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月向晚

我天生重欲,胸大腰細。
家裏一朝落敗,我與娃娃親竹馬結成假夫妻。
新婚夜,男人望着我紅了臉。
「小姐身份高貴,不敢高攀……」
我身子一軟,擔心怪癖暴露,不願洞房。
漲紅耳尖怒罵下流,卻看見彈幕閃爍。
【女配真傻,糙漢男主他不爽嗎?】
【傻孩子,你的怪癖對他來說是獎勵。】
【他八塊腹肌公狗腰,真能把你餵飽。】
我聽信讒言顫顫巍巍解開肚兜。
「別……那裏髒。」
一夜縱情,我揉着痠痛的腰。
「餵飽還是榨乾,我分得清清楚楚!」

-1-
新帝登基,我爹成了殺雞儆猴的雞。
一朝聖旨下來,就要流放千里。
他不忍我跟過去受苦,把我快馬加鞭送去鄉下找我曾經拒嫁的童養夫。
只要嫁了人,我就不再是罪臣之女。
我站在門前,掙扎一番後還是敲響了房門。
嘎吱——
門開了一個小縫,那張臉也暴露在我眼前。
和京城裏金尊玉貴的公子哥不一樣。
他長得棱角分明,臉被太陽烘得汗津津的,冷硬的下頜線緊緊繃着。
胳膊上的結實肌肉,看着就蓄滿了力量。
心跳隨着他的靠近而加速,沒想到,當初那個又黑又瘦的窮小子也變了大樣。慌亂中,我別過臉。
注意到我的異常。
裴晏山眼中閃過一絲驚詫。
「姜小姐?」
我尷尬地輕咳一聲,試圖掩飾內心的慌亂。
「那個,我沒事,就是想來看看你。」
裴晏山點了點頭,推門把我帶了進去。
院裏坐了位姑娘,正在補衣。
「這是誰啊?」
我面色一怔,又只能強迫自己擠出一抹微笑。
「我是裴晏山的未婚妻。」
此話一出,姑娘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
她低着腦袋,手指緊緊抓着衣裳,如坐鍼氈一般反覆挪動。
我提着手裏的包袱,心頭一緊。
難道這是裴晏山娶的妻子?
我這時候來是不是有點不合時宜?
正琢磨着,空中突然浮現幾行大字。
【坐等女配質問,被男主趕出去。】
【作精女配就是男女主感情的助燃劑。】
【女配這個傻子,都要被流放了還端着大小姐架子。】
視線從他們身上掃過,我用帕子沾了沾額上的汗。
乾笑兩聲開口。
「呦,你都娶夫人了,我也沒來得及備上禮錢。」
裴晏山擰着眉,似有不解。
「什麼夫人?」
視線劃過,那姑娘突然漲紅臉。
「你別亂說。」
撒開衣服就跑進屋裏。
【女配只是他們 play 的一環。】
【這麼一看女配也挺可憐的。】
【男主好心收留她,她卻給男主戴綠帽子,真的可憐嗎?】
【我真是想不通,這麼壯的一個男人擺在面前,女主幹嘛去找小白臉?】
那一行行字看得我眼花繚亂。
我絞盡腦汁才拼湊出一個答案。
我在一個話本子裏,還是個作惡多端的女配。
裴晏山是男主,剛纔那個姑娘就是女主。
不等我傷春悲秋,裴晏山的聲音就把我拉了回來。
「姜小姐此行可是有事?」
【女配死要面子,欺騙男主有什麼好下場。】
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睛,想起那些字裏的警告。
終究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我拿出父親的信,惴惴不安地等着他看完。
合上信紙,他蹙緊眉頭。
「姜小姐,鄉野之地沒有城裏的錦衣玉食,你當真願意?」
我點點頭,殷切的目光落在他胸上。
好喫不好喫的倒不重要,他看起來很好摸啊。
「無礙,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個道理我懂。」
裴晏山扯了扯嘴角,「倒也不必如此說。」
握緊的雙手驟然鬆開,裴晏山臉上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如果小姐顧慮,我們也可以做一對假夫妻?」
「假夫妻?也好。」
我只當是裴晏山對那姑娘有情。
想着以後補償他便是,畢竟現在保命要緊。
曾經爲了不嫁他,我也算是壞事做盡。
身爲姜家唯一Ţṻⁱ的小姐,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被嬌養十八年,是京城人人都知道的金貴小姐。
可我有一個不爲人知的怪癖。
自及笄以來,夜裏我總覺渾身煩躁,慾念濃烈。
看見壯碩俊美的男子,總想多看兩眼。
本朝戒律森嚴,對女性尤爲嚴苛。
成婚當日若非處子之身,是要沉塘昭衆的。
我心癢難耐,只得日夜誦經。
希望用清律規誡壓制內心的慾望。
家裏遍尋名醫,都沒有找到解決之法。
只能授我歡愉祕法,將我在家裏留了一年又一年。
所以那年,瘦小的他上門求娶時。
我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長得像個榆木疙瘩一樣,怎麼討女人歡喜?
