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祈被迫和我結婚後,我車禍失憶了。
他來醫院看我,語氣十分不耐煩。
「你又在耍什麼花招逼我?」
我開口道歉,順勢提出離婚。
他愣了愣,咬着後槽牙說:
「離婚?」
「你是想逼死我嗎?」
-1-
談祈到醫院的時候,我已經醒了。
他看了一眼躺在病牀上的我,便立刻收回了視線。
自顧自坐在一旁的沙發上。
「下次別用這種方法,得不償失。」
早在他來之前,朋友就已經告知了我們兩個之間的關係。
我深呼一口氣,朝他開口:「談祈,我失憶了。」
他表情微愣,隨後扯出一個有些嘲諷的笑。
「你又在耍什麼花招逼我?」
「失憶?」
「你小說看多了把我當傻子呢。」
他沒信。
意料之中的事。
畢竟聽說我們兩個這幾年一直是劍拔弩張的狀態。
換作是我,我也會以爲他在耍我。
我扯了扯嘴角,懶得和他掰扯。
站在一旁的醫生看不下去了,直截了當地告訴了我他的病情。
談祈越聽表情越難看,最後重新轉過頭看向我。
「你忘了多少?」
我和他四目相對,沒來由地有些心虛,最後小聲說道:「忘記了我們已經結婚。」
談祈直勾勾盯着我看了幾秒,最後氣笑了。
「你是說你忘了怎麼乘虛而入強迫我和你結婚?」
「忘了這兩年你怎麼用盡手段逼迫我愛你?」
「李浮夏,真有你的。」
談祈看起來氣瘋了。
朋友只說我們兩個之間關係不太好。
但沒提過這一茬。
沒想到兩年後的我也搞起了強制愛。
我默默地看了一眼談祈。
五官立體,劍眉星目,極具攻擊性的一張臉。
也難怪我會搞強制。
可惜現在的我不是兩年後的我。
心裏還殘存着一絲道德。
我沉默良久,等着談祈情緒穩定後,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對不起啊,我已經聽說了我們之間的事。」
談祈嗤笑一聲。
「什麼事?」
「我被你玩弄的那些事嗎?」
臉長得可以,嘴長得不行。
我被他噎了一句,咬着下脣繼續說:「我同意離婚,離婚後我會儘可能地補償你。」
「你是要現金還是要股份?」
本以爲聽到我這麼說,他會如釋重負。
但沒想到談祈更生氣了。
他愣了愣,臉色難看得要命,不可思議地看向我。
咬着後槽牙說:「離婚?」
「你是要逼死我嗎?」
「憑什麼你說結婚就結婚,說離婚就離婚。」
「我告訴你休想!你這輩子別想擺脫我了。」
「喜歡上別人也不行,我不會給他騰位置的。」
他咄咄逼人地說個不停。
說到後面眼眶都開始微微泛紅。
我有些手足無措,只好收回之前的話。
「我就隨口一說,你要不想離也行。」
談祈將臉撇向一邊,嘴硬道:「誰說我不想離?」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開始哄他:
「好好好。」
「是我不想離,是我離不開你。」
「是我怕恢復記憶之後又後悔求着你復婚。」
談祈裝作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本來就是!」
哄男人真累啊。
比出車禍還累。
-2-
回去的路上,談祈一句話也沒和我說。
而我也終於從朋友那兒東拼西湊出了整個故事。
簡單來說,就是我對談祈一見鍾情。
隨即展開追求,但是他拒絕了我。
偏偏他家此時破產。
我不甘心,堵住了他家所有的後路,以此要挾他和我結婚。
導致結婚兩年他一直對我沒什麼好臉色。
造孽啊。
我怎麼就一時頭腦發熱學人家搞強制呢?
