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少女

我是不良少女。
用五年追到衆人口中光風霽月的男神許珩。
他清冷孤傲,總是嫌棄我。
「你身上有煙味,很臭。」
我卻沒皮沒臉地抱住他,咬住他的脣,將戒菸的糖果渡過去。
戀愛一年,親手打了一對戒指。
我興高采烈地去找他,撞見有人問他怎麼看林氏千金。
他眸光淡然:「還不錯,挺乖。」
我呼吸一窒,又聽見問他怎麼看我。
「太野,不適合結婚,我喜歡乖的。」
我野,她乖。
我想,答案出來,該放手了。

-1-
許珩回到家看見我正在嚼糖。
他皺眉:「又抽菸了?」
以往看見他這副神情,我早就撲上去,撒嬌地掛在他身上,一遍一遍吻他,讓似寒月的人染上情慾。
然後,笑着問:「嚐到煙味了嗎?」
他眸光會變得深沉,指腹不自覺地在我腰間摩擦,臉色卻依然冷肅。
「大白天,胡鬧什麼!」
「作爲女人不能矜持一點嗎?」
面對喜歡七年的人,我懂什麼矜持?
於是,我手指纏上他的領帶,輕輕一拉。
「寶寶,要不去房間教教我?」
一抹紅暈悄悄染上許珩的耳尖,比嘴角邊沾上的口紅還要耀眼。
他聲音變啞,人仍然正經:「怎麼教?」
我紅脣莞爾一笑,拉着男人一步一步走進房間。
可這次,我沒精力。
將嚼碎的糖果嚥下,走在他面前。
他喉結滑動,目光晦暗不明,像是期待着什麼。
追他五年,在一起一年。
看過他眼裏的失望,嫌棄和不耐煩。
對我,唯獨沒有愛意和期待。
他答應做我男朋友,不過是我在他剛開公司被人圍堵時,叫上酒吧的兄弟替他解圍。
軟硬兼施,給了一百萬解決了他的欠債。
那時,他神色疏離地看着我。
「想要什麼?」
我撐着下巴,目光細細描繪他的五官。
比七年前那個少年褪去幾分稚氣。
我笑得嫵媚動人。
「喜歡你,當我男朋友。」
這是我的第二十次表白。
他沉默很久,久到以爲他又要拒絕時,一聲輕輕的「嗯」響起。
我頓時又驚又喜,激動地親了一口他的臉頰。
酒吧的兄弟們紛紛歡呼,起鬨叫着嘴對嘴親一個。
我臉有些發燙。
看向許珩。
可他冷若冰霜的神色猶如一盆冷水。
他不喜歡我。
也看不上我。
但沒關係,時間會改變一切。
真蠢。
我忽然笑了。
許珩節骨分明的手指扯了扯衣領,神色有些不耐煩。
「發什麼瘋?」
「我與林瑤瑤已經沒有任何聯繫,你再這樣無緣無故鬧脾氣,那就分手吧。」
一年間,他說過無數次分手。
你再抽菸,分手。
喝酒,分手。
染頭髮,分手。
爲了留住他,我甘願關掉酒吧,改掉他認爲的陋習,學習淑女千金的模樣。
誰讓,我的野本身就是爲了他。
而這次,我累了。
「好,許珩,我們分手吧。」

-2-
許珩淡漠的眼神有一瞬的翻湧,然後慵懶地掏出手機扔在桌上。
「說吧,又想刪誰?開除誰?」
曾經我讓他開除故意潑他咖啡的助理,讓刪除與他眉來眼去的林氏千金。
那時,他眼含疲倦:「夏蟲不可語冰。」
我心慌了。
許珩不是生來的天之驕子,但憑着高智商高學歷成爲商圈新貴。
而我上的是垃圾專科,與他雲泥之別。
周圍人不斷明裏暗裏讓我放手許珩,放他邁向更廣闊的天地。
而所謂天地就是林氏千金林瑤瑤。
我與許珩纔在一起沒多久,我不想分手。
所以,我撞見他們約會。
坐在我心儀很久卻沒有預約資格的高端餐廳。
我都不敢上前戳破,不敢去質疑。
深夜,許珩回來了。
我口吻裝作隨意。
「幹嘛了?這麼晚纔回。」
許珩解衣服,漫不經心地回應。
「與重要客戶喫飯。」
我心裏一顫,眼眶瞬間溼潤,背對着他不再說話。
他悄然來到我身後,突然環抱着我。
「只不過與我對接的是女生,林氏千金,出於禮貌,送她回家晚了一些。」
語氣低沉溫柔。
許珩下巴枕在我肩窩裏,呼出的熱氣打在皮膚上。
明明沒有太旖旎的舉動。
我還是控制不住地紅了臉。
「哦?那林氏千金更好看還是我更好看?」
一句調情的話,讓許珩想了很久,半晌後纔回答。
