
「你那個爸爸媽媽我知道,我住院前一天還看到他們陪你妹妹買衣服,你不生氣嗎?」
秦枝抱着作業本在寫作業,聞言也只是微微愣了一下,然後就沒有其他反應。
江妄就翹着打石膏的腿,幸災樂禍,
「膽小鬼,也是你自己爸媽,對你這麼偏心,你不敢反抗嗎?」
秦枝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按了鈴,讓護士過來換藥,然後嬌嬌軟軟的聲音問護士她什麼時候能出院。
小秦枝太懂事了,護士都忍不住生出憐愛之心,摸摸她的頭髮,「明天再輸液一天就可以回去了。」
小秦枝點點頭,然後又安靜的躺下了。
江妄就繼續惹秦枝,「喂,聽說你是秦家走丟了的大女兒,你爸媽對你這樣,你不生氣?不想鬧一鬧?」
蘭城就那麼幾個家族,屁大點事都能人盡皆知。
秦枝終於有了反應,看着面前長相過分好看但是十分話多的少年,「你鬧那麼大,你爸媽有來看過你嗎?」
自從江妄住進醫院,醫院就沒有消停過,不配合醫生的工作是常有的事。
江妄被懟,愣了一下才撇撇嘴,
「小爺纔不稀罕他們看,而且小爺我不需要這樣的家人。他敢給我找後媽,我就敢讓他一輩子不消停。」
秦枝聞言,抬頭,高馬尾稱的她臉很嬌小,她盯着江妄看。
江妄惱羞成怒,「看什麼看?你也想像別人那樣可憐我?」
說着他就舉起旁邊的枕頭要砸過去。
秦枝卻一點也不怕,淡淡的別開視線,然後說道,
「我要是你,我就配合打針喫藥,我不會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我會抓住一切機會往上爬。你爸對你不好,你就應該更出色,讓你爸後悔,然後你再不要他。」
這是第一次,秦枝對他說這麼多話。
江妄放好枕頭,「屁大點小孩,就你懂的多。你有優秀到你爸媽後悔嗎?」
秦枝卻沒再理他,而且第二天就出院了。
江妄氣的夠嗆,好歹是「患難與共」的病友,怎麼能出院都不打一聲招呼呢?
等到再見到秦枝是一個月之後。
蘭城貴族學校的開學典禮上,江妄還是那個刺頭,開學典禮直接逃了。
他躺在無人經過的陽臺,吊兒郎當的翹着二郎腿曬太陽,拐角處的地方一羣人走過,
「聽說了嗎?秦家大小姐回來了。」
「她是大小姐的話,那秦思語呢?」
「可別說了,秦思語快氣死了,但是這個秦枝是真厲害,據說她爸媽本來不打算讓她來咱們學校讀書的,但是秦枝來到秦家之後就一直不吵不鬧,生病住院也沒有鬧過一次,她爸媽愧疚就直接砸錢讓她進了咱們學校。」
「哇,手段還挺高,據說是喝了秦思語給的飲料才喫環了肚子?」
「誰知道呢,萬一只是苦肉計呢?」
幾人嬉笑着離開,江妄放下蓋在臉上的書,然後就看到站在一邊和他一起聽完全程的秦枝。
他看了秦枝一眼,秦枝沒理他。
江妄那會心高氣傲,你不理我,我還不理你呢。
你要理我,說不定小爺還幫你教訓那頓嘴碎的人。
但是秦枝直接面無表情的走開了。
江妄更記仇了,發誓一輩子都不想理秦枝。
但是一個月之後,他和秦枝就又見面了。
江妄故意交白卷被老師叫進辦公室請家長。
秦枝也在,不過是被表揚。
開學第一次考試,秦枝以年紀第一名的成績讓衆人大跌眼鏡。
他想恭喜秦枝,但是秦枝還是沒認出他來,恭恭敬敬的和老師鞠了躬就出去了。
然後江妄就被自己班主任訓了半個小時。
他吊兒郎當的掏掏耳朵,「老師,我爸是不會來的,要不我給你叫我家保姆?」
班主任被氣的不行,「你看人家隔壁班的秦枝,好好跟人家學學!」
江妄聳聳肩,不以爲然。
接着是高二,17 歲,秦枝學跳舞,在學校比賽拿了大獎,江妄還繼續走在離經叛道的路上。
他和好兄弟準備一起溜出學校打遊戲,被教導主任發現,逃到了秦枝練習跳舞的地方。
幾個人偷偷躲着教導主任,然後看秦枝跳舞。
其中一個兄弟很不看好秦枝,
「這次文藝匯演女主定的是秦思語,秦枝估計不行。秦思語都學多久跳舞了,秦枝再怎麼努力也趕不上秦思語。」
江妄沒說話,但是暗地裏捅了兄弟一下,惹的兄弟嗷嗷叫。
江妄趕緊捂住他的嘴,「別被發現了。」
然後幾個人就看着那邊練習的秦枝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來,都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但是秦枝愣是吭都沒吭一聲,繼續跳。