可如今,我看着他,心底卻燃起一股慾火。

-2-
臨行時,父親留了一大筆錢給我,都是他的私產。
只想讓我體體面面出嫁。
可我沒想到,我把那些錢拿給裴晏山時。
他眼都不眨就拒絕了。
「娶媳婦是男人的事,怎麼能用你的錢?」
他說得有理,我也沒再強求。
本就是走個形式,我想一切從簡。
裴晏山卻不願,硬是準備得禮數齊全。
簡單拜堂後,我被牽着送進了臨時準備的新房。
蓋頭掀起,裴晏山面色如常。
他抱起被子,就鋪在地上。
「我睡地上,你睡牀。」
大紅的喜袍穿在他身上,結實的臂膀愈發顯得張揚。
我咬緊嘴脣,身下不自覺泛起一陣溼潤。
似乎是到了特定時候,那行字又有了變化。
【女配真傻,這時候男主還是喜歡她的啊。】
【誰讓她作死,紅杏出牆消磨男主感情。】
【男人就要壯壯的,也不知道女配什麼眼光。】
【女配,你上啊,你男人可行了。】
露骨的話一句一句響,我瞠目結舌待在牀上。
龍鳳花燭噼裏啪啦燃,裴晏山抱着被子準備在地上和衣而眠。
窗外酒席還沒散,能聽見隱隱約約的吵鬧聲。
【你們別亂說了,男主可是要給女主守身的。】
【就是,純情男主只會喜歡一個人。】
我不死心,跪在地上拉着他的手放在領口。
「夫君,我好看不好看?」
燭火渺渺,我的心怦怦直跳。
裴晏山詫異於我的舉動,瞬間紅了臉。Ṭū́₈
像是碰到了火一般,迅速收回手。
可力氣太大,竟扯掉了我領口的扣子。
白皙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裴晏山的臉紅得滴血。
【別勾引男主了,他真的會睡不着。】
我嚥了口唾沫,指尖滑過胸前,手下的男人一陣輕顫。
【女配真是個大饞丫頭,不喜歡就別吊着男主啊。】
【放心吧,她就是假正經,要爲後面的小倌守身呢!】
那些聲音對我的不滿愈演愈烈。
身下潮水氾濫,我心一橫解開小衣。
「夫君,這麼好看的娘子,你喜不喜歡?」
肚兜落下,裴晏山落在我身上的眼神瞬間暗了下去。
喉結上下滾動,我撲進他懷裏。
「夫君,你親親我好不好?」
指尖流連,他紅了眼。
一個天旋地轉,我被他壓在身下。
「小姐,你當真願意?」

-3-
一夜縱情,第二天我渾身痠痛。
醒來時,裴晏山的手還搭在我腰上。
他身姿壯碩,一隻手便可環住我的腰。
想到昨夜的事,我不禁紅了臉。
那些話說得沒錯,他確實很行。
沒了服侍的人,我掙扎着要起身。
他大手一掀,把我裹進被子便起身離去。
沒一會兒,他端來一盆溫水。
浸溼帕子就要往我身上擦。
一帕子下去,我倒吸一口涼氣。
胳膊上起了一層紅印子。
見我疼得皺眉,他放開胳膊,臉騰地變紅。
「我想給你擦擦。」
帕子在他手裏被揉成一團。
我吹了吹氣,看他侷促不安倒生出一分淘氣。
「夫君,好疼啊,你給我吹吹好不好?」
我貼着他的胳膊,看着紅痕,吻上他的耳尖。
【我擦,女配變心了?】
【好好的劇情不走,搞什麼覺醒啊?】
我不顧那些字的反對,捏了捏他的耳垂。
反正是我的男人,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等梳洗打扮好,已經過去了一會兒。
堂屋裏的茶涼了又涼。
裴晏山牽着我進去時,婦人的臉色白了又白。
看我的眼神,恨不得要把我生吞活剝。
想必她就是裴晏山的養母沈翠紅了。
「姜小姐真是好大的架子,我們家廟小可伺候不了您這尊大佛。」
