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染暮夏

男友舉起冠軍獎盃的那天，有個女孩跌跌撞撞跑到臺上，給了他一個擁抱。
臺後的我突然看到彈幕：
【女主終於出現了，她馬上要來 TS 面試射手，和男主一起蟬聯冠軍！】
【啊啊啊太爽了，橫空出世的天才電競少女和聯盟一哥！就這個雙強爽！】
【盛星亦什麼時候和女配分手？我記得在休賽期就轉戰隊和女配分了。】
【那太好了，不過就是有幾個錢，憑什麼和女主搶盛星亦？】
沉默幾秒，我打了助理電話。
「盛星亦的首發撤了吧，二隊有沒有資質不錯的打野，我去看看。」
「有的有的包有的。」

-1-
盛星亦回到後臺後，就一臉心不在焉。
方纔撲進他懷裏的女孩。
我知道。
是最近大火的遊戲女主播阮榆。
一手操作拉滿的遊射，經常是秀地觀衆眼花繚亂，滿屏 666。
上週盛星亦訓練完，邊喫飯邊看的直播就是她。
「在看什麼？」
盛星亦彎了嘴角：「一個主播，看起來操作不錯。」
我哦了一聲。
屏幕右下角，頭戴兔耳的女孩穿着 jk，安靜地低頭操作。
時不時爆出幾句粗話，倒也顯得真性情。
讓盛星亦都難掩笑意。
見他如此，我目光落在涼了的飯菜上，喫味地冷哼了聲。
男人聽見，嘆了口氣，放下手機認真喫飯。
倒也還算顧及我的感受。
可此刻。
面對我周圍的低氣壓，他卻視若無睹。
彈幕在這時又飄過。
【女配在這裝什麼呢，還以爲盛星亦會像以前順着她？】
【拜託大姐，他現在都是聯賽冠軍打野了，到哪不能打，非得在你 DF 這小廟待着嗎搞笑。】

-2-
哦，原來是這樣。
方纔第一次出現彈幕時，我還以爲連軸轉了幾天，出現了幻覺。
現在大抵可以確認，我是電競文裏的吸血包女配。
如今是把男主託舉成聯賽冠軍後。
就要被用完拋棄了。
【盛星亦快別管女配了，她就作地老愛擺臉色，趕緊去上廁所啊，阮榆在那邊等你給她簽名呢！】
【對啊對啊，再不去這小哭包又要哭了。】
穿着 DF 隊服的盛星亦站在人羣裏。
冷淡地瞥了我一眼，抬腳要出去。
我習慣地問了句：「去幹嘛，一會兒要拍照了。」
【糟糕女配該不會要阻攔兩人見面了吧，這可是他們互換聯繫方式的機會！】
【女配我今天心情不好，別逼我罵你！】
「上廁所。」
我點了點頭。
沒有異樣地轉過身。
彈幕裏都驚歎我難得的不掃興。
或許。
因着自尊。
我是應該阻止兩人在我眼皮底下，熟絡起來。
可轉念一想。
三年的感情付出，留不住一個白眼狼，也就罷了。
畢竟我能捧出一個聯盟第一打野。
就能捧出第二個。
這電競場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3-
我走到角落，打了助理林賀的電話。
「二隊和青訓裏，有沒有資質不錯的打野？」
「那肯定包有的呀染姐，青訓剛來的時序，昨天去看了下，那意識和操作老頂級了！」
「不過染姐，這咱們 DF 剛拿了聯賽冠軍，隊伍穩定，盛哥也在上升期，你咋突然…」
側眸看了眼窗外。
盛星亦馬上 22 歲了，職業裏這個年齡還扯上升期，多少有些客套了。
「沒事，我有自己的打算，明天我去青訓隊裏看下。」
「好咧！」
隊伍回俱樂部的路上。
教練江塵，隊友在覆盤和慶祝之餘。
只有盛星亦一直在低頭看手機。
纖長的指尖在屏幕上敲打，時不時笑一下。
這情況若是放在以前，我會教訓一下盛星亦，畢竟不想落了教練面子。
抑或讓大家覺得我們這層關係下，盛星亦有什麼特殊。
這都會讓他在人後，落下些口舌。
可如今，我也懶得顧及了。
看那樣子，大抵就是和阮榆在聊天。
【女主實在是太萌了，哪來這麼多可愛小熊表情包，這發的是男主嘴角都壓不住！】
【點了點了，女配一心只有事業，和她在一起一點意思沒有，這盛星亦以前過得是什麼苦日子？…】
【好耶，男主同意和女主一起出去看電影了！】
有點煩。
我索性閉上眼。
不想再理會彈幕飄過什麼。
只是心想。
若不是大學時，從父親手指頭縫裏要來點資源。
爲盛星亦建立了 DF 俱樂部，一心投入進去。
他到現在，恐怕還只是巔峯賽裏的一個路人王。
聯盟第一打野…
那時的我和他，誰曾想能爬到這個高度?
僅是如今。
盛星亦終是忘了每天訓練 18 小時，睡夢中都念叨着要打進甲級聯賽的來時路。
而我也在他對這場感情的漠視裏。
下定決心。
把他看作一個用完的棄子。

-4-
助理把時序拉到我面前時。
我正在喫着曲奇。
少年低頭，微沉的嗓音傳來：「你好。」
我擦乾淨手，推了下眼鏡。
只見眼前人穿了件藍白色襯衫。
額前碎髮下，黑曜石般着色的瞳孔，正定定注視我。
我點了點頭。
拿起電競椅上的黑色皮衣，站起身，打算看他們打訓練賽。
青訓隊換了時序打野後，是第一次和二隊打。
時序鎖下了一個喫操作的數值英雄。
雖然我看不清連招，但在時序蔥白手指的跳躍下，這一局很快就以碾壓的態勢結束了。
林賀一臉諂媚地走過來，「染姐，你看我就說吧，這時序老牛了，才 18 歲剛好到年齡。」
「咱們 DF 是挖到寶了，盛哥也不怕後繼無人了！」
後繼無人？
我不以爲然地笑了笑。
沒了濾鏡，盛星亦在我眼裏，也算不得是什麼金字塔頂尖的選手了。
是有天賦。
但這些年我三天兩頭組局撮合練習賽，甚至動用聞家的關係，來給盛星亦拿聯盟資源，又怎地算不上數。
我思索片刻：「時序直接進二隊吧。」
「教練資源和生活資源，都往他身上傾斜。」
「染姐可這…」
「就按我說的做。」
林賀見我語氣強硬，便也應下。
我轉過身，抬腳想走，又最後看了一眼還在和隊友認真覆盤的時序。
機會是要給合適的人。
就算二隊的人待得久。
但電子競技菜是原罪。
實力之下，在意其他都是拖泥帶水。

