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鴨烏龍

深夜 emo，我發博感嘆：【我想我會一直孤單。】
奪筍閨蜜秒回：【給你點的鴨在路上了，你馬上就不孤單了。】
我笑嘻嘻回覆：【保證喫幹抹淨。】
結果剛喫上沒多久。
我那一向疏遠厭惡我的老公，臭着臉踹開別墅大門。
看到眼淚直流，嘴腫如香腸的我，紅着眼嘶吼：「那鴨給你親成這樣的？」
我沉默了，桌上的曹氏鴨脖也沉默了。

-1-
我發現我的微博小號可以許願。
比如昨天，我發了一條：【不想努力了，有沒有誰可以莫名其妙給我一百萬。】
當晚，原本連共享單車都掃不起的賬戶餘額上多了六個零。
再比如大大前天，我發博吐槽公司的主管不幹人事，總是無故剋扣我的全勤，還騷擾實習生，希望他趕緊消失。
當天他就在按摩店被掃黃大隊抓去衝業績了。
還有上個月，我說沈家老宅的阿姨做飯太好喫了，想把她拐回家。
第二天沈家阿姨就上門來說沈夫人見我太瘦了，擔心我不好好喫飯，安排她上門來給我做飯。
現在阿姨已經在我家給我做了一個月飯，我直接含淚長胖五斤。
吐槽什麼就得逞什麼，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神了啊！
原本這個小號我是用來追星的，除了吐槽和發瘋外，就是點贊男明星。
但現在發現可以許願，我就開始放肆起來了。
今天轉發影帝，配文：【人家想要這個老公親親抱抱舉高高嘛。】
明天轉發頂流愛豆，許願：【弟弟年輕有活力，一看就很行，我頂得住。】
後天發博誇熱播劇男主：【哥……太迷人了……想給你侍寢……】
但這些願望都沒有實現，反而是我愛上的每一個，都相繼無一例外地，以各種姿勢塌房了。
我很崩潰，跟閨蜜抓狂地吐槽：「難道我真的就命中無桃花無男人無愛情了嗎？」
她笑嘻嘻回覆：「哪裏沒有？你不是有個個高腿長好身材長得妖孽的老公嗎？這麼大一朵桃花就在你身邊，你不好好把握住。」
他啊……
還是算了吧。
他不討厭我就算好了，這種高嶺之花，我摘不下來。
提到沈銓禮，我搖搖頭回復：「得了吧，他不把我趕出家門我就謝天謝地啦。」
「是哦，他那個前女友女明星明天就回來了，不過你可是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怎麼敢把你趕走啊，再說了，就算被趕出來，你還有我呢。」
有傳言明天他白月光要回國，他預訂了酒店，要爲她大辦一場接風宴。
現在指不定在哪個角落裏敘舊情暗爽呢。
而且我們兩個人結婚是受迫於他父母之命，猶記得當時他在沈爺爺面前冷着臉應允下婚事的表情。
我在一旁只看一眼就被冷得直打噴嚏，眼淚直流。
除了領證和婚禮他出現過那一下下，其他時候我根本沒見過他。
可見他對我有多討厭了。
我仰頭望着天花板，數着這是我們結婚的第幾天，又是他不回家的第幾天。
等他和白月光姐姐溫情完，我也是時候提離婚了。
我外公對沈家有恩，他離世前最大的心願就是我能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沈爺爺便讓沈銓禮娶我，他答應外公，沈家會讓我幸福的。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原來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不然我說什麼也不會答應嫁給他。
現在好了，弄得我們都不高興。
我盤算過了，就算離婚，我也不虧，能分到好大一筆錢呢！
有錢，我害怕找不到老公嗎？
我要一次找十八個！區區十八……
