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新生

去竹馬家送餃子，突然浮現彈幕。
【惡毒女配滾！告狀男女主戀愛劍不劍？
【要不是她多事，男女主怎麼會在最好的年紀錯過？
【幸虧男主追妻成功，女配新婚當晚也不是男主，懷了不知道誰的野種，真是活該！】
抬頭，我對上宋阿姨殷切的目光。
「我家江燃最近成績下降，他沒惹事吧？」
我搖搖頭，收回盤子。
「不清楚，還有作業，我先回家了。」
1
「我就知道是那個轉校生……」
宋阿姨話說一半，反應過來我說了什麼。
她哽住。
嘴角不自然上下抽搐。
顯然，彈幕也沒料到我會這麼回答。
瘋狂滾動的彈幕，空檔一瞬。
才活了過來。
【我沒看錯吧？女配不是最愛告狀了嗎？
【這是良心發現，轉性了？
【不會是什麼欲擒故縱的爛手段吧？】
相比彈幕的驚訝。
宋阿姨的反應，讓我遍體生寒。
她早知道江燃跟李夢潔混在一起。
成績才下滑嚴重。
偏偏要借我的嘴說出來。
她好師出有名，棒打鴛鴦。
挽救兒子於歧途，又不影響母子感情。
我卻成了那杆遭人恨的槍。
按照彈幕劇情發展。
未來人生中，有無數次這樣的時刻。
選大學，挑專業，找工作……
每一次江燃的重要抉擇。
宋阿姨都在幫江燃時，拿我擋槍。
爲了跟我一起上學，方便照顧。
爲了體面賺錢，給我更好的生活……
江燃在這一次次正確的選擇中。
成爲金字塔尖上的那一小戳小撮人。
名校最賺錢的專高才生生。
年紀輕輕就是外企高管。
市中心的大平層也買在房價最低點。
帥氣多金，彬彬有禮。
誰看見宋阿姨不誇一句有福氣？
她收穫了一個優秀兒子。
我卻得到一個恨我入骨的老公。
金錢，名利。
江燃擁有了一切。
卻始終忘不了年少的紅玫瑰。
把這麼多年的壓抑痛苦，都算在我頭上。
瞞着所有人默默甜蜜追妻。
新婚夜，他隨便塞個男人進婚房……
現場直播。
江燃關上房門，眼神裏的恨意不加掩飾。
他勾勾嘴角，語氣嘲諷，輕飄飄道：
「蘇陶陶，這是你拆散我和夢潔，應得的！」
2
我夢想的婚禮徹底破碎。
爸媽氣到住院。
開車去醫院路上，淚水遮擋視線，我衝下跨江大橋……
這是江燃對我最大的報復。
也是對李夢潔的投誠。
他們的結局很圓滿。
雙方解除誤會。
在我精心佈置的婚房，獻上江燃的第一次。
我捏緊瓷盤的手指。
用力到發痛。
噁心！
跟江燃有關的一切，都讓我感到無比噁心！
憑什麼他們狗男女拉扯，犧牲品卻是我！
樓梯轉角。
突然一道黑影將我撞到牆上。
江燃狠狠掐住我的脖子。
「不長記性是嗎？
「說！又跟我媽告了什麼狀？」
掐住我脖子的雙手，力氣很大。
大到我拼命掙扎，也掙脫不開。
無法呼吸，說不出話。
我只能被迫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男人。
江燃長得很帥。
眼尾微挑，笑起來很邪氣的帥。
只是——
此刻的他。
眼神裏卻蘊藏着，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沉穩和老辣。
整個人很貴氣。
那是長期養尊處優，身居高位的氣場。
根本不是毛毛躁躁的少年能比的。
彈幕瘋狂叫好：
【男主太帥了！重生第一件事就是阻止女配告密戀情！
【太有男友力了吧？女主被保護得好好！
【早就該這麼做了！之前就是對女配太仁慈，才縱容她一次一次傷害女主！】
哦，原來他重生了啊。
眼看江燃是真的下死手。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手裏的瓷盤砸向他的腦袋。
啪嗒！
雪白的瓷盤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倒影裏，我跟江燃中間，是一道再也無法修復的天塹。
【我靠！女配在幹什麼？
【瘋了嗎？那可是男主，她怎麼敢的？
【男主的臉那麼帥，可不能留疤啊！】
3
鮮紅的血液穿過髮絲，流經江燃的斷眉。
初中補課放學晚，回家的路上。
江燃爲我擋住衝過來的自行車。
我只是膝蓋擦破點皮。
江燃卻刮斷了眉毛。
我哭着給他止血：
「好多血，怎麼辦啊江燃……」
他卻好像不疼一樣，笑着安慰我：
「還好是我，不然你破相可嫁不出去了。」
我被他逗得想笑又想哭。
「那……那你怎麼辦？」
江燃故作思考，想了想。
「小爺我這麼帥，破相就便宜你了吧！」
我天真地以爲這是告白。

彈幕卻讓我明白，能便宜我的有什麼好事？
盤子碎裂的聲音，引得宋阿姨開門查看。
「小燃，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她頗爲心疼地看着江燃額頭上的血跡。
不經意地埋怨我一眼。
江燃甩開她關心的手。
「她跟你說什麼了？
「是不是告狀李夢潔耽誤我學習了？」
【蕪湖！男主真的好勇啊！
【這就跟家裏攤牌？
【爲了女主跟家裏對抗，男主值得！】
聽到李夢潔的名字。
宋阿姨氣不打一處來。
李夢潔轉學過來前，江燃一直是年級前十。
自從李夢潔打賭一週拿下江燃。
江燃就跟她越走越近。
甚至爲她逃課、打架、泡吧……
好學生被乖張少女拉下神壇。
是沉悶高中生活中最勁爆的八卦。