-5-
其實今天在看青訓和二隊試訓時。
彈幕也沒歇着。
一直在直播盛星亦和阮榆約會看電影的過程。
盛星亦和我扯了個見老同學的謊。
我雖知道真相，卻也懶得拆穿了。
【女主今天穿的那件粉藍色公主裙好好看！像個香香軟軟的草莓小蛋糕！】
【盛星亦穿白襯衫站在一旁，真的配一臉了，絕啦你們快點在一起，我有點東西想看。】
白襯衫…
我拆開薯片的指尖一頓。
似乎大二那年在電競社。
第一次見到盛星亦時，他亦是一身白襯衫，坐在教室最後操作着花木蘭。
好多人圍在他身邊，驚歎他的閃現蓄力，和沉默連招。
「社長社長，我們這來了個高手學弟！這下和明大的比賽有戲了！」
傳來的歡呼聲，讓我回過神。
點頭後，victory 的音效響起，盛星亦揚起靦腆的笑望向我，耳廓亦紅了幾分。
似乎也是那時。
他在我心裏深刻了起來。

-6-
【啊啊啊兩人的手碰到一起，盛星亦你傻不傻，快去牽阮榆的手呀！】
【哇阮榆都主動靠在他肩膀了，盛星亦這木頭終於有反應了！】
【姐妹們，你們說男主啥時候和女配分手啊？我真是等不及了。】
【馬上了馬上了，男主已經確定自己對女主動心了，肯定很快啦。】
我剛走出浴室，扔掉洗臉巾時。
就看到了這串彈幕。
同時玄關處密碼鎖聲響。
盛星亦走了進來。
他像是有什麼話要講，扯開衣領看向我。
昏黃的燈光下。
我坐到沙發上，拍了拍墊子，貓咪便跳到了膝蓋上。
盛星亦坐在一旁，雙手交疊，低着頭。
猶豫半晌後：「聞染，我有話…」
我自是知道他要說什麼。
於是輕笑了聲，先一步開口：
「我們分手吧，盛星亦。」
既然在奪冠後。
迫不及待將我棄之如敝屣。
這開口分手的主動權，又怎麼應該落到他手上。
【女配這是喫錯藥了嗎？她竟然會和男主提分手。】
【不過這也好，省的再來男女主之間礙眼了！」
【可憑什麼她提啊，和盛星亦在一起都是高攀了，她也配提分手？】
【弱弱地說一句，這明顯也是男主先腳踏兩隻船吧，不配的是他才…】
彈幕裏也還是有正常人。
我回過神。
看向側身，表情些許震驚的盛星亦。
他把方纔的話嚥了下去。
又恢復幾分鎮定：「分手可以。」
「但聞染，我想問下爲什麼？」
我擼貓的手一頓。
並沒有回應問話。
只是拿起手機，扔在盛星亦面前。
在他回來的前十分鐘。
有幾條熱搜，悄悄登上了榜首。
#盛星亦戀情#
#盛星亦奪冠後和阮榆約會#
#阮榆直播時沒否認兩人戀情#
#知情人爆料盛星亦正在接觸 TS 俱樂部#
「因爲你出軌了。盛星亦，你是公衆人物。」
「這樣明目張膽和別的女生出現在人前，不會是你無意。」
「所以別裝了，我猜你方纔想說的話，就是分手吧。」
盛星亦拉住襯衫衣角的指尖緩緩鬆開。
風吹來他身上的木質男香。
男人煩躁地滑動手機屏幕。
又抬手抓了抓頭上，髮膠精心打理過的碎髮。
他大抵是沒想到這些爆料，會如此之快上熱搜。
本打算和我分手後，我再看到這些，他便不會成爲這段感情裏的負心者，可以用一句分手了讓我啞口無言。
「聞染，我和阮榆剛認識，這次出去也是朋友的身份。」
「我想提分手的原因和阮榆無關。」
我深吸一口氣。
撐起貓咪的胳膊，把它放在地上。
「和誰有關都不重要了。」
「背叛就是背叛。」
盛星亦無奈：
「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
若不是看到彈幕的描述，路人照片下還真沒有這兩人的親暱接觸。
還真讓他糊弄過去也說不定。
半晌後。
盛星亦見我表情沒有絲毫鬆動。
「算了。」
「我說什麼你都不信了。」
「這個給你。」

-7-
他從夾克的裏層，拿出了一張銀行卡。
我挑起眉頭。
「什麼意思？」
「你已經不信任我了，我再待在 DF 也沒什麼意義了。」
「盛星亦，你知道違約金有多少嗎？」
八百萬。
大概比盛星亦這些年賺到的錢還多出一倍不止。
「我知道。放心這卡里有三百萬，剩下的錢我會很快給你。」
他家裏情況算不上好，只是普通家庭，大抵難以給他補缺餘下的漏洞。
看來，盛星亦今天和 TS 聊得不錯。
所以纔有了這種底氣。
【搞笑，女配這表情啥意思？男主都已經是聯賽冠軍了，去其他戰隊，一年少說都能給他開出好幾百萬的價格，會少了她這點違約金嗎？】
【就是啊，盛星亦快走！離開 DF,發現外面根本沒有雨。】
我沉默了幾秒。
收下了黑卡。
「可以，但合約是要求一次性交清。如果還不清，我需要追加一百萬違約金。」
盛星亦聞言。
面露些許難色。
但最終還是點頭答應。