我縮了縮手指,撓撓裴晏山的掌心。
聞聲,他率先跪了下去。
「母親莫怪,是兒子不好,昨夜鬧她鬧得久了。」
此話一出,沈薇薇先變了臉。
她眼裏噙滿淚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憐女主,男主不乾淨了。】
【都怪這個死女配,勾引男主幹嘛?】
即使裴晏山把責任都攬了,那婦人的臉色依舊沒有好到哪去。
她端着茶盞,抿了一口。
「你與女子接觸少,莫叫狐媚子勾了魂去。」
見她說話難聽,我也不願意低頭。
【女配不是什麼好東西,大媽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女配畢竟是千金小姐,看不上鄉下人很正常啊。】
【惡人自有惡人磨。】
我掃了一眼,那日沒細看。
沈薇薇長得確實是溫柔賢惠。
裴晏山默不作聲,在地上鋪了墊子,自行跪了下去。
「母親,姜小姐畢竟是我的娘子,您看在兒子的面子上,莫要爲難她。」
我扶着裴晏山的手臂半靠在他身邊。
演戲嘛,這點手段誰不會。
只一個低頭,豆大的眼淚就砸在地上。
「夫人說兒媳是狐媚子倒無妨,不過喜歡狐媚子的都是浪蕩子,意思可是說夫君是那等浪蕩之人?」
聽了我的話,沈翠紅喉嚨一緊,一口氣險些沒上來。
沈薇薇拍着背給她順氣,還不忘瞪我兩眼。
「表哥,她們這種小姐最會演戲了,你可別被騙了!」
裴晏山被我突如其來的眼淚驚住,手忙腳亂地來擦。
粗糲的指尖落在臉上,他皺了眉。
「母親,姜小姐的身份想嫁狀元郎也是可以的,她不嫌棄我身份低微,我更不能縱容別人欺負了她去。」

-4-
他打翻準備好的敬茶,扶我起了身。
「若母親不願安好相處,兒子便分家了去。」
聽到要分家,沈翠紅猛地站起來。
她不住嘆氣,最後還是接了我的敬茶。
想敲打我兩句,也被裴晏山的眼神唬了回去。
【女配牛啊,直接把壞女人給整了。】
【幹得好,要不是她,男主也不會受這麼多苦!】
起先,我也納悶。
我堂堂小姐,怎麼會有他這樣一個糙人的娃娃親。
問起時,父親只說裴晏山早年被人擄了去,得了好心人的收留。
後來裴家想尋他回去,他不願,堅持要供養婦人的晚年。
如今看來,是不是好心人收留還真不一定。
回了屋,裴晏山拿了鋤頭就要去下地。
我不願一個人待着,便纏着一起去。
他爲難了一陣,最後鬆了口。
從箱子裏翻出一把破舊的傘。
「田裏曬,你嬌嫩。」
我笑了笑,踮腳吻在他臉上。
真好,還挺會照顧人。
村裏人知道他娶了個新媳婦。
不懷好意的眼神一個勁往我身上瞟。
裴晏山把我擋在後面,遮住了那些討厭的目光。
我打傘坐在田壟上,看他翻土。
汗水順着他的下巴滑落,滴在土地裏。
他毫不在意地一抹,繼續埋頭苦幹。
太陽曬在人身上,暖烘烘的。
不出一個時辰,沈薇薇拎了食盒來地裏。
許是天氣有些熱,她衣領微敞,動作間帶出一股芬芳。
一碗堆滿肉的麪條被端出來。
沈薇薇獻寶似的把麪條捧到裴晏山面前。
他端着碗,一步步朝我走過來。
「小姐,餓了吧。」
香氣撲鼻,肚子裏的饞蟲被勾起。
我接了碗就要喫下去,餘光瞥過沈薇薇。
她咬着嘴脣,彷彿下一刻淚就能滴出來。
我喫了一口,把剩下的餵給裴晏山。
筷子還沒碰到裴晏山的嘴脣,就被人一把推了過去。
好好的麪條撒了一地,我也滾進了土堆裏。
不喫就不喫,推我幹嘛?
