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情感塔羅師,聚會時丈夫女同事求我占卜愛情,我丈夫卻急了:「你總愛胡說八道,會嚇哭她的!」
可桌上的塔羅牌已經被他女同事翻出來了。
我看着桌上的幾張牌,如實解答:
「這個男人顏值很高,是公司高管,但他已經有家庭了。」
女同事眼神飄向我丈夫:「那我們會有結果嗎?」
我丈夫一瞬間凝住了呼吸。
我故意勾起脣角:
「不會有結果,如果硬要在一起,會死得很慘。」
-1-
原本愜意的週末聚會突然變得火藥味十足。
幾個男人紛紛把我當成了滅火器,巴不得讓我立刻吐出幾句寬慰人的話來:
「什麼死不死的!你怎麼把我們項目組的吉祥物嚇成這樣!」
「嫂子,這可是你的不對了啊!都說塔羅牌是不斷人生死的!你趕緊找補點好的說來聽聽!」
我沒搭理他們。
拿起筷子給自己夾了塊燉得香酥軟爛的排骨。
今天是我和周澤結婚三週年紀念日。
這桌菜,這鍋排骨,是我從下午一點準備的,連湯都是提前三小時煲的。
他一週前就與我約定,會騰出一天和我過紀念日的。
我滿懷欣喜等他回家。
一開門。
他帶着項目組的同事們吵吵鬧鬧回了家。
我們說好的紀念日變成了他項目組的慶功宴。
-2-
見我沒有開口的意思。
同事們紛紛求助周澤:
「老大!這回你不能包庇了啊!必須替咱嫂子自罰一杯!」
我瞥了眼周澤。
他自持冷靜的眼角,還是不自然地朝角落裏哭成兔子眼的小可憐望去。
當他收回視線再抬起頭來看着我時,又變成了往常理性冷淡的樣子:
「塔羅牌只是西方用星象預測天氣的一種方式,遠沒有咱中國人用八字預測來得準,更何況命運這種東西說出來就破相了,不靈了。
「雖然沈凝是我妻子,但我一向客觀公正,這件事的確是沈凝做得不對,我替她向你自罰一杯。」
患有胃炎的周澤,我已經讓他戒酒半年。
但一看到雙眼通紅的林霜,他還是握緊酒杯毫不猶豫地灌了下去。
隨着這杯酒下肚,我心底的寒意也越來越深。
這頓飯顯然已經沒了繼續喫下去的必要。
可林霜的眼淚越擦越多:
「我哪有資格怪嫂子,聽說嫂子以前是塔羅主播,她肯定不會算錯的。」
她抽泣着。
抬起溼漉漉的眼睛看着周澤。
像是下了某種痛苦的決心:
「我一定聽嫂子的,一定和這個男人斷乾淨。」
-3-
聚會結束後。
一桌子的殘羹剩飯像極了今天被某人遺忘的紀念日。
往日習慣收拾餐桌的周澤,突然改了脾性。
他朝我走過來。
依舊是過分理性的語氣:
「我知道今天是我們的紀念日。
「如果你僅僅是因爲我破壞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就故意挑我同事堆裏最軟的那顆柿子捏,那原本我對你的歉意和愧疚,現在也全部抵消了。」
說完。
他點了煙,去了陽臺,一根接着一根。
我透過玻璃門。
看見他發的聊天記錄:【她算得不準,你不用聽。】
我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望出了神。
他這張臉。
我原本打算喜歡一輩子的啊。
-4-
我一生下來,親媽就不要我了。
撿走我的養父母把我養到五歲,在有了自己孩子後,也不要我了。
帶走我的人販子,在拐走我的第二個月,他們的窩點被警察打掉了。
好不容易忽悠一對心善的夫婦領走了我。
但給他們算命的老瞎子卻說:「這孩子的命太硬了,你們克不住的。」
他們不信邪收養了我,可沒到半年夫婦倆離異,我又無處可去了。
半死不活地流浪到十二歲。
我看上了一個給人算命很準,並且看起來命比我還硬的流浪塔羅師。
爲了讓他收養我。
我故意霸佔了別人要飯的地盤,差點被打死在無人問津的街頭。
我如願以償被他救下,也再次被他拒絕:「你叫我哥哥叔叔甚至是爸爸也沒用!我不會一直收養你的,我也只比你大六歲,我連自己都養不活!」
雖然這麼說。
但我知道他善。
他連拒絕都顯得沒水準:「我警告你!我就是一個孤寡命!不然我也不會淪落到流浪漢的地步了!如果你非要跟着我,那我就教你塔羅好了,等你有了一技之長,你就離開我自立門戶。」
總說自己是短命鬼、孤寡命的周澤冥,卻和我相安無事地成了家人。
我繼承了他的衣鉢,到處給人算塔羅。
由於我算得準,幫助了很多差Ŧů⁴點踩坑的女孩子,甚至還準確預判了她們的正緣所在的方向。
於是,我真的應驗了他說的話。
我開始有了自立門戶的能力。
在最流行直播的那年,我逐漸在網上靠給人占卜,擁有了自己穩定的客源。