「你們風格不一樣,不能純粹說誰更好看。」
他的態度回到以往的正經模樣,語氣冰冷。
「你不該問這樣的問題,說誰不好看都是一件讓人難堪的事。」
我被說得一愣,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可你說我好看也不代表說林小姐不好看,爲什麼會難堪?難道我們的對話會被林小姐知道?」
他抿脣看着我,眸光深沉。
我覺得委屈,從在一起到現在,他從來沒有誇過我,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情愫。
我想要一點點偏愛,一點點證明。
可他沉默地起身,毫不猶豫地上樓。
我也生了氣,裹着毯子在客廳沙發躺了一晚。
整整一夜,我沒睡着,許珩也沒下過樓。
任由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待着。

-3-
我不氣許珩的原因是他買了一輛越野車。
他知道我喜歡開重型車,但和他在一起之後我再也不去野外郊區,就把之前的賣了。
悶氣煙消雲散。
我燉好湯走到他辦公室,興沖沖地說:
「寶寶,我煲了雞湯,我們一起喝。」
許珩直接拒絕:「喝不了,中午有飯局。」
我皺了皺眉:「那行,晚上回來喝。」
「珩哥,西街的那家泰餐還不錯。」一個女人突然推門而入。
女人看見我表情有點驚訝:「這位是?」
「我女朋友ƭù₈。」許珩站起來,又對着我說,「這位是林小姐。」
林瑤瑤特別大方自然地過來握住我手:「我一直想到底是多麼優秀的女人才能拿下珩哥,今天終於見到了。」
我微笑不語。
許珩雙手插兜:「田悅,你先回去,我和林小姐中午有事。」
林瑤瑤卻主動邀請:「別啊,沒什麼事,就是喫飯,讓田小姐一起呀。」
「那行。」許珩同意了。
原來飯局就是兩人的飯局。
許珩答應的口吻讓我感受明顯不一樣的態度,他對我從來不會順從。
去餐廳的路上,他們並排走,侃侃而談。
每當我想插話的時候。
林瑤瑤總能找到許珩感興趣的話題蓋過去。
漸漸地,我與他們拉開距離。
到餐廳,許珩給林瑤瑤先拉開位置,頓了頓又給我拉開了。
看出來了,我是沾了林瑤瑤的福,才享受了許珩的紳士。
服務員遞菜單給許珩。
許珩抬手阻止:「給女士看吧。」
服務員恍然大悟遞給林瑤瑤:「不好意思,由女朋友點餐。」
這話一出,大家都愣了一瞬。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們纔是般配的一對。
沒人會向服務員解釋一個誤會。
最後氣氛沉悶地喫ṭū⁷完飯。
臨走時,林瑤瑤拉住我手:「田小姐,不要介意,你纔是珩哥的女朋友。」
我抽出手:「我知道。」
許珩皺了皺眉。
林瑤瑤俏皮地吐了吐舌頭,轉頭看向許珩:「珩哥,嫂子晚上不會家法伺候你吧。」
許珩眉頭舒展開:「別說笑,田悅不是小氣的人。」
終於得到一句誇獎,爲什麼聽着依然不開心。
看着兩人相處和諧融洽的畫面。
感覺自己是多餘的人。

-4-
有了這次與林瑤瑤的見面
在他口中乖巧,得體的林瑤瑤頻繁出現在我們之間。
之後,我與許珩單獨相處的時間逐漸變少。
因此我們經常吵架,又因爲讓他開除助理鬧不愉快,幾乎快一個月沒見面。
許珩主動提出帶我去假日旅行。
我也想和好,於是順其自然答應。
可又被一通電話破壞。
昏暗的燈光下許珩的輪廓顯得格外清雋。
掛了電話,他吻了吻我的脣,捲走我喫上癮的薄荷糖。
我剛想回應就被他推開了。
「林瑤瑤說她也要來海南,到時候一起玩。」
什麼時候林小姐變成林瑤瑤了?
我垮下臉:「又來?你是打工不是賣身。」
許珩收回抱着我的手,語氣冷硬。
「說話不要那麼難聽。」
「如果我和她真有什麼,還會光明正大在你面前聯繫嗎?」
他們之間看似很坦蕩,許珩每次和林瑤瑤單獨在一起時都會報備。
可有些看不見看得見的事情真的能說清?