-8-
隨後。
盛星亦用了兩天。
把這三年的東西都理了出來。
許是觸景生情，他最後離開時。
對我的態度緩和了些許，眉眼間也有愧疚之色。
我站在落地窗前，目送他離開的背影。
「盛星亦。」
「職業選手的生涯是很短暫的，一步Ŧū́ₗ錯步步錯。希望你不要後悔。」
男人聞聲，似懂非懂地點頭。
兩相沉默間。
盛星亦的目光停在了客廳的那面白牆。
那是面照片牆。
掛滿了這三年發生的一切。
有成立 DF 俱樂部那天。
我，盛星亦和林賀的合照，那時林賀剛畢業還是一頭黃毛。
也有第一次湊齊完整隊伍，我們七人坐在燒烤攤前舉杯，笑意燦爛的照片。
最後我和盛星亦。
一同看向放在沙發上，還沒有掛上去的，奪得聯盟冠軍的照片。
那場金色的雨鑲在相框裏。
可能不再有機會，放在牆面最中心空白的位置。
盛星亦垂眸，最後落下一句。
「對不起，聞染。」
那一刻。
我不知道他是對不起我們三年的感情。
還是對不起 DF 這個拼盡全力把他捧出去的隊伍。

-9-
半個月後。
盛星亦簽約了 TS。
他把餘下的 500 萬，和多繳的 100 萬，一同轉到了我卡里。
圈子裏傳聞。
TS 花費巨資簽下盛星亦和阮榆兩人。
至此兩人的戀情，雖然沒有公開。
但在電競圈裏算是無人不知的祕密。
【哇你們看到男女主一起訓練時那個默契了嗎？太牛了，剛到 TS 就把他們原隊爆殺！】
【秋季賽兩人就要一起上首發了，嗑死我了這什麼電競圈的神仙眷侶。】
【話說女配那戰隊咋辦，笑死，沒了盛星亦，怕是連季後賽都進不去吧？】
彈幕從眼前劃過時。
我正在看時序和一隊訓練。
短短一個月，他的進步很快，一隊盛星亦走了之後，打野位一直空缺。
教練江塵原本打算，讓原射手位轉到打野位試試，結果幾次下來，效果都不好。
於是面對我推薦時序去一隊試試的提議，他也不再反駁。
「可以吧。」
時序又高評分拿下一局時，我挑眉看向江塵。
他沉思了片刻，「是不錯，我原本擔心他拿核心位置，和原來的成員配合不好。」
「現在感覺是我想多了，那就按這個陣容讓他上首發吧，秋季賽初賽也馬上開始了。」
技術意識在線，和隊伍的配合度只是時間問題。
況且盛星亦走後，剩下的隊員，也都是靈活度很高，好相與的。
不遠處。
時序正和隊員討論ŧûₕ着訓練完去哪裏喫夜宵。
他轉過身，看向我，嘴角的笑意還未盡。
我不由自主也揚起了一個鼓勵的微笑。
江塵見此。
眼底有過一絲悲涼。
「怪不得你這麼捧着時序，他也算配得上你這份用心。」
「可聞染你不怕嗎？當年你也是這麼捧着盛星亦，爲了他來求我三次，你不怕時序也像盛星亦那樣…」
我嘴角微微僵住。
搖了搖頭。
「不怕。」
當年。
聯盟裏最負盛名的全能選手江塵退役後，有許多公司請他去當教練，其中便有 DF。
我堅持拜訪了三個月，求江塵抽出一小時，來看盛星亦打兩場練習賽。
那個夏日午後，他嘆了口氣，終是應了下來。
江塵說，盛星亦算不得最有天賦的那一批。
但看重我們俱樂部人誠懇，心氣足。
一定能夠走很久的路。

-10-
氣氛漫出沉重。
我看向窗外，扯開話題。
「TS 俱樂部背後我記得是個娛樂公司。」
「是，TS 俱樂部的老闆顧宴是圈內繁花娛樂的 CEO，這公司也不知道怎麼打算的，去年開始高調進入電競行業。」
我垂下頭。
這半個月來。
熱搜三天兩頭就有盛星亦和阮榆的緋聞。
TS 還大肆宣傳造勢「阮榆」第一聯盟女職業選手的噱頭。
【姐妹們昨天晚上的直播看了沒，盛星亦給阮榆刷了好多的禮物，兩人還雙排了一晚上！】
【可不，今晚定榜夜，阮榆直播間裏，盛星亦正在幫她穩國標呢。】
【媽呀這真寵女主，我記得女配之前遊戲號也在衝輔助國標，當時讓男主幫忙打係數分，他看都沒看，就說有訓練沒空，果然愛和不愛差別太大了。】
我有些無語。
這都分手半個月了，彈幕咋還把我拎出來當背景板。
【笑死，提女配幹嘛，多關注男主女主。】
【話說盛星亦和阮榆是不是正在接觸一個綜藝，明星電競的。】
這事我知道。
繁花娛樂最近是有個電競綜藝的企劃，叫做《決戰巔峯》。
父親之前因爲公司項目原因，和繁花娛樂有過接觸。
他說顧宴這人最喜營銷。
無論過不過度消耗藝人的流量，只要能給節目帶來曝光就無所不用其極。
「下個月就是秋季賽初賽了。」
「江塵，就拜託你最近多帶帶首發了。」
「好。」
「但隊伍磨合還在初期，這個秋季賽如果成績不好，你也要放平心態。」
江塵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這我知道的。
什麼事都需要一個過程。

-11-
這個月。
我時常留下來陪首發隊訓練。
時序也私下找過我。
他站在辦公室的門口，逆着光，深邃的眉骨下，眼神落在我身上後又很快移開。
「聞染，我會盡力的。」
時序叫我，從一開始就跟其他隊員不一樣。
他只喊我全名。
我挽起額前碎髮，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用有壓力，這是你第一次打正賽，好好體驗下大賽氛圍就好。」
時序點了點頭。
見我要走，清冷的聲線又開口。
「還有，謝謝你…」
「謝什麼呢？」
我側眸，有些好奇。
「我知道如果沒有你，我現在還在青訓隊。總而言之…謝謝你願意相信我。」
聞言，我沒有接過話。
只是夾緊手臂間的文件夾，似是認真又像開玩笑般開口。
「時序，你覺得那場金色的雨好看嗎？」
他知道我是說聯盟總冠軍。
「好看。」
我彎起嘴角：
「我會帶你見到。」