更造孽的是。
我現在看着談祈這張臉,竟然還想搞強制。
我強行將腦子裏不健康的想法甩了出去,下定決心要洗心革面做人。
自從在醫Ṱű²院控訴我之後,談祈彷彿把我當成了空氣。
一想到晚上要和他躺在一張牀上,我可恥地心動了。
但看見那張死魚臉後。
我的心又不動了。
算了。
強扭的瓜不甜。
我收拾好東西準備走出去,碰上了剛洗完澡的談祈。
人魚線清晰可見,腹肌一直往下延伸淹沒在浴袍中。
該死的。
兩年後的我竟然喫得這麼好。
我嚥了咽口水,將頭轉向一邊。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睡,我去睡客房。」
說完,我拔腿就走,卻被人擋住了去路。
談祈站在我面前。
溫熱的氣體縈繞在我周圍。
「李浮夏,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不準睡客房,這是你定的家規。」
他眼神玩味地看向我。
我怔了怔,隨後反應過來,不甘示弱地想爲自己找回點面子。
「我定了你就遵守?我看你也是口是心非。」
談祈情緒沒有絲毫的波動,反而對我步步緊逼,語氣裏帶了些自嘲。
「因爲大小姐你說只要我去睡客房就撤了對我家的投資啊。」
那很壞了。
兩年後我的手段還怪多。
我心虛到不敢看他,僵硬地解釋:「那是針對你的家規,我睡客房又沒事。」
我剛準備跑路,卻被談祈一把扯到了牀上。
「我可不想你恢復記憶後和我翻舊賬。」
他丟下這句話,背對着我躺下。
我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和他睡在了一起。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
我身心俱疲,沒過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談祈懷裏醒來的。
不枉我天天在視頻底下接肌肉男。
雖然過程有些曲折。
但結果還是挺令人滿意的。
剛想往他懷裏鑽一鑽。
談祈的聲音就從我的頭頂響起:
「失憶了都不忘佔我便宜?」
被本人當場抓包,我尷尬地迅速從他懷裏退了出去。
他看見我的動作,輕哼一聲自顧自起了牀。
看着他的背影,我默默地在心裏罵他。
「你以前可都是當面罵的,現在就這點膽子?」
再次被他看穿後的我有些惱羞成怒。
「你這分明是不識好歹!」
談祈不怒反笑,轉過身看着我尾音勾着笑意:「你以前也是這麼罵的。」
-3-
事實證明,人有時候不能只看臉。
比如我。
看上了談祈的臉。
迎回來一個活祖宗。
坐在飯桌上,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看向對面一言不發的談祈,猶豫片刻後開口:
「我們兩個的結婚證在哪兒?我想看一眼。」
談祈拿勺子的手頓了頓,隨後面不改色地回道:「撕了。」
「撕了?」
「不然呢?」
他抬頭看向我,語氣依舊十分冷淡。
「讓我每看一遍就想起被你逼迫的事實嗎?」
我說不出話了。
悶頭喫完飯後,我迫不及待地和朋友吐槽。
一向看不慣我身邊男的的時櫻卻一反常態地沒有順着我。
【哎呀,湊合着過唄,還能離咋地。】
【我看你倆這純恨夫妻當得兩個人都樂在其中。】
【你別說,我還真的嗑。】
是飯嗎?
她就嗑!
我有些無語地回了她六個句號。
剛準備和她打視頻訴苦,樓底下卻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我走下樓,一個染着藍髮的男人正嬉皮笑臉地對談祈說着話。
而談祈,依舊是那副死魚臉。
平衡了。
談祈可能不是看不慣我,而是面部肌肉有先天性的缺陷。
那個人瞥見我,十分熟絡地和我打了個招呼。
「嫂子,聽說你出車禍失憶要和談祈離婚?」
「這不巧了嗎這不是,我剛好是個離婚律師。」
「都不用你倆找,我自己就送上門來了。」
看出來了。
法學就業市場過於嚴峻。
律師都開始上門推銷生意了。
我饒有興趣地走過去,他對我做了個自我介紹。
蕭叢和談祈簡直是兩個極端。
語言風趣幽默不說,還巧舌如簧。
我聽他說了十幾分鍾倒真想在他這兒辦個離婚套餐。
「嫂子,我們律所現在在搞優惠,這個月離婚打八八折。」
「看在你們兩個是熟人的份上,我直接給你打五折!」
五折,這誰不心動。
「可是我們的結婚證被撕了,離婚需要補辦嗎?」
「啊?」
蕭叢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談祈。
「你們結婚證不是被談祈拿起來放保險箱了嗎?」
「密碼是你們的結婚紀念日。」
「他說這是你強迫他這麼幹的。」
什麼?
