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姻第三年,沈昭遲依然十分冷淡。
我一氣之下,直接捧了個 18 人男團出道。
然後看到了彈幕。
「女配笑死了,她以爲她是女主啊?信不信她就算養八百個,男主也不會喫半點醋。」
「是咧,男主這樣的清冷聖體,只會爲女主而瘋狂。」
「她還每天吐槽男主只會一個姿勢!」
「有沒有可能,他對着你能有一個姿勢就很不錯了。」
「是咯,三樓那間密室的花樣,以後都會用在女主身上。」
「女配後期少作點,也不至於被男主逼到破產去大街上要飯。」
我實在怕死,毫不猶豫地挎起包,提了離婚。
沈昭遲死死拽住我的包帶,清冷的眼眸滿是猩紅:「他們比我伺候得好嗎?」
彈幕沉寂了一秒,瘋了一樣飄起了滿屏的問號。
-1-
結婚三年,沈昭遲對我還是不冷不熱的。
雖說有他那張絕世的臉在,我也時常勸自己走腎就好,保底不虧。
可他近來,連走腎都走得十分敷衍。
每晚的例行公事,仍舊是那千年不變的清冷臉。
如果不是緊繃的額角青筋和大顆大顆的汗珠,我都懷疑他只是個會打樁的機器人。
他會的不多,三年來就將一個招式發揮到了極致。
可他愛鑽研,即便只是簡單重複的一個乏味動作,也能整出花來。
有時候也會讓人難以承受,就在某個點的時候,我突然大叫了一聲,一腳將沈昭遲踹到了牀底下。
反應過來時,我急忙爬起來看。
赤裸着身體的沈昭遲跪在牀側,眉頭緊鎖,喘息着:「你不喜歡?」
我尷尬地笑了聲:「不是……我……」
說實話,我確實無數個日夜,想要他翻來覆去地換一下。
只是我和他在牀上,實在不熟。
而且他總是一副清冷禁慾的模樣,說不準和我幹這事,都只是他排班表上不得不完成的一項。
我怎麼好意思,再對他要求這麼多呢。
眼看着美人在前,無福消受,我嘆了口氣,善解人意地說:「不然先到這兒吧,我也累了。」
沈昭遲卻沒有我想象中高興,他坐在牀邊,兩手撐開一件 T 恤,從頭上套了進去,又套上了一條褲子。
不知道爲什麼,他動作放得很慢,每一處肌肉都在昏暗的燈光裏迸發着力量,我就偷偷打量他的背肌和寬肩窄腰。
這時,放在牀頭的手機響了起來,我一不小心按了免提,一個喇叭似的聲音響徹在室內。
「姜筱,許鳴予回國的接風宴,你別忘了啊。」
「咱們這麼多年沒見呢,他可專門問我你去不去。」
「我說當然去啊,這接風宴還是姜筱的主意呢。」
-2-
牀尾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呼吸聲,我手忙腳亂地關掉免提,對着電話那頭小聲道:「沒忘沒忘,肯定去。」
掛掉電話後,我又穩了穩心神,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
許鳴予回國,我們幾個發小替他接風洗塵不也是人之常情,怎麼做得像偷情一樣。
這時,沈昭遲突然開口:「接風宴……不帶家屬嗎?」
「啊?」我愣了愣:「這不太方便吧,他們幾個跟你也不熟……」
我是認真爲他着想,而且他在的話,我們一羣人放不開。
他轉頭看我,眼眸漆黑,莫名其妙開口:「很像嗎?喝醉酒的話,會不會認錯?」
他仍舊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我竟然能從他清冷的語氣中聽出一絲委屈。
但關鍵是,我雲裏霧裏地問:「啊?像什麼?」
他抿着脣:「接風宴喝醉酒的話,會給我打電話嗎?會讓我去接你嗎?」
我抬了抬上脣,有些不適應:「如果你有時間……」
「幾點?十一點前就回家,好嗎?」
十一點怎麼行?我們聚一起怎麼說也要嗨到半夜的。
但對上沈昭遲固執的眼眸,我下意識地點țũₘ頭:「行,行吧。」
得到回應後,他又把那件 T 恤從頭上拽了出來,然後轉身去了浴室。
我來不及思索他的反常,微信羣裏跳出一連串的消息,一個羣加上我一共 19 人,消息已經刷了近百條。
是那羣小孩兒結束演出了,在羣裏嘰嘰喳喳地向我報備。
眼看沈昭遲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來,我公放語音,一條條聽過去。
「姐姐,我今天的新曲子你聽了嗎?Mia 姐說寫得很好呢。」
「姐姐姐姐,有個古偶劇找我了,本來不想接的,但人設是姐姐喜歡的。」
「筱筱姐,什麼時候再來看我們的練習室呢?」
當初我和閨蜜笙笙吐槽沈昭遲的冷淡,她就給我出餿主意,讓我找小年輕刺激他一下。
我原本只打算捧一個,她大手一拍:「對付沈昭遲這種級別的,一個怎麼夠,怎麼也得來個十八個!」
後來我還真親手挑了 18 個男孩子出來,各個二十出頭的年紀,長相類型涵蓋奶狗小狼王子混血應有盡有。
只是可惜,沈昭遲聽說了,卻也看都不看一眼,甚至連關心一句都沒有。
好幾次,我故意邀請他去看演出,都被他嚴厲地拒絕,他根本不屑於和這些小男孩碰面。
我正要回語音過去,突然一道冷冽的視線投射在我身上,我猛地一激靈,抬頭看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的沈昭遲,赤裸着肌理分明的半身,裹着一條浴巾,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禮貌地朝他笑了笑,拿着手機轉過身,繼續回信息。
下一秒,一個高大的身影覆蓋下來,低沉的聲音響起:「姐姐?」
沈昭遲的音色慢條斯理地讀出這兩個字時,我一瞬間有些腿軟,幸而我是坐着的。
「姜筱,我沒有辦法……但我的身體和體力比他們好很多……」
我抬頭,看到他眼裏閃過一絲來不及被抓住的絕望。
就在我疑惑的時候,眼前突然閃過一片彈幕。
「太搞笑了,女配以爲自己是誰啊,竟然想出這種蠢招想讓男主喫醋。這書最大的賣點,就是男主永遠對女主特殊,自然也包括清冷禁慾卻爲女主發狂。」
女配?我嗎?