十八歲那年。
我買了以前我們最捨不得喫的排骨,回到了我們用家庭存款一起買下的房子裏。
即便是十年後的今天。
我也能清晰地記得我怦怦直跳的心臟,在迎着初夏染紅了天際的晚霞時,思考如何與他表明心意。
可當我推開門。
我卻只看見他留下的一張字條:
【我們緣分已盡,今生絕無再見的可能。
【但我會一直保護你。】
那一瞬間。
我知道我完了。
我的人生就像這袋不能被愛人喫掉的排骨。
往後的日子裏只會隨着時間慢慢腐爛發臭。
-5-
我瘋狂找了他兩年。
塔羅牌卻告訴我他已經不在了,我甚至還問出了他墓地的位置。
可我不相信他死了。
我一邊找他,一邊在大理自由散漫地活着,直到在老街擺攤算塔羅的時候,看見了一個眉眼和周澤冥幾乎九成九相似的男人。
我的心一下子被揪住了。
我死死盯着他,彷彿穿越時空,看見了周澤冥。
「你好,你是塔羅師?能給我算算嗎?」
他蹲下來,眼神真摯,彷彿是過去的我在問周澤冥:「喂塔羅師,給我算算呀?」
時間在這一刻發生了交錯。
我一時分不清眼前的這個男人到底是我幻想出來的周澤冥,還是我記憶出錯了。
這世上怎麼會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我和他攀談了幾句,他說自己叫周澤,想讓我幫他測測命裏的貴人什麼時候到。
於是我讓他抽了幾張塔羅牌。
他連續抽了幾張,分別是魔法師、聖盃六,太陽,高塔。
一看牌面我就清晰了。
如實說道:
「你會有一個女性貴人幫助你,只要和她在一起,你的事業人際關係都會充滿轉機。
「但有高塔牌的存在,說明你在她面前,根本就沒有自保的能力。」
我對塔羅牌會有瞬間的感應。
甚至連他這位女性貴人的大致印象都有了:「這個女人很神祕莫測,她的工作和西方玄學有關,但我看不到她對你到底是什麼情感,塔羅牌什麼都沒說。」
周澤蹲在我的攤位前,眼前閃過一絲震驚:
「我唯一認識的西方玄學女生,不就是你嗎?」
-6-
自從遇見周澤開始。
我就猜測他也許就是代替周澤冥來保護我的人。
畢竟他們連名字都這麼像。
我最喜歡給他燉排骨湯。
特別是被晚霞染紅的初夏夜晚,我會給他盛一碗排骨湯,聽着他一遍遍地回應着我:
「凝凝,我最愛你了。
「我會永遠愛你一輩子的。」
然後我會滿意至極地走過去,抱着他,親吻他的眼睛、下顎、嘴角。
我幾乎就覺得,他不是周澤冥派來的。
他可能就是周澤冥。Ṱūⁱ
後來我們有了孩子。
我格外珍惜。
我相信這個孩子。
將會是我後輩子唯一的寄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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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上次聚會過去沒多久。
幼兒園的老師給我打來了電話,電話裏她語氣十分隱晦。
在我好幾次暗示無論什麼情況都不會責怪她後,她才支支吾吾地說道:
「冥冥今天被他的爸爸當衆打了臉。
「我們教室有監控,我們老師當時阻攔了,但孩子爸爸力氣太大了,冥冥的臉被捱了一下,他的小肚子也被踹了一腳。」
我的血液幾乎從腳底一下子翻湧到了頭頂。
我忍住了立刻打電話質問周澤的衝動,而是問幼兒園要來了當時的監控。
五分鐘後。
我打開了監控。
我在畫面中見到了上次來家裏測算塔羅的女同事。
她熱情洋溢地走過去想拉着我兒子走。
可我兒子對她充滿敵意:「你身上有臭臭的氣味,你很危險,是壞人!我要媽媽!媽媽說好今天要來接我喫星期四的!」
「唷,還是個媽寶男呢?我和你爸也可以帶你去喫星期四呀!」
林霜自說自話地想抱走他。
我兒子極爲抗拒,左躲右閃不奏效,就推了她一下。
沒想到一米六的林霜竟被我兒子半個手掌拂倒在地,埋着頭坐在地上崩潰大哭:「對不起……是阿姨太自以爲是了……以後阿姨不來打擾你了。」
周澤的憤怒來得太快了。
他把林霜護在懷裏,狠狠踹了兒子一腳:「給霜霜阿姨道歉!不道歉我不要你了!」
兒子的哭聲引來了幼兒園的老師。
冥冥一直被我教育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委屈又倔強地對周澤大喊:「我沒有錯!她就是壞人!你和她在一起,你會死的!你身上還有她的味道!你和她親親抱抱了!你背叛媽媽!」
5 歲的孩子怎麼會知道背叛這個詞?
