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賀朝當衆向我表白。
我正準備答應，忽然幾排彈幕從面前飄過。
【啊啊啊不要答應！】
【好賤啊，被女主拒絕了就跑來找替身女配表白，女配做錯了什麼？？】
【怨種女配就是男主和女主 paly 的一環，結局家破人亡後被關進精神病院，還要被 CP 粉罵活該。】
我心頭一顫。
抬起頭，對賀朝說：「抱歉。」
賀朝不依不饒，在校園各種場合接二連三表白，無數人起鬨。
我不得不找個擋箭牌：「我有喜歡的人了，是謝永年。」
彈幕：【嘶，直接找上了女主的男神！】
【女配怎麼知道謝永年暗戀她！】
-1-
我怎麼會知道？
我根本不認識謝永年。
只是知道他是傑出校友。
在校時是 A 大風雲人物。
畢業三年，校園裏還處處都是謝永年的傳說。
彈幕顯然激動極了：
【劇情要崩壞了嗎，刺激】
【謝永年顏值 top。讀書的時候是校草，現在是科技新貴，最重要的是戀愛腦守男德！我是女配我也喜歡他】
【可惜被狗作者劇情殺了。要不是他英年早逝，女配結局不至於那麼慘】
賀朝紅着眼睛看着我：「我不信！慕慕你說，你什麼時候認識的謝永年？在哪兒認識的？」
彈幕透露他喜歡的另有其人後。
我找人查證過。
我在公立高中刻苦讀書，爲了考上 A 大拼搏時。
他在私立學校跟一個叫姜幼薇的女生談戀愛。
曖昧一年戀愛兩年。
全校師生都知道。
包括我們在私立高中上學的共同好友。
只有我被矇在鼓裏。
當時我心裏那點愛情的小火苗就被澆了好幾盆冰水，滅得很徹底。
我本來以爲，拒絕賀朝，就能擺脫做替身女配的命運。
但很顯然，劇情的力量很強大。
賀朝打定主意非要我做這個替身，不肯放過我。
隔三差五就要來一出當衆表白。
比如現在。
他盯着我要一個答案：「你說啊，你怎麼認識謝永年的，在哪兒認識的？」
我不耐煩：「這是我的事。你只需要知道，我喜歡謝永年，別的人我都看不上。」
彈幕突然炸了：
【我靠，謝永年就在旁邊車上，他全聽見了！！！】
【修羅場修羅場，撕起來撕起來】
我瞬間頭皮發麻，腳趾扣地。
謝永年不愧是 A 大傳說。
一出現就引起無數人驚呼。
有人在我身旁站定，鎮定自若地說：「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我想不用跟外人交代。」
彈幕唰地又呈井噴狀態：
【嘖嘖嘖兩個人的事】
【表面鎮定，心跳一百八直奔兩百，真怕你猝死】
【笑死我，現在裝的這麼熟，託人要到女配的微信，申請添加好友打開八百次都不敢點發送的】
【可惜了這麼戀愛腦的男神，女配只喜歡把她當替身的男主】
呸呸呸，晦氣。
現在已經不喜歡了。
腦子沒病。
我看也不看賀朝一眼，硬着頭皮對救場的謝永年說：「謝謝。」
他微微一笑：「我們之間，不用說謝。」
賀朝一臉難以置信：「是你找他來騙我的吧？慕慕，我們青梅竹馬，你說過長大了要嫁給我跟我一輩子不分開。我不信你會變心。我不相信！」
他轉頭跑了。
彈幕狠狠吐槽起來：
【神金】
【到底是誰在喜歡這個男主啊】
【男主能不能突然從人行道衝到馬路中間嚇大卡車一跳】
差點給我逗笑了。
賀朝雖然走了，但謝永年在 A 大的人氣比他更高。
圍觀的同學不降反增。
我只能問他：「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他點了點頭：「好。」
-2-
【媽耶，讓他公司的人看見得驚掉下巴，冷酷大魔王爆改乖乖小狗】
【暗戀好幾年的女生說喜歡自己，我把牀給你搬來，想做就做吧！男神我支持你】
【？前面的，什麼虎狼之詞，互聯網沒有你在乎的人了嗎】
【小說裏謝永年暗戀女配十幾年啊！今晚他不在夢裏跟女配大戰三百回合我直接懷疑他不行】
