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意流轉

紀照安和金絲雀的愛情故事感天動地,感動哭了無數人。
一個年輕貌美,破碎的家,可憐的她。
一個年輕有爲,有錢的爸,高貴的媽。
輿論滿天飛的那一天,我提了離婚。
紀照安不以爲然,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不要衝動,我們的孩子纔剛滿月,你想讓他從小就沒爸嗎?」
我僵在那裏許久,徹底死心了。
他是犯錯的人,卻讓別人懺悔。

-1-
紀照安和金絲雀的視頻很快就上了熱搜。
在網友上傳的視頻裏,紀照安陪申樂巧玩了遊樂園裏的所有項目。
兩個人四目相對,眼裏都帶着笑意,看起來般配極了。
最後,上傳視頻的小姐姐還出了鏡。
「家人們!我實在是沒忍住給他們拍了一段,他們真的太般配了,妥妥的小說男女主即視感!不過,我上傳的時候並沒有問他們,不確定他們Ṭûₒ同不同意。如果當事人在網上看到的話,歡迎你們來認領視頻!」
這段視頻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火了。
無數的人在底下祝 99。
等我看到的時候,這段視頻已經熱搜第一了。
我還沒來得及讓公關做出什麼反應,紀照安的祕書就率先給我打了電話。
我接通以後,她在電話那端哭哭啼啼。
「景意姐,真的很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昨天是我的生日,我只是想找一個人陪我去遊樂場玩。
「恰好紀總沒有事情,我就讓他陪我一起去了,但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會被人拍下來,而且還被人誤會成情侶。」
「被誤會成情侶,你很得意吧?」
——我真的很想問這麼一句,但忍了又忍,最終沒有開口。
「這件事情我會和紀照安商量着來,讓公關部去處理,你不用管。」
掛掉電話,我快把自己的手掐出血來了。
紀照安對婚姻變得不上心了,這點我一直都有發覺。
但我始終覺得,每一段感情都會從轟轟烈烈歸於平淡,所以沒往別的方面猜。
可是如今,事實卻打了我的臉。
紀照安在外面有人了。
就算我再不願意相信,也不得不相信了。
我想了又想,撥通一個電話。
「幫我去拍一些照片。」

-2-
回到家,紀照安的母親坐在客廳裏等我。
「景意啊,你可算是回來了,你說說你們,照安這件事情怎麼就鬧到網上了呢?我還是和我那些小姐妹一起打麻將時聽她們說的。」
「媽,您彆着急。」我深吸一口氣,「這件事情我們會處理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紀照安的母親鬆了一口氣,「你們兩個好不容易纔走到今天這一步,說什麼也不能離婚……這肯定是一場誤會,照安不是那樣的人。」
我們談話間,紀照安的母親嘆了一口氣。
「日子都是越過越好的,你說人怎麼就不知道知足呢。」
紀照安的母親站了起來:「景意,我先上去看看孩子……」
「媽。」我叫住她,「其實您應該也知道紀照安做了什麼,對吧?」
紀照安的母親今天的情緒很不對勁。
她是看着紀照安長大的人,比我更瞭解她兒子。
紀照安的母親轉過頭來。
恍惚間,站在我面前的她與當年指責我高攀的那個她重合。
她還是那個她,只是很多東西不一樣了。
已經過去六年了。
就算是日子過得再舒心,人還是避免不了衰老。
再加上,她看着心情很不好,情緒不對勁,所以比平時憔悴了很多。
她走近我:「景意,你該打打該罵罵,但是,不要和照安離婚……」

-3-
我知道紀照安的母親想說什麼。
自古以來,長輩都是勸和不勸分的。
我把手慢慢地抽出來。
「媽,您知道的,我眼裏一直容不得沙子。」
「可是你們的孩子還小啊?兜兜纔剛滿月,這麼小的孩子……」
「我們的孩子還小,意味着什麼呢?」我把事實擺在明面上,「意味着,紀照安是在我孕期的時候和祕書廝混在一起的,您沒辦法否認吧?」
紀照安的母親不再說話。
……
我上了樓,月嫂正守在孩子旁邊。
我和她講話,告訴她今天可以先回去了。
兜兜的滿月宴是前兩天辦的,那個時候紀照安滿臉疲態。
我一直以爲是因爲他近期工作排得很滿的緣故。
現在想想,或許是因爲他在祕書身上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又或者是,他本身就是不耐煩的,所以纔會有那樣的表情。
事到如今,一切都擺在我面前,很多事情我不得不重新換個思路來想了。
兜兜睡得很沉,我就那樣一直看着他。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紀照安走了進來。