怎麼感覺有個屎盆子莫名其妙扣我頭上了。
我有些驚訝地轉頭去看談祈。
他眼裏閃過一絲慌亂,隨後恢復正常。
用一種極其事不關己的語氣說:「你讓我放起來我沒聽,直接撕了。」
蕭叢意味不明地看向他,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談祈看向他的眼神中隱隱帶了些警告。
蕭叢強忍着笑,轉過頭解答我的疑問:「如果結婚證撕了的話,先補辦就可以正常離婚了。」
我下意識地點點頭。
談祈看起來有些不爽。
「你還真想離?」
「李浮夏,你自己說說從你醒過來說了多少次離婚了?」
「怎麼?現在不是當初你想讓我和你結婚的時候了?」
「這還沒兩年呢,你變心變得也太快了。」
好吧。
不是有點不爽。
是十分不爽。
自己選的男人,打碎了牙也得往肚子裏咽。
我隨口敷衍他:「你別難過啊,我只是問問,沒說要離。」
「誰難過了!」
談祈欲蓋彌彰地加大音量,撇過頭,耳尖微微泛紅。
蕭叢在一旁看着好戲。
可能覺得劇情還差點意思,往裏添了一把火。
「你看看你們兩個天天吵架。」
「吵着吵着也就散了。」
「不如現在離了得了,我直接給你們三折!」
「保證ťűₓ讓你們兩個誰也不喫虧。」
他話還沒說完,談祈抄起一個橘子就往他身上砸。
「你要再不滾,信不信我現在把你打骨折。」
蕭叢在他的事業和生命中猶豫了幾秒,最後麻溜Ṱûₖ地離開了。
-4-
蕭叢走後。
談祈看起來已經不生氣了。
但是總是在我面前晃悠。
還時不時地製造出一些聲音。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去問時櫻。
她給我回了一個流汗黃豆的表情包,然後轉發了一條帖子給我。
【買回來的貓爲什麼一直響?】
評論區的回答五花八門。
【回家吧,孩子,回家吧。】
【拋媚眼給瞎子看。】
【因爲人不可貓響。】
看了半天,我一頭霧水。
【所以它到底爲什麼一直響?】
時櫻忍不了了,給我發了一條十秒的語音。
「你少看點小說吧,理論知識一大堆,不付諸實踐怎麼行?現在趁着你失憶直接把他撲倒啊,後面恢復記憶他要是敢跑直接把他鎖了。」
我沒開靜音。
等我意識到她說了什麼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談祈意味深長地看着我。
臉頰泛着可疑的紅暈不說,眼裏甚至隱隱約Ṱŭ̀₀約有些期待。
期待?
我將這個想法從腦子裏甩出去。
車禍果然還是有點後遺症的。
談祈把弄着手裏的杯子,輕嗤一聲,漫不經心地說:「裝了兩年,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他緩緩朝我走近。
我下意識地後退。
最後退無可退靠在了牆上。
談祈站在我面前,低頭望着我,嘴脣輕啓:
「李浮夏,你有本事就鎖鎖看。」
我覺得我真的需要去醫院看看腦子了。
明明他在威脅我,但我總覺得他其實是在暗示我。
暗示我趕緊這麼做。
談祈「威脅」我之後,心情明顯變好了。
我想破頭也沒想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只好再次去問時櫻。
她沉默了十幾秒後。
驢脣不對馬嘴地回了一句:【你接過陰溼男鬼嗎?】
我:【?】
【如果接過的話,恭喜你,你已經擁有了。】
「……」
我真謝謝她。
現在我管不了他是人是鬼。
我更想知道的是結婚證他到底有沒有撕。
-5-
有時候真不知道是我強迫談祈在家,還是他自己就喜歡待在家裏。
一連幾天,我都沒有機會去找蕭叢口裏的保險箱。
談祈看我的眼神從一開始的期待,逐漸變得疑惑。
看向我的眼神彷彿在說:你怎麼還不動手?