-12-
秋季賽常規賽。
第一場。
我們遇到的隊伍是新隊，XV。
時序在第一局有些緊張。
進敵方藍區時猶豫了，被對方抓住機會，拿下了第一局。
第二局他調整好狀態，扳回一城。
XV 雖然是新隊，但整體素質不錯。
最終 DF 和 XV 打滿了五局，才以 3:2 險勝。
而當天的另一場。
TS 則是以碾壓的態勢，3:0 橫掃了對方。
【笑死我了男女主隊伍，打ŧűⁿ得可是去年的第四名，結果零封了對面。這女配是幹什麼喫的，打個新隊伍都打滿五局？】
【我就說吧，沒了盛星亦，DF 都不配在甲級聯賽待下去，趕緊回家吧！】
【對了，等下不就是女主隊和女配隊打嗎？要不要賭一把，看誰能贏。】
【這還用說嗎，肯定女主啊，我現在就特想看盛星亦打臉聞染，讓她後悔提分手，竟然還敢多坑了男主一百萬。】
彈幕劃過的同時。
後臺。
顧宴帶 TS 的成員來到了我面前。
沒想到這次 TS 背後的老總會親自來現場看比賽。
一身灰色西裝的男人，漫不經心地環視了四周，最後在我面前站定。
跟在他身後的有，穿着黑色隊服的盛星亦和阮榆。
我放下手裏的美式，站起身。
顧宴微笑地點頭，「聞小姐你好，有空代我向聞先生問聲好。」
禮貌之餘，我也有些詫異他認得我。
畢竟他只和父親有過來往。
「好的。顧先生有心了。」
隨後目光停在身後的兩人。
阮榆疲倦地靠在盛星亦身旁，似乎剛剛的比賽讓她耗了很多神。
見到我時。
她落在前方的眼眸，突然抬起，嘴角的笑意有些挑釁。
我不以爲然：「顧先生你的新隊伍，今天發揮得很好。」
男人挑挑眉。
「你可別怪我，從你這撬走了盛星亦哈。」
「自是不會，都是個人的選擇。」
「聞小姐大氣，那待會兒比賽，我們可不會手下留情。」
「好。」
話落，站在一側.
神情始終晦暗的盛星亦，忍不住開口。
「聞染，你這樣做會不會有些不夠理智。」
不夠理智？
什麼意思。
他從進後臺後。
目光就一直在沙發上戴眼罩休息的時序。
「我走之後，你讓一個不知道哪來的新人代替我，二隊應該還有很多選擇，我看陳言林餘都不錯，你爲什麼偏偏選了個…」
「DF 走到現在不容易，你是想親手毀了它嗎？」
聞言，我收起溫和的笑容。
轉頭看向臉色不悅的盛星亦。
他好像忘了是誰拿到榮譽，就立即離會，讓 DF 陷入尷尬的處境。
「盛先生，離開了就體面一點，別再對老東家指指點點。」
此刻。
身後也有幾個人站過來。
我回頭看過去，除了時序，是幾名曾經和盛星亦並肩作戰的首發隊員。
「對啊星亦，你一聲不吭就離開俱樂部，我們不怪你，但是時序雖然是新人，手法意識也很好，你何必這樣陰陽怪氣。」
時序本人似乎對剛纔比賽裏的失誤有些自責。
他只是摘掉眼罩，冷冷地看過來。
「哦？既然新隊員技術不錯，那一會兒比賽的時候，就讓我和阿亦見識一下咯。」
「可別被我們零封，到時候就真下不來臺了。」
阮榆環住胳膊，站直了身體。
她擺弄着裸甲，說話之間，傲氣盡顯。
我定定回視的眼前兩人。
「我們這邊的時序只是新人，有失誤有緊張，都很正常，需要成長空間。」
「倒是你們一個聯盟第一打野，一個聯盟首位女成員，如果輸掉比賽，粉絲間挽尊就比較困難了吧。」
「你…」
顧宴到底是老狐狸。
他聞到火藥味，轉頭給阮榆一個安撫的笑，上前打圓場。
「唉聞小姐，這些有成績的成員總歸傲氣和血性，你也不用把他們一些沒情商的話放在心上。我們還是專注比賽吧Ŧű̂₃。」
聞言，我深吸一口氣。
沉默片刻，恢復了禮貌的假笑。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爭執也沒什麼意義。
我帶着隊伍轉過身，繼而調整大家的狀態。
常規賽一天要打兩場
最後按積分選出季後賽隊伍名額。
兩個小時後。
便是 DF 和 TS 的比賽。

-13-
【剛剛阮阮小蛋糕好牛氣，第一次見她那麼兇，但也好可愛！】
【面對女配肯定不能落下氣勢啊，她嘴也真硬，難不成真以爲能打過 TS 嗎？】
【不過問句題外話，男女主到底在一起沒，雖然看到兩人一直曖昧，咋到現在好像都沒正式在一起。】
【樓上的這你就不懂吧，只有讓男人越難得手，男人才會越用真心，女主現在就是在拿捏他。】
彈幕在此刻不合時宜地飄過。
時序坐在我身旁，垂頭不知在想什麼。
我遞給他一瓶水，接過間，好像能感Ŧũ̂⁹知他掌心的薄汗。
心裏漸漸揪起。
這般壓力對於剛成年的時序，還是太大了。
臨危受命的是他，現在被盛星亦阮榆言辭嘲諷的，也是他。
「時間到了，DF 的各位準備一下。」
時序披上隊服，寬肩下，他回眸看了我一眼。
平靜之中，又有堅定。
對戰 TS 的前四局比賽都十分焦灼。
最終是雙方各拿下兩局。
時序的狀態前所未有得好。
整個過程中，他眼裏除了對局節奏，沒多說一句廢話。
決勝局開始後。
在聯賽混了三年多的我，也突然緊張起來。
第十分鐘，時序抓住了盛星亦的一波掉點。
拿下暴君後，準備進高地，勝局已定。
我面露出幾分喜色。
可這時。
TS 方突然請求暫停。
看着大屏幕上顯示的暫停標誌。
時序放下耳麥，迷茫地看向我。
這是怎麼回事？
設備應該沒有問題啊。
我忙站起身，只見 TS 隊伍裏，阮榆突然臉色發白，捂着小腹，看起來疼痛地直不起腰。
江塵走了過來。
「他們那邊請求暫停，說是女成員生理期疼痛原因。」
我攥緊手裏的文件。
抿住脣，氣地人有些顫抖。
第五局，我們這邊勝局已定，進高地後不過是再一波節奏就可以結束遊戲，兩方已經拉開了七千多的經濟。
這時候暫停，怎麼想都可能是對方故意，畢竟爲什麼阮榆這一天下來，打了這麼多局，偏偏這時候有事。
【可憐的女主，竟然忍着痛經打了八局比賽…】
【對啊感覺她好厲害，如果不在生理期肯定會發揮更好，那這樣勝負要怎麼算？】
【肯定不算啊，改天再重新打吧。】
重新打？
憑什麼，今天這場勝利明明是 DF 的囊中之物，憑什麼不算？
我和時序目光在此刻交匯。
我也在他眼眸中看到了不甘心。

