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歲那年,我撞見姐姐撩起程跡的衣襬,摸他的腹肌。
少年襯衣鬆垮,任由她胡作非爲。
22 歲,程跡聽家裏的話娶了我。
但所有人都知道,即使結婚,他依然放不下愛得熱烈的姐姐。
後來,我提了離婚。
他沉默許久,簽下離婚協議。
「以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28 歲,我回來參加程跡和姐姐的婚禮。
他陰惻惻地看着我身邊的男人:
「當初這麼迫不及待地和我離婚,就是爲了他?」
-1-
「聽說沈棠安回來了。」
「我記得,是她提的離婚吧?」
「現在程跡是程家的掌權人,也不知道她後悔了沒。」
「這有什麼好後悔的,本來就是她搶了她姐姐的婚事,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
剛走到包廂門口,就聽到有人提起我。
三年來,外界關於我的傳言並不少。
他們說,我在欲擒故縱。
就連我的爸媽也這樣覺得。
離婚那天,媽媽特意叮囑我:
「既然你們已經離婚,就不要再聯繫了。」
「你姐傷了腿,正是需要程跡的時候,你別刺激她。」
見我低頭不語,她又說:
「這門婚事本來就是你姐的,如果不是她去國外深造,也輪不到你Ṭų⁽。」
姐姐沈昭寧和程跡是圈子裏人人豔羨的一對。
可婚禮前夕,沈昭寧逃婚了。
當時兩家聯姻的消息已經放出去。
面對外界的壓力,程家的長輩當即決定把聯姻對象換成我。
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勸的,程跡最後答應娶我。
結婚三年,他和我跟平常的夫妻無異。
但所有人都知道,即使結婚,他也沒放下沈昭寧。
他從不讓我進書房。
那次他忘了關門,我從門縫望進去,頓時如墜冰窟。
書房的牆上,掛滿了他和沈昭寧的婚紗照。
我從沒見過那樣的程跡。
神情生動、寵溺、專注。
滿心滿眼都是沈昭寧。
離婚的念頭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
下定決心離婚那天,我無意間聽到他在打電話。
他溫聲細語哄着電話那頭的人:
「嗯,別怕,我十分鐘就到……你不能走動,等我,聽話。」
轉身的一剎那,他看見了我。
我平靜開口:「飯已經準備好了,喫了再走吧。」
他只短促地頓了頓,繼續往外走。
「你喫吧,不用等我。」
快要走到門口時,我再次叫住了他。
他臉上多了幾分不耐之色,「什麼事?」
「程跡。」我說,「我們離婚吧。」
-2-
離婚的消息傳到父母那邊時,我們已經簽好了離婚協議書。
程跡沒有虧待我,給了我一半家產。
爸媽連夜把我叫回家。
他們像審問犯人一樣,質問我爲什麼要那麼狠心,拿走程跡一半的財產。
「棠安,我平時是怎麼教你的,難道你結婚就是貪圖程跡的錢嗎?」
沈昭寧拄着柺杖站在一旁掉眼淚。
「棠安,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一回來就搶走了程跡……」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父母打斷。
「程跡本來就該是你的丈夫,當初要不是你任性逃婚,你和程跡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沈昭寧愛程跡,但更愛舞蹈。
在接受程跡的求婚後沒多久,她收到國外知名舞蹈團拋來的橄欖枝。
果斷拋下程跡,遠赴他國。
三年來,她跟程跡幾乎斷了聯繫。
直到那天夜裏,程跡的手機接到一個越洋電話。
他抵着我的肩平復呼吸。
當着我的面接起電話。
因爲離得近,我清晰地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帶着哭腔的女聲。
程跡僵住。
一秒……五秒……十秒……
整整三十秒,程跡才反應過來,迅速扯了件睡袍,大步離開。
那個晚上,程跡沒再回來。
第二天,我才從父母口中得知,沈昭寧跳舞的時候出意外,摔斷了腿。
人是程跡親自接回來的。