【細說大戰，愛看】
這彈幕怎麼過審的啊！
我差點摔倒。
被謝永年一把扶住。
「沒事吧？」
我連忙說：「沒事，謝謝。」
抬頭看着他的眼睛：「剛纔的事，也謝謝你，抱歉利用了你。」
他又是一笑，左臉頰竟然有一個淺淺的酒窩。
「能被利用，恰恰證明我是有價值的，我很榮幸。」
【嘖嘖嘖，被親戚借一下名頭吹牛我當場澄清，被喜歡的人利用是我的榮幸。這就是雙標狗嗎】
【錯了，這是戀愛腦】
我正想說話，手機突然響了。
是媽媽打來的。
「慕慕，你跟小朝鬧彆扭歸彆扭，有些事情是不能拿來置氣的。」
我實在難以想象。
賀朝怎麼有臉找家長的。
匆匆跟謝永年添加好友後道別，我坐上了回家的車。
到家時，爸爸媽媽和賀朝、他媽媽陳阿姨也都在。
我一進門，媽媽就不贊同地說：「慕慕，你使使小性子也就算了，怎麼能找陌生男人來氣小朝？」
爸爸點頭：「你不是很喜歡他嗎，跟你表白你鬧什麼彆扭？」
賀朝一臉委屈：「叔叔阿姨，我不是想告狀。我已經跟慕慕表白六次了，前幾天她拒絕我，我都當做是女孩子的害羞和矜持。可這一次慕慕真的有點過分。」
我還沒開口，眼前就被彈幕霸佔：
【不是告狀？你是什麼垃圾袋啊這麼能裝！】
【跟女主纏纏綿綿的時候把女配放在哪兒啦？你還委屈上了，yue】
【我出五百，誰能替我扇這個賤男主】
【啊啊啊女配千萬不要戀愛腦，狠狠揭露他的真面目，我今天必須出了這口惡氣！】
-3-
不用彈幕提醒，我也不會留情。
我打開手機相冊：「賀朝高中時就跟同學談了戀愛。」
相冊裏是賀朝抱着姜幼薇，兩人臉貼着臉，笑得很燦爛的照片。
爸爸媽媽的臉色都變了。
賀朝愣了一下，立刻解釋道：「我們已經分手了！高中時候不懂事被一羣哥們起鬨鬧着玩的，高中一畢業就分手了！」
他深情款款地看着我：「慕慕，我愛的人、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是你！」
「原來你是因爲這件事跟我鬧彆扭的嗎？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對不起，讓你傷心了。」
「你想怎麼罰我都可以，就是不要找陌生人來氣我，這也是在傷害你自己，不是嗎？」
爸爸媽媽神色緩和了許多。
「小朝，僅此一次，以後不可以再惹慕慕傷心了。」
「再這樣我們就不站在你這邊了。」
彈幕都受不了了：
【不是，女配爸媽被男主下降頭了吧？他可是瞞了快四年啊！就這樣輕易原諒他了？】
【你們都不仔細看看女主的長相嗎！女配被當成替身了啊！！！】
但其實姜幼薇跟我只是眉眼相似，氣質神態都差很多。
我也不知道賀朝發什麼癲，非要把我當成姜幼薇的替身。
我厭煩地對賀朝說：「姜幼薇只是去外省讀書，不是出國更沒有人間蒸發，你隨時可以去找她。」
「我沒興趣成爲你們 paly 裏的一環。」
我再次申明：「我喜歡謝永年，不是鬧彆扭更不是爲了氣賀朝，爸爸媽媽，麻煩你們尊重我。」
彈幕又起鬨起來：
【喲喲喲，四捨五入這就是見家長了，謝幕 CP 是真的！！！】
【不是我說，女配只是不知道男神暗戀她，否則根本沒賀朝這個渣男什麼事兒。】】
【倆人對比，有眼睛的都會喜歡上男神吧】
【說清楚，哪個上，怎麼上，在哪兒上】
【大佬聽見的話今晚五指姑娘最少多來三次】
【小臉通黃】
【又開始了，猝不及防，車軲轆從我臉上碾過去】
【車速太快了姐妹們】
-4-
賀朝堅持認爲我是知道了他揹着我談過一段戀愛，找個男人來氣他。
當着我爸媽的面，又是賠禮道歉又是認錯，還信誓旦旦地保證了一番。
最後讓我看他以後表現。
我是第一次知道，賀朝竟然能夠自說自話到這種程度。
或者用彈幕的話說，普信。
他憑什麼認爲，我一定非他不可呢？