小鎮人言可畏，哪裏還有人不知道？
「你還好意思說！
「你在學校那點破事我早就知道了，還用得着陶陶告訴我嗎？」
模棱兩可的話。
彷彿我告密，爲我遮掩。
江燃沒辜負他媽媽的苦心。
很自然地會錯意。
他舔了舔嘴角，睨我一眼，冷哼。
「我就知道是這樣……」
4
他看向我的眼神，滿是看不起。
我上前幾步調出門鈴監控。
宋阿姨伸手阻攔。
「哎呀，都是我們家小燃的錯。
「監控就不用看了吧？」
我轉過身沒理她。
最近小區治安不好，爸爸給我們兩家安裝了可視監控門鈴。
想不到賊人沒抓到。
在這種時候發揮了作用。
視頻裏畫面聲音清楚：
【我家江燃最近成績下降，他沒惹事吧？
【不清楚，還有作業，我先回家了。】
江燃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嘴脣囁嚅幾下。
「聽清楚了嗎ťü₌？」
我沒再看江燃，一步一步走下臺階。
「蘇陶陶……」
江燃要拉住我說什麼。
「阿燃！你的頭怎麼了？」
李夢潔幾步從樓下跑上來。
胳膊肘一拐，將我懟到牆角。
她擋在李阿姨面前。
張開雙臂，護住江燃。
也將我和江燃徹底隔開。
「是我強求江燃跟我在一起的！
「有什麼衝我來！
「我不許任何人傷害他！」
彈幕一片粉紅泡泡。
【豹豹貓貓，我出生啦~
【嗚好甜，這就是雙向奔赴嗎？
【男女主都好勇敢！絕配！】
一衆嗑到了的彈幕中，還有幾條挖苦我的。
【呸！惡毒女配裝什麼？
【嘖嘖嘖，她不會想幫男主掩護博好感吧？
【告狀精升級老綠茶了……】
我低下頭，快步越過白瓷碎片。
我沒想幫忙隱瞞。
只是不想再被人當槍使了。
就這樣吧。
乾乾淨淨地將江燃從我的人生摘除。
我絕對不要再承受他無端的恨意。
毀了自己的人生，失去珍視的家人。
「李夢潔！學校那麼多學霸，你非要禍害我們家江燃嗎？
「阿姨求求你！阿姨給你跪下！求求你給江燃一條生路好不好……」
5
江燃住我家樓上。
那一晚，他們家吵得很兇。
哭泣，謾罵，侮辱，嘶吼……
混合着玻璃破碎的聲音。
這次爭吵，本應該在高考後。
最後江燃拗不過宋阿姨，跟李夢潔分手。
江燃的重生，讓一切都提前了。
不知道這一次，他會怎麼選擇。
也不知道，過了這麼久，江燃是否還記得高中的知識。
高考還能不能考出 680 的好成績？
我搖搖頭。
不過無所謂了。
這些都跟我沒關係。
在樓上一片混亂的聲音中。
我翻出一個大黑垃圾袋。
把跟江燃有關的東西，一一清理。
幼兒園他送我的小紅花。
小學時的戒指糖。
江燃運動會長跑冠軍送我的獎牌……
原來，禮物失去心意。
也會從熠熠生輝的珍寶，變成一文不值的破爛。
樓上的爭吵太激烈。
我扔掉東西時，產生的微小音浪。
像雨滴消失在暴風雨夜的大海。
連同我的少女心事和酸澀情感一起。
無人知曉。
十幾年青梅竹馬。
我早已把江燃當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潛意識以爲割捨很難。
想不到收拾起來。
也沒有很多嘛。
我打開上鎖的抽屜。
拿出寫着我們心願的星星罐。
我還記得，去年生日。
江燃跟我一起寫下：
【江燃和蘇陶陶要去同一所大學！
【蘇陶陶和江燃永遠在一起！】
江燃說，等星星罐集滿願望。

我們都老了，頭髮花白，就戴着老花鏡查看實沒實現。
我想，不用等了。
沒實現。
江燃，我們的願望永遠不會實現了。
抽屜深處，是江燃送我的塑料項鍊。
年少的我們，無知無畏。
江燃帶我去商場挑項鍊。
問了價格才知道，最便宜的我們都買不起。
6
最後在小攤買了這條塑料項鍊。
不貴，但我視如珍寶。
江燃說：「陶陶的脖子這麼好看，以後一定給你買更多更貴更漂亮的項鍊！」
我摸摸紅腫的脖子。
看着項鍊，喘不過氣。
「陶陶，學累了吧？
「來喝點牛奶。」
爸爸媽媽端着水果進來。
我趕忙翻起領口。
爸爸擔心地看了眼樓上，拍拍我的肩膀。
「陶陶，江燃好像招惹了社會上的人。
「你最近要少跟他來往。
「爸爸不求你什麼，只希望你平安健康。」
我靠在媽媽懷裏，哽咽着點頭。
我也是爸媽捧在手心裏的寶貝。
江燃他怎麼能那麼對我？
爭吵還在繼續。
彈幕也很熱鬧：
【就是這個反叛，爽！
【男主好不容易重生，怎麼可能妥協？
【爲了女主，對抗全世界，這是什麼神仙愛情！】
一衆湊熱鬧的彈幕裏，有幾條零星的吐槽。
【只有我覺得大半夜這麼吵，擾民了嗎？
【男女主到底在燃什麼？他們現在什麼都沒有，以後可怎麼辦？
但很快被男女主擁護者淹沒。
【青春和愛情就是這麼轟轟烈烈，自己寡淡還不允許人家瘋狂了？
【不勞您費心，我們男女主有主角光環！】
我戴上耳機，聽英語聽力。
馬上就要高考了。
未來，江燃爸爸生病，江燃的工資又比我高。
我理所應當放棄自己的事業。
如今，我要堅定奔向我的大好前程。
早上出門扔垃圾。
撞見江燃站在垃圾桶旁邊抽菸。
他的臉被宋阿姨扇腫了。
額頭和嘴角都有淤青。
曾經襯衫都飄着香味的少年。
未來別人見面要尊稱一句「江總」的商界大佬。
此刻，跟社會上混的黃毛別無二致。
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糾纏。