唉，算了，肚子有點餓了，找老公的事先放放。
家裏阿姨有事回老家了，我在外賣軟件上劃拉一圈，也不知道喫啥。
於是發博感嘆：【我想我會一直孤單。】
別人可能不懂我，梓寧一定懂我。
這是我們的暗號，發這句話就是餓了。
不一會兒，她秒回：【給你點的鴨在路上了，你馬上就不孤單了！】
我兩眼放光，我就說我的賬號能許願吧！
她總是能精準猜出我想喫什麼。
我趕緊樂呵呵地回覆她：【保證喫幹抹淨。】
然後美滋滋爬起來下樓等我的鴨。
剛下樓，手機就猝不及防震動了幾下。
我拿起來一看，鎖屏界面不斷跳出沈銓禮的名字。
我搓搓眼，以爲自己看錯了。
沈銓禮居然會主動給我發消息啊，稀奇事兒。

-2-
大概是因爲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所以看見這個名字，我還是恍惚了好一瞬。
消息是一排排的……問號。
手機震得我心煩，我開啓免打擾丟到一旁。
剛好閨蜜給我點的同城加急訂單到了。
我開門，迎接我的鴨。
Ṫű̂₉還沒喫多久，我的嘴就腫了。
死丫頭居然給我點的特辣！她真的不懂曹氏的特辣是什麼含金量嗎！
我斯哈斯哈斯哈，拿起手機準備發消息罵她兩句。
就看到沈銓禮還在給我發消息。
【阮柔你別忘了，我纔是你老公！】
【我還活着呢，你別亂來。】
【喂？是做上了嗎？】
【等等我。】
【實在需要的話，我不比鴨子差。】
語音電話，掛斷。
視頻電話，掛斷。
視頻電話，掛斷……
我好想把他刪了，真的好吵。
正想着，門外傳來一陣悶響。
我循聲回頭，別墅大門被一腳踹開。
我大驚，以爲有賊。
趕緊撐着沙發站起來，結果看到門口站着的，正是許久未見的沈銓禮。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他逆着昏暗的光站在門外，半身隱沒在墨色裏。
他走進來，藉着客廳昏黃的燈光，我看清他頭髮淋了些雨，劉海溼漉漉地貼在前額，眼尾泛着紅，精緻的薄脣緊閉，向我投來不太友善的目光。
我是……又惹他不高興了嗎？
我怔了怔神，他走過來握住我的手腕，順勢把我拉到他身旁。
眼睛緊緊盯着我的嘴巴，半晌終於說話：「那鴨子給你親成這樣的？都腫了！」
「親？」
可以用這個詞來形容嗎？
「我也不知道這麼給力啊，你要不要試試？」
他沉下臉，悶聲道：「我是直的。」
「直不直都可以喫啊。」
我指了指桌上剩的半盒曹氏鴨脖。
他嘴角抽了抽，道：「這是你那個朋友給你點的……鴨？」
「對啊，不然你以爲是什麼鴨呢？」
沈銓禮不自然地咳了兩聲，聲音小了些：「沒有，我以爲就是這個鴨。」
「那你要不要來點……哎呀……」
我手裏舉着個鴨脖正想遞給他，肚子一陣絞痛襲來，我捂着肚子蹲下。
完了，好像辣過火了。

-3-
剩下一點意識的記憶，是沈銓禮抱着我塞進車裏，後面我疼得暈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躺在病牀上，懨懨地打着點滴。
覺得口乾，我起身想要去夠旁邊桌子上的水，卻發現旁邊端坐着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往上看，這不是那個冷麪戰士沈銓禮嗎？
他怎麼還在這，不應該去機場接白薇了嗎？
見我醒來，他的臉色更顯陰沉，眉頭緊皺，周身散發着不滿，氣勢過於冷峻。
耽誤他接白月光，他對我生氣也是正常的。
我剛想開口解釋，卻發現喉嚨幹得發不出聲音來。
我指了指桌上的水，他拉着臉拿起杯子給我倒水。
我剛想接過，水杯已經到了我嘴邊。
「手還插着針，別抬起來，我餵你。」
他高大的身軀站在我身旁，我不由得一僵，不受控制地乖乖被他喂。
