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頻喜歡

畢業後多年，我意外採訪到高中時暗戀的人。
「學生時代有過暗戀他人的經歷嗎？」
裴澈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旁邊的我。
他面無表情地說：「高中暗戀過一個女生，故意控分和她一個班，教了她兩個月，期末考直接考回重點班封心鎖愛。」
同事疑惑：「是被她迷倒了嗎？」
裴澈看着我「呵呵」兩聲，冷笑道：「很顯然，她雖然貌美，但實在愚蠢。」

-1-
「知意，你下午有空嗎？」
說話得是我的同事。
我想了想，下午確實沒什麼大事。
她急急忙忙地繼續說：「我現在要去學校一趟，老師說我女兒流鼻血了，下午我有個採訪，麻煩你替我去一下。」
同事把一本厚厚的預案書遞給我。
我一眼就能鎖定那個熟悉的名字。
裴澈，我高中時暗戀的人。
每想起這個名字時，我都在惋惜。
我當初究竟在裝什麼啊，爲什麼不直接和他表白。
好歹我也是他衆多暗戀者當中唯一近水樓臺過的。
但世上從未有後悔藥，高中畢業後，我和他再沒見過。
後來，聽說他成了大明星。
我總能在網上看見他的消息，知道越來越多人喜歡他。
他的夢想終於實現了。
只是不知道，他還得曾給過我的那個約定嗎。
「知意，你發什麼愣呢？」
「如果你有事的話，我就找別人了。」
同事的聲音打斷我的回憶。
我反應過來，連忙把Ṭũ̂₌預案捧在懷裏：「沒事，我去。」
下午，我和另外兩個同事一起坐上去往裴澈工作室的車。
手中的預案不重，但我卻覺得沉甸甸的。
其實這玩意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用。
裴澈出道至今的經歷，我都記得。
月初，老闆說談下了個大明星的採訪，我沒想到會是裴澈。
如果我知道是他，我拼命也會拿到採訪他的名額。
就算是無償也沒關係。
思緒飄散之際，車停了。
一位自稱是裴澈助理的人，把我們領進他的創作室。
「裴老師正在回來的路上，麻煩你們再等幾分鐘。」
沒過一會兒，裴澈推門而入。
他邁着修長的大腿，幾步走到擺放吉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從他進門那刻，我的視線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裴澈的演唱會門票很難搶，黃牛票也是一票難求。
所以一直以來，我只是在網上看到他。
時隔多年，再次見到他。
我忽然發現，我好像還是喜歡他。
左心房那顆沉寂許久的心，開始有頻率的跳動起來。
裴澈或許是注意我灼熱的目光。
他抬眼，和我的視線對上。
我和他的周圍好像形成了一道屏障。
一道隔絕外面嘈雜聲音的屏障。
「開始吧。」裴澈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
我的視線落在他的脣上。
很好看，想親。
很奇怪，十六歲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
而我是個膽小鬼。
如今我二十四歲，思想卻如此大膽起來。

-2-
裴澈工作室昨天在微博宣發了新歌預告。
編輯文案的主題是關於暗戀。
我看着預案上的第一個問題，有條不紊的提問：
「裴前輩新歌預告大家都聽了，想問問前輩是在什麼樣的契機下，讓你會突然想創作這麼一首關於暗戀的歌曲？」
裴澈淡淡開口：「不久前，我回到我的老家，碰到了以前的班主任，他問了我一個問題。」
同事追問：「是什麼樣的一個問題呢？」
裴澈繼續說：「他說他死活想不明白，高中一直在重點班的我爲什麼會掉到普通班。」
我們都在等他接着說下去，但很顯然，裴澈並不想多說什麼。
接着我問第二個問題。
「裴前輩，您學生時代有過暗戀他人的經歷嗎？」
裴澈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旁邊的我。
他面無表情地說：「高中暗戀過一個女生，故意控分和她一個班，教了她兩個月，期末考直接考回重點班封心鎖愛。」
同事疑惑：「是被她迷倒了嗎？」
裴澈看着我「呵呵」兩聲，冷笑道：「很顯然，她雖然貌美，但實在愚蠢。」