沈薇薇漲紅了臉,「男人怎麼能喫女子剩下的東西?」
裴晏山看都沒看她,只把土堆裏的我撈起。
我被他抱在懷裏,那些字開始滾動翻轉。
【女主好心送飯,女配湊什麼熱鬧。】
【女配能不能趕緊出牆,真不想看她。】
【沒人覺得女主有點比不上女配嗎?】
【女主畢竟是這個世界的思想,封建一點很正常啊!】
【女配有什麼好的,她後面還給男主戴綠帽子呢!】
我攀住裴晏山的脖子,在他們倆之間來回掃視。
隨後對着沈薇薇扯出一個微笑,「薇薇姑娘,這是我們夫妻間的小趣味。」
她微微咬了一下嘴脣,怯生生地看着裴晏山。
眼角發紅,盈了一眶淚水。
「表哥,我只是想讓你好好喫飯。」
不等裴晏山說話,她就捂着臉跑開了。
裴晏山腳步一頓,看着她離開的方向,眼神裏閃過一絲迷茫。
【男主還不知道呢,心疼就是喜歡啊。】
【男主愛而不自知了。】
【有女配這樣的大美人,女主還怎麼吸引男主?】
我學着沈薇薇的樣子,把裴晏山的臉掰回來。
「夫君,髒了,你抱我回去。」

-5-
還沒進門,就聽見了院裏的啜泣。
一進門,那聲音頓時提了上來。
裴晏山頓了一下,還是先抱我進了房。
他拿了木桶出去打水。
等了許久,他都沒有回來。
我心中不安,悄悄走了出去。
燭火搖曳,影子倒映在窗上。
我透過門縫看去。
沈薇薇靠在沈翠紅腿上,哭得梨花帶雨。
「他們是假夫妻,你還有機會。」
婦人摸着她的頭髮,一臉心疼ṱūₔ。
「你是不知道,村裏的男人看她的眼神,萬一有個膽子大的,紅杏出牆的罪名夠讓她沉塘了。」
我不寒而慄。
不過是爲了一個男人,便要毀了我的清譽?
果然和那些字說的一樣。
回房間時,裴晏山已經打好了水。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聞了讓人口乾舌燥,我端起茶壺喝了足足兩杯茶水。
「水溫可以,我不看,你先洗。」
羅衫半褪,裴晏山直勾勾地盯着我。
喉結滾動,大掌撫上腰時,門卻被敲響了。
「表哥,姨母有事找你。」
裴晏山艱難抬頭,朝門外應了一聲。
「桌上有糕點,餓了就先喫一點。」
我點點頭,推了他出去。
下腹的火熱感越來越強。
等他出門,我迅速出了水。
裹了件裴晏山的衣服悄悄躲在院裏。
不過一刻鐘。
沈翠紅帶着一個人躡手躡腳走進院子。
「等薇薇以後做了夫人,好處少不得你的。」
男人輕笑兩聲,一臉急不可耐。
兩人推門而入後,我火速衝上去反鎖了大門。
隨即衝出去尋找裴晏山。
沈薇薇房中,燭光暗淡。
我鬼鬼祟祟地戳破窗戶紙。
隔着輕紗,沈薇薇穿着清涼,緊貼在裴晏山背上。
「表哥,你別走。」
裴晏山渾身僵硬,艱難地推開她。
「薇薇,我只當你是妹妹。」
衣服一件件褪下,很快就只剩一件肚兜。
裴晏山雙耳通紅,閉緊雙眼,卻始終不肯離開。
怒從心中起,什麼老實人,看見女主就走不動路。
都是假的!