江妄就躲在窗簾後面,第一次感覺自己心臟在加速跳動。
等到文藝匯演投票的時候,他第一次沒逃,悄悄的把自己的票投給了秦枝。
他站在舞臺最角落的位置,看着唯一支持秦枝的那孤零零的一個「1」字,覺得也挺好的。
她是一塊瑰寶,只有他知道。
後來他就這樣默默支持秦枝,看着秦枝由起初不被大家看好,然後到越發出色,碾壓衆人。
他親眼看着她一步步把一手爛牌打到令人驚豔的程度,倒挺令他刮目相看的。
再後來接近高考,江妄一如既往的放蕩不羈,繼續打遊戲,繼續逃課,能讓他留意的,幾乎就只有秦枝了。
他有的時候自己也很好奇,爲什麼自己如此在意秦枝,但是其實他們自從離開醫院之後就一句話沒再說過。
江妄覺得,可能就是出於醫院裏的交情吧。
距離高考還有三個月的時候,江妄又在辦公室見到了秦枝。
秦枝太倔了,居然想走舞蹈特長生,她文化課優秀,老師覺得走特長可惜了,苦口婆心的勸秦枝,但是秦枝就只說,
「因爲太喜歡了,沒辦法。」
她從在養父母家的時候就偷偷去看別人跳舞,偷偷去學,後來到了秦家有機會了,自然是一刻也不肯放棄。
她從那個鄉下小土妞,一點一點抓着機會往上爬,變成現在真正的秦家大小姐的模樣。
江妄遠遠的看着秦枝,突然間覺得自己過的好沒意思。
他看着秦枝說服了班主任,允許她在課餘時間繼續用學校練舞室去學跳舞。
等秦枝走後,江妄才從班主任的苦口婆心中抬起頭,
「還有三個月,小爺的聰明才智夠用嗎?」
江家浪子有回頭的打算?
班主任激動的要死,「別說三個月,只要你肯認真起來,學校和你爸都會給你一切優質資源讓你好好學習!」
江妄猶豫了一下,「那行吧,小爺試試吧。」
雖然他上高中以來就沒好好考過試,但是說實話,那些知識點他利用一切時間好好學學也是學的進去的,因爲沒和江老頭子鬧翻之前,他也是江家精英教育出來的人。
只是要把三年的知識壓縮成三個月來學,還是有點夠嗆的。
於是江妄每次學到快吐血的時候,就去秦枝舞蹈教室對面的自習室偷偷看秦枝跳舞.
秦枝跳舞自然是好看的。
他有的時候看着看着,就有點口乾舌燥加臉紅,有一次做夢還夢到了秦枝。
夢到秦枝的那一天,他一天都沒有學習,就在舞蹈教室外看着空蕩蕩的教室坐了一下午,然後做了一個決定,如果他高考考了一個不錯的成績的話,他就去跟秦枝表白。
前提是他考好。
於是江少爺更加努力,恨不得一天當兩天用,也不計較江老頭子了,只要能利用的資源都利用起來。
然後終於在高考之後考了一個不錯的能拿的出手的成績。
江老頭子樂的不行,大手筆給他獎勵,江妄卻沒理,直接去學校找秦枝。
他打聽過秦枝的高考成績,秦枝考的不錯,想去的藝術學校也錄取了。
他想和秦枝表白,秦枝去哪,他就去哪。
但是江妄找到秦枝的時候,卻目睹了秦枝和陸祈川表白。
江妄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但是居然還有點慶幸。
幸虧陸祈川沒有接受秦枝的表白。
但是江妄忘了,秦枝那麼倔,怎麼可能會放棄。
明明陸祈川已經說了,當初只不過是覺得秦思語有點像,然後秦家剛好還有一個走失的女兒,做了 DNA 鑑定,沒想到真的是。
但是好巧不巧,秦家大小姐和陸家大少爺還有婚約!
江妄這回是徹底心碎了,他的初戀就這麼還沒開始又結束了。
他藉着高考結束釋放壓力和兄弟喝酒,醉了兩天,清醒之後得知秦枝居然爲了陸祈川放棄舞蹈選擇了金融專業。
江妄又是心疼又是難受,可是能怎麼辦呢,她那麼喜歡的舞蹈都能放棄,可想而知是有多喜歡姓陸的了吧。
江妄自嘲的笑,從此越發的飛揚跋扈,囂張肆意,但是也沒有完全放棄自己。
他拋開江老頭子自立門戶,開了遊戲公司,玩賽車,玩遊戲,一如既往的和江老頭子對着幹。
他以爲,他這一輩子就要這麼過去了,但是沒想到還是和秦枝遇見了。
雖然之前,他在拍賣會的時候還讓過秦枝一個玉如意。
他在酒局上和朋友喝酒,看到秦枝和陸祈川在隔壁包廂,他以爲秦枝那麼優秀那麼厲害,陸祈川肯定會好好待她的。
但是沒有。
姓陸的居然對秦枝置之不理,在明明有油膩老男人刁難的情況下還能拋棄秦枝。
江妄冷笑着看着,忽然間就覺得,這算什麼呢?