？
我迷茫地看向他。
什麼意思，說得是我嗎？
拜託，我憑實力考上京大傳媒系，我能蠢到哪去？
而且，不是他說喜歡笨一點的女生嗎？
我依稀記得，高中我也是裴澈暗戀大軍的一員。
那時我剛喜歡上他，就聽說年級第二向年級第一的裴澈表白了。
而我恰巧就撞上裴澈拒絕年級第二的名場面。
那句話我現在都記憶猶新。
「抱歉，我不喜歡太聰明的女生。」
所以在高二時，裴澈忽然來到一班，成爲了我的同桌。
我裝得很，喜歡他不敢表白。
故意裝作什麼都聽不懂，讓裴澈給我講題。
我和裴澈關係是拉進了很多。
但在兩個月後，高二期末考。
裴澈又考回了重點班，我爲此還傷心了好一段時間。
我看着裴澈，猶豫開口，想爲自己辯解兩句。
「有沒有可能，她只是在裝笨？」
裴澈用一種很怪異的眼神看了我一會兒，隨後說：「我並ṭũ⁸不覺得會有這種可能，她笨得很天然。」
言下之意就是，真的很蠢。
我有點生氣，但也不至於蠢到在一羣人面前告訴他：「我大學考上了京大傳媒系，我很聰明的好吧。」
接下來的採訪我一直沉默寡言。
後續工作由我同事進行。
等到採訪結束，我看着一羣人圍着他補妝，告訴他接下來的工作行程。
我忽然發覺，我和他的差距越來越大了。
那個約定似乎不那麼重要了。
就這樣當普通的老同學，挺好的。
正當我要和同事離開時，裴澈的助理突然叫住我。
「你好溫小姐，我們加個微信吧，我把裴老師的聯繫方式推給你。」
我愣了一下，這是裴澈的授意嗎。
等我反應過來，微信上，我和裴澈已經加上好友了。
回到公司後，裴澈才發來消息。
【不好意思，剛下飛機，本想在採訪結束的時和你單獨聊聊。】
我表示理解，畢竟明星嘛，都是很忙的。
我故作輕鬆幽默地回覆他：
【裴大明星是要和我這個不太聰明的老同桌敘舊嗎？】
裴澈秒回：【溫知意，我知道你考上了京大，你很聰明。】
我茫然片刻，那他採訪時，落在我身上似有若無的目光，是我的錯覺嗎？
裴澈的消息繼續發來：【等我回國，我們見一面吧。】
喜歡這麼多年的人的邀請，我找不到理由拒絕。
我回：【好。】

-3-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
我和同事都在爲裴澈的採訪視頻忙碌。
正式發佈最終的採訪視頻後。
#裴澈暗戀法則#這個熱詞在網上掀起軒然大波。
隨機而來的還有裴澈新歌上線各大音樂平臺的消息。
網友紛紛評論：
【神 TM 被迷倒了，包被氣倒的呀。】
【原來學霸都有一個學渣同桌哈哈哈哈。】
【真人真事兒，我當初也幹過這種傻事，現在她是我老婆，睡在我身邊。】
【怎麼感覺那個很漂亮的記者小姐姐知道什麼內幕啊，不然她爲什麼會說裴澈喜歡的人在裝笨啊。】
【都去聽裴澈的暗戀法則！讓我回憶起大大的老子還不是毒婦的時候。】
……
我窩在被窩裏看着評論，又切回微信。
滑倒消息最低下，看見了裴澈的聊天框。
消息停在裴澈的回的：【好。】
或許他又忘了自己說要見一面的約定。
「叮咚——」一聲。
我覺得我的眼睛肯定是最近熬夜加班熬花了。
不然怎麼會看見那屬於裴澈的聊天框消失了。
我不信邪地往上滑動屏幕。
裴澈的頭像上冒出了個小紅點。
裴澈：【明天晚上有空嗎？】
我：【有。】
他：【明天我把時間地點發你。】
我：【好。】
他：【溫知意，你有點冷漠。】
單憑這頁聊天記錄來看，好像是的。
或許是裴澈太重要了。
讓我有些詞不達意，畏畏縮縮。
我怕我的話會給他造成困擾。
我和他再也不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年少女。
如今他是大明星，我是普通記者。
怎麼看都是兩個天差地別的人。
我跟裴澈解釋：【沒有，這不是害怕說些讓大明星不高興的話嘛。】
裴澈很快回復：【溫知意，你所有的話我都造單全收。】
我一字一句讀出這句話。
腦子頓時宕機，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4-
晚上十一點多。
我給閨蜜路瑤打去電話。
「溫知意，你最好祈禱你要說得是天大的事兒，不然老孃現在就跑去你家揍你。」
路瑤估計是剛睡醒，脾氣有些暴躁。
我不緊不慢地說：「我上個星期碰見裴澈了。」
路瑤「嗯嗯」兩聲，好像並不關心。
「很正常啊，街上偶爾是會碰見明星的。」
