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包間透氣時,天空飄來一行彈幕。
【女配舔了整整兩年,不會以爲謝景行真的只是個保鏢吧?】
【可惜,謝景行是女主的,她只不過是男女主增進感情的墊腳石。】
【要知道,這位京城四少是爲了追女主,才心甘情願以保鏢的身份,蟄伏這麼久。】
我心中一梗,下意識看向謝景行的方向。
只見原本冷靜淡漠的他,此刻盯着那抹笑靨如花的身影,滿眼癡纏。
我笑了,編輯了一段文字,發到了爸爸的手機上。
【爸爸,替冒牌貨聯姻的事,我答應了。】
-1-
看到我的回答,爸爸震驚極了。
他幾乎喜極而泣,三兩步從包間走了出來。
「你說什麼?悠悠,你真的願意替你妹妹嫁進秦家嗎?要知道……」
要知道,我要替嫁的,是個植物人。
爸爸的話沒有說下去,很快改了口:「不過這樁婚事本來就是你的,現在只是物歸原主。」
看着這個親生父親,我冷笑着問:「什麼叫物歸原主?如果秦家大少沒有變成植物人,你還會讓我聯姻嗎?
「還有,她不是我妹妹,只是冒牌貨。」
爸爸皺起眉頭道:「時悠悠,我不希望你這樣稱呼你妹妹,她雖然不是親生的,但也在我們膝下生活了二十年,再說了,當初被抱錯也不是她的問題,你就不能大度一些嗎?」
儘管這句話聽了無數遍,此刻聽到,心還是像被刀割一樣難受。
我問:「所以,是我的錯?」
爸爸的神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不耐煩起來:「悠悠,我們不要再討論這個話題了好不好?」
我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痕,點點頭:「好,那就繼續討論替嫁的事,我可以答應嫁過去,但我有個條件。」
爸爸急切道:「什麼條件?」
「我要時家一半家產。」
聽到我的要求,爸爸震驚極了:「什麼?一半?」
我淺笑道:「對,你沒聽錯,是一半。如果不同意,那就算了,我就算死,也不會替她嫁進秦家。」
爸爸咬牙道:「好,我同意。」
-2-
其實這門婚事,的確是我和秦家大少的。
只是被找回來後,我雖然有着時小姐的身份,卻並不受家裏人待見。
比起我這個親生女兒,他們更喜歡養在身邊的時雨情。
爲此,在她被接回家後,便迫不及待地宣佈這門婚事是屬於時雨情的,以此警告她不要癡心妄想。
可惜的是,一個月前的一場意外,秦家大少成了植物人。
眼看婚期只剩一個星期,他們想起我這個真正的時家千金,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或許是出於那麼一點點內疚。
在我轉身離開時,爸爸又喊住了我。
「悠悠,我知道你和雨情都喜歡那個保鏢,這一次爸爸做主,把他讓給你。」
我腳步微頓,沒有回答爸爸的話,轉身離開。
是啊,我曾經喜歡他。
但現在,我不喜歡了。
一行人回來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
聽到動靜,我下意識地站在窗戶邊往外看。
時雨情似乎喝醉了酒,被謝景行抱在懷裏。
他的動作輕柔,完全不像和我在一起時那樣,眼神冰冷,時刻保持距離。
哪怕相隔甚遠,我也能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炙熱的眼神。
他並非其他人口中的石頭,又冷又硬。
只是不愛我而已。
-3-
愛上謝景行就像呼吸一樣簡單。
兩年前,我被家裏人從鄉下接回來,便不受待見。
他們覺得我粗鄙不堪,不如精心教養的時雨情上得了檯面。
時雨情也不止一次在我面前炫耀,罵我是鄉巴佬。
正是因爲他們的忽略,連家裏的用人也敢在時雨情的教唆下,各種苛待我。
直到謝景行來家裏應聘保鏢,我才終於擺脫那些明晃晃的算計。
他替我教訓了下人,告訴我可以擺出大小姐的姿態,殺雞儆猴。
那時的他不僅身高挺拔,氣質不凡,連五官都令我心動。
尤其是他護着我的模樣,光芒萬丈,宛如天神降臨,救我於地獄。
從那天開始,我便央求爸爸,讓他做我的私人保鏢。
同時也聽了他的話,露出鋒芒,用厲害手段,趕走欺負我的用人,保護自己。
除此之外,還換着花樣討好他。
故意製造各種危機,讓他解救我。
甚至爲了討他歡心,不顧被燙得滿手水泡,也要學會做飯,只爲了讓心愛的人嚐到親手做的食物。
可這兩年來,無論我怎麼努力,也從未見過他對我有半點心動,甚至連一個微笑都沒有。
我以爲他天生冷情,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他喜歡的另有其人。
正思索着,門外傳來手機的振動聲。
接着是謝景行壓低的嗓音。
「她?我早就查過,她一直以來都在扮豬喫老虎,暗地裏使壞,看起來單純無害,實際上心腸歹毒。
「什麼時家真千金,在我眼裏,連雨情一根頭髮都比不上。」
我再也忍受不住,猛地將門打開。
-4-
不愧是京城四少之一。
即便我猛地拉開房門與他對視,他眼底的驚訝也只是轉瞬即逝。
接着掛斷電話,從容開口:「時小姐這麼晚還沒睡?」
明明知道,剛纔的話謝景行是故意讓我聽到的。
可我依舊固執開口:「你這麼吵,我怎麼睡?