喝完抬頭看他，他依舊神色淡漠，坐回旁邊的椅子對着電腦開會。
「真是麻煩你了，不好意思。」
我悻悻地說。
電腦那頭傳來一個聲音：「誰哦？沈總，你旁邊有女人？」
他抬眼掠過我，沒接話，又回到電腦界面上，清了清嗓子打斷那頭的話：「抱歉大家，剛剛給老婆倒水去了，我們繼續。」
他戴起耳機，開始和那頭對話，我聽着覺得無聊，拿起手機開始玩。
梓寧給我發了很多消息。
【天吶寶貝，你老公的前女友回來了，今天出席代言活動，我採訪的她。】
我點開她發來的圖片，抓拍的白薇，她在參加一個品牌的代言活動，穿着白色長裙，面帶得體的微笑，衆星捧月地站在中間。
【她出國這幾年都是隱退，現在一回來就以沈氏旗下的 A 級品牌代言來複出，嘖嘖嘖，果然後臺硬。】
【有消息說沈銓禮今天也會來，跟白薇炒個 CP 炸一下熱度，可是他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沒來，白薇眼睛都要望穿了……】
點開梓寧發來的視頻，主持人問白薇她現在的感情狀況，白薇含羞，一臉幸福道：「我們一切都好，他現在在忙，一會兒就來了。」
我抬頭看了看坐在我旁邊的男人，摸摸鼻子，不免有些愧疚。
白月光還在等他呢，他擱這氣定神閒地開會。
於是見他關電腦後，我說：「我沒啥事了，等會兒打完點滴我自己回去就行，不用麻煩你了。」
「不麻煩。」
他靠在椅子上，拿着手機開始刷，甚至沒多看我一眼。
估計正在看白月光姐姐的直播吧。
我也不敢打擾他，低頭回復梓寧：【他在我這裏。】
【真的？！】
【拿下他啊！撲上去啃！你的機會來了！】
【他在白月光和你之間，選擇了你啊寶貝！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可能更喜歡醫院吧。】
總不能是更喜歡我吧。
我把昨天喫鴨脖辣得犯腸胃炎的事情給她說了一通，梓寧一拍腦袋：【哦莫！忘記給你改辣度備註了！現在沒事吧寶貝，活動馬上結束了，我現在過去照顧你。】
正好，梓寧來了，就有理由讓沈銓禮走了。
我對他說：「我閨蜜等會兒來照顧我，你有事的話可以先走。」
「我沒事，讓她別來了。」
依舊冷臉，依舊惜字如金。
對我很不滿的樣子，莫不是被家裏長輩脅迫來的？
我輕輕嘆了一口Ṫù₀氣，翻個身去刷微博。
看看其他電子老公，心情也許就好了。
刷着刷着我沒由來心堵，於是發了一條吐槽：【好冷漠的男人，他就不能對我笑一笑，暖一暖我受傷的胃嗎？】
「阮柔。」
剛發完，身後低沉的男聲在叫我的名字。
我緩緩回頭，只見沈銓禮眼角微抽，薄脣緊緊抿住上揚，扯出一個勉強得不行的笑。
嘴在笑，眉頭在緊皺。
「你餓不餓？給你買了粥。」
我呆愣愣地搖搖頭，結果肚子咕咕叫。
「……」
我朝他乾笑一聲，他勾脣，原本緊皺的眉頭舒緩下來，嘴角笑意分明，垂下來的眸溫柔了幾分。
自然地笑起來，真好看，我有些挪不開眼。
「餓了就直說，我們誰跟誰。」
聲音竟然帶着絲絲縷縷的溫柔。
「那我先出去接個電話，阿姨一會兒就把粥送來了。」
我點頭，結果一直到晚上，他都沒有再回來。

-4-
打完針後，梓寧來找我，說今天白薇在活動現場暈倒了，聽說是懷孕了。
「聽說懷孕三個月了，這是帶着孩子回國找前任接盤啊，嘖嘖嘖，貴圈真亂。」
我：「……」
怪不得呢。
不過我也能理解，他總不能當面跟我說，要去找白月光了吧。
應該是接到電話聽說白薇暈倒了，他才走的。
我讓梓寧湊近一些，問她：「你說我們離婚的話，我能分到多少錢啊？țũ̂₇」
「當真要離婚？你可想清楚了。」
我點點頭：「我們都結婚一年了，面都沒見過兩次，怎麼？我要戴着綠帽子爲他守活寡一輩子嗎？乖乖拿錢走人才是上上策。」