我翻過身背對他。
許珩嘆了口氣,關掉檯燈,從後背抱住我。
「林氏集團最近考察是否值得投資我們公司,林瑤瑤剛回國沒朋友,把我當作哥哥了。」
「我只是把她當投資者,恭敬一點,沒有其他想法。」
「不想再吵架了,好好過行嗎?」
他的體溫偏高,貼靠着整個身體都會暖洋洋,如同七年前救我時他掌心帶來的溫度。
我理解他創業不易,因此會對林瑤瑤態度不同。
畢竟能背靠林氏對普通公司來說是極大的誘惑。
暫時壓住內心的氣,可到第二天,那股氣又冒出來。
林瑤瑤全程替代我的位置。
一會兒珩哥她要喝水,一會兒又擰不開瓶蓋,一會兒又缺毯子。
沙灘椅我躺不下去了,直接說要下水。
許珩說陪我,躺着好好的林瑤瑤立刻站起來說要一起。
我沒理她直接去更衣室換泳衣。
林瑤瑤和我同時換好走出更衣室,許珩視線先落在我身上轉而又看向了她。
她興沖沖地扯着裙襬轉圈:「珩哥,好看嗎?」
可沒轉幾圈就被許珩攔住了,林瑤瑤頓時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許珩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解釋中帶着安撫。
「轉起來危險,保護好自己。」
語氣溫柔中帶着寵溺。
烈日下,我覺得有些發冷。
準備離開。
林瑤乖巧地「哦」了一聲,然後整理快到膝蓋的裙襬,又不經意間地看向我。
「啊,悅姐姐穿這樣……是不是太危險了?」
我停下腳步,剛想懟回去。
許珩搶先一步,語氣淡然慵懶。
「她就這樣。」
「你和她不一樣。」
我愣住了。
不明白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回過神後,兩個人的身影已經躍入海里。
驕陽高懸天際,每一束光線都像是一根根燒紅的鋼針,扎得人眼睛生疼。
我悶悶地走向沙灘。
看見許珩抓住林瑤瑤胳膊的手猛然鬆開。
轉而衝我招手:「田悅,你來教瑤瑤玩水。」
似乎是在強行解釋什麼。
可又何必緊張。
我看了幾秒,平了心緒慢悠悠走過去。
見我來了,許珩與林瑤瑤之間的距離拉遠了一些。
「悅姐姐來教我更好啦,珩哥笨手笨腳。」
林瑤瑤笑得很甜,親切地拉着我。
我面無表情,直接開始指導浮水,讓她全身放鬆。
試着腳離地幾次都沒成功,許珩欲言又止最後離開水域走去沙灘。
神奇的是,許珩一走,林瑤瑤就成功了。
林瑤瑤神色淡淡,毫無徵兆地把胳膊抽了回去。
「多謝悅姐姐。」
我的手在水面上僵了僵。
ẗű̂⁴「你還不熟悉,我拉着你。」
林瑤瑤斜眼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譏諷。
「別裝了,一個早早在社會上混的不良少女,會不懂這些。」
「傍上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累嗎?」
「田悅,你可真能忍。」
我皺緊眉頭,藏在水裏的手攥得發疼。
忽然,一層浪花毫無徵兆地打過來。
我與林瑤瑤措手不及都跌進水裏,我很快穩住身形,開始鳧水。
「瑤瑤!」岸上響起吼叫。
轉頭一看,是林瑤瑤被浪花帶回去了,我嚇了一跳。
立刻調整方向游過去。
卻被一股猛烈的力量拉開。
「你別去!」許珩目眥欲裂。
是警告的語氣。
因爲他那突如其來的動作,我猝不及防嗆了幾口水。
苦澀的海水如同一把把尖銳的小刀。
給喉管帶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比起身上的疼,一股從心底擴散的寒冷才讓我咬緊牙關。
這次,我看得很清楚。
許珩從始至終對林瑤瑤的在乎就不一樣。

-5-
回到岸上。
許珩在給林瑤瑤按壓心臟復甦,他神情失態地跪在地上,滿臉後悔與焦急。
後悔什麼,我不得而知。
下一秒,許珩捏起林瑤瑤的嘴,低頭下去。
就在快要觸碰的那一刻,我抓住了許珩的肩膀,語氣僵硬。
「讓我來,你畢竟是男……」
許珩像是要急瘋了,狠狠打掉我的手。