「表哥,你看看我吧。」
汗水從額上滴下。
兩人身軀即將貼近的瞬間,我破門而入。
「夫君,你們在幹țū́₄嘛?」
聽見聲音,裴晏山猛地睜開眼。
我這纔看見,他的腿被綁在桌子上。
看見我,沈薇薇活像見了鬼。
「你不是?」
我皮笑肉不笑,「我不是怎麼?我不是應該在男人牀上對嗎?」
她臉色微變,旋即又恢復正常。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我壓下心頭的怒氣,上去甩了她兩個巴掌。
「勾引別人相公,你不要臉!」
打完她以後,我又對着裴晏山啐了一口。
「真髒!」
說完,我揚長而去。
裴晏山慌了神,情急之下,一把拽斷了綁着腿的布條。
村子連着山,夜裏風一吹,凍得我渾身發抖。
即使如此,我也斷不能再回去。

-6-
他若來追我,那就是沈薇薇自作多ţŭₚ情。
他若不追我,我帶了錢也能付得起回去的路費。
我靠在樹上,望着月亮。
不知道父親此行一去怎麼樣。
許是雲擋了光,頭上落下一片陰影。
我抬頭,裴晏山站在我旁邊一言不發。
月光映照下,他眼圈微紅。
他搓了搓胸前的衣服。
「我不髒,我沒有碰她。」
他埋着頭,聲音悶悶的。
「她是母親的外甥女,我不能讓她難堪。」
看着他這副委屈的樣子。
我恨鐵不成鋼,戳了戳他的肩膀。
「她都對你圖謀不軌了,你還怕讓她難堪?」
【我那麼大一個糙漢男主給我調成狗了!】
【好好的劇情,覺醒就讓女主變壞人?】
【就是,只會寫雌競嗎?噁心!】
聽着這些聲音,我不由得重新審視一番。
「你對沈薇薇有什麼感覺?」
聽見沈薇薇的名字,裴晏山原本蹙緊的眉更緊了幾分。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當初上門求娶,見你那一面,我心裏就只有你了。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再看見你來找我時,我歡喜極了。」
他縮肩低頭,聲音如蚊子一般細小,幾乎被風聲掩蓋。
「可是不知爲何,我總想多看她一眼,她一說話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我笑了笑,這人還挺誠實。
「知道話本子嗎?你們倆就是畫本子裏的一對。」
裴晏山搖搖頭,他看着我,眼裏滿是迷茫。
「我只想要你做娘子。」
頓了頓,他又接着說。
「如果不行,我只會一個人。」
我笑出聲,戳了戳他的腦門。
「走累了,抱我回去。」
他俯下身子,把我穩穩當當地抱起。
回到家裏時,沈薇薇已經穿好了衣服。
她面色如常,甚至還叫了我一聲嫂嫂。
我心裏納悶,身體卻累得很。
走到房門前,我纔想起。
屋裏還關着人。
一開門,便是哭天喊地的聲音。
沈翠紅倒在地上緊握衣領,角落裏的男人衣衫半露,眼含兇光。
屋子裏的桌椅東倒西歪。
空氣中還瀰漫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
裴晏山胳膊一橫,擋住我的眼睛。
報應啊,害人不成反害己。
這一晚熱鬧非凡。
裴晏山把我放在小屋裏睡覺,他去處理這些事。
第二天醒。
她就在門外哭爹喊娘。
「城裏的小姐竟也使腌臢手段。」
「毀我老婆子的聲譽,對你有什麼好處?」

-7-
我揉了揉眼睛,吐出一口濁氣。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裴晏山面露難色。
「母親說是你構陷於她。」
許是怕我誤會,他緊接着說他知道不是我,只是想讓我證明一下清白。
我勾起嘴角,點了點頭。
「夫君,香是我點的,那是人家想和你在一起。」
「至於他們怎麼進去的,我就不知道了。聽見是外男,我怕得要死,只能鎖上了門。」
我晃晃裴晏山的胳膊,聲音無辜得不行。
【女配真下流,想出這樣的餿主意。】
【也不能這麼說吧,畢竟是死女人想害她。】
演習嘛,這有什麼難的?
