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家太子爺分手不久。
他給我發來消息,「你在哪兒?」
我隨手回覆,「在家療愈情傷。」
這時一輛賓利緩行上前,穩穩地停在旁邊的車道上。
車窗打開,剛分手的太子爺面無表情地看向我。
我緩緩別過頭,伸手關掉閨蜜震天響的土味情歌。
看着紅燈上跳動的數字。
我發誓,這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三十秒。
-1-
我的前男友叫江柏祁。
高中時,全校超過一半的女生暗戀他。
還有一小部分爲愛勇敢,選擇和他表白。
無一例外,全部失敗。
那時候的我,剛轉入這所全省最好的高中——江雅中學。
我對他一見鍾情。
一看情敵這麼多,我頓時坐不住了。
總結前人失敗經驗,我發現軟的不行,得來硬的。
當然我來不了硬的。
不過我哥可以。
於是某天下午,我哥在樓梯口攔住他。
「江柏祁,今天你就兩個選擇,要麼做她男朋友,要麼進醫院躺着。」
江柏祁順着我哥的視線看到了我。
我朝他揮揮手,笑得很燦爛。
他眉頭一皺,轉頭看向我哥,「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那天江柏祁沒有答應做我男朋友,也沒有躺着進醫院。
我守在我哥的病牀前,小心地用棉籤擦他嘴角的傷口,還溫柔地給他洗腦。
「我知道你喜歡姜姜姐,你是爲了她才轉來這所學校的。」
「姜姜姐喜歡江柏祁,這個你也是知道的。」
「你幫我追到他,姜姜姐才能徹底死心。」
「所以我們是一條戰線,我追江柏祁,也是爲了你的幸福。」
聽到這裏,我哥朝我伸出右手,眼看顫顫巍巍的中指就要豎起來。
我趕緊按住,好心提醒,「哥,醫生說了,手臂骨折不能亂動。」
……
當天晚上,我躺在牀上閉眼沉思。
既然硬的不行,那隻能砸錢了。
我們家是暴發戶,我爸媽別的不行,賺錢很行。
於是某天放學的時候,我湊到江柏祁面前。
「我每個月一萬的零花錢,給你八千,考慮下做我男人?」
見他不回應,我咬咬牙,「九千!不能再多了!」
他面無表情地把書包搭在肩上,繞開我走出教室。
我追上他,「一萬都給你!都給你!行了吧!」
他腿很長,下樓的速度很快。
我一路小跑追到校門口,看着他上了一輛加長賓利。
司機關後車門的時候,我看見裏面還坐着一位和藹可親的老頭。
那個老頭我沒見過,但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後來路過圖書館走廊的櫥窗,我確認了那股熟悉感的來源。
櫥窗裏是校董的專訪,還附上了他的照片。
那個和藹可親的老頭就是我們學校的校董。
而江柏祁,是他的親孫子。
幾年後我再想起這件事,也會不由得感嘆一句。
不管任何時候,背調真的很重要。
-2-
高三那年,我轉到了江柏祁的班上。
用不太光明的手段,選到了他旁邊的座位。
秋季運動會的女子三千米項目,班裏沒有女生報名。
於是我對體委說,「我報吧。」
江柏祁看我一眼,眼神裏毫無情緒,「別逞強。」
「我如果拿了第一,你做我男朋友?」
他將手裏的練習冊丟到我面前,「你腦子裏能不能裝點別的?」
秋季運動會那天,我來了大姨媽,肚子隱隱作痛。
比賽中,我突然胃裏一陣噁心,然後感覺天旋地轉。
恍惚間,我聽見一個男生在我身後喊我的名字。
我回頭,看見一個人影朝我跑來。
操場頓時人聲鼎沸,起鬨聲不斷。
好像是江柏祁在喊我……
隨即我否定了這個「好像」。
一定是我的幻覺,不可能是他。他早上跟我說過,不會來看我比賽。
再睜眼,我已經躺在了醫務室的病牀上。
我哥坐在我旁邊,見我醒了直接把保溫杯遞給我。
「不能跑就別逞強!你哪次來例假不是要死要活的?」
我接過水杯喝了一口。
居然是紅糖姜水,還加了紅棗,連溫度也剛剛好。
我哥居然也有這麼貼心的時候。
第一次看他如此順眼,以後再也不說喜歡他的那幫女生眼瞎了。
我在以前的班上,成績一直處於中游水平。現在轉到全年級最好的班,排名直接滑到車尾。
月考成績出來,江柏祁隨手把我的卷子抽走。
他一張一張地翻,臉色越翻越黑。
我心虛地想把卷子扯回來,被他一把按住。
他眼裏劃過一絲無奈,「想跟我考一個學校?」
我愣住,「你怎麼知道?」
他從抽屜裏拿出物理書,「你昨天把我的課本裝走了,這本纔是你的。」
說着他開始翻書。
我突然想起這本書第四十二頁上,有我上課走神時寫下的文字。
【我一定要和未來老公考上同一個學校!】
我猛地一把搶過書,趕緊合上,然後朝他嘿嘿兩聲。
他的成績不是我拼命努力就能趕上的。處於金字塔頂端的成績,都帶着天賦 BUFF。
後來直到畢業,我都沒好意思再翻過那一頁。
高考成績出來後,班裏組織聚餐。
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江柏祁早就拿到了兩所藤校的 offer。
班裏的同學在樓下玩得很瘋,只有我一個人坐在露臺的樓梯上,靠着欄杆喝酒。
「你少喝點。」
江柏祁說着,坐到了我旁邊。
我看向他,「江柏祁,你看得出來我高三很拼,對不對?」
他點點頭。
我努力地控制情緒,可眼角還是滑落一滴眼淚,嘴角也連帶着微微顫抖。