-14-
就在隊醫緊急醫治了一個小時後。
顧宴找到了我。
「聞小姐，現在大比分是 2:2，我們想着是先以平局暫停，等其他常規賽打完。再補一場，怎麼樣？」
我冷笑了聲。
「不行。顧先生你可能剛來聯盟不知道。」
「聯盟規定，如果你方成員沒辦法繼續比賽，那就找替補。不然就按你方負分進行結算。」
面前的男人臉色微沉。
他蹙眉：「聞小姐，我們原本打算和主辦方申請這場比賽就按平局算，不再後續補賽，但考慮到公平性，才決定之後補場的。」
「之後補場怎麼補場？是重新開始還是按現有數據復刻，工作人員能複製出時序刷經濟的效率嗎？」
「還有這場比賽憑什麼是平局，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勝利就是屬於 DF 的！你們突然暫停比賽是輸不起嗎？」
我胸口劇烈起伏，語氣強硬到不容置喙。
這是我鮮有的態度，一旁的江塵都嚇了一跳。
顧宴沉默幾秒後。
微微眯起眼眸：「聞小姐，我和家父也是很久的朋友，一場比賽的勝利何必大動干戈。」
「可能對你來說不算什麼，但對我來說很重要。」
情緒上頭間，我紅了眼。
腦海裏又回想起方纔，隊伍成員的無助和沮喪。
這場勝利如果就這麼被 TS 陰掉，那我有什麼臉面對時序他們。
顧宴也不願退讓：「今天這場比賽是有關我的私事，請你理解一下，只要你願意點頭，我們繁花娛樂會介紹給聞家娛樂圈更多的企劃合作。」
私事？
雖然不知那是什麼，但這都不能成爲我聽從的理由。
我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用了。」
顧宴見說不動我，擺起一副給臉不要臉的面譜。
轉身想走。
我卻把他叫住：「如果你們那邊的隊醫始終沒辦法治好阮榆。可以讓我 DF 的隊醫去，正好還是女醫生。」
男人頓了腳步，垂頭幾秒，嘆了口氣離開。

-15-
這場比賽，最後以 TS 啓用替補，輸掉比賽結尾。
這是自然。
那樣的經濟差和局勢，誰來了都沒辦法逆轉乾坤。
【嗚嗚嗚男主被教練罵得好慘…比賽場上有失誤也是難免的嘛。】
【對啊盛星亦什麼時候被這麼對待過，女主看到這裏都哭了，竟然還站出來說都是自己的錯。】
【憐愛了，你看女配他們那邊高興的，那個時序是什麼東西，還跑去盛星亦面前說，「聯盟第一打野，就這嗎？」】
【笑死不過就是場常規賽，贏了有啥好得瑟的，男女主馬上就要去參與決戰巔峯錄製了，到時候熱度是這些職業選手能比的嗎？都不是一個層級的人了。】
彈幕飄過。
我輕呼了口氣，算了，這些人總有精神勝利的方法。
但我也清楚。
這次駁了顧宴的面子，他是一定會報復我的。
果然。
當天。
#經理身爲女性沒有同理心#
#阮榆痛經想暫停，被 DF 女經理拒絕#
顧宴果然是玩輿論的高手。
他直接拿出雌競痛點博眼球。
甚至阮榆這幾次直播，都是紅着眼睛，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更是讓我成爲衆矢之的。
我的平臺個人賬號，和 DF 的官博統統淪陷。
有許多阮榆的粉絲在私信裏辱罵我，甚至人肉出我的個人信息和照片，進行惡意 p 圖和蕩婦羞辱。
我坐在辦公室裏。
一一瀏覽過這些內容。
然後面不改色地聯繫助理，準備起訴。
而這時。
門外有敲門聲。
是時序。
他靠在牆邊，眸底情緒憂色。
見我狀態疲倦，把手上的保溫盒遞給我。
「這裏面是銀耳湯，林賀說…你喜歡喝這個。」
我接過來。
把紫色的保溫盒轉了個身。
「你自己做的嗎？」
「嗯…」
我笑着抬眸。
時序避開我的目光，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天你和顧宴的談話，我聽到了些。」
「其實他是我…」
「同父異母的哥哥，我和他關係不太好…」
「時序。」
我打斷他。
「這是你們的私事，我尊重你。」
「但無論你們有什麼恩怨，都不能成爲他黑掉 DF 勝利的理由。」
我回到座位上，打開保溫盒，喝了起來。
時序跟上來。
「好。謝謝你，聞染。」
「不用，我該做的。」
「網上的言論你不用在意，我會想辦法處理的。」
我放下勺子，溫和地回應。
「你專注比賽就好，這種惡毒話，我全當反彈了。」