那催情香確實是我點的。
難道只准她設計我,就不能讓我反將一軍?
裴晏山摸着我的頭髮安撫。
沈翠紅見他不相信,又開始撒潑打滾。
「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就爲了這麼個女人,你不相信我?」
可惜,裴晏山的魂早就被我勾去了。
他當機立斷分了家住。
在村子另一端置辦了房子。
他說畢竟是沈翠紅好心收留了他,還把他養大。
他不能放任不管。
我理解他的心情。
不過,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好心收留,那可不好說。
聽說當初裴家出了百金都沒能把裴晏山帶回去。
就衝這一點,裴晏山便篤定婦人待他是真心。
更覺得裴家父母待他並不親密。
可他不知道,只要把他攥在手裏,那就是花不完的搖錢樹。
但凡有點心機,又怎會輕易放手?
再見到沈薇薇,是裴晏山讓她給我送飯。
許是因爲之前的事。
她放下食盒便要離去。
我聞着香氣,忽然把她叫住。
我與她之間,本來也沒什麼矛盾。
我只想知道,她喜歡裴晏山。
是真的喜歡,還是如那些聲音一般,只是因爲所謂的男女主就要在一起。
見我出聲,她騰地一下紅了臉。
擺着手,眼裏寫滿了拒絕。
「沈薇薇,你是真的愛他嗎?」
「我不是,我沒有……」
一番掙扎後,她垂下頭。
「姨母說,只有抓住表哥纔能有好日子過。」
她低垂着頭,肩膀微微聳動,像是在壓抑心底的委屈。
「我只是,不想再過苦日子了。」
我按住她的肩膀,從帶來的箱子裏拿出一身衣裳。
許久不動的字幕也開始變化。
我手一頓,怪不得是女主呢。
【女配幹嘛?不要用那些臭錢腐蝕我們女主啊!】
【不是,你該幹嘛幹嘛,女主自然有男主拯救啊!】
【真是多管閒事!】
看着那些刻薄的話,我只想懟回去。
什麼有男主拯救。
她明明自己就能拯救自己。
什麼都靠男人,那纔是深不見底的窟窿。
我給她換上衣服,精心打扮一番。
銅鏡裏映出一個美人的側臉。
「男人是最靠不住的,京城裏女子也能上學堂,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
她緊緊咬住下脣,努力不讓聲音泄露出來。
我拍拍她的肩膀,任由淚水打溼衣襟。
「那都不是你的錯。」
早聽說鄉下的女子可憐,如今一看,她們只是不幸生在了火坑裏。
【不是,怎麼把女主也調成狗了?】
【完蛋了,這下倆人都離不開女配了。】

-8-
我一邊喫飯,一邊看她哭。
時不時安慰兩句。
還別說,她做飯真挺好喫的。
這手藝,和京城裏的酒樓不相上下。
我眼珠子一轉,就想給她鋪路。
「薇薇,你表哥對你好嗎?」
她點點頭。
「我對你好嗎?」
她又點點頭。
「那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她點頭點得像小雞啄米。
你看看,女孩子多好哄啊。
我盤算着計劃,要想回去過金尊玉貴的生活。
我就得讓裴晏山心甘情願回去。
至於怎麼讓他心甘情願……
那就看沈薇薇能不能幫我找到有利證據。
商量完畢後,我當着鄰居的面,把她趕了出去。
沈薇薇哭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傍晚回來時,閒言碎語已經傳到了裴晏山耳朵裏。
我以爲他會出於對女主的特殊感情指責我,沒想到他只是擦了擦汗。
從懷裏掏出一沓錦帕。
「你皮膚嬌嫩,用不了那些粗布。」
握着那一摞各種花樣的錦帕,我的心怦怦跳。
誰說男子都不解風情?
不解風情是因爲不夠上心。
只是夜裏我被粗布蹭得發紅,嘀咕了一聲,他便想到了這裏。
男人啊男人,真是蠻會收買人的。
我指着桌上焦得發黑的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火大了,有些糊了。」
他毫不猶豫地坐了下去,一口咬了半張餅。
入口一瞬,他神色變了幾分。
卻還是嚼着喫了下去。
「晚晚,這些活你都不用做,我娶你不是爲了讓你照顧我。」
心頭像喫了蜜一般。
我勾勾手指,他就紅了臉。
耳邊聲音嘈雜,我卻只想聽裴晏山的心跳。
沈薇薇拿着一厚摞信過來時,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我還是被驚了一跳。
沈翠紅就這麼大膽。
私藏了裴家送來的所有東西。
連親爹寫的信都不給裴晏山看一眼!