梓寧若有所思，道：「那ṭū́⁵我幫你找最牛的律師團隊打離婚官司，到時候苟富貴勿相忘啊。」
「那敢情好，拿了錢我馬上帶你點十八個男模一起睡覺。」
我們一拍即合，在醫院謀劃了一個晚上離婚後的美好生活。
睡前我突然想到小號可以許願這件事，又發了一條：【馬上離婚了，淺淺期待一下被男模包圍的好日子。流口水～】
遂抱着美好的願景美美睡去。
絲毫沒注意，評論區多了一個陌生賬號的評論：【？】
第二天我出院，電梯下到三樓時，進來一個全副武裝的女人。
梓寧用身子靠了靠我，用眼神示意我看前面的女人。
嘴開開合合念出一個名字：白、薇。
我壓低聲音對梓寧說：「本人比照片好看欸。」
她「嘖」了一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點了點我的額頭道：「阮柔，你說誰能有你缺心眼子啊。」
我朝她呵呵笑，這可是讓我暴富的助攻，我還不能誇一句了？
估計是我和梓寧動作太大，前面的女人回過頭來，定定看了我一眼。
隨即摘下口罩，臉上泛着疲態，但依舊不掩驚豔的美貌。
白月光就是白月光，確實一眼萬年。
白薇身邊還有兩個保鏢，梓寧怕剛病癒體還正虛的我被打，趕緊把我護在身後。
「你就是阮柔？」
我和梓寧面面相覷，不知道她想搞什麼鬼，於是選擇沉默。
「我是誰你知道吧？我懷孕了，這件事你應該知道的吧？」
說完看了一眼梓寧，因爲梓寧負責對接採訪的她，自然知道內情。
「我們知道啊，然後呢？你跟她說做什麼？孩子是她的嗎？難道要她負責？」
梓寧脾氣衝，語氣不善。
身旁的保鏢向前一步，被白薇攔下。
「我想和你談談。」
「談什麼？你不如直接和我談。」
電梯打開，門口站着沈銓禮。
「沈總……」
「你對她說什麼？」
白薇過去想握住他的手，被一把甩開。
「我什麼也沒說啊，我也是剛看見她。」
沈銓禮冷笑：「那原本打算說什麼呢？」
我和梓寧對視一眼，蒙了。
沈銓禮怎麼對白薇的態度，和我們想象中不太一樣呢。
見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白薇趕忙戴上口罩，和保鏢匆匆離開了。
我和沈銓禮隔着電梯門相望，他摁住開門鍵，頗有些煩躁道：「愣着幹什麼？想住在裏面嗎？」
「？」

-5-
在車上，沈銓禮和梓寧好像很不對付。
梓寧拉着我在後座蛐蛐他：「待會兒他要是威脅你，或者怎麼樣，你給我發 1，我馬上幫你報警。」
「他平時對着你一個人的時候臉也這麼臭嗎？怪爲難你的。」
「他和白薇要是欺負你，你記得跟我說，聽見沒，不準受委屈。」
「你說他圖啥啊，喜歡別人的孩子嗎？」
「咳，劉小姐，你有點太吵了。」
「我的車裏好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了。」
沈銓禮瞥了一眼後視鏡Ţü₌，不耐地打斷梓寧的話，梓寧老實閉嘴，我憋着笑看她。
哎呀，她還是不太瞭解沈銓禮，在他面前裝成鵪鶉就對了。
送梓寧到家後，沈銓禮讓我坐到副駕駛來，對我說：「你是不是對我和白薇的關係有什麼誤會？」
我搖搖頭。
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都和我沒關係，我沒必要打聽。
我只想要錢。
「那你爲什麼想和我離婚？」
「？」
他怎麼知道的。
我眯着眼看着梓寧遠去的背影。
靠，不會是她出賣我的吧！
死丫頭，晚點收拾你。
既然他知道了，那我也不裝了：「你們不是兩情相悅嗎？既然她現在回來了，我覺得成全你們也是應該的啊，你放心，爺爺和你爸媽那邊我會去說，你不用擔心……」
「誰跟她兩情相悅啊？你能不能搞清楚，我們纔是夫妻。」