「你也知道我爲什麼這麼拼,對不對?」
他又點了點頭,伸手想替我擦眼淚。
我抬手直接打掉。
此時心裏的委屈全傾而出,我藉着酒勁衝着他爆哭。
「你爲什麼你不告訴我,你根本不考慮國內的大學!」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說話也斷斷續續。
「我知道,我,我再怎麼努力,也,也追不上,你。我知道,你不,不喜歡我……」
他打斷我,「誰說的?」
聲音溫柔,像晚風中輕顫的樹葉。
我愣住,張着的嘴忘了閉上,眼淚滑到嘴角,我不自覺地舔了下。
此時的他,揹着月光,卻照亮了我的心海。
他見我不說話,語氣軟了幾分,「誰說我不喜歡你?」
說完他伸手攬過我,將我整個人圈進懷裏。
我第一次這麼清晰地聞到他身上那股木質香,還混着陽光的ţṻ₃味道。
他低頭靠近我耳邊,「你爲什麼不看物理課本第四十二頁?」
我發懵的腦子瞬間清醒了幾分,「你寫東西了?」
他輕笑,「嗯。」
我哭出了聲。
因爲高考結束那天,我的書全打包賣掉了。
後來我問過江柏祁很多次,他到底在那頁寫了什麼。
每到這個時候,他臉色極不自然。任憑我軟磨硬泡,他半個字都不肯透露。
那時候,我們兩兄妹都是妥妥的戀愛腦。
這和我們的家庭教育脫不了干係。
不過好在江柏祁出國留學期間,我逐漸恢復清醒。
而我哥,卻在戀愛腦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3-
我和江柏祁在一起六年,也斷斷續續異地了六年。
一開始身邊的朋友並不看好,說我們撐不過三個月。
誰能想到我們熬過了六年異地,卻在他完成學業回國的第三個月分了手。
趙顏說西郊新開了一家網紅餐廳,老闆是她朋友。
今天非拉上我一起去給她朋友撐個場子。
「他江柏祁也不是樣樣都好吧!就比如……嗯……」
說到這裏趙顏停頓幾秒,似乎發現自己續不上這個話頭。
於是話鋒一轉,「白小卉,感情這種事,弱者纔會一蹶不振,強者都會找好下家。」
這時江柏祁給我發來消息,「你在哪兒?」
我隨手回覆,「在家療愈情傷。」
這時一輛賓利緩行上前,穩穩地停在旁邊的車道上。
車窗打開,駕駛位上的江柏祁面無表情地看向我。
我緩緩別過頭,伸手關掉震天響的土味情歌,「等會兒左轉。」
趙顏想也不想,直接拒絕,「左轉就繞路了,現在又是下班高峯期……」
我目不斜視,看着紅燈上跳動的數字,「聽我的,左轉。」
趙顏哼哼兩聲,雖然不知道我抽什麼瘋,左轉指示燈一亮她還是照做。
我看着後視鏡裏的賓利越來越小,暗暗鬆了口氣。
外人眼裏的江柏祁翩翩如玉,一副清冷貴公子的模樣。
那其實更像是他的僞裝。
臨城江家的同輩當中,無論男女單拎出來都算得上出類拔萃。
而江柏祁能一直穩坐江家繼承人的位置,骨子裏怎麼可能只有溫良恭謙?
到了地點,我和趙顏直接上了二樓天台。
趙顏遞給我一杯果酒,「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我輕啜一口,「不用問了,我提的分手。原因是我喫完螺螄粉想親他,他不讓。」
她愣了兩秒,隨即追問,「就這?就因爲他嫌棄螺螄粉?」
我眉頭一皺,「他這是嫌棄螺螄粉嗎?他是在嫌棄我。」
趙顏對於這個理由,顯然有些接受無能。
我和江柏祁六年的感情居然敗在一碗螺螄粉上。換誰都接受無能,包括我自己。
老實講江柏祁算得上是完美男友,這個理由是我好不容易逮着的藉口。
我還記得那天當我說出「分手」兩個字的時候,他一言不發,背對着我站在落地窗邊整整兩個小時。
可我現在總不能告訴趙顏,分手的真正原因是江柏祁身邊出現了高段位綠茶吧?
高段位綠茶也不是重點,江柏祁身邊一直什麼茶都不缺。
問題是這個綠茶,他是男的。
我在江柏祁家裏見過男綠茶落下的手錶,他還穿過江柏祈的襯衫。
我們約會的時候,男綠茶總能找各種理由把江柏祁支走。
上個月,我帶着紅酒悄悄潛入江柏祁家,準備把養了這麼多年的白菜拱了。
到他家時他正在洗澡,而男綠茶裹着浴巾大喇喇地躺在他牀上,睡得正香。
江柏祁洗完澡看見我,神色極不自然,貼心地給男綠茶蓋上被子,將我推出了臥室。
自始至終沒給我半句解釋。
以上,我合理懷疑江柏祁,他彎了。
這時樓下的女生突然開始躁動,我順着她們的視線看去。
江柏祁?
他怎麼來了?
而且他還帶着男綠茶一起來的。
-4-
男綠茶叫於硯疏。
此時他和江柏祁坐在樓下靠近泳池的環形沙發上,瞬間成爲全場焦點。
看得出於硯疏心情不錯,從進門到現在兩排大白牙一直暴露在空氣裏。
女生邀請他一起拍照,他來着不拒,配合度極高。
一定是知道我和江柏祁分手,故意來刺激我的。
江柏祁倒是坐在沙發角落一言不發,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於硯疏抬頭看見我,笑着朝我招手,「這麼巧!下來一起玩兒啊!」
趙顏見有帥哥發出邀請,瞬間來了精神,「這麼帥的男人,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我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怎麼提?難道說他是我情敵?