明明是我出的車禍,怎麼感覺腦子壞的是他。
在第一百零一次暗示我失敗後,談祈破防了。
終於決定踏出家門。
「蕭叢他們今晚叫我去喝酒。」
我還沒來得及回應他,他就自顧自地說了一大堆。
「當然,你不想讓我去也沒關係,就是別拿投資來威脅我。」
「算了,如果你實在不讓我出門的話我也可以不去。」
眼看着他真不準備去了,我連忙開口:「去!當然得去!」
等了幾天可算給我等到他出門了。
談祈得到我的允許後,臉更臭了,隨手抓了一個車鑰匙氣沖沖地走了。
確定他離開後。
我立馬開始在家裏展開地毯式的搜索。
找了一圈也沒找到。
最後只剩下酒窖。
我不抱希望地走進去。
卻意外在一個角落裏發現了疑似保險箱的東西。
輸入結婚紀念日,保險箱隨即打開。
裏面只放了兩本結婚證。
結婚證的外殼還套上了保護殼。
如雷般的心跳在狹小的空間裏清晰可聞。
從車禍到現在所有的懷疑,所有的猜測終於塵埃落定。
車禍那天,我是決定找談祈攤牌的。
但還沒到家,就出了事故昏了過去。
意識回籠之際,我聽到有人在哭。
隨後一滴淚落在了我的手背。
我強行睜開了一個縫隙,談祈正雙手緊緊握住我的手。
眼裏紅血絲密佈。
他的眼神終於不再冷淡。
而是害怕擔心夾雜着不可忽視的在乎。
在那一刻。
我似乎終於明白,他好像是喜歡我的。
我一向不知道怎麼去處理感情。
所以看上了談祈的臉,就去表白。
聽到有人要用錢包養他,就先下手爲強。
硬生生和他結婚,卻又不知道對他如何是好。
我一直以爲他討厭我,甚至恨我。
但好像並不是這樣。
車禍昏過去之前,腦海裏閃過的是生病時他永遠在的身影,是照片裏他下意識的目光,是這兩年所有的點點滴滴。
他應當是喜歡我的。
本來想徹底清醒後和他好好談談。
但沒想到談祈這傢伙演技一流,人前人後兩個樣子。
明明早就已經趕來看我,偏偏裝作剛到。
他喜歡演。
那我就陪他演個大的。
一直演到他無力招架。
演到他的心意無處遁形。
演到他這個啞巴開口說話。
我將結婚證從保險箱裏拿出來重新放了個位置。
剛放好,蕭叢突然給我發了個定位。
【嫂子,你倆這速度我是看不下去了,只好我出手推推進度了。】
【你到了先別進來,提前和我說一聲。】
我有些好奇蕭叢的手段。
到了地方後,我站在門外給他發了條信息。
蕭叢沒有回我。
但裏面緊接着就傳來了他恨不得讓所有人聽見的聲音。
「談祈,我說你到底喜不喜歡李浮夏?」
不是,零幀起手啊?
就不再鋪墊鋪墊?
雖然手段過於直白,但我還是沒來由地緊張。
談祈沉默了幾秒,冷笑一聲。
「喜歡她?怎麼可能。」
「我明明恨她。」
我的心跳猛烈下墜。
蕭叢似乎料到他會這麼說,說出來的話嘲諷意味十足。
「哥們,給自己洗腦兩年了還洗呢?」
「每天嘴上說着恨她,其實背地裏偷偷愛上她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到底在恨什麼呢?恨來恨去不過是恨她沒那麼愛你。」
他的其他兄弟也開始附和。
「對啊,我看李浮夏對你也一般啊,我都沒在她朋友圈見過你。」
「你說她會不會膩了。」
「這也是人之常情。」
這些有些刺耳的話,終於讓談祈徹底破防。
「你們胡說八道!」
「她怎麼可能不愛我。」
「我可是她強取豪奪來的,是她逼着我結婚的,她不可能不愛我。」
剛追求談祈的時候,他問我爲什麼。
我說喜歡他的臉。
向他提出結婚的時候,他依舊問我爲什麼。
我說我不甘心。
從開始到現在。
我終於想起來我所忽視的重要一環。
我從未確定地說過我喜歡他。
-6-
我推門進去。
談祈已經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了。
他酒量很好,我知道。
所以他看向我的時候,眼神依舊很清明。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來,儘可能隱藏着眼底跳動的驚喜火焰。
我主動開口向他解釋:「我不放心你,所以問了蕭叢地址。」
談祈強忍着笑意,裝作不在乎甚至有些煩惱地說:「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我肯定會回去的,你沒必要看我這麼緊。」
我聽出來了。
他語氣裏的炫耀。
我的出現似乎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
剛坐下,談祈的幾個兄弟就七嘴八舌地開始問我問題。
「嫂子,談祈說是你追的他是真的嗎?」
我點頭。
談祈嘴角上揚。
「那他說你非要和他結婚也是真的?」
我繼續點頭。
談祈嘴角持續上揚。
「那你強迫他每天十點前必須回家,出去必須和你報備也是真的?」
啊?