他們一走，我就再次跟爸媽表達了我的態度。
他們神色複雜地看了我許久，看得我差點把謝永年照片拿出來加深印象。
他們才表示會尊重我。
賀朝總算安靜了。
我以爲他明白我不喜歡他，不再纏着我了。
樂得清閒。
這天晚上正準備喫飯。
彈幕突然開始實時播報：
【如果女配這時候點開男神的好友對話框，就會發現對方一直在輸入中】
【已經寫了八百字小作文又刪掉啦，笑死】
【申請好友八百次不敢點發送，現在加上了寫八百字作文不敢發出一個字，真有你的】
【突然理解了某位大師說的，暗戀一個人就是會低到塵埃裏，從塵埃裏開出花來】
【謝幕 CP 真的好好磕！女鵝你快看看男神吧，他手機屏幕都要戳爛了】
【女鵝你就不好奇他寫了八百字什麼嗎】
我當然好奇。
點開對話框，果然看見最上方的對方輸入中。
忍不住想笑。
【你在做什麼？】
對方秒回：【要不要一起喫飯？】
然後又立刻撤回了。
還突然出現了一個拍一拍。
謝永年拍了拍你的頭說，可以喜歡你嗎？
彈幕發出一陣爆鳴：
【女鵝你嚇到他了！！！】
【笑死，男神籤八位數的單子都沒這麼緊張過】
【男神老實交代，什麼時候爲女鵝設置的拍一拍】
【這倆人現在要是面對面，男神不得慌得直接親女鵝一口啊！磕死我了】
我：？
謝永年的消息又發了過來。
【不好意思，打錯了，我是想問你喫飯了嗎】
彈幕：
【別裝拍一拍沒發生過，耳朵都紅透了好吧】
【渣男還虎視眈眈呢！男神你大膽上啊！不要慫！】
【可不興現在就上啊，會嚇到女鵝的，咱得循序漸進，水到渠成】
【高鐵又從我臉上碾過去了】
我被彈幕搞得臉也有些發燙。
勉強拉回思緒回他：【還沒有，正準備喫，我們家晚上喝蓮藕排骨湯，你呢？】
他說：【你喜歡喝蓮藕排骨湯嗎？我也喜歡，我知道一家在 A 大附近的店做這道湯很好喝。】
彈幕：
【想約飯都說得這麼含蓄嗎男神！】
【你這樣神經大條一點的都 get 不到啊】
謝謝熱心彈幕們，我知道了。
我剛想回一句下次一次去喝。
彈幕忽然說：
【啊男神胃病發作了，現在疼得一頭冷汗還在思考怎麼回女鵝消息呢】
【他是孤兒，現在獨居，自己不去醫院沒人會發現的，嗚嗚嗚好心疼】
【女鵝會發現嗎會發現嗎，嗚嗚嗚快點發現吧，男神最後就是胃癌晚期沒的】
-5-
我心裏一驚。
顧不得再保持剛認識的狀態，連發兩條消息過去。
【我家阿姨燉的蓮藕排骨湯外面的飯店都做不出來這個味道的。】
【不打擾的話，你發個地址，我去找你，給你嚐嚐好不好？】
對話框上方又變成了輸入中，消息卻一直沒有發過來。
彈幕：
【男神又想答應，又怕給女鵝留下不好的印象，又要把手機戳爛了】
【他真的，我哭死】
我緊張地手心有些汗津津的，正在考慮讓人幫忙查一下謝永年的住處。
他的消息就發了過來，伴隨着一串定位。
【那就麻煩你了，謝謝。】
我以最快速度拎上保溫桶開車出門。
一路上彈幕都在實時播報。
謝永年喫了胃藥，收拾了家裏，以最快速度去買了一束花。
我將車開進地庫。
謝永年穿着一件菸灰色的薄毛衣，深色風衣，捧着一束燦爛的向日葵，長身玉立。
車燈照在他身上，仿若神明。
彈幕：
【不愧是男神，這姿色！！！】
【直接擊中我的心巴】
【擊中你有啥用，快點看看女鵝心動了嗎！】
我咳嗽了一聲，停好車子。
他打開車門，將花遞給我：「麻煩了。」
我接過花，仔細觀察他的臉色，的確有些蒼白。
剛要開口。
賀朝的聲音突然出現。
「戚以慕！我告訴你，你不要太過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用力甩上車門，氣沖沖地跑過來。
「你找他氣我也就算了，這麼晚還來他家是什麼意思？」
彈幕炸了：
【盯着女鵝禍害，女鵝做錯了什麼！！】
【辣雞男主好惡心】
【好沙比的男主，好腦纏的話】
