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與劍

「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嗎?」我看着眼前的白虎理直氣壯的說,「畢竟我都懷了你的孩子了。」
「那又如何,吾不肯的事,誰也無法強迫。」白凜一雙醒目的金瞳看着我,用低沉着聲音說道,高傲無比。
「我不生了。」我伸手假裝要錘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肚子,白凜嚇到炸毛,整隻虎都快跳起來,直接將尾巴甩到我面前。
「本皇開玩笑!開玩笑的!」
我勾脣一笑,心滿意足的往他白肚皮上一趴,玩起了他的尾巴,「哼,就強迫你,區區妖皇而已。」
「是,區區妖皇…」白凜怕我滾下來,用大爪子護着我,無奈的順着我的話講。

-1-
我渾身是血地躺在碎石之上,努力地想要站起找尋仙草救助自己。
爲什麼會在這裏……
我神情恍惚,想起來前一刻師尊的那一掌。
僅僅是爲了讓我認錯。
爲了讓我承認是我推了新來的小師妹,害她被混沌崖魔氣所傷,傷了靈根。
我沒做過,自然不服。相反,還是白晚晚想推我下去,沒想到自己卻跌了下去。
偷雞不成蝕把米罷了。
所以,穩重的大師兄說對我失望,急躁的二師兄罵我殘害同門。
而我一手帶大的小師弟說我狠毒……
後來,小師妹白晚晚醒了,她委屈地看向我,說她不怪我。
師尊沉着臉,抓着我去混沌崖,用威壓強迫我承認傷害小師妹的事,不然就逼我也跳一次混沌崖。
大師兄、二師兄和小師弟無一人阻攔。
我面無表情,不是我做的事情爲什麼逼我承認。
我說,如果有下一次,我一定推她。
師尊怒罵我頑固不化,氣得要抽我天靈根去補白晚晚的靈根。
直到白晚晚出現,衆人噓寒問暖,譴責我的狠毒。
我笑了下,說,是我推的。
但是我只會承認我做過的事。
既然你們說是我推的,那我就推給你們看!
隨後我使出全力一掌直擊白晚晚面門,試圖將她擊下混沌崖。
師兄弟受到驚嚇,紛紛想要上前救白晚晚,幸好師尊拉住了白晚晚。
含怒之中的師尊失了理智,對我隨手也是一掌。
只是師尊沒想到,我沒有躲,我的金丹碎了……
在衆人大驚失色的目光之下,我掉入了混沌崖中。
衆人悔恨的神情在我眼裏看來多麼諷刺。
那麼,我悔嗎?
不悔。

-2-
我醒後,強撐着一口氣,努力地找尋着活命的機會,可是沒有……
混沌崖之下,什麼都沒有。
我有點失望了,直到我看見眼前有個漆黑的山洞,周圍滿是奇怪的符文。
我跌跌撞撞地走進山洞,想要尋找一絲生機,看看有沒有救命用的靈草。
可當我看見了黑暗深處的一雙金瞳時,停頓了一下,但還是壯着膽挪了過去。
是一隻巨型老虎,白色的金紋虎,每一絲毛髮都像是泛着光一樣絲滑。
大白虎像座小山一樣躺在那裏,紋絲不動,一雙金眸冷漠地看着我,無動於衷。
我體力不支,跪倒在它面前,眼前已經開始眩暈了。
我想,被好看還毛茸茸的大老虎喫掉也算不錯。
我趴在了地上,虛弱地喘息着,看着大白虎不斷甩動的尾巴,腦子發昏。
毛茸茸的白尾巴,尾尖還有一抹金,一看就知道很好摸。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啓智了的靈獸……
白虎被視爲祥瑞,應該會很善良吧。
我緩了下氣,期待且虛弱地問它:「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嗎?」
回答我的是它不耐煩地拍打着尾巴。
嗚……它不善良。
我只能自己伸手去撈,它躲開到另一邊,我又伸手,它又躲。
「我快死了……」我有點委屈,眼淚汪汪地看着它,想要道德綁架。
大白虎鬍鬚微微動,無比冷漠,冷哼了聲,滿眼都是對於人類的不屑。
但大白虎好像不喜歡看我哭,有些不自然,想了想後,直接翻身,將尾巴慢悠悠地收到肚子下,一副眼不見爲淨的模樣。
我想着我都快死了,要不強抱一下這隻大白虎,也算死而無憾了。
平日裏,我嚴以律己,只知練功,看似冷漠,但無人知道,我超愛毛茸茸的……
我撐起最後一口氣向大白虎走去,然後一撲,直接撲在了它的白肚皮上面。
「吼?!」大白虎被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
我立馬伸手往它腿下一摸,想要摸它藏起來的尾巴。
不過好像摸錯了……摸到鈴鐺了。
「放肆!!」低沉憤怒的威嚴聲音在山洞裏迴盪。
可惜我聽不見了,失血過多的我昏死過去,開始等待死亡了……

-3-
「好痛……」
我低聲呻吟着,腦袋昏沉,我緩了好久才睜開了眼。
我看着昏暗的山洞,有些恍惚。
「我沒死?」
我發現那隻大白虎沒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而先前它躺着的地方下,全是救命用的靈草靈果……
靈藥有靈,一般都會有守護獸庇佑。
敢情這藥全長它屁股下面求庇護了……
我費勁地挪了過去,挑了角落的一棵聚血草療傷。
在其他靈藥面前,聚血草就跟雜草一樣,但也足夠我療傷了……
畢竟是人家的東西,萬一守護出感情了,大白虎指不定會活撕了我。
先前找不到藥救命,以爲死定了,這纔對那看似不好惹的白虎那般無禮。
現在有了活着的機會,我自然是小心翼翼地想要把握住。
藥草很苦很澀,我咬牙咀嚼吞下,艱難坐直後,我開始運氣療傷,可丹田內的金丹已經破碎了,聚氣極爲困難。
師尊的那一掌是打在我的右肩,右半邊身子的經脈都斷裂了,每運一次小周天,靈氣如同刀絞般刮過我的身體。
疼得我大汗淋漓,可我不敢停,我想活……
可這時,那隻白虎回來了,渾身的毛溼漉漉的,看着像是去洗澡了……
看樣子是我的血弄髒了它的毛,還是隻潔癖虎。
疼痛使我此時的腦子比先前的清醒,我有些困惑爲什麼這隻大虎不會喫我?
大白虎看也不看一旁的我,視我如螻蟻,徑直走向另一旁空地開始抖水,慢悠悠地趴下,優雅地舔毛給自己梳理毛髮。
我開始觀察它……不知道爲什麼靈獸會出現在混沌崖下。
「看夠了嗎?凡修。」低沉沙啞的男聲響起。
我一愣,抿了抿嘴,皺着眉頭有些不確定地看向那隻白虎。
會說話,不是靈獸!他是妖族!!
妖族可是跟靈獸不一樣啊,智力與人族無差,天賦還比人族高,妖族可謂是天道的親子。
那我剛纔……剛纔還摸了他的……
我身體發僵,想起來之前對他的冒犯。
「吾可以帶你出混沌崖。」白虎睜開眼睛,金眸寒湛湛地看向我,「不過……吾需要你的血。」
我眉頭緊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傳聞,混沌崖下魔氣橫生,只因千年前,仙門衆祖合力封印了一個入了魔的妖皇……
那麼,他會是那個妖皇嗎?
若是放他出去,世間會不會……
但,與我何干。
我抬眸看向白虎,平淡地問他:「閣下需要我怎麼做?」
「你倒是有些不同。」白虎金瞳一眯,本以爲像我這樣長着一副仙門正派臉的人會寧死不屈,不做任何對不起仙門的事。
我是天水靈根,還是九陰仙體。
我的血可入藥救人,也可破陣破封,我在清風宗的時候,經常有不少同門找我求血。
本以爲他最過分也就要我個心頭血什麼的。
結果沒想到他說……
「與吾雙修。」白虎起身化作一個高大的人形虛影走向我,「吾要你的元陰。」
他要的是,元陰血……

-4-
一個年輕又好看的男人走了出來,緊抿着脣,眼瞼微抬,那雙醒目的金瞳,冷冷淡淡地瞥向我。
溼漉的銀髮不停地往下滴水,匯聚成大顆的水珠順着他白淨強壯的胸膛往下滾。
劃過肌理分明的腹部又蜿蜒到……
饒是我再冷靜,也忍不住漲紅了脖頸,有些無語地說:「閣下能不能先穿條褲子……」
咳!渾身都是銀色毛髮的大白虎,原來化成人身也是渾身都是白……
「吾名白凜。」男人並無理會我的話語,自顧自地靠近我,居高臨下地問,「可願與吾雙修。」
這情況下我還坐着打坐怪奇怪的,我艱難地站起,與他平視,儘量不看下面。
「我有什麼好處。」我捂着刺痛難忍的胸口,輕聲問他。
白凜嘴角微揚,像是嘲諷般地笑了一下,伸出節骨分明的兩根手指,拎起我無力的右手。
「劍修的手,居然廢了,不想着報仇嗎?」白凜輕描淡述地說着我的痛處。
我咬着脣別過頭,神情冷漠,不想把自己的注意力移到我那一直顫抖的右臂上。
「治好我的手,助我結丹。」我輕聲回道,已然是妥協了。
「當然,何止是結丹,結嬰都成。」白凜低下頭,附在我耳邊語氣冰冷,「不過,吾需要知道你是不是還保留着元陰,若不是,吾會讓你死得千倍萬倍的痛苦。」
我臉色蒼白,看着他格外冰冷的面孔,並不說話。
而是用行動來證明。
我踮起腳尖攬住他的脖頸,輕輕的給了他一個吻。
白凜的金瞳緊縮,像是沒想到我會親他。
我看他眯了眯眼,像是有點享受,我閉上了眼,加深了這個吻……
白凜修長而冰冷的手指撫上了我光滑的脊骨,我打了個寒顫,不知道是冷還是怕。
……
我怕痛,怕難受……但我想到我被廢的右臂,我更難受……
我的劍還在清風宗,竹寒劍還在等我去帶它走呢……帶它去一個更好的宗門。
我不知道是在想念我的劍,還是在想我放在洞府裏的靈寶……
反正,我心裏酸得難受,我很愛護我的洞府,裏面的傢俱又多又溫馨,我可是費了好多精力養護的。
難受可能是因爲回不去我的小家才難受的吧,畢竟我愛了那個小家那麼多年。
我咬脣安慰着自己,但還是忍不住哭出來。
「痛……」我伸手推了推白凜,流着眼淚對着他哽咽。
白凜看見我哭後,渾身一僵,格外沙啞的聲音有些不自然地悶聲對我說:「吾是白虎,你早該知曉的。」
我抽抽噎噎哭得更大聲了。
「吾輕點便是了。」白凜沙啞着聲音小聲嘀咕道。