「我夜裏會做噩夢,你在門口守着我。」
我轉身回了臥室,也不管謝景行是什麼樣的表情。
次日一覺睡醒,剛打開門,時雨情便出現在門口。
看到我,她立馬上前一步,挽住了我的胳膊。
「姐姐,你不要生氣,昨晚我只是有點喝多了,所以景行纔會親自抱我回房。」
她的語氣在示弱討好,可看向我的眼神滿是挑釁。
要知道,我也曾做過醉酒的事,可謝景行呢?
他連碰都沒有碰我一下,只是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等了我一夜。
直到我醒來後,再默默陪我回家。
說完這番話,她又轉身看向謝景行。
「景行,我知道你昨晚上不僅照顧了我一晚,還替我煮了醒酒湯。謝謝你,要不然我今天肯定會頭疼。」
我讓他在門外守着我,他倒好,非但給時雨情煮了醒酒湯,還照顧她一夜?
我面露不悅,將她抱着我胳膊的手推開。
「少在這裏姐姐前姐姐後,你跟我有半點血緣關係嗎?
「冒牌貨而已。」
力道不大,時雨情卻踉蹌兩步。
很快眼淚也跟着落下來。
她雙眸泛紅,哽咽出聲:「姐姐,我知道我替你當了二十年大小姐,你心裏恨我,可這也不是我的錯……
「難道要我跪下來求你,你才肯原諒我嗎?」
看着她惺惺作ẗū⁴態的模樣,我逐漸有了興趣。
「好啊,那你跪啊,我再考慮要不要原諒你。」
-5-
大概是沒想到我會這麼說,時雨情的表情險些有些控制不住。
她攥緊拳頭,下嘴脣都快咬破了。
然後用楚楚可憐的眼神看向謝景行,一字一句道:「好,我跪。
「只要姐姐覺得好受一些,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依舊雙臂環抱,靜靜地看她演戲。
眼看時雨情雙膝即將落地,謝景行已經手疾眼快地將時雨情拽起來。
時雨情順着他拽自己的力道,跌進謝景行懷裏。
看向我的視線,再次滿是得意。
與此同時,謝景行的聲音裏也帶着壓抑的憤怒。
他道:「時小姐,有些時候還是適可而止的好。」
我抬眸,目光掃向他:「所以,你一個保鏢,卻在教我做事?」
謝景行張張嘴,最終一言不發。
「如果不是,那就閉上你的嘴。畢竟,這是我們的家事。」
眼看場面一度尷尬,時雨情掙扎着站起來,繼續紅着眼衝謝景行道:「對不起景行,是我連累你了。
「你放心,姐姐不會拿我怎麼樣的,她只是心情不好,撒撒氣。」
謝景行眼裏也寫滿了心疼:「二小姐,這真的不關你的事……」
時雨情沒有再開口說話,儘管一萬個不願意,還是衝我跪下了。
「姐姐,對不起。」
而我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6-
這天得知爸爸答應給我一半家產時,時雨情臉色都變了。
「爸爸,這樁婚事本來就是她的,憑什麼她嫁過去,還要給她一半家產?
「不過爸爸你放心,我已經加上了謝少的聯繫方式,今天早上我發朋友圈說自己膝蓋跪紅了,兩個小時後他就派人送來了昂貴的進口藥膏。
「就算沒有和秦少這樁婚事,女兒也不會讓你失望的。」
爸爸驚住了:「秦少?京城四少之一?聽說他不近女色,這麼多年來從未傳過一點緋聞,雨情,你怎麼會……」
時雨情微微勾起脣角:「爸爸您就別問那麼多了,總之,擺平了秦家那邊的事,您就等着女兒嫁進謝家吧。」
聽到這裏,我沒來由地一愣。
所以說,謝景行今天早上跟我請了兩個小時假,就是爲了給時雨情找最好的藥膏?