【受不了了，我出一千有沒有人能替我扇他】
【我是玉皇大帝我支持網暴狗男主】
【腦子有問題就去醫院，別在這裏發癲】
我面無表情地借用了彈幕最後一句。
賀朝更生氣了：「你還罵我！」
「戚以慕你爲什麼這麼晚來找這個男人，你說啊！」
我忍不住說：「賀朝，醒一醒。你以什麼立場質問我？」
他紅了眼圈：「戚以慕，你不過是仗着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就要被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嗎？」
「就因爲我談過一次戀愛，你就一定要這樣傷害我也傷害你自己？」
「你都不認識謝永年，你覺得你說喜歡他，他會相信？有人信嗎？」
「你從幼兒園過家家就是我的新娘，這麼多年大家說我們天生一對，你也全都默認，全世界都知道你喜歡我——」
謝永年突然悶哼了一聲，微微彎腰。
我立即過去扶住他：「怎麼了？」
想起彈幕說他胃病發作。
再看他嘴脣一點血色都沒有。
我將他扶進車裏：「我送你去醫院ṱù⁷。」
我們上了車。
賀朝反應過來，Ṱűₕ還跟演偶像劇似的在外面狂敲車窗。
我看也不看他一眼，啓動車子開走。
彈幕：
【好好好，不愧是男神，腦子轉得就是快】
【直接拆了辣雞男主表演的舞臺，氣死沙比，哈哈哈】
【就衝男神這一手讓咱們遠離傻杯男主的操作，我就同意他和女鵝這門婚事】
【我早就同意了好吧！民政局已經準備好了，隨時搬過來讓謝幕 CP 原地結婚】
我：……
不愧是言情讀者，什麼話題都能絲滑轉到磕 CP 上。
-6-
很快，謝永年就診斷出腸胃炎，打上了吊瓶。
我把保溫桶裏的蓮藕排骨湯打開。
還沒開口，彈幕已經刷起來了：
【喂他喂他喂他】
【女鵝不喂他我直接按頭你倆狠狠親了】
【他眼含期待、他心跳如擂、他還臉色蒼白下一秒就要破碎，女鵝你捨得不喂他嗎！】
滿眼都是喂。
我被洗腦，脫口而出：「我餵你？」
說完恨不得咬掉舌頭：「我是說，你不方便的話，我餵你喝湯？」
彈幕：
【男神快答應！天賜良機！】
【直接鑽進男神腦子裏替他答應】
謝永年看着我說：「會不會太麻煩你？」
但不等我回答，他就又說：「謝謝。」
我主動問的，總不能這時候又不幹了。
那就更加尷尬了。
我帶着些微的尷尬和緊張，開始喂謝永年喝湯。
最擅長磕 CP 的彈幕這時候當然不會冷場：
【喲喲喲小兩口這就喂上啦】
【我答應這門婚事了，誰同意誰反對？反對的叉出去擊斃三分鐘】
【民政局搬來了，直接結婚】
【我隨一萬，記男主賬上】
【我隨十萬，記男主賬上】
最後全是隨禮多少，記賀朝賬上的。
這些讀者真可愛。
我忍不住露出笑容。
結果手機突然開始振動。
我一開始還想忽略，後來振動越來越頻繁，實在難以忽視。
我打開一看。
最先發消息的是我的幾個好友。
【啊啊啊慕慕你真拿下謝永年了！我還以爲你只是隨便拉個擋箭牌】
【還是不是好姐妹了，居然揹着我們偷偷脫單！】
【照片裏你倆男帥女美像在演偶像劇，我先磕未敬】
媽媽：【慕慕你太不像話了，這麼晚了孤身去找男人！還讓人拍到發在網上，你看看現在媒體說得多難聽】
再就是我和賀朝的共同好友了。
【戚以慕你來真的？】
【你跟朝哥這麼多年的感情，你真能說放下就放下？】
【他高中就是跟姜幼薇玩玩的，根本沒認真。朝哥對你怎麼樣我們都看在眼裏，你自己也清楚。你真要因爲一個斷乾淨了的前女友，這樣對朝哥？】
我看見這些人發的消息，只覺得反胃。
我和賀朝一起出去，經常起鬨的是他們。
賀朝在高中跟姜幼薇曖昧，跟着起鬨的還是他們。
瞞着我的是他們。
現在我拒絕賀朝了，來勸的同樣是他們。
這麼喜歡當氣氛組，怎麼不去橫店跑龍套？
我直接將他們全部拉黑。