-5-
等到凌晨之際,白凜才放開我,自顧自地化成原形在一旁對月煉化。
精疲力竭的我蜷縮一團,感受着體內那奇怪的妖力。
經脈也被白凜修復得差不多了。
我太累了,想着明天再煉化吧……
「喂。」我看着在一旁的大白虎,神情冷淡地喚他,「幫我拿一下衣服,冷,我感覺我要發燒了,或者你給我取暖。」
白凜豎起金瞳,在昏暗的山洞裏格外明亮,他小聲地低吼,像是不滿我的不敬。
我是真的難受到想擺爛,此時也不在乎他高不高興,咬着脣,艱難地抬起痠軟的腳,踢了白凜毛屁股一下。
「放肆,莫要指使吾。」白凜果然不高興了,冷聲呵斥我。
我只要身體一不舒服了,就會變得很犟,我見白凜不幫我拿,脾氣也上來了。
睡都睡過了,我好像沒那麼怕白凜了,看着他白淨溫暖的皮毛,我有了想法。
我咬着脣撐起身體,直接走向白凜,直接撲在他的虎軀之上,強迫扯過他的尾巴當被子取暖。
白凜直接炸毛了,金瞳緊縮,直接甩下在他虎軀上的我,站了起來對着我吼。
他可能也是第一次見到像我這樣不怕死的人吧,怪生氣的。
但雙修完就殺了我,白凜覺得有點那啥,此時吼完我,Ṭũ̂⁴白凜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凡修,你好似不知道吾是何人,竟敢……」白凜冷聲想要警告我,卻被我的舉動打斷了。
我面無表情,抬起手撓了撓他的下巴哄他。
這是我剛纔雙修時發現的,他喜歡別人摸他下巴……摸他,他的行動就會慢一些……咳。
人形的時候喜歡,那原形呢?
大白虎像是僵住了,突然圍着我踱了兩步,不情不願地躺下將我圈住,下巴微抬,想讓我幫他撓下巴。
我也很喜歡他的皮毛,尤其是在這黑暗當中,金紋閃着微光,摸起來又很滑手。
我摸的舒服,白凜被摸得也很舒服,小聲地發出舒適的呼呼聲。
「喂,要不你幫我把衣服洗了吧。」擼貓的同時,我突然開口,想到我的衣服好像沾滿了我先前吐的血,不太能穿了。
白凜不呼呼了,不可思議地扭過巨大的虎頭怒瞪我:「凡修!你似乎還沒認清自己的身份。」
唉,看起來不太情願。
我嘆了口氣,說:「那算了吧,反正我們倆也只是各取所需罷了,你也不會在乎我沒有衣服穿。」
白凜冷冷地看着我許久,隨後冷哼一聲,趴了下去不再看我,悶聲說:「你有自知之明,吾很高興。」
白凜說完後,沉默了片刻,動了動龐大的獸身,把我團在他的虎軀之中,替我取暖。
白凜一甩一甩地抖着自己的尾巴,像是滿意我的識趣與安靜。
我面無表情地摸着他的白肚皮感受着從手指中傳來的那種毛茸茸的舒適感。
果然提一個要求不同意,再提一個更過分的要求,第一個要求就好像很容易接受了。
比起美得很有危險感的男人,我更情願被一隻巨大的白貓貓抱住。
白凜……好像不是很壞的樣子,但爲什麼被封印在此。
而且,似乎還挺好哄……
在一陣胡思亂想中,我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隱約之中好像聽見白凜在嘀咕什麼。
「人形受不住……原形還得了……」

-6-
等我醒來時,已是天亮。
我揉了揉眼睛,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白凜又不見了。
不過,我身上的青衫……
是我原先那件?
乾乾淨淨的……不過有點抓痕在上面。
我腦海中浮現出一隻大白虎叼着衣服到河邊,小心翼翼地用大爪子小心揉搓着衣服的情景……
他真給我洗了?
我抿了抿脣,心裏有些怪異。
倒是從來沒有人給我洗過衣服,怪奇怪的。
我起身去尋白凜,原來在這山洞側方還有一條小河。
人身的白凜在河邊打坐運氣,這回穿褲子了。
我這是才發現原來白凜的人身,咳,除了我抓出來的紅痕外,滿背的奇怪金紋,像是太陽狀紋路,又像是咒紋……
怎麼看都像是天生瑞獸。
我皺着眉頭觀察着白凜,感受不到他有入魔的傾向。
可當我看到混沌崖上空那層霧濛濛的黑色魔氣聚成一團旋渦狀,直衝白凜體內時……
我麻了。
我轉身就走,他不是入魔,白凜就是魔。
修仙之人最怕魔氣入體,輕則心生心魔修爲倒退,重則傷及靈根危其性命。
不管是人還是妖,都畏懼魔氣。
不過我倒是不怕,九陰仙體可溶萬種靈氣,我雖是天水靈根,但其他五行靈氣我皆能吸收煉化。
自然魔氣也能,但我從未與人說過。
修煉飛速,這便是我年少成名的原因所在。
但魔氣終究還是魔氣,日後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心智,心魔橫生。
我回到洞內,開始煉化腹中那股白凜給予我的這股……
姑且叫妖力吧。
我漲紅着臉,儘量使自己不去想這妖力的具體名稱與形態。
我看着丹田中那滿是裂紋的黯淡金丹,有些傷感。
十八歲的金丹期,說出來何其好聽。
可惜,被溫衡劍尊打裂了……
對,不是師尊了,現在應該喚他溫衡劍尊了。
想了許久,我還是打算再結一顆金丹,這顆碎丹還是留着吧。
我蓄力將渾身的靈力匯聚在一起,努力壓縮成液,塑爲丹形。
十幾日之後。
我看着丹田之中的極品紫金丹,很是欣慰。
「真沒用,給你那麼多元陽,你還是個金丹。」白凜不知何時已經進來了,冷着臉看我,「爲何不乘機結嬰。」
「因爲不喜投機。自己慢慢築基出來的修爲才最紮實。」
我瞥了他一眼,想着金丹有了,經脈也修好了,我好像沒什麼事需要求他吧?
於是,我別過頭,懶得理他,恢復平日裏冷淡的模樣。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會不會有……」我有些遲疑地開口。
「吾境界之高,豈會輕易留嗣。」白凜冷哼一下,打斷了我的話語。
我點了點頭:哦,你不孕,那就好。」
白凜黑沉着臉瞪我,一字一句地咬牙解釋:「是天道束縛,高階修士不易有嗣!」
白凜看着我平靜無波的面孔,心中不滿,他突然想起我什麼時候纔會變了臉色。
那便是談及雙修之時。
白凜突然勾脣一笑,彎腰貼近我開始耍流氓:「若是吾用獸身與你雙修……可能孕育的幾率會大一些。
「如果你想爲吾傳嗣的話……」
我面無表情,完全沒有表現出白凜想看的那種羞惱神情,而是平淡抬頭刺激他。
「謝邀,技術太差你不行,怪疼的,因爲你下次我不找貓科妖修了。」

-7-
白凜好像很生氣,化成原形,堵在洞口不肯讓我曬太陽。
哦,好過分哦。
整隻老虎都炸開了,比平時看着大了不少,像個巨型蒲公英一樣。
有點煩惱,因爲我想出崖,我的竹寒劍還等着我呢。
是不是該哄一下他?
算了太麻煩,我有點煩躁,因爲我不太會哄人。
於是我踩着白凜的背往外爬,有點大隻,但不算難爬。
嗯……已經聽見白凜的低吼聲了……
無奈放棄,只能挪到白凜的後腦勺位置。
看着他毛茸茸的大腦袋和動來動去的白耳朵。
心裏一下就軟了。
就當他是隻貓的話,哄哄貓貓好像也沒啥大問題。
我直接抓住了他的兩隻耳朵,開始面無表情地用夾子音逗貓。
「大老虎的耳朵怎麼這麼軟呀,毛毛也好順滑,誰家大老虎這麼好看又強壯呀~」
我看着白凜虎鬚微動,眯着眼,努力裝出一副我還不高興的模樣,實際上,白尾巴甩得又快又悠閒。
呵,果然,只要是男的,都愛夾子。
「吾原諒你,帶爾出崖便是,少說些噁心人的話。」白凜起身往外走。
又冷又傲的語氣聽着冷酷,實際上,白爪子都樂開花了,大虎走起路來昂首挺胸的。
嘖。
我跟着白凜來到我當初掉下來的地方,抬頭看着天空那奇異的金紅陣法。
白凜幻化回人身,眼神陰鷙地看着那陣法。
然後他抬手一擊。
無數黑紅相間的雷電從白凜手心浮現,沖天而上,撞擊着陣法。
陣法動盪不定,時不時地泛出紅光想要反抗白凜的衝擊。
白凜身上突然浮現出十幾道紅色枷鎖的虛影,接連着天上的那道陣法,像是想要攝取陣法的靈力。
陣法是想要鎖住他嗎?被反吸了?
我瞳孔一縮。
不對!
是這枷鎖一直在攝取白凜的妖力!
或許不只是妖力,還有白凜的氣運與生命力。
我心中發寒。
看清了那陣中的符文。
拘神借魂陣……
我的腦子突然一片清明。
白凜或許不是因爲入魔被鎮壓,而是被人看上他的先天氣運。
口中有些泛苦,我目不轉睛地看着神情陰鷙的白凜,第一次,心中對衆仙門產生了懷疑。
不過幾息,陣法終究還是抵不過白凜的攻擊,化作碎片,消散於天地之間。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我已經被白凜提溜到混沌崖之上了。
我木木地站在那邊,此時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白凜好像也不需要安慰。
「怎麼,捨不得吾?不過吾可不需要一個廢物跟班。」白凜看着我心不在焉的模樣,眯着眼睛看我,冷聲道。
看着白凜毫不在意的模樣,我想了想,又不是我害他的,我內疚什麼。
本來就是各取所需,現在都出去了,還有什麼好糾纏的。
我並不是那種與人雙修之後就會心懷愛意之人,形勢所迫罷了,沒啥感情。
加上白凜帶給我地感覺並不好。
我撇了撇嘴,頗爲嫌棄。
只是萬萬沒想到,白凜是那種人。
白凜還在那邊神情極其不自然的自圓其說:「不過你若是真想跟隨於吾,吾自然也不是那種薄情寡……」
「告辭。」我甚至不想聽白凜在那臭屁,沒等他說完,轉身就走。
我的竹寒劍……它纔是我心心念唸的寶貝。
「吾……」白凜被我的漠視傷到了,活像是被人拋棄的小狗一樣不知所措,金瞳圓溜溜的,愣愣地看着我絕情的背影。
好像我纔是那個喫完就提褲子走人的渣女。
不過也是,我甚至名字都沒有留給他。
我該去找清風宗要回我的劍了。
呵,清風宗,一個只懂索取,從不付出的地方。