大概是我的動靜引起了謝雨情的注意。
她將視線掃向我後,踩着高跟鞋朝我靠近。
然而張嘴的時候,又改變了腔調。
她柔柔弱弱道:「姐姐,你真的決定了嗎?就算秦家家大業大,秦少也是個植物人,你何必爲了一點銅臭,履行婚約?」
說着,她伸手抓住我:「只要你開口,妹妹可以……」
我不知道時雨情又想做什麼,蹙眉道:「時雨情,你到底在做什麼?」
話剛說完,時雨情衝我勾脣一笑,接着狠狠一巴掌甩在自己臉上,跌坐在地上。
「姐姐,你爲什麼打我?我只是不想看你爲了錢跳進火坑。」
我驚訝地看着這一幕,謝景行一個箭步上前,將時雨情扶了起來。
「時悠悠,你真的太過分了!」
我差點被氣笑。
看着縮在謝景行懷裏,滿眼譏誚的時雨情,我問:「所以,你覺得剛纔是我打了她?」
謝景行周身的氣場也在這時逐漸展現,他冷聲道:「不然呢?」
我狠狠一巴掌甩在謝雨情臉上:「看到沒有,這一巴掌纔是我打的。」
-7-
這天晚上,我獨自外出散步,回想這些天以來,從彈幕裏得到的信息。
彈幕描述的我,是一個內心陰暗,從鄉下回來,上不得檯面的真千金。
暗戀男主,妒忌假千金奪走我的一切,費盡心思想讓女主嫁給植物人,最後卻自食惡果,落了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所以乖乖跟秦家聯姻,做植物人的妻子,是我唯一一次跳出書中劇情,擺脫命運的最好選擇。
反正秦家家大業大,又是獨子,即便做植物人的妻子,也好過喫人的時家。
這麼一想,內心僅存的那點鬱氣,也消失殆盡了。
可正當我準備回家,一輛黑色轎車在我身邊緩緩停下。
車門拉開的一瞬間,一名黑衣男子用手帕捂住了我的口鼻。
來不及思索,眼前一黑,我整個人暈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已經被人蒙上眼睛,堵住嘴巴,並且綁了起來。
就在我以爲被人綁架時,有腳步聲靠近。
接着來人將我提起來,命令我站住。
我不明,所以只能按照對方的要求做,可剛剛站直身子,腿彎處便被一根木棍擊中。
猝不及防的擊打,迫使我雙膝狠狠跪在地上。
膝蓋與地面的撞擊,疼得我眼淚都掉下來了。
可對方還是不滿意,拽着我站起來後,又是一棍擊在我腿彎處。
膝蓋骨像是被敲碎了一般,讓我難以承受。
可我喊不出來,只能發出嗚咽聲。
直到這個舉動重複三次,纔有一個低沉且熟悉的聲音制止。
只是疼痛讓我無法思考,這個熟悉的聲音來自誰。
我以爲這種虐待行爲會告一段落,那個聲音又說出一個字。
「打。」
重重的巴掌甩在我的臉上。
火辣辣的疼從臉部蔓延至全身,一開始是疼,到最後變成麻木。
足足扇了我上百下,直到我徹底昏厥過去才罷休。
-8-
我做了一個夢,又回到了那個破破爛爛的鄉下生活。
那時我還不知道自己是被抱錯的真千金,只知道媽媽不喜歡我。
我每天都有幹不完的活,挨不完的打。
哪怕我儘可能地勤快,儘可能地懂事,也一樣不討她歡心。
她罵我賠錢貨,罵我小雜種,罵我狐狸精,連名字都不願意給我取一個。
唯一高興的時候,是她喝醉酒,拉着我的手,胡言亂語的時候。
她說幸虧有我,她女兒才能過上好日子,成爲人上人。
還說等她女兒繼承家產以後,她就能被女兒接進城裏,過人上人的生活。
而我這個賤種,將永遠活在發爛發臭的泥濘裏。
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不是她親生的,而是被她調包的真千金。
我假裝不知道,暗中收集信息,懷着這樣的信念,終於在 16 歲那年,找到了親生父母。
可面對眼神瑟縮,畏手畏腳又灰頭土臉的親生女兒,他們沉默了。
媽媽甚至抱着時雨情哭,問她該拿她怎麼辦?