他那麼喜歡卻得不到的姑娘就這麼被人輕視?
他在酒後隨便找了個理由把油膩老男人打到懷疑人生,然後賠了一大筆錢。
打完之後,他也想放棄了,就這樣吧。
他再怎麼喜歡人家,人家也就只喜歡姓陸的那一個,倒不如就徹底放手也是給自己解脫,畢竟,秦枝好像根本就不認識自己。
可是,怎麼又開始遇見秦枝了呢?
他開始頻繁遇見秦枝,在老頭子的壽宴上,在拍賣會,在談判桌,他有意無意之間,目睹了秦枝所有令人意外的模樣。
但是他卻連認識的資格都沒有。
江妄有的時候也在想,老天爺是不是總要作弄他,他得不到的人,卻總要出現在他面前,他也想去裝作平常的搭訕,讓自己不留遺憾,但是她身邊一直有姓陸的。
直到有一天,陸秦兩家即將舉辦的訂婚宴轟動整個蘭城,江妄在酒吧裏買醉。
這是真正的,最後一次惦記她了。
但是偏偏他在酒吧裏又看到了秦枝。
秦枝和同事喝酒,看上去不太開心。
他聽到她說,要訂婚了,但是心裏總是堵得慌。
同事說她這是訂婚前焦慮症,她失落的搖頭,
「總感覺他心思不在我這裏,訂婚了之後就會收心嗎?」
然後和同事起身,離開了酒吧。
路過的時候,江妄鬼使神差的拉住她,
「美女,可以交個朋友嗎?」
他在燈光之下看她,目光帶着醉意。
就當他是喝醉了吧。
秦枝像是第一次認出他來,「你是江家那位…」
她還未說完,旁邊的人就拉住她,「快走快走,江家那個閻羅,惹上他可不是好事。」
然後秦枝就被同事拉走。
江妄頹然的垂下手,手心裏還殘留她的溫度。
她就要訂婚了啊。
後來,秦陸兩家訂婚宴。
江家受邀在列,他隨了大禮,沒忍住還是去看了,但是看到的卻是那樣一副場景。
她被欺負,只能隱忍。
他看不過,走上前去幫她。
她終於和陸祈川沒關係了。
江妄開心的快瘋了,每天找理由,陪她,逗她,鬧她。
秦枝一開始很不解,「江妄,你不忙嗎?」
他就笑嘻嘻的,「我是紈絝啊,每天的任務就是逗美女開心。」
秦枝便不說話,還是剋制和禮貌的拒絕。
他不放棄,繼續追她,每天送花,每天送各種她喜歡的,別人嘲諷她,欺負她,他就懟回去。
他很怕她又想起陸祈川,分分秒秒都想呆在她身邊。
終於她慢慢對他不是疏離和剋制,但是還是拒絕。
江妄有些沮喪,「你是還喜歡姓陸的?」
秦枝第一次眼裏有了迷茫,
「我其實自己都不知道,那是喜歡嗎?」
她不確定了。
她開始懷疑自己了。
江妄高興,忍不住抱了秦枝一下,他跟她說,
「你對陸祈川的喜歡根本不是喜歡,喜歡不是這樣的,喜歡不應該是卑微,不應該是委屈自己。枝枝,喜歡應該是我這樣,把你寵上天的那種。」
秦枝紅了臉,推開他,「江妄,你別亂來。」
他連忙鬆開手,心裏嘆氣,怎麼追女人這麼難啊。
後來她生病,他就死皮賴臉的陪着,但是一個沒提防,秦枝又見到姓陸的了。
江妄害怕極了,他很怕秦枝再回去找陸祈川。
但是秦枝跟他保證,她不會的。
她確實沒再找過陸祈川,但是她也不要他了。
她把欠他的醫藥費都還了,然後徹底消失了。
江妄找了所有人,打聽秦枝的去處,只在一個娃娃臉,呆呆萌萌的同事那裏得知秦枝回了老家。
江妄抽了根菸,然後決定開車去找她。
他跟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了,不是沒有耐心了,而是盡力做了這麼多,她要是還是不喜歡,他就不惹她煩了。
他在她家樓下抽了好久的煙,看到她和一個男人並肩走着,有說有笑。
那是這麼多天以來,她第一次這麼開心的笑。
江妄心裏酸澀的疼,疼的他快喘不過氣來。
菸頭燙了手,他才扔掉,問她開心不開心,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後,他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他開車吹風,其實很難受,真的難受。
怎麼到最後,秦枝還是不肯看他一眼。
他以爲,這次之後,再也沒有以後了。