-8-
清風宗在南洲,我不知爲何在中洲。我本打算御劍回去的。
但是我沒劍。
我想了想要不買個傳送符也行。
可是我也沒錢。
嘖。
於是我只能去接懸賞令先賺靈石了。
在接懸賞的期間,不知道爲什麼異常順利,我急於賺錢,每次我越境接任務的時候,到達任務地點,永遠只剩下一隻半死不活的妖獸。
我還順手救下了三個離家出走爲了證明自己的嬌貴公子小姐們。
然後我就Ṱûₚ收穫了幾個迷弟迷妹。
「姐姐,我是萬丹宗的秦珠,你是哪個宗門的,可以去我家做客嘛。」嬌氣的小妹妹摟着我的腰撒嬌着。
另一個黑皮小子急着喊道:「仙子!我叫墨擎,你去我宗門玩,我宗門有很多藥草靈寶!都給你!」
哦對了,還有個脣紅齒白的小子,跟個小犟種一樣,也不說話,就抱着我的腿,不讓我走。
都是一流宗門裏的子嗣。
我抿了抿嘴覺得有點無奈。
因爲他們,我的一個高級懸賞任務對象跑了。
一隻快元嬰期的九命靈貓。
「我沒空,我還需要做任務,你們回城裏吧。」我冷漠地拒絕他們,拔腿想走。
嗯……走不動。
黑皮小子墨擎興奮道:「我們跟你一起去,我們有靈寶!我們幫你。」
秦珠表示贊同。
犟種不說話,還在抱着我腿。
我:「……」
我指了指抱着我腿的犟種表示這個是什麼意思。
秦珠瞥了一眼疑似爭寵的犟種,面無表情:「姐姐,他是妖宗的,叫辛雲耳,剛化形不久的靈運鵝,說話暫時不流暢。」
大鵝啊……怪不得。
突然不遠處的鬼霧林裏,突然傳來一聲嘶吼。
大鵝……啊不,辛雲耳像是受到驚嚇一般鬆開了手,愣愣地抬頭看着我不知所措。
「呼……」辛雲耳說。
我不明所以。
但是我要抓的九命靈貓還在那鬼霧林裏呢。
我打算進林,而三個跟屁蟲非要跟着,我沒辦法,只能同行。
鬼霧林裏都是霧,時不時還會傳來鬼鳥鳴叫,有些樹還成精了,會喫人。
三個小崽子害怕,於是老是找我說話,說到後面就變成爭寵了。
在清風宗倒是從來沒有這種待遇。
就連我先前最疼愛的小師弟都沒這麼黏我。
我咬着脣,倒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應付他們的熱情。
「哎呀,我都忘記問姐姐叫什麼了!」秦珠一拍腦門,懊惱地說道。
黑皮跟倔鵝也是一臉期待地看着我。
我無奈道:「我名嚴皎。」
一陣沉默。
「怎麼了……」我有些疑惑他們的反應,我記得我的名聲之前不是挺好的嘛。
秦珠遲疑了一下:「嚴皎?號稱寒劍仙子的那個嚴皎?南洲天驕榜第一的那個?」
我剛要點頭。
墨擎就喊。
「南洲的宗門不是傳言寒劍仙子死了嗎?」墨擎不可置信地看我。
「說是因爲嫉妒天賦異稟的小師妹,偷襲師妹,結果自己失足掉下混沌崖死了……」
辛雲耳認真地附和說:「鵝鵝鵝!」
「而且……姐姐的那個師妹好像還頂替了姐姐的名號,現在寒劍仙子說的是她。」秦珠舉手,怯生生地說。
哦,原來我已經死掉了啊。

-9-
「姐姐你不生氣嗎?」秦珠小心翼翼地問我。
我警惕着四周的危險,隨口答:「還好,打算去報仇。」
墨擎倒是興奮得很:「仙子要不去我宗門當供奉唄!萬法宗是一流宗門!最合適仙子了!」
辛雲耳不服氣,抱緊了我的手臂:「鵝!鵝鵝!!」
三人開始搶着我去他們宗門。
驀然間,一隻白色動物一閃而過,迅速地跳躍在樹枝之間。
是九命靈貓!?
「快跟上!」我立馬跟上那白色影子,手上不忘結出冰封陣。
後面的三個小崽子立馬慌慌張張地掏出各種靈寶試圖攔住那白色影子的去路。
我們的追擊把那白影逼急了。
「喵嗚!!!」
那白影轉頭就是一記靈火!
我衝在最前,下意識想要提劍阻擋,卻忘了竹寒劍已經不在我身邊了。
我立刻轉手結印,喚出水鏡,阻擋下這團靈火!
但畢竟不是真的法修。
水鏡被靈火吞噬殆盡,冒出無數白霧遮擋住了視野。
狡猾的靈貓發現了我們的視野受限。
更是在霧中吐了萬道靈火。
礙於要護着身後的三個小東西,只能用靈力硬接。
本想聚氣護體的,卻突然感受到腹中微動,渾身的靈氣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一絲都沒有。
我渾身冷汗,看着眼前迎面而來的熾熱靈火,瞳孔緊縮。
只能用肉體硬捱了……
「姐姐小心!」
卻沒想到秦珠三個護在了我的身前。
驀然間,凌冽的靈火還沒近身就自行分解。
只留下一團煙霧,證明先前靈火的存在。
什麼情況啊?
回過神,我凝視前方,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靠近。
身前的三個崽子也立馬警惕起來。
辛雲耳更是化成原形大鵝,張着翅膀示威吼叫:「啊啊啊!!」
我:「……」什麼啊這是。
我嘗試了一下聚氣,這會兒倒是能調動靈氣了。
「待在這裏別動。」我伸手抓住辛雲耳躍躍欲試的脖子將他往後扯,「我去看看。」

-10-
迷霧因爲我的走動微微散開。
那個東西的身影立馬就清晰了。
貓?還是狗?
Emmm…
我看着懸賞畫卷中那身形端美的九命靈貓。
再看看,地上那隻奇怪的炸毛貓,嘴邊還有幾縷白毛,像是喫了什麼東西一樣。
那怪貓見我走來。
立馬開始叫了。
「嗷嗚……咳!嗷喵嗷喵~」
應該不是九命靈貓,叫得真難聽。
我嘴角微抽,扭頭就走。
那怪貓見我走得那麼堅決,氣得要死,直接炸成白色海膽了。
但還是忍着脾氣衝到我面前試圖挽留我。
怪貓沙啞着聲音開始叫:「喵嗷!喵嗷!」
眼神炯炯地看着我叫,十分執着。
他媽的。
我已經被難聽到捂耳朵了,眉頭緊鎖看着這奇怪的貓。
想把它頭踢飛。
此時後面的三個小的也圍了上來,嘰嘰喳喳的。
「這是九命靈貓?怎麼有點大隻啊。」
「它好胖,它讓人摸咩?」
「嘎嘎。」辛雲耳試圖想要去擰一下這奇怪的貓。
結果傻大鵝一跟這貓對視上後就被嚇到了。
鵝鵝鵝地飛到我懷裏瑟瑟發抖。
墨擎怒其不爭,去扯辛雲耳的翅膀:「你怎麼回事啊!你一個妖族居然怕靈獸!」
「你是男的!不準躲姐姐懷裏。」秦珠也生氣地去扯辛雲耳的長脖子。
「嘎嘎!呼啊!」
我被吵得一陣頭大。
看着地上的那隻假裝乖巧的怪貓,想着要不抓它回去看看能不能交差。
沒辦法,就差那五百靈石了。
我放下瑟瑟發抖的辛雲耳,伸手去抓這隻怪貓。
這貓也怪聽話的,抓它也不抗拒,就是表情看起來很拽很高傲。
我認真地看着這貓。
「嗯?金瞳。」我看着怪貓的眼睛有些奇怪,「靈貓不是藍眼睛嗎?」
怪貓好像瞧着有些心虛,立馬又開始叫,試圖證明它是貓。
「喵嗷——喵嗷——」
「呼!呼啊!」而無人注意的辛大鵝急得要說人話了。
但是沒人理他一個口齒不清的未成年妖。
怪貓金瞳一閃,看了地上的辛雲耳一眼,大鵝立馬安靜下來了。
我不疑有他,揣起這貓就打算領着三個小崽子回城裏。
這會我又想起,最近時不時地聚不起靈氣,靈氣像是被什麼東西吸走了一樣。
是生病了嗎?
還是因爲有兩顆金丹的原因嗎……
這時,腹中又開始微微動,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不痛,但是很微妙。
我咬着脣,揉了揉腹部,尋思着是不是兩個金丹打架了……
唉,有空應該找個醫修看看了。

