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要求嫁給男主的病秧子哥哥沖喜。
看着合同上的一個月五千萬,我嫁了。
結果一進病房,就聽見一個金屬音:宿主,任務對象來了,第一個任務就是讓她把你吻醒。
我:?
誰在說話?
下一秒,又聽見一個好聽清雅的聲音,咬牙切齒:你有病吧,我他媽在昏迷!
我:???
-1-
作爲一個瑪麗蘇小說裏的女配,我自穿越以來,普通做人,普通生活,不參與任何男女主相關的事情。
這部小說,每一個跟男女主惹上關係的,最後都沒有一個好下場。
男主的爺爺,氣死了;男主的哥哥,病死了;女主的媽媽,累死了;女主的姐姐,撞死了。
其中,一些針對男女主的炮灰角色,早就已經投胎重獲新生了。
我一直以來過着遠離男女主的普通生活,直到我爹這個普通人,不普通地生了場大病,弟弟偷偷在外貸款想給爸爸治病卻被騙,導致家裏欠債一個億。
夜晚,我在病房外的走廊上發呆。
直到一個看起來就很有精氣神的老頭,用柺杖不客氣地敲了我的腿。
「就你了。」他說,「五千萬,嫁不嫁!?」
我:「?」
沒疑惑三秒,我就反應過來這是瑪麗蘇小說的世界。
一切皆有可能發生。
比如你發着呆的時候,一個看起來年齡挺大但很有錢的老頭問你願不願意爲了錢嫁人。
想了想我爹,又想了想我家這狀況,畢竟從小一起生活,於我而言早就有了不可分割的感情。
我不能讓我爹沒錢治病,也不想讓我弟弟被債務毀了一輩子。
於是我點頭:「嫁。」
老頭很滿意,下一秒,我就被一行黑衣人扛進了一個 VIP 單人病房。
他們把合同擺我面前,看着上面清楚的一個月五千萬,我毫不猶豫簽下了我的大名。
老頭更滿意了:「好啊好啊,」他拍着手,「這次這個面相看起來就是有福氣的,希望這次能有用。」
「之前那幾位真是白浪費時間和財力了。」
我尷尬地站着,ƭű̂ₖ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什麼有用不有用的。
老頭見我迷惑,耐心極好地用柺杖指了指裏間,說:「進去吧,你嫁的人就是裏面那小子。」
我:「?」
我:「原來我不是嫁你嗎?」
他:「?」
我立馬收聲:「我這就進去。」
進了病房後,牀上躺着一個面色蒼白但是五官優越的年輕男人。
還戴着吸氧器。
沒等我靠近,我就忽然聽見牀上傳來一個冰冷的金屬音:「宿主,經過老爺子三次找人失敗,這次的任務對象終於對了。」
「真是可喜可賀,普天同慶,喜大普奔啊!」
我:「???」
誰在說話?
金屬音還在繼續:「你快起來表現一下啊?這不得第一眼給你的任務對象留個好印象?」
「看,第一個任務提示都來了,得讓那個女人把你吻醒!」
我:「……」
我疑惑地靠近聲源,就在那個男人所在的地方。
但除了一些醫療設備,也沒什麼特殊的人工智能設備。
「宿主!」我聽見那聲音說,「她靠近你了!你快點支楞起來啊!」
「只要她每天親你,摸你,跟你深度接觸,你就能提前從昏迷狀態裏出來了!」
下一秒,一個清冷的聲音冒了出來,咬牙切齒:「你有病吧,我現在在昏迷狀態,我怎麼讓她親!?」
-2-
我有個大膽的猜測,但我不知道對不對。
就像前面說的,瑪麗蘇小說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我可能是得精神病了,得去精神科看看。
我頓住腳步,準備出去掛號,恰在這時,老爺子和黑衣人又打開了病房門。
他拄着柺杖,笑得樂呵呵:「剛剛忘把這個合同給你看了,要是我這大孫子在你的合同期內醒來的話,我會額外給你八千萬。」
我又頓住腳步,接過黑衣人遞過來的合同,粗粗掃了一眼,果然是八千萬。
簽上我的大名時,耳邊還在響着那個男人和金屬音的對話聲。
他倆的聲音似乎只有我能聽見。
金屬音:「看喏,你爺爺來給你助攻了。」
金屬音:「只要她跟你待得時間夠久,你這張臉,一定會讓她鬼迷心竅,然後不由自主地親你的!」
男人很無語:「神經病。」
「正常人都做不出這麼變態的事情吧。」
我陷入了沉思。
假設我不是腦子出了問題,而是那男人有系統,我卻恰巧能聽到他們說話的話,那按他們所說,我只要親病牀上的那個男人,他就能提前醒來,他醒來的話,我不僅能有五千萬,還能有額外的八千萬。
債能還清,我爹的看病錢也綽綽有餘。
而且這假設是真的概率很大,畢竟瑪麗蘇小說世界什麼都有可能。
我靠,那簡直未來一片光明啊。
「沒什麼問題的話,老爺子我就……」
「等一下。」我指了指病牀上的男人,「不危及生命,我對他做什麼都行?」
老爺子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如果你有把握能讓他醒來的話。」
那沒問題。
我昂首闊步地走到病牀旁,在衆人的視線下,拔掉了他的吸氧器,捧着他那張看起來就很脆弱的臉,吻了上去。
光是嘴貼嘴還不夠,我大膽地跟他進行了一個深度接觸。
親親算什麼,那可是五千萬加八千萬啊!
金屬音的語調都有了起伏:「你看,」它略顯乾澀地說,「這位就很上道了。」
那男人沒有回應它,就連周遭的人,也沒發出任何聲音。
我猜應該是被我這一舉動嚇到了。
也不知道親了多久,親得我嘴脣都有些麻了,那男人也沒任何反應,等到我都快懷疑我是不是真的得精神病的時候,那金屬音終於又說:
「我都說了吧,你可是男主的哥哥,女主的白月光,這是什麼概念?那就是你這張臉比男主更喫香,你的任務對象才見了你幾分鐘,就迷成這樣,我覺得咱們做任務的未來十分光明。」
我:「……」
等等,什麼東西。
男主的哥哥?女主的白月光?
我立馬鬆手猛退十步,病弱帥哥的頭重重砸在枕頭上,伴隨着一聲嗓音沙啞又虛弱的「啊」,他睜開了眼睛。
老爺子和黑衣人們歡呼了起來,我卻縮在偌大病房的一個角落。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只覺得吵鬧。
好消息,親了十分鐘,八千萬到手。
壞消息,我可能要被男女主嘎了。
-3-
我縮在角落裏,回想原作劇情。
因爲這小說着重描寫的就是男主季時野追妻火葬場,五年後女主阮白甜帶球回國等等的狗血劇情,導致我想了半天也沒想起,季時野的哥哥叫什麼,除了個別幾個印象深刻的戲份,其他我是什麼也沒想起來。
只知道死的時候,男主季時野二十七歲。
哥哥醒了,老爺子很高興,拄着柺杖跟哥哥說了幾句話後,又把眼神放我身上。
「你怎麼離這麼遠?」老爺子很和善地衝我招手,「過來呀。」
剛剛親吻的時候都沒覺得尷尬,現在我倒是緊張起來了。
走路都同手同腳。
怎麼辦,我好想逃。
「這可是個有福氣的,老爺子我果然沒看錯人。」
我尬笑。
走到老爺子身側,他拍了拍我的肩,跟哥哥介紹:「時歲,這就是你以後的妻子了。」
我:「?」
等……不是,這麼突然!?
人家昏迷這麼久,您也不問問人家意見。
季時歲一雙墨黑的眼珠子看向我,目光沉沉。
臉色蒼白,唯一帶點鮮豔色彩的就是他的紅脣。
估計是被我親紅的。
不過話說他昏迷這麼久,竟然口氣還是很清新,真是奇怪。
我尷尬地摸了摸後頸,移開了視線。
好想逃。
不想跟男女主身邊的人扯上關係。
我聽見他跟那金屬音說:「系統,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我該說什麼?」
還真是系統嗎。
系統:「我也不知道,這還是咱第一次接言情世界的任務……話說宿主你都不臉紅的嗎?你剛剛被親的時候,明明大腦都一片空白了。」
季時歲:「……」
季時歲對他的系統說:「謝謝,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言情世界沒有正常人。」
系統扯回話題:「要不就先按國際慣例說『你好』?」
於是下一秒,我聽見季時歲啞着嗓子,對我說了句「你好」。
他頓了頓,「我是季時歲。」
而他在心裏想的是:「嗓子好乾,爲什麼這病房這麼多人,一個給我倒水的都沒有。」
我也衝他點了點頭:「我是徐念。」
需要我給他倒杯水嗎?我猶豫了一下。
「好啊好啊,」老爺子很高興,「那我就先回去了,」他看向我,笑意很深,「好好照顧他。ṭų₁」
我點點頭。
那份五千萬合同上寫的,我的義務其實就是照顧季時歲。
說是結婚,其實就是當保姆護工。
老爺子和黑衣人走得很快,爲了我的錢,我很裝樣子地送他們到病房門口。
這期間我聽不到季時歲和系統的聲音。
我扶着病房的門,回想我之前縮在角落裏的時候,也沒有聽見季時歲的心聲。
難道……我的視線來回估量了一下,僅限季時歲周圍五米?