「女配真是從頭到尾沒有一點適合男主!她嘴上說着愛男主,實際上根本不瞭解他到底要的是什麼。她真就是脫光站在男主面前,他都不會多看一眼,要不是聯姻綁着,他根本不會碰一點。」
「擰巴的人需要的是一個趕不走的愛人,所以男主這種人需要的就是女主那種熱烈得像小太陽一樣的人啊。」
「是嘟是嘟,太陽花實習生和冷漠禁慾霸道總裁,我磕磕磕。」
「哎感覺真挺可惜的,我前期磕過他倆呢。」
「笑死,有人當小三上癮了,連女配男主都磕。」
「什麼小三,男主前期就是愛過女配的好不好,是她不夠用心而已,但凡她認真點,也不會有女主的機會了。」
「開玩笑吧,男主根本沒愛過她好吧,只是聯姻有責任而已,他對女配就是純粹的責任感!」
「你就看他倆在牀上的動靜,這像是有愛的樣子嗎?」
「男主就是悶騷的,三樓那間密室花樣多得很呢。」
「那可是給女主準備的,劇情後期你就知道男主愛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樣子了!」
我屏着呼吸,認真地看着眼前這些文字,精準地捕捉到一個名字。
我問沈昭遲:「你們公司是不是來了一個叫顧敏敏的實習生?」
他愣了愣,思考了下:「好像是。」
啊,不愧是女主,只是一個實習生,都能被沈昭遲這樣的大忙人記住名字。
我沉默了下,一時之間思緒混亂。
說實話,我對這門婚事一直都挺滿意。
姜家雖富,但也是比不上江城首富沈家的,當初要不是沈昭遲奶奶寺廟算命,合出了我和他的八字相合,硬要他找姜家聯姻,我們兩家也不可能有這個機緣。
況且他長得好,除了性格悶了點,幾乎有求必應。
在此之前他除了上班就是回家,我每天的喫穿住行都是他一手操持的,簡直是絕世男媽媽。
要是離婚,我還真有點捨不得。
而彈幕說,女主顧敏敏雖然出身不好,但心智堅強,性格開朗陽光。
沈昭遲會在今後的相處中,慢慢被她的熱烈感染,體會到什麼纔是真正的愛,從而幡然醒悟和我離婚。
而我則會在離婚後,因爲不甘心,處處陷害顧敏敏與她作對。
沈昭遲對我的往日情分也會在我一次次的作死中被消磨殆盡,最後我會牽連着姜家都一起破產,而自己則淪落到大街上要飯。
看到這兒,我拍了拍大腿,這婚必須離。
反正沈昭遲本來也不怎麼喜歡我,娶我也是被逼無奈。
再加上這些年不管我怎麼焐,他對我都是不冷不熱的。
說來,沈昭遲真算得上我萬人迷調教路上,唯一的失敗品。
-3-
當初家裏通知,要和沈家聯姻時。
我以爲會是和我熟識的沈昭堂,畢竟我和他年紀相當,而且他只是旁系,對姜家來說不算高不可攀。
直到定下來時,我才知道是ƭṻ₀見都沒見過的沈昭遲。
我並不排斥,雖然那些年我交過不少男朋友。
但作爲姜家獨女,我知道遲早要回歸門當戶對的婚姻,外面的男人再漂亮,也就是年輕玩玩而已。
結婚前,我只對他的雷霆手段和不近人情有所耳聞。
結婚後,我唯一擔憂的是沈昭遲夠不夠漂亮,能不能喫下。
幸而,男人的資本夠大,輕而易舉就勾住了我的心。
只是他性格冷漠,時常冷着一張臉,人也不夠有情趣。
就連第一次時,都沒有耐心和溫柔,只會橫衝直撞,硬邦邦地像完成任務一樣。
即便這樣,我還是有心和他好好經營婚姻的。
最初我是使盡渾身解數,試了各式各樣的角色,又是僞裝的小白花又是成熟人妻又是美豔御姐,沈昭遲都表現平平。
直到有一次,我驕縱的本性暴露,在他咬我肩膀時,忍不住扇了他一巴掌。
卻在看到他渾身緊繃的肌肉,眼眸射出冷箭時,顫抖着聲音補充了一句:「你咬得人很舒服,我一爽就想打人,誰,誰讓你這麼厲害的?」
我平日就是這樣的性格,唯我獨尊,嬌蠻任性。
要不是我爸媽千叮嚀萬囑咐,好好和沈家人相處,我也不至於僞裝得那麼辛苦。
沈昭遲聽了這話,低頭吻住了自己咬出的那塊痕跡,長睫一直顫抖,像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不過從那次後,我倒是也不敢再對他動手了。
但我漸漸地也裝不下去了,一不高興就本性暴露。
沈昭遲信息不回,我的資金流動被限,我一個電話打過去。
「你不回信息什麼意思?你知不知道……」我想到他冷漠的神情,以及我維繫婚姻的苦心,話語拐了個彎:「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下,冷冷道:「知道了。」
下一秒,我的銀行卡多出了一千萬。
平日裏有求於人時,我也是胡話信口拈來:「老公,你和我認識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
我還沒說完,他不急不忙道:「哪裏不一樣?」
「我時常從你身上看到一種孤獨感……」
「你好會照顧人,你這樣的手給我按摩腳底好合適,你比我爸爸都厲害。」
「你的手好大啊,比我哥哥的還大。」
「這是肌肉嗎?我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肌肉。」
沈昭遲時常臉帶着脖子一起紅一片,卻還要質問我:「姜筱,你對從前那些男人,也是這麼用手段的嗎?」
他低下頭嘀咕着什麼:「那他們想必都折服了吧,纔會被你拋棄……」
我沒聽清,湊過去啊了一聲。
但人是會累的,無論我怎麼努力。
三年下來,我和沈昭遲在牀上,仍舊像陌生人。
我做那麼多,不就是爲了快活。
過去的時間裏,我確實埋怨過無數次。
直到看到彈幕我才明白,原來沈昭遲的熱烈,是要給另一個女人的。
沒有待我的冷漠作對比,怎麼突出他對女主的偏愛和獨一無二呢?