在老師們被他語出驚人的一瞬間,周澤拿出父親的權威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你媽就是這麼教你的?你還有沒有教養了!」
我用力咬着牙纔看完了監控。
這個仇,我得報。
-8-
當天晚上。
我把兒子從醫院裏接回來。
一開門卻看見林霜躲在周澤身後和我道歉:
「嫂子,你別生氣。
「周大哥把我當妹妹,關心則亂,一時衝動打了孩子。
「要不你也扇我一巴掌?畢竟此事是因我而起嘛。」
她真是得了便宜還要刺激我。
我衝她微微一笑:「好呀。」
然後迅速掄圓胳膊狠狠扇了她一巴掌,五根又紅又腫的手指印立刻掛在她的左頰。
她震驚到足足愣了十幾秒才反應過來,伸出手指虛虛擋着傷:「嫂子,是我不好,是我讓你兒子誤會了我和周大哥的關係……我可以辭職,以後遠離周大哥……」
周澤憤怒地抬起胳膊,他又粗又重的拳頭刮過我的臉,砸在門上發出一記沉悶的重響:「你不許辭職!你捱了沈凝的打,憑什麼要道歉?要道歉的是她!」
我看着他砸在門上的拳頭,眼底的寒意更深了一層:
「那你爲了她打我兒子的賬,要怎麼算?」
周澤看着我逐漸冰冷的臉色,咬牙切齒地護着身後的林霜:「兒子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胡說八道!你當媽的不教育?我教育一下還有錯了?人家林霜拿着水果上門來賠禮,你就是這樣待人家的!」
我氣極反笑。
是我自欺欺人太久了。
他怎麼可能是我的周澤冥?
他怎麼配?
他的說教沒完沒了,我卻已經沒有耐心了:
「我不該抱希望的,你根本就不是周澤冥。
「我們離婚吧。」
周澤神情一滯,臉色極爲難看:
「周澤冥?他是誰?」
-9-
周澤要和我分房睡。
他聲勢浩大地把臥室門摔得梆梆響。
兒子正在書房裏玩積木,被暴躁的周澤連人帶玩具地丟了出來:「你給我出去!我今天一點都不想看到你!」
一個人在書房裏關了幾分鐘。
他突然拿起手機急匆匆要出門:「項目組有個會要開,今晚我可能不回來了。」
他裝模作樣地與我解釋了一下。
我也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行,但車鑰匙給我留着,我明天要用。」
周澤氣沖沖地丟出鑰匙,打開軟件叫車。
一旁安靜的冥冥卻突然焦躁起來:
「爸爸!我聞到你身上也有那個阿姨的味道!
「你是要去見那個阿姨吧!」
周澤腳步一頓,劈頭蓋臉地教訓他:「小孩子亂說話是會被割舌頭的!你再胡說八道,我絕不饒了你!」
冥冥看着他爸爸,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我預感不對,立刻把他按在懷裏:「怎麼了?你告訴媽媽?」
冥冥立刻告訴我:
「那個阿姨的味道很不好!爸爸不可以去見她!」
周澤看了眼手機,車子已經到達樓下了。
他不耐煩地數落兒子:「都是你媽!看把你教成什麼鬼樣子了!」
房門一甩,周澤走得大步流星。
聽着他逐漸消失的腳步聲,兒子放棄了。
他眼神古怪地問我:
「媽媽,如果爸爸死了,你會傷心嗎?」
-10-
我奇怪地看着週一冥:「爲什麼這麼說?」
他的眉毛擰在一起:
「媽媽身上的味道是苦苦的,但只有在看見爸爸的時候纔會變成酸酸的檸檬味。
「要是爸爸死掉,媽媽身上就連酸酸的檸檬味都不會有了。
「我不想讓媽媽的味道一直苦苦的。」
我沉思半刻:「我身上有檸檬味?」
兒子眼裏閃過驕傲的光芒:
「每個人身上都有味道哦。
「我們中四班的苗苗老師,她是草莓味兒的,只要有水果的味道就會有甜甜的事發生。」
我心裏咯噔一下。
太巧了吧?
