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死對頭在家人的逼迫下領證了。
新婚之夜。
他炫着八塊腹肌和倒三角的肌肉線條:
「迷死了吧?
「叫聲老公,給你摸摸。」
我直接換上清涼睡衣:
「好看吧?
「叫聲爹,再給你看看。」
-1-
我幻想過無數次,我要嫁的人身穿意大利高定,單手開着法拉利來娶我。
但怎麼也想不到,這個人會是江稚——
和我對着幹了二十多年的死對頭。
他被江爸按着脖子,壓下了車。
不像去領證的,倒像是上刑場的。
我「撲哧」一下就樂出了聲。
江稚白了我一眼。
我媽給了我個腦瓜崩:「嚴肅點,嬉皮笑臉的。」
下一秒,笑容轉移到江稚臉上。
江母理了理我身上的晚禮服,笑得最大聲:「我就說吧,這倆登對得很。」
我懷疑眼瞎是會傳染的,要不然在我媽說了一句江稚要是他女婿就好了後。
兩家人就越看越順眼,飛速地合謀達成一致意見,要我和江稚這兩個大齡單身貴族領證結婚。
喜結連理是不可能的。
宿怨深仇倒是早就結下了。
從小,江稚就看我不順眼。
扯我頭上的小白花,說我穿的裙子醜,笑我讀書成績爛,嫌我又蠢又笨像牛蛋。
——隔壁那隻胖得像個球的鬆獅。
我也不甘心。
弄壞他剛拼好的積木,藏了他的暑假作業,偷偷地在他飯盒裏扔沙子。
主打一個誰也不好過。
一路磕磕絆絆,好不容易長大。
他開始拆我姻緣。
我每喜歡一個男生,他就竭力地收集別人的黑歷史。
上上上一個男的他說別人一個星期不洗澡,上上個男的他說別人三個女朋友,上一個男的,終於過了政審,一身正氣。
第一次約會,他半路冒出來,裝成我腦殘、愛流口水的弟弟,硬生生地棒打鴛鴦,嚇跑了對方。
我也不甘示弱。
有姑娘給他表白,我就造謠他死摳,送女孩的禮物不超過九塊九,一條內褲縫縫補補穿三年,一雙襪子穿成立體。
在我們互下猛藥下,終於成功地單身到二十八歲。
兩家父母恨鐵不成鋼,開始亂點鴛鴦譜。
趕鴨子上民政局,直接領證,一步到位。
對此,我和江稚達到前所未有的和諧:「反對!」
「二十一世紀,拒絕父母包辦婚姻!」
三天後,我們一起來到了民政局。
都怪他爸媽給的太多了。
江稚名下的兩套大平層轉到我名下,江稚車庫裏的三輛跑車過戶給我,江稚銀行卡里三百來萬的存款撥到我賬上….
以及江爸江母給的彩禮另算。
一夜之間,我跨入富豪階級,江稚跌入底層。
我拍了拍江稚的肩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從了吧。」
江稚暴跳如雷:xx%…# ###**&
這是我們第一次在同一件事情上達成一致意見。
半個小時後,兩邊父母捧着鮮紅的結婚證,連帶着戶口本揣得嚴嚴實實,互相道喜,相約去慶祝一番。
只留我和江稚站在人來人往的民政局門口,風中凌亂。
以及我們倆被胡亂地打包的行李。
-2-
「老婆,那我們現在回家?」
江稚扣了扣腦袋,一聲老婆叫得無比順口。
我跳起來給了他屁股一腳:「美了你了!上次打賭輸了,說好了叫我爹,你真是不孝順。」
江稚眉眼一挑,嘴上一邊巴拉巴拉:「老婆!老婆!老婆!」
一邊拉着行李箱跑得飛快。
沒想到,結婚證一領,我們倆都被逐出了家門,雙雙地被安排到兩家安排好的新房。
位於市中心江邊的三百平豪宅。
裏面除了大面積的落地窗以外,還有檯面朝滾滾江水的浴缸。
我甚至都想好了一邊泡着玫瑰浴,一邊喝着紅酒,一邊欣賞夜景的美好時光。
「哇哦!」
我不禁伸開雙手,擁抱新生活。
回過頭,就看到江稚將我從三亞給他帶回來的海綿寶寶大褲衩掛進衣櫃裏。
在一衆當季新品中,廉價得扎眼。
我說道:「你掛在主臥幹嗎?
「你睡次臥。」
江稚眉頭一皺:「什麼意思?咱倆分開睡?