贏得彈幕一片叫好聲。
然後點開媽媽發來的鏈接。
自媒體的標題也向來充滿噱頭。
【科技新貴勾得豪門千金深夜幽會！男色撩人！手段了得！莫非這就是成爲新貴的真正原因？】
-7-
映入眼簾的是我關切地扶住謝永年的照片。
照片裏我只有側臉，謝永年臉上隱忍的表情特別明顯。
彈幕一下來勁了：
【好活當賞！】
【拍的好啊！男神隱忍的表情好帥，我直接腦補花市文裏男主想跟女主深入交流卻又不得不剋制，最後在浴室裏……Ţũ³】
【該說不說昨晚男神悶哼的那一聲確實動聽，比某些女性向片子裏誘惑】
【筆給你你來寫】
彈幕明知道謝永年隱忍是因爲胃痛！
都在亂說些什麼啊。
我忍着臉熱，發了幾條消息出去。
得到回覆後忍不住皺起眉頭。
「慕慕？」
我抬起頭。
謝永年猶豫着問：「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我說：「可以，我家人朋友都這麼叫我的。」
他臉上露出笑容，左臉頰上淺淺酒窩若隱若現：「這麼說，我們是朋友了？」
「我以爲加上微信就已經是了。」
他立刻點頭又點頭：「你說得對。」
他看向我的手機：「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我搖頭：「當然不是你，給我添麻煩的另有其人，你也知道是誰。」
賀朝。
謝永年曾經因爲一張辯論賽照片上過熱搜前排，但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我們都是素人，拍照片的地方在地下車庫。
寫的標題還很有偏向性。
我稍微一打聽，就知道是賀朝提供照片、花錢讓當地自媒體寫的新聞。
這個人真是越來越癲了。
還是說劇情不可逆，這個替身我非做不可？
彈幕裏說的所謂劇情，我作爲替身女配爲了奪回賀朝，屢次陷害女主、用各種手段打壓女主、還動用關係讓女主父母丟工作逼得他們走投無路……
我也很難想象我會爲了一個男人做出這樣的事情。
這都是什麼僞人情節。
我搖了搖頭。
將查到的賀朝提供照片、買通自媒體的證據轉發給媽媽。
謝永年也看見了新聞，他詢問：「我也認識一些有影響力的自媒體，需不需要我找他們幫忙澄清？」
我揚眉說道：「澄清什麼？」
他一怔。
「賀朝不是說你勾引我深夜幽會嗎？從某個角度來說，說得都是事實。」
他現在覺得我是因爲知道他跟別人談過戀愛，故意找男的氣他。
那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謝永年。
我看向他：「只是可能要委屈你，沾上靠出賣男色成功的花邊新聞？如果你覺得影響形象影響事業，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彈幕刷起了「求之不得」。
而謝永年出其不意地含笑問道：「你覺得，我有男色？」
我愣了一下，點頭：「當然，校園裏很多人說，你明明可以靠臉喫飯，偏偏要靠才華。」
他堅持問：「你也這麼認爲嗎？」
我不禁莞爾：「當然，我審美正常。」
他左臉頰的酒窩又若隱若現：「有男色可以給你利用，我很榮幸。」
彈幕又繃不住了：
【這賠錢樣真的沒眼看！】
【支持立刻送入洞房，我陪嫁三本避火圖】
【我陪嫁歡喜佛八對】
【那我只好陪十八套兔尾巴貓耳朵黑蕾絲什麼的，記男主賬上！】
最後這句我一下被口水嗆到，咳嗽起來。
謝永年着急過來幫我拍背順氣，跑針回血了。
不得不重新挨一針。
我滿心歉意。
他倒一點也不在意。
結果彈幕說：
【女鵝別難過，以後他會扎你的！扎得很深！你受不了那種！】
我也不想秒懂，但控制不住唰一下臉紅透了。
-8-
我以爲我和謝永年兩個當事人都不在意，那個新聞除了對賀朝之外，不會產生任何影響。