我隨便拿了一封拆開,信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裴老爺對兒子的思念。
從沒收到兒子的回信,所以裴老爺不敢輕易來尋。
以至於骨肉分離多年,心中仍有隔閡。
見我臉色不好,沈薇薇出言提醒。
「那些錢許是都被她貼給了孃家。」
我思索一番,想要拿到有力證據,就要讓裴晏山知道。
沈翠紅並沒有她想的那般好心。
我摸着下巴,想起了她曾說的話。
讓我紅杏出牆被裴晏山厭棄。
那我就給她一個機會。
再出門時,我特意多看了村頭的書生兩眼。
既然是勾引,那就把戲做足。
沒幾天,在沈薇薇的助力下。
村裏就多了些風言風語。
說我常與書生眉來眼去。
裴晏山回來時,臉色越來越沉。
他蹙着眉,張張嘴卻什麼都沒有問。
夜裏我忍着慾望,裝得一次比一次冷淡。
他聲音沉悶,只問了一句:
「小姐是不是過不慣這樣的日子?」
我咬緊嘴脣,Ťŭ⁷只說總覺得婆母看不慣我。
裴晏山鬆了口氣,把我攬進懷裏。
「她不是有意的。」
三日後,我去了山後的破廟。
等沈翠紅怒氣衝衝地帶着裴晏山趕來時。
我正伏在供桌上寫字。

-9-
別說書生了,整個廟裏除了神像,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探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眨着眼,「夫君這是何意?」
沈翠紅拎着掃帚,在廟裏找來找去。
「賤人,你把那個男人藏到哪去了?」
我藏住手上的信紙。
卻被她一把奪了過去。
「晏山,這一定是她與那人私通的證據!」
裴晏山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
手抖了幾次纔打開那張紙。
沈翠紅還一臉唾棄地看着我,甚至往地上吐了口水。
「我當這城裏來的小姐都是什麼好教養呢,耐不住寂寞就與人私通了去,真是好不要臉!」
可她沒注意到,裴晏山越來越紅的眼睛。
「怎麼樣晏山,母親可沒騙你。」
裴晏山小心翼翼地摺好那張紙,穿過人羣把我攬進懷裏。
一陣唏噓過後。
沈翠紅摸不着頭腦,上來就要把他拉回去。
「母親已經報了官,等會兒就把她捉回去。」
裴晏山猛地甩開手。Ṫù₍
「夠了!」
笑容僵在臉上,沈翠紅難以置信。
「她與人私通,是要沉塘的!村裏人都知道她和書生的事!」
我抓着裴晏山的衣襟,哽咽道:「夫君,你可願相信了?」
意識到大事不妙。
沈翠紅老臉漲得通紅。
「賤人,你敢污衊我!」
她越罵我就越哭。
裴晏山臉色越來越暗。
那些曾經的好,都在一次次背叛中消磨掉。
此刻,他才願意相信。
沈翠紅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好。
幼時的回憶讓他有了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沈薇薇帶着捕快姍姍來遲,她拽住發狂的沈翠紅。
臉色晦暗不明,幾番猶豫後終於開口:
「姨母,就算您不喜嫂嫂,也不能這麼構陷她啊!」
沈薇薇的話,更證明了沈翠紅就是故意陷害我。
村民的眼神越來越唾棄。
本朝戒律森嚴。
污衊他人私通也不是小事。
有了親外甥女的證詞。
沈翠紅被關進去是板上釘釘的事。
朝堂上,她還想爲自己辯解幾分。
可看着官兵在她房裏搜出來的地契買賣文書。
她終究死了心。
那些印着裴老爺印章的文書,是他給兒子的補償。
塵埃落定後。
裴晏山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夜裏,我照例脫去他的外衣。
手卻被按住。
「晚晚,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書生那樣的?」
