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退婚後我入宮了

聽說打了勝仗的神武大將軍帶回了一位很美麗的姑娘。
在大殿之上,皇帝問他要什麼獎賞。
他說他要和我退婚,還要迎娶那位姑娘。
皇帝狂喜,立刻下了三道聖旨,一道退婚,一道賜婚,一道迎我入宮。
入宮那天,我摘下戴了多年的面紗,毫無波瀾地看着衆人的驚呼和神情恍惚的神武大將軍。
皇帝卻一臉得意地推開我身邊的太監,攬着我炫耀道:
「還不快拜見貴妃娘娘?」

-1-
小時候,我偷偷闖進了我爹的書房,發現一個小男孩踩着我爹的寶座磨了墨條在我爹剛畫完的畫作上亂塗亂抹。
我很是生氣,便拽着他的手要去見我爹。
結果在他掙扎之際不小心打翻了燭臺,好巧不巧一墨臺翻了下來,砸到小男孩腦袋上給他砸暈了,我倆差點葬身火海,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Ţŭ₈才把像條死狗似的小男孩拖了出來。
結果迎面而來的是我娘擔心的眼神,還有差點嚇暈過去的我爹。
從不生氣的我爹那天着急地抱着小男孩就走了,一個眼神都沒給我。
從來都是我爹掌上明珠的我委屈地嗷嗷大哭,拽着我孃的袖子問那個男孩是不是我爹的私生子,後腦勺卻被我娘打了一巴掌。
那墨水沾了我一臉,我一哭整張臉更是像黑炭一樣,照鏡子的時候大聲嚷嚷自己毀容了。
之後阮家上上下下都知道我右邊的臉黑了一大塊,一傳十,十傳百,就直接說我毀容了。
再之後,全京城都知道了阮丞相的獨女毀容了。
可是……我臉上沾的明明是墨水啊……
我一邊洗臉,一邊哭,這墨咋這麼難洗啊?臉都洗紅了,還沒洗掉呢!
我爹上來就要給我打個屁股開花,幸虧被我娘攔住了,然後他一臉心疼地看着燒成灰的書房還有我臉上的墨水,那可是他花了幾萬兩白銀買回來的墨條啊,就這樣被我給嚯嚯了。
我娘更是受不了我的哭號,直接吩咐丫鬟不用洗了,索性出門戴着面紗好了,這墨最多留幾個月就沒了。
第二天我沒心沒肺地戴着面紗出門買珠釵,被大家看到,更是坐實了我毀容的事實。
我想解釋卻有心無力,就連平常老和我不對付的郡主都一臉同情地看着我,連珠釵都不和我搶着買了。
不是我裝,都怪老頭子的墨質量太好,這面紗我整整戴了一個月之久。
在這之後我又捅馬蜂窩被蜇了臉,又喫了杏仁過敏起了一臉疙瘩,又出去和小夥伴玩捉迷藏把門牙磕掉了……
我娘都懷疑我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哪也不傷就傷臉,於是這面紗就一直戴在我臉上了,我爹也唉聲嘆氣地和我說女兒家家的,臉面最重要,我怎麼就這麼不爭氣,跟個假小子似的。
只是我再也沒見過那個小男孩,這事就被我拋在腦後了。
直到我十五歲那年,新上任的皇帝喫飽了撐的,我懷疑他是太閒了,竟然下旨給我定了親,俗話說自古文武不聯姻,更何況我爹是丞相,但是也不知道皇帝腦子是抽了還是怎麼着,竟然把我指婚給了大將軍。
他是真不怕造反啊,還是說太相信我爹和大將軍了啊。
皇帝的旨意誰也不能違反,聽說大將軍三番兩次進宮請求皇帝收回聖旨,也不好使。
我是認命了,我嫁誰不是嫁啊。
後來我就到處找人打聽,我對另一半沒什麼要求,可別是個四十多歲的老頭就行。
結果聽說這個大將軍叫魏青,他十三歲就隨父出征,今年十七歲,更是在戰場上屢出奇招,打了很多勝仗,繼承了他父親的神勇,被皇帝封爲神武大將軍。
還好還好,不是老頭,但我打聽到一個小道消息,他是個嚴重的顏控。
爲了生活過得去,我打算讓大將軍見識一下我的「真面目」。
我得到了一個機會,據說大將軍會在三天後參加皇帝舉辦的晚宴。

-2-
好了,妖豔賤貨說的就是我了。
我看着我一身華麗的打扮,我感覺我就像個開屏的孔雀,沒想到我的丫鬟小菊一直對着我犯花癡。
「小菊,誒!擦擦口水~」
小菊摸了摸嘴角。
「小……小姐,你好美啊!可惜外人都不知道,還說什麼侍郎的女兒是京城第一美,我看她連你的萬分之一都不如。」
我翻了個白眼。
「行了行了,快別拍你家小姐的馬屁了,我這叫扮豬喫老虎懂不?必要的時候那肯定就是一鳴驚人~嘿嘿嘿……」
我鄭重地戴上面紗,準備去參加晚宴。
沒錯,我打算讓魏青在「不經意」間看到我的真面目,然後瘋狂地愛上我,這樣等我嫁過去了,我就可以肆無忌憚地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可惜我還是太單純了。
宴會開始了,新上任的皇帝姍姍來遲,他披着個白色的狐裘,慢吞吞地走到了位置上。
「平身,各位愛卿久等了。」
看着他年輕英氣的臉龐,誰能想到他和我一樣才十五歲的年紀?
皇帝眼睛看了一圈,就坐在上位喝上小酒了,我看着他面前的菜冒着熱氣,心裏憤憤不平。
來這麼晚!我的菜都涼了!
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我一個眼神就掃到了一身黑色官服的魏青。
嘿!真不錯,他長得還挺好看的。
我盯了他半炷香的時間,眼睛都酸了,他也沒看過來。
我捏了捏拳頭,小樣,看我一會不迷死你!
好傢伙!熬過了冷透的飯菜,熬過了無聊的助興節目,好不容易看到了魏青從宴會上起身來到了後花園,我鬼鬼祟祟地在後面跟着他,沒想到人不但跟丟了,我還迷路了……
對你沒聽錯,正在我焦急之際,忽然氣溫驟降,颳起了大風。
「啊啾!」我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突然不知哪來一股妖風,竟把我的面紗吹走了,我還迷眼睛了。
這時一雙溫熱的手拍了一下我。
我一下跳了起來,一時之間有些慌亂。
「你是誰?!」
我眼睛睜不開,感覺眼睛很刺痛。
「小姐不必驚慌,是雜家~」
哦,我的心放到了肚子裏,我聽出來了,是皇帝身邊的大公公。
大公公人很好,並且他的對食和我家有一些淵源。
「參見大公公,小女失禮了,我是阮丞相的獨女,我本來在這賞景,可是突然颳了風,我迷了眼,看不清路了,所以被困在這花園內了,可否請公公幫我尋回面紗,帶我回到宴會上,不然父親該着急了。」
對面卻半天沒有聲音。
我不由得又打了個噴嚏。
「公公?」
我只感覺一雙很溫熱的手幫我戴上了面紗,然後爲我披上了溫暖的裘衣。
「阮小姐,還得麻煩您扶着雜家的胳膊,雜家帶您回宴會上。」
我鬆了口氣:「那勞煩公公了~」
走着走着,我逐漸聽到了嘈雜的人聲,我的婢女小菊遠遠地看到大公公扶着我,趕緊快步走了過來。
「參見大公公,我是阮小姐的婢女小菊,我家小姐這是?」
小菊趕緊把我接了過來。
「你家小姐在後花園迷了眼,最好還是先去清洗一下眼睛,讓阮小姐去偏殿即可~溫水已經備好~還有預防風寒的湯藥,我看阮小姐有些受涼~」
我握着小菊的手,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下來,趕忙屈了屈身:「謝過公公。」