-4-
「景意,一直坐在這裏幹什麼?怎麼不讓月嫂守着?」
他從後面抱着我,我僵硬地站在那裏。
紀照安看我沒有跟他講話的念頭,也不再自討沒趣,而是摸了摸孩子的臉。
正巧這個時候,兜兜醒了,他嚎了兩聲。
紀照安笑着把他抱了起來,耐心地哄着。
屋裏的窗簾只留了一個小縫,光照了進來,但房間整體還是很暗。
我打開昏黃的小夜燈。
紀照安抱着孩子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臉上帶着很溫柔的笑容,耐心地哄着。
過了一會兒,孩子不哭了,安靜地躺在紀照安懷裏,好奇地往四周看。
如果是在紀照安和祕書的事情沒有爆出來之前,我看到這樣的場景,應該會感覺很幸福。
畢竟我和紀照安這一路走來十分不容易。
我們兩個年少相識,是彼此的初戀。
當年,我家突然破產,我和紀照安的家世拉開差距,遭到了他母親的強烈反對。
再後來,我們挺過了所有,終於讓所有人都點頭同意,最終結婚。
就和所有的故事一樣,我們相識相知相愛,最後在一起。
可是沒有人告訴我,原來結婚是一個新故事的開始。
「你和那個祕書,真的什麼都沒有嗎?」我看着抱着孩子的紀照安。
「爲什麼要當着孩子的面說這些?」紀照安滿臉不高興。
「他聽不懂。」
「那也不能說,在孩子面前說話要很謹慎。」紀照安把頭轉向一邊,不再看我。
「是嗎?」我盯着紀照安,「那你能告訴我,爲什麼始終不正面回應我,反而一直搪塞嗎?」
「爲什麼?紀照安,你能給我一個答案嗎?」
「你想要什麼答案啊?」紀照安突然笑了出來。
「景意,你最近怎麼疑神疑鬼的呀?是不是情緒有點緊繃了?要不要找心理醫生看看,你不會得了產後抑鬱症吧?」
我距離紀照安很近,近到能聽見他的呼吸聲。
「紀照安,是我過度緊張了,還是你過度緊張了?」
……

-5-
紀照安把兜兜哄睡,放到嬰兒牀上,然後拉着我出去說。
「景意。」他把雙手分別放在我的兩側肩膀上,「不要這麼疑神疑鬼,好嗎?給我一點信任。
「我們兩個的孩子纔剛剛出生,我們的幸福生活還在後面呢,爲什麼要懷疑我呢?你知不知道很多時候,夫妻關係開始破裂,就是從懷疑開始的。」
我站在那裏,一語不發。
紀照安還是和以前一樣很有風度且善於拿捏人心。
還記得最初的時候,他母親嫌棄我家破產,打算取消我和他之間的訂婚。
紀照安快被他媽逼瘋了,無論他怎麼哀求,他母親都不同意他娶我。
那個時候,他愛我甚至愛到要以死相逼,他還打算和我離開,換一座城市發展。
可是我深知,這樣是不可能的。
他們家大業大,而又只有他這一個孩子,他走不了,也割捨不掉。
我勸紀照安不要這麼意氣用事,好好地想一想辦法,平和地解決問題。
而紀照安卻理解錯了我的意思,以爲我不想抗爭,想接受現實,和他好聚好散。
誤解我的態度後,他甚至不敢來質問我,而是一個人出去喝悶酒。
在我找過去的時候,他還是沒有勇氣問清楚我到底是什麼態度,害怕我真的像他所想的那樣要與他分開。
到後面,紀照安越喝越多,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爲什麼呀?景意?
「爲什麼要放棄我呢?我們再試試好不好?只要我們一直堅持我們的想法,總有一天我媽會同意的。我知道這樣很委屈你,但我真的不想和你分開。」
後面,他索性不再逃避,而是帶着我把他母親約了出來。
在很安靜的包廂裏,他哭得連話都說不好。
「我還是不明白呀,媽,難道您就這麼愛錢嗎?您知道我這輩子只喜歡景意一個人,可是爲什麼您還要逼着我娶別人,難道非得把我逼瘋了您才高興嗎?」
紀照安的母親沉默不語,轉過身去。