我離垃圾桶還有些距離，就扔了出去。
沒扔準，江燃送我的破爛掉了出來。
【我就知道這個綠茶女配沒安好心！
【昨天收拾那麼晚，原來在這等着呢？
【想用男主之前對你施捨的善意，讓男主心軟，女主喫醋，真是劍得沒邊……】
7
我不顧彈幕的冷嘲熱諷，只想遠離。
江燃看見他送我的項鍊。
冷哼一聲。
順便踢了一腳，項鍊掉進髒水坑。
他目光復雜地看向我。
「蘇陶陶，別跟我耍這種小把戲。」
他輕吐一口煙。
菸圈散開，看不清他的表情。
語氣裏的嫌惡和譏諷越發清晰。
「是，以前我對你挺好的。
「但那只是對鄰居妹妹的照顧，你別誤會了。
「只要你別搞什麼不該搞的小動作，我還可以把你當妹妹……」
說着他走近。
難聞的煙味湧進鼻腔。
「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這時彈幕突然預警。
【完蛋！男主對惡毒女配放狠話，被妹寶看見了！
【都怪惡毒女配往男主身邊湊！
【妹寶要誤會了，男主快去追啊！】
「靠！」
江燃一把推開我。
嫌惡地擦了擦手指。
朝李夢潔跑去。
我攔住他。
眼神堅定，一字一句道：
「江燃。」
「你不用把我當妹妹了。」
什麼青梅竹馬的情意。
什麼鄰居妹妹的特殊。
我不稀罕，也不要了。
「呵。」
江燃哼笑一聲。
舌頭抵了抵右臉頰。
從前溫和的目光，此刻像蛇一樣盯着我。
「怎麼？」
他笑着嘲諷，語氣卻透着狠勁兒。
「不想當我妹，想當什麼？
「想當我女朋友？
「你也配？」
8
【無語，惡毒女配又在搞什麼幺蛾子？
【看不出來我們男主只愛妹寶嗎？】
我拉開跟江燃的距離。
「我們就當從沒認識過。」
江燃挑了挑眉。
嘲諷一笑。
「成，你別後悔。」
他飛奔向李夢潔，留給我一個越來越小的身影。
我看着斷掉的項鍊，點頭。
放心，不會的。
回學校第一件事。
把書桌裏的情書還給江燃。
本想趁他不在，偷偷還回去。
偏偏撞上他回來取外套。
江燃「嘖」了一聲。
瞧不起的眼神上下打量我一番。
「剛放完狠話就塞情書。

「蘇陶陶，你有沒有臉啊？」
江燃說話太難聽。
周圍同學呼吸都不敢大聲。
「阿燃，外套還沒拿到嗎？
「人家要冷死啦~」
門外，李夢潔踮腳往裏看。
八卦的同學竊竊私語。
「這是什麼修羅場啊？」
「要我說蘇陶陶也挺慘的，江燃以前對她多好？
「怎麼剛好在這個時候送情書，太丟人了吧？」
我抬手，把手裏的一沓情書甩江燃臉上。
粉色情書在空中轉了幾圈。
掉在地上，李夢潔的名字赫然紙上。
周圍倒吸冷氣。
「這是你讓我處理的情書。
「還是你自己來吧。
「畢竟我沒有處理垃圾的愛好。」
我轉過身，拿出英語筆記，背詞組。
「以後你的事情請不要麻煩我。
「我不想耽誤學習。」
上一世，江燃讓我幫忙處理情書。
讓江燃錯過了李夢潔的情書。
他把這件事也怪在我頭上，真是荒唐！
江燃喫癟，半天說不出話來。
李夢潔看到自己的情書被這樣對待。
再次生氣，眼紅，落荒而逃。
她逃，他追。
絲毫不顧及班主任在身後的呼喊。
「馬上考試了，你們要去哪？」
9
直到考試鈴聲響起。
江燃和李夢潔都沒回來。
按考試成績自主挑選座位，是我們班的傳統。
我的排名一直在江燃後一名。
所以我們一直是同桌。
看着身邊空蕩蕩的座位。
我答題的注意力越來越高。
不來也好。
這一次，我再也不需要爲了江燃脆弱的自尊心控分了。
不用刻意關注，彈幕實時轉播江燃和李夢潔的戰況。
他們在江邊擁吻。
江燃送了李夢潔一條香奈兒的項鍊。
李夢潔感動哭了。
很快，她曬出項鏈。
定位在五星級酒店。
底下Ṫųₓ一衆同學羨慕恭喜。
我只感到詫異。
江燃家庭條件比我家還差一點。
他現在還是個窮學生，哪裏來的這麼多錢？
10
「啊啊啊，這次題目簡直魔鬼難度……
「肯定考砸了，我死定了！
沒出分的試卷，是高三生麻木的心靈上，懸而未決的寶劍。
「成績出來了，課代表發下卷子。」
班主任黑着臉進教室。
「還有不到半年就高考了，能不能有點緊迫感？
「這次考試要是高考的話，你們就完了，知不知道？」
教室裏噤若寒蟬。
「這次題目是難了點，但咱班也有幾個同學進步很大，多跟人家學一學。」
說着，班主任看了看江燃的座位。
表情很惋惜。
「還有個別同學，馬上就要高考了，不要仗着自己成績好，就不好好複習，以後啊有你們後悔的！」
他還沒念成績，就被拉去開會。
「行了，班長看着，你們自己按成績排下座位。」
江燃就是這個時候回來的。
他嚼着口香糖。
漫不經心地瞥我一眼。
他這次和李夢潔都沒參加考試。
成績穩穩並列倒數第一。
江燃攬住李夢潔的肩膀。
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警告。
「我的同桌只會是李夢潔一個人。
「某些人還是別動歪腦筋了。」
彈幕再次尖叫。
【蕪湖！男主也太霸氣了吧？
【怪不得他不參加考試，就是爲了跟女主做同桌啊！
【太甜了吧？欠我一個江燃！】
我默默收拾書包。
江燃每次回家都學到後半夜。
但在學校總一副吊兒郎當不好好學習的模樣。
營造「學神」人設。
座位都挑在後排靠窗。
之前爲了跟他坐在一起。
我根本看不清黑板。
現在說什麼我也不陪他裝大尾巴狼了。
「第一名，盛逢！
「我去，不愧是學霸，太穩了吧？