-3-
等我洗好眼睛,喝了碗苦得我面容扭曲到我娘都不認識我的湯藥,換了身衣服回到宴會上。
我看到魏青正坐在那喝酒,喝得臉紅撲撲的。
氣死我了!他怎麼跟個爆竹似的跑那麼快!我卻搞得這麼狼狽!
爲了讓魏青對我一見鍾情,我今日穿了一身布料很薄的流仙裙,差點沒凍死我,結果我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忽然我感受到一股灼熱的視線,我抬眼望去,竟是皇帝一臉玩味地看着我。
我突然汗毛乍起,怎麼事?他看我做什麼?我這時才發現他身上的狐裘不見了。
我突然驚恐了起來,該不會……剛剛在後花園……
剛剛在後花園大公公偷拿了皇帝的狐裘,然後看到我在那裏,以爲我看到了他作案的過程便要嫁禍給我吧!
我突然打了下自己的腦門,怪自己沒仔細看看那裘衣啥樣式的。
幸虧!幸虧我把那裘衣扔在了偏殿。
我得意地看向皇帝,他卻更意味深長地看着我,把身邊的大公公招了過去,不知在說些什麼。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坐在上位的皇帝懶洋洋地開嗓。
「阮愛卿啊……」
嘈雜的大殿一瞬間安靜如雞。
我家老頭子顫顫巍巍地走到大殿中央,又顫顫巍巍地跪了下去。
「臣在。」
皇帝一句話都沒說,就這樣靜靜地看着我爹,大殿裏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我甚至看見了我爹的死對頭太傅和吏部侍郎在那擠眉弄眼的。
我爹更是揮汗如雨,我汗毛直立,不知道這狗皇帝到底要幹嗎!
就在殿內的氣氛要窒息的時候,皇帝託着臉傻呵呵地笑了一聲。
「今日朕遇見了一位多日未見的故人,她更是朕的救命恩人,阮愛卿你說朕該如何賞賜她啊?」
???
好傢伙,我一臉蒙圈,我看了看我爹,我爹好似一瞬間明白了什麼,大殿內的臣子家眷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知道皇帝口中的「故人」到底是誰。
我爹「撲通」一下就磕起了頭。
「皇上!微臣難以作主。」
皇帝卻沒頭沒腦地來了句:「阮愛卿那麼緊張做什麼?朕又沒說你是朕的『恩人』,只是這位『恩人』臉皮薄,琉璃國最近供奉了不少好玩意,那就把這些賞給朕的『恩人』吧。麻煩阮愛卿替朕轉交可好?」
我偷偷瞄着皇帝,他還是那副懶懶的樣子,說了句「朕乏了」就離開了大殿。
我爹還跪在大殿中間一動不動,皇帝走了之後,大殿上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那些好奇和幸災樂禍的目光都看過來,好像我爹得罪了皇帝一樣。
直到大公公揮了揮他的手絹——
殿門被打開,一羣小太監搬着一個個盛滿了金銀珠寶的箱子進來。
都過了快一炷香的時間,箱子才搬完,殿內金光閃閃,差點閃瞎我的眼睛……
不是,我人傻了,這狗皇帝是不是腦袋有病啊!有錢沒地花了嗎?
大公公趕緊下來扶起我爹,捂着嘴在我爹耳邊說了什麼話。
我爹一臉複雜,只得點了點頭。
此時殿內的目光更好奇了,甚至有大臣暗自打聽皇帝的「恩人」到底是誰。
我都懷疑這些人是玩臉譜的嗎,臉上一會一個顏色一會一個表情的。

-4-
我爹載着五車金銀珠寶回了家的事一瞬間便傳遍了整個京城。
尤其是總嘲笑我是醜女的吏部侍郎之女越媚兒,在席上對我一頓開炮,我挖了挖耳朵就當狗吠,給她氣得直跳腳。
京城都傳我爹認識皇帝的「救命恩人」,一時之間都想知道這位神祕恩人是誰,我家的門檻差點被踏破。
可是我爹回到家後卻好幾天稱病閉門不出,又在「病好」後急匆匆進宮。
他天剛亮就去了,直到傍晚纔回來。
我娘問他他也不說怎麼了,就是愁眉苦臉的,我好久沒看到老頭子這樣了。
他一回來就唉聲嘆氣,一看到我更是嚴重。
緊接着第二天我就聽說西北蠻子最近來勢洶洶,皇帝第一時間指定魏青出征,魏青不日就要去西北打仗了。
本應定在下個月的婚期,就這麼被延遲了。
我思來想去,還是去廟裏求了個平安符,想當面給魏青。
打聽到他在練兵場,我趕忙過去。
到了之後我遠遠看到他和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子在說些什麼。
我在練兵場門口被士兵攔住。
「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小菊一臉氣憤:「什麼閒雜人等,睜大你的眼睛看看,這可是丞相府小姐,是你們將軍未過門的妻子!」
那士兵一臉不屑:「原來你就是拆散了將軍和軍師的那個嬌小姐,風一吹就能倒,還是不要來這刀劍無眼的練兵場了,以免我們這些賤民不小心傷到了千金小姐,再被相爺砍頭。」
「你!」
我拉住了小菊,微微一笑:「那我們就在這裏等魏將軍好了。」
這裏的爭吵聲有些大,魏青看了過來,先是緊皺眉頭,他低頭和那女子說了些什麼,便帶着那女子走了過來。
「趙二,退下,不得無禮。」那女子對着門口的士兵呵斥了一聲,那士兵便退到一旁,還衝我們翻了個白眼。
小菊在一旁要氣死了,我拽了她一下,對魏青問道:「這位是?」
魏青剛要開口說話,那女子搶先一步,對我抱了一拳:「拜見阮小姐,我是將軍的軍師——木婉七。」
她隨即衝魏青粲然一笑:「阿青,我看阮小姐有事對你說,那我就先回帳篷了。」
魏青抬手阻攔:「七七你不必走,阮小姐有什麼話在這裏說就好了。」
我尷尬地笑了一下,聽這稱呼這魏青和木小姐是郎有情妾有意,我倒成了棒打鴛鴦的惡人了,只是皇帝下的旨,並非他和我二人可以抗衡的。
我隨即把心中那一Ŧŭ⁽絲絲期待掐滅,平安符在袖中變得滾燙,只覺得自己若是與魏青成婚,那以後的日子怕是過得不會太舒坦。
小菊看我半天不說話,只是尬笑,她陰陽怪氣道:「我們小姐知道將軍要上戰場了,去寺廟求了個平安符來送給將軍,只是沒想到將軍美人在側,可憐我們小姐癡心一片啊~」
魏青黑了臉:「胡言亂語!七七是軍師,又豈是尋常女子?」
木婉七卻一臉坦然:「阿青,沒事的。」
我嘴角抽了抽,看着兩人跟演話本似的,我恨恨地瞪了一眼小菊,這死丫頭,「小菊口無遮攔,將軍和軍師不要在意。我只是閒來無事逛一逛,我就不耽誤將軍的時間了,這便打道回府。」
我剛要拉着恨鐵不成鋼的小菊回去,魏青在後面叫住我:「阮小姐留步。」
我回過頭去,看見魏青伸出手問我,「那本將軍的平安符呢?」
我愣了一下,看到木婉七僵硬的神色,嗤之以鼻,本以爲魏青是個不錯的人,沒想到自己心愛的人在一邊還朝三暮四地,我假裝一臉歉意:「不好意思,魏將軍,平安符我弄丟了,還是讓木軍師給你求一個吧。再見。」
我隨手就把一大早求來的平安符扔在了一旁的草垛中。