「季疏月,咱們可是白紙黑字、有理有據的合法夫妻。」
他腦袋一扭:「我現在身無分文,除了你這個老婆,一無所有。
「分開睡,不可能!」
沒錢還這麼拽?
我揉了揉額頭:「你什麼意思?」
只見他眼神一瞥,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我下意識地後退兩步。
就看見他開始脫衣服,先是西服外套,然後是襯衣……一件一件,露出八塊腹肌和倒三角的肌肉線條。
不得不承認,江稚在這方面確實有傲人的資本,一米八八的身高,配上精壯的身材、堪比明星的臉蛋,是個女的都很難不心動。
我腦門開始冒汗,心跳開始加速。
他昂起腦袋:
「迷死了吧?
「叫聲老公,給你摸摸。」
……
這種人,真的招人厭。
盪漾ťṻ¹的心瞬間被攀比佔據,一身好戰的血液叫喧着。
我三下五除二地扒出一套清涼到不能再清涼的睡衣。
從衛生間出來後,江稚看直了眼,我滿意地將浴袍合上,一屁股坐在牀尾,蹺起了二郎腿:
「好看吧?
「叫聲爹,再給你看看。」
好身材誰沒有?
我這漫畫身材,前凸後翹,擱外面,誰看了不得先舉三分鐘以示尊敬。
江稚滿臉紅暈,耳尖通紅,連話也說得支支吾吾:「你……你自己……買的?」
我氣焰正盛:「小姑子送的唄,可真爲你着想。」
他從行李箱裏翻出一個大盒子,將裏面小孩嗝屁套的倒了一牀:「彼此彼此,小舅子待你也不薄。」
「這點用完,人也沒了吧。」
……
他小嘴一張,又開始不說人話:
「哼!
「我不僅要天天跟你睡,還不給你碰。
「饞死你!」
我一聽,氣炸了,從牀上蹦了起來:
「老孃撕爛你的嘴!
「我閱男無數,就你這仨瓜倆棗,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江稚耳尖一動:「閱男無數?
「巧了,我人送外號少女殺手,就你這樣的連我海選過不了。」
我一個飛毛腿,施展練了二十年的九陰白骨掌,江稚不甘示弱,小時候扯辮子那套也搬了出來。
一陣雞飛狗跳,從牀下打到了牀上。
只聽江稚「嘶拉」一聲,一個公雞打鳴,伴隨着鯉魚打挺,從牀上蹦了下去。
緊接着是一聲慘叫,只見他身形一閃,像被抽了氣的氫氣球,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
糟糕。
好像,有點不妙。
-3-
「輕微骨折,休息半個月就好了。
「千萬不能做劇烈運動。」
醫生透過眼鏡,滴溜溜的眼珠在我們中來回地轉動,飽含深意。
誰也想不到,我的好阿弟在牀上放了核桃、花生和板栗。
全是硬貨。
江稚跳下牀的那一刻,地上一顆梆硬的核桃就盯上了他的腳踝。
暗戳戳地給他來了一下。
新婚之夜,成功地將他送入了洞房……病房。
我撥通了季疏星的電話:
「別人新婚之夜,都是放花生、桂圓、紅棗。你倒好放什麼核桃、板栗。
「咋的,別人都是早生貴子,到你姐這兒,就是早造核子?」
吼完季疏星,我將電話遞給了江稚:「罵了他就不能怪我嘍。」
誰想到江稚一臉善解人意:「謝謝你,小舅子,心意我領了。趕明我跟你姐一定加油努力,生個十個八個渾小子……」
我一把掐斷電話,衝着他骨折的腳踢了一下。
江稚痛的表情都扭曲了,求助地看向站在旁邊的況薇:「薇哥,幫我打電話給婦聯,就說家暴。」
況薇翻了個白眼:「噁心!」
她雙手插進白大褂的兜裏:
「少給我玩總裁醫生朋友的戲碼。除非要死了,否則別給我打電話。」
這話是對我說的。
江稚痛得齜牙咧嘴的時候,我第一時間聯繫了身爲醫生的況薇。
只不過她是乾急診的,不治人,只救命。
江稚淚眼朦朧地看過來:「都怪我老婆太緊張了……」
他話說到一半,就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
一個小姑娘穿着素色連衣裙,站在診斷室門口,摘下口罩和鴨舌帽,輕輕地撩開長髮,露出清純淡雅的臉和微紅的眼圈:
「江稚哥哥,你生病了?」
是炙手可熱的新晉小花,陸晚菱。
-4-
這小姑娘我還是比較熟悉的。
要顏值有顏值,要演技有演技。
出演的部部影片反響極好。
江稚捧了三年,便名聲大噪,已然是下一屆影后的種子選手。
我熟悉的地方在於,這個小姑娘是我給江稚推薦的。
陸晚菱小跑了進來,眼眶裏瀰漫上水汽:「江稚哥哥,你怎麼扭傷了?要不要緊?」
江稚眉頭微皺:「你不在片場拍戲,來醫院幹嗎?」
陸晚菱檢查完江稚包得嚴嚴實實的腳踝,又去問醫生:
「傷得重不重?多久能好?