他們所有人看我的眼神沒有失而復得的喜悅,只有恐懼。
後來他們給了養母一筆錢,讓她繼續供我上學,善待我。
還說只要時雨情能接受我,便把我接回去。
可我等到的,不過是第二次失望。
-9-
從噩夢中驚醒時,我人已經躺在房間裏了。
如果不是臉上以及膝蓋火辣辣地疼,我還以爲昨晚經歷的一切,都是Ŧüₒ場噩夢。
見我醒來,時雨情抑制不住地咯咯笑出聲。
「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好醜,怎麼樣,被人扇臉的感覺怎麼樣?」
我沒有回話,而是憤怒地盯着她。
膝蓋處的傷,讓我只能躺在牀上。
時雨情說完剛纔的話後,又拿出一面鏡子遞到我面前。
「看看你自己,就像一個大豬頭,還怎麼稱得上是京城第一美?
「要是你暗戀的謝景行看到你這副模樣,恐怕也會被嚇吐。」
我看向鏡子裏的自己,的確很醜。
昔日我最爲自豪的那張臉,腫得像饅頭。
就連眼睛也因爲浮腫,成了一條縫。
時雨情越笑越大聲,我的拳頭也越攥越緊。
到最後她依舊不滿意,捏着我的下巴道:「時悠悠,我早就說過,哪怕你是真千金,也一樣鬥不過我。
「你不僅要嫁給一個半死不活的殘廢,連你喜歡的保鏢也是我的舔狗。
「對了,你一定以爲是遇到綁匪了吧?我告訴你,其實是秦少看到了我的朋友圈,幫我出氣呢。」
我抬眼看她,也看到了空中密密麻麻的彈幕。
【男主霸氣,簡直是寵妻狂魔!】
【666,惡毒女配敢讓女主跪一次,他就讓他跪三次,她敢打女主一巴掌,他就讓人打她 100 巴掌還回去。】
【嗚嗚嗚,男主他真的超愛。】
我想起來了,那個熟悉的聲音的確是謝景行。
我好恨,恨自己瞎了眼,愛上這麼一個人。
-10-
接下來的三天,我都躺在牀上休養。
爸爸也爲我請來了最好的私人醫生,專門治療我的傷。
倒不是因爲多麼疼惜我這個女兒,是因爲五天後便是我和秦少的婚期。
據說秦家排場很大,我爸也不想讓我在公共場合,以這樣一副容貌見媒體。
不知道是不是醫生的醫術高明,我的臉只用了短短三天就消腫了。
甚至膝蓋的傷也好得差不多,可以下地走路了。
只是臉上還有一些淤青,我媽來見過我,說婚禮那天淤青應該消得差不多了,粉底鋪厚一點,應該不會被看出來。
看到他們這番輕描淡寫,我忍不住問:「媽媽,我被人傷成這樣,難道你和爸爸不應該調查一下嗎?」
聽到我的話,我爸反而大聲斥責起來。
「調查?如果不是你背地裏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會得罪人下這麼狠的手?
「我答應你的事你要做到,可這樁婚事你不能搞砸,在你出嫁前,哪裏都別去了。」
看着他們,我最後一次問出心裏想問的話。
「爸爸媽媽,你們真的有拿我當親生女兒看待嗎?」
我媽眼神閃躲,將視線看向爸爸。
最後敷衍道:「你這孩子,胡思亂想些什麼呢?不管是你還是雨情,都是我們的寶貝女兒。」
爸爸媽媽離開後,時雨情沒忘記過來炫耀。
「你知道嗎?在你休養的這幾天,謝景行比以前更舔了,我無意間說出了我喜歡喫的菜,他立馬親自下廚爲我做。
「他這些天給你送喫送喝,其實送的全都是被我淘汰的實驗品。
「還有謝少,我有預感,他馬上就要跟我告白了。我在朋友圈發了想看荷蘭的鬱金香,他立馬讓人空運過來,我說想喫法國蝸牛和鵝肝,午餐就有直升機從法國送來的新鮮食材。」
她後面還說了什麼,我已經聽不見了。
只是想到這幾天謝景行端來的飯菜,就忍不住衝進衛生間,一陣乾嘔。
她說得沒錯,都是被淘汰的實驗品。
-11-
距離婚期還有最後一天,我找到了謝景行。
「從今天開始,你不用跟在我身邊了。」
謝景行微微一愣,蹙眉道:「爲什麼?」
我輕笑出聲:「這不正合你意嗎?還問爲什麼。
「謝景行,或許我從前很喜歡很喜歡你,但現在,我不喜歡了。
「我已經跟我爸爸說好,你以後就是時雨情的貼身保鏢了。」
可能是錯覺,我居然看到謝景行的臉上閃現一絲惆悵。
但很快,又被喜悅取代。
他道:「謝謝時大小姐。」
說完這話的一剎那,他目光落在大門口方向。
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見一輛車直直朝着時雨情衝過去。
謝景行飛快靠近,幾乎是將時雨情推開的一瞬間,他整個人被車撞飛出去。
我愣在原地,很快又釋然了。
他愛的人是時雨情,哪怕爲她捨棄生命,也並不意外。
可能是謝景行福大命大,這場車禍並沒有給他造成太大的傷害。
除了輕微腦震盪,他只被撞斷了一條腿。
時雨情去他房間看望他的時候,哭得梨花帶雨。
「景行,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你那麼做會死?