我什麼時候強迫他幹ťṻ₎這些了。
談祈這家ţũ̂ⁱ夥到底在外面給我扣了多少屎盆子。
我瞪了他一眼。
他有些心虛地撇開眼。
所有人都好奇地等着我的答案。
我深呼一口氣,承認了。
「沒錯,是我強迫他這麼幹的,如果可以,我要把他一輩子鎖在家裏。」
在座的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談祈也是。
不同的是。
其他人是嚇的。
而談祈是爽的。
蕭叢在一旁看破不說破地憋着笑。
談祈看了一眼手錶,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外套,站在我旁邊示意我離開。
剛坐下沒多久的我:「要不然再坐一會兒?」
談祈冷哼一聲。
「休想釣魚執法,離十點還有二十分鐘,從這兒到家要十八分鐘。」
「誰知道晚回去了你會用什麼法子對我。」
我都快氣笑了。
合着這兩年關於他的謠言全是他自己散播出去的。
談祈用眼神無聲地催促我,我只好起身和衆人道別。
他走在我的前面,但我能看出來他在刻意放慢腳步。
我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走路的時候必須等我也是我強迫你的?」
談祈聞言身體有一瞬的僵硬。
被戳中了心思後開始惱羞成怒地加快腳步。
我看着他氣急敗壞的背影,越發覺得好笑。
等我追上談祈的時候,他身旁站了個不速之客。
那個人我認識。
以前追求過我被我拒絕,得知我喜歡談祈還找過他的麻煩。
他不知道和談祈說了什麼,雙方劍拔弩張,臉色都不太好看。
我快步走過去,剛好聽到那人對着談祈指指點點。
「你不就是一喫軟飯的嗎?」
「靠臉喫飯,遲早有一天李浮夏把你甩了。」
談祈聽到他這麼說,非但不生氣,反而笑了。
「你長這個樣子確實喫不上軟飯。」
「我有老婆養,你管我。」
談祈如果有尾巴,已經翹到天上去了。
那人被噎得說不出話,轉過頭看向了我。
眼看談祈沒受到刺激,就開始從我下手挑撥關係。
「李浮夏,你還是好好調查調查他吧,誰不知道他們談家現在已經混得數一數二甚至快要超過李家了。別給人當血包,養了個白眼狼還不知道。」
談祈站在Ṱűₐ陰影裏插着兜,眼神昏暗不明。
我走過去,挽住他,毫不客氣地對着那人回懟:「我養我老公,我樂意,你管得着嗎?」
-7-
談祈頭一次表情管理失敗。
沒壓住嘴角的笑。
我拉着他離開,他十分順從地跟在我後面。
上了車,他似乎還在回味我剛纔的那句話。
我皺着眉表情嚴肅地看着他:「人家都指着你鼻子罵了,你也不知道反擊。」
談祈聳了聳肩。
一手撐着頭看向我。
說出來的話還有些撒嬌意味。
「那能怎麼辦啊。」
「他說得確實沒錯,我確實是喫軟飯的啊。」
結婚的時候他將所有的股份轉給了我。
現在的他和喫軟飯的確實沒什麼區別。
我一時語塞。
回到家,我決定和他算算賬。
我擼起袖子,隨手將包扔在沙發上,倒了杯冰水潤喉。
談祈的視線跟隨着我的動作若有若無地移動。
我一隻手撐在桌子上,開始質問他:「談祈,你不打算和我解釋解釋?我什麼時候強迫你了?」
他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你失憶之前。」
壞了。
忘記自己還在假裝失憶了。
我抿了抿嘴,瘋狂頭腦風暴,最後扯了個謊:「別騙我了,我是失憶了不是失智了,我問過時櫻,她說你很自由,我根本就沒管過你。」
頭頂的燈照在談祈的身上,落下一片陰影。
不知道這句話怎麼刺激到了他的神經。
他挑了挑眉,說出來的話竟有些偏執。
「所以你爲什麼不管?」
「什麼?」
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談祈沒放過我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他看着我不明所以的樣子,最後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懊悔。
「沒什麼。」
他不再開口說話,我們無聲地對峙。
最後我敗下陣來,向他走去。
經過談祈的時候,他似乎認爲我準備休息側身給我讓路。
我在離他一拳的地方停下,抬手抓住他的衣領,迫使他俯下身和我平視。
因爲我突如其來的動作,他眼裏閃過短暫的錯愕,隨後便被不容忽視的驚喜和近乎病態的激動替代。