「田悅,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你眼裏只有男女之間那點事?救人要緊你懂嗎!」
許珩的狂怒讓我始料未及。
在人羣的目光下,我難堪地收回手。
理智上告訴我許珩是着急救人,可感性告訴我人工呼吸不是非讓一個有女朋友的男人來做不可。
接着,許珩當着我的面,覆蓋上林瑤瑤的脣。
我跑開了。
找到一處空曠偏僻的地方。
眼淚成串成串滴落在地上。
除了高中時期,家裏破產,沒錢快被迫退學時哭過。
這是七年後我第一次哭。
不是委屈,也不是受到刺激。
是知道,要面對現實了啊。
他不喜歡我。
從高中暗戀到大學,其間告白次次被拒絕,他的冷漠不耐煩猶如難以攀登的高峯。
好不容易成功,卻是鏡中月。
一顆小石子就能隨便讓其消失。
「小野貓?」
「這麼久了,還在哭。」
一道輕鬆又略帶調侃口吻的男聲響起。
我聞聲抬頭,與一雙深邃眼眸對上。
我愣了愣。
半晌後,才和七年前一個人的面容重疊。
楚凜。

-6-
回憶斷掉,我目光聚焦在桌上的手機上。
疲憊感接踵而至,扯了扯嘴角。
「沒興趣。」
「你提了這麼多次分手,最後一次由我來提吧。」
「許珩,我們結束了。」
許珩不耐煩的眸光變得深沉,臉色發沉。
「你什麼意思?」
有時候不得不懷疑男人的理解能力。
說了兩遍,像耳聾一樣。
這次換我不耐煩,沉默地從他身邊走過。
「是楚凜?他又找你了?」許珩牢牢抓住我的手腕。
他眸光壓制着什麼,彷彿我只要回答是裏面的東西瞬間就會噴湧而出。
那次旅遊的結尾,我和楚凜交換了聯繫方式。
我與許珩是分別坐飛機離開的。
回到家裏互相都沒有說話。
直到我看見楚凜發朋友圈說酒吧新店開張,歡迎捧場。
我鬼使神差地開車過去。
一頭扎進絢爛的舞池,震耳欲聾的鼓聲如洶湧的浪潮,不斷衝擊着感官。
跳累了,一杯水遞在眼前。
「舞跳得不錯,很迷人。」
我抬手接過,說了聲謝謝沒喝。
楚凜的外表張揚奪目,穿的衣服色彩鮮豔風格獨特,展現桀驁的個性。
與七年前的氣質如出一轍。
可不是什麼好人。
他聳肩笑了笑:「還記仇啊,那不是你自己裝作男生走那條道。」
「我最後還被警察抓了,被我爸打斷一條腿。」
他的聲音輕快跳躍,讓人在不經意間放下防備。
我抿了口水,不去想那段回憶。
「你活該。」
「是是是,我活該。」他誇張地抬手撐在吧檯上,身體驟然靠近。
華麗的五官突然放大,我心臟猛然一緊。
他微微揚起嘴角,一臉痞氣:「那你欠我的……」
「田悅!」一聲怒吼炸響在身後。
許珩臉色很黑。
眸光陰沉地盯着楚凜。
楚凜卻面不改色,微微揚起下巴,散發着一種無法無天的氣息。
許珩咬着牙衝着我說:「離這種人遠一點。」
說完,拉着我離開酒吧。
我甩開他的手。
他停下,雙手抱緊我。
「人工呼吸是我考慮不周,但她畢竟跟我們一起出遊,出了事我沒法交代。」
「對不起,悅悅。」
奇怪,這聲道歉並沒有勾起心中的波瀾。
我很平靜。
甚至還有心情想,周圍的人會怎麼看我們在大街上擁抱。
肯定覺得,很煞筆吧。
事情因爲他的道歉短暫翻篇,正式的和好反而源自另一場爆發。
之後,他與林瑤瑤以工作爲藉口聯繫不斷。
ṭū⁹他有各式各樣合理的說辭。
而我從平靜到完全無感,也回應起接二連三找我的楚凜。
我們也是正經溝通聯繫,因爲要合夥開酒吧。
許珩與林瑤瑤晚上要開會,我與楚凜晚上要去實地考察。
他很氣,但我會用他的話術回擊他。
他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
總是說一些沒由頭的話。
「最近你怎麼不喫糖?」
「是和楚凜一起抽菸了?」
他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睫毛蓋住眼瞼,讓人看不清神色。
我沒理他。
「不是說過爲我戒菸嗎?田悅,你怎麼說話不算數!」
他聲音陡然拔高,最後幾個字幾乎從胸腔衝出來。
我心臟顫了顫,走了。
某一天我要出門,他把我堵在門口。
「不要去好不好。」