趙顏一路猛拽着我下樓。
於硯疏見我們過來,還好心地給我騰了個他旁邊的位置。
趙顏一聽要玩遊戲,更是來了興致,連忙給我使眼色,讓我助她一臂之力。
我給她比了一個「0」的手勢。
她暗搓搓回了我一個「OK」。
果然有帥哥在,會影響她的智商。
「加我一個。」
一直沒說話的江柏祁突然開口,然後起身從角落走出來,直接坐到了我的對面。
由於他的加入,這桌的關注熱度瞬間爆炸。
有女生提議,「我們玩刺激一點的,在座的都是單身吧?」
我點點頭。
於硯疏笑得有幾分不懷好意,低頭靠近我耳邊,壓低聲線問道,「你們分手了?」
我皺眉反問,「你不知道?」
他像偷到糖的孩子一般,笑得滋拉甜,「他沒告訴我。」
我和於硯疏的暗潮洶湧被江柏祁看在眼裏。
他臉色極差,周圍自帶一層低氣壓,想搭訕的女生蠢蠢欲動,卻沒人敢上前。
第一輪遊戲,我和於硯疏抽到了一組。
我假裝遊戲黑洞,拼手速的時候故意不搶,最後我倆成功墊底。
於硯疏看出來我是故意的,但他一點不惱,連帶我的這份懲罰一起完成。
江柏祁一如既往地手速極快,分數結算時,他們組斷層第一。
這讓他同組的女生很失落,和他沒有任何互動的機會。
幾輪下來,江柏祁的臉色越來越黑。
哼!肯定是看出來我在整於硯疏,他心疼了。
我抓住於硯疏的手臂,湊近他耳邊,問出我擱在心底的問題,「你是 0 嗎?」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於硯疏的反應慢了半拍,「什麼?」
我又重複了一遍,於硯疏壞笑着湊近我,「你看我像?」
我默默搖頭。
如果他不是 0,那……
我忍不住看向對面的江柏祁,很難想象他是被壓在身下的那個。
我眼巴巴望了六年的白菜,就這麼被於硯疏拱到手了。
心就像被鈍了的刀子割了一下,硬生生的疼。
遊戲還在繼續,晃神時我不小心踩了雷。
拿到君主牌的江Ṫů⁰柏祁看向我,問出了他的問題,「你心裏有沒有在意的人?」
我深吸一口氣,鄭重回答,「沒有。」
「是嗎?」
他低着頭,右手食指輕輕敲擊着桌面。
這是他極力剋制情緒時纔會出現的小動作。
幾分鐘後,他臉色恢復如常,伸手拿起面前的小蛋糕一口放進嘴裏,動作優雅流暢。
他明明不愛喫甜食,今天怎麼突然變了口味。
我好奇地也拿起一塊小蛋糕喫了一口。
猛地呼吸一滯,大腦還沒做出反應,腿已經跨到桌子上。
手直接伸到他嘴邊,「江柏祁,吐掉!」
-5-
「江柏祁!」我聲音抬高八度,恨不得直接上手去掰開他的嘴,「你別拿這個開玩笑!」
江柏祁對芒果嚴重過敏。
有一次我喫完芒果對着他的嘴親了一口,引發他全身紅疹。
當醫生說過敏嚴重有可能引起過敏性休克時,我抱着江柏祁哭得昏天暗地。
現在,他嘴裏的那塊蛋糕夾層裏有芒果丁。
我顧不上週圍投來的異樣目光,強硬的聲線裏混着顫音,「江柏祁,你給我吐掉!」
江柏祁看向我的眼神,寸步不讓,執拗又倔強。
在一起六年,我怎麼會不知道,他做事從來都是對自己最狠。
我仰着頭,強行把那股酸澀逼回眼眶。
「江柏祁,算我求你。」
這幾個月強裝的灑脫在這一刻化成了灰燼。
可我做錯了什麼?!
「江柏祁,你真夠可以的!」我朝着他大喊,「明明……」
話到嘴邊,我猛地咬緊嘴脣,逼着自己把後面的話咽回去。
如果當衆戳破他的祕密,外界一定會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引導輿論胡亂攀扯。
明天江氏集團股價就會遭受重創。
所有江氏集團上下游的產業一個都逃不掉,其中就包括我們家。
艹!
憋屈!
我不禁暗罵一聲,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這樣憋屈過。
想到這裏,我的眼淚終於兜不住,不可控地滑落。
江柏祁看我的眼神慢慢軟了下來。
「我這塊沒有芒果……你明明還在意我。」
他看向我的眼神全是心疼,伸手想替我擦眼淚。
我側過頭,避開他的手,「我們體面分手不好嗎?」
「我學會喫螺螄粉了。」
他說得很輕,也很認真。
我痛到麻木的心又隱隱疼了一下。
周圍很安靜,像時間靜止了一般,所有人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胡亂擦了擦眼淚,深吸一口氣,踩着沙發下了桌。
從包裏掏出一個小藥盒,倒出一片氯雷他定遞給江柏祁。
「喫掉。」
雖然他那塊沒有芒果,但我還是擔心和芒果會觸碰過。
他這次倒是很配合,接過藥片就着水吞了下去。
於硯疏湊近我,故作輕鬆的語氣試圖掩飾自己的情緒波動。
「你可真是難得一見的好前任,分手了還隨身帶着給他準備的藥。」
「你們繼續,我去趟洗手間。」我起身,在衆人的注視下離開。
走進洗手間,我拿出紙巾擦乾淚痕,用粉餅一點點補妝。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妝容恢復原本的精緻Ṭűₜ細膩,可怎麼看都不像我了。
平復了下情緒,我走出洗手間時給趙顏發短信,告訴她我先走一步。
發完抬頭看見江柏祁站在面前。
我淡淡開口,「江柏祁,以後別這樣了。」
他比誰都清楚,作爲江家繼承人,在外面暴露自己的致命點有多危險。
「白小卉,你到底爲什麼和我分手?」
這時於硯疏走過來,他整個人揹着光,看不清表情,定定地站在江柏祁身後。
一股無力感從心底湧出來。
我突然覺得,一切解釋和不甘心都失去了意義。
再次看向江柏祁,我平靜地開口,「江柏祁,以後我們不要見面了。」
他伸手想拉住我,被我不留情面地後退兩步躲開。
顯然他沒預料到我是這樣的反應,手頓在半空,手指慢慢收緊。
最後還是給我讓了道。