沈銓禮捏着眉心，單手搭在方向盤上，側身面對我，苦笑道：「她就是公司籤的一個代言人，網上那些傳言離譜得過分，以前意有所指拿我編故事，什麼白月光，現在想復出又搞個什麼懷孕讓前任接盤……本來不想管的，八卦也沒有直說是我，又是合作方，可是看到你也信了，她還舞到你面前了，那這事我不會放任不管。」
「那你昨晚出去接個電話怎麼就沒回來了？」
想起來昨天他的不告而別，我還以爲他就是去找白薇了。
「昨天我一天沒去公司，臨時有急事需要我出面去處理就走了，忘記跟你說一聲了，這事是我的錯，抱歉。」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怎麼樣？還想離婚嗎？」
「……」
我只能搖搖頭。
他把我送回家，叮囑我乖乖喫飯喫藥後，又去忙工作了。
我轉頭打電話給梓寧：「寶貝，你猜怎麼着，沈銓禮知道我想跟他離婚。」
「難道昨天他在病房裏裝了監控？靠，他這麼變態！」
「你不會出賣我的，對嗎？」
我試探着問梓寧。
「冤枉啊，我給他做臥底能有什麼好處啊！你還不如懷疑是不是他在偷窺你呢！」
梓寧性子直，從來不撒謊，也沒必要做這種出賣我的事情。
「偷窺……」
倒是她這個詞提醒我了。
可沈銓禮又是怎麼知道的，除了梓寧的話。
「你看你小號一天發八百條微博，指不定哪條被他刷到了。」
我一拍腦袋！對！微博小號。
我登錄小號「rr 的王八池」。
去翻先前的微博，逐漸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這哪裏是許願靈啊，這分明是有沈銓禮這個真鑽石王老五的金王八。
我說「不想努力誰能莫名其妙給我一百萬」，那個轉賬的賬戶是沈銓禮的卡。
我又跑去問阿姨，爲什麼你會調過來給我做飯。
阿姨笑得合不攏嘴：「少爺說你愛喫我做的飯，讓夫人安排我過來的呀，少爺平時雖然忙，但他真的關心你，總是來問我，你有沒有好好喫飯……」
往前翻，我說上班好累，能不能原地放假。
當天公司總部就下來通知說放假兩天。
我說香家的裙子很好看，第二天香家的導購就帶着當季新款上門讓我挑。
那時候我以爲是沈銓禮媽媽叫的，現在看來估計是沈銓禮。
怪不得呢，怪不得他知道梓寧給我點鴨這件事。
還風塵僕僕跑回來，就怕我綠了他。
想到這裏，我撇撇嘴，又往嘴裏塞了一口薯片。
既然他甘心做王八，那我也不客氣了。
又開始許願。
【能不能再莫名其妙給我一百萬，明天就把老闆辭了。】
不一會兒還真的到賬了一百萬。
我兩眼放光：
【有錢了，男模哥哥呢？】
等了好一會兒，只等到了一條短信：對方賬戶撤回一百萬轉賬。
哼！

-6-
晚上我看着小號的博文，回想過往種種，忍不住失眠了。
沈銓禮對我這麼好是圖啥呢？
總不能是喜歡我吧？
這個念頭一出，我蒙了。
可是我們什麼往來也沒有，按照以前他對我的態度來說，就算沒有白薇，他也不應該對我有什麼喜歡的情感啊。
又或者他只是在履行一個丈夫對妻子好的責任，無關情感。
想到這裏，一切也就說得通了。
但既然我們是合法夫妻，他不讓我睡，還不能讓我看一下嗎？
於是我又發了一條：【有沒有男人能讓我瞧瞧衣服下面的奧祕。】
梓寧秒回：【我一塊腹肌可以嗎？老婆。害羞～】
沒兩分鐘，我就收到沈銓禮發來的照片。
他把白襯衫的扣子全部解開，對着鏡子自拍。
單手插口袋，對焦到腹部，腹肌輪廓清晰明顯。
【老婆我有八塊，秒了，下一個。】
我：【？】
好傢伙，這麼晚還在偷看我微博！
看我不拿捏你。
我故意不回他的消息，轉而又發了一條：【嘻嘻，摸到了。】
隔着手機屏幕摸也算是摸到的話。
很快，別墅樓下傳來停車的聲音。
大半夜還跑回來？
我趕緊縮進被子裏裝睡。