-11-
回城後,那個懸賞人直呼貓太肥,長得還怪,不適合當靈寵,他不要。
那貓就站地上冷笑。
我麻了。
不過幸好三個小崽子的護衛們總算趕來找主子了。
我滿意地將這三個小麻煩精送還。
辛小鵝不肯走,眼淚汪汪地咬着我的衣角倔得很。
還一直髮出「呼呼呼」的叫聲。
把我本來就破的青衣扯得更皺了……
小孩子不懂事。
所以我找辛雲耳的護衛要了五百靈石補償。
嗯,這樣買傳送符的錢就夠了。
至於這隻怪貓……
要不找個地方扔了吧。
雖然是毛茸茸,但是不該擼的東西,我不擼。
懸賞人不要,我也不要。
我嚴肅地提着貓上了高城牆,試圖高空拋物,將這貓拋出城牆外。
當然,我不是記恨那幾團靈火的,也不是嫌它怪,就是單純想扔了它。
結果死活扔不掉。
「嗷嗚!!」貓氣到怪叫,弓着腰,渾身泛着金光,看着威嚴無比。
我見狀,火速跑去萬寶樓買了傳送符。
傳送符只能傳送一人,還不能攜帶靈寵。
我勾脣一笑,看了眼一直站在我肩膀的那隻怪貓。
小貓咪等下就要無家可歸咯。
這怪貓面無表情,眼中全是蔑視。
我冷哼了一聲,立馬撕開傳送符,開始傳送到南洲。
一陣空間波動之後。
我來到了南洲最大的萬劍城。
卻不想,那隻貓居然還在我的肩頭站着。
我:「……」
我無奈得很,甩不掉就只能捏着鼻子妥協,多養一隻靈寵算了。
而此刻的萬劍城不知爲何,來了很多不同宗門的修士與散修。
全部人都神情興奮地往天武臺走,一邊走一邊閒談。
「聽說今日寒劍仙子也來了!正在打擂臺呢ṭü³。」
「是嚴皎仙子?」
「寒劍仙子是白晚晚,白仙子,你消息也太落伍了吧。」
「什麼啊,寒劍仙子明明說的是嚴皎!嚴皎竹寒,一劍破萬芒。」
「現在是白晚竹寒了。別說了……」
交談聲減小。
我神情微妙,有些無語。
名號不重要,就是聽起來有點怪異,但我還是打算過去看看。
等我提着怪貓到了天武臺。
白晚晚和我曾經的小師弟白彥,還有一些清風宗的弟子在交談,有說有笑的。
我並不在意他們,我在找溫衡劍尊。
我要我的竹寒劍。
看了一圈,並沒發現。
在我尋找溫衡之際,白晚晚飛上了天武臺,效仿我當初意氣風發的模樣,開始求戰衆人。
「清風宗白晚晚,在此擺擂,挑戰南洲所有金丹,還請諸位師兄弟逐一賜教。」
臺下議論紛紛,誇獎着白晚晚的魄力。
看樣子白晚晚想要復刻我當初的成名之舉,坐實寒劍仙子的名號。
我面無表情,覺得就很一般,我當初的臺詞可是「一起上吧」,輪到她怎麼就變成一個個來了。
「這寒劍仙子看着好溫柔呀,不知道比起前面那個會不會厲害一下。」
「是啊,瞧着只是個軟軟甜甜的鄰家師妹。」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強……」
我冷淡地瞥了眼臺上的白晚晚。
居然已是金丹大圓滿之境。
半年前我落崖之際,還是個築基呢。
溫衡劍尊爲了給白晚晚造勢,給她喫了不少丹藥提升境界吧。
清風宗那邊的白彥聽到了人羣在臺下指指點點,很是不高興。
白彥板着臉大聲說:「還請諸位師兄上臺領教,莫要在背後議論!」
白彥話音剛落,便有人躍上臺與白晚晚比鬥。
白晚喚出靈劍,與來人激鬥在一起。
還沒幾息,上臺挑戰的人就被白晚晚凌厲的劍氣掃落下臺。
強大的實力令衆人折服,臺下歡呼聲起,高喊寒劍仙子!
我臉色蒼白,如墜冰窟。
並不嫉妒她的勝利。
只是,爲何白晚晚喚出的是我的竹寒劍!
我用鮮血日日運靈灌養的竹寒,此時竟然對我的召喚,毫無反應。
他們對我的竹寒做了什麼?

-12-
怪貓看着我微微發顫的手,若有所思,隨後將頭蹭進我的手心,像是在安撫我。
我慢慢冷靜下來,握緊了拳頭。
怪貓此時也不知道從哪叼來了一把靈劍,甩到我的面前。
怪貓高傲而又威嚴地對我喚着:「嗷嗚……嗷……」
我明白他的意思,那也正好是我想做的。
我拿起劍抽出,劍光微閃。
很普通的劍,但是打白晚晚夠了,就當回報她當初的陷害之恩吧。
若不是她,我也無法看透清風宗。
我從人羣中,運氣飛向天武臺。
沉浸在衆人吹捧之中的白晚晚,以爲又有人來挑戰,笑着剛想行劍禮。
可是卻看見了我的臉後,愣在原地,驚慌失措地握緊着竹寒劍:「你……你不是……」
「劍修嚴皎。」我面無波瀾,提劍指向白晚晚。
「請賜教!」
全場驀然間寂靜無聲,全都瞪大雙眼。
白彥激動無比,但看了看白晚晚一眼後,不敢喊我,清風宗的弟子也是如此。
過了幾息,場下的人議論紛紛。
「不是說嚴皎傷人不成,落崖死了嗎?」
「嚴皎可是金丹第一劍修,哪裏需要嫉妒一個白晚晚啊,胡說什麼……」
「清風宗怎麼回事啊……」
所有人都不理解現在是什麼情況。
白晚晚聽着臺下議論,漲紅了臉。
惱羞成怒的她,一聲不吭,直接提劍飛身刺向我。
我冷哼一聲,也提劍直刺白晚晚面門。
白晚晚到底還是基礎不紮實,沒用個幾息,就開始提劍阻擋。
白晚晚空有金丹之境,靈力劍氣卻虛浮無力。
靠着丹藥養出來的金丹,僅僅如此罷了。
到了後面,白晚晚的步伐越發凌亂,只能咬牙靠着竹寒的鋒利,硬生生地去破開我的劍氣。
我也不想再與她糾纏下去。
我凌空而起,揮劍如滿月,一擊冷魄劍氣掠過半空,直接向白晚晚衝擊而去。
白晚晚面露驚恐,立馬掏出溫衡給的金光咒護體。
劍氣擊中白晚晚,將她擊落在地,一瞬間殘餘的劍氣化作冰凌砸向天武臺。
整個天武臺都被劍氣冰封起來,泛着絲絲寒氣。
此時風一吹,寒氣四散而開。
臺下衆人咂舌,驚歎的瞧着臺上的冰花稱讚不已。
我緩緩落於臺中,冷冷淡淡地看向中心被封起的巨大冰凌。
果不其然,白晚晚打破冰凌,滿口鮮血地從中爬出,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我開始召喚我的竹寒。
可是,竹寒劍就那樣被白晚晚握着,毫無反應。
我皺了皺眉,語氣危險地問白晚晚:「你封閉了竹寒的靈識?或是你契約了竹寒?」
白晚晚冷笑一聲:「師姐別再講些莫須有的事情了,劍是師尊給我的。」
我眯了眯眼。
白彥不愧是我帶大的,一見我緊抿着脣,就知道我生氣了。
加上自我出現後,這周圍人的議論就沒停過。
白彥連忙着急大喊:「師姐你別誤會小師妹,有什麼事我們回宗門再說!師姐!」
我並未理會,一步一步地走向白晚晚。
白晚晚臉色一變,捂着胸口往後躲,完全沒有剛纔的囂張。
我居高臨下地俯視她,平淡地說:「或許,將你打到重傷,我的竹寒應該就會回應我了。」
我面如寒霜,凝氣在掌,準備將白晚晚徹底冰封。
至於金丹會不會碎,靈根會不會裂就不是我的考慮範圍了。
「嚴皎住手!」曾經的二師兄溫升大喊道。
我並未聽從,又快又狠地一掌直擊白晚晚。
卻沒想到,溫升替白晚晚擋了一半傷害。
但白晚晚還是吐血倒地,神情痛苦。
「師妹!」溫升見狀,此時也顧不得自己的傷勢,急忙扶起白晚晚。
我可管不了他們在這兄妹情深。
我嘴角微揚,已經感受到我的竹寒劍在雀躍歡呼了。
「竹寒,來。」我輕聲喚,生怕嚇到它。
竹寒劍立馬劍鳴聲起,直接從白晚晚手中脫離。
對着我直繞圈,無比興奮,嗡嗡嗡地響個不停。
「好乖呀,誰家靈劍這麼乖,原來是你呀,竹寒是最乖的靈劍呀。」我也很高興,笑眯眯,毫不吝嗇地誇獎着竹寒劍。
我在誇獎竹寒的時候,瞥了一眼臺下的怪貓,本想謝謝它爲我找劍比斗的。
不知道爲何,怪貓垮起一張批臉,看着我手中的竹寒,格外不高興。
我有些莫名,但暫時沒空理怪貓了。
因爲我的麻煩來了。
地上重傷的白晚晚含着淚,期期艾艾地喊着大師兄。
曾經的大師兄宋嵐方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一步一步地走向臺,安撫完白晚晚後。
宋嵐方目光沉痛地看着我:「阿皎,你一定要如此嗎?」

-13-
我有些莫名,語氣生硬地反問他:「我不該拿回我的劍嗎?」
「或許我應該直接死在混沌崖之下,就像傳聞那樣嗎!」我死死地看着宋嵐方質問他。
宋嵐方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低聲下氣求我說:「阿皎,跟我回去,回家再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一切都是爲了清風宗。」
「宋師兄想多了,我醒了就不會再想着做夢了。」我抬頭對他微笑,「溫衡劍尊碎了我的金丹後,我想,清風宗跟我應該兩清了吧。」
宋嵐方死死地握住我的手臂,臉色蒼白。
我的話像針一樣扎進宋嵐方的心。
他知道,我不會回頭。
我面無表情地直接扯開他的手,轉身想往天武臺下走。
有些話說出去後,心中還真是無比順暢。
卻沒想到,宋嵐方攔住了我,神情沉痛地說:「阿皎,想走可以,打敗我就行,我一定要帶你回去。」
什麼時候宋嵐方這麼不要臉了。
他可是化神境,我跟他之間還隔了一個元嬰呢。
我皺眉看向他,可是不打他又不讓我走。
我可不想再回到那個無人護我,也無人愛我的宗門。
我只要我的劍。
「跟他打,別怕。」
一道聲音傳入我耳中。
是白凜!
雖然幾個月沒見到他,但我還是記得他那冷淡低沉的聲線。
我扭頭找人,卻沒有看見他的身影。
我一度以爲是我幻聽,不知道爲何有些失落,可是一道澎湃的靈力突然席捲全身,髮絲與衣袂齊齊翻湧。
這一刻,我突破了……元嬰期。
現在能打了。
宋嵐方也看出我突破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轉身看向宋嵐方,自信滿滿道:「拔劍吧。」
一旁的溫升見狀,立馬抱着白晚晚下臺躲避。
我率先提劍攻擊。
刺,挑,轉,再刺!
不知爲何,我元嬰之境的靈力竟比宋嵐方的化神還強勁。
宋嵐方從最開始的主動被我打得變成被動。
不過我並未感到奇怪。從前我也是這般越境挑戰的。
我可是嚴皎啊,本就是生來天驕。
我看着努力挽救敗勢的宋嵐方。
想要乘勝追擊,凝起全身靈力準備給宋嵐方最後一劍!
可意外又發生了,如同先前幾次,渾身靈力又消失了幾息。
我失去靈力,從半空落下。
強烈的失重感讓我心驚。
此刻一道妖力從臺下飛起,打入我的身體。
失去的靈氣又恢復了,我穩住身形。
背後直冒冷汗,急忙加快速度,提劍狠狠攻向宋嵐方,不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靈力又要沒了。
幾息過後,靈力不濟的宋嵐方終究是被我一腳踢中胸口,攻出天武臺。
他以劍撐地,另一手捂着胸膛,面色不正常潮紅,死死壓抑住想要吐血的衝動。
可還是吐了出來,鮮血染紅了他的白衣。
宋嵐方不顧傷勢,不言不語,喫力地抬頭,眼神執拗地看着我。
盼着我,像從前那樣去扶他,關心他。
或許,他並未使出全力。
但,那又如何。
我神情漠然,並不像從前那般,傻傻地去問他有沒有事。
都這麼多年了,最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那我就不再去付出那得不到回報的愛了。
傻子纔會回頭,哼。
見宋嵐方落敗。
我轉身下臺,臺下羣衆紛紛爲我讓開了路。
興奮地高喊我的名號。
「不愧是南洲第一天驕!」
「嚴皎纔是唯一的寒劍仙子!!」
「嚴皎!你給我回來!你難道一點都不懂得爲清風宗考慮嗎!你什麼都不知道!」宋嵐方不顧傷勢嘶吼着。
白彥像是想起我平日裏對他的好,滿眼傷感地看着我的背影:「師姐……」
我不需要知道什麼,我只知道,他們不信我,也不愛我。
甚至在我生死未卜之際,將我最看重的本命劍送人。
他們要的不是嚴皎,要的是那個只懂奉獻不會索取的「寒劍仙子」。
甚至,他們還沒有竹寒劍愛我。
我頭也不回地往人羣外走。