-5-
魏青前兩日寫信約我,說他才知道我誤會了他和木婉七的關係,他們只是同僚,還要向我當面道歉,讓我在鴻運樓等他,他請我喫飯賠罪。
我本來懶得搭理,想了想畢竟婚約還在,若是他真的心悅木婉七,不如趁這次飯局說清楚也好,以後就算我倆成婚了也各過各的算了。
抱着這種想法,我提前到了鴻運樓,在包間裏從中午等到傍晚也沒見他人來。
我被放鴿子了。
我捏着手裏的筷子,咬牙切齒。
剛要出門,就看到姍姍來遲的魏青,我剛要委屈,就看到了他旁邊還跟着木婉七。
我立馬跟戰鬥的老母雞一樣,臉上的神色變得嚴肅無比,我昂首挺胸地走了過去。
魏青一臉愧疚,對我連連拱手。
「阮小姐,實在抱歉,我……」
魏青還沒說完,木婉七就衝我歉意一笑。
「阮小姐,抱歉,阿青不是故意遲到的,只是今日我不小心受了傷,阿青不放心非要給我請大夫,這才耽誤了一會,你若生氣打我罵我都行。」
我一時之間怒上心頭,說不出是委屈還是生氣,心想好你個魏青!就算和我沒有感情,也得懂得尊重別人吧。
我冷笑:「我又不是潑婦,爲何要打你罵你?魏青,你好歹也是大將軍,既然是你約我,就不能言而無信,我在這等你許久,你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就過去了,你多大臉吶你?若是你對我不滿,你大可與我說,我又不是狗皮膏藥非將軍不可,何苦如此侮辱我?」
魏青臉青一陣紅一陣,反倒是木婉七開口,一臉落寞:「對不起,阿青。這件事都怪我。」
魏青心疼地看了她一眼:「這件事和七七無關,是我做的不對,有什麼不滿阮小姐全衝我來就好,他日我親自去相府請罪。」
我氣得肝疼,心中直罵這狗皇帝賜的什麼狗屁婚。
不顧魏青在後面叫我,我走得決然,都沒有回頭。
木婉七忽然在後面痛呼,魏青向我奔來的腳步停下,我聽見他關心木婉七的聲音,直接坐上馬車就打道回府了。

-6-
第二天一早,魏青就來丞相府敲門要向我賠罪,搞笑的是他還揹着荊條。
惹得我家門口都是百姓圍觀。
我爹把他迎了進來,我還沒Ṭû²和我爹說這些糟心事,怕我爹擔心,我爹還以爲是我耍小性子,就叫我過去。
我本不想見他,奈何我爹說魏青帶了我最喜歡喫的城西的那家糖炒栗子。
我拉着小菊要看魏青的笑話,看這個笑話還絕對是看在栗子的份上。
到了前廳,我看到魏青垂頭喪氣,荊條都把他的後背扎出血了,我爹擠眉弄眼地小聲問我,魏青是怎麼得罪我了。
我一時無語。
魏青在下方笨拙地跟我道歉,然後慢吞吞地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個木簪。
「將軍這是?」
我歪了歪腦袋,不知道魏青幹嗎給我個樹杈。
魏青頓時紅了臉,說話磕磕巴巴地:
「這……這是我昨晚雕刻的木簪……權當給……給……給……給阮小姐賠罪了。」
我看他這副模樣「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但是我沒忘記他和木婉七合起夥來的樣子,又正色道:
「將軍你給我簪子,木軍師不會生氣吧?木軍師不會喫醋吧?木軍師不會打我吧?」
魏青連忙搖頭。
「阮小姐你誤會了,我未曾給七七雕刻過,七七自幼便是孤兒,是我從難民堆裏撿來的,她很有謀略,我才破格提她爲軍師,相處多年,我只是把她當自己的妹妹看待。」
我冷眼看着簪子,沒有接。
眼尖地看到他脖子上掛着個很眼熟的細繩,我猛地湊過去,把那繩子提了出來,指尖不小心擦過他的脖子。
我一看竟是我之前扔到地上的平安符。
魏青一下就跟蒸熟了的蝦一樣,看他這樣子,我本要說出的難聽的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了。
他「我,我,我,我」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下一句話。
隨後木婉七進來,稟告魏青該出征了。
輕鬆的氣氛蕩然無存,魏青臉色一下變了,正色道:「我該走了,還希望阮小姐原諒我,可以收下簪子。」
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他出徵的日子,我抿了抿嘴,雖然魏青感情上是個渣,但是他浴血奮戰保家衛國還是讓我很欽佩的。
木婉七臉色蒼白地看着木簪,我瞬間一肚子壞水,假裝拭去不存在的眼淚,說道:「你親手雕的簪子我便收下了,魏青,你要平安歸來。」
他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木婉七跟在他後面,也不知在門外偷聽了多久,她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我做了個口型給她,「就這?」