-16-
常規賽賽程結束的那天。
DF 順利突圍，進入了季後賽。
而 TS 也在和 XV 的較量中，險勝，晉級成功。
這個賽季盛星亦的表現始終平平，甚至有幾場被教練換下了場。
他的粉絲對此很不滿，四處發聲，要求給盛星亦首發打野應有的待遇。
但下面卻有不少路人評價道。
「菜就多練，盛星亦這賽季打成一坨，就是不如替補啊。」
「少搞娛樂粉圈那套，電子競技菜是原罪，打不明白就趕緊進廠去！」
掃過這些內容時。
我正在組織 DF 和老牌戰隊 QW 打練習賽。
除了今年夏季賽，QW 已經蟬聯了 5 屆冠軍，而今年夏天是因爲主力打野突然手指受傷，所以導致不能上場。
所以按實力，DF 目前還不如 QW。
江塵就是 QW 出身，對面的主力打野陳俊，以前是他的迷弟。
「要不要讓兩隊一起集訓，感覺對 DF 訓練效果會好些。」
我對江塵提議。
他放下手機，思索片刻後點頭。
「大概集訓十天左右吧，剩餘的時間，我們隊伍內部也要多做調Ţüₓ整。」
話落，江塵便和 QW 的教練去溝通集訓的細則。
而這時。
有幾日沒出現的彈幕，又在面前閃過。
【哇男女主竟然真的去參與決戰巔峯的錄製，沒想到大明星蘇念蔣旭都來！】
【這節目投資不少吧，哈哈哈感覺顧總眼光真好，盛星亦和阮榆顏值都不錯，沒準走演藝圈真是更好的選擇。】
【就是！就算職業場上這賽季狀態不好又怎麼樣，男女主知名度打出去就好了。】
我若有所思地垂眸。
事先的猜測也逐漸落地了。
顧宴挖走盛星亦的目的，根本不是爲了 TS 俱樂部更好的職業成績。
不過是看重盛星亦在電競圈中出衆的外貌，以及聯盟冠軍打野帶來的 title 熱度。
至於阮榆，最近我私下了解過。
她原本就是繁花娛樂旗下 MCN 公司簽約的主播，藉着賽場擁抱打開口子，逐漸靠近盛星亦，炒作緋聞，給自己直播事業和 TS 戰隊帶來熱度，再引流到新的電競綜藝，《決戰巔峯》。
我心下冷然。
表面上看，盛星亦是攀上娛樂圈的路子，好像是條康莊大道。
但圈子之間本就有壁壘。
他在電競圈裏夠看的顏值，在娛樂圈裏能比得上十八線明星嗎？

-17-
季後賽開始的那天。
顧宴公司的《決戰巔峯》，第一期也同時播出。
藉着比賽熱度，上了不少詞條熱搜。
【姐妹們，你們第一期看了咩？】
【看了誒，不過感覺男主最開始有點戲份，後面怎麼都沒什麼鏡頭。】
【是啊我也發現了，女主戲份雖然多點，但主要還是那兩個明星。】
【沒事呀寶子們，盛星亦他們能和明星合作已經是邁出第一步了，之後肯定會有更多出場。】
而這一邊。
盛星亦正沉着臉坐在後臺。
他被撤掉了首發。
看 TS 教練的想法，等會遇到局勢不好的場次，再讓盛星亦上下臺，不影響總體的情況下，給粉絲一個交代。
我放下手裏的冰美式。
晃了下冰塊。
盛星亦的目光穿越兩人，落在我身上。
他眼底情緒意味不明，只覺嘴角苦澀。
盛星亦算不上什麼蠢人。
他大抵已經猜出 TS 和顧宴的意圖。
季後賽的第一場，DF 有驚無險地拿下了首勝。
現在是淘汰賽制，輸一場就掃地回家。
說來也巧。
DF 和 TS 會在第三天再次碰上。
許是對上次的情況心有餘悸，我們多次和 TS 方確認了成員的身體情況，免得再出現什麼比賽暫停。
時序垂頭，坐在休息室等待上場。
而一旁卻傳來了爭吵聲。
我仔細一聽。
是盛星亦的聲音。
「教練今天我能不能上首發，上次輸給 DF，我不甘心，這次我一定不會再犯低級錯誤了。」
「哎小盛，你看你最近一直去節目錄制什麼的，訓練也都落下了，不讓你上首發，主要也是考慮到隊伍的勝利。」
「可…我是職業選手，這和你們當時答應我的都不一樣。去錄節目也是顧總的意思啊…」
盛星亦無奈地質問下。
那教練打了通電話。
掛斷後。
他說：「好了小盛，顧總這次同意讓你上第一局。」
「你好好把握機會。」

-18-
只可惜。
顧宴會給盛星亦機會。
但時序不會。
DF 和 TS 的第一局。
打出了本賽季聯盟最短結束對局的記錄。
只用了八分鐘。
DF 便把 TS 平推了。
水晶爆炸的那一刻。
盛星亦坐在電競椅上不知在想什麼。
他緊握着耳麥，眼底紅透。
最後頹廢地站起身，走到了替補席。
【男主的水平怎麼下降這麼快？不應該啊。】
【對啊，不過是這兩週都忙着錄製節目，但也不至於退步到被時序碾壓的程度。】
【唉，說實話看他被打的那麼慘，本慕強粉已經憐愛不起來了。】
【點了，當時磕男女主，還不是看他倆雙強。】
【樓上的，愛看不看，不看滾哈。】
職業賽場上是殘酷的。
常規賽和季後賽這個間隙裏。
盛星亦一直在錄製節目，還成天往阮榆的直播間去，給 cp 粉發糖。
而另一頭。
我們隊伍每天都在抓緊時間訓練。
還和各聯盟強隊打練習賽。
這八分鐘。
若不是有 TS 其ṭůⁿ他成員支撐，怕是會更慘烈。
顧宴願意讓盛星亦打一局。
大抵是最後看在和老東家中門對狙的餘熱。
若是贏了還好，輸了估計就再沒機會了。
盛星亦被換下後，TS 的水平恢復了以往的水準。
不過也是強弩之末。
最終。
DF 以 3:0 橫掃了 TS。
而這場比賽。
阮榆只和盛星亦一起出場了一局。
時序放下耳麥。
壓不住笑意走到我面前。
「聞染，走，我們去嘲諷回來。」
他拉去我的胳膊。
抬腳就朝 TS 方向走過去。