-4-
思來想去,我到底還是抽空去了趟沈昭遲的公司。
眼見爲實,我總不能因爲這些莫名其妙的彈幕,反而不信身邊真實的人。
看到顧敏敏的第一眼,我就確定,她大約就是那個女主。
無她,也許是真的有女主光環吧。
明明是一身地攤貨,一張只能算得上清秀的臉,可她站在那兒,就很難不讓人注意。
「啊啊啊啊,女主和女配怎麼這時候遇上了,女配原來這麼早就開始使壞了嗎?」
「天啊,男主去哪了,快來保護女鵝啊,她要被欺負了啊。」
「可惡,女配你不要過來啊!」
「沒事的!嫉妒使人醜陋,她越嫉妒越喫醋,對男女主的催化作用就越強,這些劇情少了她可不行。」
我看着彈幕,不屑地嗤了一聲,懶得理會。
這時,從飲料機拿出一瓶可樂的顧敏敏起身,看了我一眼:「你不會用嗎?」
說着,她一頓操作後,將一瓶維 C 塞我手裏。
然後,右手垂直握拳,重重地做了一個加油的姿勢,大笑道:「女士,不要不開心哦,每天都是嶄新的一天呢,我們都要加油,一起用力地生活喲!」
說完,她轉身就跑,高高束起的馬尾在背後甩來甩去。
我看着手裏的飲料,愣了愣,隨即笑了一下。
啊,這就是女主的魅力嗎?
彷彿回到了我還不是毒婦的時候。
「女主好可愛,每天都活力滿滿,看得人心情都好了。」
「男主這樣死氣沉沉的人,本來就該配女主這種向陽花纔對嘛!」
「女配這笑是什麼意思?她憑什麼嘲笑女主,果然不是什麼好人,女主還那麼好心給她買飲料!」
這下我是真無語了,天地良心,我沒有嘲笑她。
我只是有些無奈,原來沈昭遲喜歡的是這種類型的姑娘。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香奈兒高定包裹着成熟嫵媚的身體,腳踩着迪奧幾萬的鞋,就連一頭精心打理過的捲髮精緻到每一根髮絲。
那我確實,和他的理想型天差地遠,難怪他對我的獻殷勤這麼不受用。
沈昭遲應該和前臺打過招呼,她們恭敬地幫我按了電梯,我叮囑不要聲張。
只是他專屬辦公室的助理似乎是新來的,一身西服的男助理攔住我:「女士,沈總現在有事,不讓人打擾,請您稍等。」
我看了眼那緊閉的辦公室,一瞬間心有所感,下意識推開他,往前走。
「我打賭,在男主辦公室的肯定是女主!」
「這時候大約是曖昧期,兩個人都無意識被對方吸引,卻又要剋制,最好磕了。」
在我走近後,裏頭突然傳來一道驚呼的聲音,是顧敏敏的聲音。
「沈總,您輕點……別……別這樣!」
我心下一沉,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沈昭遲,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好歹等我離婚協議書擬好啊。
我在門口編輯好了三條信息,一條給律師,兩條給沈昭遲。
「離婚吧,沈昭遲。」
「你這種活兒又爛,技術又差的男人,老孃真是受夠了,不玩兒了。」
我沒有推開那扇門,反正結果都一樣。
即便不是現在,劇情也會走到我身敗名裂的那一刻。
看與不看,又有什麼區別?
因此,我不顧一味叫囂着要推門看修羅場的彈幕,轉頭就走。
-4-
許鳴予的接風宴設在了姜家名下的酒Ŧū⁸樓,私密性極強,沒有預約一般人進不來。
來之前,我看了幾遍手機,發現沈昭遲既沒有打電話,也沒有發信息。
好啊,連離婚這麼大的事他都不急,明明看見了信息卻都不想着至少挽回一兩句。
然而我並不知道,當時那兩條信息,其實只發成功了第二條。
我想起了什麼,面無表情地又發了個信息:「不用來接,今晚不回。」
其實是笙笙闖了禍,不敢回家面對老父親,要我陪她回家睡一晚。
但我想着反正快要離婚了,也沒必要解釋這麼多。
我抬頭看了看彈幕,大約已經能知道他和顧敏敏的進度。
「女主這個小傻瓜,竟然不小心把水潑到總裁身上,這可怎麼辦呢,等着艾草吧。」
「磕死我了,男主抱住女主的時候,那個絕佳體型差,不敢想他們炒起飯來會有多香。」
「女主應該知道男主有老婆吧,這種行爲是不是不太好。」
「有老婆咋了,這本書裏女主就是正宮啊,女配就是過眼雲煙,把她當 NPC 看你就不會有女主是小三的感覺啦,而且男女主也沒什麼越軌行爲啊。」
我握緊了手機,恨不得捶死這些彈幕。
去你爹的 NPC,老孃可不是什麼 NPC。
我氣急敗壞地關上手機,眼不見心不煩,也就忽視掉了沈昭遲發過來的那條信息。
「你們需要……一整夜嗎,下半夜可不可以去接你回家?你洗澡需要人伺候。」
多年不見的許鳴予戴上了一副金絲邊眼鏡,看起來斯文清貴。
「筱筱。」他看到我,笑了笑:「好久不見。」
我用手指點了點他:「你還知道回來,當初就你叛變。」
說來也是緣分,當時要不是他突然決定出國留學,可能和姜家聯姻的就是許家了。
不過幸好沒有,否則穿着一條褲子長大的,要結婚睡一張牀,想想都頭皮發麻。
席間,我得知許鳴予接手了一家能源公司,好巧,沈昭遲最近也在走能源項目。
我們一羣人裏三男兩女,笙笙跟其他人碰杯碰得飛起。
許鳴予給我講了很多國外趣事,我聽得直樂的時候,猝不及防抬頭對上門外的視線。
一身西裝的沈昭遲,雙手插兜,微抬着下巴,直直地看着我們。
面無表情,眸色深冷,也不知看了多久。
也是這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和許鳴予靠得有多近,因爲房間太吵,他幾乎是貼着我的耳朵和我說話。
這時,衆人都注意到了沈昭遲,房間突然寂靜了下來。
「這位哥哥是……?」許鳴予一手搭在我身後的椅子上,慢聲問道。
受了彈幕影響,我有些不耐煩地看着沈昭遲,簡明扼要地介紹:「沈昭遲。」
既沒有介紹身份,也沒有介紹歸屬。
沈昭遲眼眸一暗,動身上前,伸出手:「姜筱的丈夫。」
稀奇了,向來眼高於頂的沈氏總裁,什麼時候這麼謙遜了。
他伸出的是左手,微微翻着面,無名指上的戒指閃着光,像在宣告着什麼。
許鳴予笑了笑,同他握手,意有所指:「筱筱沒怎麼跟我提過。」
「筱筱?」沈昭遲皺眉。
許鳴予聳了聳肩,無辜地看着我:「哥哥,我從小就這麼叫她的,總不能你們結婚了,就不讓叫了吧。」
我下意識開口:「一個稱呼而已,我們這麼多年朋友,你計較什麼?」
話剛出口,看見沈昭遲微僵的神色,我就後悔了,但又拉不下面子。
我抿了抿脣,藉着酒意一把將沈昭遲拽進隔壁包間,門咔的一聲上鎖。
-5-
「不是說了今晚不回嗎?你又來幹嘛?」我雙手抱胸,臉頰發燙,眼神卻冷冰冰地看着他。