-14-
我抱着竹寒劍,領着怪貓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閒逛。
能尋回竹寒劍,我也高興。
我輕輕撫摸着竹寒劍的劍脊逗着我的寶貝劍。
「竹寒怕不怕癢啊,撓撓背怕不怕。」
竹寒立馬微微扭了起來,發出高興的嗡嗡聲。
還沒等我再逗竹寒。
「嗷!!」
從先前就一直垮着臉的怪貓,強行跳到我懷裏,繃直了身子,後腿死命地蹬着竹寒的劍體,也不怕劃了爪。
竹寒不滿地發出嚶嚶劍鳴。
莫名其妙,怪貓什麼時候那麼喜歡我了?
「喂喂。」我戳了戳懷着的怪貓,「我好像沒有很疼你啊,麻煩你弄清自己的地位。」
怪貓充耳不聞,直接裝死。
我無奈,只能抱着了,畢竟人家先前還給我找劍用呢。
說起來,剛纔白凜也在附近吧,此刻不知道爲何不現身見我。
先前的靈力應該是他送我的。
「他走了嗎……」我有些迷茫地自言自語道。
懷着的怪貓動了動耳朵小聲咕嚕。
我看着它毛茸茸的耳朵,瞧着有Ṭųₛ些神似縮小版的白凜原形。
「有空的話,我介紹一個會洗衣服的白虎大佬給你認識。」我揉了揉怪貓的耳朵逗它,「同樣都是貓,你也學學怎麼洗衣服唄,這樣養你纔有意義嘛。」
怪貓生氣地伸手,假裝撓我,像是惱羞成怒了。
我剛想再逗逗它,卻又感覺到腹中一陣顫動。
我伸手摁住腹部,無法理解現在的情況。
我都元嬰期了,金丹不是應該都化嬰了嗎?
爲什麼還會有那種奇怪感覺。
爲了讓自己不再出現靈力全失的狀態,原本打算出城歷練的我只能被迫先去看病了。
我尋了處醫館,找了個老大夫把脈。
怪貓在一旁走來走去的,怪不耐煩的。
大夫點着頭,細細把脈許久。
把我都弄緊張了……
不會是什麼天生經脈缺陷,還是丹田有損的修仙絕症吧。
「大夫,我是不是得病了?」我坐得板正,小心翼翼地問。
怪貓在一旁冷哼一聲,可能是覺得我腦子有病,沒病找病。
老大夫這才抬頭看我,笑眯眯地說:「恭喜你呀夫人。」
我愣了下,忽略了那句夫人,下意識地脫口而出:「生病還恭喜我?」
「胡說啥呢。」老大夫擺了擺手,一臉不贊同,「是有喜了。」
「有……有啥?」我結結巴巴地問。
「有喜,有孩子了啊夫人!」老大夫以爲我聽不清,直接大聲說道。
原本在一旁舔毛的怪貓直接咬到舌頭,猛地站了起來炸毛。
「嗷嗚?!」怪貓一下子就撲到了我的腿上,死盯着我的小腹。
醫館的其他人因爲大夫的大嗓門也看向了我,一臉笑意。
老大夫笑眯眯地說:「夫人的夫君應該是個妖修,這胎象一會兒三月一會兒六ŧŭ̀⁹月的,老夫實在是摸不準吶。
「夫人有空啊還是得再找個醫修看看,哦,對了,夫人謹記孕期少用靈力,會斷靈的。」

-15-
我渾渾噩噩地從醫館裏走出。
怪貓也渾渾噩噩地跟在我身後。
真·結嬰了……
只有竹寒什麼都不懂,還在那亂飛着玩。
「他不是不孕嗎……」我迷茫道。
怪貓也迷茫:「嗷……」
我摸了摸小腹,有點肉,還以爲是喫胖了呢。
草。
我找了處客棧先住着。
躺在牀上雙眼無神。
不知道該拿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怎麼辦……
服了,都半年了才顯懷……誰能知道是懷孕。
大夫還讓我少用靈力,拿什麼賺靈石,拿頭嘛。
我無奈地坐了起來。
摸了摸錢包,數一數。
服了,就剩五塊靈石了,能養得起誰!
怪貓也不知道怎麼了,跟被人敲了腦門一樣,全程飄着走。
進屋後一直緊張地看着我,都快看成鬥雞眼了。
也不知道要不要請獸醫來看看。
至於竹寒呢……
興致勃勃地擱那削桌子玩呢。
「嘖……」
後來,我賠給客棧老闆四塊靈石作爲桌子損壞的補償。
現在我就剩下一顆靈石了。
「煩死了!沒錢,流了算了!」我生氣地躺回榻上,以被蒙面。
要養自己,要養劍,還要再養一隻怪貓,哪裏有錢。
怪貓一聽,立馬緊張地在牀榻附近亂抓,金瞳嚇得一閃一閃地發光。
我生氣地給了它一拳:「沒錢可以賠牀了,你能不能省心點!」
一拳直接教會怪貓如何沉默。
但還是會不服地小聲嗚咽。
我躲在被窩裏,小腹裏的崽子像是聽見我說的話了。
微微顫動着,一動一動的,像是在害怕一樣。
「唉……」
我的心一軟,無奈伸手揉了揉小腹,嘗試着安撫它。
我自然說的是氣話了……
只是,突如其來的孩子,有些難以接受罷了。
至於白凜……
我沒打算告訴他,或許,他也不希望我去麻煩他,不然先前也不會不現身。
在我摸着肚子的時候,怪貓也爬上了榻,小心翼翼地將腦袋靠在我的小腹上蹭了蹭,輕聲低吼着。
我:「……」 這破貓不會以爲孩子是它的吧,給它能的。
我一腳將怪貓蹬下牀榻,看着怪貓慌張撲騰的模樣內心毫無波動。
怪貓完全沒了先前囂張高冷的姿態,並沒有生氣,而是小心翼翼地爬上牀來舔我的臉,給我叼被子蓋。
我皺着眉,覺得今天貓是真的怪到離譜,我尋思着țṻⁱ它是不是得癔症了,把我當它伴侶了。
真麻煩,還得攢一筆錢來請靈獸醫閹貓。
在我陷入煩惱之時。
屋裏又是一陣噼裏啪啦雜物落地聲。
我不滿地掀開被子一看……
竹寒像是失控一樣,在屋裏亂竄。
我瞳孔微縮,看出竹寒被人所控,急忙伸手想要摁住竹寒,卻被竹寒劍的凌亂劍氣割傷手臂。
「嗷!!」怪貓見我受傷,哈着氣暴怒,狠狠一爪子拍在了竹寒劍身上!
竹寒劍居然會被打落在地,半天都飛不起來。
我急忙下榻想要抓住它。
可竹寒一下子就避開我,轉了一圈後,徑直破窗而出,只留下一道劍影!
所去的方向,正是清風宗所在。
我捂着鮮血直流的手臂,目光陰沉,久久不能平靜……

-16-
我不顧Ŧù₀怪貓掙扎,將它綁住,暫時交給客棧老闆看管。
獨自一人來到清風宗山門前。
清風宗此時正在招待其他宗門來客,宗門之內人來人往。
我冷着面孔,一步一步踏着階梯,走上宗門主峯。
我站在主殿外頭,看着殿內的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個個都是一副霽月清風的仙門修士。
「還請溫衡劍尊還劍!」我高聲喊道。
殿內的人停了下來,詫異地看向殿外的我。
溫衡放下酒杯,面容帶笑,像從前那般喚我:「阿皎,有事,等師尊招待完賓客再說。」
他可能也沒想到我就這樣單槍匹馬直接回宗要劍,甚至還想粉飾太平。
好似我從未掉過崖一樣,笑着指使我,想讓我跟從前一樣聽話。
我置若罔聞,繼續冷聲道:「溫衡劍尊,我有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竹寒劍我不給,所以,溫衡劍尊就可以搶嗎?」
此話一次,全場陷入寂靜。
其他宗門的人像是品出不對勁了,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溫衡。
只要說到竹寒劍,所有人必定就能想到我嚴皎。
我之天賦,不僅僅在南洲有名。
換句話說,在清風宗,是我屈才了。
「阿皎!」溫衡慍怒,冷聲呵我,「莫要生事。」
隨後他轉頭看向一旁的客席,淡聲解釋:「小徒頑劣,讓大家見笑了。」
客人們擺了擺手表示不在意。
我眼瞼微抬,莞爾一笑:「衆人難道不知嚴皎惡毒,被您打落混沌崖嗎?現在又是喊的哪個阿皎。」
殿內的氣氛又是一窒……
衆人都知那個傳言,但清風宗無人闢謠,是不在意呢,還是有意爲之?
話已至此,我不願再多費口舌,甚至不惜凝出一滴精血,用血結印尋劍。
我的精血有破封破陣之效。
就算他們把竹寒封印得再深再死!
我也能將它找出。
「竹寒!起!」
清風宗存劍峯裏的藏劍也跟着齊鳴!回應我的召喚!
竹寒在長鳴,我心中一喜,御氣飛向存劍峯。
溫衡見狀,臉色陰沉,此時也顧不得臉面,起身掐訣,數道咒文,將我封禁在半空中。
我面無表情,用靈力割破自己的雙腕,將流出的鮮血凝在一起破封!
圍繞在我身周的咒文被血液侵蝕,破裂而開。
竹寒也被我的血氣吸引,破峯而出,向我飛馳而來!
我接過劍,急忙在劍身上以血刻印,防止它又被溫衡影響。
隨後我便打算飛離清風宗。
可溫衡畢竟還是度劫期大能,一掌直衝我而來!
看着如大山般襲來的掌印,根本無處躲閃。
第一次直面渡度劫修士帶來的威壓,讓我身體不受控地僵持在原處。
在此危急關頭之際,一個巨大的漸金白虎幻影從主峯懸崖底爬起。
「吼!!」
說句遮天蔽日也不爲過,白虎幻影一聲虎嘯將掌印擊碎!
衆人驚恐地看着幻影,不知是何方妖族大能,紛紛凝起靈力護體。
而溫衡像是看出了什麼,看着幻影皺起了眉頭。
「白凜……」我愣愣地看着幻影喃喃道。
一隻溫暖的手環住我的腰,將我護在懷裏。
熟悉的威嚴聲音響起:
「吾在。」