「這段時間我好難受,好難受。」
他的語氣很黏膩,像是很委屈。
我沉默了,挪了挪身體。
許珩反而堵得更緊,整個身體快要壓上來。
他炙熱的體溫讓我一剎那回想起曾經拉我出深淵的手掌。
我呼吸不順:「行,一個條件,你刪了林瑤瑤。」
他愣了一瞬,轉而說道:「好,那你也要刪掉楚凜。」
我有些喫驚。
答應得這麼快,沒想到楚凜對他威脅力這麼大。
事後問他爲什麼討厭楚凜。
他神色冷傲,眼底的厭惡藏不住。
「高中和他一個班,整天不學無術吊兒郎當。」
「囂張愛打架拖累班級,像沒進化的野人,讓人很討厭。」
「你怎麼認識他?」
對於這個問題,我想了想:「高中時候見過一兩次。」
他沒多問,我也沒多說。
我們看似和好了,可我明白,有些東西已經變了。
比如,我的情緒。
早就不再爲他起伏。

-7-
收回思緒。
說到底就是他可以因林瑤瑤變幻無常,我不可以與楚凜有任何關係。
我忍不住笑起來,胸腔不斷震動,又戛然而止,我對上他的目光。
「是啊,他夠野。」
「而你太乖了,不適合談戀愛。」
許珩怔愣了一瞬,接着臉色微微發白。
「你聽見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是他突然問起……我……」
我抬眼口吻戲謔:「還用準備?」
「是外交官提問還是聯合國提問,提前寫好稿子才能回答?」
許珩抿緊脣,沉默了。
許久,他把我往懷裏拉了拉。
「對不起,是我口不擇言,我的確喜歡乖巧類型的女孩,可我們在一起這麼久。」
「你追我這麼久,我的心不是石頭……」
許珩語氣很軟。
但我一點也聽不下去,打斷他。
「你以爲壓死駱駝的真的是最後一根稻草?」
「還是說我ƭų⁶田悅要一個男人施捨?」
打下戒指,不是爲拴牢許珩,而是提醒自己。
期盼七年的人,真的要放棄?
他臉色不好,這一次沉默更久,握着我手腕的手指不斷收緊。
「你想好了?」
我喫痛「嗯」了一聲,但他沒鬆勁。
他習慣在我面前高高在上,習慣保持冷傲的姿態,哄我從不超過兩句話。
而我的決然也惹怒了他。
我受夠了低姿態,受夠了小心翼翼。
我不顧手腕的疼痛使勁掙脫。
「想好了。」
「其實你考慮過林瑤瑤,或者是喜歡過。」
「但是不知道什麼問題不能繼續進行下一步,原因不是我,對吧。」
許珩瞳孔一縮,繼續沉默。
我當他默認,認真看着他的眼睛。
「其實你可以拒絕,我喜歡你那麼多年,告白那麼多次,不差那一次拒絕。」
「你一次次漠視我的感受,是從來沒看得起我吧。」
「不良少女,社會女人,是你告訴林瑤瑤的?」
這話擊潰了許珩,他神情慌了,抬手拉我。
「不是,我……」
我側身,他手撲了空,停在半空中。
「別說了。」
「七年前你救過我。」
「當時我被欺負,你送我去診所,醫療費 200,後面你借我學費 3000,現在通通還給你。」
我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
睜眼,打下數字。
他微信響起提醒音。
七年還清 3200 元的恩情,他不虧。
許珩情緒徹底崩潰,清冷的眼眸變得猩紅。
「田悅,你別後悔!」

-8-
所有人都覺得我愛慘了許珩。
不可能主動提分手。
紛紛打趣我:「是不是被男神拋棄了?」
看着曾經的員工,我悶掉杯中的酒。
輕輕地笑着:「我像是這麼不瀟灑的人嗎?」
調酒師小蘭嘖嘖兩聲,又添了點酒。
「不是像,就是,酷颯拽的女人也要拜倒在男神西裝褲下。」
面對這樣的評價,我不置可否。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我自然而然接起。
「田悅,把你的東西拿走。」
許珩冷硬的聲音清晰地傳過來。
我頓了頓:「扔了吧。」
他沒說話,聽筒裏傳出急促的呼吸聲。
我對下定決心的事情向來果斷。
剛想掛斷,對方咬着牙。
「我不處理垃圾,你自己回來扔!」
說完他把電話掛了,明明是他主動來電卻還是趾高氣揚。
低頭看着熄滅的屏幕,點亮,利落地拉入黑名單。
不喜歡時,你以爲你是誰?