-6-
「媽,做人不能這樣,之前景意他們家有錢的時候,我們兩家訂了婚。可是現在,爲什麼她家裏出了事兒,您就那麼着急讓我們取消婚約呢?我不想成爲一個勢利的人,這件事您做得出來,但我做不出來,我害怕我後半輩子都被人戳脊梁骨!
「我喜歡的是景意這個人,而不是她的家庭她的家世。媽,如果您非要逼我的話,那就做好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您兒子的準備吧。」
紀照安的母親原本態度很強硬,始終沒有點頭。
後面聽見紀照安以死相逼,她情緒崩潰了。
「我也不想啊,照安,你媽我也不是這麼勢利的人。可是你ṱü⁾要想想,你爸不是隻有你這麼一個兒子,他在外面還有別的女人別的兒子別的家!你一口一個你要去死,用這話來逼我,但是你要我怎麼辦!
「你爸本來就覺得你性子軟弱,他希望你娶一個ţū́ⁿ有錢人家的姑娘當媳婦。只有這樣,他才肯讓你繼承家業——那我能怎麼辦呢?難道我要眼睜睜地看着你走了一條錯的路,看着你因爲一個女人葬送你後半輩子的未來嗎?」
紀照安的母親哭得很心酸。
她訴苦到最後,我差點都要主動勸紀照安和我分開了。
可是紀照安始終沒有點頭,他執意要和我在一起。
到了最後,紀照安拉着我離開了包廂,去了我們在外面租的房子。
半個月後,紀照安的母親讓管家來請他回去,說同意了我們的婚事。
自此,他也算是抗爭成功。
……
我想了又想,無論如何還是不甘心。
我見過紀照安愛我的樣子,自然也能分得清他後面是愛還是不愛。
他以前愛得純粹且熱烈。
所以,他後面即使有半分不愛,我都能感受出來。
從前他是真的愛我。
可是那個時候的他又去哪了呢?
倘若二十三歲的紀照安知道三十三歲的紀照安會這麼幹,會原諒自己嗎?
……

-7-
終於,我等到了私家偵探打來的電話和發來的郵件。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紀照安早早地從公司回來,懷裏還捧着一束花。
「今天的天氣這麼好,我們出去喫飯吧。」紀照安把花遞給我,「景意,你知道嗎?今天我突然有事,路過西街那家小店,老闆叫住了我,說好久沒見到我了。
「我站在那裏和他聊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很久之前我們衝破一切阻礙在一起的那一年,Ṱů₇我爲了逼我媽同意,沒有拿家裏一分錢離家出走。
「當年,我們爲了省錢在外面租了房子,然後每天都要去小店喫飯,那老闆每次見了我們都和我們打招呼。你說,那個時候我們多快樂呀。」
紀照安滿臉柔情。
「景意,仔細想想,那個時候我們還很年輕,正是最好的年紀。」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不說的話,我都快忘記了。」我接過紀照安遞過來的花。
很美的青白月季。
我喜歡。
「有時候想想,還真的很想回到那個階ṭŭ̀⁺段。那個時候,纔算是真正體會到了愛情的美好。景意ťŭ₍,你說我們那個時候怎麼就那麼多話要說呢,每天都黏在一起,覺得擁有了對方就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那現在呢?」我突然衝紀照安笑笑,「那個店沒有變,那我們呢?我們有沒有變?」
紀照安的笑容僵在臉上。
我把花扔到紀照安的懷裏。
「我已經不喜歡了。還有,好好對着鏡子照一照吧,看看你的脖子上哪裏來的吻痕。」
我盯着紀照安的脖子看:「惡不噁心?」
紀照安的眼神有點慌亂,胡亂地在脖子上抹着。
「你聽我解釋景意,不是你想的那樣。怎麼會有吻痕呢,不可能呀……」
我將一面鏡子扔到紀照安手裏。
他看完以後,沉默了。
「你看,有時候真得把證據擺到你面前,你纔會承認,要不然,你只會一個勁地狡辯,說我誤會了。」
我仔仔細細地打量着紀照安。
這麼多年過去了,歲月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而是顯得他越發沉穩。
他不再是之前的那個一腔赤誠的青年,而是現在無論做什麼事情都遊刃有餘的紀照安。
他說的那家小店在西街的一個很偏僻的角落。
這麼多年他都沒有再去過,怎麼今天就偏偏路過了呢?
那地段不好,向來沒有人去那邊談生意。