-17-
「想做什麼,便去做。」白凜冷冷淡淡地護着我說道。
我看着溫衡被白凜的威壓壓到抬不起頭的模樣,心中有些悲涼……
我緩緩走向溫衡。
衆目睽睽之下,提起劍,對着他的胸口狠狠刺了一劍,劍體穿膛而過。
溫衡悶哼一聲,鮮血滴滴答答地流落在地。
在後殿的宋嵐方他們瞧見後,立馬驚恐地上前大喊:「師尊!」
我抿緊了脣,抽回劍。
沒有劍體擋着的傷口,更多的血液噴湧而出,染紅了溫衡的白衣。
溫衡不顧傷勢,抬頭看我,淡淡嘲諷道:「你的無情劍訣修煉的終究還是不夠。」
溫衡永遠都知道,該怎麼去刺痛我的心。
冷情的人修了無情劍訣來避情,但還是做不到絕情。
「算了,就這樣吧。」回過神後,我疲倦地對白凜說道。
畢竟從前,我的確當他是我的父親……
可惜,他變了。
在混沌崖下的時候我就想清處了。
溫衡對竹寒的強大而感到滿意,但他並不喜劍主的獨立。
他不需要一個強大而獨立的徒弟。
溫衡要的是,言聽計從,能爲清風宗帶來好處的劍仙弟子。
或許,當初溫衡也知道我沒有推白晚晚,他只是需要一個藉口,將我困在混沌崖下的藉口。
看着宋嵐方他們沉痛譴責的目光,心中突如其來一股酸澀。
「明明受委屈的是我,他們憑什麼這樣看我。」我忍不住,怕自己落淚,於是轉身抱住白凜,在他懷裏悶聲說道。
白凜冷冷地瞥向殿前那羣畏懼他的人,聲音冰冷地說道。
「既寧做我,何懼非議,莫要理會庸人目光。」
見我還躲在他懷裏,白凜心一軟,努力用平和點的聲音安慰我。
「莫怕,有吾在。」
話語剛落,巨大的轟隆聲起。
白凜爲了哄我高興,還削掉了清風宗的主峯山頭。
山體完美的橫截面展現在衆人眼前。
靠近山體的人驚慌躲閃……
巨大的落石翻滾而下,狠狠砸在了清風宗主殿之上,煙塵四起。
在場的人亂成一片。
白凜很滿意,眯着眼笑了,隨後抱着我轉身離去。
溫衡被人扶起躲閃落石,可他的眼神還死死地盯着我跟白凜的背影。
不知道是在看我,還是看白凜,眼神意味深長。

-18-
白凜帶着沉默不語的我來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宮殿。
兩人相隔半年,第一次獨處,四目相對無言。
想見他的時候不出現,現在出現了又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
說謝謝嗎……
後來,還是白凜先忍不住,金瞳微微閃爍,故作冷漠地問我。
「你有沒有什麼事情需要跟吾講嗎?」
我恍然大悟,拿起了劍:「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劍,竹寒。」
竹寒嗡嗡兩聲就算打招呼了。
白凜緊抿薄脣,一雙金眸危險的盯着我眯緊了眼:「再想想。」
此時小腹裏的孩子像是聽到了父親的聲音,一動一動的,很是興奮。
我摁住小腹,暗暗嚥了口口水。
白凜應該不知道吧……
「我叫嚴皎。」我試圖渾水摸魚。
而白凜見我這副心虛遮掩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將我摁在他的牀榻上。
白凜伸手撫上我的小腹,咬牙切齒地問我:
「這是什麼?你說。」
「是肉啊!」我紅着臉說道。試圖將他的大手拿開,再不拿走,崽子又要動了。
「肉?」白凜冷笑一聲,無情揭穿,「是我跟你的小虎崽子吧……」
你非要說得那麼直白嗎……
「啊對對對,那你想怎麼樣……」我躺在牀上,冷哼一聲,「你不要它,我自己也能養。」
白凜聽後更氣了,陰沉着聲音問我:「吾何時說不要這個孩子了?」
「那你爲什麼兇我!」這會輪到我生氣了。
兇巴巴的誰知道你是想幹嘛,貓科就是煩!
白凜被我突然大聲嚇了一跳,聲音弱了一點:「吾何曾兇過你,相反,當初還是你先不辭而別。」
不辭個屁,我直接當着白凜的面,扭頭就走的好嗎……
我悶聲不語,實在不想說話了,閉上眼假寐。
見我不說話,白凜也沉默了一會兒,像是有些不自然地開口問:
「吾與你,理應算是道侶對嗎?」
我閉着眼,面無表情答道:「我們算是一夜露水情,沒感情算什麼道侶,你不必爲了孩子妥協。」
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白凜氣鼓了臉,齜着牙兇狠地說:「是!吾跟你沒感情!都是爲了孩子。」
他陰沉着臉躺在榻上,過了一會兒,他神情不自然地慢慢靠近我,像是想要伸手再摸摸我的小腹。
我一下子就把他的手拍開了,扭頭瞥他:「幹嘛,你怎麼亂摸別人肚子啊。」
「本皇摸自己的孩子都不讓!!」白凜氣死了,怒喊道。
我也不知道哪裏憋着一股氣,冷冷地說:「還沒生出來呢,你摸的是我的肚子,不給摸。」
哼,還本皇……千年前的妖皇誰認你。
此時,殿外居然傳來敲門聲,一個聲音詢問着殿內的白凜。
「妖皇陛下,四方妖王求見。」
我:「……」 打我臉呢這是。
「不見,別來煩吾,吾有要事。」白凜冷聲回絕道。
「遵命。」殿外的人應聲道。
殿內又安靜了下來。
我心情不知爲何有些低落,我翻過身打算睡覺。
至於白凜走不走,我無所謂。
都雙修過了,也沒啥好矯情的。
可是白凜卻強迫我坐起來,我不耐煩地看着他。
卻見他神情緊張,緊皺着眉頭,像是準備要說什麼大事一樣。
「不……不是因爲孩子,吾說的氣話。」白凜冷着臉結結巴巴地說。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我心中一跳,愣愣地說:「沒聽懂,說清楚點。」
「那隻白貓是吾!這下聽懂了嗎!吾跟了你許久。」白凜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吾對你有情,吾心悅你!出崖後就一直跟着你!不是因爲孩子。」
「我……你……」我呆呆地看着白凜,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心中發軟,驕傲無比的大貓居然也會如此直白。
我話都沒說完,白凜直接捏住我的下頜,一下子就親了過來。
青衣將落……

-19-
青衣又穿起來了,因爲孩子在動。
我與白凜默默躺着,沉默無語……
我欲言又止:「崽子才這麼大就……啓智了?」
白凜把頭埋進我的胸口,冷漠道:「是。」
略顯無愛的一聲嗯……明明之前還想摸崽子。
我傷感地嘆了口氣,居然還有點小失望。
不過,不來也好,白凜畢竟是貓。
emmm……我還是不找罪受了。
我又想到了崽子的月份問題。
我迷茫地推了推一旁的白凜問他:「爲什麼我都懷了半年了崽子才那麼點大啊?我還得懷多久啊,三年?」
白凜淡淡說:「還需一年,白虎幼崽本就強大,出生即是金丹,自然比人族要久上一倍時間。」
我嘆了口氣,打算弄點別的轉移注意力。
「白凜……」我輕聲喊他。
白凜眼瞼微抬,冷淡回應:「何事。」
先前還結結巴巴的告白,現在又給我傲起來了……拳頭癢了。
我忍了,但提出了要求:「妖皇大人?給我看看原形唄。」
好久沒擼大貓了……想摸。
白凜有些不情願,磨磨唧唧了一會兒,還是化回原形白虎。
超大的白虎直接出現在殿內。
白虎金瞳炯炯,揣着爪子優雅地往地上一趴,威嚴之中還透露着慵懶。
我下了榻,看着白凜慢悠悠地甩着修長而又漂亮的白尾巴,我心癢不已。
我伸手去抓,白凜居然躲?
那好吧我客氣一點,問一下好了。
「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嗎?」我看着眼前的巨大白虎理直氣壯地問道,「畢竟我都懷了你的孩子了。」
「那又如何,吾不肯的事,誰也無法強迫。」白凜一雙醒目的金瞳看着我,用低沉着聲音說道,高傲無比。
「我不生了。」我伸手假裝要捶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肚子,白凜嚇到炸毛,整隻虎都快跳起來,直接將尾巴甩到我面前。
「本皇開玩笑!開玩笑的!」
我勾脣一笑,心滿意足地往他白肚皮上一趴,玩起了他的尾巴:「哼,就強迫你,區區妖皇而已。」
「是,區區妖皇……」白凜怕我滾下來,用大爪子護着我,無奈地順着我的話講。
畢竟妖皇也怕老婆。
「脾氣真壞。」白凜雖然縱容我在他肚皮上打滾,但還是會說我。
我反駁道:「對,你脾氣好,尾巴都不讓摸。」
白凜冷哼一聲:「等你生下孩子,吾會讓你知道尾巴不是那麼好摸的。」
我無視白凜的警告,只當他是無能狂怒。
繼續美滋滋地玩着他的尾巴,偶爾摸摸他的白肚皮,逆着毛去摸。
白凜一生氣就會炸毛,一炸毛,那手感摸起來就很舒服。
所以我時常會故意去氣白凜,主要是爲了摸毛。
最愛看白凜冷臉瞪我,但又無可奈何的模樣。
我放下以前的煩心事,專心致志地在白凜殿中養着孩子。
白凜雖然不愛笑,看着不體貼還兇。
但在我不舒服的時候,會滿臉心疼地爲我揉腰,幫我穿衣,還會教訓肚子裏的崽子讓它乖一些……
擁有一隻愛生氣的傲嬌大貓,好像也不錯。