回家路上,我和江柏祁相處的過往,不受控地在我腦子裏不斷浮現。
這時我才恍然發現,這不是江柏祁第一次在我面前任性。
他似乎只有和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纔會無意識地暴露自己的另一面。
有一次刷短視頻看見有人給男朋友做小熊餅。
我把手機遞到他面前,「晚上我給你做這個。」
他正在聽集團季度財報,瞟了一眼手機,注意力又回到工作上。
見他沒有回應,這事被我拋到了腦後。
沒想到晚上他去了一趟廚房,然後一個人坐在陽臺上生悶氣,抱一下都不讓。
還有一次,我趁他睡覺的時候捏了下他的臉。
他輕皺着眉頭,語氣軟軟的,「乖,讓我睡會兒。」
然後抬手把我摟進懷裏,蹭着我的頭髮。
腦海裏又想起他睡覺的樣子,乖乖的超級好看,皮膚又白又嫩。
……
司機朝我看了一眼,似乎感覺到我情緒不好。
他試圖安慰我,「別難過,任何事只要努力都有轉機。」
我嘴巴一癟。
有些事不是努力就有轉機的……
我越想越委屈,心擰得生疼。
忍不住對着司機師傅放聲大哭,「你說,他怎麼就彎了呢?」
-6-
「趙顏,就是我有個朋友,她男朋友彎了,還能再掰直嗎?」
趙顏在電話那頭斬釘截鐵,「果斷勸分。」
我打斷她,翻過身繼續問道,「分手的時候,是不是應該講明白?」
「這種事都是心知肚明,哪裏需要講。」
趙顏嘆氣,「分手的時候男方一定會挽留女方,作出一副深情模樣。女方會猶豫不決,下不了分手的決心。最後男方腳踏兩條船,女方徹底死心,遭罪又糟心……快說是哪個倒黴蛋攤上了?我認識嗎?」
我掛斷電話,把被子蒙在頭上。
第二天我剛進公司,見幾個女同事聚在前臺,聊得心花怒放。
我好奇地湊上去,「你們在聊什麼呢?」
前臺許蘭拉住我,「剛纔有個長腿帥哥進會議室了,聽說……」
「小卉!」總經理從會議室走出來,衝着我招手。
我快步走到他面前,「曾總。」
曾總點頭,然後推開會議室大門,示意我跟他一起進去。
「小卉是我們公司的業務骨幹,做事妥帖利落,於總你放心。」
說着曾總將我拉到前面,「小卉,這位是亞盛集團的於總,後面的合作都交給你對接。」
我點點頭,看向面前的人時,笑意瞬間凝固。
於硯疏?
他怎麼會在這裏?
「小卉,於總第一次來我們公司,你帶他參觀下。」
我趕緊換上職業微笑,「於總,這邊請。」
一路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於硯疏身上,不時傳來幾簇小聲討論。
他逛得很隨意,我跟在身後偶爾和他搭兩句話。
突然手機震動,我一看是趙顏發來的消息。
【昨晚你走之後,江柏祁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瑟瑟發抖.JPG】
我快速回復,【?】
對面秒回,【他讓在場所有人不要外傳昨晚發生的事。】
【明明是笑着說的,但他身上散發的威壓讓人大氣都不敢出。】
【偷偷拍照和錄視頻的,全都當着他的面刪除了。】
我邊走邊看信息,不小心撞到一個人的後背。
抬頭一看,於硯疏怎麼停下來了。
我順着他的視線,看到了我的工位。
他站在我工位邊,對我桌上的手辦產生了興趣,看看這個又伸手捏捏那個。
然後指着我的架子,「你喜歡這個系列?」
我漫不經心,「嗯,不過少了一個,盲盒怎麼都抽不到。」
他沒接話,見同事都朝這邊看來,他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臨走時,我送他到門口。
他剛準備上車,忽的轉頭看向我,「你和江柏祁真的分手了?」
我暗暗翻了個白眼,這貨果然不是單純來參觀的。
就是怕我惦記江柏祁,怕我和他舊情復燃,藕斷絲連。
我點頭,「你放心,真的分手了。」
於硯疏朝我揮了下手,然後開門啓動車子,揚長而去。
我轉身走向電梯。
等等……他剛纔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
像被清風拂起的羽毛,溫柔得不像話。
「叮!」
電梯到了。
我晃了晃頭,強行打掉心裏的疑惑,一定是我眼神劈叉看錯了。
回到辦公室,周圍的同事湊了上來。
「白小卉,你和於總是不是有情況?」
「哪兒有甲方爸爸親自上門談合作的……」
「對呀!更何況還是大 BOSS,明顯衝着你來的。」
我僵硬的「呵呵」兩聲,不知道怎麼解釋我兩的關係,索性閉嘴不提,打開電腦開始敲方案。
「小卉,你給大家訂的下午茶到了。」
許蘭扒着我們部門的門框,「來前臺簽收下,快!」
衆人一聽到「下午茶」三個字,全部衝了出去,隨即外面爆發陣陣尖叫。
Ṱűₛ
「這不就是樓下那家,我心心念唸的蛋糕店嗎?!」
「我一直沒捨得下單,貴死了!啊啊啊啊啊!」
「看來小卉要籤大單,提前慶祝啊!」
……
我什麼時候訂過蛋糕,而且還是樓下那家輕奢蛋糕店。
肯定是送錯了。
半年前,我爲了喫透這個行業,索性直接入職這家公司。
在公司我一直任勞任怨,只要有業務我都衝到最前面。大家以爲我家庭困難,平時對我很照顧。
我走到前臺,看了眼訂單,留的確實是我的信息。
這時手機收到幾條陌生短信。
【蛋糕到了嗎?】
【路過你們公司樓下看見這家,朋友圈挺多人曬的。】
【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我都訂了一些,你和同事分着喫吧。】
我猶豫着打字詢問,【你是……於硯疏?】
對面秒回,【我申請加入你的朋友圈,賞個臉?】
我切換到微信,果然看見一條好友驗證消息。
剛點通過,他立馬發來消息,【晚上請你喫飯,談一下後續合作。】
還請我喫飯?