「第二名……啊不對？」
班長湊近成績單，仔細覈對。
她語氣激動道：
「是並列第一名……」
11
「蘇陶陶！」
這下，全班都安靜了。
因爲在重點班，我一直都是十名開外的成績。
乖巧，話少。
如果不是江燃的緣故。
很沒有存在感。
江燃也驚訝一瞬。
但很快調整成勢在必得的笑。
「呵呵，看來這次考試挺簡單的嘛。」
江燃一直以我爲標準。
在他的認知裏。
我都能考第一，他一定比我強。
其他同學聽到這話，就不樂意了。
「簡單你倒是考個第一啊？
「就是，不會是害怕考砸，故意缺考吧？
「誰知道呢？」
蛐蛐的聲音非常巧妙。
同學們長久以來說小話鍛煉出來的技能。
嗡嗡聲四面八方，找不到源頭。
「麻煩讓一下。」

我拎起書包，越過江燃。
在盛逢身邊的黃金三排中間坐下。
江燃笑了。
「我說蘇陶陶，你爲了氣我，也不用跟這個書呆子做同桌吧？」
盛逢學習好，長得其實挺帥的。
連續三年都是校草榜第一。
就是很少說話。
同窗兩年半，聽他說話的時候屈指可數。
大家都覺得他孤僻不好相處。
還有人說他有病。
我後來黑進貼吧系統，才發現造謠盛逢有病的人就在我家樓上。
我放好書包。
「盛逢同學很好，他腦子聰明，長得也很好看，請你不要再說他壞話了。」
我們在換座位的時候。
盛逢動都沒動，一心做物理題。
聽到我的話，他的筆停了。
一道清冽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開。
「魚找魚，蝦找蝦。
「第一跟第一做同桌，輪得到你一個倒數第一指手畫腳？
我瞪大雙眼，還是第一次聽盛逢說這麼多話。
「倒數第一」刺激到江燃。
他故作瀟灑。
「跟你們這些窮學生沒有共同語言。
「現在你是第一有什麼好牛的？等出了社會，你們就知道學習好屁用Ţů₉沒有了！」
他勢在必地的喃喃：
「看在老同學的份上，以後看到你的簡歷，我會第一時間刷掉。」
是啊，江燃是重生過來的。
十八歲的身體裏，住着二十八歲的靈魂。
他站到過權力頂端，經受過金錢的滋養。
用他成功的經驗俯視我們。
自然優越感滿滿。
可是有一件事他忘了。
他以爲既定的未來，不經努力，真的會再次發生嗎？
12
爲了最後衝刺，學校設置了自主晚自習。
離開了江燃，我全身心投入學習。
家裏，學校，兩點一線。
生活枯燥，緊迫，又飛快。
看着成績單上，幾乎滿分的理科成績，我笑了。
之前爲了跟江燃同桌。
我都在自己拿手的科目上控分。
他居然還嘲笑我「女生理科就是不行」。
其實真正拖我後腿的是英語。
我看着英語閱讀密密麻麻的蒼蠅腿，就犯困。
不行，得清醒一點！
我去水房用涼水衝了把臉。
回來書桌上竟然躺着盛逢大神的英語筆記。
他輕輕咳了咳。
「別誤會，我只是ŧű̂²不想頻繁換同桌而已。」
一直在男女主那邊的彈幕。
有幾個零星出現在我這裏。
【哈哈哈哈哈，笑鼠了，這個盛逢明明專門爲女配整理的筆記，說出來怎麼這樣啊？
【活該他寡！
【不是，爲什麼我覺得這種感情更戳我啊？男女主那邊整天親親抱抱，居然不如高冷學霸靈機一動哈哈哈哈哈！
【偷偷爬牆 JPG.】
哦~原來是特意爲我準備的呀。
我朝盛逢笑笑，抱起筆記。
「謝謝，我會好好複習，一定不會辜負你的！」
盛逢清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像個漂亮的小人機。
只是無人在意的角落。
耳朵紅透了。
【哈哈哈哈哈，盛逢宕機了！】
這就是高冷學霸嗎？
也太好撩了吧……
心中罪惡感升騰。
手裏卻被塞了個暖水袋。
盛逢這次沒有看我。
聲如蚊吶：
「我只是不想你因爲生理期影響成績，我不想勝之不武……」
13
我跟江燃說過痛經好難受。
他回：「還好我不是女生。」
可彈幕裏明明說。
【妹寶來姨媽，把江燃急壞了。】
江燃跑了大半個城，給李夢潔買羊湯。
我笑着搖搖頭。
手裏的熱水袋，暖暖的。
窗外的天氣，越來越冷了。
轉眼就到了元旦。
新年伊始，對高三生卻意味着高考越來越近了。
平時下課嘰嘰喳喳的幾個，也開始埋頭苦讀。
教室一下就安靜下來。
班主任一改常態。
「你們啊，沒事多出去走走。
「學習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學累了就睡會兒。
「今天還有元旦晚會呢，學不進去的可以去看看。」
要知道班主任的話，從來沒人聽。
他讓我們學習的時候。
我們變着法的開小差。
現在他讓我們放鬆。
我們又學得起勁。
真奇怪。
自說自話的班主任，心疼地看了眼我們。
嘆了口氣。
他把鑰匙給我。
「幫老師個忙。」
出了教學樓，才發現有點冷。
我跑去學校禮堂。
動感的音樂，要衝破房頂。
我順着歡呼聲望去。
江燃和李夢潔正在舞臺上跳雙人舞。
兩個人眼神拉絲。
每每大幅動作，幾乎要把對方嵌入身體時，歡呼聲就更甚。
沒親上，比親上更惹人尖叫。
「我去，這是誰啊？
「你們不知道吧，這是高三的師哥師姐，他們啊……
「瘋了吧，高三還搞這些？」
江燃和李夢潔擺最後一個 pose。
師弟師妹們大喊：
「再來一個！
「再來一個！

「管他們呢，反正不是我高考……」
後臺我被江燃堵住。
剛熱舞結束，他大口喘息。