「飲食上要忌辛辣嗎?
「什麼時候來拆石膏呢?」
況薇撞了撞我,眼神晦暗不明。
江稚順着視線看了過來。
寫藥方的醫生手一頓,支起了耳朵:「我給哪位交代?」
我與江稚異口同聲:
「她!」
我指着陸晚菱,江稚指着我。
江稚立馬哭喪個臉:「老婆,你不管我啦。」
他顫巍巍地站起來,伸出的手剛好被陸晚菱扶住。
「江稚哥哥,我扶你。」
況薇冷笑一聲:「呵,有趣。」
陸晚菱臉色微變,很快地調整過來:「江稚哥哥就交給姐姐照顧了。」
她垂下頭,帶着些許憂傷。
江稚抽出手,搭在我肩膀上,挪過身站在我旁邊:「金像獎在即,你好好地準備。」
陸晚菱猛地抬起頭,視線掃過我,眼裏迸發出光芒:「我一定好好地努力,拿到影后!」
她像只小白兔,蹦蹦跳跳地跑着去繳費拿藥。
我倒也樂得輕鬆。
況薇將我拉到一邊:「別人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江太太上崗第一天,就被競爭對手挑釁……」
「無所謂啊。只要錢到位,我伺候小三坐月子都行。」
況薇豎起大拇指:「格局真大。
「不過……」
她話音一轉:「我看江稚這老婆叫得倒是情真意切……」
這回可是旁觀者迷,當局者清。
我和江稚鬥了這麼多年,我要是連這點調侃的意味都聽不出來,豈不白活了?
江稚是不放過一切能噁心我的機會。
當然,我也是。
「不過……」
況薇話音又是一轉:「你什麼時候開始拜金的?」
-5-
礙於江稚腳扭傷了,原定於一個月後的婚禮無奈被推遲。
兩家人傳達了深切的問候和可惜。
問候是希望江稚早點養好傷。
可惜是生怕時間一長髮生變動。
對此,他們又達成了一致意見,由我全權照顧江稚。
美其名曰,培養感情。
我媽親自下廚熬了豬腳湯,要我送到江稚公司。
結果,我連電梯都上不去。
我和江稚的事沒有刻意地隱瞞,也沒有大張旗鼓地宣傳,婚禮通知的也都是關係比較密切的。
前臺攔我的時候,我也不意外。
掏出手機的間隙就看到陸晚菱走了進來。
戴着大大的遮陽帽和墨鏡,提着外賣盒子,看到我的瞬間微微地一愣,然後朝電梯間大步地走去。
前臺在身後發出一聲幽嘆:
「陸晚菱又來了,但凡江總在公司總能碰到她……」
她朝我唏噓一聲:「你不是說你是總裁夫人嗎,怎麼陸晚菱不認識你?