這是搶了我男朋友,良心過不去了?
見我不回覆,他又發來一條,【我明天來找你也可以。】
今天帶他參觀就鬧這麼大動靜,明天如果專程來找我那還得了。
我看了一眼時間,回覆他,【下午六點,地點你定。】
-7-
我對亞盛很感興趣,但一直沒機會接觸到這家公司的業務板塊。
現在機會送到面前,我沒道理拒絕。
雖然我並不想見於硯疏,但賺錢要緊。
離下班還有五分鐘,於硯疏給我發來消息,說他已經到公司地下停車場了。
見我上車,他直接導航到一家很有名的私房菜館。
一路上我們開門見山,直接聊合同的具體細節。
於硯疏表面上做事隨性不講章法,實際上商業直覺非常敏銳。
我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應對他提出的各種問題。
等我們喫完飯,他送我回家的路上,合同已大致談妥。
下車前,我試探地問道,「於總,明天籤合同?」
「好。」Ṫṻₜ他看向我,嘴角掛着淺淺的笑,「白小姐果然做事妥帖利落。」
夠爽快!
我跳下車,衝他揮手,「明天見。」
於硯疏的車消失在轉彎處,我轉身走進入戶大堂。
剛按下電梯按鈕,手臂被人一把拽住,我回頭一看,是江柏祁。
我很詫異,「你怎麼來了?」
「是因爲他?」江柏祁直直地看向我,眼神裏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緒。
餘光瞟到兩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朝這邊走來。
我猛地後退兩步貼牆,反手握住江柏祁的手腕將他拉到身邊。然後伸手環住江柏祁的腰,整個人貼到他身上。
他有些不解,我抬眼示意他不要說話。
「媽,我送過來就行了,你非得自己跑一趟。
是我哥白小澤,這語氣一聽就是被逼着來的。
我媽一如既往地輕聲細語,「半個月沒看見她了,來看看。」
江柏祁抬手摟住我肩膀,將我整個人禁錮到他懷裏。
他低頭緩緩靠近我,呼出的氣息打在我脖子上。
我心跳加速,手不自覺地捏緊他的襯衫,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精瘦緊緻的腰。
高中那場架之後,我哥對江柏祁是一萬個不順眼。
直到現在,我都不能在他面前提江柏祁這三個字,所以這六年我的戀情一直沒有公開。
電梯到了,他們進入電梯,估計見我和江柏祁濃情蜜意正上頭,便沒出聲提醒。
聽見電梯上行的提示音,我深深呼出一口氣,好險。
鬆開江柏祁,「他們走了。」
江柏祁依然保持着抱我的姿勢,我抬頭又提醒他一次,「你可以放開我了。」
他的眼神深情又剋制,見我抬頭看他,他睫毛輕顫,垂下眼眸避開我的視線。
手臂遲遲不見鬆動,依然將我圈在懷裏。
我感受着他強有力的心跳。
氣氛逐漸曖昧。
眼前這個我滿心滿眼愛了六年的男人,說不貪戀他身上的味道是假的。
他見我似乎並不排斥他的懷抱,抬手揚起我的臉,目光聚在我的脣上。
我的心一陣悸動,忍不住又環上他的腰,緊張地閉上眼。
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臉上,輕柔中帶着幾分小心翼翼。
「叮!」
電梯又到了,幾個人有說有笑從電梯裏走出來。
我猛地睜眼,從曖昧的氣氛中脫離。
推開他衝進電梯,迅速按下樓層按鍵,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電梯門關閉,看着跳動的數字,我的心跳久久無法平靜。
好險,差一點點就完全淪陷。
-8-
我一早把合同初稿發給法務,下午帶着修改後的合同直接殺到亞盛集團總部。
對於我的速度,於硯疏也是一百個驚歎。
「考慮跳槽嗎?你要來的話,我們公司隨時歡迎。」
我白眼一翻,「當你下屬有什麼好的。」
他半開玩笑地挑眉,「當別的也可以。」
說着從褲兜裏掏出一個手辦遞給我,「你缺的的那個,補上了。」
我接過之後,他轉身推開會議室大門,示意我進去。
亞盛的法務團隊朝我點頭,我把合同遞過去,「早上我們法務和你們的團隊溝通過。」
這時會議室大門再次推開,江柏祁帶着助理走了進來。
他怎麼在亞盛?!
爲什麼亞盛的人看到他一點都不驚訝?
江柏祁這麼隨意,一看就經常來的樣子,難道他和於硯疏的關係,在亞盛已經公開了?
我心口猛地一緊。
說不定在我提分手之前,他們就給我帶上了草原帽。
江柏祁朝着亞盛的法務勾了勾指頭,亞盛的法務便恭敬地把合同遞了過去。
江柏祁看的很認真,一條一條和旁邊的助理確認。
我暗暗咬牙,壓不住心頭的火。
就這麼怕我坑他男人?
真真是貼心吶!
如果眼神可以刀人的話,江柏祁和於硯疏都被我削成刀削麪。
殺殺殺!削死他們!
「可以籤。」
江柏祁看完合同,漫不經心地把合同又丟給法務,然後閉眼靠在椅背上,倦容不展,一言不發。
簽完合同走出會議室,於硯疏突然有個臨時會議。
他掛斷電話看向我,眼底含笑,「你先去我辦公室等我。」
說完還給了江柏祁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我站在兩人中間,看着他們眉來眼去,難不成我也是他們 play 的一環?
簡直離了個大譜!