-7-
下雪了。
魏青走的這倆月裏,無論是宮內宮外都很平靜,腦抽的皇帝也暫時沒出什麼幺蛾子。
我涮着鍋子,看着鵝毛大雪,突然想到了魏青。
魏青也不知犯什麼病,不好好和他的好妹妹卿卿我我,反而經常在信件中給我寄一些西北的小玩意,我沒去過西北,一時間只覺得這些小玩意很新奇,沒事就拿出來把玩。
我出於禮貌寫了封書信過去,畢竟他可是我的未婚夫,他死了不要緊,可是他死了我就成了未過門的寡婦了,我可不想在京城門口立着我的貞節牌坊。
過了幾日,淑妃舉辦了賞梅ŧṻ⁼宴,邀請一衆女眷過來看梅花,我來的時候手裏還拿着倆小核桃轉着,聽魏青說西北好幾個大爺都拿着這玩意用手轉,他覺得好玩便寄給了我。
女眷都陸陸續續到齊了,就差德妃還沒到。
淑妃和德妃一向不對付,淑妃一看德妃姍姍來遲,就開始陰陽怪氣了。
「德妃妹妹,真是好大的架子,讓我們好等呀~」
德妃搖曳地走過來,扶了扶頭上的珠釵,抿嘴笑。
「這不是皇上昨夜歇我那了嘛,難免身體勞累,起晚了些……」
淑妃的臉色一下變得難看起來,冷冷地哼了一聲。
「也不知妹妹是學了什麼妖術,讓皇上天天流連忘返的,妹妹真是好手段呀!」
德妃翻了個白眼,不屑地撇撇嘴。
「現在後宮這麼多姐妹,多少人早已人老色衰的,皇上近幾年又不選秀,可不老是往我這跑嗎~」
「你!」淑妃氣得胸口一起一伏的。
看夠了熱鬧,我沒什麼興致吟詩作對,只想找個地安靜地待會。
我披着厚厚的狐裘,手裏捧着個湯婆子,趁亂偷跑出來,走了好一陣,看到了個小亭子,我坐在上面,懶洋洋地看着飄灑的大雪。
我伸出手接着雪花,突然心生一計。
我團了個雪團,看着東張西望的小菊,一下打到她身上。
她一愣,隨後一下摔倒在雪地上。
我突然被嚇住,往她那跑了幾步,一下就被個大雪團打到頭上。
我看到小菊此時正團着雪團對我笑,我插個腰大罵道:
「好你個小菊,竟敢騙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我倆旁若無人地在亭子前打起了雪仗。
我的臉被風吹得紅彤彤的,但是我感覺很快樂,這不比詩會好玩多了嘛~
我團好一個超大的雪團,看到小菊正在團雪團,一個趁其不備,我就把雪團扔了過去。
「啪」的一聲,小菊一個驚呼躲了過去。
雪球不偏不倚地正好打到一個明黃色的衣服上。
「大膽!」大公公呵斥了一聲。
雪團打到了皇帝,我急忙下跪。
「參見皇上,請皇上恕罪!」
皇帝虎着臉。
「宮中打鬧,成何體統!」
我有些緊張,小菊更是拼命磕頭,讓皇帝恕罪,說都是她出的主意要在亭子前打雪仗。
我看到小菊額頭都磕青了,不由得有些生氣,明明就是他突然間出現,還怪起了別人。
我不由氣鼓鼓地抬頭看向皇帝。
他好像被我兇巴巴的眼神逗樂了,眯了眯眼睛,然後擺了擺手讓我起來。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既打溼了朕的衣服,你得賠朕一件。」
啥玩意?我一臉黑人問號。
「臣女……臣女賠不起啊,要不然,臣女直接賠皇上銀子?」皇帝的衣服可都是繡紡定製的,一針一線都極其金貴,皇帝竟然讓我賠他衣服,折現賠錢不就行了嘛。
大公公又再次呵斥了一句:「大膽!竟敢侮辱皇上!皇上還能差你那點銀子嗎?!」
我正恨恨爲難之際,皇帝話鋒一轉。
「賠不起衣服,那就拿你來賠吧。」
我頓時誠惶誠恐。
「使不得啊皇上!我長得醜還毀過容,不學無術成天逗貓逗狗,我爹都說要不是皇上賜婚我都嫁不出去了!更何況皇上天人之姿,英武不凡,我不配啊!」
皇帝看我這樣貶低自己,被我逗得哈哈大笑,「在你心裏原來朕這麼優秀嗎?好了,朕不逗你了,陪朕在這走一走吧。」
說罷,大公公突然拉住要起身的小菊,把小菊帶了下去。
我神經緊繃,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皇帝總不能行不軌之事吧,我一下裹緊了身上的裘衣。
剛要開口說話。
就看到皇帝臉上好像有一絲嫌棄的神色。
喂!狗皇帝你怎麼回事!
「放心吧,你那婢女沒什麼事,朕讓喜貴帶她去上藥了,你快跟上。」
我一步三回頭地看着被人架着遠去的小菊,心中感覺很害怕。
皇帝突然扯了我一下。
我踉蹌了一下,差點摔了個狗啃屎,心裏又罵了好幾遍狗皇帝,問候了一下他全家,竟然連醜女都不放過!

-8-
走着走着,皇帝突然停了下來,我一時愣神沒剎住,撞到了他寬闊的後背上。
我剛要謝罪,他突然對着我噓了一聲,拉着我躲入了假山之中。
我剛要出聲就聽見傳來一男一女的聲音。
「你怎麼來了!你別這樣~小心被人發現了!」
是德妃,我耳朵向來靈敏,一下子就聽出了德妃的聲音。
「你可想死我了,這幾天皇上天天去你房內,本王都沒有機會去找你!本王看你是有皇兄的滋潤,忘了本王的好了!」
那男子自稱「本王」,不知是哪個大膽的王爺。
我聽到了如此「不堪」的皇家辛祕,都快抖成篩子了,皇帝好像以爲我冷,用他寬大的裘衣給我罩在了裏面,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我拿小眼神瞟着面無表情的皇帝,心裏默默給德妃點了根蠟,又有些同情皇帝,此時我覺得皇帝比我更可憐,頭頂上都綠到發光了。
德妃嚶嚀了一聲:「什麼呀!皇帝來我這,也就是喝喝茶下下棋,也不知怎麼了,連碰都不碰我!」
隨後兩人朝這裏越走越近,我身體繃得緊緊的,腳步聲近在咫尺,我幾乎要尖叫出聲。
兩人突然停下,好像在我們前面的那座假山中,傳出了一陣不堪入耳的聲音。
此時我神情混亂,我看着皇帝的胸膛,眼觀鼻,鼻觀心,心裏直唸叨希望這事快點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腳都麻了,他倆終於完事了。
我呼了一口氣,抬頭看到近在咫尺的皇帝對我似笑非笑,更可惡的是有什麼東西頂着我的腹部。
我臉「騰」的一下就紅了,下意識就打了皇帝一巴掌。
反應過來的我一下子臉色煞白。
皇帝反而摟住了我,聲音沙啞。
「抱歉,朕不是有意的。」
我都要哭了,我都有未婚夫了,皇帝還如此對我,他以爲我是什麼?
果然我娘說得對,天下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忽然雪花飄進了我眼中,我不自覺流下淚來,皇帝反而突然慌亂了起來,一下子撒開了我,手忙腳亂地爲我擦眼淚。
「你別哭,是朕不對,朕孟浪了,你別哭啊。」
我心中無語,卻還是順着這股勁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皇上不會治臣女的罪吧?」
皇帝一臉好笑:「不會。」
我這才發現他給我擦眼淚的時候把我的面紗扯掉了。
我開始自戀地想,不會是發現了我的美貌想要強取豪奪吧?
結果狗皇帝差點沒給我氣死!
「不哭了啊~看你哭得,鼻涕泡都冒出來了,醜得跟朕小時候遇見的小黑狗似的~」
我當時就噎住了,心裏瘋狂吐槽:「我這麼大個美人看不見嗎!我看不是德妃偷情,是你不行!」
狗皇帝的臉一下就黑了,我忽然捂住嘴巴,媽呀!我怎麼把心裏話說出來!爹!七大姑八大姨我對不起你們!九族對不起!
皇帝咬牙切齒,狠狠地攥住我手腕。
「我早晚讓你知道,朕行不行!」
最後的結果是,慌亂中我又不小心給了皇帝一腳。
導致我回府途中光想着誅九族的事了,甚至連做了好幾天噩夢,夢見我被砍頭,早把德妃偷情的事忘腦後去了。