我：「不是，我是說，我採訪到裴澈了。」ẗŭ̀₉
路瑤不信：「溫知意，你沒發燒吧？你那個破公司能採訪到裴澈？」
「哎呀，你聽我說，我也沒想到的，反正我就是採訪到他了，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高中喜歡的人嗎？」
「就是裴澈？」
「對，就是他，我現在還和他加上了微信。」
「哦，老同學唄，加上就加上了。」
我又和路瑤描述了我和裴澈的聊天記錄。
最後，路瑤說：「我覺得，他可能也還記得你。」
我問：「那最後一句話呢？」
「像是情話又不像的，你難不成覺得人家說得那個高中暗戀的人是你？」
我反問：「不是嗎？我和他確實經歷過這些事情啊。」
「就算是，你也別想了，有這時間還不如早點睡覺，明天星期一，你還要當牛馬呢。」
「與其在這猜，他明天不是約你見面嗎？直接問他啊。」
路瑤說完就掛斷電話。
留我一人在原地深思熟慮究竟該如何回覆這個喜歡多年的人。
【大明星，你這話對我說有點不太合適。】
我沒等來裴澈的回覆。
倒是路瑤給我轉發了條微博。
【溫知意，死了這條心吧，正主都下場認領了！人家還是同一個圈子的，都是明星，兩個人一起出機場你知道代表什麼嗎？】
我點進一看。
是裴澈飯拍的接機視頻。
裏面的他和另一個女明星說笑並排而行。
網友評論：
【暗戀法則女主角是江苒嗎？裴澈高三和江苒貌似是同一個學校的。】
【江苒在娛樂圈的人設不一直都是笨蛋女星嗎？這樣看來貌似不是人設誒，會不會是真笨？】
【笨蛋女星和頂流歌手的 CP 我先磕爲敬哈，好久沒看見裴澈笑得這麼開心了。】
……
接下來的幾十萬條評論我有點看不下去了。
雖說知道自己和裴澈如同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但這打臉也來得有點太措不及防了吧。
我心情非常鬱悶，所幸關掉手機準備睡覺。
等到第二天醒來。
手機彈出來十幾條消息。
全都是來自裴澈一Ṭű̂⁽人。
【爲什麼說這話不合適？】
【溫知意，你是在和我避嫌嗎？】
【我對你沒什麼其他意思，只是覺得很久沒碰見老同學了，想聊聊天敘敘舊。】
【不用覺得會冒犯我。】
【高中都冒犯過多少次了，怎麼現在變得畏畏縮縮的。】
【以前你沒這個自覺，現在也不用有。】
……
【你要和我避嫌是因爲你有對象了嗎？】
【那你對象有點小氣，和老同學交友都要管嗎？】
……
【睡着了？】
【晚安。】
裴澈的文字讓我本就理不清思緒變得一團亂麻。
我搞不懂他是怎麼從「說這話不太合適」聯想到我有對象在避嫌的。
還說我那個憑空出現的對象小家子氣。
再說，什麼叫高中冒犯他多少次了。
難道不是他主動來教我做題嗎？
我那時還會因爲經常麻煩他而不好意思，然後想去問學委。
結果他說：「爲什麼要去麻煩別人，麻煩我一個還不夠？」
天知道我爲了引起他的注意付出了多少努力。
裝蠢也很難的好吧。
只是沒想到這形象太深入人心，讓暗戀對象認爲，我是真蠢。
還被他記了這麼多年。

-5-
星期一的早晨總是格外忙碌。
等我收拾好準備出門上班時，纔想起沒回裴澈的消息。
【早上好。】
沒幾分鐘，裴澈發來信息。
【我那麼多信息，你就回早上好？】
【要不要避嫌的這麼徹底？】
我輕咬了下脣，還沒想好怎麼回覆者兩句帶着質問語氣的話。
下一妙，裴澈打來微信電話。
我一個激動，手滑接通。
「溫知意，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冷漠了？」
電話裏，裴澈的聲音帶着絲莫名的委屈。
「啊？沒有。」
「只是這麼多年沒見，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是啊，這麼多年沒見，你是不是早把我忘了？」裴澈又問。
地鐵裏的聲音嘈雜不堪，而電話那邊傳來的是呼呼的風聲。
還有工作人員的聲音。
「裴老師，有個片段還需要補拍一下，麻煩您再下一次海。」
我沒回答裴澈問題，反而問他：「你現在是在？」
「拍攝暗戀法則的 MV。」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之前還一起看過海邊的日出。」
我的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嗯，記得。」