「你明明是姐姐的保鏢,爲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爲我做那麼多事?」
謝景行看着時雨情,眼神逐漸飽含深情,連耳尖也開始微微泛紅。
他的喉結上下翻滾,壓着嗓音道:「雨情,其實我……」
時雨情的手機適時響起,打斷了謝景行的話。
「不好意思,景行,我出去接個ŧũ̂ₘ電話,等下就來陪你。」
走到門口時,時雨情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我立馬會意,跟她走了出去。
直到走到樓下,時雨情纔將手機舉起給我看,原來是她定的鬧鐘。
關掉後,時雨情衝着我笑:「看到了嗎?你養的狗爲了我,哪怕是死也願意。
「可惜,他只是一個下賤的保鏢,怎麼能配得上我這種身份的千金大小姐?
「秦少已經約我見面了,不過就算這樣,你養的這條狗,我也不打算還給你,留在身邊逗一逗,找點樂子也不錯。
「姐姐,明天你就要嫁給那個廢物了,一個瘸子,一個廢物,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們一定要長長久久哦。」
我欣然接受:「那就多謝了。」
第二天一大早,家ẗú⁷里人便找來化妝師,爲我畫上了精緻的妝容。
爸爸也按照之前我說的條件,把時家一半家產分給我。
我一一收下後檢查完畢,獨自坐上秦家來接我的車。
車子啓動前,我將發給謝景行的郵件設置好定時,又給謝景行發送了最後一條短信——
【願你,得償所願。】
發完這條消息,我將電話卡拔掉,直接扔了出去。
徹底和過去的自己告別。
-12-
收到時悠悠的短信時,謝景行還躺在牀上休養身體。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這六個字,他明明應該開心的。
畢竟正如時悠悠發過來的內容那樣,他會得償所願,畢竟再過幾個小時,就是他向時雨情告白的日子。
可不知道爲什麼,他內心總是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惶恐感。
思來想去,他將一切都歸咎於那種即將得到的焦慮導致的。
目光落在門口,他想起昨天從自己房間出去接電話的時雨情,臨走時說的那句馬上。
可這個馬上,有點久。
不過沒關係,他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手機很快振動起來,謝景行接通電話,助理道:「謝少,一切都按照您的要求準備好了,現場 9999 朵鬱金香鋪成的花海,意大利知名小提琴演奏團隊,還有從俄羅斯拍賣下來的鑽石——皇家紫心。
「您看,是否現在就去時家接您?」
謝景行應了一聲,掛斷電話,拄着柺杖一瘸一拐地走到大門口。
時間安排得剛剛好,幾乎是他來到大門口的一瞬間,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停在門口。
車門拉開,謝景行被助理攙扶進去。
等他來到佈置現場後,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他靜靜地坐在角落等待,卻見時雨情比他還要早來到這裏。
此刻她看到這一幕,滿眼驚喜,接着拿出手機找角度拍照。
看到這樣的一幕,謝景行雖然有些失落她居然爲了這次約會沒有去看望自己,但還是忍不住勾起脣角。
去陪身爲保鏢的自己或者是身爲謝少的自己,又有什麼區別呢?