這段時間我想來想去。
許珩也許只是我的執念。
那年我讀高一,他讀高二,我被一羣女生拉到巷子裏毆打。
他的無意闖入嚇退了那羣女生。
我滿身污泥,狼狽地躺在地上。
他伸出的手掌在陽光之下,透着溫暖的氣息。
他送我去診所,幫我付了錢,留下一句話。
「不會反抗的人只能忍受欺負。」
那天后我性格大變,凡是惹我的,我都以不怕死的態度還回去。
不良少女的稱號從此初現端倪。
我仔細想了想。
那時我早就有了反抗的念頭,許珩的出現是助力,也是內心支柱。
尤其是我在陷入沒錢退學的絕望之時。
更是救贖。
所以與許珩戀愛一年,幾乎全是我的謙讓和妥協。
這不是正常的戀愛觀念。
是什麼讓我無下限地放縱他?
是愛?
或許有點,可在他偏愛林瑤瑤的時候已經消弭了。

-9-
我染頭髮了。
非常誇張的顏色,紅色。
路過旅行社,發現抽獎可參加自駕野營旅行團。
有點興趣,但考慮到沒車,還是算了。
剛想走就被店員叫住:「小姐姐,中獎率很高哦,雙人名額,可以叫上男朋友一起。」
「試試手氣,不中也沒關係。」
說着,箱子遞過來。
我猶豫一瞬,還是抽了。
一等獎,雙人全程免費遊,甚至包含油費。
沒想到這麼幸運,收下票不管最後去不去,我還是開心地發了條微博。
回到家後打開微博,有五十多人點贊,評論也很多。
【哇,幸運女神。】
【令人羨慕,有顏有錢,還有運氣。】
【又要和男神甜蜜旅遊了嗎,多久結婚,等着喝喜酒。】
我沒公開與許珩分手的消息,多數人還不知道。
又往下翻了翻評論。
【缺人嗎?】
我定眼看了看這條評論的頭像,一個騷包男人的自拍。
回覆了一句:【缺人,缺車。】
就這樣,楚凜重新加我微信。
他沒問我爲什麼刪掉他,我也沒主動解釋。
和他聊天很輕鬆自然。
約定好時間,出發那天,他早早開車在樓下等着。
他倚靠着車門,看見我時大方地揮手。
我走近,他打開副駕駛,嘴角帶着一抹痞笑。
「大美女,請上車。」
我抿了抿嘴:「油嘴滑舌。」
到達野營集合地,下車後看見熟悉的身影,我恍惚了。
許珩也在,有個女人挽着他。
只是一瞬,我眼底已毫無波瀾。
女人染髮,紋身,穿着火辣。
是以往他通通不允許我乾的事情。
可在他眼裏,我是這麼俗氣的形象?
他也看見了我,很是挑釁地摟住身邊女人的腰。
下一秒,楚凜下車,他整個人愣住。
我移開視線,沒再多看他一眼,找導遊驗證身份後,上駕駛位。
楚凜挑了挑眉:「你開?」
我熟練地啓動車輛,歪頭看他:「不信我?」
楚凜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手臂的肌肉撐得衣袖鼓鼓的。
「哪敢!小野貓攻擊力我可害怕。」
我忍不住笑了笑:「淨瞎扯。」
開車的時候,被一輛車別了兩次,我急踩兩次剎車也有些怒了。
踩油門,提速一口氣超過。
與那輛車平行時,看清裏面坐着的人。
竟然是許珩,他看見我開車時眼底閃過一絲驚訝,接着眉眼壓得極低。
之後,沒再別過我。
我捏緊了方向盤,心不斷往下沉。
這種行爲實在讓人噁心。
到了目的地,導遊組織大家男生搬食物,女生整理。
許珩走過我身邊時,低聲說了一句:
「讓女人開車,沒用的男人。」
我毫不猶豫反擊:「別車的男人最有用。」
許珩一愣,沒想到我直接反諷他。
我冷漠地走過他。
「田悅。」
「就算離開我,也該找一個正經的男人。」
我沒回頭,也沒停下腳步。
他瞧不上楚凜,又何嘗不是瞧不起我。
他有讀書人的傲氣,看不慣除了讀書以外不務正業的行爲。
答應我這個大專生的追求已然是他的污點。
可我已經成了前女友,他要不要管這麼寬?