「什麼時候還能一起再看一遍？」
我說：「應該不可能了吧。」
裴澈好像有些不太高興：「溫知意，我邀請你和我看日出，你拒絕我？」
「如果你怕你男朋友喫醋的話，他也可以和你一起來。」
我：「……」
「沒有男朋友。」
「我只是覺得你會很忙，或許沒時間。」
裴澈似乎很怕我會拒絕。
「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早上吧，到時候我來找你。」
我有些爲難，明天是星期二，工作日，要上班的。
請假的話，全勤獎就沒了。
我沒拒絕也沒答應：「明天再說吧。」
電話掛斷，牛馬的生活繼續。
一整個上午，我都心不在焉的。
中午飯過後，我去找跟領導請假。
意料之中，假沒請到，還被罵了一頓。
「溫知意，別以爲做出了點成績，就能蔑視工作。」
「裴澈那個採訪，我不知道你是耍什麼手段去的，但我告訴你，那個採訪是頭豬都能做出成績。」
「週六週日兩天都不夠你玩的嗎？誰像你一樣工作日請假？」
我的上司對我不爽很久了。
從我入職第一天起，她就對我沒有好臉色過。
我從始至終都不知道她的敵意從哪來的。
這是我第一次直面和她對剛。
「沈南喬，我很好奇，你這麼看不慣我的原因是什麼？」
「我自問沒什麼得罪你的吧？」
沈南喬被我堵得啞口無言。
她氣急敗壞道:「敢和我頂嘴，不想幹了是吧？」
我笑了下，把工牌扯掉：「我還真不想幹了。」
離開公司後，裴澈又給我發來消息。
【抱歉啊，忘記明天是工作日了。】
【這週末也行。】
我心中頓時升騰起一股莫名又複雜的情緒。
幾天前，我還在網上看了眼裴澈公佈的行程。
這週末，他分明沒空。
又要連軸轉多長時間，才能把週末的時間擠出來，說不定他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這麼辛苦，只爲看一場日出嗎。
我沒問他這個問題，只是回覆他：【相比較你擠出時間，還是我請假更爲容易一點。】
裴澈：【溫知意，我不願讓你爲難。】
還沒到下班時間，地鐵內格外安靜。
我的心卻因爲他的這句話掀起波濤巨浪。

-6-
晚上，我照着裴澈給的地址找到開在大學附近的書店。
書店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知遇。
我到時，店員看見我後，就把我領進二樓的房間內。
裴澈就在裏面，他看起來應該是等了有一會兒了。
「你終於來了。」
我有點無所適從，故作輕鬆地說：「你等很久了嗎？」
「沒有，我也纔剛到。」
我目光忽然落在桌上那杯快見底的咖啡上。
我並不認爲一個人可以一口把咖啡幹完。
但我並不打算拆穿他。
我坐在裴澈對面，很多話題都是他起地。
大多時間，我都是作爲一個傾聽者。
只有在說起高中時期發生的一些囧事，我纔會多說幾句。
最後。
我問了那個一直困惑我的問題。
「我很奇怪，爲什麼會選擇我們公司做採訪？」
裴澈說：「照顧一下老同學，這不是很正常。」
正常嗎？
幾個月前，我記得沉寂許久的高中 QQ 羣有人艾特裴澈。
讓他給自己家做的西裝宣傳下一下，就在前兩天，裴澈在羣裏說：【不好意思，最近沒時間。】
可我採訪他那天，明明連加個聯繫方式的時間都沒有，匆匆來工作室，又匆匆離開。
那樣忙碌的他卻願意抽兩個小時的時候來接受採訪。
真的只是老同學嗎。
答案幾乎在我腦子裏呼之欲出。
路瑤的那番話又迴盪在我耳邊。
直接去問他啊，問他是不是喜歡你。
我又想到路瑤給我發的微博。
嗯……
這還真不好說，萬一人家真的只是在幫助老同學呢。
「裴澈，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
裴澈輕笑：「我看起來很像是做慈善的人嗎？」
我愣了下：「可是我沒錢給你報酬。」
「溫知意，週末陪我看一場日出吧，就當支付我報酬了。」
我眨了眨眼：「好像不用週日了。」
裴澈在等我接下去的話。
「我辭職了。」
「明天幾點？」
「早上五點，我來接你。」
「好。」
不知道是誰透露了裴澈在書店的消息。
等我和他打算離開時，書店外擠滿了人。
我哪見過這樣的陣仗。
就這麼和裴澈出去，豈不是完蛋。
我無措地看向裴澈：「怎麼辦？」
裴澈似乎很享受：「溫知意，你知道嗎？」