「談祈,我覺得我虧了,所有人都認爲我在搞強制,但我什麼都沒做。」
「這不公平。」
「所以呢?」
他望向我時,漆黑的瞳孔中翻湧着鋪天蓋地的情緒,尾音上挑像是在引誘。
我抬手撫上了他的臉。
手掌的冰涼觸感讓他渾身一顫。
他喉結動了動,似乎已經壓抑到極致,用眼神催促着我。
頭一次做這種事,我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
我在內心給自己打氣,最後勇了上去。
對着他的脣毫無章法地廝磨。
談祈像是終於得到了允許,手掌在我腰間遊走,最後反客爲主。
即使已經頭腦眩暈到有些飄飄然。
但我依然嘴不饒人地說着狠話:「這才叫強迫。」
談祈舔了舔脣,似乎有些失望。
從嗓子裏溢出一聲笑,「跟調情似的。」
我臉頰溫度持續性上升。
最後在心裏罵了一句髒話。
比不了一點。
談祈這傢伙好像是真變態。
和我這種裝的不一樣。
我幾乎是落荒而逃。
【兩年了!終於調成成年頻道了嗎?】
【天知道當初我得知你強迫談祈和你結婚以爲自己能喫頓好的了,誰知道這車真是開進幼兒園的。】
時櫻聽我說了今晚的事,發了一連串話。
激動的語句和之前看了某網站的文一模一樣。
因爲這些話,我的思維也逐漸發散,最後腦海裏已經出現了不可描述的畫面。
我趕緊將話題拉了回來,和她說了我覺得談祈身上不對勁的地方。
時櫻卻更加興奮。
【假裝搞強制愛卻陰差陽錯強制了真病嬌陰溼男。】
【這個設定香得我大喫特喫。】
「……」
和她這種人沒什麼好說的。
-8-
那晚之後,我想裝作無事發生。
但談祈不想。
他總是在我面前晃悠。
甚至有時候話裏話外都在逼我回憶那天。
偏偏我每次都能被他撩得臉頰發燙。
氣得我找了十幾本病嬌文逐字學習。
我就不信了。
後天的努力難不成真的比不過先天的天賦嗎。
我學了幾天正準備大展身手,談祈卻沒給我這個機會。
他出差了。
雖然喫軟飯,但是也得上班。
談祈事無鉅細地和我報備。
我偶爾回他兩句。
他也不生氣。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應該啊。
不像他這個男鬼的作風。
苦思冥想之際,我的腦子裏突然跳出來一件事。
結婚第一個月,某天晚上談祈半夜兩點喝得醉醺醺地回來。
我很生氣。
和他大吵一架。
吵到後面,他一邊扯領帶一邊挑釁我。
「李浮夏,你要是想讓我無時無刻不在你眼皮子底下待着,有本事把全家都裝上監控啊。」
我向來受不了激將法。
第二天就真的把家裏每個角落都裝上了攝像頭。
裝上後沒多久,我就後悔了。
因爲和談祈結婚的開始不太美好,所以我儘可能地希望婚後我們兩個的相處可以健康一點。
所以我從未真的打開過監控。
想到這兒,我瞬間有點頭皮發麻。
合着談祈從頭到尾是故意的。
我打開監控軟件。
上面顯示,有一個訪客在這兩年裏觀看上萬次。
最近的一次,是在一分鐘前。
我呆滯在原地,左上角的攝像頭似乎正在盯着我看。
我在心裏罵街。
談祈這傢伙不去競爭奧斯卡真是委屈他這演技了。
我越想越氣,最後想了個法子。
從時櫻的短視頻收藏夾裏挑了幾個最會擦的男主播。
特意將手機對準攝像頭,還將視頻聲音調到了最大。
第一個視頻還沒放完。
談祈的視頻就彈了出來。
我裝作沒看見,依舊興致勃勃地刷着。
對面接二連三地打了十幾個。
最後我按了接聽。
「李浮夏,你在幹什麼?」
隔着手機我都能感受到談祈緊咬着後槽牙,聽起來要氣瘋了。
我睜眼說瞎話:「我剛纔睡着了。」
「睡着了?」
談祈硬生生被我氣笑了。
「睡着了還在看擦邊男主播,你就這麼喜歡?」
我裝作震驚地環顧四周,最後將視線落在了監控上。
「你監視我?」
「錯了。」
談祈笑聲貼着我的耳朵。
「這是你用來監視我的。」
我沒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真把我當傻子了是吧。
「憑藉我對自己的瞭解,我應該沒看過吧。」
對面的人噤了聲。
明明是在笑,卻泛着陰森。
「是啊。」
「所以你爲什麼不看呢?」
又是同樣的問題。
我拿着手機的力道不斷加重。
抬頭似乎在和談祈對視。
-9-
談祈停了給我報備。
似乎想借此向我表達他的不爽。
那天的談話有些不歡而散。
他一連問了我好幾個爲什麼。
我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最後他掛了電話。
當晚,他深夜在朋友圈分享了幾首 emo 歌。