雖然住在父母家,但和沈昭寧有關的事,程跡都親力親爲。
爲此,我的父母還特意給我做思想工作。
「你也別往心裏去,你姐以後不能跳舞了,她心裏難受,也就只有程跡才能安慰她。」
爸媽從小就偏心沈昭寧。
她長得好看,成績好,最重要的是能歌善舞。
而我只是個書呆子,無趣,也不會哄人。
他們所有人都圍着受傷的沈昭寧轉。
包括我的丈夫。
他對我漸漸失去耐心。
那個傍晚,他說好了來接我,卻讓我在大雨中等了兩個小時。
我淋雨生病,發起高燒。
程跡不得不放下沈昭寧,去醫院照顧我。
可我的媽媽卻認爲是我逼程跡回家的手段。
她歇斯底里地吼我:「就因爲你把程跡叫走,你姐昨晚輕生差點沒了!」
「你說你一個健康的人,爲什麼要跟一個殘疾人爭啊?」
我難以置信地看着她:「可是,程跡現在是我的丈夫……」
「那又怎樣?你這門婚事本就屬於她,是你搶了她的丈夫!」
可當初,明明是她求我嫁的。
沈昭寧出國前來找我,試圖說服我嫁給程跡。
「棠安,我知道你喜歡他,這是個好機會不是嗎?」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也不想程跡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吧?」
我始終低着頭不說話。
沈昭寧急了,「難道你就要看着我們家破產嗎?」
「算我求你了,棠安。還是說,你擔心我會回來和你搶程跡?」
我表情微動。
她反倒鬆了口氣,「你放心好了,出國後我不會再和他聯繫,我發誓!」
頭三年她確實做到了。
可她最終也忘了當初發過的誓言。
-3-
拿到離婚證後,我獨自南下。
三年沒和家裏聯繫。
前段時間,他們聯繫上我,告訴我程跡和沈昭寧要結婚了。
電話是沈昭寧打的。
「棠安,你回來參加我的婚禮吧,只有你在,我纔不會覺得對不起你。」
我沉默許久,說:「好。」
到家那天,是個風和日麗的日子。
我拉着Ṱṻₔ行李箱剛進家門,沈昭寧就從房間飛奔出來。
「棠安!」
她腳步輕快。
深秋的天氣,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睡裙。
她的身後,程跡拿着拖鞋和外套大步追來。
「怎麼就老記不住要穿鞋呢。下次再這樣,我就要……」
嗓音驀地一頓。
他看到了我。
這是離婚後,我們第一次見面。
於情於理,我都該和他打招呼。
我轉身,朝他淡淡頷首。
三年沒見,程跡還是印象中的模樣。
只是眉眼中少了幾分冷漠,多了幾分柔情。
他點了點頭便挪開視線,把外套披在沈昭寧身上。
「你們聊,我去處理工作。」
沈昭寧走到我面前,挽着我的胳膊親暱道:
「我還真怕你不回來。明天就試婚紗了,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我面無表情抽出手:「明天我有事。」
沈昭寧不開心,「很重要嗎?」
「嗯,很重要。」
她想了想:「那我們把時間改到後天吧,明天你忙完早點回來……」
「我不住家裏。」我打斷她的話,「回頭你跟爸媽說一聲,這幾天我比較忙,就不回家了。」
說完,我拉着行李箱,頭也不回地離開。
沒走多遠,一輛車緩緩停在我面前。
車窗搖下,露出程跡那張俊臉。
「上車,我送你。」
我疏離地拒絕:「謝謝,不用了。」
他很執着,我不上車,他就開車跟着我。
「這裏不好打車,上來吧。」
看着望不到頭的路,我最終妥協。
上了車,我報了地址。
他眉頭微擰:「爲什麼不住金碧灣?」
「不喜歡。」
金碧灣那套房子是離婚時分給我的。
但他不知道,我已經賣了。
程跡眸色微斂,但沒有繼續問。
到了樓下,我下車,程跡也跟着下車。
他拎着我的行李箱,沒有要給我的意思,「走吧。」
「我自己上去就好。」
我去拉行李箱,沒拉動。
他打量了一番周圍的環境,「是經濟有困難嗎?」
這裏比金碧灣差了不止兩個檔次。
「沒有。」
他徑直拖着行李箱往裏面走,「幾棟?幾樓?」
程跡這個人很執着,他想做的事沒人能改變。
我沒再堅持,沉默着在前面帶路。
進了電梯,上了樓。
站在家門口,我接過行李箱,「謝謝,今天不方便,就不請你進去坐坐了。」
「等等。」