兒子班裏的苗苗老師昨天剛訂婚,連我都是剛看到朋友圈才知道的。
按照兒子的說法,訂婚的確是一件甜甜的好事。
我追問:「那你說的臭味是怎麼回事?」
一說到臭味,兒子誇張地皺起鼻子:「我以前聞到最難聞的味道,是我們樓對門的叔叔,一股餿掉的飯菜味,所以他肯定是做壞事了。」
我很喫驚:
「對,他網上賭博輸光了錢,前段時間因爲搶劫被關進去了。」
說到這裏。
兒子抬起他黑葡萄似的眼睛:「可那個阿姨身上的味道比這個叔叔還要臭,比死掉的臭魚爛蝦還要臭幾百倍!
「爸爸和她離得太近了,他遲早會被這個味道染上的。」
在給人占卜塔羅的這些年裏。
我也見過很多本身自己能量很好,卻被朋友戀人的黴運拉低氣運,最後生活事業屢屢翻車的人。
難道冥冥能聞到別人的氣運?
-11-
爲了求證這個古怪的念頭,我決定帶我兒子去商場新開的刮刮樂。
看着生意火爆的福彩店,我問他:
「那你看看這些人誰會中獎?」
五歲的小冥冥聳了聳鼻子,在這些刮獎券的男男女女裏穿來穿去,突然,他朝一個穿黑裙子的女生說道:「姐姐,你一定會中大獎的!ṱų₎因爲你身上有他們誰都比不了的香甜水果味!」
黑裙子女生轉過身來,她果然散發着很高的能量:「謝謝你啊小盆友,要真中獎了我請你喫冰激凌!」
「那我要喫抹茶冰激凌!你一定要說話算話哦!」
小冥冥很認真地等在旁邊,就像一定能等到似的。
但有人不懷好意地問他:「小朋友,你出來騙喫騙喝大人不管啊?」
小冥冥連眼皮都沒抬:「你不會中獎的,你身上是白開水的味道。」
沒多久。
我聽見人羣裏發出一記土撥鼠的尖叫:「啊!!!!我真的中獎了!」
她興奮地又跑又跳,抱起小冥冥親了又親:「多少冰淇淋我都請你喫!我真的中了!中了刮刮樂 25 萬!」
全場靜音。
然後爆發出更多的土撥鼠尖叫:「小朋友!你看看我!你看看我能不能中獎!」
我眼疾手快,把小冥冥從人羣裏掏了出來,夾在腰上飛快逃離。
-12-
周澤徹夜未歸,回來的時候渾身溼透,頭髮衣服褲子被染上了屎黃色的液體。
我表現得和平時不一樣,沒有過問他,沒有生氣,更沒有干涉他的自由。
我只是坐在牀邊,把他所有的衣服都從櫃子裏整理出來。
每一件衣服,都是我按照周澤冥喜歡的款式給他買的。
他很年輕,身材比例很好,在一起七八年了,還堅持去健身房雕刻肌肉線條,無時無刻不讓我對他的身體保持熱情。
可現在。
我覺得膩了。
除了一張和周澤冥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其他任何地方都令我厭倦。
我一直坐在牀頭整理衣服,沒搭理他半個字。
爲了給我一個求和的臺階下。
他開始假裝自己很忙的樣子,故意在我旁邊走來走去,問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
但我沒有開啓任何話題的慾望。
直到我的沉默耗盡了他最後一絲耐心,他瞬間爆發:「你能不能別一直疊我衣服了!你有氣就發出來!別像冷宮裏瘋掉的妃子,在這裝啞巴!」
周澤把自己沾滿大糞的髒衣服,丟在我腳邊:「你不是很喜歡照顧我的嗎?你不是說過愛死了我這張臉?愛到甚至可以爲我去死嗎?」
一直沉默整理衣服的我,終於抬起頭:「所以呢?我要接受你爲了林霜打我們的孩子?接受你昨晚上跑去摻和林霜的家事,最後被她老公和她婆婆潑一身糞水?」
周澤的瞳孔一點點收縮,再一點點趨於平靜。
他的臉色近乎蒼白:
「就因爲我錯過了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你就沒完沒了地用塔羅偷窺我?