季時歲坐在牀上,安靜地看着我。
我走近他。
「念念。」他彎脣一笑,聲音很輕,輕飄飄的,像輕盈的羽毛,輕得我懷疑我是不是幻聽,他說,「可以給我倒杯水嗎?」
我沒管他稱呼我什麼,下意識就衝去給他倒水,一分一秒,都不能怠慢我還沒到手的五千萬。
也許是昏迷太久,病號服在他身上都顯得寬大了許多,手腕骨節突出,他接過玻璃杯,喝得很慢。
系統:「宿主,難爲你這麼渴,還喝這麼剋制了。」
我敏銳捕捉到了關鍵字:渴。
沒等他喝完,我又倒了兩杯水,等在邊上。
只是他喝了幾口後,並沒有接過我手上的另一杯。反而是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脣邊笑意更深。
他的脣沾上了水珠,紅潤得嬌豔欲滴。
季時歲在心裏跟他的系統對話:「我好像發現了有趣的事情。」
「看來,」他一雙眼盛滿笑意望着我,卻在心裏跟系統說,「你這系統,挺垃圾啊。」
「還沒我敏銳,真是不知道要你來幹嗎。」
系統開始吵吵自己哪裏菜了,季時歲卻沒有回應它。
反而是單手託着臉,一雙眼滿含笑意地盯着我,笑得很有誘惑力,尤其是他紅豔柔潤的脣瓣。
我沒忍住吞嚥了口口水。
他笑意更深。
系統:「看!我就說她被你迷住了吧!」
系統:「不過暫時沒什麼要親密接觸的任務,你這任務完成得太快,任務面板還沒刷新到你脫離昏迷狀態後……」
季時歲依舊沒理它,他微微一歪頭,笑着問我:「想親嗎?」
-4-
如果是和帥哥親的話,我想我可以再和他親十分鐘。
但是,如果是和男主的哥哥親的話,我想我可以十分鐘跑八千米。
還是拖家帶口跑的那種。
原作劇情裏,男主哥哥的病情加重,跟女主阮白甜脫不了干係,男主的爺爺被氣死,也同理。
甚至男主哥哥身邊的異性,都被女主阮白甜綠茶害了。
只要她一委屈,男主季時野就會衝出來重拳出擊。
我覺得我要涼了。
不是我誇張,季時歲還活着,看起來近期也不會死,那就說明劇情還在前期。後期是從男主的哥哥,季時歲死後開始的,哥哥一死,男女主雙雙黑化。
我看了一眼季時歲,看起來還很年輕,估計二十五最多了,離二十七歲死的時候還挺久。
據說他好像還是自己生日那天死的。
前期的男女主搞事情很猛,差點把自家產業給自己的愛情陪葬的那種。
原作劇情裏,前期男主季時野是個不折不扣的放蕩公子,流連花叢,認識女主阮白甜後,也還是一副渣男樣,只是動不動就欺負阮白甜。
欺負歸欺負,他還很有「原則」,在衆人面前宣示了只有自己能欺負她的「主權」。
而季時歲在一次「英雄救美」後,就俘獲了女主阮白甜的心。
怎麼辦,我想,我玷污了男主的哥哥,女主的白月光,我現在拿錢跑還來得及嗎?
系統在嘲笑季時歲:「笑死我了,你那麼認真地勾引她,結果她在發呆。」
季時歲:「……」
我繼續思索。
說是「英雄救美」,其實也就是在弟弟季時野欺負阮白甜的時候,出聲制止了一下而已。
等等,所以現在,有沒有走到那個劇情點呢?
我一拍大腿,突然覺得人生有希望了。
系統:「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竟然這麼入迷……所以宿主,你一直保持這個姿勢,手不酸嗎?」
季時歲:「……」
他放下了手,縮回了被子裏。
「真的沒認錯嗎?」季時歲跟他的系統對話,「這個任務對象看起來有點蠢。」
系統:「你質疑誰都不該質疑我……宿主,任務刷新了。」
我回神,拿起手邊的杯子喝了一口。
如果劇情還沒到那兒,我完全可以不讓季時歲成爲女主的白月光,那我不就能功成身退,拿着錢平安度過餘生嗎?
「念念。」季時歲喊我,只是這一次生疏許多,我也沒想太多,他笑得意味不明,眼神曖昧,指了指我手上的水杯,「那是我的杯子。」
我臉「噌」一下紅了,手忙腳亂放好了水杯,仔細一想,喝人家的水也不好,於是我做了個摳嗓子眼的動作,「那我把水還你?」
季時歲還沒說什麼,系統倒是叫了起來:「大可不必!」
他只是笑,看着我沒說話,實際上他在確認任務:「這個任務是什麼意思?」
「哎呀,」那系統立馬又說,「混了混了,這是另一個馬甲的任務,我看看啊……好了,現在這個纔是『季時歲』的任務面板。」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系統說到「另一個馬甲」的時候,季時歲微微眯眼,笑意很深地看着我。
被他盯着,總有一種被人洞察內心的不安感。
「念念。」他垂下眼,有一股脆弱易碎的美感,「雖然不知道你與爺爺達成了什麼協議要留在我身邊,但如你所見,我的身體狀況並不樂觀,如果你想離開,我也不會攔着你。」
走什麼,那可是一個月五千萬,只要劇情還在前期,就算你是男主哥哥,女主的白月光,那都能搶救。
「爺爺那邊我會說的。」
系統沒忍住吐槽:「你怎麼開始走這種路線了?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換作以前,你直接上手揍……不是,你一定會打直球說『既然爺爺說你是我的妻子,那我們就改個稱呼吧』,然後任務對象羞澀一下,你拉扯一下,這個任務就完成了。」
它在那邊碎碎念:「你變了,真的,你變了。」
結合語境,我大概能猜出他的任務了。
無非是讓我換個親密點的稱呼。
我立馬攥上他的手,滿眼真誠地看着他,「你放心,我不會走的。」
只是我得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畢竟對我來說,頭等重要的事情是——
「所以,請問你今年幾歲了?」
季時歲笑說:「再過一個月,就是二十七了。」
我立馬抽手跑路。
-5-
跑得很快啊。
不跑不行啊。
都二十七了,一個月後就進入劇情後期,說明季時歲已經是女主阮白甜板上釘釘的白月光,完全搶救不了。
我一個普通配角只有被男女主碾壓的份。
我不想捲進主角的世界,我只想和家人普通過完一生。
我連下十幾層電梯,回到了我老爹的病房。
剛坐下,心臟跳得飛快,還沒喘一口氣,就見我的笨蛋弟弟一臉驚喜,他說:「姐!剛剛有護士姐姐來說,有人給我們付了爸爸的後續治療費用……」
我心臟還是跳得很快,「是嗎。」
估計就是男主的爺爺那些人。
老爹的病不是看不好,只是我們家沒錢治。
笨蛋弟弟似乎早就忘了自己還欠了一屁股債,他沉浸在爸爸有錢治病的喜悅中。
老爹還在睡覺,弟弟壓低聲音,問我:「姐姐,你剛剛幹什麼去了?怎麼這麼久纔回來啊?」
腦內瞬間閃過季時歲那張臉,我深呼一口氣。
「沒事。」
手機屏幕一亮,是銀行卡到賬的消息。
八千萬。
我攥着手機,有些恍惚。
還有五千萬,是合同到期打款。
我又想起季時歲那張臉。
可我想不起具體的小說劇情,我躲不開劇情,但被捲入其中是無法避免的事情,我看着銀行卡到賬的信息,又看了看弟弟一臉清澈無知的笑,看了看病牀上因爲病痛折磨,就連睡覺也皺着眉的老爹。
我穿越進這個世界的時候,是剛出生,二十幾年的感情,不是簡單一句「我不想捲入主線劇情」就能Ţųₓ逃避的。
「姐姐,你怎麼了?」也許是發現我心情不好,弟弟也收斂了笑,滿臉的擔憂。
他抓起衣角,神情黯淡,「對不起姐姐,都是我不好,我知道我笨蛋,我已經找了工作,我被騙的錢……」
「雖然警察說找回來的概率不大,但是我算過了,如果我每天出去上班,一天掙一百塊,我只要掙……」
掙到死也掙不到。
我嘆了口氣。
他似乎也明白這一點,但還是很倔強:「我可以的,姐姐你不用管的。」
在這一秒,我終於作了決定。
我站起身,拍了拍弟弟的肩,衝他一笑:「不用擔心,你上你的學,那錢我有辦法。」
安撫好弟弟,我準備再回去找季時歲,就是不知道這麼晚,他睡了沒有。
雖然他有個系統,但這具身子是真的弱,要是再熬夜的話,估計撐不過一個月。
我轉身要走,弟弟卻叫住了我:「姐姐,那麼晚了,你要去哪……」
他忽然臉色一變,「你不會晚上還要去打工吧?」
確實能算是打工。
我點點頭,想了想,爲了不讓他腦洞大開,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最終還是補了一句:「我去找你姐夫。」
但顯然,這句話殺傷力更大。
他被雷劈中一般呆立原地,「我,我姐夫?不會是,不會是六七十歲的退休低保老頭吧?」
我:「……」
差一點就是了。
跑到季時歲病房的時候,他還沒睡,醫生和護士剛給他做完檢查,走出病房的時候,跟我擦肩而過。
只是見我又出現,他神情之間略有詫異。
「你怎麼……」
我扶着門框深喘了幾口氣,電梯等太久沒等到,硬生生跑了十幾樓,腿都快跟我鬧離家出走了。
我一步一步緩慢走向他。
眼神掃過一側。
桌上給他倒的水已經喝完了,看起來真的很渴啊。
七米,六米,我腳一頓,又往前走了兩步,五米了。
果不其然,我聽見了系統的機械金屬音。
系統:「嚯,回來了,我還以爲她嫌你年紀太大,被嚇跑了。」
系統:「果然,是那個什麼……你們人類常說的『人有三急』吧!」