他在牀邊坐下，掀開我的被子，俯身低語：「想要了？」
我分明聽到他輕重難辨的呼吸聲，窸窸窣窣撲灑在我耳畔，有點兒癢，我忍不住縮了縮身子。ƭũ̂ₜ
他馬上發現我在裝睡，一把把我從被窩裏撈出來。
「阮柔，是你先招惹我的。」
「把眼睛睜開，我知道你在裝睡。」
啪嗒，小夜燈被他打開。
我被光亮刺得眼睛緊閉，旋即慢慢睜開。
沒設防地就對上了沈銓禮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他低着眸子看我，亮閃閃的眼裏有驚慌失措的我。
「柔柔，不要撒謊，沒摸到硬說摸到是不對的哦。」
他輕輕抓起我的手腕，朝他的腹肌伸過去。
「釦子很好解的，乖，試試？」
「……」
我有些害怕，他在人前可不是這樣的。
他又往我身上靠了靠，身體有些滾燙，一股不濃的酒味籠罩過來。
怪不得這麼失態，原來是喝醉了。
那這可就不能怪我了，是你自己纏上來的哦。
我膽子大起來，伸手去解他的扣子，醉意入懷，朦朧的月色附着上一層曖昧。
他的吻強勢又剋制，在我身上不輕不重落下了許多個痕跡。
他是真的醉了，語氣含糊難辨，一遍遍在問我：「柔柔，你能不能也喜歡我一下？」
「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迷離間，我竟感覺到有溼潤的淚落在我肩上。
他哭了，我捧着他的臉，笑道：「活好，喜歡你。」
「當真？」
「嗯。」
話音剛落我就後悔了，因爲他變得更賣力了。
那晚我沒閤眼，在疲憊和歡愉中看着天慢慢吐白。
勉強睡了一覺，到日上三竿時醒來，發現沈銓禮還在家。
而且，不穿上衣。
我別過頭去，不滿道：「你這人怎麼不穿衣服啊！」
「我不穿衣服的樣子，你又不是沒見過。」
他掰過我的身體面向他，朝我笑得肆意。
「而且昨晚……」
一提到昨晚，腰就隱隱作痛，我打斷他：「行了行了，你趕緊去上班吧，知道你厲害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什麼問題？」
我裝傻。
「你沒聽到？」
沈銓禮愣了愣，有些失落地鬆開放在我身上的手。
「那算了，我先去上班了，有需要再找我。」
他這是……把自己當男模了不成？

-7-
我聽到了，我醒來時腦海中都在迴響他那兩個問題。
「柔柔，你能不能也喜歡我一下？」
也……
他喜歡我嗎？
「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我什麼時候討厭過他了？
撐着痠痛的身體爬起來，突然想到沈銓禮媽媽叫我今天回家喫飯。
我趕緊收拾一番往沈家老宅去，到的時候還沒到飯點，沈銓禮媽媽把我叫過去：「柔柔，你們也結婚一年了，真的沒有生孩子的打算嗎？」
「我問過阿禮，他跟我說他不喜歡小孩，可我是他媽媽，我怎麼會不知道他，他對叔伯兄弟的孩子愛得不得了，一回來就搶着去抱。」
「爺爺已經九十歲了，阿禮是爺爺最喜歡的孩子，幫他牽線和你結婚，希望他有自己的幸福小家。」
見我不說話，沈銓禮媽媽又補充道：「媽想聽聽你的想法。」
「媽，我們會好好做打算的。」
我隱隱覺得，沈銓禮對我的情感好像很不一樣。
他好像一直喜歡我。
趁他回來之前，我溜進他的房間裏。
自從我們結婚後，老宅的房間他也很少住了，這裏蒙上一層落寂的灰。
我隨手翻了翻已經空掉的櫃子，狹縫中竟掉落出一張照片。
我撿起來，擦掉上面的灰塵。
上面是我和他。
很小時候的我們。
我叉着腰，手裏握着一根棍子，氣勢洶洶，沈銓禮蹲在一旁，兩手撐着臉，儼然一副剛被我教訓完的冤樣。
我隱而不見的記憶突然清楚了些，他好像就是暑假被家裏人送到我家磨銳氣的小哥哥，那時候他脾氣大，我比他脾氣更大。