胸腔起伏明顯。
「蘇陶陶，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14
李夢潔的角度看來。
江燃剛好壁咚我。
江燃餘光看到李夢潔。
他捶了下牆。
「服了，就知道一靠近你準沒好事！
「能不能別再騷擾我了？」
後臺準備的同學鄙夷的看向我。
「我們江男神已經有夢潔了好吧。
「知三當三，別把不要臉當勇敢哈。」
我招手。
「主任！」
跑向教導主任。
「我們班主任讓我把鑰匙給你。」
我轉身離開，從始至終沒跟他說過一句話。
像不認識一樣。
江燃卻不知道抽了什麼風。
「送鑰匙你就早點說啊。」
突然，身上一暖。
盛逢幫我披上羽絨服。
「某些人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在我看來，是你一直在騷擾蘇陶陶同學。
「麻煩你以後，離她遠一點，你一靠近纔是準沒好事。」
後臺安靜了一瞬。
「我去，那是誰啊？怎麼比江燃還帥？
「校草你都不知道？
「不是說他自閉症，不會說話嗎？」
回教室的路上很冷。
身上和心裏都暖暖的。
「盛逢，謝謝你。」
盛逢點點頭，不說話。
「奇怪，你剛剛不是說了很多話嗎？
「難道一天說話有限額？
「今日額度用完了？」
盛逢笑了。
陽光灑在他臉上，明媚得很。
男生女相，漂亮到讓人……嫉妒。
他揉揉我的頭。
「嗯，用完了。」
15
家裏的飯菜越來越豐盛。
我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
爸爸接我回家時，總是很心疼。
「實在不行咱就不學了，這都瘦成什麼樣了？」
我捏捏胖乎乎的臉蛋。
啊？有嗎？
盛逢每天都變着花樣帶好喫的來着。
不學可不行，對於我們這種沒出身沒資源的普通人來說。
學習是可見的上升路徑。
或許學習真的無法讓我大富大貴。
但至少可以爲我兜底。
我只要比自己更好，就是成功。
我在學校悶頭學習。
江燃和李夢潔在校外也沒閒着。
聽彈幕說，他們把小鎮所有高端一點的地方都玩遍了。
聯考班裏成績不錯。
班主任給我們買了肯德基慶祝。
「哦哦！老班萬歲！」
我們一羣人搶得正歡。
「盛逢！給，我搶到了雞翅！」
盛逢朝我露出一排小白牙。
班主任扶額。
「慢點，都有份！」
江燃嫌棄地扔在一邊。
「就這種垃圾，也值得你們搶。」
他山珍海味什麼沒見過。
看不上肯德基也正常。
可十七八歲，一起在教室裏搶雞翅，也很難得。
我知道江燃爲什麼發火。
因爲他認真參加了考試，但成績慘不忍睹。
李夢潔安慰他，他甩開她的手，怒吼：
「別煩我！」
彈幕驚呆了。
【這是幹什麼啊？
【我是來喫糖的，不是來受氣的Ŧúₐ。男主能活就活，不能活死！
【大家稍安毋躁，男主虐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哈。】
爲了哄李夢潔，江燃帶她去了京城和海城。
江燃的朋友圈裏，李夢潔身穿高定，在外灘笑得燦爛。
他的配文是：
【愛人如養花。】
李夢潔在下面評論。
【謝謝，你把我養得很好。】
江燃的媽媽又來學校鬧了。
「都是李夢潔那個賤人！
「我兒子這次打榜前一百都沒進去啊！
「求求領導救救我兒子吧，江燃被李夢潔勾了魂，都是李夢潔那個賤人害的啊……」
16
李夢潔回來就聽到這樣的謾罵。
她手裏的冰激凌「吧嗒」掉在地上。
江燃媽媽看見李夢潔。
瘋了一樣衝過去。
「說！你給我兒子灌了什麼迷魂藥！」
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互相薅頭髮。
李夢潔的髮型被抓成雞窩。
嘴角的口紅也花了。
最後還是保安將兩人拉開。
江燃媽媽跪在地上哀號：
「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江燃吧！」
李夢潔理理頭髮，擦了擦嘴脣，笑着走了。
她回到前男友身邊。
江燃爲她大打一架。
那天正好是數學競賽。
江燃媽媽一大早堵在我家門口。
她遞來牛奶。
「陶陶，你跟江燃一起長大。
「你知道的，江燃不是壞孩子，你幫阿姨勸勸他。」

我沒有接牛奶。
「阿姨，你勸都不管用，別說我了。」
這次競賽成績可以保送。
江燃註定是錯過了。
回學校的大巴車堵車，我有暈車的毛病。
正難受，盛逢塞給我一隻耳機和一個橘子。
橘子皮的清香，伴隨音樂舒緩我的神經。
紅路燈間隙。
盛逢對我說：
「蘇陶陶，跟我去同一所大學。」
他眼神堅定，好似命令。
可他脖子上的血管都在顫抖。
如果用皮帶綁起來，畫面一定很好看。
我剛回過神想點頭，卻被他按住腦袋。
一上一下。
「不許反悔。」
霸道得有點可愛是怎麼回事？
17
過年放假通知下來。
前桌盯着通知單，鬼哭狼嚎：
「要命啊，過年才放三天！
「還有沒有天理？
雖然只放三天，學校還安排了自習。
我爸媽值班，我自己去學校自習。
座位卻是暖和的。
正奇怪，看見盛逢拎了個暖水袋出現。
他遞給我。
沒說話。
我們安靜地各自刷題。
只是，暖水袋不知換了幾次。
一直是熱的。
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