-9-
最近因爲雪災的原因,皇帝很忙,我們再也沒有見面,真好,九族保住了。
而我經常在宴會上看到洋洋得意的德妃,每次我的心裏都很不是滋味,總感覺憋得慌。
直到初春,宮裏傳來消息,說魏青打了勝仗,後日就班師回朝了。
我破天荒地繡着香囊,想等魏青回來送給他,畢竟也收了他那麼多小玩意,只是這麼久了,我寫的那封信他竟然沒回我。
後天很快就到了,我決定先觀察一波,就早早地到了早已站成兩排的路旁。
爲首的男子逆着光,穿着一身銀色的鎧甲,道路兩旁都是歡呼的聲音,甚至還有不少女子在二樓的圍欄上往下扔手帕。
我看着越來越近的魏青,拼命抬起手揮舞着,忽然發現有個女子與他共乘一匹馬,他馬繩牽得很緊,我仔細一看,嗨呀,這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女子,不就是我們木大軍師嗎?
「這就是將軍吧!真威武啊!」
「是啊,真帥啊,那女子就是傳說中的女軍師吧,郎才女貌,真羨慕啊!將軍那麼帥,要是我也能陪他一起征戰沙場就好了~」
「做夢吧你,聽說這次的勝仗女軍師功不可沒,提前就知曉了敵人的偷襲~」
旁邊倆女子議論着,我趕緊躲到一旁,很怕被人認出來,然而我多慮了,魏青就這樣從我眼前走了過去。
「小姐,我早說魏將軍和那個七七有一腿了!皇上賜婚的時候他還想退婚呢!大庭廣衆就抱在一起,真不要臉!」小菊啐了一口。
我也在一旁陰陽怪氣:「就是就是!還我只把她當自己的妹妹看待,呵呵~」
主人公都走遠了,也沒什麼看的了,我剛扭頭,就撞到了一個人的胸膛。
「哎喲~」
我捂着腦袋,這人身上怎麼這麼硬啊?我剛抬頭要發火,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小菊更在旁邊「皇……皇皇……」個不停。
大公公立馬捂住她的嘴巴,解釋道:
「沒錯!正是我們黃公子。」
我討好地笑了笑。
「皇……黃公子,麻煩讓一讓,我要回家。」
皇帝跟聾子似的,不僅不讓我回家,還拽了拽我的袖子。
眼看他的手就要伸過來了。
我很怕他又對我做出輕浮的舉動來,拉着小菊扭頭就跑。
一邊跑我還一邊回頭,看到皇帝抽搐的嘴角。

-10-
「將軍駕到!」
終於來了,魏青。
他路過我的時候,愣了一下。
不枉我從下午就開始梳妝打扮,是不是後悔了,後悔也沒用,我不再是阮相小姐,我是復仇歸來的扭軲轆·阮。
我懷裏揣着香囊,脖子抻老長,眼巴巴地看着門口,不知今天有什麼大戲可以看。
魏青換上了黑色官服,他有些瘦了。
他大步走進來。
「末將參見皇上!」
皇帝在上位笑呵呵地,大手一揮。
「快平身!魏愛卿,是我朝的功臣啊,爲朕打下了西北兩座城池!」
魏青拱了拱手,連忙道:
「末將不敢當!全都依仗皇上英明,乃末將之福,百姓之幸!」
皇帝哈哈大笑:
「那愛卿想要什麼獎賞?你說出來!朕都允了!」
皇帝笑眯眯地,我覺得他好像在想什麼壞事。
魏青卻跪在了殿中央:
「皇上!臣有心儀的女子,一見鍾情,想求皇上收回我與阮丞相之女的賜婚!」
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都看向我和我爹,只有魏青低着頭。
我突然心裏有些悶悶地難受,打定主意回去一定要把魏青寄給我的那些玩意都賤賣咯。就在他回來之前,我還想過若是他尊重我與他相敬如賓也不是不行。
此時我頭上還插着那個醜了吧唧的木簪,就在魏青進來之前,郡主還嘲笑我是個土包子,樹杈子也往腦袋上插。
這會兒,以郡主爲首的那幫刺頭幸災樂禍地看着我。
我表面風輕雲淡,心裏也風輕雲淡,默默想着你們壓根不懂姐的手段。
皇帝「哦」了一聲。
「這……阮丞相,你怎麼看?」
我爹更是面色凝重。
「皇上,您開口,那就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魏將軍一上來就要求您收回賜婚!臣覺得不妥!」
皇帝虎着臉,好像在思考。
我一臉期待地盯着魏青,只等大戲開場,他卻低着頭看也不看我。
我想也沒想就站了出來。
「啓稟皇上!臣女同意退婚!但臣女有幾句話想問魏將軍。」
「放肆!你快回座位上去。皇上,臣教女無方……」我爹瞪了我一眼。
皇帝打斷了我爹的話。
「朕準了。」
我看着魏青,一字一句地問道:
「將軍,你心儀之人可是木婉七?」
他說是。
我假裝心灰意冷,備受打擊:「將軍不是說她只是你的妹妹?」
他說木婉七救了她,受了重傷,事情因他而起,他必須負起責任,非卿不娶,更是答應她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抿了抿嘴,問道:
「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許嗎,那這麼說我小時候還救過一個小男孩呢,難不成我也要讓他娶我嗎?什麼兄妹相稱,我看你和她二人本就是不清不楚,若是退婚也可以,那也是我退你!」
他只小聲說對不起。
我只覺得好笑,一把就把腦袋上的木簪揪了下來,扔到他面前,對皇帝說道:
「臣女阮宓今日要與魏將軍退婚,望皇上恩准!」
皇帝眯着眼看着那個木簪,一臉嫌棄。
「魏愛卿畢竟是大功臣,朕不但要賞,還要重重地賞!既然第一次賜婚你們二人都不滿意,朕不願看到一對怨偶,就收回賜婚的聖旨。那朕便私自再下兩道聖旨,這第一道就是朕要給魏愛卿和那位木姑娘賜婚,日子就交給欽天監去定吧,魏愛卿你可滿意?」
魏青聽後,重重地磕了個頭。
「多謝皇上!」
「朕剛纔覺得阮小姐的話說得非常好,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恰好朕這幾日已查明,原來朕的『救命恩人』就是阮小姐,除了之前的賞賜之外,那第二道聖旨,朕就封阮小姐這個救命恩人一個貴妃噹噹吧!」
聽到第二道聖旨,我當場就在殿中央暈過去了,別擔心,我是低血糖了,只是我暈過去之前滿腦子都在想,我什麼時候成了皇帝的救命恩人了?
後來我聽旁人說,我暈過去之後,皇帝說我是高興得暈倒了,而我爹和他的死對頭們當時差點把頭磕破了,也沒能阻擋皇上要我進宮當貴妃。