兩個身份都是他。
這個單純又可愛的女孩,他終於可以用一生守護了。
再也不會過以前那種患得患失的日子,因爲他給她的,會是一生一世。
正準備靠近,告訴她自己就是秦少ƭú⁾的時候,時雨情的手機又響起來。
他疑惑她怎麼又換了手機鈴聲,很快便見時雨情像是變了副模樣。
-13-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些什麼。
她先是翻了個白眼,隨後道:「開什麼玩笑,一個是前途渺茫的保鏢,一個是謝氏集團的繼承人,傻子纔會選保鏢。
「時悠悠那個賤人?嫁人去了,對,你沒聽錯,嫁給那個植物人,要不是他成了植物人,你以爲這麼好的姻緣我會讓給她?
「冒牌貨又怎麼樣,誰被家裏認可,誰纔是真正的時家千金。
「保鏢?舔狗嘛,難道你沒聽說過,舔狗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倒是蠻有趣的,看着他皮相還不錯,我倒是還能陪他玩一陣子,你不知道,被人舔的感覺有多好,尤其他還是那個賤人喜歡的人。」
謝景行聽到這番言論,整個人僵住了。
舔狗說的是他嗎?
好像真的是他,而且他剛纔聽到時雨情喊時悠悠什麼?賤人?
那麼單純可愛的姑娘,嘴裏怎麼會吐出這麼惡劣的詞?一定是他聽錯了。
時悠悠邊唾沫橫飛邊繼續道:「好了不跟你說了,等我今晚拿下謝少,再去會會那條舔狗。」
謝景行有些想笑。
原來來人一口一個喊舔狗,是這樣的感覺。
眼看距離約定的時間只剩下十分鐘,助理已經在催促了。
「謝少,您看是現在就開始嗎?」
小提琴樂隊已經走到廣場上,只需要一個命令便會開始演奏。
因爲佈置的現場很美麗,這ťú₃時已經有不少人駐足凝望了。
謝景行突然道:「取消。」
助理一驚:「謝少,要取消?」
謝景行有些莫名煩躁:「我說取消,難道你沒有聽見?對了,看看周圍有沒有拍結婚照的,把場地免費提供給他們。」
助理應道:「好的,謝少。」
時雨情一直在原地等待,幻想見到謝少的真面目,幻想他在衆目睽睽之下跟自己表白。
然而約定的時間即將到來,她卻收到了一條消息——
【抱歉時小姐,今天有事,改日再約。】
時雨情的笑容僵在原地,根本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直到一對新婚夫婦跟着攝影師來到這個鋪滿鬱金香的場地拍婚紗照,她的心沉到谷底。
但還是禮貌地回覆一句:【好的,沒關係,秦少什麼時候有空再找我也不遲。】
可在離開時,時雨情還是忍不住將手機狠狠扔在地上。
不遠處的謝景行看到這一幕,再次沉默。
他怎麼都沒辦法把這個因爲憤怒而面部扭曲的時雨情,和自己心目中單純可愛的少女聯繫到一起。
就在這時,旁邊的助理再次出聲:「謝少,有人給您發了一封郵件……」
謝景行淡聲道:「什麼郵件?」
助理的神情有些不自然:「這……介紹您還是自己看看吧。」
-14-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
直到被身邊的僕人換上綴滿碎鑽的婚紗,走進莊園的教堂,我才意識到自己真的要嫁給秦家大少了。
想到一個植物人,怎麼可能跟自己舉行婚禮?
恐怕到頭來也只是我一個人的時候,我忍不住笑了。
其實這樣也好,反正這個結局也是我早就預判到的。
最重要的是,雖然只短短接觸了十幾分鍾,秦家人給我的感覺還不錯。
秦媽媽溫柔和善,秦爸爸雖然看起來嚴厲,但給我的感覺也是和藹可親的。
我想,就算秦少是個植物人,作爲秦家兒媳婦,應該不會太差。
還在出神的時候,周圍突然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思緒被拉扯回現實,我看到了一個身穿白色西裝,坐在輪椅上的帥氣男人。
他看向我的目光溫柔,似曾相識。
直到那個身影來到我面前,我纔想起來爲什麼會似曾相識。
因爲這樣溫柔留戀的目光,不正是謝景行看向時雨情的眼神嗎?
等等……他又是誰?
不多時,坐着輪椅的男人已經來到我面前,他緩緩站起來,朝我伸手,低沉的嗓音溫柔道:「時小姐,我是秦承遇,餘生,請多多指教。」
原來……他不是植物人?