「你這樣太讓我窒息了!」
-13-
第一次遇見周澤的時候,他所有餘額加起來不超過一千塊。
他溫柔親切的五官,實在是像極了我的周澤冥。
當年我所有的多巴胺都湧進了腦子——
「我想把周澤冥重新養一遍。
「哪怕他不是真的周澤冥。」
於是我讓他搬進了我帶花園的小樓,照顧他的飲食起居,用塔羅幫他篩選出職場貴人,又一點一點親手將他託舉到了集團高管的位置。
我們剛結婚時,他的父母千里迢迢趕過來。
一看見我的房子就驚歎連連,說我年紀輕輕能買到市中心的花園小樓,一定是我能力過人。
他媽媽比我更瞭解周澤的脾氣,一次次告誡他:
「要是被我知道你在外面亂來,小心我和你爸把你綁起來打!」
可七八年過去了。
我終於從這場夢裏徹底醒來。
沒人能在我的世界裏一直待下去。
最愛我的周澤冥也只會永遠活在我飢腸轆轆的十二歲。
這世上更沒人能替代得了他。
我把周澤的所有衣服打包好,包括他所有的個人物品,一點點清理掉他留在家裏的所有痕跡。
周澤這才反應過來:
「你不是給我疊衣服?你是要趕我走?」
我指了指外面:「離婚協議不就在茶几上,你回來的時候沒看到?」
他眼底翻湧着震驚和憤怒,巨大的情緒最後只是扯了扯嘴角:
「行。只要你想清楚,不後悔就好。」
-14-
一個月後去領離婚證,我帶着沒人照看的兒子一起去民政局。
民政局大廳,我一眼就看見了林霜和周澤,周澤的懷裏靠着剛哄睡的七歲女孩。
那正是林霜的女兒。
「爸爸!」兒子衝到周澤面前,奔跑的腳步聲驚醒了他懷裏的女孩,周澤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語氣極爲不耐煩:「不要跑!這是公共場所!」
我順着兒子的目光,看見一個剛領完證的黃毛小子趁着周澤不注意,拿走了他露在口袋外面的錢包。
「哦,沒事了爸爸,你繼續。」
五歲的冥冥擺出一副什麼都沒發現的神情,任由黃毛小子偷走了他的錢包。
我跟了上去,半句話還沒說,林霜拿着報告單的手突然往腰後一縮,她眼神閃躲,慌慌張張,帶有醫學影像的孕檢單就這麼大大方方地飄ţṻ³到了我的腳邊。
我彎下腰撿了起來。
周澤的目光跟隨着我的動作,做好了隨時與我辯論的準備。
「嫂子,這個孩子,這個孩子不是周大哥的……」
她一向逼真的演技突然變得很是拙劣:「嫂子你別怪他,不是嫂子,你別誤會這孩子不是周大哥的……」
周澤的耳根一下就紅了。
他徑直走過來,撿走了地上的報告單:「別把我們的孩子就這樣丟在地上。」
他的眼神直直地從我臉上掃過,故作輕鬆地看着叫號屏幕:
「我們已經不是夫妻了。
「你也別管我以前幹了什麼。」
-15-
和周澤經營家庭的這七八年裏,我幾乎花光了自己靠算塔羅攢下的存款。
爲了養活小冥冥,我決定重出江湖。
我知道互聯網是沒有記憶的,我這個早幾年大火過的賬號也早被遺忘。
可沒想到。
一打開直播軟件,沒幾分鐘就陸續上人了。
評論區越來越多的人問我:
【你是小神童的媽媽?】
【你家小神童可以預測刮刮樂大獎對不對?】
【怪不得是小神童呢,原來媽媽是玄學博主啊!你家兒子是遺傳你的天賦吧!】
我傻眼了。
我兒子預測刮刮樂大獎的事早就過去一個多月了。
怎麼還會傳到網上去?
評論區變成了大型看熱鬧現場:
【你們有多少人是從熱點進來的?】
【都是從刮刮樂小神童熱點來的?】
【我還看到路人拍的小神童視頻,沒想到我們高冷神童這麼喜歡喫抹茶冰淇淋!】
【抹茶冰淇淋給了多少?我們蜜雪冰城給雙倍!】
我被這些突如其來的信息驚了許久。
後臺有人私信我:
【神童媽媽你開直播了?你還記得我不?我就是那個中了刮刮樂 25 萬的粉裙子當事人。
【當時因爲拍了你家寶寶預測我中大獎的視頻,我漲了十多萬粉絲!我真的非常感謝你!
【你要不要合作?
【我接的商務廣告可以和你 55 分。】
我剛要回復她,可接踵而至的合作私信像轟炸機一樣,震得我掌心發麻。
我愣了好久好久。
腦子裏只有一句話:
有些孩子一生下來就是自帶口糧的。
-16-
晚上接小冥冥回家。
他一改往日稚嫩的語氣:
「冥冥是小小男子漢,以後要保護媽媽!