「來來來，餓了吧？
「我給你們帶了餃子，快趁熱喫！」
門外風風火火跑來一個穿着貂皮大衣的高挑女人。
看模樣應該是盛逢的姐姐。
不得不說，他家的基因真不錯。
「謝謝姐姐！」
我接過餃子。
女人愣了愣，大笑了好一會兒。
「你就是盛逢錢包夾層裏的女孩，蘇陶陶吧？」
錢包夾層？
盛逢連忙用餃子堵在她的嘴。
她拍拍盛逢的肩膀，朝我拋了個媚眼。
含糊道：
「這女孩不錯，我喜歡！
「你們一定要好好學習，考一個大學，就不是異地戀了哦~」
她還想說什麼。
被盛逢又塞了個餃子。
窗外飄起雪花。
我們這個小鎮，好多年沒下過雪了。
江燃爲哄李夢潔，這個新年，帶她去北城看雪。
他們在羣裏炫耀。
沒想到我們小鎮也下雪了。
我伸出手掌。
想到江燃曾說，要帶我一起看雪。
「他朝若是同淋雪，也算此生共白頭。」
我看了看身邊的盛逢。
突然覺得，還好，還好一起看雪的人是他。
盛逢剛好轉過身給我圍圍巾。
「別生病。」
這麼浪漫的氣氛，只會說煞風景的話。
真是呆子！
「哎對了，盛逢，你姐姐好漂亮啊！」
盛逢難得多說話。
「那是我媽。」
嗯？？？
18
一路沉默。
我尷尬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分開之前，盛逢拽住我。
「新年快樂。」
我點點頭。
「嗯，新年快樂。」
大年初一，我被敲門聲吵醒。
「陶陶呢？」
江燃爸媽來家裏拜年。
兩人拘謹地坐在沙發上。
跟我爸媽寒暄幾句，話題扯到讓我幫忙勸江燃上。
「陶陶最近學習越來越好了，哈哈。
「有時間也幫我們家江燃補補課！」
江燃媽媽急得嘴角都是泡。
「對，陶陶那麼乖，幫我們勸勸江燃……」
我爸媽眼神互換，打開電視回放小品。
「哎呀大過年的，還說什麼學習。
「孩子們也得勞逸結合！」
幫忙洗水果時，媽媽小聲叮囑：
「陶陶，你就好好學習，別的不用你管。
「有什麼事就該大人去處理。」
她故意提高音量。
「大人都處理不好的事，推給一個孩子，算什麼事兒！」
我瞬間醍醐灌頂。
江燃媽媽就是這樣。
用感情牌，把一切推在我身上。
因爲爸爸媽媽的維護。
江燃爸媽也不好意思多坐。
起身時，我看到江燃爸爸的腰越發佝僂。
江燃媽媽的頭髮也好久沒染。
要知道她從前最愛美了。
如今白髮橫生，看着比同齡人還要老好幾歲。
江燃的勇敢，卻是家人在買單。
我於心不忍，送江燃爸爸出門時，我叫住江燃爸爸。
「叔叔，我看您臉色不太好。
「有時間去體檢一下吧。」
江燃爸爸是在高考後病倒的。
中風腦出血。
掏空家底，搶救回一條命。
但只能癱瘓在牀。
江燃大學的費用都是我家出的。
既然知道未來，江燃爲什麼不早點帶爸爸看病呢？
19
「盛逢，這是我跟江燃去北城帶回來的伴手禮。

「送你一個。」
李夢潔給全班都帶來禮物。
唯獨略過我。
「哎呀！」
她驚訝地捂嘴。
「太抱歉了陶陶，發到你這沒有了。
「真是對不起。
「沒事。」
我是真的不在意，拿出盛逢給我的英語筆記複習。
盛逢更是用書本把伴手禮推到一邊。
用行動表示嫌棄。
自從上次江燃媽媽來學校鬧。
江燃已經很久沒回家了。
也不經常來上課。
看彈幕才知道，他這些天一直跟李夢潔混在酒吧檯球廳。
【有人嗎？
【怎麼感覺男女主這麼像上學時候的黃毛和小太妹啊？
【那還是不一樣的好吧，咱們男主有錢……】
有錢……嗎？
回家路上遇見江燃媽媽。
她拉住我。
「陶陶，最近江燃去上學了嗎？
「你知不知道他在哪？
「阿姨求你了，你讓他回家好嗎？」
她眼底滿是紅血絲。
「陶陶你等着，阿姨做了餛飩，回去給你盛點，你最愛喫阿姨做的餛飩了……
「阿姨，您不用麻煩。」
江燃媽媽擦擦眼淚。
「不麻煩，你一定要等着我啊。」
糾結要不要直接回家。
撞見了江燃。
他扔給我一個雪花掛件。
是李夢潔給同學們帶的伴手禮。
「喏，給你的。
「我知道你之前是生氣故意的。
「咱們好歹一起長大，做不成親人，也不用做仇家吧。」
我把掛件交給江燃媽媽。
「阿姨，江燃回來了。
「您想要勸他學習，不用拜託我。
「直接跟他說吧。」
樓上的盤子又碎了。
江燃這次回來好像是要錢的。
「我保證，我以後會賺百倍千倍的錢還給你們！」
江燃媽媽聲淚俱下。
「你都沒參加競賽，可怎麼保送？
「你現在的成績，怎麼參加高考？
「大學都考不上，還談什麼未來啊！」
江燃又摔碎一個盤子。
「我都說了，等這個暑假！
「這個暑假結束，我們家的好日子就來了，你們怎麼就不信我呢！
「媽！您兒子是當總裁的料！」
彈幕裏紛紛同情男主。
【主角就是這樣的，沒有人理解。
【等男主成功那天狠狠打臉。
【有這種拖後腿的父母真的很崩潰……】
暑假？
難道江燃說的是編程小組邀請的事？
那他可能這輩子都等不到了。
20
高考前，我接到過一次催債電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兇。
「你認識江燃嗎？
「讓那小子趕緊還錢！
「再不還錢，別怪我找到學校去！」
怪不得江燃之前有錢揮霍。
膽子也太大了。
竟然敢借高利貸。
聽到手機裏的動靜，盛逢很警惕。
高考前老師帶我們去寺廟求籤。
每個人都求了高考順利。