-19-
《決戰巔峯》的熱度除了第一期有點火花外。
之後的幾期，都不溫不火。
許是 TS 戰隊季後賽被橫掃帶來的連鎖反應，節目吸引的競粉，跑了不少。
畢竟背書的電競水平這般差，節目又有幾分看頭？
顧宴大抵發現自己押錯寶了。
他原以爲盛星亦，頭頂有「電競小說男主走向現實」的名號，應該可以給節目帶來不少流量的。
但盛星亦這人的性格，比較內斂，也不會來事。
原本專注在電競上，是他最好的出路。
去到都是人精的娛樂圈，又沒有背景，難免淪爲被人啃噬殆盡的血包。
關掉《決戰巔峯》後。
突然有條短信彈了出來。
看清後，我意外地挑眉。
是盛星亦。
他想約我見面。
我估摸了下時間，等會首發隊還有會議要開。
所以約了個比較晚的時間。
還是盛夏。
蟬鳴之下，我走到那家常去的清吧。
盛星亦坐在角落裏。
似乎等了很久。
「什麼事？」
我放下手裏的文件。
那本厚厚的一摞紙，都是各種體系的資料，以及對家戰術風格分析。
盛星亦垂眸，遲遲沒回過神。
那三年。
我們也經常開會到很晚，精神極度緊張之下，我和盛星亦林賀會時常來這裏小酌一杯，放鬆一下。
隊員不允許在比賽期間喝酒，盛星亦只得不滿地眼睜睜看着。
此刻。
他盯着文件封面。
突然悲傷又自嘲地扯着嘴角，「沒事。」
臺上男歌手清透的聲線漫入我們耳邊。
沉浸些許。
盛星亦驀地抬眸看向我，不知怎的就紅了眼眶。
「聞染，我到現在，才知道自己放棄的是什麼。」
我指尖一頓。
那句你要喝點什麼的話被我嚥了下去。
「可惜晚了。」
「對啊晚了，不過是三個月的光景，怎麼就這樣了…」
方纔沒有細看。
暗黃的燈光下，面前的男人眸底烏青，臉上疲態怎麼也蓋不住。
「我原本是爲了更好的未來，去到 TS，他們給出我拒絕不了的條件，也承諾會把我打造成聯盟第一人…」
「甚至還有更遠的造星計劃，可誰知進去後，先是讓我配合阮榆炒情侶熱度，又是讓我去奶 TS 其他成員的直播間。說來可笑，我是職業選手，卻連比賽都上不了了。」
我接過服務員遞來的酒杯。
沉默地心想，這些我已經猜到了。
「也是有了對比，我才知道你當時在我身上投入了多少心血。」
「聞染，當時你說職業選手，一步錯步步錯，我還不以爲然。可是現在我倒欠 TS 六百萬，不讓上場比賽，也達不到俱樂部指標，更賠不起違約金…」
「我知道。身爲職業選手，我估計已經完了。」
我疲倦地打了個哈欠。
一邊撐着臉頰，一邊攪動鐵質吸管。
平靜地聽他步步袒露自己的處境。
「盛星亦，原本你是很幸運的。」
「今年夏季賽，因爲陳俊受傷，我們才能打敗 QW 拿到冠軍，你的粉絲量又比較大，呼聲下才有了聯盟第一打野的名號。」
「可以說，當時你的高度是集齊所有天時地利人和，所達成了，不過，毀就毀在你心不定。」
「對我們的感情心不定，對事業，也過於貪心。」
「事到如今，只能說是自作自受。」
話落。
我手機震動了幾聲。
是時序打來了電話。
「聞染，我們打完訓練賽，要去喫燒烤，你來嗎？」
我瞥了一眼，臉色逐漸發白的盛星亦。
蓋不住笑意道：
「來。」
「給我個定位。」
說完。
我拿起文件夾，轉身離開。
盛星亦好似還有話沒說完。
但我已經無心再聽他。
如何悔恨。

-20-
DF 一路勢如破竹。
打到了總決賽。
那天。
我時隔很久再次看到彈幕。
【姐妹們，我先跑路了，這綜藝就是把男女主當陪襯的。】
【你別提了，男女主這糖我也磕不動了，棄了棄了，沒想到吹的什麼強強聯手，結果半決賽都進不去，我還不如去看女配搞事業呢。】
【點了，好歹是換了個新人，都把人家帶到總決賽了。】
【你們這羣人…也太牆頭草了吧，之前罵女配最歡的不也是你們？】
我回過神。
巨大幕牆後，時序正站在我身旁。
他輕輕靠在我耳邊：
「聞染，一步之遙了。」
「你相信我嗎？」
沒有猶豫地。
我重重點頭。
從見到時序的第一面，我就相信他的天賦和能力。
時序笑眯了眼，露出單邊梨渦：
「好。」

-21-
最後。
DF 和 QW 打滿了七局。
第七局焦灼到 37 分鐘，無奈扛不住最後一波風暴龍王，DF 遺憾輸掉了比賽。
我和時序。
呆在人羣后。
鼻尖酸澀地看向 QW 衆人站在金色的雨下，捧起聯賽總冠軍的獎盃。
無人處。
時序靠在我的脖頸，全身止不住顫抖起來。
直到襯衫衣領溼了一處又一處。
他才漸漸緩過情緒。
我欲言又止了許多次，安慰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這幾個月，隊伍辛苦，我也辛苦。
每天睡不到四小時。
可能亞軍，對我們這個新隊伍來說，是很好的成績。
但是輸在最後一步。
換誰都不甘心。
只是…
我擦掉眼淚和沮喪，深吸一口氣。
「沒事的，時序。」
「我們還有很多以後。」

-22-
比賽結束。
我給隊員放了三天的假。
而空下來後，我也有些私事需要處理。
手機裏。
李管家介紹的中間人，給我發來了幾張照片。
分別是今年春天，顧宴和阮榆一同出入酒店照片。
而近期。
甚至有阮榆去到顧宴住處，兩人從落地窗透出的親密一角。
果然…
我緊緊攥着手機，我就知道這兩個人有問題…
今年年初阮榆直播大火。
短視頻推流無數，懂得都懂，必定是背後資本操作。
而後。
阮榆故意接近盛星亦，剛去看電影就被拍到，哪怕盛星亦是職業選手，但當時全網榜一的熱度，也未免高於了他的知名度。
阮榆和盛星亦若真的在一起了，也就算了，我就不會懷疑阮榆和顧宴的關係。
但兩人遲遲沒有官宣。
這就很奇怪了。
直到那天，DF 和 TS 在後臺碰上，顧宴等人來找我時。
從我的角度可以看到，阮榆雖然靠在盛星亦身側，但始終有些失神地看向顧宴背影。
那時我對兩人的關係，就有些懷疑。
可畢竟這個圈子的權色交易太過尋常。
如果我和顧宴沒有停賽的衝突，他也沒有引導輿論網暴我。
我自然不會去找人，查查兩人具體的關係。
此刻。
盯着手裏的照片。
我突然有些雀躍。
這顧宴，着實讓人噁心。
想來阮榆比起盛星亦好不到哪去，徹頭徹尾也是顧宴的工具。
這些天。
我順便了解了下顧宴的家庭。
他當年是商業聯姻，對方是海城有頭有臉的沈家。
這下。
顧宴。
你當時刻意引導輿論，網暴侮辱我的事。
我要好好和你算算。