-10-
導遊安排的午飯是燒烤。
許珩全程扮演暖心紳士,對他的女伴或者是新女友無微不至。
就連女生嘴巴不小心沾上的醬汁,他都要親自擦去。
像是在證明我曾經的廉價,不配得到他的在乎。
好幼稚的行爲。
楚凜輕輕撞我的肩,眨眼說:
「要不要,把他們比下去。」
我看了一眼躍躍欲試的楚凜,一臉沒心沒肺。
明明之前許珩還當衆對他甩過臉,也不見他生氣。
事後我才知道,絕對的上位者,是不屑去碾壓弱者的。
我給他嘴裏塞了塊肉。
「肉還堵不上你八卦的心?」
楚凜聳聳肩,漫不經心地嚼嚥下去。
慢悠悠地問:「真不在意了?」
此刻楚凜的眼神幽深神祕,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麼。
我淡然地笑了笑,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盯着他的眼睛。
他瞳孔顫動了一下,然後也緊緊看着我。
有人說,對視是精神上的接吻。
我不知道是不是。
但這一刻,我感受到一絲曖昧。
「砰」的一聲巨響,伴隨着尖叫。
我轉頭,看見許珩女伴大腿一片皮膚被燙紅,還有摔倒的水杯。
導遊聞聲過來:「有點嚴重,要送附近的診所。」
女伴的嘴角微微顫抖,顯然是在努力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她看向許珩:「珩哥,你送我去吧。」
許珩語氣很不好:「又沒傷到骨頭,自己開車去。」
他全程沒看受傷的女伴,只是盯着我。
女伴有些無助,周圍的人也有點看不下,紛紛小聲指責許珩。
他不顧周圍的言論,看向我的眼神中還有些茫然無措,似乎想讓我說他該怎麼做。
最終在我的漠視下,他不情不願地去送女伴。
下午導遊組織大家扎帳篷。
領完後我與楚凜大眼瞪小眼。
兩組發一個。
結伴而來的要麼是閨蜜,要麼是情侶,我們啥也不是,怎麼去睡一個帳篷。
我根本沒想到兩人結伴就要住一起。
楚凜調笑:「看上我了,用此等伎倆引誘我?」
他的詼諧打破尷尬的氣氛。
我白了他一眼:「做白日夢呢,幹活吧你。」
如果在許珩面前弄錯一件事,等待的只有指責。
兩人睡一個帳篷已成定局,大家都不是矯情的人,被子一裹,誰在乎旁邊是男是女。
楚凜搭帳篷的手法很熟練,乾脆利落,完成得又快又好。
被不少人拉過去指導。
我進帳篷整理,沒一會兒,帳篷抖動,有人進來了。
我沒回頭:「睡袋一人一個,別說我佔你便宜。」
身後的人沒有回應。
我狐疑地轉身。
映入眼簾的卻是許珩。
他臉色鐵青,清冷的眼被怒火鋪滿。
「你打算和誰睡?」
「田悅!我們才分手多久。」
「你是不是早就和楚凜搞上了。」
我皺緊眉頭,看着本該熟悉的人卻覺得陌生。
「你瘋了?亂說什麼。」
我突然想到什麼,淡然勾起一抹嗤笑。
「你腦子裏能不能別隻想些男女之間那點事。」
「再說,這些和你有關係嗎?」
許珩臉上毫無血色,突然猛地撲上來抱住我。
「我錯了,悅悅,能不能不分手。」
「我已經反省了,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我無法忍受和他有身體接觸。
毫不猶豫地推開了他。
「許珩,我不是你,我說分手那就是分手了。」
「機會在我還愛你的時候給過你無數次。」
「現在,我只說一遍,出去!」
許珩嘴脣顫了顫,呼吸很重,可他依然像耳聾一樣。
沒出去,甚至他抬手強硬地勾住我的後頸。
不顧我的掙扎要吻過來。
「啪」的一聲。
一耳光直接扇偏了他的頭。
我語氣冰冷至極。
「你以爲我讀書時打架,大學時開酒吧,是一隻軟綿羊?」
「我脾氣很臭,在你面前裝了一年,讓你蹬鼻子上臉了?」
「你那小公司想要好好開下去就別來惹我,我一個不良少女哪知道會不會認識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許珩渾身一震,瘋狂慢慢從他眼底褪去。
他看了我一眼,面色痛苦地走了。
我沒想到許珩會這麼難纏。
晚上大家喫完飯,回各自的帳篷。
許珩攔住我,說如果不和他住一個帳篷,他就在外面等,等到我答應。
看着涼風瑟瑟的夜晚,我毫不猶豫地鑽進自己的帳篷。
拉上門簾時,看見月光下的許珩臉色慘白。
楚凜早早躺下,撐着手看手機。
「來了?」
「沒想到小花貓也是一隻心硬的小花貓。」
小野貓變小花貓了?