「你剛剛的語氣特別像高中時，我教你好幾遍數學題，你還是不會。」
「然後自己還生氣了，最後氣鼓鼓地說，那咋了，說什麼我不教你，你就去找別人。」
「我怎麼可能讓你去找別人。」
好曖昧的話，可我在意的卻是最後一句。
裴澈似乎是忘了。
是他先離開一班，不和我做同桌的。
高中我沒勇氣問他離開一班的原因，現在不一樣了。
或許是白天辭職後腦子裏的亢奮因子還在活躍。
總之，我就是問了。
「你採訪說的那個女生是我嗎？」
裴澈薄脣輕啓:「是。」
「你高中爲什麼離開一班，又爲什麼轉學？」
「就連…就連 QQ 也不用了。」
而我，又爲什麼會找不到你。
裴澈只回了我四個字：「家庭原因。」
他不願對我說其他的事情。
這纔是老同學之間的相處模式。
我曾經中過獎。
但似乎……過期了。
「老闆，來接你的車已經停在後門了，你們快點走吧，不然等會就走不了了。」
「老闆？」
「啊，這書店是裴老師開的啊，店名都帶有老闆喜歡的人的名字呢。」
知遇知遇。
這很難不讓人多想。
「多嘴。」
裴澈輕斥了下店員。
書店後門。
我催促着裴澈離開。
「你先走吧，我一會兒打車。」
裴澈皺了皺眉，有些不悅：「溫知意，上車。」
我不願意。
這要是被狗仔拍了，我還活不活了？
我不想給裴澈惹麻煩。
我也害怕網絡暴力。
「是要我下車來抱你上車嗎？」裴澈問。
「大明星，腿在我身上，我自己會跑。」
言下之意就是，下車抱我，沒門。
裴澈拿我沒辦法，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隨後說：「你等一會，我讓助理開車來送你回去。」
都特意打電話了，我再拒絕就不太禮貌了。
「好的，那明天見？」
「明天見。」

-7-
因爲要和裴澈看日出。
這一晚上，我都興奮地沒怎麼睡。
凌晨四點。
我正站在衣櫃前，冥思Ţúₛ苦想到底該穿什麼衣服。
還有我那黑眼圈，怎麼遮也遮不住。
等到我換好衣服，化好全妝。
我收到裴澈的微信：【日出可能看不了了。】
他還發來一張圖片。
是現拍的。
他看樣子應該在機場。
【我要去海市拍一部電影，臨時通告。】
美好的心情戛然而止。
我裝作毫不在意地回：【啊？沒關係，我剛睡醒。】
裴澈：【抱歉，我吵到你了。】
我：【沒事。】
裴澈的消息繼續傳來。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給你們公司發邀請，讓你來當我的跟組記者。】
裴澈好像忘了我已經辭職的事情。
我正打算拒絕。
公司老闆就給我打來電話。
說實話，老闆對我還可以，至少沒有像沈南喬一樣莫名其妙的針對我。
我接通後，老闆先是和我道歉，最後說：「知意啊，公司培養你也不容易，現在有個大活計指明要你去。」
「是裴澈電影的跟拍記者嗎？」我問。
「是的，本來那個採訪也是點名要你去的，但是不知道怎麼的變成其他人了，好在最後還是你去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和那邊交代。」
「老闆，實在不好意思啊，我昨天已經和沈主編說辭職了。」
而且，我也打算拒絕裴澈了。
電影起碼也要拍個三五個月。
每天都要看見他。
色字頭上一把刀,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放一個喜歡他的人在身邊，真不知道裴澈怎麼想的，清白不要了嗎。
老闆卻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說：「按道理說，辭職要提前一個月通知我，如果這樣的話，你算違約的，你也知道裴澈的跟拍記者可以給公司造就多大的收益吧。」
老闆的意思我懂。
辭職算違約，而我賠不起。
好吧，我還真賠不起。
因爲裴澈所在的飛機已經起飛。
老闆自掏腰包給我買了機票飛往海市。
坐上飛機，我看着機窗外的夜景。
心裏的感覺很奇妙。
這一刻，我覺得，我和裴澈的距離好像也不是那麼的大。
下飛機後，裴澈的助理正在朝我揮手。
「你怎麼在這？」
我疑惑道。
助理說：「老闆讓我來接你。」
車門打開。
我就看見裴澈坐在車後座。
「你怎麼也在?」
裴澈抿抿脣，很不爽地說：「不明顯嗎？」
助理道：「很明顯，在等溫小姐。」