「她可是公司一姐。
「我看又是一個想勾搭江總的。這個月都來十多個了。」
她悄悄地問我:「țŭ̀₄你是不是想紅,來找江總當金主爸爸……」
我琢磨着這個「又」字,就看見江稚的助理已經連滾帶爬地衝了過來:
「夫人,不好意思,讓您等久了。」
他聲音挺大的,大廳裏的人都看了過來,一瞬間安靜下來,只聽到身後的前臺倒吸一口冷氣。
王特助接過我手裏的保溫盒,護着我往電梯間走去:
「您是不常來,所以大家都不認識您。我已經給各個部門打過招呼了。
「江總剛在開會,電話靜音,所以沒聽到。您這會兒來,他還不知道,等會兒他看到您,準開心。」
下了電梯,轉兩個彎,就看到他和陸晚菱面對面地坐着,共進午餐,有說有笑。
他確實挺開心的。
但我不太開心。
辦公室的門沒關,我們就這麼對視上了。
王特助表情都變了。
我提過保溫杯,走了進去:「倒是我來得不巧了,早知道她來,我便不來了。」
江稚撐着桌子就要去拿柺杖:「姑奶奶,今天不演魯智深改演林黛玉了?」
他看了眼保溫桶:「帶了好喫的,怎麼不提前給我說?」
陸晚菱插不上話,想去扶江稚。
江稚架好柺杖,剛剛繞過她的雙手。
她攤着雙手,站在原地,尷尬得滿臉通紅。
江稚朝保溫桶伸出手。
我繞過江稚,一屁股坐在他的位置上:「我看你也用不上——不都喫飽了?」
「嘿嘿……還餓着呢。」
江稚覥着臉來翻保溫桶:「咱媽燉的豬腳湯,太香了。」
他舀了一塊塞進嘴裏,聲音含糊不清:「老婆,一起喫點唄。」
陸晚菱走了過來,給我拿了個空碗:
「對呀,姐姐一起喫點吧。我點了些江稚哥哥愛喫的菜,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下午沒戲?」
江稚問道。
陸晚菱一愣:「下午要去拍《與君行》的定妝照。」
「那你還在這兒幹嗎?」
陸晚菱躊躇一下,朝門口走去。
江稚又說道:「垃圾收走,門關上。」
小姑娘這下連背影都透着難過。
我都有些於心不忍:「對小姑娘這麼兇?」
想起前臺說的「又」字。
我繼續說道:「還是說,在我面前對她們都這麼兇?」
江稚眼骨碌一轉,眉眼上挑:「喫醋了?」
他語氣越發堅定:「看到我這麼受歡迎,喫醋了!」
我拍了拍他賤兮兮的表情,掏出手機:「只是看你這個海王手段厲害,想學幾招。」
我打開相冊:「你看,我這幾個男朋友,怎麼平衡,讓他們和睦相處不鬧分手?」
-6-
江母的電話來得很巧,剛好堵上江稚爆發的語氣。
她在電話裏說道:「月月你們今晚有空回來喫飯嗎?燉了排骨綠豆湯。」
我最愛的一道菜。
而江稚最愛的菜是我媽燉的豬腳湯。
高考那段時間,壓力特別大,兩邊父母每天都會燉這兩個湯。
江母給我送,我媽給江稚送。
每次喝湯,江稚就會在旁邊絮絮叨叨:
「等我有了女朋友,這湯你就喝不到了。
「我媽說了,這湯只會燉給我女朋友喝。
「除非你嫁給我,不然……」
我不屑一顧:「想得美。」
江稚語塞,臉色一紅:「誰瞧得上你似的。」
如今,無論想得美不美,是不是瞧不上,我,真的嫁給了他。
我看了江稚一眼。
他含着笑,少了工作上的嚴肅,乖巧地聽着江母的話,連連點頭:
「行啊,我們早點回來。」
掛了電話,他點了一下我的鼻子,聲音寵溺:
「醜媳婦,晚上帶你見公婆。」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親暱嚇了一跳,呆呆地沒反應過來。
氣氛凝固。
一股燥熱升起,連帶着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江稚俯過身來,壓低了頭顱。
他語氣張揚,眼神卻落在我耳鬢,臉頰一點一點地變得粉紅:
「怎麼不說話,被哥迷倒了?」
許是他靠得太近,腦子像是飛了只蒼蠅,一直「嗡嗡嗡」。
與以往不同的是,以前哪怕是掐他屁股,也沒得覺得曖昧,如今只是點一下鼻頭,就渾身彆扭。
他眼神下移,逐漸地變得晦暗不明。
一道道灼熱的氣息撲撒在脣邊。
不對勁!
他想親我!
警鈴大作的瞬間,眼前的俊臉一晃而過,伴隨着驚叫,江稚的臉撲在我的雙腿上。
「啪!」
是柺杖落地的聲音。
江稚顫巍巍地支着椅子把手,單腳跪地,扭傷的腳努力地後抬。
劉特助猛地打開門,又猛地捂住銅鈴般的眼睛:「打……打擾了。」
「扶、我。」
江稚從牙縫裏擠出聲音。
將他扶起來後,一張臉已經爆紅。
我饒有興致地欣賞了一番,咂吧着嘴問他:
「你剛纔是想親我?」
江稚眼神閃躲,卻死鴨子嘴硬:「放屁!小爺纔不想親你!」
我「嘿嘿」笑道,瞄準他的嘴巴朝他一撲,將他按在沙發上,一隻手捏住他下巴。
「你……幹嗎?」
「親你呀。」
江稚一愣,臉上的紅暈又深了幾分,他扭過頭,不自覺地舔了一下嘴巴,微微地閉起了眼睛。
「哈哈哈!」
看着他索吻的樣子,我憋不住笑地癱在地毯上:
「你在等什麼?」
「等我親你?」
江稚反應過來,一張臉黑透底:「季疏月,你逗我?」
「略略略…….」
我朝他吐了吐舌頭,氣得他拄着柺杖要打死我。
-7-
直到一路打打鬧鬧地回到江家。
江母給我們一人兩個腦瓜崩,才消停下來。
「你們倆都結婚了,能不能成熟點?