季時歲在心裏罵了一句「滾」,眉眼間卻盡是溫柔地看着我。
走到季時歲病牀側的時候,我的腿突然一軟,他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了我,看着他瘦削的手臂因爲用力而暴起青筋。
我伸手覆在他的手上,一雙眼看着他。
在跑樓梯的時候,我就想好了該怎麼做。
首先,順着他的意思來,配合他的任務。其次,我要拉攏他,在這一個月,完全站在我這一邊。最後,希望他死後能把遺產給我留點。
不是沒想過,跟季時歲坦白我能聽見他和系統的交流,但我和他也只認識沒幾個小時,不能確定他是否可信,加上他的系統,也不知道會不會跟那些小說裏寫的垃圾系統一樣。
所以我決定暫時不告訴他。
更何況,他只有一個月能活了。
就算能幫我,但人人都有利己思想,跟一個和自己沒什麼交情的人,不見得他願意一直幫我幫到底。
到時候他完成任務順利溜之大吉,我還是得靠自己。
但只要有錢,我就能帶着家裏人逃得遠遠的,苟到男女主在一起的幸福大結局。
於是我咧嘴一笑:「老公,還好有你噢!」
「不然人家就要摔啦!」
季時歲怔了一瞬,下一秒,我就聽見系統敲鑼打鼓的慶祝聲:「恭喜宿主完成『交換愛稱』任務!」
「任務獎勵:反派光環(限時 1 分鐘)*1。」
「還在爲當反派而苦惱嗎?還在爲評論區全是主角黨而苦惱嗎?還在爲自己沒有主角光環打不過主角而苦惱嗎?擁有反派光環後,讓你順利走上人生巔峯!」
季時歲:「……」
季時歲在心裏說:「謝謝,但你又弄混我的馬甲了。」
系統:「噢,騷瑞~」
系統:「但你剛剛不是要切號了嗎,我就以爲……」
季時歲適時打斷了它:「太吵了,你安靜點。」
雖然不是很懂什麼意思,但我還是沒忍住想笑,卻見季時歲滿眼溫和地看着我,還騰出一隻手拭去我額頭上的細汗。
「念念,你是想好了嗎?」
他雙眸如墨,漆黑黑的,望不見底。
我點點頭,從兜裏掏出了我的戶口本。
「雖然我是你爺爺強塞給你的,但你要是願意,明天我們就領證。」
畢竟只有領證,我纔有資格分遺產。
-6-
季時歲答應得很爽快,我猜主要原因就是我是他的任務對象。
只是他還生着病,不能和我一起去民政局。
我看了眼面前擺着的文件,又看向季時歲。
他生得很好看,加上通身的氣質柔和,確實是每部小說裏的萬年男二標配。
似乎可以理解女主爲什麼就那麼一次「英雄救美」,就能把季時歲當作是自己的白月光。
好看啊,是真好看啊。
我眼神一掃,親起來也是真軟啊。
季時歲輕咳了幾聲,只是咳了一下,心率就急速上升,聲音很虛弱:「我的身體情況你也清楚,不能像正常人那樣……」
我回神,臉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腦子也成了漿糊。
回了一句:「問題不大,我可以自己來……」
話說出口,我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簡直色迷心竅。
季時歲語調微微上揚:「自己來?」
系統:「估計是說自己簽字吧?難不成還有什麼別的意思嗎?」
季時歲笑笑,心說:「那我就不知道了,畢竟言情世界的人都挺大膽呢。」
季時歲:「反正,我的意思是身體不好,不能親自和她去民政局。」
系統若有所思:「原來如此,我完全明白了。」
我臉紅成猴子屁股,乾澀地拿筆在文件上籤了我的名字。
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文件我會交給下面的人去辦,」季時歲笑,「不用擔心,雖然沒有去民政局,但從今天開始,我們也是合法夫妻了。」
雖然不知道是用什麼辦法,但小說世界,估計有錢人有自己的門路。
系統:「這種小事情,直接交給我辦不就好啦!」
季時歲:「滾,別想坑我攢的積分。」
老爺子也對這件事沒有意見,畢竟在這之前,我還和他簽過一個月五千萬的合約。
再者,似乎他認定了我是個有福氣的人,覺得季時歲能接受我,那就再好不過了。
程序該走的都走了,我老爹也在接受治療,笨蛋弟弟的債也還了大半。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發展,除了——
我剛舀起一勺粥喂季時歲,一個年輕男人就一腳踹開了病房門。
嚇得我手一抖,粥順着季時歲的脖頸淌了下去。
我立馬伸手扯開他的病號服,果不其然,這粥還是把他燙到了,粥淌過的地方,蒼白得能看血管的皮膚上,透着不自然的粉紅。
剛抽起紙巾想給他擦了,一隻手就大力扯着我的手腕,將我拽開。
「什麼護工也敢對我哥動手動腳。」他邊說邊嫌棄地瞪我,下一秒,又變了副面孔,對着季時歲,驚喜道:「哥!你什麼時候醒的?」
噢,原來是男主啊。
我捏了捏手腕,剛剛拽得我怪疼的。
季時歲看了我幾眼,溫聲問:「是捏疼了嗎?」
他衝我伸出手,示意我過去,他的手輕緩地揉了揉我的手腕,笑道:「抱歉,我弟弟一向沒什麼輕重。」
而他心裏想的卻是:「身上的粥好黏好惡心啊,這個什麼男主真是會挑時間。」
系統:「忍忍吧宿主,畢竟你是他哥,雖然很快就不是了……」
很快就不是了?是指季時歲很快就要死了嗎?
季時歲對系統說:「我知道你很想劇透,但你先別急。」
也許是季時歲沒理季時野的緣故,季時野又開始叫:「哥你怎麼不理我!這個女人是誰啊?」
「爺爺也不告訴我你醒了,你都不知道我被那個繼承人課程折磨得有多慘!」
「害我都沒時間去找甜甜,哥你感覺怎麼樣?什麼時候能回公司救我啊?」
季時歲面上和善,心裏卻一直在嫌棄身上的粥。
我騰出手給他擦去,季時野又嚷起來:「這個女人到底是誰啊?!」
「不會是趁我哥昏迷的時候,你……」
「小野。」季時歲咳了幾聲,「她是你嫂子。」
「果然,」季時野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什麼,他瞅着我冷笑了幾聲,「果然,是在昏迷的時候,幹了什麼吧?」
我:「……」
真要這麼說,確實在昏迷的時候,幹了些事情。
「哥,我跟你說……」
「小野。」季時歲笑得很溫柔,「爺爺說你這幾天做得不錯,再過幾年,估計就能接手家裏ṭûₐ的產業了。」
系統:「對對,就這樣,快 cue 主線劇情。」
季時歲繼續說:「你一向玩心重,也該收收心了。」
我在一邊打醬油。
「可是哥你纔是下一任繼承人啊!」
「我纔不要接手什麼產業。」季時野越說越來勁,「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就是想偷懶!?」
「找了個女人談戀愛,所以就不想繼續幹了,反正也還有個弟弟,所以把事情都交給弟弟好了,這樣自己就可以去約會了!」
季時歲:「?」
我:「?」
我有些迷惑,前期劇情裏的男主這麼傻白甜的嗎?
你哥都躺病牀上了,說句話就得歇一會兒,就連坐着輪椅出去曬太陽都不行,因爲被風一吹,就會受涼感冒。
良久,季時歲對着系統,乾澀發問:「這是在做什麼?言情男主都這個智商嗎?」
系統:「……宿主,習慣就好,畢竟言情小說裏,不是女主戀愛腦,就是男主戀愛腦,而不幸的是,我們這個世界,男女主都是戀愛腦。」
眼見季時歲閉了閉眼,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我還是從中讀出了他的沉痛。
沉痛,但還是要 cue 主線劇情。
季時歲:「聽說你交了個女朋友,什麼時候帶回家來看看。」
我繼續在一邊打醬油。
同時思索,這個主線劇情到底是什麼。
季時野頓時臉紅,「當,當然得帶回家給你和爺爺看了!」
他這一結巴,我就想起一個劇情。
男主第一次帶女主回家見家長的時候,其實他們倆還沒在一起。只是男主單方面喜歡女主,而女主單方面喜歡季時歲,礙於男主是女主上司,女主才妥協跟男主一起回家見家長的。
只是女主沒想到,自己的白月光,竟然是一直欺負自己的男主的哥哥。
受此打擊的女主,在飯後煩悶地散步,結果掉進了季家後花園的人工湖裏,恰巧季時歲就在旁邊,他不顧自己的身體,下水救了女主,於是病情加重。
這是他第一次病情加重,還有一次……我摳着玻璃杯,一時想不起來第二次導致季時歲病情加重的劇情。
經過這兩次,季時歲最後沒熬過,死在了自己的二十七歲生日。
「好啊,」季時歲伸手摸了摸季時野的腦袋,神情欣慰又帶了點傷感,「讓哥哥……也看看是哪個好女孩吧。」
要不是我能聽見心聲,我可能真以爲季時歲快病死了。
但季時野是榆木腦袋,他不耐煩地甩開季時歲的手後,滿臉通紅,一眼就看出他絕對沒有發現季時歲的異常,「我已經長大了,別摸我的腦袋!」
季時歲還是笑,滿眼溫和地看着這個弟弟。
看上去就像是個溫柔的兄長,實際他心裏想的是:「這人怎麼還不走啊。」
系統安撫他:「再忍忍,主線 cue 完了,等他走了,就可以過支線任務了。」
支線任務?
我豎起耳朵,是季時歲的個人劇情嗎?