「我先回去了。」
說完我轉身離開,於硯疏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讓助理送你回去。」
我頭也不回,手隨意擺動兩下,「我開車來的。」
下了電梯,我走向停車場。
剛準備上車,身後傳來腳步聲,聽着離我越來越近。
我回頭一看,居然是江柏祁。
「你怎麼下來了?」
江柏祁走到我面前,聲溫如玉,「你說的那家米粉店,我找到了。」
我的心猛地收緊。
高中時我最喜歡學校旁邊的一家米粉店,大三那年突然搬走了。
我在電話裏隨口一提,沒想到江柏祁還記得。
他見我不說話,試探着問我,「要不要一起去?」
「要」字卡在嘴邊又硬生生憋回去。
他的手機突然響起,他看了一眼屏幕又說道,「我接個電話?」
我點點頭,然後走到旁邊的柱子邊靠着等他。
他身形修長挺拔,橘黃色的光影投下,側顏無敵絕殺。
我的心狠狠悸動。
恍惚間又回到高中那年,我和他在樓梯口相遇,視線交匯的瞬間,心底一個聲音響起。白小卉,這是你未來老公。
「卉卉……」
江柏祁喊我。
我回過神,見他臉色凝重。
「怎麼了?」
「我有個緊急會議,晚上來接你,好不好?」
我挑眉,「又是於硯疏找你?」
「是。」
我閉上眼,按滅心底剛升起的小火苗,轉身快步走到車前。
拉開車門時,我忍不住回頭朝江柏祁大喊,「江柏祁,別讓我再看見你!」
-9-
我哥暗戀姜姜姐,爲了追上她的步伐,我哥大三那年開始創業。
我爸表示非常贊同,說趁年輕要多嘗試,於是大手一揮給了他一萬塊作爲啓動資金。
我哥經常向Ŧù₄我哭窮,說他大半夜去停車場掛傳單,爲了訂單經常熬通宵,沒錢喫飯的時候靠泡麪撐了兩個月。
我於心不忍。
畢竟我上大學之後,一個月的生活費有兩萬塊。
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我把自己存下的四十萬拍到他眼前。
我哥眼含熱淚收下,當場表示給我公司 49% 的股份。
我也沒跟他客氣,點頭應了下來,畢竟我沒指望過他能成功。
沒想到兩個月後,他招攬了一員大將,兩人合力把公司推到了正軌上。
現在我哥也算小有成就。
不過和姜姜姐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大截。
姜姜姐大一開始創業,最近幾年一心紮在工作上,活成了新時代女性典範。
事業一年一個新臺階,今年完成最後一輪融資就可以上市了。
我哥今天突然打電話讓我去趟公司。
「有什麼事電話裏說。」
我翻了個身繼續躺着,「除非公司倒閉,不然別喊我回去。」
「你說對了……公司真的要倒閉了。」
「什麼?」我從牀上彈了起來,穿上衣服趕到公司。
會議室裏,孟姐簡明扼要地告訴我來龍去脈。
原來姜姜姐的公司遭遇危機,被對家栽贓陷害,惡意舉報,導致公司融資失敗。
我哥爲了幫她救場,把自己公司也拖下水。
「我查過了,姜佑琳這次比較麻煩。」孟姐輕啜一口咖啡,「對家的背後有宋家的勢力。」
我心下一緊,宋家也算得上百年大族,勢力盤根錯節,很多行業都有涉足。
「我哥這次打算硬抗?」
我看向孟姐,「這家公司是你和我哥的心血,你就讓他這麼霍霍?」
孟姐看向我,「你是這家公司的第二大股東,你不也沒攔着?」
我暗暗感嘆,「戀愛腦真可怕。」
孟姐笑了,看向我的眼神多了幾分意味深長,「戀愛腦何止你哥一個。」
我支着頭,「孟姐,爲什麼你不和我哥表白?」
她的笑瞬間凝固,見她不說話,我繼續說道,「像你這樣精明能幹,雙商極高的人,放在哪家公司都能混得風生水起,偏偏跟着我哥喫苦受累。」
我嘆了一口氣,「除了喜歡他,我想不出別的原因。」
孟姐淺笑着,端起咖啡杯,動作知性優雅,「可我比你哥,大了四歲……」
我打斷她,「四歲,又不是四十歲。」
我哥這幾年成熟不少,脾氣也收斂許多,我知道都是受孟姐的影響。
我不愛來公司,因爲孟姐總愛給我找事做。
她指望着我能接手公司事務,這樣她才能功成身退。
我走出會議室,輕輕帶上門。
看到門口站着的我哥,我拍拍他的肩膀,小聲說,「都聽到了吧?」
說完我走出公司,準備回家哭窮。
原本倒閉已是板上釘釘,沒想到三天之後峯迴路轉。
姜姜姐的對家公開道歉,賠償了兩家公司的所有損失。
現在融資順利完成,姜姜姐的公司正式進入上市階段。
宋家明裏暗裏示好很多次,我們摸不清他們的套路,於是通通婉拒。
-10-
我哥說我們家附近新開了一家粵菜館,晚上請我去喫飯。
到了之後發現孟姐也在。
我看向我哥,眼神詢問他什麼情況?
我哥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瞪我一眼,「看什麼看,點菜!」
我乖乖拿起菜單擋住了臉。
突然感覺旁邊位置有人坐下,側頭一看,於硯疏?!
這貨怎麼哪裏都能遇上。
於硯疏倒是自在得很,笑着看向我,「好巧。」
我不理他,繼續點菜。
「孟茜,好久不見。」
我愣住,拉下菜單看向他們,於硯疏和孟姐認識?
孟姐舉杯,嘴角勾起一絲淺笑,「好久不見。」
然後偏着頭和我哥介紹於硯疏,我哥也和他喝了一杯。
菜上齊了,大家喫得挺愉快,不知不覺我哥和於硯疏都喝得有點上頭。
孟姐突然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今天這頓,我請大家。」
我擦了擦手,笑着逗她,「孟姐,你別幫我哥省錢。」
她看向我哥,「我準備離職了。」
一聽離職,我哥放下筷子,一臉的不可置信,「爲什麼要走?」Ťú⁷
「現在公司沒有我也能發展得很好。」孟姐笑着和我哥碰了個杯,「我想出國進修。」
我哥默默喝酒。
空氣突然變得很安靜。
於硯疏看向我,「送我回去。」
我歪着頭,小聲嗆他,「你自己沒長腿?」
他湊近我耳邊,「你在這兒不嫌礙事?」
我恍然大悟,起身拽着他的胳膊往外拉。
他也配合,任由我拉着他走出店門,從兜裏掏出車鑰匙丟給我。
「你沒喝酒,你開車。」
說完他鑽進副駕。
我係好安全帶,「把你家定位發我。」
他掏出手機劃拉兩下,又放了回去,「你把我送江柏祁那兒吧。」
我啓動車子,「最近都睡他家?」
他閉着眼,靠着椅背點點頭,「你最近怎麼沒找他?」
我白他一眼,還在試探我?