-8-
我問出自己的疑問,紀照安並沒有說話。
「看吧,你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狡辯。」我笑着,下一秒從包裏拿出一摞照片甩到他臉上。
照片砸在紀照安的臉上和身上,然後簌簌落了下來,散了一地。
那上面,都是我剛拿到手的照片。
西街有一家很有名的鬼屋,裏面的設施有些老化,並不是很豪華,但是聽說玩得非常大,所以很刺激,在年輕羣體裏很受歡迎。
我一直都知道紀照安很害怕鬼。
但是今天,他爲了讓祕書開心,還是陪着她去了鬼屋。
這些照片裏拍的不僅有今天,還有之前他陪祕書去餐廳喫飯,帶着祕書去酒店,以及和祕書度假的情景。
原來,在我爲了保胎臥牀不起的時候,他和祕書在溫泉裏泡着,兩人相擁,在溫泉裏做些無法言說的事情。
原來,他一次又一次缺席公司會議,是因爲要陪那個女人。
原來,之前紀照安在寶寶的滿月宴上心神不寧,是因爲他的祕書一直給他發消息,並告訴他,她崴了腳。
原來啊原來,背地裏居然有這麼多事情。
私家偵探查不到的,自然會有狗仔發給我,用以敲詐一筆。
只要有錢,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是查不到的呢?
「好好看看。」我聽見自己聲音沙啞,「紀照安,有些事情你還是不打算承認嗎?」
「你聽我說景意。」紀照安拉着我的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們談談。」紀照安突然抱住我,一雙手收緊,越抱越緊。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聽的,但是景意,你別這麼着急給我定罪,你聽我和你講……」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我並不打算聽他狡辯。
紀照安沉默了。
時間果真會改變一切。
ŧü³原來世界上的任何感情,都不會長久。
「結婚的時候,你說要對對方一輩子忠貞,我做到了,那你呢紀照安?你一定很愛那個女人吧?遊樂園,鬼屋,你從前覺得幼稚的東西,現在陪着那個女人玩了一遍又一遍……
「你看,當年你說,即使再相愛的人,都不一定願意爲另一個人改變性格。時隔十年,你自己打破了你說的話。」
「不是。你聽我說,我……」紀照安說着說着不說了。
他突然蹲在地上,雙手抱頭,整個人像是遭遇了多大的變故或者是承受了多麼大的痛苦。