這話說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接。
良久，我才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高三知道你轉學後，我給你 qq 發了很多消息，我也等你的回覆等了很久。」
「所以，你故意的？」裴澈問。
「故意什麼？」
他該不會以爲，我爲了報復他，故意不來當他的跟拍記者吧。
我反應過來，解釋道：「我不是故意沒回你消息的。」
「而且，我辭職了，你跟公司發邀請也沒有用啊。」
裴澈臉色緩和了一點：「哦，那你下次記得要回我消息。」
我重重點頭：「我保證秒回你的消息。」

-8-
裴澈是一個歌手，這部電影是他人生中拍攝的第一部電影。
電影是一部青春愛情片。
以裴澈的咖位，演得自然是男主角。
女主是幾天前和裴澈上過熱搜的江苒。
良才女貌，好不般配。
因爲是男女主，兩個人幾乎一整天都黏在一起對戲。
偶爾到飯點了，裴澈和江苒一起喫飯時，兩個人說說笑笑，江苒偶爾還會笑着往我這邊看一眼。
我忿忿不平地戳着碗裏的飯。
不是說我纔是暗戀法則的女主嗎？
怎麼又和別人說說笑笑。
眼不見爲淨。
我端着盒飯找了個清淨的地方，一ṭù₈個人慢慢喫着。
我在自己的思緒裏陷得太深，以至於裴澈什麼時候來到我身邊的都不知道。
「怎麼了？」
「都氣成河豚了。」
或許是這麼些日子下來的相處，填平了我和裴澈之間多年未見的鴻溝。
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去問他：「你和江苒老師，是什麼關係啊？」
裴澈說：「普通朋友。」
「那你對她和對我是一樣的嗎？」我接着追問。
裴澈回答：「不一樣。」
所以是對江苒特殊一點，還是對我特殊一點呢。
名爲勇氣的詞忽然不見。
我看着他乾淨澄澈的眸子，怎麼也問不出來那麼酸溜溜的話。
「溫知意，你比江苒重要。」
「在我心裏，你永遠特殊。」
重逢以來，類似這樣的話，裴澈說了很多。
我自問和裴澈之間清清白白。
可他總是會說一些曖昧上頭時纔會說得話。
把我的心撩的跌宕起伏。
明知道這麼多句話，都比不上一句「我喜歡你」。
我不知道他是裝傻還是真傻。
裴澈被導演叫走了。
我看着他離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晚上，我又一次請教軍師。
聊天的最後，路瑤說：「天天猜猜猜，嘴長出來是用來幹嘛的啊？你直接去問啊！！！」
「可是萬一是我的錯覺，到時候豈不是真的連老同學都做不了？」
路瑤語氣暴躁：「他要否認，你就曝光他撩粉。」
「可是我的心思也不怎麼幹淨啊……」
路瑤掛斷電話賞了我一個「滾」字。
接下來的日子。
我每天重複看着「俊男美女」在我面前演小情侶。
偶爾借位親了時，我又暗自喫醋。
日復一日。
我的情緒被反覆拉扯。
距離殺青還有一個星期。
我決定在他殺青那日問裴澈。
問他是不是想和我談戀愛。
如果他說是，那最好了。
如果不是，那就好友列表躺屍吧。

-9-
電影拍攝接近尾聲。
裴澈和江苒對戲時，片場突然意外。
承載着鞦韆的樹幹突然斷開。
坐在鞦韆上的江苒岌岌可危。
關鍵時刻，裴澈冒險推開江苒。
我幾乎是瞬間丟下攝像機直接奔向裴澈。
「你有沒有哪裏受傷？」
「胳膊能不能動，腿呢？」
裴澈側頭，看着跪在他身邊的我。
都這種時候了，他還笑：「溫知意，你是在關心我嗎？」
聽到他還能說話，顯然是沒什麼大事。
我站起身，想離開，身後卻又傳來裴澈的聲音。
「嘶，好痛。」
我又焦急的轉過身，見他捂着胳膊，疼得臉都變形了。
「我馬上去叫人。」
裴澈一把拉住我的手，輕輕一帶，我撲到他身上。
「你…你幹嘛？」我結結巴巴問。
「裴老師，你沒事吧。」
片場的工作人員被江苒尋了過來。
我聽到聲音後，立馬推開裴澈，起身站到離裴澈有點距離的地方。
劇組送裴澈前往醫院。
經過醫生檢查，裴澈只是有些擦傷，沒什麼大問題。
休息兩天後，拍攝繼續。
殺青那天。
裴澈喝了很多酒。
導演看出來我和裴澈之間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便讓我送裴澈回房間。
誰料，我好不容易和助理把裴澈扶上牀。
助理離開後。
我也準備走，裴澈卻拽住我的手腕。
他半眯着眼，吐出兩個字：「別走。」