沈昭遲的西服外套在拉扯中被崩開,露出一件薄薄的白襯衫,他稍微喘氣呼吸都能看得見胸肌在晃盪。
他低着頭,黑長的額前碎髮蓋住漆黑的雙眸,聲音澀然:「我只是在想,別人把控不好你洗澡的水溫和體位。你最喜歡的洗澡水溫度是 41 度,最喜歡的是玫瑰花的精油,浴缸的位置最好能頂住你的頸部,小腿最好能夠微微翹起……」
我嘴角微抽,抬手打斷他的話:「你莫名其妙的,我好端端洗什麼澡……」
來不及多想,沈昭遲突然抬起我的下巴,用力地吻住,我很少見他這麼發狂的樣子。
他放過我的嘴脣,又急切地從我的耳廓吻到下頜,一邊低語:「不像,我比他好看很多,比他高兩釐米,身材也練得比他好。」
「爲什麼不玩兒我了?你找到了……找到了更好玩的了嗎?」
沈昭遲的聲音在顫抖,渾身軟得發燙。
我兩手撐在他飽滿的胸肌上,四個手指下意識捏了捏,剛想開口。
彈幕又開始說話了。
「怎麼回事,男主不是跟女主有小火花了嗎?怎麼還在女配這一副要碎掉的樣子。」
「不急,晚上男主心煩意亂回去加班,就要偶遇女主,然後被安慰,感情進一步發展啦。」
看到這兒,我抬腳便踹了沈昭遲,口不擇言:「滾開,你髒死了。」
這下,沈昭遲真是徹底碎了,他一手撐在沙發上,紅着眼看我,渾身發抖。
「我很乾淨。」他嘴脣微抖,不停地重複着:「來之前,我洗過澡的。」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沈昭遲,溼漉漉的雙眼,破碎美麗的面龐,清冷禁慾的氣質。
既讓人不敢褻玩,又讓人忍不住想要折辱,讓其俯首搖尾乞憐。
這樣矛盾的觀感出現在一個人身上,簡直要把人逼瘋,這跟把我按在自己的 XP 上跳舞有什麼區別?
我舔了舔嘴脣,手腳軟得一塌糊塗。
關鍵時刻,彈幕又跳了出來。
「當然乾淨啦,這一身衣服還是女主挑的呢。」
「但話說,你穿着這身西裝,雙腿下跪打得那麼開,頭仰得那麼高,一副祈求女配垂憐玩弄的模樣是怎麼回事?」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男主要是身後有尾巴,這時候應該已經搖起來了。」
吵死了,一瞬間我又興致缺缺,光腳踩上他胸膛推倒他,然後踩在地上,不看沈昭遲一眼。
「我今晚不回。」我背對着他,轉身用手去夠身後的拉鍊,剛纔沈昭遲像頭狼一樣,差點把我吞噬。
摸了半天沒摸到拉鍊,身後覆上一具發燙的身體,一隻手握着我的腰,溫熱的呼吸打在我的頸部。
沈昭遲慢條斯理地拉起拉鍊,啞聲問:「我可以等你嗎?一整夜也沒關係,只要你回家就行,我可以幫你洗澡。」
又來,他到底爲什麼執着於洗澡這件事。
這時,彈幕及時跳出來解釋。
「哇哦,原來男主的服務意識這麼早就有了。」
「難怪他後期每次事後給女主洗澡都那麼熟練,從水溫到味道,把女主伺候得天上有地上無的。」
「不要,我要睡到自然醒!」我惡狠狠地看了一眼彈幕,不高興地推開他。
沈昭遲被推得一趔趄,猝不及防撞在桌角,後背抵着冰涼的金屬棱角,他一動不動地站着。
「睡醒了,還回家嗎?」他的臉半隱在黑暗裏,長睫微顫。
我轉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睡醒了我自然會回去。」
當然要回去,我還要和他商量離婚的事呢。
這時,有人從外面敲門。
「筱筱,好了嗎?我們要去下一場了。」
我看了一眼身上收拾好的衣服,走過去開了門。
許鳴予的手撐着門,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室內,笑着看我。
「走吧?」
屋裏沒亮燈,我下意識回頭看向黑暗裏的沈昭遲。
許鳴予也笑着看向沈昭遲:「我們年輕人跟您還不太一樣,而且筱筱從小就愛玩,她性子野這麼早回去得憋屈死,哥哥應該不介意我帶走筱筱吧?」
沈昭遲垂着頭,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渾身上下都透露着被拋棄的意味。
我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剛想走過去跟他再說兩句。
彈幕上又閃過幾句話。
「男主這時候應該收到女主的求救信息了吧,難怪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這件事也是個轉折點,是男主第一次拋下女配選擇去救女主,之後就會漸漸明白自己的感情了。」
我扯了扯嘴角,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6-
姜家名下的這個酒樓,涵蓋了喫飯唱歌頂樓總統套房一條龍,我們的下半場直接衝了笙笙安排的勁爆舞廳,連酒樓的門都沒出。
我帶着一肚子憋悶的氣和酒意,幾頭牛都拉不回來地在舞池裏蹦。
直到天將將亮的時候,我才搭着笙笙的肩膀走了出去,走到一半她臨時上廁所,一把將我扔給了許鳴予。
我看了看他半攏着我的姿勢,意識到有些過於親密,下意識推了推。
只是跳了半夜的舞,還喝了酒,我沒站穩,一下子倒在了他身上。
這時,突然兩束刺眼的遠光燈照在我們身上,我抬手間從光暈中看到了沈昭遲的車子穩穩地停在門口。
下一秒,一隻手用力地將我拉了過去。
許鳴予手掌頓在半空,開口:「哥你輕點,她身上不舒服。」
沈昭遲喉結滾動半晌,嘶啞着聲音:「你怎麼有臉說?」
許鳴予愣了下,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被塞進副駕駛綁上安全帶,我一手撐在窗臺,一手按着腰。
車裏漆黑寂靜一片,我聽到沈昭遲沉重的呼吸聲,像在剋制着什麼。
我吸了吸鼻子:「你噴香水了?」
又看了看沈昭遲的頭髮:「爲什麼大半夜做造型?」
他轉頭看我,精心打理過的髮型看得更清楚了:「不好看嗎?」
香水倒是挺好聞的,髮型也好看,就是……我比劃了一下:「這個髮型不太適合你。」
本來想說,老公的頭髮是夫妻共同財產,你折騰前能不能問問我,後來想想都要離婚了,他就算在頭上搭鳥巢也跟我沒關係。
我懶懶地開口:「你等下開車慢點,我腰很疼,今晚我……」
我剛想說今晚跳舞的時候,撞到好幾次腰,估計裏面都一片淤青了。
沈昭遲重重地打斷我,兩手攥緊了方向盤:「我不想聽,不需要跟我說你們的那些細節。」
我閉了嘴,扭頭看向窗外。
救了女主一次,感情已經發展到這個程度了嗎?