只有盛逢消失了。
過了好一會，他跑過來。
滿頭大汗遞給我一個護身符。
我把護身符收好。
扔給他一個「高考大吉」的籤。
「抽籤的時候多掉出來一個，便宜你了。」
看盛逢呆愣愣的。
我作勢拿回籤。
「不喜歡啊？不喜歡還我。」
他突然舉高。
我猝不及防撞進他懷裏。
盛逢的心跳聲很大。
「喜歡。」
他看着我說。
21
奮鬥三年，高考卻只用三天。
出考場那天，所有人都像被卸掉鐐銬的鳥。
身體是輕盈的。
內心是彷徨的。
甚至忘記怎麼揮動翅膀。
後來很多年，我們才明白。
原來不是小說好看。
是課堂上偷偷看的小說精彩。
原來不是遊戲好玩。
是翹課偷偷玩的才刺激。
被追債的圍堵，江燃沒能參加高考。
江燃爸爸也病倒了。
時間看來，比前世還早一些。
再次見到江燃。
他眼底一大片烏青。
頭髮長到遮住眼睛還沒理。
早就沒有了重生回來時的自信。
「陶陶……」
他聲音沙啞。
「我爸病了，做手術需要錢，你能幫忙找叔叔阿姨先借一下嗎？」
這次江燃提前花光了家裏的積蓄。
連救命錢都沒有了。
想到如果沒有重生，如果不是我看見彈幕。
江燃一家對我們家做的事。
我就覺得諷刺。
我們家好心幫襯借錢，卻幫了個索命鬼。
見我沒反應。

江燃情緒激動。
他豎起手指發誓：
「我保證！這個暑假結束，再過兩年，我就把錢都還給你們！
「陶陶！回家喫飯了！」
鐵門關閉。
夾縫裏江燃的身影越來越小。
他踹向我家大門。
「蘇陶陶，你給我等着！」
「你不就是想做我女朋友嗎？」
「好！我答應跟你在一起行了吧？你先把我爸的住院費墊一下！」
盛逢一臉緊張。
「別做他女朋友。」
我這才發現，盛逢什麼時候來我家的？
盛逢媽媽去國外旅行，帶回來的禮物，託盛逢送來。
盛逢還是很緊張，他拉住我的手。
我起了逗弄的心思。
「哦？不做他女朋友，那做誰女朋友啊？」
盛逢小臉憋得通紅。
當着我爸媽的面，鄭重道：
「叔叔阿姨，我喜歡蘇陶陶，請讓她做我女朋友！」
震驚我全家！
我媽對盛逢很滿意，笑得合不攏嘴。
我爸被真誠得咬牙切齒。
我紅着臉，「你說什麼呢！
「再說了，談戀愛你不問我ṭũₒ，問他們幹什麼？」
盛逢看我一眼。
垂下頭，臉色紅得像蘋果。
「那你……做我女朋友，別做他的……」
屋外，ƭű₋幾個大漢找上門。
「你就是江燃？
「還錢！」
22
高考過後的暑假。
我終於有大把時間，做自己喜歡的編程。
打開郵箱。
「恭喜 S 獲得本次非官方編程大賽冠軍！」
我滿足地笑了。
我愛好編程。
因爲這次比賽冠軍，認識幾個同好。
我們一起研發代碼。
幾個人都是社恐，從沒見過面。
後來我們的小作坊被海外投資人看中。
人手不夠，我推薦江燃入夥。
他沒通過技術測試，但形象好，擅長交際。
就這樣成爲我們的代理人。
後來公司越發展越好。
我們幾個原始股東早就財富自由。
江燃的身價跟着水漲船高。
我本打算結婚時，再告訴江燃我是原始股東的事，給他一個驚喜。
不想他卻給了我一個噩夢。
小窗振動。
【LS 發起線下聚會……】
平時分分鐘 99+的羣聊瞬間死掉。
XX：【我沒眼花吧？LS 大神主動奔現？
QW：【等我，馬上訂機票回國！】
……
我也挺驚訝的。
上一世我們幾次要聚會，LS 都拒絕了。
這次居然主動要求面基。
說來我還要感謝他。
當初拉江燃入夥時，我爲了維護江燃的自尊心。不想讓江燃知道是我。
還是 LS 幫忙的。
後來測試，沒有讓江燃接觸核心業務的也是他。
如果不是 LS，我也不會有這張底牌。
羣裏的幾個人，性格還挺跳脫的。
見了面跟預期差不多。
只是他們看我的表情，有點耐人尋味。
他們不語， 只是一味地勾嘴角。
我拿出手機相機。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大束玫瑰。
盛逢單膝跪地。
「蘇陶陶，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LS 竟然是盛逢！
23
腦子裏相關記憶突然決堤。
我想起盛逢給我的英語筆記，落款就是 LS。
我當時還疑惑。
盛逢的縮寫也不是這個啊？
盛逢笑着看向我。
「LS 是 Love 蘇的縮寫。」
他拿出錢包夾裏的照片。
背景是醫院，我戳着盛逢的臉讓他笑。
「我小時候就不愛說話。
「醫生檢查說我有自閉傾向，如果不好好治療，會影響生活。」
他拉住我的手。
「你跑過來，說我纔不是自閉，我就是太聰明，看別人都是笨蛋，纔不說話的！」
盛逢聲音哽咽，說着說着又哭又笑的。
「蘇陶陶，我是因爲你才願意說話的，你得聽我說一輩子，不許嫌煩知不知道？」
天才自閉少年，遇見了嘰嘰喳喳的少女。
從此他的世界願意有聲音。
24
高考成績出來，我和盛逢包攬全市第一第二。
如願報了同一所大學。
採購開學物品時，偶遇李夢潔。
本以爲會看到江燃。
沒想到是隔壁學校的校霸。
兩個人同喫一個冰激凌。
男生說了什麼，掐了李夢潔一把。
逗得她前仰後合。
突然，江燃衝出來給男生一拳。
「他是誰？」
他滿臉不可置信，看向李夢潔。
「你告訴我，他到底是誰！」
李夢潔翻了個白眼。