鑑於楚凜Ṭù₄本是個沒正形的人,我也懶得問。
對於許珩,換了一個角度來看,他似乎不是記憶中那種溫暖,高潔的人,褪去濾鏡,也就只是個男人。
倒是楚凜這個看似囂張的人,分寸感拿捏得卻是極好。
這一瞬,疲憊至極。
躺進睡袋後一言不發。
過了很久,楚凜還在玩手機。
我也緩過勁,於是問他。
「高中那會兒,你爲什麼要打許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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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凜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想了一會兒,放下手機平躺着。
「說了你可別不高興。」
我能有什麼不高興,偏頭瞪他一眼。
他繼續說:「因爲他這人特別小人,特別僞君子,當時他暗戀一個女孩,那女孩和我關係好。」
「他看不過眼,經常打我小報告,我三天兩頭被老師罵,老師又給家長打電話。」
「我只想打他一頓都算好的, 按我現在的脾氣, 他該退學。」
這話狂得很。
都說人是越活脾氣越好,他倒是反着來。
我沒忍住, 笑了笑。
「就爲一個女生?果然男人腦子裏沒好東西。」
他轉頭看向我:「你還不是爲了一個男生,英勇捱打。」
這句話勾起我的回憶。
那時, 許珩剛救了我不久, 我經常關注他。
聽到學校有人要圍堵許珩。
說是很多人看不慣他孤高的姿態。
我提前報警, 讓人先攔住許珩, 然後戴上帽子裝作男生走上許珩必經的小道。
一記悶棍猝不及防地打在背上,我跪在地上。
我急忙掏出辣椒水噴向身後。
四五個男生瞬間把我圍了起來, 拳腳踢在身上。
「停!」一個桀驁不馴的男聲響起,「是個女的, 你們看不見?」
我強忍着疼痛抬起頭。
看見一個穿着校服的男孩站在不遠處。
他的臉格外張揚,氣質很拽, 走過來蹲下來捏住我的下巴。
「許珩讓你來?呵,真是個孬種。」
「抬起去醫院, 治療費,賠償給個價, 嘶——」
我一口狠狠咬在他的虎口上。
他甩開手:「你是野貓啊, 見人就咬。」
這是我與楚凜的第一次見面。
真是戲劇性拉滿。
想起年少無知, 我與楚凜同時笑起來。
笑聲持續了幾分鐘,讓我沒有任何精力注意帳篷外僵硬的身影。
楚凜身上依然有少年氣,他笑夠了,用手戳了戳我。
「你還欠我錢, 知不知道。」
我愣住。
「什麼錢?」
楚凜噌一下坐起來, 語氣帶着一絲誇張的驚訝。
「我看着你揣着那沓錢交學費的啊, 不會吧, 我做了好事,當事人還不知道?」
一個強烈的想法鑽進腦子裏。
我神色有些恍惚:「你說的是那三千元學費?」
「是啊。」
思維在這一刻有短暫的停滯。
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呼吸也變得略微急促。
「你說,那錢是你給的?」
看我嚴肅的神情,楚凜也正經了幾分。
「這對你很重要?」
「很重要。」
他停頓一會兒:「是我給的, 因爲看見你在路邊哭着對許珩說你要退學了,查了才知道你是缺學費。」
「要不然, 我也不會叫你小哭貓,我已經看過你兩次哭了。」
「我還放了小紙條, 是我的聯繫方式。」
我已經無法回應他的話。
腦海中不斷回放錢是他放的,試圖去理解和消化這份突如其來的震驚。
這感覺並不如狂風暴雨般猛烈。
卻如同平靜湖面泛起的層層漣漪,雖不洶湧, 卻持久地盪漾在心頭,讓人久久無法平靜。
七年的堅持, 竟然是一個誤會。
爲什麼許珩在我說是他給的學費時卻不糾正。
我閉上了眼, 不得不承認是自己的偏執導致看錯了人。
與許珩的種種全都化爲毒藥如鯁在喉。
第二天。
我提前和楚凜回到市裏。
並列出與許珩相處所花費的所有開銷,讓他把我幫他還的錢還回來。
許珩看着是成功人士,其實流動資金還沒有我開酒吧時候多。
他沒錢, 我就找人去他公司堵他。
久而久之, 他業務下滑,不得不賣股份。
賣完的股份順便把錢還給我。
創業到最後還是變成打工身份。
許珩這下怕了,不敢與我談情說愛, 見着我都要繞着走。
出完了這口惡氣。
我也冷靜不少。
生活是一段漫長的旅程,我們不能總是停留在過去的執念中。
向前看,是一種勇氣。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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