-9-
「別這樣,景意。」他的眼淚滴在地上,一滴又一滴。
「不要把我當作犯人一樣審問,我們之間不應該是這樣的。」
「所以你想說,你沒有出軌是嗎?」
「那只是意外,我壓力太大了,想要尋求一個突破口。但是,我分得清誰是我用來調節心情的,誰是我真正愛的人。難道這麼多年來,你感受不到我的愛嗎?」
紀照安把問題重新拋給了我。
「所以,你這是在爲你的行爲找一個理由嗎?」我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我很害怕。」紀照安哭着說,「我看到你爲了要一個孩子喫這麼多苦,我不敢回來,我覺得看着扎眼……我擔心你會出什麼事情,我……我真的壓力很大。」
我站在那裏,徹底死心了。
無恥,果然是沒有下限的。
這麼多年,我和紀照安一直都想有一個孩子。
可偏偏這很正常的一個願望,我們卻用了十年才實現。
五年前,紀照安想要做出一番成績給他的父親看,所以一直忙着分公司的內部結構改革,我也陪着他深夜加班,陪他通宵趕項目。
可就是那一天,回去的路上,紀照安開車走神,車子直愣愣地朝前排車子上撞了過去。
我先兆流產,一直在醫院臥牀保胎,卻最終還是沒能如願。
後面又花了五年時間,我纔再次有了身孕。
由於之前留下了病根,所以到了後面,我一直在臥牀保胎。
孩子出生的時候,聽家裏人說,紀照安抱着剛出生的孩子落了淚。
我當時覺得很感動,相信他以後肯定會成爲一個好父親。
可是誰能想到,如今纔不過兩個月,他出軌女祕書的消息就已經鬧到我跟前了。
「壓力大,所以你就上了別的女人的牀,是嗎?」
「我本身沒有想法,是她對我釋放出了某些信號勾搭我……」
「還能換點其他的說辭嗎?」我震驚於紀照安的不要臉。
「狗偷喫,還能怪外面的肉包子香嗎?別讓我瞧不起你,紀照安,你居然連這些東西都不敢承認。
「儘快擬一份離婚協議給我,如果在財產分割方面,你不能給到讓我滿意的數額,我會找最好的律師,同時向法院起訴,讓那個女人花的我們的夫妻共同財產全部吐出來。」
「我沒有說要離婚!」紀照安踉蹌着追了我幾步,「怎麼就到了離婚這一步呢?」
我轉過身來,就那樣看着紀照安。
他確實是有一副好皮相,所以這麼多年,一直有鶯鶯燕燕撲到他身上。
還記得最初的時候,我們剛結婚,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
紀照安半年換了三個祕書,問及原因,他非常正義凜然地和我講,他感覺他的祕書不對勁,總是在做一些端茶倒水整理文件的工作時,對他眉來眼去。
那個時候我笑着和他打趣。
「所以一緊張把茶弄到女祕書身上了,怎麼不就從了人家呢?」
紀照安又氣又惱:「嚇死我了,你知道嗎,她那個衣服我真的沒眼看,我就說讓她回去換身沒那麼暴露的衣服,然後她就突然朝我這邊撲來,要倒在我懷裏,嚇得我趕緊拽着助理擋了一下。」

-10-
從那以後,我們兩個再談起這件事,總是笑得停不下來。
紀照安沒過兩天把女祕書換成了男祕書。
太太圈裏每次提到他都是滿滿的稱讚,說紀照安給了我滿滿的安全感。
我也一直把他視作靈魂伴侶。
可是,從什麼時候就這樣變了呢?
是從他開始帶一些花哨、更符合年輕人品味的領帶開始?
是從他開始頻繁加班夜不歸宿開始?
還是從他面對我逐漸變得不耐煩開始?
有時候想想。
是我太信任他了吧。
所以從未發現這些端倪。
當他出軌的事實暴露以後,我才後知後覺地把這所有的事情串聯在一起,用來佐證已知的結果。
是我太蠢了。
當年說絕對不會辜負真心的人,到後面還是做了不該做的事。
求我原諒,想都別想。
得知我和紀照安提離婚,婆婆在晚上敲了我的門。
在她講話之前,我率先開了口。
「我不知道您想說什麼,但如果您來是爲了勸我,那就不用開口了。」
我說出口的決定,從來都不會改變。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紀照安從來都不應該抱什麼希望。
錯了就是錯了。
別人都能保持忠貞,爲什麼他不能?
爲什麼他要和那些不好的比,而不去想一想,他和之前的自己相比到底哪裏不一樣?
「可是照安說得有道理,景意,你們的孩子還小,我們這前腳剛給孩子辦了滿月宴,後面就宣佈離婚,別人會看我們笑話的。
「照安是犯錯了,但是普天之下有誰不犯錯了?你就真的捨得割捨掉這麼多年的感情嗎?」