「嗯。」季時歲應了系統一聲,視線卻放在了我身上,伸手還攏了攏先前被我扯開的衣服。
我的眼神掃過他這些天紅潤許多的脣,突然想到了什麼事情,覺得周圍空氣升溫。
「老公。」我很自覺給他倒水,「渴了嗎?」
季時野留了沒一會兒,拿起手機,似乎是收到了什麼消息,耳尖都染上了一抹紅。
系統無情地戳穿:「也不知道男主在害羞什麼,女主只是發了個工作報告給他而已。」
季時野揣好手機,「那哥,我先走了,公司還有事情,你好好養病……」他看向我,眼神又變得嫌棄,「還有你,好好照顧我哥,要是我哥哪不舒服,我第一個找你。」
這就是女配的待遇嗎。
我態度良好地點頭,畢竟這可是關乎我能分到多少遺產的事情。
只是季時歲顯然不太滿意這個弟弟的態度,他皺起眉,叫住了正要走的男主:「季時野,這是你嫂子。」
「你不該用這種態度對待她。」
季時野面色不善地看着我,「想想就知道肯定是爺爺塞過來的女人,也就哥你會接受了。」
眼見我成爲火藥桶的中心,我立馬:「沒事兒,沒事兒啊,老公,照顧你本來就是我的責任嘛。」
季時野又冷哼一聲,斜了我一眼,才走出病房。
在關門之際,還留了一句:「切,什麼嫂子,我可不承認。」
只是他跑得太快,留下系統一個統在那兒跳腳。
系統:「什麼笨蛋男主!滿腦子都是談戀愛,我就沒見過這種男主!」
系統還在繼續:「他這種男主,放在其他世界裏,絕對第一個死,也就只能在言情世界裏撒撒野了,哼!」
「我們任務對象這麼可愛漂亮,溫柔貼心,換作平常人,誰願意貼身照顧重病的……」
謝謝啊,我心想,如果可以,再誇億點。
季時歲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慢條斯理地回應系統:「你好吵,安靜一點。」
隨即,他又看向我,「抱歉,我弟弟……」
我立馬擺手:「沒事,我理解,誰還沒有個笨蛋弟弟了。」
他又點點頭,笑道:「那我們……」
系統這個時候出聲:「宿主,支線任務刷新,請和任務對象交換一個充滿愛意的吻。」
雖然有些突然,但也不是不行。
我伸手就捧上了他的臉。
下意識就覺得應該先順着他完成任務。
臨親上之際,季時歲補齊了他先前沒說完的話:「……出去曬曬太陽吧。」
意識到自己是會錯意了,我立馬彈開,縮在病房角落,滿臉燒紅,恨不得鑽洞裏,他卻滿臉笑意,單手支着下巴看着我。
「念念,你好心急啊。」
我縮着腦袋,不敢說話。
他卻似乎來了興致,笑得很輕。
我聽見他在心裏說:「真可愛。」
-7-
這幾天季時歲在心裏誇我的次數大大增加,每一次,我都會很不好意思地臉紅,進而在他面前扭捏起來。
但是他明面上卻還是很溫柔貼心,時常會問我怎麼了,爲什麼臉這麼紅。
我懷疑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但我沒有證據,只是直覺。
可我的直覺一向不準。
季時歲想出去曬太陽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季時歲的身子不好,不能吹風。
但他想出去曬太陽。
直白點,就是我的五千萬,想出去曬太陽。
誰能拒絕?
反正我不能拒絕。
我想了好幾天,也查了好幾次百度,終於搞到了一個讓他吹不到風,但還能曬太陽的方案。
我拿出毯子給他包了個嚴實,順帶用塑料膜給他裹了一圈,只露出一雙眼睛。
找來一個輪椅,他昏迷久了,腿暫時使不上什麼大力氣,讓他自己走,屬實有些爲難他了。
只是病房裏就我們兩個人加上一個不中用的系統,爲了讓他坐上輪椅,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或許,」在第八次失敗後,季時歲無力地用手撐着身子,另一半身子全靠在我身上,「可以去找幾個護士幫忙?」
可他在心裏說:「潔癖,不想跟普通 NPC 接觸。」
系統:「得了吧,徐念不也是 NPC。」
「她上來就親了你,也沒見你反應這麼大啊。」
季時歲只是「哼」了一聲,沒回它。
我抱不動他,他使不上力,我累,他也累。
他靠在我肩上喘了幾口氣,我只覺得耳朵發麻。
但是他不想找護士來幫忙,我也只能靠自己。
「沒事,」他笑得溫和,「去找人幫忙吧。」
心裏卻還是:「別去!別去啊啊!」
系統:「……」
我:「……」
你裝給誰看。
「沒事,」我咬牙說,「我可以的。」
五千萬,我可以的!
一鼓作氣抱着他的身子,想把他抬到輪椅上,結果我還是高看了自己,最後結果就是我和他雙雙倒在牀上。
目光交錯,還沒等我心跳加速,就聽系統的提示音:「累計貼貼時間突破一個小時!獎勵待會兒發佈,請記得查收~」
我:「……」
好,曖昧氣氛消失,心也不跳了。
我冷漠地繼續搬運他。
在第十次嘗試成功後,我叉着腰,喘着粗氣,想着:果然,修煉第一式,先斬情根。
拋棄那些雜念後,季時歲的誘惑勾引完全對我起不了作用了!
不起作用後,辦事都快多了。
推着他往外走的路上,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他有潔癖,那他平常是怎麼上廁所的?
一細想,我的思路就控制不住地像在高速公路上疾馳的法拉利。
別想了,我忍了忍,估計是系統一鍵解決的呢。
系統:「爲什麼非得出去曬太陽啊?暫時還沒到劇情點耶。」
季時歲「嗯」了一聲,回應:「憋不住了,想出去曬太陽不行嗎?」
系統:「你不是每天曬月亮嗎?月亮和Ṫû₍太陽有什麼區別嗎?月光不就是反射的太陽光嘛。」
季時歲:「……」
什麼意思,我心想,難道是說他每天晚上看月亮嗎?
到了醫院的後花園,該說不說,不愧是男主哥哥住的醫院嗎?
環境確實不錯,各個角落都有幾個病人在外面看風景。
「好久沒曬過太陽了,」季時歲說,語氣還帶了點惆悵,「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
「當然有,」我安慰他說,「好好治病,等病好了,自然就能了。」
雖然我心裏明白,季時歲沒有病好的那天了。
身邊路過幾個病患,「看新聞了沒有啊?有個變態殺人犯,已經殺了六個人了。」
「天哪,好可怕,還沒抓住嗎?」
「還沒有,據說是什麼組織的頭目……」
「唉,希望趕緊落入法網吧,這種人也太恐怖了!」
變態殺人犯?
劇情裏好像有過一個反派,不過沒重點提,我也不清楚這個變態殺人犯是不是那個反派。
只記得反派的作用就是促進男女主感情。
等那反派一出來,基本上,就要結局了,因爲男女主順利達成了 HE。
「變態殺人犯啊……」我聽見季時歲說,「很危險呢。」
系統似乎想要說什麼,但被季時歲打斷了。
他看向我,「你父親是不是要出院了?」
我點頭。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我老爹的近況的。
「噢。」他繼續說,「那你每晚都要回家?」
我想了想,剛想說應該不回去,畢竟這邊還有個五千萬我得照顧,結果下一秒就聽季時歲說:「正好,我也想出院了。」
「我出院後,你往來應該也會方便一點吧?」
系統大喊:「偏了偏了,你不是應該要把她拐回家嗎!」
原來是這個打算啊。
我推着他往前走,「也許吧,但是照顧你會不會不方便啊?」
「我老爹現在只需要靜養,也不是很需要我,加上我家太小了,我平常不住在家裏。」
我正斟酌要不要直接說我可以跟他一起住,就聽他說:「這樣啊,那我家很大,你要不要來看看?」
沒等我回答,他又支着下巴,媚眼如絲,「我房間的牀也很大。」
我:「……」
季時歲出院回季家,是主線劇情必要的一環。
季時歲讓我和他一起回季家,是他的支線任務必要的一節。
只是……剛回季家,我就被迫跟他熬了一次夜。
因爲白天出去曬了太陽,縱使包裹得很嚴實,他還是吹到了風,晚上高燒不斷。
季家的醫療團隊一晚上進出不斷,老爺子也拄着柺杖,一個勁地嘆氣。
「怎麼會又病倒了呢!」
罪魁禍首我站在一邊不敢出聲。
因爲季時歲再次病倒,季時野和阮白甜連夜趕了回來。
雖然心裏隱隱有捲入主線劇情的不祥感,但比這更不安的是我擔心季時歲。
縱使我知道他有個系統,完成相應的任務會有獎勵,但我還是莫名其妙很擔心。
季時野很生氣,指着我就罵:「這纔多久,我哥就又病倒了!你到底幹什麼喫的?」
阮白甜這個時候,應該還不知道季時野的哥哥就是自己的白月光,她雖然目露擔憂,卻還只是浮於表面的表演。
「希望沒事吧。」她說話也軟軟的,「但是好好的,怎麼突然發燒了呢?」
季時野瞪着我,「誰知道呢。」
我也很擔心,只是沒擔心幾秒,我就扇了自己一巴掌:擔心什麼,他要是倒下了,你還有遺產可以分!從此遠離主線劇情,安心苟着吧。
想完後,我又扇了自己兩巴掌:人家病倒了,你卻滿腦子都是自己能不能分遺產,徐念,你沒有心!你真該死啊!