-11-
一覺醒來我成貴妃了,是什麼體驗?
還沒來得及沉浸在和魏青退婚的喜悅中,我就開始爲我自己傷感了。
我懷疑狗皇帝是因爲我知道德妃和他弟弟偷情的事故意報復我才封我當貴妃的。
什麼狗屁救命恩人純粹是假話,除了拉着那個亂塗亂畫的小男孩出火場,我什麼時候救過其他人了?
等等……該不會那個和我在書房打架,吸溜鼻涕的小屁孩就是皇帝吧?!
我爹在牀邊淚眼婆娑地看着我。
「爹~」
我弱弱地叫了一聲,我好餓啊。
「我的女兒啊!嗚嗚嗚嗚嗚~」
我爹號了起來。
「唉……爹,爹我還在呢。」
我爹眼眶通紅地瞪了我一眼。
我娘也拿手帕抹着眼淚。
「宮裏那可是喫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這麼傻,進了宮可怎麼辦啊?」
我無語凝噎,難道在我爹孃心中,我就是個一點心機都沒有的傻瓜嗎?
我爹擼了擼袖子,氣沖沖地說道:
「不行!就算豁出去我這條老命,我也要皇上收回聖旨!」
我看着他額頭上的烏青,我沉默了,這幾年我爹在朝中並不好過,吏部侍郎他們老給我爹使絆子,看看老頭子,頭髮都白了一半了。
我拉住了老頭子的袖子,之後肚子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爹……當貴妃沒什麼不好的,最起碼喫香的喝辣的。這個事咱們一會再聊,現在能不能給我來一盤東坡肉嚐嚐?」
我稱病在家躺了好幾天,快到進宮的日子了,我的心卻一日比一日平靜。
我娘心疼我,勸我多出去玩一玩,等進了宮可就沒這麼自由了。
我一想也是,就拉着小菊去了東市。
路上正逛着,我看着遠處攤子上有個玉鐲看起來很是好看,正與老闆討價還價,旁邊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阿青,這鐲子真好看,我想要這個,老闆這個怎麼賣的?」
老闆笑得一臉褶子:「這是夫人吧?哎喲眼光真好,這鐲子……」
我打斷老闆的話,看着木婉七手中的鐲子,對老闆說道:「老闆這東西我先看中的,買東西也得分個先來後到吧?」
木婉七一臉不捨地把鐲子放回去,看着魏青:「是阮小姐啊,既然阮小姐喜歡,那就讓給她吧。」
魏青一抬頭,發現是我,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阮小姐,你什麼都不缺,爲何還要搶七七的東西?」
邊上的一位大娘說道:「這不是魏將軍和木軍師嗎?哎呀,咱們的英雄啊~」隨即那大娘又一臉鄙夷地看着我,「連木軍師的東西都要搶,真不要臉。」
大娘嗓門大,衆人聽見後紛紛附和,一臉鄙夷地看着我。
小菊在一旁爲我據理力爭:「我呸!明明是我家小姐先看上的鐲子,憑什麼說我們搶?」
老闆看着勢頭不對,也趁機說:「哎呀,這位姑娘你就別和木軍師搶了,我這還有別的鐲子,你若看中了我免費送你一個有何不可?」
我聽着衆人的竊竊私語,知道如今百姓的心都是向着打了勝仗的魏青他們的,在這裏和他們糾纏沒什麼好處,我微微一笑:「魏將軍如今在百姓心中的聲望都要超過皇上了,魏將軍好是厲害,既然木軍師看中了這鐲子,雖然是我先來的,我也不好奪人所好,那就就此別過了。」
我拉着破口大罵的小菊就走,今日出門沒看皇曆,遇見這倆倒黴玩意兒,我聽着小菊在一旁氣得要死,也乾脆沒了逛街的心思,順路去我常去的鴻運樓喫東坡肉。
剛走進門,好巧不巧,又碰到了正在喫飯的魏青和木婉七。
魏青一臉溫柔地替她擦着嘴角,我在一旁嘖嘖作響。
「小姐,要不換一家吧?」小菊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搖了搖頭,心中只覺得晦氣,憑啥讓我退讓?魏青此時看到了我,臉色一緊,給木婉七擦嘴都心不在焉了。
我裝作沒看見他一樣,挑了個角落坐了下去。
過了一會,木婉七對魏青耳語了幾句,魏青起身出去了,出去之前還看了我一眼。
我懶得再看,獨自喫着小菜,誰知木婉七卻緩緩走了過來。
「阮小姐,好久不見。」
我連眼皮都沒抬:「請問你是?」
木婉七爽朗一笑,好像牽扯到了傷口,又咳嗽了兩聲:「阮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再次介紹一下,我是木婉七。」
我喫着肘子肉,不想搭理她。
木婉七卻在一旁自言自語道:「阮小姐遷怒我也是應該的,我與阮小姐比不得,自小便生活在村中,父親重男輕女,經常爲了草包弟弟打我。後來村中鬧了饑荒,家家戶戶捱餓,父親爲了糧食把我賣給了村中一七十歲老頭當妾,我當時才十歲,不想委身於老頭,不得已給那老頭下了毒,趁機跑到了村中的亂葬崗。本想自殺,可是卻遇見了路過的魏青。魏青像神仙一般出現,他救了我,教我讀書寫字,這麼些年,爲了和他能站在一起,我已不知道多少個夜晚點燈熬油啃着兵書了。我以爲我最後能嫁給他,可萬萬想不到阮小姐卻出現了。阮小姐,你擁有一切,你想要什麼樣的優秀男兒沒有,爲何非要纏着魏青?」
我一臉喫了屎的表情,她腦子沒事吧?做軍師是走的後門嗎?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纏着魏青了?」
木婉七冷笑:「我與阿青多日未曾出府,我大病初癒,阿青想帶我出來逛逛的,可無論去哪都能碰到阮小姐,就這麼巧?」
我翻了個白眼:「回去照照鏡子,是誰給你們的自信?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吊死在魏青這一棵樹上了,多大臉吶?」
木婉七一臉不信,我和這種一談戀愛就腦子生鏽的女人沒法解釋。小菊更是一臉厭惡,她推開木婉七,根本沒用什麼力氣,我卻看到木婉七跟大神附體一樣,突然一臉淒涼地坐在地上,狠狠掐住自己的胸口,衣服漸漸被血染紅。
「阮小姐,阿青只是把我當成妹妹,你不要生氣,若是你能消氣,再打我一下也是值得的。」
門口的魏青扔下手中的糕點,跑了過來:「七七!你怎麼了?」
隨即他狠狠地給了小菊一巴掌,再對我惡狠狠地說道:「阮宓,沒想到你這麼惡毒,虧得ṱŭ⁵七七心地善良,養傷期間還勸我不要退婚,我對你還心存愧疚,你卻如此對待她,真是讓人噁心!」
我看到小菊嘴角都流血了,也顧不得別的,直接給了魏青一巴掌:「你算什麼東西,敢打我的人?」
在魏青發蒙的時候,我又把木婉七從他懷裏拽出來,狠狠甩了一巴掌給她,「你又算什麼東西?在這裏算計我?」
那日我打了他二人之後,我知道外面是怎麼傳我的。
說丞相之女愛慕魏將軍,嫉妒魏將軍和木軍師的絕美愛情,爲他倆使絆子。
更是仗着自己未來的貴妃身份惡毒地打了兩位英雄。
還說七七和魏青郎才女貌,美救英雄,天作之合。
就因爲這個我爹這幾日沒少受對手彈劾。
我心中泛起冷意,有些人欺負你,你越懶得搭理他蹦躂得越歡,越以爲你害怕他。
迎我進宮當天,皇帝不懼流言,給足了我面子,他竟派人抬着十里紅妝來我家,而且乘車親自來接我,護衛裏裏外外圍得水泄不通,把看熱鬧的百姓都攔在了外面。
最離譜的是,他還把魏青叫過來看守,美其名曰更安全。
而我預想中話本子裏的刺殺、擋刀,完全沒出現。
反而是底下的百姓都傳我是妖妃,蠱惑魏青不成,便蠱惑了皇帝。
皇帝看着我盛裝,笑得像個狐狸。
我在衆人的圍觀下,緩緩地摘下了戴了多年的面紗。
吵鬧的場面頓時一靜,隨後就是一陣吸氣的聲音,就連我身邊的小太監都呆住了。
有人喃喃道:「果然是妖妃。」
皇帝使了個眼色,那人便被帶走消失在人羣中。
皇帝一臉得意,一把推開小太監ṱũₚ,攬着我的腰,好像在衝着魏青的方向說:
「還不快拜見貴妃娘娘?」
隨後一大堆人呼啦啦地下跪,當時整條街上都是「皇帝萬歲萬萬歲,貴妃千歲千千歲」。
風光夠了,我上了轎輦,皇帝緊緊地握着我雙手,看着我的眼睛認真道:
「別怕,這些流言蜚語朕都會替你擺平。」
我裝作害羞低頭,心裏卻沒什麼感覺,男人的話聽聽就好,尤其他還是皇帝。
皇帝又說了一堆話,我也沒聽進去,我側過頭假裝看風景,用來緩解尷尬,卻看到魏青在轎輦的側面騎着馬,一臉恍惚的樣子。
他察覺到我的視線,看了過來,只看到了我猙獰的臉,他神情更加恍惚了。
我想的是,晃死我了,暈轎了暈轎了,晃得也太厲害了吧!
皇帝以爲我是離開家心情不好,他輕拍着我的後背安慰着我。
忍不住了!
我趕緊把轎子裏的痰盂拿了過來,嘔的一聲……
皇帝此時卻不正經地叫道:
「不會吧?!這麼快?朕要當爹了?」
我真想一腳蹬死他!