「媽媽,你身上的檸檬味和苦瓜味都沒有了哦。
「現在你身上有甜甜的哈密瓜味了。
「你要走運啦!」
我摸了摸他額前被汗水浸溼的小呆毛:「你爲什麼從出生開始就只偏心媽媽?是因爲媽媽一直照顧你嗎?」
小冥冥搖搖頭:「不是的,因爲我很早以前就答應過媽媽,要保護媽媽一輩子的!」
我想起來了。
小冥冥第一次聽見繪本里王子保護公主獵殺惡龍的故事後,他就吱吱呀呀地模仿我的口氣:「保富……保富麻麻,擋敗惡農……」
他從出生時開始記憶力和理解力遠超同齡。
我甚至懷疑他一直沒忘記襁褓時期的記憶。
「媽媽,你快去拿手機拍我。」
小冥冥放下幼兒園的袋子,踮腳爬上小凳子纔夠得到廚房竈臺:「給蜀黍姨姨們揍飯喫~」
大葡萄似的眼睛鎮定地對着手機鏡頭後,他就開始自言自語地忙了起來。
「剩米飯很好次,不要浪灰,把它和玉米海苔摻起來,再擠一點美乃滋……」
沒多久,一份裹着芝士的蛋包壽司就做好了。
我看着手機裏被燈光襯托得黃澄澄金燦燦的蛋包壽司,我驚訝到差點失語。
「蜀黍姨姨們先喫!那我們下次見咯~」
拍完視頻。
小冥冥熱切地端到我面前:「媽媽你不會揍飯,以後我來揍。」
老母親的臉面在這一刻丟盡了。
但一個五歲的孩子做出來的東西,能好喫到哪裏去?
我勉爲其難地咬了一口他做的剩飯壽司,嚼嚼嚼,酸甜酥脆的,嚼嚼嚼,嘴巴里有水果玉米爆漿了……
嚼嚼嚼……好像有點好喫?
啊啊啊!
我怕不是生了個極品飯靈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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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預料的一樣。
西方塔羅占卜師的媽,能靠氣味預測禍福的五歲飯靈根,我們的熱度由點到面地擴了出去。
視頻發出去兩天。
我的直播間一開播就暴漲三萬人。
評論區的彈幕我看都看不過來:
【我一個大學生還在研究起泡膠教程,五歲萌娃已經是一級大廚了!】
【說實話我不羨慕她兒子會預測運氣,但我真的很羨慕她兒子會做飯!】
【剩飯居然可以做這麼好喫?我瞬間覺得虧了好幾個億!】
【這不是女巫愛麗絲嗎?我看過你以前發的大衆占卜,每次看完都覺得不難過了,還幫我避了好幾個大雷!】
【我也是愛麗絲的死忠粉!沒想到愛麗絲隱退後去生娃了!】
我坐在鏡頭前難掩熱淚。
我以爲互聯網是沒有記憶的。
可她們居然還記得我。
【愛麗絲你重新做大衆占卜吧!我們真的很想念你!】
【你的占卜每次都能給我新的動力,讓我覺得遇到困境也是一件好事。】
【我上次找你做過私佔,你每次都溫柔地指點我,我現在真的成功上岸了!】
看着這麼多人的鼓勵,我心裏空掉的那塊地方逐漸飽滿起來,所有給予我的安慰和鼓勵,全都變成了我想回饋給大家的力量。
我在鏡頭前鋪上一塊黑色魔法毯,又拿出了幾簇水晶原石,用鼠尾草仔細淨化後,才從抽屜裏拿出以前周澤冥常用的韋特塔羅:
「現在開始大衆占卜,幫大家看看這個月會發生什麼樣的好事。
「那麼請大家感受一下這三組水晶的能量,十五秒後我們開始從第一組抽牌解牌~」
……
正當我在鏡頭前忙着做大衆占卜時,我的手機突然振動起來。
我遲遲不接電話,微信彈出一條周澤前同事發來的消息:
【嫂子,你真的不管我們周大哥了嗎?
【周大哥快要被人打死了,你真的不來看看他嗎?】
點開視頻。
是周澤爲愛當三,卻被林霜老公叫人打成重傷的急救現場。
我關掉視頻。
真是髒了我的眼。
-18-
三個月後。
我和兒子夜跑回家,在路過燒烤攤的時候,看見了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
「老闆,兩串年糕一串五花肉,加辣椒粉。」
油膩的炸串車下,是周澤賠笑的臉:「好,您看還要點什麼?」
我帶着兒子路過燒烤車,並不打算停留。
沒走幾步,身後有聲音響起:
「沈凝!
「你等等!」
我下意識回頭。
周澤的臉上沒有任何煩躁和怒氣,他像是從深淵裏剛剛爬出來,五官既平和又疲憊。
他的眼神重新變得清澈而謙卑,一瞬間回到了七八年前我們在大理第一次相遇時的情景。
只是這次。
我不再對他有任何惻隱之心。
「沈凝,你都到我這裏了,喫點烤串吧?
「就當是讓我見見兒子?讓我和兒子說幾句,行嗎?」
周澤的懇求,幾乎卑微到了塵埃裏:「我和林霜都被公司辭退了,你不能還這麼記仇吧?」
兒子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他着急拉着我的手要走。
我對周澤搖搖頭:
「還記得你在幼兒園裏因爲林霜打兒子嗎?