沒想到這天下午課結束準備回家時。
在人來人往的校門口，被一個突然衝出來的女生攔住了。
她紅着眼睛，臉色慘白：「戚以慕，你已經有了謝永年還不夠嗎，爲什麼還要跟我搶賀朝？」
「他因爲你天天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我想帶他回家，他卻讓我滾。現在人進了醫院，你滿意了？」
彈幕氣壞了：
【女主也是神金】
【男主發瘋你就找繩子拴好，關女鵝什麼事？？？】
【你們倆能不能鎖死不要流入市場禍害別人，真是晦氣】
說實話，彈幕吐槽的也是我想說的。
賀朝聽不懂拒絕、普信也就算了，姜幼薇竟然也擅長自說自話。
該誇他們不愧是天生一對嗎？
「戚以慕你說話啊！怎麼，敢做不敢當嗎？」
過往的同學投來異樣的目光。
我深覺跟這樣的人扯上關係丟臉極了，正在考慮是叫保安、還是通知賀朝來把她帶走更快。
謝永年突然再次出現，聲音果決：「同學，我女朋友再三拒絕過你男朋友，態度明確，昨天還給他介紹過我。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麻煩去找你男朋友解決Ťű⁾，不要來打擾我女朋友。」
彈幕：
【好好好，每次都在緊要關頭出現，活該你小子有老婆】
【別忘了謝永年還是姜幼薇求而不得的男神呢，這不是雙重打擊，笑死】
【喲喲喲這就成男女朋友了！】
【暗戀就修成正果開始當衆宣誓主權啦！小夥子我看好你！】
【好好好，快進到結婚送入洞房搖散三張牀】
我當衆表白 A 大男神謝永年、他出現跟我並肩離開的事。
當天就在校園裏傳遍了。
我當衆拒絕過賀朝好幾次，校園裏也同樣有不少人親眼見到過。
謝永年的話一出。
姜幼薇就開始被人指指點點。
還有看不過眼的暴脾氣直接懟她：「你男朋友追求別的女生、酒ţū́⁺吧買醉是他的問題。你不怪他，反而來找拒絕他的女生麻煩是什麼意思？」
「覺得戚以慕好欺負嗎？」
姜幼薇深深地看了謝永年一眼，哭着跑了。
我謝過幫我說話的同學，和謝永年一起走出校園。
他說：「我回學校是因爲工作，剛纔說你是我女朋友只是權宜之計，冒犯了，抱歉。」
我連忙說：「我明白，你是想幫我。應該我道謝纔對。」
「不用客氣，榮幸之至。」
謝永年的聲音和彈幕的加大加粗黑色字體重疊。
我又想笑，又莫名有點赧然。
謝永年又說：「恰巧遇到，我請你喫飯吧？」
彈幕狠狠拆他的臺：
【我就不說你不少功夫纔要到的女鵝課表了țũ⁵】
【我就不說你在校門口等了三個小時了】
【我就不說你這句話練習了八百遍了】
【女鵝想不想看男神藏着等你、極具偷感的瞬間，我有截圖！！！】
【差點變成望妻石，還擱這兒恰巧呢】
我眨了眨眼睛，努力讓自己不彈幕影響。
「去嚐嚐你說好喝的那家蓮藕排骨湯？」
謝永年說：「下次好不好？聽說你喜歡喫粵菜，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粵菜館也做得很好，今天先帶你去嚐嚐？」
「好。」
很正常的對話，彈幕的磕學家們卻又磕上了：
【好好好，媽媽的好大兒長大了，這就會約下一頓了】
【嘻嘻嘻好可愛的小心機！】
【女鵝應該發現了吧？肯定發現了！發現還答應了，好甜，謝幕 CP 發糖了！】
【我是黃曆，今天就是大喜的日子！謝幕 CP 趕緊結婚！】
-9-
我們喫了飯，謝永年送我回家。
他今天又幫了我一次。
按照彈幕的說法，還是特意去學校找我的。
一起喫飯他也提前買了單。
我總不能再輕飄飄的道一句謝，就算過去了。
我回到家裏，就開始琢磨着送他點什麼禮物來表達謝意。
彈幕又忍不住來劇透：
【只要是你送的謝永年都喜歡！】
【錯了！女鵝他曾經夢到過你送他 jellycat 的波浪毛獅子公仔，又帥又可愛】