裴澈嘴裏又嘟囔着些什麼，我聽不清。
只好傾身低下頭，想聽清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溫知意，別走，我喜歡你。」
心臟撲通撲通跳動。
面對裴澈的酒後告白。
我逃了。
連夜坐飛機逃的。
裴澈第二天醒來應該是沒看見我。
便發微信問我：【你去哪了？】
我：【回家了。】
內心掙扎許久，我在聊天界面刪刪減減。
裴澈：【輸入五分鐘了，溫知意，你是有什麼心事嗎？】
有的兄弟，包有的。
我：【你還記得你昨天說了什麼嗎？】
裴澈：【我昨天說了什麼？】
看來是忘記了。
沒關係，我提醒他一下。
【你昨天說，溫知意，我喜歡你。】
【裴澈，你昨天和我表白了。】
裴澈秒回：【那不作數的。】
他的下一條消息繼續發過來。
我卻沒心情看，手機界面已經被我滑到：【是否刪除該聯繫人】那裏。
Ťů₃我點了確定。
還把他加入了黑名單。

-10-
後來的幾天，我和裴澈都沒聯繫過。
倒是總有高中同學不知道哪來的我手機號。
打電話跟我敘舊，聊到最後。
他們都會說同一句話：「裴澈讓你把他微信拉出來，他有話跟你說。」
我沒理，只是一味的掛斷電話。
又過了兩天。
我收到一個郵件
我打開後，上面寫着：
「溫知意，我的演唱會，你一定要來啊。」
署名：裴澈。
郵件裏面還有一張演唱會門票。
裴澈好像很怕我不會去。
下一張紙又寫着：「這是我們拉過勾的約定，你應該記得吧，騙人是小狗。」
我心裏想着。
人生在世，當一次不守信用的小狗也沒什麼。
卻沒把手中的東西當成垃圾給丟掉。
比演唱會更先來的。
是屬於我的一場網曝。
#裴澈和女記者曖昧#的熱詞衝上熱搜。
爆出的是那天片場意外，我壓在裴澈身上的照片。
一大批裴澈的粉絲紛紛脫粉。
更有自稱知情人在評論區爆料：
【這不是溫知意嗎？我知道她，她不就是採訪裴澈暗戀法則的記者嗎？你們去查查這位女記者所在的公司，就她那小破廟，請得起裴澈嗎？鬼知道是不是用身體換來的。】
【不是吧，我看這個小姐姐還挺漂亮的，給人的觀感很好啊。】
【拜託，漂亮的纔會做爬牀這種事啊？不漂亮的爬牀誰要？】
【樓上幾個最不要那麼臭好吧？造謠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喲，女記者切小號下場了？你去告啊。】
【大家不要再吵了，我相信裴澈，他肯定會給我們一個交代的。】
……
當天中午十二點。
裴澈工作室官博宣發演唱會預售。
與此同時，裴澈用自己的賬號發佈了幾條微博。
裴澈 V：【想知道一切，6.9 號晚，來找我吧。】
第二條：【溫知意，我知道你在看，把我從黑名單裏拉出來。】
第三條：【這不只是我和粉絲的約定，也是我和你的。】
第四條：【來了有驚喜，到時候再把我拉黑也不遲啊。】
……
一時間，全網癱瘓。
裴澈演唱會比以往更是一票難求。
三千的門票更是炒出上十萬天價。
還好，這次。
我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張門票。

-11-
演唱會那天。
裴澈給我留的是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
我帶着帽子和口罩。
託裴澈的福，我現在實名制上網。
前兩天出門丟個垃圾都被人追着跑。
演唱會開場的歌曲是《暗戀法則》。
裴澈穿着白襯衫，臉上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你還是來了。」
耳邊頓時響起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那個女記者是不是就在我們當中？」
「不會吧不會吧，我好像有種不祥的預感。」
……
演唱會的結尾。
裴澈好聽的嗓音通過話筒傳遍整個體育場。
「今晚，我要唱一首爲她而寫的歌，送給在場那個特別的她。」
音月前奏響起，舞臺上燈光頓時熄滅。
只留下獨照在裴澈身上的那道。
他每唱完一句歌詞，就往觀衆席那前進一步。
直到歌曲結束。
裴澈就站在我前方僅有三步的距離。
「溫知意。」
他直接叫出我的名字。
「你願意到舞臺上來嗎？」
幾萬人的驚呼聲如潮水般湧來。
我的世界頓時安靜了。