-12-
當天夜裏,皇帝就把我摁在了牀上,獰笑着說你跑啊讓你看見朕就跑,你怎麼不跑了?
我眨了眨眼,沒反應過來,這是要玩劫匪和富家小姐到家的角色扮演嗎,一來就這麼刺激?
皇帝看我沒什麼反應,努了努嘴說沒意思。
我直接一拍大腿。
「來!皇上!臣妾教你個有意思的!」
皇帝蒼蠅搓手似的,一臉期待。
然後我教皇帝玩了一整宿人體疊疊樂,我都困得不行了,皇帝還在耕耘,那晚上要了五六次水。
第二天德妃率一衆姐妹就來拜見我了,一大早我撐着個痠痛的身體,哈欠連連,連她們夾槍帶棒的話都沒聽清,直接睡了過去。
後來還是皇帝下了早朝過來,當着衆人的面給我抱回牀上了。
之後皇帝每夜都翻我的牌子,好傢伙,我牌子都讓他翻得掉了一塊皮。
外面的流言一開始還傳我果然是妖妃,不知道皇帝做了什麼,外面竟然開始說我是皇帝的救命恩人,是另一個版本的魏將軍和木軍師,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不僅僅是德妃,就連淑妃也要聯合後宮姐妹們一起搞我,傳說中的我唯唯諾諾,現實中的我重拳出擊,決ƭũ⁺心要整治這烏煙瘴氣的後宮!
「二條!碰!」淑妃給了我個爾康手的手勢。
「哎呀~哈哈哈不好意思,二條我糊了!」淑妃還沒來得及碰,我就糊了。
德妃一臉不情願,衝我撒嬌。
「討厭~你怎麼又糊了!」
花了三天的時間,一副麻將讓我們由敵人變成牌友。
就連皇帝我們都沒工夫去找了,打牌它不快樂嗎?
正打着麻將,皇帝來了。
淑妃和德妃他們看到皇帝來了,都一副驚喜的樣子,尤其是淑妃,那眼神都能拉絲兒了。
「皇上~臣妾宮裏新燉了銀耳雪梨湯,皇上要不要過去嘗一嘗~」
「皇~上~臣妾宮裏燉了紅豆薏米湯~皇上今晚來嘗一嘗~」
我看着千嬌百媚的妃子們,一時之間也來了興致。
捏着嗓子裝模作樣道:
「皇上~臣妾把自己燉成湯了,皇上去嚐嚐?」
皇上噗一下笑出聲。
「好啊,那朕可要好好嘗一嘗貴妃湯是什麼味的!」

-13-
這段時間在宮內,只要有宴會,我就能看到魏青的影子。
他老是站在不遠處,和木婉七當着我的面秀恩愛,給我秀得頭皮發麻。
我看着蹦躂的二人,只覺得他們是秋後的螞蚱。
Ťů₉
因爲我查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木婉七是寧王的私生女,而魏青知情卻替她隱瞞。
而且最近寧王好像在謀劃什麼大事,木婉七三番兩次地拜見寧王妃,這種小動作不僅驚動了皇上,就連處在深宮的我也是知情的。
夏天很快來了,天氣熱得不行。
我聽聞了一件大事。
說是皇帝的弟弟,寧王薨了,因爲縱慾過度,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我嘖嘖稱奇,皇室的人果然都是奇葩。
皇帝命內務府給我添置了很多冰塊納涼,更是把稀奇的水果都拿了過來。
我喫着楊梅,看着話本子,心裏很是愜意。
突然有人在宮外喊了起來。
「貴妃娘娘!貴妃娘娘!」
我問是誰敢在我門口喊來喊去,小菊說是德妃的貼身丫鬟,我命人放她進來。
那丫鬟一進來就哐哐給我磕頭。
「貴妃娘娘!求求你救救我家娘娘吧!」
我問她怎麼回事。
她言辭閃爍,說皇帝惱了德妃,賜了德妃一尺白綾。
我聞言,想到這些天來拜託我爹查到的事,眼睛閃了閃。
我剛到門口就聽到德妃哈哈大笑。
「皇上!這些年來,臣妾跟在冷宮有何分別?你三番五次來看我,不過也是迫於我父親的壓力罷了!是寧王疼我愛我,才讓我感覺到了一絲溫暖!如今寧王不在了,我也沒有什麼理由活在這世上了。」
過了一會,我走了進去,德妃看到我也嘻嘻嘻地笑道:「伴君如伴虎,貴妃娘娘,今日我的結局未必不是他日你的結局。」
我笑了笑:「你剛入宮時就暗結珠胎,偷偷生下一個女兒,名爲阿七,對麼?」
德妃愣了一下,像瘋子一樣地衝我撲過來:「你怎麼知道?!」
我繼續說道:「寧王是因爲策劃謀反才被殺的吧,德妃你又參與進來多少?你二人自以爲做的隱蔽,可你貼身侍女卻常常出宮,衆人皆知。如今你一心求死,又想保護誰?」
德妃一臉慌張:「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也不在乎她不說實話,轉頭就出門。
沒一會我便聽到裏面窸窸窣窣的聲音。
「德妃薨了!」
太監的通報聲傳來。
我突然感覺渾身發冷,若有一天皇帝的寵愛不在了,我又該是什麼結局?我需要一個孩子。

-14-
德妃的死,皇帝對外宣稱是突發疾病暴斃了。
那場風波之後,皇帝很少來後宮,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御書房裏,處理政事。
直到今天皇帝宴請大臣,他叫了我過去。
我中途感覺胃不舒服,想出去透透氣,就和皇帝知會了一聲,他囑咐大公公跟着我,照顧好我。
誰知碰到了魏青,他似乎喝得有點多,看着我之後一動不動。
大公公呵斥了一聲,他才緩緩地行禮,他臉色消瘦,神態很是疲倦。
我不願過多糾纏,欲避開他,他叫了一聲:
「等等,貴妃娘娘……下個月我就要成婚了。」
我停住腳步。
「那本宮就先恭喜將軍了,魏將軍還有什麼事?」
他從懷裏掏出木簪,摩挲着。
「貴妃娘娘能借一步說話嗎?」
我懶得理他,我根本不想聽,只是查到的那件事還是讓我有些不敢置信,我盯着魏青的眼睛,說道:「魏將軍,魏家三代爲國殉身,滿門忠烈,只是希望不要毀在你的手中。」
魏青慌張了一瞬:「臣惶恐,臣聽不明白娘娘在說什麼。今日特地前來,有要事與娘娘稟告。」
我甩了一下袖子:「後宮不得干政,你是外男,更不能隨意闖入後宮,你若有要事應當面見皇上。」
魏青冷笑一聲:「果然和七七說的一樣,你愛慕虛榮,虛僞至極。」
我一臉???
說罷,他便拽出脖子上的平安符扔到了我面前。
我只覺得他神經病,我一腳把平安符踢進了池子裏。
今日那番話我不是對魏青心軟,只是我還記得被敵軍斬首示衆三日的魏老爺子,那老頭還抱過我,還在我爹的書房中和我爹吵得面紅耳赤,說他這輩子就算死也要死在戰場上爲國捐軀。
回來時皇帝已經喝醉了。
我煮了醒酒湯,餵給他。
皇帝一口飲盡,貪婪地聞着我身上的味道,一直看着我不說話。
我看着皇帝,問道:「怎麼了,皇上?」
皇上小心翼翼地問我:「若是有一日朕讓你隻身在危險的境地,你會不會怪朕?」
我愣了一下:「那皇上舍得嗎?」
皇帝卻欺身而上堵住了我的嘴,他喃喃着:
「宓兒,給朕生個孩子吧。」
一夜春光。