「這個仇,我能記一輩子。」
周澤還想追上來,卻聽見大着肚子還抱着女兒的林霜大聲咒罵:
「你要是有心情和前妻打情罵俏,還不如多炸幾個串子,給我女兒交學費!」
-19-
這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
我的微信朋友圈裏到處都是周澤前同事們發的視頻。
有周澤和Ŧű̂³他們聚會時在酒吧買醉,一副喝死也堅決不回家的樣子。
有周澤推着燒烤車跟着他們跑,被城管追的樣子。
有周澤在電影院裏看前任 3 痛哭流涕的樣子。
我覺得我的朋友圈快變成周澤的周邊了,處處都有他們精心剪輯的痕跡。
直到我把他們一個一個屏蔽拉黑,纔算是徹底清靜了。
不得不承認。
周澤是個心思縝密又擅長以退爲進的人。
和他結婚的那些年裏,他總是表現出一副乖巧理性,包攬家務、寵愛妻子的樣子。
所以在林霜眼裏,周澤住在大房子裏,沒幾年還晉升了集團高管,是一個很ŧů₇不錯的男小三。
這個女人。
我一眼就知道,和周澤是一類人。
她以退爲進,在工作上毫不遮掩自己的能力,表現出自己是一個婚姻不幸,被老公一邊榨乾價值一邊艱辛撫養女兒的堅強女性。
其實我早就用塔羅看出了他倆之間的祕密。
周澤打我兒子的那件事。
我憤怒的不僅僅是他打了我們的兒子。
更憤怒的是他想把市中心的那套學區房讓給林霜的女兒讀書。
他自以爲拿捏了我七八年,認定了我是個無藥可救的戀愛腦。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愛的不是他,只是他這張和周澤冥極爲相似的臉而已。
-20-
半夜十二點,我已經摟着兒子入睡。
卻聽見雷雨交加的門外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沈凝,我回來了……」
門外的報警器因爲他的敲門而瘋狂大作,我兒子皺着眉翻了個身,但因爲白天的校園活動太累,他只是不安地鑽進被子,又繼續打起了呼嚕。
爲了不吵醒兒子。
我只好躡手躡腳地跑到客廳。
本想隔着門讓外面的周澤趕緊走,可週澤竟還留着家裏的鑰匙,熟稔地進來了。
他身上濃烈的酒氣摻雜着門外的暴雨,一股腦朝我撲面而來。
周澤攔腰圈住我,將我抵在狂風大作的窗戶前:「你不是很愛我的嗎?爲什麼這麼久都不來找我?」
他身體微微傾斜,看見了被我放在鬥櫃上的合照。
那是我和周澤冥,在全款買下第一個房子時拍下的甜蜜紀念。
泛黃的照片中,周澤冥溫柔地摟着我,我們的眼神藏着對彼此充滿隱忍的愛意。
周澤看着他。
死死地看着照片裏的周澤冥。
他渾身顫慄,胸腔劇烈起伏,用盡全力遏制着自己的失控:「你愛的不是我?你一直在騙我?……」
忍到最後,他像是瘋了:
「我可以當作什麼都不知道,我可以當你一輩子的周澤冥。
「求求你,我們還和以前一樣,好不好?
「我可以用我的後半生來補償你!」
我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你已經髒了!給我滾!」
趁他發酒蒙的時候,我趕緊掏出手機報警。
可當我轉身的一瞬間,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照亮了一個一直藏匿在門外黑暗中的黑影。
那居然是挺着肚子快要臨盆的林霜!
她一身狼狽地站在風雨裏,盯着跪在我面前的周澤。
她眼裏的怨恨,恨到彷彿要滴出血來:
「周澤!你別一直逼我。
「把我逼瘋了!我什麼都幹得出來!」
-21-
從那天開始。
周澤終於不來騷擾我了。
而我,已經重新開始了自己新的人生。
我努力學習直播和剪輯,一年下來,我的賬號收穫了極爲可觀的財富和人氣。
但我知道只要是網紅,就終有一天會過氣。
於是我用這些錢開了二十多家民宿,也投資了一些服裝品牌。
我想如果以後不直播了,每個月除了民宿收租和接一些私單外,還可以得到很多店鋪的分紅。
我以爲擁有這些已經足夠幸運了。
可我沒有想到。
在我 29 歲生日的這天,我收到了一筆來自信託基金的鉅款。
震驚之餘。
我收到了來自十一年前的親筆信。
還沒打開,我就已經被上面熟悉的字跡燻得眼淚直流。
——
周澤冥親筆:
阿凝。
十多年不見,你現在是不是已經擁有自己的家庭了?
你放心,我一直在天上保佑你呢。
我以你的名義投資的信託基金,你現在收到了吧?
我說過的嘛。
我會保護你一輩子的。
這世界上的任何困難,除了生死,就沒有用錢解決不了的。
你一定很怨恨我吧?
怨恨我爲什麼說走就走,連最後一面都不見?