我連受了傷都沒有說出口的資格,就這麼排斥了嗎?
這婚是該儘快離了,越拖只會越相看兩厭。
意識迷糊中,我似乎被人從車上抱上了樓,放在了牀上。
有一雙手剝掉了我的裙子,卻什麼也不做,只是看着,直到我被冷到瑟縮了一下時,有滾燙的吻,細密地覆蓋了我全身。
還有一聲聲痛苦的壓抑:「我那麼捨不得,他憑什麼……這麼不珍愛你。」
伴隨着痛苦的親吻襲來的,還有一串串冰涼的液體。
-7-
第二天起牀時,沈昭遲已經不見了。
但彈幕總能及時告訴我,他現在在做什麼。
「哇哦,女主的愛心小便當就這麼水靈靈地出現了,就這麼水靈靈地治好了霸總的厭食症。」
「從這次以後,男主每天午飯的時候,都會叫女主到辦公室喫飯,用名家酒樓的奢華外賣換女主的小便當。」
「俺們男女主的感情就是這麼特別,很快就能從喫飯進階到炒飯啦。」
我穿外套的手停了下,我怎麼不知道沈昭遲有厭食症?
不過也跟我沒關係了,我今天出門就是要去見律師的。
和約好的律師在咖啡館談了半天,敲定了一切細節後,我讓他三天後將協議直接寄給沈昭遲。
律師離開後,我剛要起身走出去,又停頓了下。
「女主在咖啡館兼職,很快她就會因爲不小心弄髒女配的衣服被爲難,男主知道後,就會更加討厭女配了。」
「那麼漂亮又那麼貴的衣服……換我也要罵人的好嗎?這點沒必要指責女配。」
我抬頭,剛好看到穿着店員衣服的顧敏敏捧着咖啡向這邊走來。
想了想,我嘆了口氣,選擇繞路而走。
然而,最終這杯咖啡就像命運使然一樣,還是一滴不剩地澆在了我的大衣上。
顧敏敏驚恐萬分,立馬抱着托盤九十度鞠躬。
「男主來了!他一定會下意識維護女主的!女配這次事後就會變得進一步瘋狂。」
果不其然,沈昭遲冷着臉朝這邊走來。
我沒看他,反正他都要去扶女主,也不需要我動手,我低頭抽了紙巾正打算擦拭下污漬。
沈昭Ŧū₃遲面色不虞地看向顧敏敏:「你是眼瞎嗎?」
「有沒有燙到?」他接過我手裏的紙巾,緊張地看向我:「哪裏受傷沒?」
顧敏敏被他一吼,又來了一次九十度鞠躬:「對不起對不起,我眼瞎了,真的對不起。」
我的手停在半空,奇怪地看着他們。
「什麼鬼啊?男主怎麼會兇女主?他會後悔的我說。」
「現在罵得多狠,以後追妻就有多慘,等着吧。」
「還有女主你是立本人嗎?動不動就九十度鞠躬。你這時候的臺詞不應該是:是我不好,不關這位女士的事嗎?」
「喂喂喂,本來就不關這位女士的事好吧,而且這是女主,不是綠茶好吧。」
「你們沒發現,男主的手在抖嗎?他好像在剋制自己,不去關心女主?」
我下意識看向沈昭遲握着我的手,竟然真的在輕微地顫抖,他爲此剋制到青筋緊繃。
我輕聲笑了笑,不想再這樣漫無目的地打啞謎。
下一秒,我直白了當地問:「沈昭遲,你喜歡顧敏敏嗎?」
他猛地看向我,臉色瞬間慘白,動了動嘴脣,卻說不出一句話。
我面無表情地從他手掌中,抽出了手臂。
-7-
擬定協議後,我不想再看見沈昭遲。
隨機選了個國外的小島,我第二天就包機飛了過去。
在島上的第二天,我意外看到了許鳴予,穿着一條彩色沙灘褲,悠閒地躺在沙灘椅上。
「笙笙說你準備離婚,怕你心情不好,剛好我有時間就過來。」他遞給我一杯飲料。
我懶懶地躺着:「我心情好得很。」
離婚後,姜家不會破產,我也不會變成毒婦還去要飯,心情可太好了。
「說真的。」許鳴予笑着看我:「你要真離婚了,我追你成不成?」
我面無表情地看向他:「你開什麼玩笑,咱倆要能在一起早在一起了,還輪得到別人來跟我聯姻?」
他頓了頓,說:「其實當初,要不是臨時出現意外,本來跟你聯姻的……」
我疑惑地看向他:「什麼?怎麼不說了?」
他笑了笑,搖搖頭。
雖然許鳴予說是來陪我的,但我和他也不怎麼見面。
我大半的時間不是在潛水,就是泡在酒店,也就喫飯的時候會碰上面。
計算着時間,國內的沈昭遲應該已經收到離婚協議了。
這天,許鳴予走在半路,突然回頭看了看:「奇怪,我怎麼總覺得背後有一道陰森森的視線。」
「你虧心事做多了吧?」我嘲笑他。
之後我才發現,不是許鳴予虧心事做多。
而是,那道視線是真有,我從沒見過這麼陰沉瘋魔的沈昭遲。
-8-
醒來時,我在一間屋子裏。
滿室的東西,丁零當啷的,有些我都叫不上名頭。
在我疑惑這是哪裏時,又看見了頭頂的彈幕。
「啊?這不是三樓那間密室嗎?好傢伙,怎麼被綁進來的是女配?」
「呃,別跟我說,這些東西也要先跟女配演練一遍,再輪到女主?這也太……」
門口的方向傳來聲音,我看到了沈昭遲,鬆垮的襯衫,凌亂的黑髮,瞳孔失焦地晃動着,左眼下方暗紅的擦傷在蒼白皮膚的襯托下十分刺目。
我先發制人地開口:「狗東西,你要是敢把這些玩意兒用我身上,你就死定了!」
即便要用道具,我姜筱也得是那個掌握遙控器的人,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在我之上。
沈昭遲停頓了下,轉身從身後翻出了一個腳鏈和手銬,熟門熟路地用在自己身上。