「說吧,這次又有什麼冤情?」
江母一問,江稚的臉又紅了幾分。他摸着後腦勺,支支吾吾:「沒……沒什麼。」
我語氣一揚:「媽,他想親……」
話沒說完,江母「騰」地站起了身:
「你叫我什麼?」
我有點蒙,試探着又叫了一聲:「媽?」
「誒!」
江母響亮地答應了一聲,一把拉過我的手,從包包裏,掏出兩塊黃金塞進我手裏:
「乖孩子,這是給你的改口費!」
兩塊重達 1000 千克的黃金沉甸甸地躺在我的手心,壓得我腦袋發昏。
「叫你們回來,本來是說給你買『五金』的事,我眼光老舊了,怕你不喜歡,我就買了金條,你喜歡什麼樣的,找金店自己做!」
說着,江母又塞了我兩塊。
我聲音顫抖:「媽,使不得!」
「誒!」
江母激動地應了一聲,又加了兩塊。
一時間,我兜都兜不住:「媽,夠了!夠了!」
「誒!」
伴隨着江母的答應,又是兩塊。
她那托特包就像哆啦 A 夢的口袋一樣,一直掏,沒有底似的。
我早就捧不下,一股腦地堆在沙發上:「媽……唔……」
江稚一把捂住我的嘴:「別叫了。再叫,咱家要破產了。」
我甩他,一把握住江母的手,熱淚盈眶:「媽,要孫子不要?
「您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兩個還是三個?
「我生,生到您滿意爲止!」
江母沸騰了,她抿着嘴,拍打着我的手,一副說道她心坎裏的樣子:
「我不挑,是江稚的就行。」
我鄭重地點點頭。
喫過晚飯,我找了塑料袋,裝起黃金就拉着江稚回家。
一到家,便迫不及待地將他ṱūₗ推倒在牀上。
三下五除二,將他上衣剝了個乾淨。
混亂中,乘機在他腹肌上狠狠地摸了一把。
江稚握住我解他皮帶的手,聲音顫抖:「你……幹嗎?」
我回答得乾脆:「造人。」
我解皮帶的動作又被他攔下。
他偏過頭,喉結一動:「等……」
看他有些不情願,我撇了撇嘴,倒在他身側:「不願意算了。」
「不是……」
江稚急切地扭過頭:「我就是想問問,你手機裏那幾個男的真是你男朋友?」
原來,他在糾結這個事。
「嘿嘿。」
我說道:「之前給《與君行》挑的男主角。」
江稚「哦」了一聲,似乎帶着一絲竊喜。
我下意識地望過去,剛好看到他來不及收回的嘴角。
……
他收住笑,咳嗽了一聲:「你……你不來了?」
我脖子一縮:「啥?」
江稚抬了抬扭傷的腳,細若蚊聲:「腳扭了,不太方便。要……要……辛苦……你了。」
他試探着戳了戳我的腰,撓了撓腰間的癢肉。
我忍不住輕笑一聲。
腰間的手瞬間大膽起來,扶着我的腰,引導我跨坐在他的腰上。
江稚艱難地擠出一聲:「這樣……」
便急不可耐地按住我的頭,粗魯地吻上脣角。
腰間灌入冷風,像是鑽進了一條活蹦亂跳的魚,不停地興風作浪。
氣喘吁吁間,江稚的手機鈴聲響個不停。
在響起的第三次,我忍無可忍,示意他先接電話。
江稚深吸一口氣,才撤回一隻手,拿起了電話,接通的瞬間,他暴躁地嘶吼:
「你最好有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不然弄死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三秒。
傳來了劉特助可憐巴巴的聲音:「江總,陸小姐從威亞上摔了下來。」
「找醫生啊!找我幹嗎?」
「懷疑是有人動了手腳。」
江稚磨了磨牙:「報警啊!」
「對方是嘉誠的藝人,嘉誠的老闆已經趕過去了,您看需不需要去打個照面?」
江稚撤回另一隻手,無奈地扶上額頭,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好!」
-8-
我識趣地從他身上翻下來。
躺在一邊,調整呼吸。
江稚嘆了一口氣,拖着病腿,親了親我的臉:「我和嘉誠的老闆還有別的合作,不去不行。
「很快就回來。」
走到門口,他又回過頭,眼神哀怨:「你會等我嗎?