-20-
某天,我逗完白凜,閒來無事,又覺得不能荒度時光。
於是,我又看起了無情劍訣功法。
原本早上會去外頭處理事情的白凜,一見我拿着個功法卷軸在悟,立馬就不出門。
白凜目光陰沉沉地靠在一旁看我認真研究功法。
忍了許久,終究還是忍不住。
「是吾對你不夠好嗎?還看無情劍訣,嚴皎你怎麼不直接殺夫證道算了,足以讓你白日飛昇了。」白凜走了過來摸着我的肚子,兇道。
咋還無理取鬧呢?
我皺着眉頭扭頭看白凜:「幹嘛,我好好修煉,你不開心,那一輩子元嬰,然後死得早,你就開心了啊,你想娶小老婆不成?」
白凜又垮臉了,冷哼一聲,便不再理人。
我習以爲常,假裝往榻上一滾,然後眉頭一皺:「白凜,肚子不舒服。」
「哪裏疼。」白凜一下子就蹦起來了,緊張伸手去摸我肚子,「孩子又踢你了?」
「對,它踢人。」我面無表情地說謊道。
肚子的孩子聽見了,急了,還真用力地踢了我幾腳。
草了,這回是真疼了,我疼得齜牙咧嘴。
白凜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肚皮傳來的力度,信了我的話。
立馬散發出強大妖力覆蓋我全身。
白虎崽子畏懼父親,感應到妖力後,委委屈屈地安靜下來了。
這一下,孩子安靜了,白凜也安心了。
白凜成功忘記了先前的無情劍訣,只記得孩子不聽話,緊抿薄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有點愧對崽子。
但不多。
「有我和孩子在,別看無情劍訣了。」白凜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說道。
哎呀,給大貓彆扭呢,生怕我看多了就不愛他了,還扯上孩子了。
不過該練還得練,得有一技之長不是嘛。
我本想抱着白凜小憩一會,渾水摸魚過去。
但白凜突然吻住了我,把我親得暈頭轉向的。
等我推開他以後,白凜突然將一樣東西塞到我手心。
我張開手心,快被手裏的東西亮瞎眼了。
一個不規則的丹體在我的手心裏,泛着一圈又一圈的金色靈光。
「吞下,吾的半顆妖丹,喫了以後就不會斷靈了。」白凜拿起妖丹放入我口中,輕聲道,「還可與吾同壽。」
我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妖丹等同妖族的第二條命,還關乎他們的妖力與氣運的強盛與否。
就這樣給我了……
「你很愛我吧,白凜。」我抬眸看向他,笑眯眯地問道。
「吾只是不喜身旁總是換人罷了。」白凜冷聲否認,紅着臉,伸手想要讓我快點吞下。
是有點羞惱在身上的。
嘖,耳根子都紅了,嘴硬的大貓……
我心滿意足地吞了下去,一把抱住了我的大貓問他:「那你就剩一半了,妖力會不會變少?」
「只有這一半,都給你了,吾用魔氣也是一樣。」白凜漫不經心地說着。
差點忘了白凜也算是魔,會驅使魔氣的……
等下,不對啊!爲什麼只有一半。
白凜看出了我的疑惑了,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被仙門所奪,封印起來了。
我愣神許久,抬眸看向面無波瀾的白凜。
所謂仙門……
只怕是生刨丹田,取出妖丹的。
因爲怕白凜死了,陣法無處吸取天道氣運,所以纔給白凜留下一半的妖丹續命。
不然,奪人妖丹,怎麼會只拿走一半呢……
這樣的貪婪之人,稱之爲仙門。
而什麼都沒做錯的白凜,被稱爲魔。
「日後,我會替你奪回。」我心中苦澀,乾巴巴地對白凜承諾道。
「莫要傷懷,等你生產完,吾再去尋回那一半,都給你。」白凜將我抱入懷中安慰着。
我默不作聲……
纔不是因爲想要妖丹呢。
是因爲……心疼啊。
我緊緊地摟住白凜,心中無比酸澀。
有了白凜的妖丹後,我的靈力日漸上漲,就連無情劍訣也變得容易感悟。
的確受益匪淺。
我想着等我生完孩子,要一起跟白凜去拿回半邊妖丹。
不去搶別人的,但別人也別想搶我們的。
只是沒想到,還沒到我生產那日,白凜就出事了。

-21-
白凜那日,面色冷凝地說是出去處理事情。
可是已經連着三日沒見着他的身影。
我放下手中書,有些憂慮。
問了白凜的部下,衆多妖族都說不知曉白凜的去處。
直到萬丹宗的宗主上門,也就是秦珠的父親。
爲了報恩,他隱晦地告訴我,溫衡劍尊集齊部分仙門修士在清風宗。
而我的夫君白凜也在。
他還問我知不知道拘神借魂陣,將被鎮壓之人的氣運與天賦借與佈陣之人……
秦宗主說,拘神陣正是溫衡那些人的先祖所創。
這便是爲何有些仙門世家弟子,明明不是天靈根卻也修煉飛速的原因。
我心中發涼。
我謝過秦掌門後,出殿尋找白凜的部下又一次詢問。
他們支支吾吾地說,四方妖王已經過去了,妖皇並不想我知道這些事。
我面無表情,扶着腰轉身回殿,喚來了我的竹寒劍。
「不可啊!您還懷着殿下呢,妖皇陛下會平安回來的。」衆妖大驚失色,想要阻攔,卻也不敢伸手碰到我。
我並不理會他們的勸阻,直接御劍飛行。
如果是清風宗,我必去。
這一次,或許是去斬草除根了……
無需多久,我便來到了清風宗上空。
雲霧繚繞青山,清風宗正在衆峯羣中。
看似人間仙境,可惜這裏子啊,只怕是腐爛不堪。
我冷笑一聲,揮劍甩出一記長虹劍氣,直衝清風宗。
清風宗的護山大陣一下子震盪不已,搖搖欲墜。
但並未有人出來查看情況。
我緊抿着脣,神情冷凝,一道又一道的沖天劍氣接連不斷的擊向護山大陣。
不過幾息,大陣破裂而開,真實的清風宗展示在我眼前。
斷壁殘垣,血氣瀰漫……
而在那主殿廣場之上,無數道鐵索,困住了一隻渾身是血的巨大白虎在咆哮着。
衆修士神情緊張地圍在白虎周圍,掐訣唸咒加固封印。
衆人狼狽不已。
其中位於主位的溫衡衣着更是凌亂,他像是感應到了我的存在,抬頭看向我。
溫衡冷不丁地冷笑了一聲,挑釁般地抬手向我展示手中的東西。
而溫衡手中的金色物體,居然是白凜那先前被封印的半顆妖丹。
他就是靠着這個,才能壓制住白凜的,還用法讓白凜失去了神志。
「白凜……」我渾身發冷,呆呆地看向渾身都是魔氣的白虎。
「吼!!」
白凜好像不認識我了,往日漂亮的金瞳消失,如今雙眼漆黑無比,對我憤怒地昂首吼叫着。
周邊修士臉色一變,立馬收緊了鐵索生怕白凜掙脫。
溫衡出言嘲諷:「好徒兒,你是怕師尊殺不死這牲畜,所以就算懷着孽種,也要來送竹寒劍助爲師一臂之力嗎……」
我並未理會他,而是提劍衝向那些控制鐵索的修士。
「你瘋了嗎!」溫衡臉色一變,出手阻止,「沒看見這牲畜入魔了嗎!」
我轉身回手一劍,狠狠揮向溫衡,咬牙切齒地說:「入魔的是你!」
溫衡立馬凝起靈力護體,但回過神後,還是對我展開了攻勢,只是好像並沒有佔到優勢。
我劍招越發凌厲,招招都往溫衡死穴而去。
溫衡也不是個光明磊落之人,招式也只往我高隆的腹部衝去。
「你居然已經度劫了?」溫衡不可置信地說道。
「有何稀奇,我與你這等庸人不同。」我攻擊他的同時,還不忘冷聲嘲諷。
溫衡是三靈根,我此話一次無疑是往他心尖裏剮。
他也招招向我下死手。
此刻,陣旁的一個老頭開始唸咒,陣中的土地變得如黑水一樣黏稠。
白凜掙扎得越發明顯,他那巨大的獸身緩緩陷入黑水之中。
拘神陣衍生出無數黑紅枷鎖,伸向白凜,想要將它往黑水裏拖。
「吼!!!」
入魔的白凜怒火中燒,猛地一揮爪,強大的黑色爪印,將東面佈陣之人全部殺死。
陣法開始震盪,但後面的修士就算害怕也不敢鬆懈,只能硬着頭皮補上了死去之人的位置。
眼看着白凜即將要被封印,我心中焦慮,加快速度,想要將溫衡擊退。
溫衡見我越發暴躁,又喊來了一個度劫期修士圍攻於我。
此時,肚子裏的孩子也不安分地動了起來,我一隻手護着腹部,另一隻手持劍攻向二人。
腹部開始抽痛,我背上全是冷汗,暗暗祈禱着孩子別在這時做動……
「嚴皎啊,親眼看着你的靠山是如何被我封印的吧。」溫衡笑意盈盈地說道。
說完,他也不與我糾纏了,轉身飛向拘神陣,畢竟他纔是主陣人。
我想攔住他,可眼前的這個度劫期修士也不是喫素的,雖然殺不了我,但阻止我的行動還是可以的。
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扭頭看向不遠處的存劍峯。