隨後,他膝行而來,西裝褲和地板發出摩擦的聲音,將兩把鑰匙捧到我眼前。
「你想要怎麼樣都行,我可以比任何人都能幹。」
「他們知道你入口的水喜歡幾度的嗎?他們知道你腳心的胎記一到冬天就會發癢,所以要提前準備好藥膏嗎?他們知道你總有一兩個月嗜辣其餘時間碰也不碰嗎?你最喜歡的零食最愛的牌子……他們都知道嗎?」
「他們比我伺候得好嗎?」
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但看着眼前的沈昭遲,我腦袋空空地沉寂了好久。
而眼前的彈幕,也詭異地出現了許久的沉寂,沉默無聲蔓延。
隨即,我的眼前飄起了滿屏的問號,幾乎佔據了整個屏幕。
「我出去看了下,我沒進錯頻道啊?是豪門言情來着?霸道總裁愛上實習妹。誰能告訴我,好好的霸總男主爲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柔弱無力 jpg.」
「這個時候,劇情不是應該已經進行到離婚後,男主滿心滿眼都是女主了嗎?」
「靠背啊,只有我想知道,在我們沒看到的這些年,女配到底做了什麼把好好一個男主調成狗了嗎?」
「這劇情偏得也太離譜了吧,而且怎麼離婚都是女配提的呢?男主看到離婚協議的時候,我是真擔心他碎掉啊,就這咱還打臉女配嗎?」
彈幕的吵鬧和沈昭遲的痛苦形成鮮明對比,他將頭抵在我手心:「你和誰我都不在意,你養八百個都可以,你在外面怎麼玩都可以,只要你還回這個家,只要別把人帶回家,我可以全都當做看不見。」
「可是你,你怎麼能提離婚呢?姜筱,你怎麼可以把離婚協議書寄到我手上,你是要逼死我嗎?」
我動了動手掌,冷靜了下來,迅速理清了現狀。
也許,是哪裏出錯了。
這時候,彈幕已經樂了,好像不在意劇情的事了。
「男主:你說你想談兩個,我咬咬牙同意了,怎麼兩個都不是我?」
「哭了原來他真的不在意她養八百個,不是無所謂不喫醋,而是隻要我是正牌老公就行……」
「嘻嘻嘻操好爽,這什麼訓狗文學,死丫頭讓我演兩集。」
我抬起沈昭遲的臉,問他:「一條一條地來說清楚,首先你嘴裏的『他們外面玩』是什麼意思?我姜筱不是那種婚內出軌的人,我也沒揹着你睡過別的男人,你哪聽來的謠言?」
他仰着頭,眼神迷濛地看着我:「許鳴予……你爲了他還逃婚到國外去。」
「打住,那不是逃婚,我只是去救急。他那次遇到的事不方便外露,所以外頭傳來傳去的,我也沒管過,我又不喜歡他,爲什麼爲他逃婚?」我手指着他:「別瞎說哈,還有你爲什麼不直接來問我?沒有長嘴嗎?」
「真的?」他眼睛亮了亮,抿脣道:「他不是你白月光,我也不是……替身?」
我直白地嗆他:「替什麼替,你比他大那麼多,你見過找替身往老的找嗎?」
沈昭遲渾身顫了顫,我沒注意,繼續說:「其次,我和你提離婚,純粹是因爲你喜歡顧敏敏,而不是我喜歡外面的男人,請你搞清楚。」
「我不喜歡她!」沈昭遲說完這句話,身體躬了躬:「她,她也不喜歡我。」
「啊?男主是可以直接這樣說出不喜歡女主這種話嗎?」
「什麼東西哦,我不是來看男主和女配 He 的劇情的?這什麼小三文學?」
我皺了皺眉,終於明白了些什麼。
一手掌着沈昭遲的臉,問:「到底怎麼回事?」
-9-
沈昭遲從遇見顧敏敏的那一刻,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總會莫名其妙地注意到她,總會忍不住關注她,甚至有時刻意避開,還會有許多偶遇的事件。
而且只要靠近顧敏敏,他的身體似乎就不受自己控制,甚至包括思維。
意識到這個可怕的現象後,沈昭遲渾身只剩驚恐,他想過弄死顧敏敏,可一旦他Ŧůₗ有這個念頭,就會ťú²迎來極致的痛苦。
那天在辦公室,他就是這樣嘗試的,只是在手接觸到顧敏敏的一瞬間,整個人痙攣倒地。
沈昭遲單膝撐地,頭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
顧敏敏驚恐地四肢伏地,大叫了一聲:「沈總,您輕點……」
沈昭遲無力啞聲道:「算我求你,求你放過我。我真的很愛姜筱,我大了她整整八歲,她年輕愛玩,我總怕她有一天嫌我老了,不要我了。我苦苦維持這麼多年,我要是碰了你,我這輩子都完了,算我求你,求你能不能不要害我……別害我失去姜筱,行不行?」
顧敏敏哭得比他更悽慘:「別,別這樣,我也不想啊!嗚嗚嗚啊啊,你那麼老,你大了我整整十歲,我也不喜歡你啊,我也喜歡年輕的小奶狗,我也是被逼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車禍之後穿進這本書裏,她就像個智障一樣,天天要走傻白甜劇情。
每天兩眼一睜,兩手一握拳就是加油,今天要加油,明天要加油,先生你要加油,女士你也要加油,我們都要用力地生活!