「回來我們繼續。」
我翻了一個白眼。
江ţū₆稚扒着門,要了個滿意的答覆,才急衝衝地離開。
結果,這一等就是半個月。
彼時,我被況薇拉着試婚紗。
我連試了幾件,她都敷衍着好看,倒是對自己的伴娘服要求頗高。
就在我拉不着後背的拉鍊,請店長幫忙的時候,電視裏傳來了陸晚菱的聲音。
我敞着後背聽完了她這段自信又羞澀的採訪:
「……一路走來我要感謝一個特別的人。他將我拉出泥潭和沼澤,帶着我走向舞臺和聚光燈,幫助我實現一個又一個夢想。是良師是益友,是天使也是……良人。過去,我無法參與,未來,我想和他攜手共進——」
她帶着深深的笑意,喊出——
我老公的名字。
「他就是全世界最好的江稚哥哥。」
我只覺得頭暈目眩。
況薇眼疾手快地上了電視,還順帶掐上我的人中:
「深呼吸,彆氣。
「她單方面發言,不代表江稚的意思。」
江稚是誰?娛樂總裁。
陸晚菱是誰?大衆明星。
沒有江稚的默許,陸晚菱敢公然說出告白式的發言?
沒有江稚的袒護,陸晚菱會出現在醫院?會和他在公司共進午餐?
況薇說這話,純屬自欺欺人。
我眼神掃過去,她撇開了臉。
我扒下婚紗。
「你去哪?兒」
況薇問道:「你要去伺候坐月子了?
「誒!
「我說你不差錢呀?
「嗯?你什麼時候開始拜金的?」
她話音一轉:「咱們現在就去找他。帶把刀,你負責刺,我負責搶救。再給你找個律師朋友,少關兩年怎麼樣?」
我簡直被氣笑。
況薇幽幽地說道:
「其實你是喜歡江稚的吧。你季疏月一身反骨,你不願意,誰能逼着你去領證、去試婚紗?」
我頗有些無力,張了張嘴,下意識地反駁的話卻說不出口。
況薇努力地搶救我和江稚的關係:「我覺得江稚還是喜歡你的。這麼多年,你倆不都沒談戀愛,兜兜晃晃,你倆還領了證。」
和江稚對着幹了這麼些年,大家一開始還以爲我們有什麼,幾次針鋒相對、水火不容後,大家漸漸地也沒了這種心思。
我笑了一下:「他要是喜歡我,我這輩子不碰男的。」
「啊?什麼?」
江稚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季疏月,說什麼?什麼不碰男的?」
況薇舉着電話:「江稚說你不接電話,打我這兒了。
「要不要聽聽江稚怎麼說?」
江稚在電話那頭吼:「季疏月,你別聽網上瞎說……我還有兩個小時三十六分鐘到,我當面給你解釋……」
-9-
距離江稚回來還有兩個小時,網上已經炸了。
熱搜上了一條又一條。
#陸晚菱告白式發言#
#全世界最好的江稚哥哥#
#陸晚菱江稚灰姑娘照進現實#
……
熱搜撤一個上一個。
饒是王特助撤得再快,也趕不上輿論發酵的速度。
總裁和女明星的故事就像是現實版的言情小說。
一個是從大山裏走出來,單純得像一張白紙的灰姑娘,一個是翻雲覆雨的 CEO。將灰姑娘從龍套裏挖掘出來,一路扶持,成長爲大名鼎鼎的演員。
這樣的戲碼,本身就自帶話題感。
陸晚菱連發了三條微博。
第一條是她十八歲那年,在劇組跑龍套被江稚挖掘,從此在波雲詭譎的娛樂圈有了靠山Ťṻₐ。
第二條是她和江稚相處的點點滴滴,片場探視、演技指點,以及私下一些兩人相處的照片。
第三條是她近年來出演的電影以及提名金像獎,配文:【這一次好像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你的身邊。】
上千萬的轉發量,讚歎他們的神仙愛情。
還有零零碎碎的提出質疑:
【現在官宣都是一個人宣佈了嗎?】
【江稚怎麼說?】
王特助實在太忙了。
一邊要安排公關,一邊給我彙報處理進度。
就像是在發工作日記,搞得我手機一直響個不停,本來不想看的,被迫着全程喫瓜。
江母只有一個電話:
「我相信江稚是不知情的。但江稚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他就不配和你在一起。」
距離江稚回來還有一個小時五十分鐘。
有人發出我和江稚結婚請柬:【你們沒接到通知嗎?新娘不叫陸晚菱。】
猶如冰水裏掉了一顆烙鐵,瞬間激起千層浪。
熱搜裏多了「季疏月」三個字。
人人都在猜我是誰。
請柬的真實度也被質疑。
況薇衝我豎起大拇指:「你卡皮巴拉附身吧,情緒這麼穩定?