-11-
我嗤笑出了聲。
「媽。」我頓了頓,「這是我看在您是孩子奶奶的份上,最後一次這樣叫您。」
「別說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你是紀照安的母親,所以今天不管說什麼,都是站在他的角度。
「而如果我媽還活着的話,她一定會替她的女兒委屈,鳴不平,而不是說什麼紀照安犯錯是因爲他有苦衷。」
紀照安的母親沒有再說什麼,離開了。
牀頭櫃上還放着我和紀照安的合照。
我把照片從相框裏取出來,撕碎扔進垃圾桶裏。
我就是眼裏容不得沙子。
我就是要一份無瑕的感情。
如果紀照安做不到,那我就踢掉。
我爲什麼要因爲任何一個人而降低自己的標準?
不可能的。
我能做到的事情,他爲什麼做不到?
我帶着孩子回了自己的公寓。
我還沒來得及和我爸講這件事情,我害怕他接受不了。
當年我家破產以後,我媽突然病逝。我爸消沉了好一段時間,然後用了三年的時間東山再起。
現在,我們家與從前一樣,與紀家不相上下。
我有底氣,也有能力做自己。
我不會讓自己到了輸不起的地步。
等了兩天,我始終沒有等到紀照安發來的離婚擬定協議。
而在這時,紀照安的女祕書申樂巧突然發給我一張孕檢報告單,要約我見面。
我想了想,帶着錄音筆,去了。
再見到申樂巧,她不再和以前一樣光鮮亮麗,而是掩不住的憔悴。
「景意姐,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我向你道歉,你幫幫我吧……紀照安現在不搭理我了,他讓公司辭退我,可是……」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淚痕交錯,看起來很是可憐。
「可是,我突然發現自己懷孕了。我捨不得這個孩子,孩子是無辜的呀……
「我知道在紀照安的心裏我比不上你,我也不求他能接受我,但是我希望你和紀照安能夠認下這個孩子,這也是紀家的孩子……」
申樂巧跪在地上。
「只要景意姐認下他,我保證我會去國外,我再也不打擾你們,我也不會去打擾這個孩子,這個孩子以後就是景意姐你自己的孩子,他只會認你這一個母親……」
我看着申樂巧,不知道她有着怎麼樣的腦回路,才能說出這些話。
「我是很缺孩子嗎?」
「我……」申樂巧不說話了。

-12-
「不養在身邊也沒事……我,我只想生下這個孩子,景意姐,求求你幫幫我吧,我宮寒,懷孕很難的,我保證我以後會帶着這個孩子離開,我絕對不會打擾紀家的。
「我給紀照安發消息,我告訴他我懷孕了,他讓我打掉……他絕對不會讓我留下這個孩子的,可我捨不得。」
申樂巧這麼說,我算是明白了。
她是個聰明人,始終都知道怎麼樣把利益最大化。
原本我還疑惑她爲什麼會把這件事情告訴我。
現在想想,算是明白了。
她之前已經找過了紀照安,但紀照安不同意她把孩子生下來,甚至逼迫她打胎,而她不願意。
所以,她鋌而走險,鬧到我這裏,把希望寄託在我這個軟包子身上。
她覺得,只要她放下臉面,說不定我就同意了。
這樣,她的孩子也能進紀家,也能分紀家的一份財產。
又或者是,即使再不濟,這個孩子也有生下來的機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只要這個孩子存在,她便一直有籌碼。
不管是爲了錢還好,還是爲了高嫁,她都不會放棄。
可是,她憑什麼覺得,我是那麼軟弱的一個人?
我從來都不缺什麼孩子。
即使我沒有自己的孩子,我也不會爲了和紀照安有一段穩定的感情,接受他的私生子。
不可能。
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是爲了自己。
我從來不爲他人做嫁衣。
「你知道上一個從我身上佔到便宜的人是誰嗎?」我看着申樂巧,「上一個欺負我的人,出現在我中學的時候。
「有個女生仗着自己是有錢人家的私生女霸凌班裏無辜的女同學,逼得那個女生差點從樓上跳下去。在被我制止後,她在我面前拿喬試圖霸凌我……」
「後面,她被退學,被富豪的原配發現,被富豪放棄,而她也因爲沒有任何技能,沒有學歷,所以只能成爲廉價勞動力。」
我從來不介意在任何人面前展露我的脾氣。
我不喫虧。
更不會讓別人在我的身上佔到便宜。