只是我這巴掌扇得突然,季時野和阮白甜直接愣在了原地。
季時野愣了幾秒後又「哼」了一聲:「別以爲這樣就能撇清關係,我哥到底爲什麼會突然病倒,我……」
我完全沒聽季時野說了什麼,只沉浸在自己的「沒良心」裏,又扇了自己一巴掌:「我真該死啊!」
季時野:「……」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手疼臉疼,剛抬起手想看看手心,就被季時野制止了。
他:「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有點遷怒,你別打了,到時候我哥醒了,他又得罵我。」
我茫然地抬手,他:「別別別,姐,不是,嫂子,冷靜,我哥只是發燒,你別這樣。」
阮白甜也順着季時野說話:「對啊,姐姐,你這樣傷害自己是沒有用的。」
我訕訕放下手,不敢跟男女主多說一句話。
老爺子出去蕩了一圈回來,季時歲還沒醒。
但是好在醫生說燒已經退了。
大家都鬆了口氣。
老爺子年紀大,撐不住,先回去睡了,只是他眉眼間盡是擔憂,我拍了拍胸脯,擔保我會好好照顧季時歲,他才鬆了點氣。
「好好。」他用柺杖敲了敲我的腿,「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去吧。」
興許是季時歲沒事了,季時野又開始戀愛腦上頭,他冷哼了一聲:「我們甜甜也是有福氣的孩子。」
阮白甜不悅地皺起眉。
彼時,女主還不喜歡男主,男主是抓住了女主的弱點,才威逼利誘女主和自己在一起的。
我不想摻和進這些事情,立馬推開房間門,藉着照顧季時歲的名義,逃過了一劫。
昏暗的燈光下,季時歲面容沉靜,呼吸平緩。
只是我總感覺不對勁,太安靜了。
安靜得似乎,這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
就連繫統音,一整個晚上也都沒有再響起。
儘管旁邊的儀器顯示一切正常,我還是緊繃着神經,細緻地照顧了他一晚上。
臨近清晨,我沒撐住,靠在牀邊,睡了過去。
不知何時,感覺到有動靜,我一個驚醒,眼見季時歲的一隻手懸在空中,似乎是想觸碰什麼,但見我醒了,他又若無其事地收了回去。
系統不解:「切號回來也不休息一下,伸手幹什麼呢?」
季時歲:「沒事,看到只蚊子。」
系統:「懂了,蚊子在徐念頭上,所以你剛剛是想拍醒徐念。」
季時歲:「……」
我揉着眼起身:「你醒啦?感覺怎麼樣?」
「你,」他一頓,嗓子乾澀,「你守了我一夜?」
我起身倒水,不停打着哈欠,「對呀,你一晚上都沒出什麼聲音,我不放心。」
季時歲「唔」了一聲:「可我們……」
他忽然收聲,沒繼續說。
系統閒不住:「宿主,你在想什麼?」
因爲一晚上沒睡,總感覺自己不在狀態,連繫統和季時歲交流了什麼,我也沒聽清楚。
季時歲捧着倒着溫水的杯子,手指摩挲了一下。
回答着系統:「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她人挺好。」
我:「……」
喜提好人卡,心痛。
季時歲繼續說:「這種感覺蠻奇妙的,每次睜眼的時候,她都在身邊。」
他似乎在自言自語:「長此以往,我會習慣的吧。」
系統不懂:「習慣什麼?」
「也許,會習慣水的溫度嗎?」
「誰知道呢。」
我對上季時歲的視線,只覺得心裏一燙。
但睡眠不足,腦子跟漿糊一樣,渾身也ṱŭ̀¹腰痠背痛,我捶着肩,忽視了心底這一奇妙的感受,叫來了人。
專業的醫療團隊再次上線,他們給季時歲做了全身檢查,最終大家才真正地鬆了一口氣。
但是隻有我和季時歲以及他的系統知道,他的身子更弱了。
拖着疲憊的身子跟着季家人準備大餐,正巧季時歲沒事了,季時野就嚷着說要正式給大家介紹自己的女朋友。
我不幸地被拉去當苦力,明明家裏傭人這麼多,我也不明白爲什麼非得叫上我。
忙裏偷閒,上樓去看季時歲怎麼樣了,順手給他兌了杯可以入口的溫水。
他捧着水杯,一雙眼看着我。
離他太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那我先下去了,你要是有需要記得找我……」
季時歲「嗯」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水杯,「念念,你過來。」
我迷迷糊糊地走過去,任憑他摸了摸我的臉,然後把我摁倒在牀上,一隻手撫在我的後背,我的鼻尖蹭着他身上軟綿綿的睡衣。
洗衣液的清香,混着好聞的不知名氣味,莫名令人安心。
「好孩子。」他拍拍我的背,聲音很輕,「睡吧。」
-8-
一覺睡到晚上。
我睜眼的時候,還稍有些迷茫。
肆無忌憚地伸了個懶腰後,才發現季時歲躺在我身邊。
我的身子一下僵住了。
他的眼眸裏映出我的一張大臉,笑意很深,「醒了?」
「醒,醒了。」我下意識拽着被子後退,結果一退就掉下了牀。
季時歲支着腦袋,另一隻手抵着脣咳了幾聲,他只要一咳,臉上就會泛紅。
我立馬把被子蓋他身上。
但又轉念想到他有潔癖,我又很快把被子扔了。
他好像笑得很痛苦。
在心裏罵:「這具身體真的越來越虛了,連笑都笑不爽。」
「我,我給你找另一牀被子……」
「不用了。」他斂笑,「該喫飯了。」
「小野說要把自己的女朋友介紹給大家,我們也該下去了。」
於是我又靠自己,把他扛到了輪椅上。
期間還揉了揉他的腿,心想,如果每天給他多揉揉,會不會對他的恢復起點作用。
滿腦子都在想季時歲的事情,導致我忘了一點:女主阮白甜,就是在這頓晚飯上,發現自己的白月光,是男主季時野的哥哥。
所以季時野給大家介紹的時候,阮白甜一直死死盯着季時歲。
季時歲衝她禮貌一笑,又咳了幾聲,「抱歉,我身體不是很好。」
阮白甜悶悶地回了句:「沒事。」
季老爺子似乎不太喜歡阮白甜,飯沒喫完,就自己帶着管家出去溜達了。
等季老爺子走了,阮白甜才大着膽子找季時歲搭話。
「那,那個……」她攪着衣角,「不知道您還記得我嗎?」
季時歲看向她。
阮白甜:「就是,之前,你幫過我,我一直記得你,沒想到你是……」
系統:「哇哦,這就是傳說中的修羅場嗎?」
我乾飯的速度都慢了一拍,忽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待在這裏。
主線劇情,好想逃。
季時野皺起眉:「你說什麼呢?你跟我哥認識?」
「抱歉。」季時歲笑笑,「我不記得了。」
「啊,啊,對不起……」
就在我思考我要不要尿遁的時候,我聽見季時歲吐槽:「爲什麼這個女主說話這麼慢,能不能快點,影響我過劇情的速度了。」
「什麼意思啊?」季時野不滿起來,「倒是說清楚啊?你怎麼就一直記得我哥了?」
季時歲也搭腔:「阮小姐,如果可以,還是把話講清楚吧?畢竟我夫人也在,她很會喫醋。」
猝不及防被 cue,我一噎。
眼見阮白甜含着淚,站在那兒扭捏一陣,看了我一眼,然後跑了。
我:「……」
我:「???」
我不明白,我問季時歲:「她爲什麼跑之前還看我一眼?」
季時歲慢條斯理地夾起一葉菜,「不知道,估計是看你好看吧。」
「謝謝。」我受了誇獎。
也夾起一葉菜,這才反應過來,劇情來到了我知道的地方。
季時野嘟囔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煩。」
季時歲在喫自己的飯。
個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我有些迷茫。
系統出聲提醒:「宿主,主線劇情到你該去跳水救女主阮白甜的地方了。」
季時歲:「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去。」
系統:「?」Ṭŭ₅
季時歲:「我潔癖。」
系統欲言又止。
系統:「但是不做關鍵任務,會扣積分……」
季時歲扒了口飯。
系統:「宿主,你不會忘了,你要攢積分幹什麼吧?」
季時歲:「……」
他似乎做了一個很大的抉擇,才放下了筷子。
扯出一個溫柔的笑,「念念,我想出去散散步,你能陪陪我嗎?」
吹夜風很大概率會着涼,他明明才退燒。
但我沒有拒絕。
就如系統說的那樣,他做任務攢的積分,一定有他的目的。
外面的風很涼,他才剛出去,就咳了起來。
月光如流水,靜靜地瀉下。
季時歲的身上也被灑了一層銀輝。
「念念。」他望着月亮,突然沒頭腦地說了一句,「我以前很喜歡曬太陽。」
「喜歡沐浴在陽光下,喜歡赤腳走在地上。」
「只有那樣,纔會覺得自己還活着。」
他又咳了起來,我一時不忍:「我們回去吧?」
風太大了。
他搖了搖頭:「你去給我拿條毯子吧。」
我總覺得他還想說些什麼,但他早已自己滑着輪椅走了。
距離超過了五米,我聽不見他的心聲。
「下次,」他回過頭看向我,一雙眼裏盛滿了很多我看不懂的東西,「我們去曬太陽吧。」
「月亮,真的太冷了。」
-9-
給季時歲拿毯子的路上,其實我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了。
主線劇情擺在面前,我也尚且存了僥倖心理。
他有個系統,他離二十七歲還有好幾天,就算他救了落水的阮白甜,他也不會死。
直到我揣着毯子來到湖邊,人來人往,大家臉上都帶着擔憂焦急的神色,我才後知後覺地緊張起來。