但是秦枝跟他打電話了,還跟他解釋。
他聽着,心裏像是炸開了一朵煙花,但是他很冷靜。
他知道,這次要靠秦枝自己看清楚自己的內心。
他問她爲什麼,她迷茫不敢給答案。
他不忍心再逼她,嘆口氣,就這樣吧,只這樣,他就很滿足了。
她不懂愛,他就教她。
他終於和她在一起了。
她又回到了秦家,收拾那些爛攤子。
他想幫她,但是直接伸手給的,她不會要的。
於是他讓她自己去做。
其實也做好了,她救不回秦家的打算。
但是沒有想到,她做的很好,艱難中奮力成長。
累的時候會跟他撒嬌,他心疼,卻也不敢說讓她就這麼算了吧。
他回了江家,暗中幫她一點。
他的枝枝,好強又嬌氣,他想把全天下的好都給她,但是又不想讓她覺得是依靠自己。
然後她真的做到了,靠自己的能力一點點做到了自己想做的。
他由衷爲她感到自豪和開心。
但是有一點不好,她鋒芒畢露,美麗又有能力,她在商場上像是一朵盛開的玫瑰,帶刺的,又野又美。
很多男人想靠近她。
那怎麼行呢?
於是他開始籌劃一場盛大的婚禮。
他希望他的枝枝做一切她喜歡的想做的,她就應該享受着天底下最好的東西,耀眼的讓那些欺負她的人後悔。
但是沒想到他的枝枝居然先懷孕了。
江妄高興的快瘋了。
婚禮暫時不能舉辦,但是求婚儀式得有。
他在蘭城最大的遊樂場包了場,陪她玩了一天,結束之後向她求婚。
她捂着嘴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江妄心疼死了,婚也不求了去親她的眼淚,
「你要是真不想辦婚禮,那我們就不辦了,枝枝,我不想看到你掉眼淚。」
她卻回吻住他,「不是不想,是很想很想。」
她回握住他的手,又哭又笑,
「戒指呢,哪有你這樣的,婚求到一半就不求了?」
他慌里慌張的找戒指,然後虔誠的戴在她的手上。
她終於嫁給他了。
後來很多很多年以後,小小妄和小小枝都長大了,秦枝還是被江妄當着女兒寵。
經常就是小小枝有的,秦枝也要有一份。
不過小小妄沒有,他只能看着。
因爲秦枝生小小妄的時候大出血,差點沒死。
所以江家的育兒之道就是「天大地大,媽媽最大。」
小小妄有的時候不服氣,問江妄,
「爸爸,我是不是你唯一的兒子了,你不是跟我姓的嗎?」
江妄給秦枝剝蝦,聞言頭也沒抬,
「我老婆纔是我唯一的老婆,你以後有老婆之後,你出去玩的時候會帶老子嗎?你會給老子剝蝦嗎?」
小小妄愣了三秒,斬釘截鐵的回答,
「肯定不會。」
江妄一腳踹過去,「那你說個屁。」
小小妄揉着自己的屁股,「那你幹嘛給妹妹剝蝦?」
「因爲妹妹要寵着,纔不會被臭男人騙走,就像我對你媽媽好,你媽媽纔不會被別的臭男人騙走。」
小小妄撇嘴,「你對我好點,我纔不會被別的女人騙走啊。」
「被騙走好,是你的福氣。」
小小妄哭,發誓以後再也不要爸爸了。
江妄回頭,將手裏的蝦仁遞給秦枝,「你媽要我就行了。」
小小妄握起小拳頭,「爸爸你等着,等我長大,我就把媽媽搶走,讓媽媽也不要你!」
江妄挑眉,「皮癢了?」
小小妄趁機抱住秦枝,「誰讓你不給我喫蝦的?」
「行,給你剝。」江妄說着,摘掉手上的一次性塑料手套,然後抱起兒子的屁股,啪啪拍了兩下,「臭小子,毛都沒長齊,來搶我老婆?」
小小妄哭聲嘹亮,小小枝眨着圓圓的眼睛鼓掌。
秦枝溫柔的笑,拉過委屈的小小妄,「媽媽已經嫁給了爸爸了,就不能嫁給小小妄了哦,但是如果有一天,小小妄也遇到了喜歡的女孩子,要好好對她,知道嗎?」
小小妄撇撇嘴,「知道了媽媽,要像爸爸對媽媽一樣好。」
「哼。」江妄冷哼一聲,回頭溫柔的看着秦枝,「沒有人能像我對你媽媽一樣好。」
番外完。
(全文完)
作者:九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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