-15-
魏青成婚那天,卻是發動宮變之時。
我沒想到魏青最終還是因爲木婉七要爲父母報仇而發動了宮變。
後宮亂成一團,只說外面的軍隊殺進來了。
皇帝不見蹤影,我聽到外面的叛軍在找皇帝。我正準備逃出宮,卻沒想到門被打開了。
門外的是皇帝,他身穿鎧甲,臉上還有血,他喘着粗氣對我說:「宓兒,我來接你了!」
我有些驚訝,其實在那天晚上皇帝問我的時候,我已經知道皇帝不可能帶我一起走,只是我沒想到他竟然回來了。
他握住我的手,斬出一條血路。
一路上過五關斬六將,他身邊不少的侍衛已經被殺死。
最後只剩我和他二人,我就那麼愣愣地讓他抓着,直到我看到遠處騎着馬穿着一身喜服的魏青。
他身後是大批軍隊,把我們攔下。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們,他旁邊的木婉七身穿錦衣,看到皇帝,滿臉恨色,「狗皇帝終於找到你了!若不是你,我母親怎會將我遺棄?我本是郡主,卻因爲你喫了那麼多苦。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我便要你碎屍萬段!」
我在一旁冷笑:「木婉七你少開玩笑了!德妃當年明明可以嫁給寧王,是她不願意去蠻荒之地陪寧王喫苦,捨不得宮裏的潑天富貴,所以把你遺棄。跟皇上有什麼關係?」
皇上也嗤笑:「孽種而已,朕能留你到今日乃是朕仁慈。寧王表面醉生夢死實際上野心勃勃,早就與異族勾結。之前你與魏青在戰場上,你爲何能提前知道敵人偷襲?你以爲朕當真不知道嗎?」
木婉七彷彿受了刺激一樣,大喊大叫讓魏青把皇帝殺死。
魏青下馬拔劍,向皇帝走來,魏青用劍指着皇帝,我把皇帝拉到我身後。
魏青冷冷看着我:「讓開,不然我連你一起殺。」
魏青的劍刺了過來,我們二人避無可避,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我正埋怨皇帝:「你爲什麼非要回來?如果你不回來,他們抓不到你又怎能如此局面?」
皇帝微微一笑:「宓兒,我不後悔。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樣選擇。」
我淚眼婆娑。
就在我以爲我倆死定了的時候,一陣破空聲傳來。
魏青的劍被打斷。
我爹領着軍隊,把魏青的軍隊包圍了。
我爹破口大罵:「魏青你個畜生,魏家世代忠烈,滿門殉國,只剩你一人。魏老爺子征戰沙場一輩子,那是他最後一次上戰場,最後卻因軍隊中出了奸細,落了個斬首示衆三日被掛在城門上的下場,還是皇帝御駕親征,把魏老爺子的人頭搶了回來。你卻爲了一個孽種,毀了魏家,他日你若去面見魏老爺子,他一定會狠狠打死你這個不肖子孫!」
魏青也紅了眼,吼道:「不可能!怎麼會是軍中出了奸細!寧王明明告訴我,是皇帝忌憚我們功高震主,便派出我爹去打仗,使用計策讓我爹死在了戰場上。」
皇帝聞言嗤笑:「魏青,你打仗把腦子打沒了吧?當時異族侵犯,民不聊生,魏老將軍一心爲民,深夜入宮求朕派他出兵,想要徹查軍中爲何屢戰屢敗。與異族勾結的是寧王,當時軍中出的奸細也與寧王有關。朕再糊塗,也不會拿江山社稷開玩笑。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此乃我朝歷代的宗旨,更別提謀害忠良之事。」
我爹和不少老臣也在一旁作證。
木婉七慌了:「阿青他們都是騙你的,你不要相信他們。你忘了你爹是怎麼死的了嗎?」
木婉七還在一旁叭叭叭個沒完,但是看魏青的神色他已動搖,拿劍的手都在顫抖。
我冷冷地看着眼眶通紅的魏青:「就算你有所懷疑,你不會自己去查嗎?你總是這樣,喜歡聽別人說,你自己沒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又如何當得起我朝的大將軍?我真替你害臊,替全天下的百姓不值。」
「咣噹」一聲,魏青抱着頭坐在了地上。
木婉七還想掙扎:「魏青,你這個廢物。來人給我殺!殺了皇帝和這個賤女人,我重重有賞!」
大勢已去,叛亂的士兵們都不敢動。
我爹趕緊跑了過來,讓人把魏青捆了起來。
看着我和皇帝都沒什麼事,只是衣服有些凌亂,我爹鬆了口氣。
木婉七還在叭叭,破口大罵說她纔是最尊貴的女人。她已經執念入魔了。

-16-
自從那次謀反,看在魏家滿門忠烈的份上,魏青活了下來,只是被貶爲平民。
而木婉七被處以極刑。
還有一些參與謀反的大臣,抄家革職,通通處死,滅以九族。
又是平常的一天,皇帝下了朝之後趕忙過來了,很委屈地求安慰,說史官都欺負他,老是不讓他幹這不讓他幹那,還說他不雨露均霑。
確實,後宮除了我,如同虛設,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
宮裏都傳皇帝待我如寶如珠,我將是未來的皇后。
某一天,皇帝在上朝的時候宣佈要立我爲後。
侍郎當場就帶頭反對,說我善妒,不讓皇帝去別人宮裏,日日霸着皇帝,我要是當皇后他就當場撞死在柱子上。
皇帝撇了撇嘴告訴他那別等了,就現在撞吧。
侍郎當場昏了過去。
皇帝還說從此以後不再選秀,要選他們自己給自己選去。
皇帝此舉震驚了一片朝野。
甚至我爹都寫信進來,問我是不是給皇帝喫了什麼迷魂藥。
我扶了扶額頭,卻感覺一陣反胃。
小菊擔憂地看着我,請了御醫過來。
隨後我有孕的事情就傳遍了大街小巷,皇帝跟個傻子似的抱着我大喊:
「朕當爹了!朕當爹了!」
我也很開心,有了這個孩子,我也就有了依靠。
孕後我的反應很強烈,皇帝卻還是夜夜歇我這裏,照顧我,甚至和我聊起來以後有了孩子,男孩他要立爲太子,女孩要立爲長公主,我趕緊跪下謝恩,他卻老不高興,讓我以後不許再跪。
這天是中秋節,大晚上的我挺着大肚子啃着月餅,皇帝卻神祕兮兮地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
他帶我去了皇城之中最高的地方。
這裏可以看到整座皇城的夜景,家家戶戶都點了孔明燈,一時之間天空中除了繁星,還有這飄着暖光的孔明燈,它們連成了一片星河。
皇帝的眼裏映着點點燭光,他攬着我,一句話沒說。
我側頭看着皇帝,他竟然有了一根白髮,也許是被氣氛影響,我第一次主動牽起了他的手,無論未來如何,如今,我願跟他一起俯瞰這盛世。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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