季時歲慘白的臉一閃而過,下一秒,他就被抬上了救護車。
被遮了個嚴嚴實實。
即使我離他不遠,我還是不可避免地慌了起來。
因爲,我沒有聽到任何與他有關的聲音。
劇情被改變了。
明明落水只是第一個導致季時歲病弱的因素。
季時歲處於昏迷狀態已經五天,季老爺子似乎幾夜之間,又蒼老了幾分。
距離季時歲二十七歲,明明還有幾天。
我第不知道幾次後悔,爲什麼當時要帶他出去曬太陽。
如果當時沒帶他出去曬太陽,導致他提前生了病,在整個劇情裏,他跳水救女主,並不會昏迷這麼久。
直到這時,我才忽然意識到季時歲當時的眼神意味着什麼。
季時野來我這裏撒過好幾次氣,阮白甜也抹着淚,弱小可憐無助地撲進了季時野的懷裏。
可喜可賀,男女主的感情有了個大進展。
但是季時歲還在昏迷。
雖然我堅信他沒事,儘管「季時歲」真的病死了,但殼子裏的那位,一定還活着。
「都是你!明知道我哥身子弱,你還帶他出去吹風,你是不是早看上了我哥的錢,就等着這一刻呢?」
我皺起眉,就如系統說的那樣,男主就是戀愛腦。
懶得理他,想直接走人,他卻還是湊我眼前:「怎麼,難道我還說錯了?」
阮白甜也在他身後,這模樣就好像我是全天下最大的惡人一樣。
「對。」我掃了他們倆一眼,「沒說錯。」
阮白甜豆大的眼淚滑落,「你竟然……」
我雙手環胸,「我剛開始就是奔着他有錢還活不久了,但你哥,」我湊近他,狠狠戳了戳他的心口,「就是喜歡我。」
喜不喜歡不知道,但是合法夫妻。
「你能拿我怎麼辦?」
季時野氣得臉都紅了,「怎麼可能,我哥一定是被你騙了……」
「你還是好好看着你女朋友吧,」也不知道爲什麼,心裏總有股無名火,我瞥了一眼一直縮在季時野身後的阮白甜,「別到時候發現自己女朋友喜歡的另有其人,又在你哥面前哭。」
「你什麼意思?」他嚷起來,「甜甜纔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我瞥了眼阮白甜。
她一瑟縮,迴避了我的視線。
「真好笑。」
自己哥哥還在昏迷,結果自己只想着談情說愛。
等季時歲真的死了,男女主雙雙黑化,該不會黑化成頂級戀愛腦吧。
「女人,你竟然敢笑話我!」
我:「……」
什麼老土臺詞。
「我會給你證明的,甜甜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我一聳肩:「你自便。」
走出醫院,原想先去趟季時歲的家裏取點東西,結果沒走一半,就被陌生電話轟炸。
電話連打了三通,因爲沒有接陌生電話的習慣,我全掐斷了。
過了幾秒,發來了一條短信。
大致意思是季老爺子被季時野突然提出的要結婚,氣暈了。
……
我好像明白了。
平常負責推動主線劇情的季時歲昏迷了,所以現在,推動主線劇情的就成了我。
我給那陌生號碼回了個電話,聲音聽上去是季老爺子身邊的管家。
管家說,現在家裏沒有一個能當家做主的人,二少爺季時野像缺了腦幹,所以他希望我回去主持一下大局。
被捲進主線劇情,逃是逃不掉了,只能想辦法重新苟一苟。
我攔下一輛出租車回醫院,司機戴着鴨舌帽和口罩,一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車內播報着前陣子轟動全市的變態殺人犯。
司機很熱情:「哎呀,這個殺人犯,竟然還沒落網啊……」
「聽上去真恐怖啊。」
我擺弄着手機,應了一聲。
「聽說,遇害的全是像你這樣的年輕女人呢,要多小心啊。」
我皺起眉,通過車內的後視鏡,和他對上了視線。
那視線莫名令人寒毛豎起。
「是啊,」我眼皮一跳,強壓下內心的不安,說,「是得注意,不過我平常沒關注過這類新聞。」
不知道自己的預感對不對,但還是下車更保險一點。
「師傅,請問什麼時候能到啊,我男朋友說他在前面路口接我。」
「男朋友啊……」那司機咀嚼了幾下這個詞,隨即他一腳踩下了油門,我一個不穩,重重摔在了車門上。
完了,錯誤示範。
我剛想抓手機報警,下一秒他就探過身,不知道用什麼東西,給我一擊打得兩眼一黑,失去了意識。
-10-
鼻尖血腥氣重,額頭疼痛陣陣,我睜開眼,發現自己的手腳被繩索束縛。
周圍昏暗得看不清,散發着異樣的氣息,空氣中瀰漫着一種壓抑感。
不遠處,一個男人正背對着我們,收看着一臺信號並不好的電視機。
電視機顯示屏上沙沙的,播報着變態殺人犯的新聞。
「六起案子裏的受害者,均爲二十出頭的年輕女性……」
整個房間,電視響個不停,一切都那麼安靜。
除了那個男人時不時嚼碎什麼的清脆聲。
「陽哥!」
鐵門「砰」一聲打開,外面溼潤的泥土氣息撲入,兩個男人拖着一個不停掙扎的女人進來,粗魯地將她扔在了我身邊。
我下意識一縮腳,怕那姑娘的臉懟在我的鞋上。
那女人還很精神,被五花大綁,還有力氣叫:「你們這樣是違法的知道嗎?」
「我男朋友很快就會來救我了!」
她一叫喊,我才發現這個人是阮白甜。
我:「……」
我的心忽然安了一半。
女主出現在這裏,說明我是被誤抓的。
也說明,劇情確實被推動得很快,都直接到反派上場了。
「閉嘴!」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毫不客氣地踹了她一腳,轉頭又諂媚地朝看電視的男人走去,「陽Ŧūₗ哥,我們把人都帶來了。」
阮白甜被警告了也不服氣,還想嚷,雖然她是女主,有主角光環,做什麼都不會危及自己的性命,但我就不一樣了,我只是個普通女配。
於是在她又想出聲時,我喝住了她。
輕聲提醒她說:「別叫了,不如保存點體力。」
她卻轉過頭瞪我一眼,原本一張清純初戀臉,不知道經歷了什麼,黑得跟剛挖過煤一樣。
「你懂什麼,」她罵得很輕,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楚,「根本還沒到這個劇情,一定是這個混蛋把劇情推快了!」
「什麼二臂,還把我捆這麼痛,靠!」
我:「……」
我不說話了。
這人顯然沒有季時歲敬業。
看起來業務能力有待加強啊。
阮白甜自己輕聲罵了幾句後,又梨花帶雨地用可憐眼神瞅着我,「姐姐,你怎麼也在這裏?」
我也裝作沒聽見她剛剛說的話,輕聲回應她:「倒大黴來的。」
「姐姐。」她的眼淚啪啪掉,把臉上黢黑的髒東西都染開了,「你不知道,你不見的這一天發生了好多事情。」
我很冷靜:「說來聽聽。」
「阿野說要跟我結婚來向你證明,爺爺被氣倒了,現在還在昏迷,而季哥哥……」
她嘴一癟,眼淚更猛,「季哥哥他……」
「喂喂,」瘦個子男人不耐煩地用那棒子捶了捶身邊的鐵桿,「吵什麼?」
阮白甜被喝住,委屈地抿着脣,倔強地流着眼淚。
我默了。
懂了阮白甜沒說完的話是什麼意思。
雖然明白「季時歲」會死,但殼子裏的那位不會,我心底還是泛起了些許酸澀和難過。
只是眼下這情況不太適合我爲愛落淚。
阮白甜有主角光環,也許還有系統,她是死不了了,但我不一定了。
在反派登場後,主角收穫對方真心,而配角只有當墊腳石的份兒。
「陽哥,還看新聞呢……」
那個叫「陽哥」的男人,這才懶懶地伸了個懶腰,站起身。
腰身很細,雙腿筆直修長,緊緊包裹在皮褲裏,下一秒,他就踩着一雙帶釘的靴子,毫無徵兆地,狠狠地踹在了瘦個子男人身上。
他伸手把嘴裏的棒棒糖拿了出來,神情冷淡,「吵什麼。」
我嚥了口唾沫。
冷汗涔涔。
但還是不合時宜地想到了一個人。
季時歲。
他有時候也會用這種語調讓系統安靜點。
「對不起陽哥,是我錯了,我錯了……」那瘦個子男人畢恭畢敬地認錯,捂着傷口退到一邊。
而叫「陽哥」的人,又把棒棒糖塞進了嘴裏,一口嚼碎,聲音清脆。
牙口真好。
他的視線懶洋洋地掃過我和阮白甜,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他看到我的時刻,表情呆了那麼一瞬。
阮白甜又支楞起來:「你,你是叫宋陽是吧?我知道你,你快放了我!」
「到時候我不會……」
「都說了,」他冷冷打斷阮白甜的話,嘴裏嚼着碎糖,笑得甜滋滋,語氣卻惡劣得讓人心生寒意,「別吵。」
宋陽抄起身邊的鐵棍子,一端拖在地上,隨着他一步一步逼近,聲音被拉得很長很尖銳。
阮白甜嗚咽着求饒:「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的……」
「我只是拒絕了你的一次表白,你不用這樣吧,宋陽……」
「宋陽,我……」
眼見宋陽笑着舉起鐵棍,似乎下一秒就要揮棒而下,而我手上的繩索也在他們講話時偷偷磨損,不知道來不來得及躲過這一劫。
宋陽無所謂地聳聳肩,眼裏閃着詭異的興奮光芒,「那有什麼重要的。」
「你接不接受,有什麼重要的……」他笑得張狂,嘴角咧到一個令人覺得詭異的弧度,「我早就找到了更有趣的事情。」
爭分奪秒,我心跳如雷。
「求求你……」
下一秒,我聽到一個熟悉的金屬音:「宿主!你好帥啊!我爲你神魂顛倒!」
我一愣。
這麼蠢的系統,辨識度很高啊。
在鐵棍揮下之際,我脫口而出:「老公?」
鐵棍揮下帶來一陣風,風擦着我的臉頰而過。
「哎呀。」
宋陽頓住了手,笑得溫溫柔柔,是我熟悉的神情,他伸手捋了捋我額前凌亂的沾了血的髮絲。
系統:「什麼意思,這是啥意思?」
他笑了笑,蹲在我身前,沒有說話,但我聽到他心裏的聲音:「晚上好啊,念念。」
-11-
我吐出了一口氣。
只是很快,我又想到了什麼。
他知道我聽得到他的心聲!?