耳邊只剩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我被裴澈的言行驚到了，整個人木楞地看着臺上的他。
工作人員把話筒㩙到我手裏，推着我往臺上走。
當我站在裴澈面前時。
他才繼續說：「其實很早前我就找到你了，但因爲和公司的合約問題，我沒有去找你。」
「我一直在關注你，知道你憑實力考上了京大，知道你去了哪個城市實習，還知道你愛喫你公司樓下左手邊的那家米線。」
「我這樣說，是不是挺可怕的？」
我點頭又搖頭。
「好吧，其實前面都是我找同學打聽的，最後一句是真的，因爲你把我拉黑了，我只能每天蹲守你公司門口了。」
「說這麼多，其實是因爲，我喜歡你。」
「那天你跑了，今天你還要跑嗎？」
我的聲音哽咽卻清晰：「你記得, 那爲什麼說不作數？」
「拉黑的太快，想說給你一場更盛大的告白來着。」
這場遲來的盛大而熱烈的告白。
女主角是我。
「溫知意，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裴澈又問了一遍。
「我願意。」
全場沸騰的歡呼聲中。
裴澈兩步上前, 把我擁入懷中，在我耳邊輕聲道。
「其實暗戀法則，還有另一個男女合唱版本。」
「要和我一起完成嗎？」
「好。」
演唱會結束。
#裴澈告白#熱詞衝上熱搜。
網友紛紛祝福。
【不是, 我真的破防了，還真有人雙向暗戀多年後，對方是大明星的啊？】
【純路人, 到底往哪個方向磕才能接到這種男朋友。】
【這個我更是跪着接，求高中同學是大明星且暗戀我教程。】
……

-12-
裴澈首部電影將在國慶節上映。
爲了讓電影有更好的宣傳效果。
導演也邀請了我。
臺下幾十個記者舉着攝像機咔擦咔擦。
很快便到了提問環節。
「想問一下，裴老師的左邊站在正牌女友, 右邊站着電影女主, 您現在的感受如何呢？」
裴澈率先回答：「我的影視作品有無數個女主角, 但我人生的女主角永遠只會是她。」
他說完, 緊緊握住我的手。
江苒笑得大方：「你們知道裴澈剛轉來我們學校的時, 拒絕別人的理由是什麼嗎？」
「當時就有一個女生, 表白三次都不死心，氣得裴澈直接把書裏夾着的照片遞給她看, 說這就是我喜歡的女生，叫溫知意。直接把那女生氣哭了。」
記者問：「那你和裴老師上的緋聞熱搜？」
江苒驚訝：「那也叫緋聞？裴澈是因爲和我聊起溫知意他才笑的那麼開心的好吧。」
說到這, 江苒突然看向我。
「知意看到熱搜時是不是偷偷傷心了？」
我被突然 cue 到，有些懵懵的點頭。
裴澈低下頭看着我笑：「溫知意，你好裝, 偷偷哭鼻子，結果我來找你的時候, 就回我兩個字。」
江苒說：「你傻啊, 喫醋纔回你兩個字，不喫醋都懶得回你。」
裴澈又說：「我就喜歡你裝裝的, 高中裝笨氣得我心臟疼，直到現在我都忘不了你。」
我聽見臺下年輕記者的尖叫聲。
「啊啊啊, 我記！我記！我狠狠地記，原來裝笨就有男朋友！」
那記者真誠發問：「裴老師，那真笨怎麼辦？」
裴澈沒回答她, 而是看向我：「溫知意, 你說，要是真笨怎麼辦？」
我說：「那就直接把他氣死, 就可以換下一個喜歡了。」
下一秒, 裴澈攬着我的肩, 輕嘖一聲。
我知道，我完了。

-13-
晚上。
裴澈用領帶綁住我的雙手, 把我扔在大牀上。
「溫知意, 你該不會真抱着把我氣死換下一個的目的裝蠢的吧？」
他似乎被我白天的話氣笑了。
在絕對的威壓下，我當然否認。
而且，我接下來說得都是實話啊。
「怎麼會？不是你自己說不喜歡聰明的嗎？」
裴澈愣了一下, 「我什麼時候說過了？」
我幫他回憶：「你拒絕年級第二跟你表白的時候。」
「那我還對班花說過我不喜歡漂亮的, 你就要裝醜？」
我搖搖頭：「那不行，我也是有百萬粉絲的人。」
因爲我總是在微博上更新和裴澈的戀愛日常。
他的粉絲紛紛呼籲我開號記錄！省得某個人一忙起來就是很久不發微博營業。
久而久之，我也是有百萬粉的戀愛博主啦。
「還有包袱了？」裴澈好Ţŭ⁷笑道。
「所以, 你先把我的手解開，不然明天發佈不了微博了。」我試圖和他討價還價。
「都到牀上了還記得給粉絲做飯？」
裴澈欺身而上，吻上我的耳垂。
「寶寶還是先把我餵飽吧。」
「我都餓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