天殺的,她的命太苦了,簡直比拉駱駝的祥子還苦。
沈昭遲說到這裏時,彈幕終於反應過來。
「所以,原女主被穿了?這書變成攻略文了?」
「這大冤種,是不是連夜寫幾百字小作文罵作者,被投送進去的?」
如果是這樣,彈幕所說的所有劇情,其實有一半的可能性不存在。
我簡明概要地和沈昭遲說了彈幕的事,他聽了之後,身體不受控地劇烈震顫,連帶着睫毛都在發抖。
他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不會,我不會那樣對你……」
可顯然,他並不能控制。
沈昭遲說,他們想了許多辦法,最後只能想到顧敏敏那個系統,只是剛傳送她過來後,就斷聯了。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等待系統重新上線。
-10-
可系統遲遲不來,而劇情實際上已經進入到男女主互表心意,緊接着姜家快要破產,而我也因爲失去一切,越發瘋狂的階段了。
但由於沈昭遲和顧敏敏的刻意控制,對沈昭遲的反噬越來越大。
有許多次,他甚至無意識地從我身邊離開,想要去找顧敏敏。
顧敏敏驚恐萬分地打車,恭恭敬敬地將他送了回來。
直到那次半夜,他的腦子裏突然蹦出顧敏敏,連夜從牀上爬起來要去找她。
他備下了一把刀子,只要腦海裏的念頭一起,他便用刀子割在手腕上,刺痛的傷口會讓他獲得短暫的清醒。
我不斷地催促顧敏敏,她也急得要命:「姐,我已經拼命發動腦電波了,我實在沒招了,我再求求它,我求求它出現。」
直到他的四肢出現越來越多傷痕,我再次打印了離婚協議,毫不猶豫地簽下名字。
沈昭遲知道後,用力將所有協議撕碎,眼眶通紅地看着我:「就算是死,我也不要和你離婚。」
他將我帶到保險櫃,將密碼在我面前輸入了一遍。
他用力地抱着我:「姜筱,我已經立好了遺囑,我死後,所有財產都由你繼承,你有百分百的處理權利。」
「如果真到了我控制不了的時候,我會找一個地方,自行了斷。」
「只要我不在了,你就不會受到那些傷害,我留下的錢財可以保你下半輩子無憂無慮。」
我死死地抓着他肩頭,咬着牙:「沈昭遲,不行……」
經過這麼久的陪伴,那些彈幕早就不像從前那樣對我惡意滿滿。
甚至在知曉我能看得見他們時,他們還特地因爲誤導了我,而向我道過歉。
此時此刻,他們也在着急。
「死系統到底什麼時候上線啊!能不能別再折磨這三個小可憐了。」
「男主明明都愛成這樣了,竟然還擺脫不了劇情的控制,難道我可憐的小情侶真的只有死路一條嗎?」
「求求了求求了,別虐了,讓我們筱筱和沈昭遲好好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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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敏敏是意外被投進來的,她除了天天在腦海裏念系統。
已經急得沒有其他辦法了,終於有一天崩潰大哭。
「媽的個死系統,我攻略你大爹的,我好好一個二十出頭的黃花大閨女,憑什麼讓我去攻略一個老男人,人家還有老婆,我這麼年輕貌美,你憑什麼讓我去接手二婚男!」
「你給我出來,讓我死了算了,誰要當你這什麼破女主——」
這時,虛空中突然出現一股力量,輕緩地拭去她臉上的眼淚。
「抱歉。」她的腦海裏終於出現了那道陌生久違的聲音,溫柔沉靜:「是我的數據庫出現了問題,臨時無法上線。」
系統迅速瞭解了一下現狀,疑惑地開口道:「寶寶,我沒有跟你說過,你想攻略誰就攻略誰嗎?沒有人規定你一定要攻略沈昭遲的。你是女主,你選擇攻略誰,誰就是你的男主哦。」
「目前系統檢測到,寶寶意識裏牢牢綁定了要攻略沈昭遲的念頭,所以導致他被劇情綁定了,只要寶寶去掉這個意識就好了哦。」
顧敏敏哭得抽抽搭搭的:「真,真的嗎?」
「當然。」系統說:「甚至你攻略一半,不喜歡也可以換另一個人哦。」
顧敏敏像突然天降大獎一樣,她早就看上個大帥比了,只是奈何心裏一直綁着劇情,遲遲不敢跨越雷池。
現在系統一講,她整個人簡直要昇天了:「我……那我不需要做任何任務嗎?」
「不需要呢。」系統摸了摸她的頭:「這就是爲你而生的攻略世界,我們的攻略,是世界任你遨遊,而不是打造禁錮你的枷鎖,你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好了,我要再次下線了。」系統說,「寶寶,盡情地去享受你的新人生吧。」
顧敏敏突然又哭得泣不成聲,腦海裏的聲音慢慢消失了。
她想到了自己的媽媽,她的媽媽也會叫她寶寶,只是她已經走了很多年了。
而現在,她要真正開始新的人生了。
-12-
自從顧敏敏的系統上線後,沈昭遲徹底被解綁。
而顧敏敏不再走傻白甜人設後,整個人的行爲舉止也有了質的起飛。
她那天賊兮兮地告訴我,她最近看上了一個男人。
我一看照片,嘴角一抽。
她真是勇氣可嘉,竟然看上了我那高嶺之花的大哥。
彈幕分爲了兩撥,一撥仍舊愛看霸總和太陽花隨ẗû₀着顧敏敏去了。
另一撥好死不死地偏偏看上我和沈昭遲這不太正常的一對,一邊磕我們前期做恨,一邊磕我們後期十八禁。
沈昭遲身上那些傷口也漸漸恢復如初,渾身白皙透粉。
這天,我終於以全新的心情再次踏足那間密室。
這次我纔有心思仔細看清那些玩意,真是讓人眼花繚亂。
人家買道具,是黑色的皮質項圈。
沈昭遲審美還真別具一格,我將東西拎起來看了看。
銀白髮亮的苗疆項圈,底下掛着一圈叮鈴哐當的鏈子,窄窄的一片剛好垂在胸中間,晃動時可以看到粉嫩的兩朵花。
我打量了一眼跟在我身後的沈昭遲,轉身坐了下來,高高在上地看着他。
「脫了,穿上。」
他低下頭照做,一隻手扯掉襯衫,脖子和四肢全都穿戴上。
我指了指那裏:「還有尾巴,放進去。」
等他穿戴完畢,我眯了眯眼,命令道:「跪下,過來,吻我。」
我將腳踩在他肩頭,推了推他穩如磐石的身子,他一把抓住側首吻了吻我的腳背。
「你說你天天想的花樣這麼多,怎麼牀上就跟打樁機一樣?」
「怕你不喜歡。」
「胡說,我還以爲你年紀大了不行呢。」
沈昭遲脖頸上的血管突然暴起:「你試試看。」
自從那次後,我大約知道他的癥結在哪。
我故意說:「顧敏敏是對的,我也不喜歡年紀大的。」
沈昭遲捏緊了鏈子,神色惶恐。
我咳了咳:「我也不喜歡年紀太小的。」
「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我抬起他的臉,仔細端詳:「不老不嫩,味道剛剛好。」
他猛地抬頭,呼吸重重地:「你再說一遍。」
「不老不嫩?」
「不是。」
「味道剛剛好?」
「姜筱!」
「好嘛,我就喜歡你這樣的。」
「再說一遍。」
「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就喜歡你Ťŭₕ這樣的——」
……
「Oi,見外了不是?有什麼好東西是尊貴的讀者大人不能看的咩?」
「我勒個騷狗和女王……」
那天,銀鈴的響聲晃動了一整天,遍佈了別墅的每個角落。
這個世界,可真是太美好了,不是嗎?