阮白甜睜着驚懼的眼神,縮到我身後,「你老公纔沒涼幾個小時,你就投入他人懷抱,你不要臉!」
系統:「怎麼回事,宿主,你怎麼不繼續了?你不會因爲和這個 NPC 相處久了,還有感情了吧?」
也許是見宋陽沒有動作,瘦個子身邊的微胖男人,大着膽子叫了聲「陽哥」。
「嗯?」宋陽的語調拖得很長,他漫不經心地給我解開了手腳上的繩索,在發現我的繩索已經偷偷磨損掉一半後,他又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
「不錯啊。」他在心裏誇我。
只是被繩索勒得手腕腳腕有一條明顯的紅痕,他微涼的指尖輕輕碰了碰,我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系統催促:「宿主你快走劇情啊,怎麼拖拖拉拉的?」
「知道了。」
下一秒,他就抄起棍子,系統歡呼起來:「對,就是這樣!又變態又帶感!迷人的反派角色!」
宋陽眼神冰冷地問微胖男人:「她額頭上的血,誰幹的?」
系統:「?」
系統:「宿主你說錯詞了!」
阮白甜又小聲嘟囔:「這人搞什麼,沒一點業務能力。」
微胖男人立馬擦着汗,小跑上前衝他點頭哈腰:「陽哥,我們,這……出了點小意外……」
「哦?」他笑起來,重複咀嚼了這個詞,「小意外?」
微胖男人害怕得發抖,嗓音沒一個字在調上:「我們抓錯人了,如果您不滿意,我們給她送回去?」
系統冷笑:「送回去?他想什麼呢,雖然這是個小說世界,但是小說世界裏也得遵循基本的秩序,都幹違法這事兒了,還這麼天真。」
「送回去了,這劇情都崩了,接下來怎麼演啊?」
「果然,言情世界,沒一個長腦子的。」
我:「……」
感覺被罵了。
宋陽一腳踹在了微胖男人的大腿上,「送回去好啊,再報個警,大家一起玩完。」
「那,那陽哥您說我們該怎麼……」
「之前我吩咐的,佈置好了?」
「都佈置好了!」
宋陽終於順着劇情走了,系統鬆了一口氣。
我之前的不安感,在意識到宋陽就是我那還沒過頭七的前夫後,煙消雲散。
就是這個馬甲,不太正能量啊。
宋陽遣走了其他人,又回到我身邊,他瞥了一眼我身後的阮白甜,微微皺了皺眉。
我聽見他在心裏吐槽:「礙事。」
系統:「你說誰呢,原本這劇情一快進,就容易出 bug,你……」
宋陽把手機扔在阮白甜身前:「給你的有錢男朋友打個電話,別讓我等。」
阮白甜哆哆嗦嗦地去探手機,在觸及宋陽的眼神後,她又一瑟縮,委屈起來:「我的手被綁住了。」
宋陽:「……」
他不耐煩地撿起手機,熟練地撥了季時野的號碼,然後把手機扔在了阮白甜身側。
得,你不裝了是吧。
我揉了揉手腕,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我都被鬆綁了,其他人也不在,我爲什麼不跑啊?
主角和反派在這裏走劇情,我現在跑回去,說不定還能分點遺產?
電話裏的季時野暴躁異常,放話說要是敢碰阮白甜一根頭髮,他必然毀了宋陽整個天堂。
臺詞尬到摳腳,難爲這兩位還能演下去。
阮白甜嗚咽着說阿野你真好。
宋陽冷笑着說拭目以待。
只有我在拼命忍笑。
我笑,我嘆,我悟了。
怪不得我穿書沒有系統,原來是我演技不過關。
身上的手機被收走了,這裏荒郊野外,外面還在下大雨。
我默了默,輕聲問宋陽:「我可以跑嗎?」
宋陽看了我一眼,說:「可以。」
「你偷偷跑,東門那兒沒有人,門口還有傘,出去往東跑五百米,就有大路,可以叫到車。」
「快跑,」他頓了頓,「不要回頭。」
系統卻在大嚎:「不可以!就算她是誤抓的,放跑人質,你也會扣積分!」
「你忘了你的積分是要給自己兌換做手術的氣運……」
一道驚雷轟然劈下,我沒聽清系統後面說了什麼。
宋陽故意走到邊上,似乎是想給我製造逃跑的條件。
但是,如果會影響宋陽的任務積分,而我待着也不會有生命危險的話,那我再待一會兒好像也沒關係。
季時野到得很快,主角光環雙倍加強。
系統又叫起來:「不行,主角光環太強了,你現在是反派,雖然那些壞事都不是你乾的,但是你是反派啊!你套上『宋陽』馬甲的時候,就不能脫離人設,你還故意給 NPC 放水,可能會導致任務失敗的!」
說實話,在他和系統身邊苟了這麼久,我都不知道他做任務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以及,這個系統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季時野不愧是主角,他直接從大門衝了進來,看到被五花大綁的阮白甜,頓時失了理智。
他暴怒:「你到底想幹什麼?」
宋陽從說要放跑我開始,就一直背對着我們,右手轉着不知道從哪來的打火機。
「你說這話可就誤會了,」他摁下打火機,火苗躥出,「小少爺,不知道你來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門口的那些空汽油桶。」
季時野皺眉:「什麼意思?」
「就話裏的意思,」宋陽笑起來,「你報了警吧?」
「我早猜到我今天是逃不掉的,既然如此,」他的語氣驟然冷了起來,「不如大家,一起死。」
「這個舊廠房四處我都裝了炸彈,你要真愛你的小情人,就和她一起死吧。」
等一下。
什麼汽油,什麼炸彈。
我沉默了,也不知道現在跑還來不來得及。
季時野的表情頓時慌了,但很快,他發現了盲點,並且發表了不長腦子的言論:「所以,你是想讓大家一起殉情?」
宋陽:「?」
季時野:「我和甜甜,你和我嫂子?」
宋陽:「???」
季時野:「我覺得不太行,我哥屍骨未寒的,你……」
宋陽一個猛回頭,我坐在阮白甜身邊,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衝他尬笑。
哈哈,媽的,不早說你們玩這麼大啊,早知道我就先跑了。
我就以爲普普通通反派綁架呢。
系統出聲提醒:「宿主,你現在讓她跑是不可能的,這麼多人看着呢,這圓不過來。」
「而且跑不跑都一樣啊,這都最後了,成功了,那這個世界就可以回收了,沒成功……不過宿主你做任務就沒失敗過。」
「她跑了,爆炸沒炸到她,但是她逃不過世界回收啊,是吧?」
「猶豫就會敗北,你快點火啊!」
聽不太懂,但是感覺,好像,是吾命休矣的意思。
宋陽看着我,他的眼神光映着火苗,一跳一跳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是幾秒,他的系統又叫起來:「檢測到有炸彈被拆除,宿主,你再不抓緊,主角光環真的會讓你的任務失敗的!」
「任務失敗是會扣積分的!」
他垂下眼,嘴角又高高揚起,滿心讓我快往東大門跑,轉身朝着季時野,話說得不正經:「你嫂子?」
「也不錯啊,反正你哥也死了不是嗎?」
季時野果然怒了,他一個箭步衝上來:「你不該惹我的。」
他在拖時間,儘管這會影響到他的任務。
我從地上爬起來,卻被阮白甜用手套住了脖頸:「不許走!」
她說:「別走,姐,這事關我的業績!」
我:「???」
關我什麼事啊!