-22-
那座峯裏,有無數把先天靈劍。
曾經,所有劍修弟子在築基之後,都有一次機會上存劍峯挑選靈劍。
說是挑選靈劍,實際上是靈劍挑選主人。
越強大的靈劍越挑剔。
而竹寒劍,也是從存劍峯出來的,是近百年來最強的一把劍。
不過……不是它挑我。
是我從千萬把靈劍裏,挑中了它。
因爲,存劍峯的劍,皆屬意於我!
我用竹寒割破手,認真地將血塗在竹寒劍脊之上。
「帶着我的血,去破開存劍峯,帶它們出來。」我輕聲囑咐着竹寒。
竹寒長鳴一聲,飛向存劍峯!
那度劫修士見我手中無兵器,心中一喜,急忙向我攻來。
我並未理會,隨意阻擋了兩下,凝聚心神與靈力來御劍。
此刻,不遠處的半空,劍鳴聲起。
一聲,兩聲的話不夠響。
如果是全部的劍呢?
巨大的劍鳴與破空聲響起。
原本漫不經心的衆人被聲音吸引,抬頭一看,都愣住了……
無數的靈劍輕快地向着我這邊飛行而來,嗡嗡作響的劍鳴透露着歡愉。
我閉上眼開始用靈識溝通靈劍……
外圍的修士看着滿天靈劍,一股寒意直衝天靈蓋,想要御靈護體或者直接轉身逃跑。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我操控着靈劍將想要逃跑的人穿胸而過。
靈劍帶着鮮血如同細雨般衝向地面的衆人……
溫衡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來,愣愣地看着滿天的靈劍,神情複雜,他知道我天賦高,只是不知道我的天賦如此之高,竟能御萬劍……
「嚴皎,請諸位前輩上路!」我緩緩落於地面,冷冷地說道。
正在陣中的修士們發現靈劍雨後,驚懼不已,回過神後不再護陣,被死亡的陰影籠罩,轉身便想跑。
「溫衡你自己封印吧,老夫不要這氣運了!」
「對對,我不要了!我要回宗門!」
我冷冷一笑,現在想走怕是晚了。
無數靈劍呼嘯而過,嗡嗡劍鳴夾雜着修士們的哀號聲……
幾息過後,在場只剩下我跟溫衡站着了。
溫衡蒼白着臉,強裝鎮定地笑着喊我:「阿皎……師尊錯了。」
而我回應他的則是穿膛而過的竹寒劍。
我靠近溫衡,將他踢倒在地。
「將妖丹還我。」我居高臨下地用劍指着他。
溫衡咬牙,將懷中的半顆妖丹放在一旁。
我收起妖丹後,在溫衡不可置信的眼神下,毫不手軟地一劍扎破他的丹田。
我轉身靠近拘神陣,看着在其中怒吼掙扎的白凜,心中發酸。
「白凜,等一下,我來幫你。」我輕聲安撫陣中的白凜。
忍着腹部不斷加劇的疼痛,我冒着冷汗操控靈劍不斷砍向那些枷鎖。
可是速度還是很慢,我又一次割傷了我的手臂,想要依靠自己的血液破除拘神陣。
而身後還未死去的溫衡,聲音虛弱地想要阻止我。
「他已經完全入魔了,只能封印,不能放他出來!
「到時候不僅僅是我們會死,整個南洲都會遭殃,嚴皎,你不能放!」
「與我何干?」我回頭冷漠地看着他說道。
真是笑話,這一切難道不是他造成的嗎?
活着的時候想着自己,臨死之際就開始念着蒼生了?
而我也沒那麼偉大,我只要我的白凜。
溫衡見我不聽勸,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些什麼:「你若是聽話點,當初我就不會那樣……」
我並不給他這個機會,怒而轉身,直接操控萬把靈劍,直接衝向溫衡,將他活生生釘死!
而我看着一直衝我怒吼的白虎,難受極了,親手上手去砍那些該死黑紅枷鎖。
「凶死了……你明明說過以後不兇我的。」我帶着哭腔看着白凜說道。
好在這些枷鎖已經被靈劍砍斷了大半,我也沒有靈力再支撐這些靈劍了,剩下一半隻能靠白凜自己。
靈劍紛紛落地。
我扶着腰,走進陣中,想要去抱抱我的大貓。
可是白凜直接一爪向我揮來,幸好竹寒及時擋住了。
我也不慎跌倒,腹中越發疼痛……
可我還是忍着痛站了起來走向白凜。
「白凜!」我紅着眼睛兇他,「你個混蛋能不能看清楚我是誰!」
「嗷!!」白凜的虎目中閃過掙扎,大爪子捂着腦袋,痛苦的趴在地上低吼着。
我像第一次見面那樣,跌跌撞撞地走向他。
看見我靠近,白凜迷茫地看着我,隨後又神情猙獰地對我齜牙:「嗚……」
肚子裏的孩子越動越厲害,我疼得又跌倒在白凜面前,腹部強烈抽搐,身下像是有液體流出……
我緩緩回頭看向裙下,鮮血慢慢染紅擴大……
我捂着腹部,痛得直冒冷汗,我害怕地看向白凜:「白凜……我……我好像要生了。」
白凜看見我的鮮血後,腦袋發昏,拼命掙扎着半邊枷鎖。
拘神陣破裂而開,化成靈氣消散而去。
大白虎踉踉蹌蹌地靠近我,那雙虎目裏的黑,褪去了大半,搖了搖大腦袋,神情掙扎地痛苦低吼着,過了好一會兒才變回了金瞳。
白凜清醒了,下一秒立馬化成人形,驚慌失措地抱住了我:「阿皎!」
「白凜……真的好痛。」我看着他的樣子,忍不住哭了出來。
「阿皎別怕,吾在,是不是很痛,吾帶你回去。」白凜神情緊張又自責地檢查着我的狀況,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將我抱起。
我緊緊攥着白凜的衣領,滿臉細汗,咬緊了下脣抵禦一陣陣的痛感。
眼看着我就要生了,白凜手足無措,但帶我回去的話,又需要一段時間,這裏又不適合我生產。
白凜看向地下的殘陣。
這纔想起來,混沌崖入口就在不遠處。

-23-
白凜慌張地抱着我先回到了混沌崖的山洞裏。
至少那邊沒有人,不怕有殘餘的敵人偷襲。
他從儲物戒中取出乾淨衣物被褥鋪在地上,緩緩將我放置在上面,替我查看情況。
我被孩子折磨得冷汗直流,白凜心疼得臉色發青。
他將我抱在懷裏小心翼翼地替我揉腰,度給我妖力想替我緩解疼痛。
「別咬自己,咬着吾的手,慢慢用力。」白凜怕我咬傷舌頭,立馬將手放在我的嘴邊。
「我不想生了……」我痛到雙眼發黑,哽咽着抓着白凜的衣領。
「好,以後都不生了。」白凜懊惱得也紅了眼眶,小心翼翼地揉着我的肚子。
因爲是早產,小虎崽子似乎不想出來一樣。
磨磨蹭蹭許久都不曾下來。
把白凜急得渾身都在發抖,只能緩緩替我推着肚子。
我疼了一整夜這纔在凌晨之際將孩子生下,生完我來不及看孩子就昏睡過去。
獨留白凜手忙腳亂地替我清理身體污穢,還有一個在亂哭的孩子。
等我醒來時,白凜滿眼血絲地護着我,我正披着白凜的外袍。
「孩子呢。」我看着一臉驚喜的白凜問道。
白凜聽後,小心翼翼地掀開外袍,我們倆中間躺在一個小小糯糯的小寶寶。
我心軟不已,將小崽子擁入懷中親暱。
「白凜,是男孩女孩?」我問白凜。
白凜哽住了,他只顧着先弄我了,哪裏會刻意去看孩子,見孩子沒事就包起來了。
白凜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吾忘記看了。」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掀開了崽子身上的布,隨後又蓋了回去。
有雀雀,是兒子。
「嘖,男孩啊,那……男孩也行。」白凜聽了後點了點頭,糾結了一會兒就接受了,又開始關注我的身體。
一直在問我還痛不痛,愧疚得一直親我舔我,還會變化原形給我當坐墊。
我皺着眉推開一直給我理毛的白凜,有點不習慣他的黏人。
白凜怕我身子沒好會痛,所以沒敢移動我,而是火速回到妖荒山將家居跟食物打包來混沌崖。
一個山洞愣是被他整理得像個小家。
我傻傻地看着大張旗鼓的白凜,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這樣我在混沌崖坐完了月子。
崽子也大了一些,平時白凜嫌我老抱着他,一喂完奶他就伸手將崽子變回了原形,讓崽子自己在牀上蹬腿 ,哼哧哼哧地喫力亂爬。
我看着黑色金紋的小虎崽子陷入沉思……
「白凜,我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吧?」我不確定地問。
「你倒是想。」白凜瞥了我一眼,「孩子是在我入魔時候有的,所以黑了,長大有妖丹後,魔氣自然會褪去。」
我扯了扯嘴角,略顯無語。
後來,等崽子又大了一些後,白凜還是死活不肯走。
我不明所以,環境簡陋的破山洞哪裏好,於是我強迫他帶我回妖荒山。
後來我才知道,他爲什麼不想帶我出去。
因爲我在混沌崖的時候,竹寒和那些靈劍找不到我,還在當初的陣裏盤旋着。
但我一出去,那些靈劍就跟找到了親媽一樣,嘰嘰喳喳地飛來了。
原先,我只需要保養竹寒一把劍。
現在,不僅多養了個孩子,平日裏我一閒下來就得給這些劍擦擦身子,摸摸劍脊。
而白凜就抱着軟乎乎的黑崽子,陰沉沉地站在我身後看我逗劍,牙齒咬得嘎吱響。
生氣,但他不說,格外有骨氣,白凜在等我自己發現他生氣,然後去哄他。
可惜,我只顧着孩子跟劍了,壓根沒發現他不高興。
後來某天,白凜不喜歡靈劍爭寵,也不喜歡孩子移走我的注意力,他在宮殿門口設了陣法,然後把黑崽子也往門口一放,讓竹寒和其他靈劍來看孩子。
孩子與劍都進不來,只能在門口嚶嚶嚶的。
關門後,白凜火速化成原形,在我面前蹲下。
「阿皎,要不要……摸摸吾的尾巴?」高大的白虎靠近我,扭扭捏捏地將尾巴遞到我的手心。
我驚奇了一下,問他:「你不是不愛給我摸尾巴嗎?」
「現在可以。」白凜貼近我,金眸期待地看我,完全沒有平時的高傲。
我開心地撲向他的白肚皮亂摸,隨口問了一句:「爲何。」
白凜舔了舔白爪子,金瞳溫柔地看着我說,「摸尾代表求歡,你摸了幾次,就代表你求了吾幾次。」
我面無表情地爬起,準備出去。
金白相間的長尾直接圈住我的腰往他懷裏卷。
「阿皎……」白凜輕吻我的後脖頸,溫柔地喚着我,」現在後悔晚了。」
「不要原形!不咬脖子!」我掙扎着,到最後只能無力妥協,這是我最後的倔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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