「有些話不好放在明面上,畢竟有些關係一旦說開……會很尷尬。」
見他不回應,我暗哼一聲,「我知道你倆的關係。」
他睜眼,表情微楞。
可能是酒喝多了,眼神有些迷離,「原來你都知道啊……」
說着苦笑一聲,看向窗外,「沒意思了。」
我啓動車子,兩人一路沉默。
江柏祈住在地標附近的高級公寓頂層,入戶需要指紋和人臉識別。
估計他已經刪除了我的身份信息。
我嘗試按下指紋,攝像頭識別人臉後,入戶門居然開了。
於硯疏身體虛晃着,站立不穩ŧű̂⁶。
我猶豫着,撥通了那個我爛熟於心的電話。
「喂……」
江柏祁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低磁的聲線帶着幾分不確定。
我暗暗深吸一口氣,讓語氣盡量顯得平淡自然,「你下來一趟,接人。」
說完我掛斷電話,把於硯疏扶到臨時會客區的沙發上坐好。
「等會兒江柏祁下來接你,我先走了。」
說完我走出公寓大門,伸手攔了個車。
車子啓動的時候,一個熟悉的人影衝了出來。
隨即我的電話響起,是江柏祁的號碼。
我掛斷,他又打了過來。
想起於硯疏的話,心裏一陣煩躁,按下關機鍵把手機扔回包裏。
-11-
孟姐出國了。
我哥肉眼可見地迅速萎靡,聯繫上他時,他人已在異國他鄉。
逼不得已,我只能從原來的公司辭職,繼承哥業。
孟姐撒手不管,我哥時不時地搞一次遠程指導,我每天水深火熱。
「哥,你追愛進度條到哪裏了?」
我哥小聲問我,「這兩個包,你看看選哪個?」
隨即發來兩張圖片。
我瞬間抓狂,「選個屁!」
選完剩下的那個他也不會送給我!
「你說的對,不用選,兩個都買。」
我兩眼一黑,直接掛斷語音,戀愛腦都該抓去突突了。
都是禍害!
禍害!
半個月之後,於硯疏突然約我。
「你要走?」
我有些詫異,「你和江柏祁鬧掰了?」
他點點頭,半開玩笑的口氣,「我告訴他,我要追你。」
「噗……」
我一口飲料猛地嗆到喉嚨,「咳咳……咳……」
他趕緊抽出一張紙巾遞給我,順便幫我拍背。
我仰頭看他,眼淚都咳出來了,「你不是……咳咳,不是喜歡,男的嗎?」
他拍背的手頓住,瞳孔顫了顫,提着我的衣領,湊近我耳邊,「你特麼從哪裏看出來我喜歡男的?」
我畏畏縮縮抱着飲料狂喝,他見狀也不好再兇我,自己閉眼順氣。
氣氛緩和之後,他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慵懶地靠向椅背,「你少看點廢料文學。」
我壯着膽子問他,「那你和江柏祁是什麼關係?」
「他是我哥。」
咦?!
我有些不確定,「我做他背調的時候,名單上可沒有你的大名。」
「那說明你的背調不全面。」
他白我一眼,「他媽媽是我小姨,我爸和我媽離婚之後,我媽帶我去了美國。」
「因爲我改了姓,兩家關係很僵,一直互不來往。」
「這次回國,家裏不想我和趙家多接觸,所以一直沒公開我的身份。」
我點點頭,江柏祁的媽媽姓趙。
這樣的話,於硯疏出現在江柏祁家裏就顯得稀疏平常了。
鬱悶的心結撕開一個口子,我連忙「哈哈哈哈哈」來掩飾尷尬。
「他一聽我要追你,直接翻臉,這個月吞掉了我大半海外業務。」
我低頭不說話,腦子裏盤算着怎麼把江柏祁哄回來。
「江柏祁一直在商言商,生意不會摻雜私人感情,沒想到這次下死手。」
我「哦哦」兩聲算作回覆,腦子逐漸跟上了現在的話題。
「你爲什麼要追我呢?我們都不熟的。」
於硯疏低着頭,嘴角含笑,「我們很早之前就見過了。」
「五年前你瞞着所有人跑到美國,想給江柏祁一個驚喜。」
我愣住,「這你都知道?」
那次的結果是驚喜變成驚嚇,我剛出機場,錢包丟了。
「你坐在後排,抱着江柏祁哭了一路。」
他看着我,「你還記得司機是誰嗎?是我。」
見我不說話,他笑了笑,「你的眼裏只有他,從頭到尾沒看過我一眼。」
「我交過很多女朋友。」他視線看向窗外,「可沒有一個人會像你看江柏祁那樣看我。」
「一開始我對你只是好奇,後來慢慢喜歡上你。」
我頭埋得很低,不敢對上他投來的視線。
「不過我不至於爲了你,放棄一切。」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灌了一口酒,「江柏祁最近自己麻煩纏身,還得分心幫你。」
「宋家是江柏祁出面擺平的。估計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背後是江家。」
「孟喬是江董事長親手帶出來的,江柏祁留給了你,那貨居然是個戀愛腦。」
「就你那一畝三分地,估計孟喬拳腳都施展不開。」
我抬頭,「江柏祁怎麼了?他有什麼麻煩?」
他瞪我,「我說這麼多,最後你關心的還是他。」
我默默禁聲,於硯疏臉色極爲難看,「你自己去問他吧。」
我起身,「好,我現在就去。」
「哎!」他出聲喊住我。
我回頭,「怎麼了?」
「算了,沒事,你去吧。」
說完他朝我擺擺手,把一杯酒灌進嘴裏。
他眼裏的情緒我看懂了,是不捨。可我給不了任何回應。