「江燃，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跟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 ！
江燃踉蹌幾步。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很久沒換。
李夢潔捂住鼻子。
「也不看看你現在什麼樣？
「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江燃一拳砸在牆上，慘然一笑。
「哈哈哈！
「我知道你愚蠢輕佻，頭腦空虛，知道你勢利庸俗，知道你是個二流貨色，我依然這麼愛你，你卻這麼對我！」
李夢潔甩他一巴掌。
「你有病吧？
「這麼看不起我，還愛我？」
李夢潔新男友順勢踹了江燃幾腳。
「滾！誰允許你這麼說我女朋友的！」
江燃眼底閃過一絲恨意。
「好，很好，那你把我給你花的錢還給我！」
李夢潔扶了扶劉海。
「呦！還有臉要錢呢！
「花不起，你打腫臉充什麼胖子？」
她走到江燃面前。
「你以爲我有多喜歡你？
「我就是沒談過好學生想試試而已。
「你猜怎麼着？我給前十都送情書了，就你答應了哈哈哈！」
李夢潔碾碎江燃最後一絲尊嚴。
「你媽那麼罵我，我當然要都報復在你身上嘍~
「你以爲那些貸款怎麼這麼快就找上門的？」
彈幕凌亂了。
【我去，這還是純愛戰士嗎？
【沒有了金錢名利的光環，這一對就是最俗氣的男女嘛！
【是啊，而且上一世的金錢名利都是靠女配獲得的……有點同情女配了。】
25
江燃拳頭砸出血跡。
「好好好！
「你給我等着，我要讓你知道你到底錯得有多離譜！」
江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渾然不知未來是由無數個過去的自己創造的。
種下什麼因，就會結出什麼果。
這一次, 沒有了江燃的加入。
我們團隊的項目比之前進行得更快。
這天, 我們幾個人使用的內部郵箱收到了一封簡歷。
QW 笑了好半天。
「我勒個豆啊，這人有病吧, 高中畢業, 沒有任何編程經驗, 上來就應聘總裁啊？」
他還把簡歷下載下來發羣裏吐槽。
上大學後, 我很久沒見過江燃了。
爲了給父親治病，他們賣了房子。
江燃又四處躲債。
簡歷上他的照片修飾過，依然難掩滄桑。
公司上市那天，盛逢跟我求婚了。
他把股份和名下財產全部轉移給我。
工資卡也上交了。
「蘇陶陶，我是窮光蛋了, 你得養我。」
他還是那麼無賴。
但是看到賬戶上那麼多的 0，我勉強同意吧。
我們給父母買房。
把他們接過來一起住。
處理舊房子時，江燃竟然也在。
他身形消瘦, 但眼神駭人。
「陶陶, 我知道錯了陶陶。
「我願意跟你在一起，我們還在一起好不好？」
我被嚇到了。
盛逢直接一腳把他踹遠。
「滾！什麼東西也敢來嚇唬我老婆！」
聽到「老婆」, 江燃癱在地上抽泣。
「一直重複本來是我的……本來是我的……」
再次見到江燃, 是在公司門口。
「我要見蘇陶陶！我要見蘇陶陶！
「滾開，我們蘇總是隨便什麼人都見嗎？」
江燃看到我下車。
瘋了般衝過來, 威脅道：
「蘇陶陶，如果你不跟我在一起, 我就毀掉公司！」
我擺擺手，示意保安把他拖下去。
「江燃，別讓我看不起你。」
26
看着蘇陶陶一身高定。
從法拉利上下來時，江燃的內心瘋狂叫囂。
因爲這一切，本該是屬於他的。
不讓我好，你們所有人都別想好過！
憑着前世的記憶。
江燃絞盡腦汁, 回憶了部分核心數據。
電腦屏幕的燈光照在他臉上。
此刻, 他面目猙獰。
獰笑着點擊發送。
「哈哈哈哈！這都是你們逼我的！是你們逼我的！」
只要把核心數據公佈。
蘇陶陶和盛逢又怎麼樣？
等着你們掉下來, 摔得越慘越好！
然而, 江燃激動地等了一夜。
時刻關注新聞。
卻在新聞裏看見蘇陶陶和盛逢的世紀婚禮。
江燃氣得牙癢癢。
終於，發出的數據收到了回覆。
【不是吧大哥，這都過時兩年的數據, 還說什麼核心機密？
【人家早就把源代碼發出來, 供大家學習參考了。
【山頂洞人沒趕上進化吧你！】
新聞定格在蘇陶陶和盛逢擁吻的畫面。
江燃媽媽的電話打來了。
ṱūₜ「小燃，你爸爸的醫藥費醫院說不能再拖了……」
破舊的地下室外，門被砸得哐哐作響。
「我知道你小子在裏面！
「趕緊還錢！」
想死。
江燃心裏只有這一個念頭。
這一切都是李夢潔害的！
想到這，他又笑了。
拿着刀直奔李夢潔家……
好在李夢潔有防範，她丈夫正當防衛, 反殺了江燃。
事後，李夢潔登門拜謝。
「蘇總, 上學的時候是我不懂事，這次多虧你提前提醒我江燃不對勁, 不然我和孩子可能真的沒命了……」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江燃。
在新聞普法欄目上。
上一世, 江燃名利雙收, 擁有一切就想着彌補初戀的遺憾。
這一世，他又恨白月光，讓她失去一切。
說到底, 是他永遠不知足。
永遠怪別人罷了。
窗外又飄起雪花。
盛逢爲我披上圍巾。
「老婆，天冷。」
他拉着我的手，往他鍛煉出的腹肌處摸。

「我給你暖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