外公工作忙，白天時常只有我和他在家。
這是在我家，他敢頂我嘴，我就敢把他碗裏的雞腿搶走。
他敢不乖乖擇菜，我就敢把他一個人丟在地頭。
一個多月下來，他果真變得老實了不少。
家裏人要把他接回去前一天，我們好像還吵了一架。
因爲什麼吵架我已經記不清了，說了什麼話更是模糊。
怪不得，第一次來他家的時候，他拉着個臭臉看我。
原來是記着舊仇呢。
兒時記憶模糊，大概是因爲我在高考那一年生了一場大病，痊癒後就忘掉了很多事情。
包括我去世多年的父母的樣子。
後來大學剛畢業，外公去世，我就被沈銓禮的爺爺接到了他們家。
婚後沈銓禮一直沒回過家，我以爲他很討厭我。
可是他昨晚那些話，好像都在告訴我，這個傢伙好像喜歡我。
原本打算直接問他，但我突然又很想再逗逗他。
於是我點開微博小號，發了條：【怎麼才能讓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
我順勢又翻了翻過往發的東西，最終在一條評論裏，找到了沈銓禮的賬號。
頭像是默認的，名字叫「王八蛋」。
【？】
他就發了個問號，換作之前，我以爲是機器人發的水評論。

-8-
他的賬號發的內容很簡單，劃到第一條，是我們結婚那天發的。
【如願娶到她了，好緊張，可是她爲什麼不笑，哦算了，小時候也不愛笑。】
下一條：
【她好像不太願意嫁給我，怎麼還哭了，心疼，想給老婆擦眼淚。】
再下一條……
【確認了，她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嫌棄我，領證一路上都沒跟我多說一句話。】
【助理說在她面前消失一段時間，等她心情好了再出現就好了，好好好，我消失。】
【柔柔，臣都退了半年了，好想你，想回家。】
【這種每天要跑到分公司看你一眼再去總部的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要不把你調過來總部吧，算了，萬一你不願意呢。】
【加班好累，想她。】
【感覺還是得回去跟老婆培養感情纔行，要不明天回去！】
【算了最近加班，看起來太憔悴了，還是不要讓她看見我這個樣子了。】
【疑似發現柔柔的微博！怎麼轉發的全是男明星……】
【自己一個人好累，想她。】
【柔柔看起來都瘦了，是不是沒好好喫飯。】
【下個月我就找個理由回家。】
【怎麼又要出差！想親她。】
【碎掉了，她寧願花錢找男模，都不願意找我。】
【怎麼才能讓她不討厭我呢。】
【今天喂老婆喝水了，她還想看我笑呢！當着她的面叫老婆了。她好像對我沒那麼討厭了……怎麼又要開會，煩，只想陪着她。】
【那個白薇神經病吧，公司怎麼簽了這種代言人，這個團隊怎麼做事的？害我老婆差點誤會我。】
【嘿嘿，她肯定也爲我的腹肌着迷吧。】
【一起睡覺了，記一下，她主動親了我 7 次。】
……
一路看下來，我真的忍不住吐槽：這人怎麼比我還話癆！
芝麻大點事情都要記錄下來。
晚上喫飯時，我主動給他夾菜，溫柔地說：「多喫點。」
然後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儼然一副恩愛夫妻的模樣。
他僵着笑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果不其然，晚飯後他在院子陪小侄子侄女玩耍時，抽空間隙抱着手機在打字，揚起的嘴角根本壓不住。
一分鐘後，我看到他發的內容：【老婆給我夾菜的樣子好可愛，想親。】
看到ťũ̂ₜ他把手機放回口袋，蹲下來陪侄子繼續鏟沙子。
我順勢給這條微博點了個贊。