-12-
我站在江柏祁家門口。
一路上心急火燎,想快點見到他,到了門口我卻退縮了。
猶豫着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我將手指放在指紋解鎖上,門居然開了。
我換了鞋子,輕聲走進去。
「江柏祁?」
沒人回應,只有感應燈亮了起來。
客廳空無一人,我站在原地再次撥通他的電話,鈴聲從臥室傳來。
我輕聲走進臥室。
臥室的光是睡眠模式……
他好像睡了,身體側向落地窗那邊。
我雙臂撐着身體,爬到牀上看他。
他一動不動,睜着眼睛看向窗外。
原來沒睡啊。
我往前拱了拱,躺了下去,從身後抱住他。
「對不起,之前是我誤會了。」
說着我的手開始向下遊走,劃過他的腰,摸到了人魚線。
他伸手按住我不安分的爪子,「我沒生氣。」
然後轉身將我整個人摟進懷裏,「我剛纔是害怕你來逼我分手。」
「我之前提過。」我提醒他。
「那次不算,我沒同意。」
說着他親親我頭頂,「你提分手之後,我反思了很多。」
「在一起六年,我陪你的時間很少,爲你做的事也很少。」
「我一直在說服我自己,你選擇別人是因爲我不夠好。」
「可我一想到你會選擇別人,我就好難受。」
……
我眼角酸澀,腦海裏突然想起一句話。
不愛你的人才會覺得你要求多,真正愛你的人會覺得給你的還不夠。
我嘴角一癟,「對不起,對不起……」
江柏祁聲音裏的倦意很濃,估計又熬了幾個通宵。
我在他懷裏蹭了蹭,「最近遇到了什麼麻煩?」
他簡單告訴我大概情況。
江氏集團今年剛成立的子公司遇到技術瓶頸,原本和一家公司確定了合作方案,籤協議時對方臨場反悔,要江氏讓出七成利潤才肯合作。
「不能換一家公司?」
江柏祁搖頭,「這個技術,只有這家公司有。」
「公司叫什麼名字?」
「藍因。」
「你們比較講文法,我們家祖上都是土匪,商戰就帶點匪氣。」
第二天我把我哥的公司交給江柏祁,江柏祁轉手丟給了孟姐,孟姐在國外進修分身乏術,於是把我哥踹了回來。
這下我哥看江柏祁是一億個不順眼。
一週之後我順利入職藍因,用了半個月摸清了這家公司的底細。
「藍因已經爛到根上了。」我喫了一口米粉,又繼續說道,「合作是不可能合作的。」
江柏祁把碗裏的豆子夾到我碗裏,「好,不合作。」
又過了半個月,我打電話告訴江柏祁, 我把藍因整個技術部挖走了。
「你那邊騰下位置, 有二十三個人。」
江柏祁在電話那頭,久久沒應聲。
我補充道,「他們技術過硬,品行端正, 工資和這邊持平就好啦。」
「我剛纔在交代人事儘快給他們辦理入職, 工資會按照相應的標準上調。」
「好。」
我轉頭就打離職申請, 在試用期的最後一天離開了藍因。
-13-
我帶江柏祁回家了。
全家都很喜歡他,除了我哥。
江柏祁裹着我媽給他織的紅圍巾, 「你們家氛圍很好。」
「我爸是個戀愛腦,追我媽那幾年喫了不少苦。」
我牽着江柏祁的手在附近閒逛。
「你今天送的禮物很合他們心意, 花了很多心思吧。」
江柏祁笑着捏捏我的手,「不知道送你哥的那份,他喜不喜歡。」
我皺眉, 「不用管他,你送什麼他都很難喜歡。」
我媽打電話來喊我們回去喫飯, 於是我們往回走。
剛到家門口, 我哥看見江柏祁突然兩眼放光,一聲聲「妹夫」直突我腦門。
我瞬間石化, 眼見我哥靠近,我上前一把將我哥拽到一邊。
「哥,你這臉變得太快了吧!」
「他送了我一輛柯尼塞格!」
柯尼什麼格?
我繼續說道,「你不是說這輩子都不准我在你面前提他麼?」
「可是他送了我一輛柯尼塞格!」
我鬆開手,算了,我哥腦子壞了。
喫晚飯, 江柏祁送我回家,路過江雅中學我突然想進去看看。
我們在操場上閒逛。
我指着一棟樓看向江柏祁, 「那邊新修了一棟樓。」
「嗯。」江柏祁將我攬進懷裏,「那棟樓叫卉祁樓。」
我恍然,怎麼忘了江柏祁是江雅中學的新校董。
「高三那年我跑三千米, 結果半路上暈過去了。」
「嗯, 是我抱你去的醫務室, 還去食堂給你煮了紅糖水。」
說着他似乎也在回憶當時的場景, 「我看你哥在,讓一個女生幫我帶進去的。」
我愣了下, 居然是他。
恍然又想起,還有一件事!
我拉住江柏祁的胳膊,一臉認真地仰頭看他。
「物理書第四十二頁, 你到底寫了什麼?」
他眉眼下彎, 眼裏盛滿了柔情,「可以把未來兩個字去掉。」
我聽得不是很明白,凝神豎耳再次問他, 「什麼?」
他伸手理了下我額前的劉海,愛意微漾, 「我寫的是, 可以把未來兩個字去掉。」
「所以……」我晃着他的胳臂,「是你先表白的!?」
他嘴角上揚,「你沒看見,就不算的。」
「不!要算!要算!」
此時放學的鐘聲響起, 教學樓瞬間人聲鼎沸。
恍惚間我又回到了高三那年。
不同的是,那個我一直追逐的背影,此刻站在了我的身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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