有好事者在底下評論:【這是終於被李大小姐甩了?】
【難道是你正宮的地位被挑釁了?】
放在以往,談祈絕對已經一個個回懟。
但是今天,他破天荒地選擇沉默。
我給他朋友圈點了個贊。
演戲演到現在,也是時候收網了。
當晚,我參加了一個聚會。
都是從小認識的朋友。
我讓時櫻給我拍了張照。
她將手機遞給我開玩笑地說:「你別說,你和裴司煬這傢伙看起來還挺配。」
「想當初我還真的嗑過。」
裴司煬是我的發小之一。
那張照片把我和他之間十幾釐米的距離拍得像緊挨着坐。
我還沒說什麼。
裴司煬就趕緊開口撇清關係:
「開什麼玩笑!你別瞎說,她都結婚兩年了。」
「要是讓他們家那位知道,我就完蛋了。」
我扯了扯嘴角,將手機還給時櫻。
「幫個忙,把這張照片發給僅談祈可見的朋友圈。」
裴司煬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
「不是,李浮夏,我沒惹你吧,你爲什麼害我。」
我瞥了他一眼,「送你一輛新款跑車。」
他閉嘴了。
時櫻有些不服氣,剛準備說話。
我提前預判:「你看上的珠寶明天就送到你家。」
時櫻麻溜地發了個朋友圈。
我心滿意足地點點頭,等了幾個小時,點名讓裴司煬送我回家。
他把我送到門口。
我邀請他進去坐坐。
裴司煬拒絕了。
「算了吧,活着進去還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來。」
我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房間裏沒有開燈。
但我知道談祈回來了。
微弱的月光灑在客廳裏, 我依稀能夠辨認沙發上坐着一個人影。
我打開燈。
突然的光亮,讓談祈有些不適。
他眯了眯眼,隨後抬頭看向了我。
而我也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以及茶几上放着的手銬和腳鏈。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過去,看見了他屏幕四分五裂的手機。
以及還在往外滲着血珠的手掌。
「怎麼流血了?」
我拿着醫藥箱給他處理, 他順從得不像話。
偌大的屋子裏。
一時間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我給他包紮完, 隨口一問:「手機怎麼摔壞了?」
談祈盯着我。
眼底翻湧着波濤洶湧的情緒。
他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而是突然說道:「你沒有失憶。」
我心臟漏跳一拍,佯裝淡定。
毫不猶豫地承認:「是。」
他嗤笑一聲, 拿起手銬把玩。
「時櫻的朋友圈是你讓她發給我看的。」
後背已經開始出汗。
我強撐着和他四目相對,「沒錯。」
談祈青筋暴出,有些艱難地說出最後一句話:「你是故意讓那傢伙送你回來的。」
掌心已經浸滿了汗。
「我承認。」
談祈和我對視幾秒。
然後低聲笑了起來。
笑得胸腔都在發抖。
笑得眼角開始泛紅。
「李浮夏,你很得意吧?」
我皺了皺眉。
「我得意什麼?」
他臉上的笑容迅速褪去, 一字一句地向我控訴:
「得意明明我早就愛上你了還嘴硬不承認。」
「得意這兩年我生氣的不是你強迫我和你結婚, 而是結婚後你竟然什麼也不做。」
「得意我在得知你出車禍的時候想的竟然是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眼眶紅了一圈,眼淚已經在打轉。
拿着手銬朝我步步緊逼。
我看着他。
沒有後退。
「談祈,我給你最後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他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愣住,眼淚滑過臉頰。
他掙扎猶豫了幾秒, 最後抬手用手銬的一邊銬住了自己的手腕。
然後將另一邊遞給了我。
聲音顫抖着向我祈求:「李浮夏,別不要我。」
-10-
那天不歡而散之後,我想了很久。
終於明白結婚後一個月的那個晚上, 談祈爲什麼會失控。
他應該是看到了我和裴司煬在一起喫飯。
我向裴司煬求證。