我回頭。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望着他真摯的目光,我一陣恍惚。
印象中,他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對我說過話。
正要開口,門忽然從裏面打開。
高大俊朗的男人毫無預兆地出現在我們面前。
寬肩窄腰,身姿頎長,像行走的荷爾蒙。
他長臂一伸,將我摟到懷裏,「怎麼那麼晚纔到,嗯?」
說着就要來親我。
剛碰到我脣的一剎那,程跡慍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你們在做什麼!」
可男人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來了一記深吻,這才摟着我慢悠悠看向程跡。
話卻是對我說的:「我才走多久,你就找到下家了?真不讓人省心啊~」
我推了推他,他巋然不動。
我只好看向程跡,「有什麼事,下次再說吧。」
程跡身側的手攥成拳,薄脣緊抿。
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但不等他發作,我就被抱進了門內。
關上門。
面前的男人危險逼近。
「如果沒記錯,你應該是十一點才落地,現在是下午兩點,三個小時,你就和前夫見上面了?」
我輕輕戳了戳他精壯的腰。
「江徹……」
手立馬被握住,男人沉沉的聲音說:「別想糊弄過去。」
我捏着他的衣角,垂眸不語。
寬大的手掌抬起我的下巴,四目對視的一瞬間,江徹被氣笑了。
「我還沒開始收拾你,你哭什麼?」
我吸了吸鼻子,「我好想你……」
-4-
離婚後,我南下,在小鎮上開了一家民宿。
小鎮冬暖夏涼,身邊的人淳樸熱情。
和他們的相處中,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不到一年,我的小院口碑漸漸好了起來,生意也沒一開始那樣慘淡。
江徹是所有住客裏最孤僻的一個。
大部分時間他一個人待在房裏,不出房門。
只有人少的時候纔會出現在露臺。
剛開始我還擔心他會出事,常常會下意識留意他的動向。
直到那天,我在小院裏曬太陽,他走到我邊上,似笑非笑地問:
「我看起來就這麼像想不開的人嗎?」
我驚訝抬眸。
他在我身旁的搖椅躺下,恣意慵懶。
「ťü₂我聽到你打電話了。」
我頓時窘迫不已。
昨晚我給好友打電話,提到了江徹。
我說:「那人長得挺好看,要真沒了,還挺可惜的。」
沒想到,被江徹聽了去。
正尷尬,江徹突然問:「我看你不像本地人,怎麼會想到來這裏開民宿?」
我胡編亂造:「錢多,閒得慌。」
他喉間溢出低低的笑聲,很好聽。
我沒忍住朝他看去,就看到一幅很賞心悅目的畫面——
男人枕着手臂,望着天邊。
下頜線清晰流暢,側臉如雕刻般好看。
程跡的長相已經是上等,但江徹比他更勝一籌。
大概是察覺到我的視線,他回頭,就這麼與我對視。
不記得是誰先挪開的眼,只記得從那天開始,我倆之間的氣氛有了很微妙的變化。
突破關係那天,我和江徹一起去爬山。
下山時天色驟變,下起了大雨。
我倆回到小院,全身都淋溼了。
那天夜裏,我發起高燒,起牀喫藥時打碎了杯子。
江徹是破門而入的。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記憶錯亂,我分明看到他進門的一剎那,神色恐懼。
卻在看到我的瞬間,明顯鬆了一口氣。
病來如山倒,我躺了五天,江徹就照顧了我五天。
他把他的樂器搬到我房間,我才知道他是個歌手。
「那你是不是隨時都準備離開?」我捧著熱水杯問。
他不答反問:「你希望我離開嗎?」
我不語。
他拿走我手裏的杯子,突然就吻了下來。
滾燙的呼吸灼燒着渾身的細胞,我捏着他的衣角,心幾乎要跳出胸腔。
那天之後,江徹儼然成了小院的新主人。
換燈泡,修理桌椅,都成了他的活。
小院的住客們常常打趣他:「你這麼賢惠,讓美女老闆趕緊把你娶了吧。」
每當這時,他就會問我一句:
「你打算什麼時候娶我?」
我總會笑哈哈糊弄過去。
他表面上不在意,但一到了沒人的地方,就會變着法子折騰我。
即使我開口求饒,他也不會手下留情。