抱着這樣的疑問,我們開始舉行儀式。
即將交換戒指時,秦承煜輕輕擁住了我。
「時小姐,你一定是我的福星。今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也是我這個植物人甦醒的日子。」
其實我也想說,他也是我的福星。
但凡他早一天醒來,我也無法逃離那個牢籠。
就在我伸手,準備帶上他爲我戴的戒指時,大門砰的一聲被人推開。
一瘸一拐的謝景行出現在了門口。
他看向我,雙眼通紅,啞着嗓音,一字一句道:「不許嫁,我反對。」
「悠悠,你愛的人是我,怎麼可以嫁給別人?」
許久沒有出現的彈幕也在這時刷屏。
【怎麼回事?惡毒女配嫁給植物人以後,男女主不是開始撒糖嗎?怎麼會變成男主追女配了?】
【樓上的,瞪大眼睛看看,惡毒女配到底是誰?】
【不管了,男女主我嗑,惡毒……不對,女配和男二我也嗑。】
-15-
我沒有再去看彈幕,因爲現場開始一片譁然。
謝景行的突然出現,連保鏢都沒反應過來。
他很快來到了我面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悠悠,你發給我的郵件我都看到了,時雨情騙了我,她不是我要找的人,是她矇蔽了我,你跟我走好不好?」
我發給他的郵件,其實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我只是將我被抱錯,且遭受養母毆打的驗傷證明發給了他。
除此之外,便什麼也沒有了。
是他自己看完這些,開始懷疑時雨情,最後讓助理調查過往,又以保鏢的身份回到時家,調取了時家的監控。
他帶着幾個人,整整翻了幾個小時,把過往監控全都過了一遍,看到了一幕又一幕令他心驚膽戰的內容。
有時候是時雨晴趁着家裏沒人,對我各種侮辱、毆打。
有時候是時雨情吩咐家裏的用人,故意給我喫餿掉的菜,剪壞我的裙子。
當然了,還有時家人逼迫我嫁給植物人的一幕。
總而言之,並不像時雨情讓他看到的那樣,是我這個被找回來的真千金,處處刁難她那個小可憐。
「悠悠,你知道嗎?其實我早就認識你了,我也不是謝家獨子,同樣是被從外面找回來的。
「那時我被同學排擠、毆打,是你拿着掃帚衝出來救了我。可我那時候眼睛都腫了,看不清楚你的容貌,只知道你是時家小姐,只知道他們喊你冒牌貨,所以就以爲救我的人是時雨情……
「我進時家也是因爲要找到你,可我找錯了人,更聽信了時雨情的一面之詞。」
我輕輕笑了一下,原來當時我救的人是他啊。
那時我還沒被找回時家,只是被時家人接到京城上學。
時雨情厭惡我,更害怕失去她時家大小姐的身份,便率先告訴身邊的同學,說我是假千金冒牌貨。
於是她周圍的同學朋友爲了幫她這個真千金出氣,各種刁難我,喊我冒牌貨。
我道:「那已經是過去了,況且就算不是你,是什麼阿貓阿狗被欺負,我也會挺身而出。」
謝景行的眼神裏滿是震驚:「可是你不是一直都……」
「我說了那只是過去,現在,我是秦承遇的結髮妻子。」
一直尊重我,讓我和謝景行說完話的秦承遇,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謝少,難道你沒有聽到我妻子的話嗎?他說謝少是來參加婚宴,討杯喜酒,那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果是來鬧事……」
他眼神瞬間變得冷冽起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16-
我以爲經過婚禮上的那一鬧劇,謝景行會就此罷休。
哪知婚禮的第二天,我便聽到了時家破產的消息。
就連報道也顯示,時家最後那半產業,全被謝家吞併。
至於時家千金,則被時老爺送給了一個比時老爺年紀還大的老頭抵債。
可以僅僅是幾個小時過去,時雨情鋪天蓋地的黑料傳遍網絡。
視頻裏的時雨情格外開放,小小年紀就已經交過無數男友。
除此之外,由於不滿足時家是小門小戶,平時看起來清純柔弱的她,私底下結交各種上流圈子人物。
只可惜她本來就是小門小戶出身,那些富家子弟根本不屑跟她玩,她便想盡辦法鑽進去,但也只能陪一些能當她叔叔甚至爺爺的老男人。
私密視頻裏,她坐在那些老男人的腿上,主動攀着對方的胳膊,嘴對嘴喂酒,任憑那些鹹豬手在她身上游離。
這一曝光,簡直讓人跌破眼鏡。
原本將她收走,作爲抵債的老頭反倒覺得自己喫虧了,狠狠羞辱了時雨情後,又將她轉手送給了別人。
就這樣,她成了整個行業的笑話,時家的恥辱。
而我之所以知道這些,也是謝景行告訴我的。
他宛如一個瘋子,手拿着匕首抵住喉嚨,強行闖進秦家。
「如果你們不讓我見到悠悠,那我就死在你們面前。」