【他家裏全是灰黑白冷色調，冷冰冰的，就是在等着女鵝送玩偶吧！！！】
啊，他怎麼知道我喜歡 jellycat 的波浪毛獅子？
我忽然想到，彈幕只說謝永年暗戀我，但從沒有說過爲什麼。
還有彈幕說他是劇情殺……
胃癌。
我又去做了一會兒功課，選中了一塊剛剛發售的最新款身體監測齊全的智能運動手錶。
但不管哪個顏色，腦補了一下都覺得好像跟謝永年不太適配。
他的風格挺獨特的。
我截圖發了個朋友圈。
【準備送男生，哪個顏色比較好？】
沒想到炸出一堆人。
生活裏的朋友問我送誰，是不是有情況。
大學裏的朋友問是不是送謝男神。
當然，最後也有不少給了中肯的意見。
我最終還是下單了黑色款。
看着付款成功的界面，我忽然期待起了拿到實物的那一刻。
期待收到、期待將禮物送到它的主人受手中。
他會是什麼反應。
一種前所未有的新鮮體驗。
有期待的時候，時間過得似乎特別慢。
這天終於刷新出了訂單正在派送的消息，我去哪兒都要帶着手機，想要第一時間接到快遞小哥的電話，去親手接過來。
媽媽看出來了：「慕慕你在等什麼？」
「明天是小朝的生日，你陳阿姨辦了個生日宴，邀請了咱們，特意也邀請了你。慕慕，你會去的吧？」
她看着我：「做不了戀人，你們也是一起長大的朋友。」
我這纔想起，明天是賀朝的生日。
以往的每一年，我都會提前爲他準備最用心的生日禮物。
今年竟然完全沒想起來。
我點頭：「去的。」
這段時間他沒有再出現。
姜幼薇也沒有再打擾過我。
我想，他們說不定被我這個小蝴蝶翅膀一扇，已經重新在一起了。
不再需要什麼替身女配、走一些僞人的劇情。
修改了明天的行程。
我立刻去告訴謝永年，明天要去參加朋友生日會，沒辦法跟他一起去看科技展了。
需要改天。
他表示理解。
隔着手機，我沒有察覺出什麼異常。
好在有彈幕：
【男神知道女鵝是要去參加賀朝生日會！很想問又不敢開口啊啊啊】
【姐妹們我沒看錯吧，他眼角好像有點紅了】
【淋雨小狗好可伶】
【你躲着傷心有什麼用，告訴女鵝啊！商場上手段一套一套的，怎麼面對喜歡的女生就這麼笨】
【把現在的淋雨小狗拍了發給女鵝看！一眼淪陷！快來個好心人】
【言情小說裏該有的神助攻霸總助理țŭ̀ⁱ在哪裏！給朕滾出來幹活】
我有些無措。
又給謝永年發了一條消息：
【我中午參加生日會，下午就去找你好不好？準備了禮物想要送給你。】
他回覆得很快：【好。】
彈幕又開始實時播報：
【淋雨小狗變成堅強小狗了】
【戀愛腦真是沒救了，女鵝一句話他就多雨轉晴】
【臨死前談個這樣的】
【前面的姐妹，我看你是想長生不老】
-10-
最近我們經常出去喫飯，我也會給他帶家裏阿姨燉的湯。
他的胃病沒有再發作。
我微微放心了一點。
明天，明天。
第二天我陪着媽媽去熟悉的店裏做造型。
媽媽想讓我換禮服。
我沒同意，只挑了一件半身冬裙，讓造型師幫我搭好衣服帽子。
車子到達賀家。
我一下車就看見賀朝從小到大的照片。
但再一轉頭，就看見了我的照片。
我們兩家關係親近，賀家有我的照片並不奇怪。
可在賀朝的生日會上放出來……
我心裏有了一點不祥的預感。
可惜我看見的彈幕只會提到跟我相關的劇情，最近更是沉迷磕 CP。
賀朝和姜幼薇不出現，彈幕也從不提起這兩個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猜測的那樣。
「媽媽，我去跟賀叔叔陳阿姨打個招呼先走吧？」
媽媽看見我的照片也覺得奇怪。
我和謝永年的事她也知道。
因此點了頭：「好。」
可我才找到陳阿姨，賀朝就突然冒出來。
我喫了一驚。
他瘦了一大圈。
今天明顯精心收拾過, 但仍然看得出來狀態不太好。