-13-
「我這輩子,最不怕別人威脅我。」
我拿出錄音筆,放在桌子上。
「申樂巧,二十四歲,本科畢業。按理來說,以你的學歷是不可能當紀照安的貼身祕書的,因爲你不夠格。
「我知道你是怎麼一步步爬上來、最終成了他的枕邊人的。我也知道你的每一次暴露,甚至包括你們在遊樂園被偷錄的視頻,都是你有計劃有預謀地讓人錄下來發到網上並造勢的。」
申樂巧的表情越來越不好看。
她一直在搞些小動作,不停地摳自己的美甲。
我看着看着,莫名地覺得有些可笑。
就她這樣的心理素質,還來威脅我,未免有點不自量力。
「還有,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你的父母都是老師,從小對你管教得很嚴,甚至有些古板,不允許你在上學期間化妝。
「我不知道你是爲了氣他們,還是爲了釋放這些年被壓抑的天性,總之,你就是幹出了這些事情。」
申樂巧張口,卻啞口無言。
「你既然敢把事情捅到我面前,就應該想好怎麼承擔後果。剛纔我們說的這些話,我已經同步發給了我的助理,而她現在應該已經敲響了你父母的門。」
對我來說,不過是查一些信息。
找她家的住處,一點都不難。
甚至都不用我找,紀照安主動地讓 hr 發給我了。
當時申樂巧入職,這些都有登記。
非常簡單就能得到的信息,可偏偏紀照安那個在外面偷喫的狗還覺得自己是在贖罪,一心想借此讓我原諒他。
怎麼可能呢?
他這樣只會讓我更加瞧不起他,更加覺得他慫罷了。
「你是瘋了嗎?景意!你憑什麼把事情捅到我父母面前,你讓我以後怎麼做人!」申樂巧像瘋了一樣,把我們兩個動都沒動的咖啡摔在地上。
「你知不知道我家住在學校家屬院,你找人鬧開了,到時候讓我爸媽怎麼見人!你真歹毒,怪不得你老公要出軌,誰能受得了你這樣的人!」
我乾脆利落地甩了申樂巧一巴掌。
敢惹我,就要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我從來不惹事,但我也不怕事。
她敢把事情鬧到網上,鬧到我面前,我就敢復刻她的道路,鬧到她父母那邊。
我站了起來,拎着自己的包。
「不得不說,我瞧不上你這樣的人,不管你是因爲什麼原因做了第三者。
「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光榮,還來上門挑釁,只會讓我覺得更加噁心。」

-14-
申樂巧拿起手機。
我很清楚地看到一個又一個電話打了進來,但她一個都沒有接。
「想必是你父母打來的,不打算接一下嗎?
「三天之內,如果你這邊沒有打掉孩子,我就不只是整理一些照片發給你父母這麼簡單了。
「你能把事情捅到網上去,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讚美,我也能把你的真面目曝光出去,讓所有人都看一看你那低劣的手段。」
「我會讓你,身敗名裂。」我很平靜地開口,轉身離開。
我坐在車裏,突然又接到了紀照安母親的電話。
她聲音尖利,說話語無倫次。
「景意,你過來一趟好不好?算我求你了,我這邊處理不好了,我給紀照安打電話,他那邊始終不接……」
我到了醫院,才知道事情有多麼戲劇化。
紀照安的父親最近一段時間很少回家,一直說自己很忙。
紀照安的母親雖然不相信,但也不敢亂懷疑。
就在今天,她接到了一個自稱是她丈夫的情人的電話。
紀照安的父親在外面有了一個老來子,而那個孩子今天過生日,並在生日宴上開口叫了一聲「爸」。
說來可笑,就因爲這個原因,紀照安的父親非常激動,一時之間中風了。
而那個情人害怕人死在她家裏不好解釋,就打了紀照安母親的電話,讓她這個原配來處理。
紀照安的母親斷斷續續地和我講着,突然哭天搶地。
「他怎麼能這麼對我呀……怎麼能這樣呢!他都這麼大年齡了,還在外面和別的女人生了一個小孩,他這是讓我死啊,這麼丟人的事情!」
紀照安的父親躺在病牀上,中途醒了一țŭ̀₁下,手裏一直比畫着,說話結結巴巴的,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律師,律……師。」
「那孩子叫……叫我爸,我要給他留點錢,律師……錢……」
婆婆的臉色驟變,湊上前去。
「你說什麼?
「我問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接着,各種儀器開始響。
醫生跑進病房:「開始搶救。」