尾聲:沈昭遲
-1-
沈昭遲最介意的事,是自己比姜筱大了整整八歲。
八歲是什麼概念?他不敢想。
那時,他總覺得她年紀小,不適合跟自己在一起,可後來他放不過。
在一起後,他才發現原來年齡的無力感會讓人這麼脆弱。
他以爲他的三十歲該是意氣風發的,可他有時候很恨,恨自己爲什麼比她大八歲,恨自己爲什麼已經就這樣三十歲了。
他喜歡姜筱,沒有由來地就喜歡她。
他對姜筱總有一種佔有慾,是那種忍不住想要將她吞入腹中才有安全感的佔有慾。
這樣的念頭,讓他活像個變態,讓他從來不敢開口。
他聽到過她和朋友的談話,那時她才 22 歲,是即將和他聯姻之際。
「找老公大個兩三歲就行了,找老男人不得行的。」
「男人過了 25 就和 65 沒什麼區別,玩起來多沒勁啊!」
「就是咯,主要年齡差距太大,什麼都玩不到一起,這樣的生活有什麼意義?我可不敢保證我會不會寂寞出軌。」
他最終沒有推開那扇門,只是轉身離開,沒有人看到他顫抖的面容,有多可怖。
是啊,他就像一堵陳舊的古老的厚城牆,有一天牆角突然裂開了一絲縫隙,從縫隙中破殼而出一朵嬌嫩的花。
他高興極了,拼命地輸送養分,讓這朵花開得越來越熱烈,越來越快活。
可有一天他終於意識到,那花越張揚漂亮,就襯得他這城牆,越發地腐爛古板。
他只有拼命地立着,不聽不看不想,這巨牆纔不會轟然倒塌。
他很討厭姜筱的那羣朋友,一羣人都是青春洋溢的模樣,真的很刺眼。
他總是忍不住想說,筱筱,別跟他們玩,會帶壞你的。
可他不敢說,那樣不講道理的管束,只會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個封建的大家長,只會讓他顯得更頑固古板,不通人情。
他的微信和他一樣古板沉悶,以至於所有人都覺得他是不看的。
他很多次可以看到姜筱給許鳴予點贊,那麼醜的照片,她竟然也點贊。
他很想截圖發給姜筱,問問她:爲什麼又給那個野男人點贊,是想要逼死我嗎?
哪裏像了,一點都不像他。他是仙品的話,許鳴予就是狗屎。
他很多次想弄死許鳴予,可是他忍住了。
活人是爭不過死人的,更何況是死去的白月光。
只有活着,才能好好對比。
可後來,她喜歡的人,越來越年輕,越來越小。
沈昭遲的無力感越來越強,他連一個許鳴予都對付不了,他拿什麼贏那一堆十八歲的年輕小男孩。
姜筱,是真的要逼死他嗎?
但他不能對她發脾氣,也不能說一句不好,他只能默默地承受,默默地讓自己老得慢一點。
他工作很忙,有時要加班到深夜,即便再忙,他都會在公司健身房鍛鍊完再回家。
他學的東西越來越多,越來越雜,唯獨對她用不了。
第一次時,他把姜筱弄暈了。
她暈過去的那十分鐘,沈昭遲手足無措地聯繫私人醫生。
她實在不喜歡他,每次都哭,每次都皺眉,他都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後來他慢慢把自己說通了。
她年紀太小,花花世界的誘惑實在太大,但這不是她的錯,是外面的男人不要臉,是他們不自重。
只要她還回家,他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這個家的男主人永遠只有他一個, 就夠了。
其他的野男人, 不過都是沒名沒分的賤貨。
-2-
日子如果就這樣過下去,也不錯,直到顧敏敏的出現。
沈昭遲真心覺得她像個傻子,沒人的時候像鵪鶉, 一旦有人就會舉起手喊加油。
他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總是會注意到她,可腦海裏總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你該去喜歡她。
沈昭遲躁動不安,他不喜歡顧敏敏那樣的傻子。
他只喜歡姜筱,喜歡她打向自己的巴掌,喜歡她用腳狠狠踩在自己臉上。
喜歡她開着賽車長髮飛揚的樣子,也喜歡她滿嘴謊話哄他的樣子。
她嘴裏總有太多的甜言蜜語, 她很會夸人,眼裏冒着星星, 可看不出真心。
但無所謂,他喜歡聽,只要是她說的,真話喜歡, 謊話也喜歡。
所以,他每次路過顧敏敏時, 都很想放把火, 把那個加油站燒了一了百了。
爲了娶姜筱, 他買通了寺廟的大師,誆騙了奶奶。
他甚至動用手段威脅了許家, 他做了這麼多卑劣的事,難道這就是給他的報應嗎?
幸好那個顧敏敏也不喜歡她, 只是她不喜歡的理由太讓人討厭。
如果結局控制不了, 他會去死。
他很遺憾, 又不遺憾。
原來姜筱, 也很喜歡他。
即便他不年輕了, 即便他古板老舊,她還是喜歡他。
姜筱, 就喜歡他這樣的, 多榮幸。
「年紀大點又怎麼樣,你走過我沒走的路, 看過我沒看的風景,你總比我先一步看到世界, 還願意回過頭朝我伸手,我纔是最幸運的。」
她明白的,她不嫌棄。
他先她一步成長,跨過坎坷荊棘, 爲她扛下所有風雨, 然後停下腳步,慢慢喜歡她。
沈昭遲一顆心都快顫得跳出胸腔,他當真無以爲報。
於是,他會的花樣越來越多,越來越熟練。
眼下,他輕車熟路地穿戴完畢。
走到臥室門口,緩緩推開了門。
昏黃燈光下, 姜筱勾起脣角。
她朝他輕輕勾了勾手,他就像狗一樣爬了過去。
這一輩子,甘之如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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