一向沒感受到什麼主角光環,現在我倒是感受到了。
比如被她套牢後,我一步都移不了。
系統還在提醒:「宿主,炸彈只剩三個了!」
「再不點就來不及了!」
宋陽的火被季時野搶過,一把扔在了地上。
這小子臉上笑得很狂,「倒是燒起來啊,你真以爲這麼點汽油和炸彈,能讓我們一起死?」
「我早就安排好了,聽見外面呼嘯的警笛聲了嗎?今天會死的人,只有你一個。」
宋陽拍了拍自己的衣領,笑得很冷。
系統叫了起來:「等一下!不是吧!你不會是想……」
宋陽沒理會它,兀自啓動了他先前得到的獎勵:反派光環。
他笑起來,一雙桃花眼戲謔地看着阮白甜和季時野,伸出一根食指,抵在脣邊,意味不明道:「一分鐘呢,但是也綽綽有餘了。」
「什麼綽綽有餘?你在說什麼?」季時野絲毫不怕他,反而笑他不自量力,異想天開。
季時野早放下心,去解阮白甜的繩索,「甜甜,別怕,我會保護你。」
我自始至終,都很像一個炮灰,被摁着腦袋,看了這一出喜劇。
就連現在,我都不知道我該幹嗎。
男女主在一邊摟摟抱抱,互訴愛意。
宋陽拉起了我的手,很輕地說了聲抱歉。
下一秒,我就被他拽着一起往東大門的方向跑,頭頂頃刻傳來爆炸轟烈的聲響。
系統的提示音湮滅在爆炸聲中:「成功啓動道具『反派光環』,炸彈恢復數量 1/30。」
提示音和爆炸聲不斷。
「炸彈恢復數量 5/30。」
「炸彈恢復數量 10/30。」
……
建築轟然倒塌,伴隨着烈火灼燒的熱浪。
宋陽在火光裏跑得很快,在眼前模糊,意識消散的時刻,我體感一個人嚴嚴實實地將我護在了懷裏,擋住了大部分的傷害。
在陣陣巨響裏,我耳鳴嗡嗡。
「她只是一串數據!」
「別忘了你攢積分的目的!」
直到最後,我才聽到宋陽俯在我耳畔的一句「抱歉」。
-12-
也不知道在爆炸中昏了多久,餘響還在繼續,熱浪還在一層一層地撲來。
在爆炸聲中,我聽見冰冷的機械金屬音說:
「恭喜宿主以 4 倍速通關!」
「成功砍掉了男主季時野追妻火葬場的後續又臭又長的內容!」
「加上宿主的兩個馬甲,這次的世界通關獎勵*16 噢!」
渾身都有着被烈火灼燒的劇痛。
「但要扣去最後反派『宋陽』人設崩壞的積分……我再算算。」
一個人把我緊緊地護在懷裏。
儘管他雙目緊閉,心跳微弱。
系統還在絮絮叨叨:「不過你平常都是恨不得 10 倍速通關呢,這次怎麼進度拉這麼慢呀!」
遠處的爆炸聲不斷,我無聲地閉了閉眼。
擋住了大部分的傷害,他現在疼得連回應系統都做不到。
系統:「喂喂,怎麼不理我呀?」
「不是吧,你不會死了吧?不對呀,」它一個統在那邊嘀嘀咕咕,「顯示還活着呢……明明可以逃的,非得拉着個 NPC……那是季時歲的任務對象,又不是宋陽的,嗯?竟然是重傷狀態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聽,我似乎聽到不遠處季時野的吶喊聲,似乎看到了季時野和阮白甜兩個人劫後餘生,收穫真心,摟在一起的場面。
結局達成,世界靜止。
周遭的聲音停了,連宋陽的呼吸聲,我都聽不到了。
「宿主!」系統歡呼雀躍,「你終於醒啦!」
感覺身上一空,懷裏的人也不見了。
我迷茫地動了動手指,發覺身上的疼痛感也消失了。
「哎呀,獎勵好長,等我整理一下哈,」系統話真的很多,「放心好了,徐念不會死的啦,畢竟這個世界都要被回收了,估計下次應該會是在另一個世界裏當 NPC 嗎?」
「畢竟也就一串數據嘛,資源就得循環利用才環保呀!」
「所以你最後怎麼還去救一個無關緊要的配角啊,最後的獎勵積分都少了好多……你不是趕着屯積分救現實世界裏的自己嘛!」
都是一堆很離奇的字眼。
他的聲音很虛弱,似乎還沒從剛剛的爆炸裏緩過來。
「她會疼的。」
我緩了口氣,想爬起來。
「怎麼會,只是一串數據,數據怎麼會疼啊。」
「我記得現實世界裏的你,跟季時歲一樣,身體也很弱呢。」
「得抓緊攢積分纔行啊,你不是最喜歡出去曬太陽了嗎?」
不遠處,一個身形肖似季時歲的虛影。
我眯了眯眼,看不清。
那虛影沒理會系統,朝我走來,只是步履緩慢,看上去尚且虛弱。
「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啊。」
他沒有理會系統,反而蹲在我面前。
「果然是這樣,所以從一開始,你就能聽見我的心聲。」他衝着我笑得虛弱,系統在那邊播報任務完成的獎勵,這個世界的一切,逐漸化成碎片,消失在光影裏,除了我。
我伸出手想抓住他,手卻穿過了他的身體,發現他並不是一個實體。
「季時……」我一哽,發現我從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麼。
季時歲和宋陽,只是他在這個世界做任務的馬甲而已。
系統播報完了長串的獎勵,「宿主,我們該走……欸?季時歲的任務對象怎麼還在……」
我深喘了一口氣,預感到這也許是最後一次。
「季時歲」死了,還有「宋陽」。
但現在,「宋陽」也死了。
小說的男女主達成美滿的結局,這個世界結束了。
如果我抓不住他,那這就是我們最後一面。
我再次伸出手,指尖卻流出金光,消散在空中。
我也要消失了。
「世界回收成功,現實世界裏相關內容都會做後續清空。」
系統催促:「宿主,我們該走了。」
他沒有理會,也向我伸出了一隻手。
周遭的光太刺眼,我看不清他的臉。
「你能告訴我……」
我看見他指尖的虛影,穿過了我的手。
「念念。」我聽見他說,「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們再去曬太陽吧。」
「我會來找你的,請你,耐心等等我。」
-13-
「等一下——」
我叫着從牀上坐起,一陣恍惚。
看着自己的爾康手,一瞬間有些不知所措。
陽光從窗簾縫裏透了進來,正巧照在我的臉上,刺得我眉頭緊皺。
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
打開手機,已經是下午三點。
熬夜看小說的後果就是睡得腦袋脹痛。
我拖着自己無力的身子下樓,爸媽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我揉着眼,下意識就問了一句:「弟弟上學去了?」
「你哪來的弟弟?睡糊塗了吧!」我媽罵了我一句,「飯在桌上,自己去熱熱。」
我的腳一頓,手在樓梯扶手上,忽然一股莫名其妙的寂寞和空虛感,酸酸脹脹地從心底冒了出來。
我這才清醒過來。
手無措地把額前的碎髮撩了上去,在原地呆立了幾秒後,我又衝回了房間。
翻遍整個房間,也沒找到我昨晚熬夜看的是什麼小說。
而坐在亂糟糟的房間中間,我忽然也想不起我是要找什麼。
教科書:人腦的容量爲 2.5 PB 級,或 2.5 萬 GB。
這意味着我們可以存儲大約 13 年的高清電視視頻記錄或能夠存儲近 50 億本書。
我:站起來,走兩步,忘記自己之後要做什麼。
捶了幾下腦袋後,只能認命地收拾房間。
總感覺自己忘記了什麼,但現實生活過得很充實,似乎也沒因爲我忘了什麼而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今天陽光不錯啊,」同事趁着午休在那邊閒聊,「有時候出去曬曬太陽也不錯。」
我一個激靈,心臟莫名跳得很快。
可我找不到這些奇怪變化的源頭。
「是啊,」我接話,「最近天氣都不錯。」
「哎,話說,」同事湊了過來,「之前推薦你看的小說,你看完了嗎?就是那個,有個女配名字跟你一樣的。」
一提到小說,其他同事也有了興趣,只是大多都在吐槽。
「說實話,那種難看的狗血言情小說真的太多了,就沒有那種什麼,消滅瑪麗蘇的系統嗎?一鍵清理我不想看的小說。」
「還好啦,我感覺最近這種小說少了很多呢,我之前不是還給你們推薦了一部很狗血的,男主叫什麼野的嗎?我前陣子去找的時候,竟然找不到了!」
「哦對對,就是女配是……」
「欸?我要說什麼來着?」
衆人都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好像沒印象了。
「哎!」那同事嘆了口氣,「有時候看那種小說,雖然剛開始也許很爽,但是看到後面完全就是逼着自己喫屎。」
「完全搞不懂那種瑪麗蘇狗血存在的意義,說是滿足大家做夢的素材,但是男女主的騷操作只會讓人窒息。」
「哈哈,」我應和道,「確實。」
就這樣普通過了一個月,我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家,剛想癱沙發上,一覺睡到明天,又被媽媽拖了起來,手上拿了點自己做的小菜。
「隔壁搬來了個年輕人,你去給他送點東西。」說着,她還瞪了我幾眼,「收拾好點,頭髮都亂了!」
我反抗:「不想去!」
我媽強勢地把東西塞我手上:「給你打聽過了,帥哥,二十七歲,還是單身,愛好曬太陽……」
我心猛一跳。
「就是這年輕人看着有點虛,病怏怏的感覺,不過聽說家裏有錢……」
「聽說,前不久做了個手術,那個手術的成功率還挺低的,但他運氣也好,竟然挺了過來……」
我點點頭:「是個有福氣的人啊。」
「所以,」我媽斜了我一眼,「快去給人家打個招呼。」
「收拾好點再出門,想讓你脫單,我真是操碎了心,你都不知道,就你耽誤的這會兒工夫,小花、小紅、小美他們都已經跑了幾趟了!」
我:「疫情期間,還是少出門吧。」
我翻身決定裝死。
第二天,爸媽出去工作,因爲是休息日,我一覺睡到中午。
剛下樓想隨便找點東西湊合填下肚子,就聽見有人在敲門。
拖着疲憊的步子,開了門,結果門口站着個帥哥。
沒見過的帥哥,但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腦海裏莫名冒出了幾個片段。
片段一閃而過,我卻盯着他蒼白的臉色和紅潤的脣,眼睛一眨不眨。
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麼後,我背過身扇了自己一巴掌。
幹什麼呢徐念,還沒睡清醒嗎!?
對於我這麼失禮的行爲,他也不惱。
反而笑意很深地看着我,「你好,我是隔壁新搬來的,我叫季陽。」
哦,新來的。
我驟然回神,回身把我媽昨天準備的東西遞給他,臉紅得很快,心跳如雷,似乎可以理解爲什麼小花、小美、小紅會跑好幾趟了。
「你好!你,我,我們是不是之前認識?」
他一挑眉,不置可否。
我繼續舌頭打結:「不是,不好意思,該自我介紹的,我我我叫徐……」
「徐念?」
「啊對對,是我。」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上班上傻了,眼睛就忍不住想往他嘴上瞟。
可是,真的,看起來很好親啊……
他似乎也發現了這點,單手支着下巴,彎脣一笑:「想親嗎?」
明明之前毫無交際,但一些奇怪的畫面總是竄在我的腦海裏。
我愣愣點頭,反應過來後,又猛退五步:「不不不,你誤會了,誤會了。」
平時很少在陌生人前犯蠢的,我怎麼回事!
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心臟卻無法忽視地越跳越快。
不會吧,不至於吧,又不是沒見過帥哥。
只是看着他,總有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熟悉感。
他還是笑,湊近我,輕聲說:「念念,既然你想……」
我快被自己的心跳聲吵死了,大腦宕機,竟然還真想象了一些親密畫面。
下一秒就被自己唾棄,才見第一面,竟然就敢肖想一些有的沒的。
「那我們……」他的眼神曖昧地在我臉上流轉了一下,惹得我緊抿着脣,開始思考親親是不是得閉眼。
不,這才第一面,速度會不會太快了?
不不,所以親親是不是要閉眼啊?
不不不,可是閉眼就看不到他的臉了啊!
等我緊張閉眼後,我又聽見他輕笑了一聲。
「別急啊。」
「說好了,等下次見面,要一起去曬太陽呢。」
(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