我心中一詫,正欲開口就被他打斷:
「供桌下露出的衣角,我看見了。」
【男主別鬧啊,她只是個配角啊!】
【其實女配也還好吧, 畢竟本來就是娃娃親。】
我笑着吻了吻他的脣角。
那是獨屬於他的氣息。
目光糾纏在一起,我俯身靠近。
「夫君, 我喜歡不喜歡你,夜裏你不知道嗎?」
那些夜裏的溫情被勾起。
扯落牀幔, 他俯身覆上來, 一雙大掌飛快掐住我的腰。
「夜還長, 歡喜不歡喜我聽你細細講。」

-10-
那書生原是對沈薇薇有情。
可他家境貧寒, 實在是無力改變。
通過沈薇薇牽線搭橋, 我願意發發善心, 幫幫這些苦心人。
沈翠紅的目的暴露, 裴晏山也沒必要再留下去。
沈薇薇幫我收拾好行裝。
我們一行四人浩浩蕩蕩回了京城。
藉着以前的臉面,我把沈薇薇舉薦進了酒樓。
本朝從不看輕女子。
京城裏,也有很多女子做着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有了資金支持, 書生進了書院苦讀。
只等日後考試。
多年未見, 站在裴府門前, 裴晏山還是不願邁出一步。
他手心出汗,走得比螞蟻還慢。
這麼大一個漢子, 臉上竟流露出了少許難堪。
「從前是我一意孤行了。」
我捏捏手心, 被人矇蔽不是他的錯。
那隻能證明他心善。
長子迴歸。
裴老爺大喜過望,操辦了ťü₀酒宴爲他接風洗塵。
我作爲他明媒正娶的夫人,自然陪在身邊。
角落裏,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
我急忙追了出去。
那人左轉右轉, 停在了一處小巷裏。
「爹, 你不是流放去了嗎?」
男人轉過身,笑得尷尬。
「這不是聽說你回來了, 爹就想看看。」
這麼明顯的謊話, 鬼才信!
他三言兩語解釋了實情。
此番流放只是聖上做的局。
爲的就是揪出後面的有心人。
我與裴晏山都是其中一環。
當年裴晏山走失是有人蓄意爲之。
收留他的人也是設計好的棋子。
只不過,他們沒想到,棋子過於貪心,終究葬送了一切。
裴老爺因長子離家, 常悲痛。
聖上不忍失去這個得力干將,聽說了我和他的娃娃親。
就想到了這個主意。
色誘。
我沉着臉,不知作何表現。
我爹討好似的遞上一捧金瓜子。
「爹看着, 你們倆也挺合適嘛。」
是了,早在裴晏山第一次上門求娶時, 他就讚不絕口了。
可惜當時我不願意, 我娘也不願意。
後來娘臨去時特意交代,不能隨便把我嫁出去。
也正因如此, 我纔在家裏一留再留。
她擔心我嫁的是迂腐無情之人。
更擔心我因怪癖被人避如蛇蠍。
不過幸好。
我還有裴晏山。
先前的親事過於簡單。
爲了長子的臉面。
裴家決定重新大辦。
我又穿上了繁瑣的喜服,坐着轎子晃晃悠悠進了裴家宅院。
蓋頭掀開,露出裴晏山侷促不安的臉。
他端着整盤糕點,遞到我嘴邊一塊。
「晚晚,累了一天,餓了吧。」
我被逗笑,直接扯開他的衣襟。
糕點滾落在地。
紅燭搖曳,我抓着他的肩膀狠狠咬下去。
他倒吸一口涼氣,擦了擦我的嘴脣。
「不疼,很爽,別把你累着了。」
我漲紅臉頰,在餘浪中翻滾。
「無恥下流!」
裴晏山一笑,撫上我的肩。
「可我覺得晚晚明明就很喜歡。」
我喘着氣, 抵住他的額頭。
那些字變得越來越淡,幾乎快要看不見。
【算了算了, 寫什麼看什麼吧。】
【女配和男主倒也很好磕。】
【不是很好, 那是非常!】
【喂不飽的小姐和糙漢,絕了啊!】
我搖搖頭,捂住耳朵。
這哪裏是餵飽我啊?
分明就是把我榨乾了!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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