他朝着我大吐苦水:「別提了,我第二天莫名其妙就收到了談祈給我的警告。」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我真的懷疑他會把我往死裏揍一頓。」
將所有的故事串聯起來。
我終於拼湊出這兩年故事走向的原因。
我因爲強迫他和我結婚這件事對談祈心生愧疚,以爲他不喜歡我, 所以剋制和他保持距離。
而談祈卻把我的行爲理解爲不喜歡他的徵兆。
我拉不下臉去哄他,他抹不開面子承認喜歡我。
於是誤會越積越多, 路越走越曲折。
激將法對我有用,對談祈當然也有用。
所以我故意讓他看見那張照片, 故意讓他看見裴司煬送我回來。
事實證明,效果非常好。
好到現在他將一切連帶着自己遞到了我面前。
談祈的臉上殘留着淚痕,眼裏光亮忽明忽暗。
我心中發酸,一言不發地走上去環住了他的腰。
談祈身體微微顫了顫,將頭埋在了我的頸窩。
「你就沒什麼其他的想問我的嗎?」
談祈沒說話,只是將我抱得更緊。
最後用盡全身力氣搖了搖頭。
我從他的懷裏退出來,用一種極爲嚴肅的表情對他說:「但我有話對你說。」
談祈有些緊張地拉着我的手尋找安全感。
我一字一句十分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說:「我喜歡你。」
「這句話從我當時表白和讓你和我結婚的時候就該說了。」
談祈眼裏迸發出巨大的驚喜, 一下一下地親着我的臉頰。
嘴裏不斷地說着我愛你。
然後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他雙手禁錮住我的手腕。
不斷地要求我重複他的話。
「說你見色起意。」
「我見色起意。」
「說你強取豪奪。」
「我強取豪奪。」
「說你愛我。」
「我愛你。」
他低頭吻了吻我的眼角。
最後把我緊緊抱在懷裏昏昏睡去。
太陽照常升起。
我們終於相愛。
番外——談祈
我第一次遇到李浮夏的時候。
她和裴司煬走在一起。
同行的朋友說他們兩家有意聯姻。
我沒當回事。
我第二次遇到李浮夏的時候。
她依然和裴司煬走在一起。
他惹她生氣了,在哄。
我似乎有點在意。
我第三ţű⁴次遇到李浮夏的時候。
她向我表白。
我問她爲什麼。
她說我的臉好看。
沒聽到那句喜歡。
我拒絕了。
她再也沒找過我。
家裏破產後, 之前拒絕的很多人都明裏暗裏地想用錢包養我。
我沒想到, 這其中有李浮夏。
她比別人做得更絕一點。
她讓我和她結婚。
我問她爲什麼。
她說她不甘心。
依舊沒聽到那句喜歡。
所以我又拒絕了。
但她這次不知道爲什麼這麼倔, 開始學人家搞強取豪奪。
我被她強制愛了。
因爲復仇所以和我結婚的代價太大,我覺得她是有點喜歡我的。
我等着她繼續強迫我。
但她收手了。
開始給我自由, 給我尊重, 和我相敬如賓。
這怎麼可以。
這不符合事情的發展趨勢。
我雖然有些不爽。
但我在心裏告誡自己別太在意。
我只是喫軟飯的,又不是真的愛她。
直到我再次看見裴司煬。
這個討人厭的傢伙。
我氣得喝酒喝到凌晨兩點。
這就算了。
還要在那些狐朋狗友面前維持她強迫我的形象。
說她已經催我回去。
儘管事實是她一條短信也沒給我發。
我當晚發瘋地刺激她裝監控。
她動作很快。
第二天看見滿屋子的攝像頭, 我沒來由地覺得心安。
這纔是強制愛的正確打開方式。
雖然她一次也沒打開看過。
但我就是不受控制地一天看十幾遍。
一次一兩個小時, 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幸好我是喫軟飯的。
得知她出車禍的時候,我終於沒辦法否認自己愛她。
其實她的演技不太好。
犯了很多低級錯誤,讓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假失憶。
我在監控上看着她偷偷摸摸地打開了保險箱。
裏裏外外地翻着結婚證。
真可愛啊,我想。
就連設計讓我看到照片喫醋也這麼可愛。
我只是不小心把手機摔了出去而已。
我當然沒有生氣。
其實我是想把她鎖起來的。
但她好像不喜歡。
她好像更喜歡我掉眼淚。
那我就哭給她看。
等什麼時候眼淚不管用了, 再試試其他法子吧。
反正,她既然選擇了開始,就得強制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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