「小三都開大了。」
她扒拉了我一下:Ŧůⁱ
「你到底是血槽厚還是已經在謀劃讓江稚淨身出戶了?」
其實都不是。
我是想明白了。
江母早就把標準答案都給出來了。
我誠懇地建議道:「整盤花生米下點酒?」
-10-
酒還沒整上,陸晚菱倒來了好幾通電話。
想到她,我就一肚子的火。
想不到她有什麼好話對我說,便沒接。
打了四五次,她泄了氣了。
網上開始出現大量關於陸晚菱和江稚同框的內容。
包括在醫院裏,在公司喫午飯,以及江稚最近和她在一起照片。
原來,江稚這小半個月都在陪她。
連帶着江稚在醫院裏拆石膏,都是她在一旁緊張地陪着。
不斷地爆出的照片無一不證明了他們甜甜的「戀情」。
請柬造假幾乎被坐實是在蹭流量。
同時還有另外一個版本——
江稚娶季疏月是商業聯姻,是形勢所逼。
陸晚菱是小花白,是真愛,是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關鍵是陸晚菱給這條內容點了贊。
瞬間將熱度推向前所未有的高潮。
但清一色的祝福裏面,開始出現反駁的聲音:
「江氏娛樂怎麼連個聲明都沒有?
「江總就是這樣讓女朋友孤軍奮戰的嗎?」
此時,距離江稚回來還有半個小時。
況薇開始科普了情緒過激導致昏厥的急救要點,又指點了幾處不傷及要害的地方,並表示「總裁醫生」隨時待命。
哎喲,要了命了。
我打了個哈欠,將她攆走,開始洗漱。
等我洗完澡,準備看看網上剛出我們三人同名小說的時候,江稚回來了。
-11-
「老婆?」
江稚強硬地將我抱坐他的腿上,圈在懷裏,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用毛茸茸的腦袋蹭我的脖子,剛好擋住我看小說的視線。
我無奈地關上了手機。
「我和陸晚菱一清二白。乾淨得不能再幹淨。
「網上的事情,都是她自作主張的。經紀人一直聯繫不上她,才讓她胡說八道那麼久。
「照片和所謂『有跡可循』都是捕風捉影的事情,你千萬別相信。
「這半個月我真的是在出差,和她同框都是爲了和嘉誠的老闆解決那晚在片場的發生的意外。在醫院,純屬是她自己跟過來的。
「之前我確實存了利用她讓你喫醋的想法,但試了兩回,我更怕你更不待見我,就沒這麼幹了。」
……
我「哦」一聲。
江稚失望地對上我的眼睛:「哦就完了?
「沒點其他的反應?」
我剛開口,就被他擒住了脣。
他輕輕地碾壓一遍,含糊不清:「傷我的話就別說了。」
我拉開距離,看着他不安的眉眼,心中一軟:
「江稚,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打着欺負我的名義,拆散我這麼多姻緣,還不老實交代?」
江稚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去年吧。」
「真的嗎?那你日記裏寫的可是 18 歲那年。」
「你什麼時候看過我的日記?」
看着江稚炸毛的樣子,我不禁摸上他柔軟的耳垂,看着他耳尖一點點地變紅。
面上卻還是惱羞成怒的樣子。
我湊近他,念着他日記裏的原話:「哦,她是天上的明月,映照在我的心間……」
江稚一整個震驚加崩潰。
「距離婚禮還有兩個月,陸晚菱你處理得好就是你的聘禮,處理不好,就民政局見吧。」
江稚的尷尬一掃而空,面露大喜:「我沒回應,就是想讓你處置。」
「既然你這麼說,老婆,你就看我的誠意吧。」
他說着,嘴和手開始不老實:
「大半個月沒見,好想你啊。
「給我親一下。」
我跳開他的懷抱:「事情還沒辦,就想要獎賞了?」
江稚急躁得像個猴子,一把拉住我:「就親一下下。」
-12-
網上的熱度不減,沉浸幾天後,網上大部分開始討論江稚爲什麼沒有一起官宣。
陸晚菱像是唱了一場獨角戲。
再次見到她,是金像獎頒獎當天。
我去公司接江稚。
陸晚菱被攔在前臺,不讓進。
她見我進來,沒了往日的神氣,忐忑地拉住我袖子:「姐姐,你能讓我見江稚哥哥一面嗎?」