看到謝景行這樣的瘋子站在我面前,我忍不住狠狠一巴掌甩過去。
可他卻笑着道:「悠悠,你看ṭŭ₍到了嗎,我țůₘ把時雨情的各種劣跡都挖掘出來了,她就只配活在爛泥裏。
「對了,還有那個虐待你的養母,她馬上快出獄了,一個人販子,憑什麼有機會出獄,你說對吧?所以我讓人弄死了她,給你報仇。
「悠悠,你回到我身邊好不好?或者讓我留在你身邊可以嗎?哪怕一輩子見不得光。你看這是我專門給你準備的食物,你最喜歡喫了。」
他說着,命令助理遞過來一盤食物,那是一份精心裝點過的法國蝸牛。
我淡淡地掃了一眼道:「你忘了嗎?我從小生活在貧瘠的鄉下,不喜歡喫這種高端的東西,喜歡的人是時雨情,既然你一手廚藝都是爲她練的,回去給她做吧。」
他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我又接着道:「如果我沒記錯,你的腿也是因爲她才受的傷吧?還有,我喜歡的花也不是鬱金香。我的腿差點被你廢了,臉被你打了一百個巴掌,也差點毀了。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歡你。」
謝景行愣愣地看着我,喃喃道:「你怎麼會知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該死。」
他說着,狠狠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扇在自己臉上,足足一百下才停止。
接着又用匕首,猛地刺向那條尚且完好的腿。
「你看,你受的苦,我還回來了」
說完,他淚流滿面。
「你喜歡的人是我,我喜歡的人也是你,悠悠,我愛你。求求你了,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答應我,跟我離開,如果沒有你,我生不如死。」
他說着,再次用匕首抵住自己的脖子。
我絲毫沒有憐憫,也沒有畏懼:「你不是愛我,你只是恨時雨情欺騙了你,倘若她沒有欺騙你,你愛的還是她,你更愛你自己。
「聽好了, 你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哪怕你現在就死在我面前,我既不會負刑事責任, 也不會流一滴淚, 反而只會更加厭惡。」
匕首哐噹一聲掉落在地,旁邊的保鏢齊刷刷衝上來,將謝景行按在地上。
隨着秦承遇一聲令下,保鏢們已經將他扔了出去。
秦家再次恢復安寧,秦承遇也在這時安慰我道:「你放心, 我已經聯繫了謝老爺子,他兒子在外面鬧這麼大動靜,該是他出面收拾爛攤子了。」
-17-
半年後, 我懷了身孕,秦父秦親母待我更好了。
他們原本就當我拿福星對待, 如今更是視如己出。
就在我以爲我會平平淡淡地幸福下去, 卻在幫秦承遇整理書房的時候,無意中碰掉了一本日記。
日記中夾着的照片掉出來,裏面的女孩穿着樸素,笑靨如花,看向遠方, 那張年輕的面孔赫然是我。
而在照片背後, 抄寫了一首詩——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除此之外,日記的扉頁上,每一頁都有我的身影。
其中一頁, 是他成爲植物人那天記下的日記。
【我一直以爲即將要娶的是她,沒想到時家那麼貪心, 任憑假千金佔有了她的一切, 連婚約都要搶走。可如果我點名道姓要娶她,還不知道她會受到什麼樣的傷害,可倘若發生一件事,讓時家既要送人過來,又不願意把他們疼愛的假千金送過來呢?做到既是永恆, 做不到便是永別。】
扉頁的最後一頁, 只有龍飛鳳舞的幾個字:【我做到了,真好, 她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我將會用一輩子去守護她, 哪怕先婚後愛, 我相信, 我一定會等到她愛上我的那天。】
看完這行字, 淚水已經模糊了我的視線。
有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回眸,我看到了臉色微紅, 和以往成熟幹練模樣, 此時卻變得有些無措的秦承遇。
我轉身奔到他面前,和他緊緊相擁。
「承遇,你等到了。承遇,我也愛你。」
彈幕:
【原來是追妻火葬場追不到。】
【你們有沒有嗑到隱藏瓜, 男二爲了女配居然……嗚嗚嗚……想哭……】
【完結撒花,是我希望要的結果,這纔是男女主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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