-15-
「不用了。」紀照安的母親開口,「我們放棄。」
「紀夫人?」
「他這麼大年齡了,我們不想再折騰了。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我想讓我丈夫少受些罪,希望你們理解。」
紀照安的母親越發冷靜:「我們放棄治療。」
說着,她便去拔紀照安父親的氧氣管。
「媽!」紀照安跑了進來,一把按住他母親的手,「您這是在幹什麼?爸搶救搶救或許還能活着……」
紀照安的母親甩手給了他一巴掌。
「你給我滾!」
說着,她又扇了紀照安一巴掌:「誰讓你出軌的?你爲什麼會出軌!好的你不學,你爲什麼要學出軌!」
「家屬請安靜一下。」醫生護士圍在病房裏,開口勸道。
也就是在這片刻間,醫療儀器的曲線歸爲一條直線,發出「滴——」的聲音。
紀照安的母親突然笑了出來:「報應。」
她很冷靜地通知殯儀館,聯繫火化。
紀照安每開口質問一句,她這個當母親的就扇兒子一巴掌。
反正給我看爽了。
等到這邊屍體已經成灰了,那個老三才反應過來,哭着嚷着抱着一歲的小孩來紀家,說紀家不能虧待她的孩子,不能一分錢不給。」
婆婆滿臉不屑,紀照安也懂得護住自己的東西, 請了非常專業的律師團隊,隨時待命在紀家老宅。
那個女人哭天喊地,那個小孩也在哭, 婆婆就站在那裏。
「我們家老紀怎麼可能有這麼小的孩子?我們兩個的感情非常好,他在外沒有任何私生子。如果你們再這樣污衊他, 我就起訴了。」
「可這就是紀家的孩子!不信的話,我們可以安排做親子鑑定。」那個女人吼道。
紀照安的母親連連冷笑。
「都已經化成灰了, 做什麼親子鑑定?」
那女人終於死心了, 帶着孩子離開了。
由於我和紀照安的離婚流程還沒有走, 所以我也在紀家老宅待着。
而紀照安由於他爸媽的緣故, 不再宅在老宅, 不再每天來這裏哀求我,而是一直待在公司。
律師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後了, 他們終於把紀家老爺子留下來的遺產清算好了。
紀照安繼承了所有的遺產。

-16-
我突然有點慶幸, 幸虧之前沒有早早地簽訂離婚協議。
那個時候, 他手裏只有一些房產和股份, 即使我能分走他名下 80% 的錢,又能有多少呢?
對於整個紀家來說,九牛一毛。
而現在,紀照安繼承了他爸所有的遺產。
即使我只能分到一半, 那也是相當多的財富。
只能說,老天想讓一個人發財,攔都攔不住。
晚上, 我耐心地哄着孩子,他卻突然哭了起來。
沒過多久,我們就接到了警局的電話。
紀照安,走了。
申樂巧又一次去找了紀照安,找他要一筆錢,而紀照安依舊是絲毫不留情面,不僅拒絕了,還找了保鏢拽着她去醫院。
申樂巧好像有什麼精神類的疾病, 去的時候拿了一把刀。
在被拒絕後, 她一怒之下在樓梯口把紀照安捅了。
根據監控顯示,紀照安踉踉蹌蹌,一頭栽了下去,頭朝地,沒等救護車過來就沒命了。
申樂巧那一刀居然是無比正確地捅到了心臟。
一切都是這麼戲劇化。
我說我不會原諒一個出軌的人。
可是現在, 我突然原諒了。
你看他多好。
剛剛到手的遺產,就全部成了我和孩子的了。

-17-
紀照安的追悼會是和他的父親一起辦的。
偌大的會場,只有婆婆一個人真哭, 爲了她的兒子而哭。
而我, 勉強逼着自己,倒也假心假意地落了幾滴淚。
我看着那張黑白照片。
上面的紀照安在笑。
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照片, 是我從結婚證上扣下來的。
這是他最風華正茂的年紀,最愛我的年紀。
他就應該永遠停留在那個時候。
如果不能,那就死在那個年紀。
所謂渣男, 只有掛在牆上或者是放在盒裏,纔是最老實的。
我不得不承認,這句話的正確性。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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