他充滿期待地看着我：「慕慕, 你是在氣我對不對？我看見你的朋友圈了, 那款運動手錶，是你給我挑選的生日禮物對不對？」
「你還喜歡我, 對嗎？」
周圍不知不覺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看着賀朝，或者說, 看着我。
我搖了搖頭：「不對。我拜託媽媽幫我也準備了一份生日禮物，她一起交給管家了。」
「賀朝, 我以前的確喜歡過你，但拒絕你的時候，已經不喜歡了，否則我不會拒絕。」
他瞬間紅了眼圈。
嘴脣顫動了幾下, 堅持問道：「那運動手錶？」
我微微一笑：「那是要送給我喜歡的人的。你也知道，謝永年。」
第一次對賀朝說喜歡謝永年的時候, 我只是把他當擋箭牌。
但現在不是了。
這一次，賀朝沒有再大喊大叫、胡攪蠻纏。
大概也看出了我是真心的。
他坐在花園我小時候喜歡的那家薔薇花鞦韆上哭，很多人在安慰他。
我轉身離開了賀家。
坐上家裏的車子, 讓司機送我去找謝永年。
出門時我就已經將禮物放在了車上。
有彈幕進行實時播報。
這一次我沒有提前告訴謝永年。
而是直接從地庫下車，坐電梯上樓, 熟門熟路地打開謝永年家大門。
他聽到動靜，第一時間衝出來。
我如願看見了平時總是很有距離感的謝永年，此時此刻身上可愛的小獅子絨毛居家服。
我笑着把禮物遞給他。
他怔怔接過。
我說：「不看看喜不喜歡嗎？」
他脫口而出：「你送什麼我都喜歡。」
緊接着耳朵刷一下紅透了。
我忍不住想笑。
他抬起頭, 有點期待又有點緊張地問：「爲什麼送我禮物？」
我說：「運動手錶, 是這段時間的謝禮。」
謝永年垂下頭。
黑色微卷的劉海這一刻也顯得有些沮喪和失落。
彈幕急壞了：
【還不表白！我要動手按頭了】
【女鵝學壞了吊小狗啦！】
【他從昨晚就一直在家裏等你，你怎麼忍心這麼對他嗚嗚嗚】
【運動手錶是謝禮, 獅子公仔呢獅子公仔呢！】
我笑着補充了一句：「獅子公仔是送給喜歡的人的。」
謝永年猛然抬頭, 漆黑的眼睛裏有星辰閃爍。
番外：
在一起後。
謝永年帶我去了一家老舊的兒童福利院。
告訴我他就是這裏，第一次看到我。
還翻出了一張保存多年的老照片。
我站在福利院簡陋的花園裏, 穿着公主裙，小小的一個，笑得很甜。
他無比珍惜地說：「你當時給每個小孩都發了糖, 我有兩個。那是我喫過最甜的糖果。」
可惜我卻沒有什麼印象。
小時候我經常和爸爸媽媽一起到福利院送禮物、也會挑選一些小朋友進行資助。
謝永年說, 他就是其中一個幸運小孩。
但我卻很心疼。
我家挑選的都是那種身患重大疾病、福利院負擔不起的小朋友。
他一點也不幸運。
謝永年擁住我，溫熱的嘴脣貼在我耳邊：「不，我已經很幸運。」
「小時候遇到你，給了我兩顆特別甜的糖，還受到你家幫助。我以爲我們之間雲泥之別, 以後我不可能再見到你了。可我初中就又見到了你代表學校演講，然後是高中、大學……」
「你那麼優秀, 像月亮, 讓我一直可以看到。」
「直到能夠擁月亮入懷。」
已經聽過他很多情話，但此刻我還是覺得臉熱。
「不要說了。」
他輕輕一笑，胸膛發出振動：「好, 不說, 那用做的好不好？」
以前我們什麼都沒有時，彈幕就喜歡搞顏色。
現在當然忍不住：
【得她下不了牀！！】
我不懂，現在審覈都很嚴格。
她們明明看不到, 爲什麼每次都這麼激動。
【腦補比看現場更刺激懂不懂！不說了我要流鼻血了！】
【好幸福的小兩口，我們三個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
【咱四個吧，多我一個不多】
【我也是來加入這個家的！】
【加一】
彈幕很快被「加一」刷屏。
（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