我對她很失望。
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見我不爲所動,她開始小聲地抽泣。
我抽了一張紙給她:「擦擦眼淚吧,頒獎典禮就要開始了。」
我作爲特邀嘉賓和江稚坐在臺下,等到最佳女演員的揭曉。
流程進展得很順利,直到揭曉前,組委會說道:
「就在昨晚,最佳女主角的人選更改了。原定的女演員被取消獲獎資格。組委會一致認爲,演技只是最佳女主角的考量的一部分,而道德和品質則是衡量的底線。最佳女主角應該給社會樹立一個良好的形象,引領行業發展。因此,陸晚菱女士被取消評選資格。」
會場上一陣譁然。
在演藝界最高領獎臺上,公開點名批評,陸晚菱的演藝生涯已然到頭。
與此同時,江氏娛樂一連發表了三個聲明:
【當年挖掘陸晚菱,並向江氏娛樂推薦的人是季疏月。
【江稚與陸晚菱只存在上下級關係,絕非像陸晚菱及網上所說,將對部分造謠者提起公訴。即日起,將同陸晚菱解約。】
第三條則是一張圖片, 我和江稚的結婚,還被運營小哥配文:
【別在問季疏月是誰,俺們老闆娘!】
上面是我和江稚穿着西服和晚禮服濃重領證的照片。
網友紛紛評論:
【陸晚菱在幹嗎?蜜汁操作!】
【入戲太深?有臆想症?】
【陸晚菱好一招破釜沉舟,想一招逼走原配?】
【沒見過領證穿晚禮服的!只有真愛才這麼重視吧!】
【江總醞釀這麼久, 拉了泡大的!】
而《與君行》劇組也在同一時間, 發出與陸晚菱的解約聲明。
《與君行》這本書我寫了三年,改編成劇本花了兩年,喜歡它的讀者上千萬。女主角的扮演者, 我在一早就內定了陸晚菱,即便她這次拿不到最佳女主角, 憑藉這部電影,她的咖位也會再上一層樓。
只是可惜了。
組委會揭曉了最佳女主角後,再次宣佈了一個震驚的消息。《與君行》的女主角將定爲今年的最佳女主角,合約將由我這個編劇親自遞上。
在聚光燈下, 江稚撩起我的裙襬, 護送我一路上臺, 還悄悄地囑咐我:
「別緊張。」
他接過話筒:「我太太一直在幕後寫小說,改編劇本, 第一次出現在臺前,如果她因爲緊張說錯話, 請大家多多包涵。」
我難爲情地戳了戳他腰間的軟肉。
這一幕也被媒體截取到, 成爲當晚的熱搜之一。
我和江稚以及金像獎頒獎典禮包圓了熱度。
而陸晚菱的故事也在此刻畫上了句號,大衆可能會唏噓一陣, 但很快地就會散在時間裏,沒有人在乎她的之後。
-13-
我和江稚的婚禮如期舉行。
不同的是,臨時又邀請很多人以及媒體。
直到婚禮結束, 江稚還是很激動, 總算是獲得了正式編制。
拆新婚禮物前, 他多了個心眼,掀開被子,把牀上鋪的棗子、花生都掃出了屋子,才放下心。
臨門一腳, 他像是想起什麼:
「老婆,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番外
江稚——
我馬上奔三了, 我媽是一點也不着急我的終身大事。
Ṭŭₙ天天搓麻將, 跳廣場舞。
而隔壁的大饞丫頭家都急死了, 一天一個相親對象。再這樣,我怕我趕不上熱乎的了。
可我和她對着幹了二十多年,我現在去表白,說我 18 歲那年就喜歡她, 她估計會以爲我是瘋了。
我開始給我媽洗腦。
「兒媳婦想不想要?
「孫子想不想抱?」
她白了我一眼:
「關我屁事。
「你喜歡男的都行。」
絕望。
後來我以親兒子要挾她, 她總算鬆了口:
「媽,幫你去提親就是了。」
季疏月——
陸晚菱事件那天,江母其實還做了一件事, 給了我一本江稚的日記本。
裏面記錄了江稚對我所有的小心思。
總結起來就是,Ṭŭ₉ 打是親, 罵是愛。
原來,這些年,他對我真存了這樣的心思。
而我是什麼時候喜歡他的呢?
大概也是 18 歲吧。
他站在籃球場, 投進一個三分球,衝我吹口哨的時候。
少年明媚,宛如旭日。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