說出來你可不要笑話我。
我們家族受遺傳罕見病的困擾,幾乎所有後代都活不過 30 歲。
我的爸爸,爺爺,甚至太爺爺,他們已經在我們這種罕見遺傳病上花了很多科研費了。
可這是用再多的錢都攻克不了的基因問題。
所以,短命的周澤冥,怎麼可以毀了生命力如此張揚的沈凝呢?
請你原諒我,在我生命的最後一刻,允許我體面地死去。
但請你放心。
我一定會回來。
也許我是路邊和你撒嬌的小狗。
也許我是太陽底下懶洋洋曬太陽絆了你一腳的小貓。
也許我是你去甜品店臨時興起買下的草莓蛋糕。
不管是什麼。
只要能讓你開心的,那都是我。
——
永遠愛你的,周澤冥。
-22-
也許只有真相纔是破除執念的唯一方法。
我開始學着放下過去, 去接觸新的人選。
在鈔能力的加持下, 即使我離異帶娃, 但醫美過的皮膚和被金錢養出來的眼光和格局,還是有很多年輕帥氣的男人前仆後繼。
歲月滾滾向前,而周澤這個名字, 彷彿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了。
當我快要忘記周澤這個人的時候, 我竟然在直播間裏刷到了林霜。
至於周澤。
他的出場方式令我大跌眼鏡。
印象裏乾淨體面的周澤,此時蜷縮在一張被嘔吐物包漿的輪椅上,椅子上垂着兩條瘦成竹竿的腿。
網友們紛紛讚賞開直播的林霜:
【嫁了人也沒忘記偏癱的前夫, 她這前夫真不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林霜簡直可以入選感動中國了吧?】
【我覺得林霜現任纔是好人,居然可以忍受妻子照顧偏癱的前夫!】
沒人注意背景裏的周澤, 看着屏幕顯示器上的彈幕,用盡全力地瞪大了眼睛,眼底全都是憤怒和不甘。
可誰管他呢?
他只能看着林霜和別的男人在鏡頭前一邊秀恩愛,一邊把他當成掙錢的工具。
我想起多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林霜站在風雨裏, 狼狽地挺着肚子看着周澤闖入我家。
我想周澤遲早會有這一天的。
只是我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快。
番外
有天我從古街旅游回來, 路上看見一個被很多年輕女孩圍得水泄不通的塔羅師。
作爲同行的攀比心, 我對這個塔羅師燃起了很大的興趣。
當我好不容易擠進去,才發現女孩子們感興趣的不是他的手藝, 而是他堪比藝術品一般的顏值。
我覺得沒意思, 轉身要走。
卻聽見正在給女孩子們算塔羅的塔羅師叫住了我:
「你看不起我?
「覺得我算不準?」
他的眼睛乾淨到沒有一絲雜念。
「來,我給你插隊, 免費給你算, 算不準不要錢。」
我兒子的鼻子動了動, 他拉了拉我的手:「媽媽,他不是壞人。」
輪到我了。
年輕塔羅師起手了一個牌陣, 問我要看什麼。
我決定逗逗他:
「那你給我看看我最愛的人, 他現在在哪裏?算對了我付你雙倍費用。」
其實這個問題一般塔羅師真的回答不上來。
因爲周澤冥根本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我抽完牌,等着對方給我解答。
「剛纔你抽Ţū⁵到魔術師和愚人牌, 證明你的愛人喜歡無拘無束, 擁有顯化自己和他人夢想的能力, 因此這個人, 他應該是從事過和玄學有關的事情。」
我沒有反駁他,我又接着抽牌。
「你抽到了審判、世界和命運之輪,你的愛人……」年輕的塔羅師表情瞬間凝住, 「他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我對他很是讚賞:「看不出來,你居然還有點本事?」
我掏出手機對準他的收款碼:「我說話算話, 付你雙倍。」
「等等,你還沒抽完,我也沒解完, 你繼續。」
年輕塔羅師的眼神十分執着,彷彿這不是生意, 而是他的使命。
我的心再次被鈍刀割了一下。
圍觀的人很多,我不想再被她們窺探自己的內心了。
「一個死掉的人, 他在哪裏重要嗎?!」
我開始後悔自己非要來算這個塔羅。
「怎麼不重要?」他靜靜地看着我, 「你每天都在思念他,不是嗎?」
他把沒有抽過的塔羅牌往我這邊推了推:「來吧,試試看?」
我鼓起勇氣開始抽。
抽出最後一張時,他看着一直在我身邊的兒子說道:
「他一直在你身邊, 從未離開。」
這時。
被冷空氣裹挾了好幾個月的冬季,突然吹來一絲帶着春意的晚風。
我拉着兒子的手:
「冥冥,春天好像已經來了。
「我們回家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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