還評論一句：【博主好愛老婆，不像我老公，不長嘴。】

-9-
大概是回家前，在車上時他看到了，原本的笑容瞬間凍住，轉而有些心虛地看着我。
我故作懵懂, 問他：「怎麼了嗎？你不舒服？」
他搖搖頭，把我的評論展示給我看。
「你能不能把這條評論讀給我聽聽？」
哦, 真想聽惡評啊。
「老公。」
「嗯……嗯？」
「老公。」
「你不就想聽這兩個字嗎, 聽清楚了嗎？」
他的臉瞬間染上一層緋紅, 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你都看到啦？」
我伸手扯了扯他的耳垂：「王八蛋的心思，我都看到啦。」
盛夏的雨來得迅猛又短促，雨停後，只剩燥熱的空氣和蟬鳴聲。
沈銓禮不說話了, 沉默中只有蟬鳴在充當氛圍組。
「對你許願這麼好使，你上輩子真的不是許願池的王八嗎？」
「不是，我只是你的王八。」
沈銓禮義正詞嚴地糾正我，我覺得有些好笑。
「所以你能回答我那兩個問題了嗎？我知道你昨晚是聽到的。」
「那回家告訴你答案。」
他啓動車，一腳油門把車開得飛快，高架橋上壓着雨水坑疾馳飛過, 濺起的水花打在車窗上，沖刷掉冷暖交替形成的水霧。
在他身旁，一切都變得清晰明朗。

-10-
回到家裏，雨又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來。
夜裏的雨聲總是能讓人安靜下來, 我沒由來地問了他一個問題：「沈銓禮, 這一年你因爲我的大言不慚喫過幾次醋？」
那些我揚言要點男模的話, 他得耿耿於懷好久吧。
「記不清了，我有喫過這種醋嗎！」
他在嘴硬。
「你就犟嘴吧，當初梓寧給我點鴨的時候！你氣急敗壞跑回來那天！你還敢說你不是喫醋！」
「那天我回來啊，是因爲你發的那句『我想我會一直孤單』啊，我想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傷心事了，需要陪伴。」
他解釋，語氣不自覺有些委屈。
「所以我纔回來的, 結果在半路看到劉梓寧說給你點鴨……我才這麼生氣的，點鴨都不能叫我？我哪裏不如那些人了？」
「……」
我勾住他的手，手指修長, 骨節分明，還戴着那枚婚禮上交換的素戒。
「因爲我以爲你不喜歡我纔不回來的。」
「我？我……我的樣子很像不喜歡你的樣子嗎？」
哪有人在喜歡的人面前是那副死樣子的！
「以後不準冷着臉, 你笑起來我更喜歡。」
他對我彎脣一笑, 我踮起腳尖, 親吻這個發自肺腑的笑。
「沈銓禮, 我可以回答你那兩個問題了。」
「我從來都沒有討厭過你。」
「和你一樣，我現在也很喜歡你。」
他微微怔住, 隨即抿着脣一笑，把我攔腰抱起。
「這個回答我很滿意，今晚我再問, 你就這樣回答。」

-11-
一年後，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
沈銓禮是真的很喜歡孩子，哄孩子的活他統統包攬, 溺愛的神情已經讓我找不到當初那個冷麪戰士的痕跡了。
我時常打趣他：「如果我沒有看到你的賬號, 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我坦白？不會打算啞巴一輩子吧？」
他抱着孩子咿咿呀呀哄完, 若有所思地回覆我：「不會的，你不就是通過那個問號評論找到我的嗎，那是我故意評論的。」
「我知道你一定會看到, 一定會知道。」
「你套路我？！ťùₛ」
「蓄謀已久的套路而已。」
數年的暗戀，一整年的思念掙扎和那點小心思，都是我的蓄謀已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