-23-
證據蒐集完善後。
我挑了阮榆高調復播的那天。
聯繫圈內知名的營銷公司。
曝光了繁花娛樂 ceo 顧宴婚內出軌，公司旗下女主播阮榆的事。
並把阮榆在我和盛星亦還未分手時，故意介入我們感情的事一同曝光。
一時之間。
全網譁然。
「所以我們最近磕的都是啥工業糖精，盛星亦和阮榆都是假的，那女經理纔是被兩個人坑了的苦主？」
「馬德，我真情實感追了這麼久的女主播，你告訴我是小三！？」
「666，這阮榆還啥全網第一女職業選手，全網第一職業小三還差不多。」
「哇顧宴老婆竟然也是圈內人，就是沈知之啊，這下有戲可看了。」
輿論發酵之下。
很快。
阮榆的直播間就在大量舉報下，被封了。
而繁花娛樂當天股票也大幅下降。
我因爲這事。
忙了一天沒閤眼。
看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
準備洗個澡去休息。
而我剛睡着沒多久，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傳來。
我從監控處看過去。
是時序。
他看起來有點焦急。
我打開門。
時序見我安然無事後，長舒一口。
「聞染，我哥知道是你做的了。」
「他現在正在找你，我實在擔心你，就來找你。」
我腦子還有些懵地點點頭。
雖然知道。
以顧宴的能力很快就會得知是誰的手筆。
哪怕我已經用錢收買了營銷號。
但他大概還有其他途徑入手。
可也沒想到這麼快。
我讓時序進來後。
看了一眼手機，猛地一驚。
我爸怎麼打了這麼多電話過來？
我回過去後。
就劈頭蓋臉捱了一頓數落，說我這次做事太過沖動，那畢竟是顧家的長子，也是人傢俬事。
他還說，顧家老爺子已經讓我過去一趟。
我心下想，完了，這海城上層圈子，果然什麼都瞞不住。
「可是爸，是顧宴先引導輿論網暴我的，我憑什麼不能反擊？」
那頭沉默了片刻。
他大抵也是從我媽那裏得知，我那次被網友罵得很慘的事。
隨後嘆了口氣：「小染知道你也有委屈，但對方畢竟是頭幾家的顧家，咱們確實不比人家，這次你可能要去道個歉。」
「別擔心，我會跟你一塊去的。」

-24-
一路上。
我都有些忐忑不安。
但時序再看到我安然無恙後，就放鬆了不少。
「聞染，別怕，有我呢。」
「好…但我有點好奇, 你們家到底是什麼關係, 爲啥你不姓顧？」
時序聞言。
眼底閃過一絲落寞。
他說。
顧宴的母親早亡。
五年後時序的母親, 時蓮就嫁給了顧父。
原本時序也是要姓顧的。
但那幾年, 顧宴表現了很強烈的抵抗情緒, 說什麼也不願意接受時序母子。
顧父無奈之下, 只得同意他，不讓時序姓顧的事。
所以…
聽罷，我點了點頭。
時序說自己原本很想和顧宴恢復關係, 但被傷害了幾次後, 也就放棄。
而去年, 繁花娛樂突然進軍電競圈。
其實也是因爲時序在家說想要去打電競, 顧宴纔有了興致。
顧宴故意打壓 DF, 撬走盛星亦，以及當時暫停比賽，威逼利誘不想讓初次登場的時序贏，大抵也有着這層緣故。
原來如此。
我點了點頭。
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

-25-
抵達顧家時。
我爸還有顧宴都已經到場了。
沒想到現場還有沈家的人。
沈知之見到我，微微一笑，走了過來。
她很感激地衝我道謝。
說若不是我，她成天忙於演藝事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發現顧宴和阮榆的骯髒事。
我心情複雜，客氣了幾句。
但緊繃的心，也稍許放鬆了點。
顧家家主顧昊是最後到的。
原來這一場見面, 是針對顧宴出軌的事。
顧昊出面，讓顧宴給各方賠禮道歉的局。
只是沒想到也邀請了我。
最後顧昊的態度也很明確。
他撤掉了顧宴在顧家的所有業務，並且不再享有繼承權。
還讓他淨身出戶, 追回出軌期間所有費用, 必須由阮榆本人歸還給沈知之。
至於阮榆，惹到了顧ẗű₁家和沈家，除了被全網封殺，必定還有更多的苦頭等着她。
父親站在我身邊。
感嘆道。
做到這份上，顧昊是對顧宴徹底失望了。
繼承權都沒了, 顧家一切和他也就再無關係了。
我垂眸，心想。
顧宴自作自受, 又怪得了誰。
這場聚會很快結束了。
就在我父親準備送我回自己的住處時。
顧昊叫住了我。
「你就是聞家那丫頭嗎？」
我有些懵地點點頭, 他爽朗地笑了兩聲。
「我家時序從小就內向, 啥都不感興趣, 就喜歡打遊戲，去年吵着要去打職業，我就隨他去了沒再管他，沒想到這麼巧去到你的俱樂部。」
「咋樣, 時序那小子水平怎麼樣？」
我豎起大拇指，「很厲害，剛來我們隊，就帶着我們打到亞軍。」
「哈哈哈那明年能打到冠軍嗎？」
聞言, 我看了一眼時序, 他正定定看向我。
「那肯定。」
「我們還會蟬聯呢。」

-26-
這年冬季杯，DF 止步半決賽。
次年春季賽，DF 爆冷在季後賽淘汰出局。
終於。
又是一年夏天。
在無數個辛苦日夜中。
DF 打敗完整體 QW, 再次舉起了聯賽冠軍獎盃。
時序站在那片金色的雨中。
眼含熱淚。
我們相視一笑。
「算是完成約定嗎？」
時序點點頭。
「算。」
我抬起頭。
哽咽之中，視線些許模糊。
突然消失大半年的彈幕又出現。
【祝賀 DF 奪得 2025 年夏季賽總冠軍。祝賀聞染。】
而這次。
我認出了這條彈幕。
她是每次幫我說話的那個觀衆。
我微微一笑。
對着空氣，回應了一句。
「謝謝你。」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