我以爲這樣的日子會一直過下去,可那天,江徹忽然不見了。
我問小院的住客,他們說:
「還能去哪兒呢,江Ṫŭ̀⁰徹長成那樣,又是混那個圈子的,怕不是跟富婆走了。」
-5-
而今天,是那次不告而別後,我再次見到他。
我越想越難受,眼淚掉得更兇。
江徹睨眼看着我,等着我的下文。
可我不說話,只是一味地掉眼淚。
半晌,剛纔還面色鐵青的男人,認命地捧着我的臉,「我他媽算是栽在你手裏了。」
「那你還走嗎?」
「走什麼,你都這樣了,我怎麼放心走?」
我還是不信他。
哭累了,我也摟着他不撒手。
他無奈,只好陪着我躺下。
這一覺我睡得很踏實。
睜眼時,江徹已經不在身邊。
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調成了靜音,有 99+未接來電,一半來自於程跡。
除此之外,沉寂已久的校友羣忽然熱鬧起來。
是程跡發了條消息,說想要舉辦個校友會。
【程跡學長舉辦的,那必須得去!】
【聽說江學長也回來了,把他也叫上唄。】
【江學長?江徹?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就是他!我可是他的忠實粉絲,掌握了他的實時動向。據說啊,他這次回來,是要向他暗戀十年的女孩求婚。】
剛看到這裏,掌心一空,手機被拿走。
江徹的俊臉在眼前放大。
他揉了揉我亂糟糟的長髮,「睡好了?」
我搖了搖頭,慢慢挪到他腿上。
「我以爲你不會來。」
回來之前,我給他發了郵件,把地址告訴了他。
他沒有回覆我。
我以爲他忙得連看郵件的時間都沒,卻不想,我一回來就看到了他。
說不驚喜是假的。
可驚喜的背後,也有驚嚇。
他把我撈到懷裏,「生氣了?」
我摟着他的腰,把臉埋進他懷裏,就是不吭聲。
他放軟了聲音:「那天我走得太急,手機也丟了,纔沒有及時聯繫你。後來不是聯繫你了嘛。」
「不生氣了,嗯?」
他走之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陷入情緒深淵。
他們說他被富婆接走時,我真的信了。
電話打不通,微信不回,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若不是他後來及時聯繫上我,我都要去報警了。
在他懷裏翻個身,我繼續追問:
「那你爲什麼不回我郵件?」
「收到郵件我就買機票了,想給你個驚喜。你倒是給了我一個驚嚇。」
想來他撞見我和程跡一起出現,受到的衝擊也不小。
我彎了彎脣,「可我還是沒原諒你。」
他低頭,危險的氣息霎時將我籠罩。
「那就只能用那種方式了。」
我下意識就要跑,卻被他抓住腳踝拉了回去。
別看江徹衣冠楚楚,人前人後完全是兩幅面孔。
我抵着他胸膛,「江徹,我才下飛機……」
「沒事,我出力,你出人。」
這一折騰,就到了後半夜。
我又餓又累,窩在他懷裏生悶氣。
他看起來心情不錯,提起校友會的事。
「有個玩得好的兄弟約了我,到時候你和我一起去?」
我故意氣他:「程跡也在,你就不怕我和他發生點什麼?」
他的手沿着我的腰線漸漸下移,笑容俊朗得讓我汗毛直豎。
「你大可以試試。」
可真是個小氣鬼!
-6-
我和江徹約好一起出發。
早上,他忽然告訴我臨時有事,讓我先過去。
沒想到,剛到包廂門口就聽到她們還在議論我。
包廂裏面的聲音還在繼續,越說越難聽。
嘈雜的聲音中,我清晰捕捉到沈昭寧的聲音。
她說:「大家都知道,我妹妹沈棠安代替我嫁給了程跡。」
「這三年婚姻對她的影響蠻大的,希望待會兒她來了,你們不要爲難她。」
沈昭寧慣會說好話。
倘若她真的在乎我的名聲,就會在她們開始議論我的時候,出聲阻止。
可是她沒有。
「我們聊聊?」
程跡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我身邊。
他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矜貴又扎眼。
「沒什麼好聊的。」
我垂眸繞開,不料他預判了我的動作,長腿一跨,攔在我面前。
「爲什麼不接我電話?」
「在忙。」
「忙什麼事,能忙幾個小時不回電話?」
我抬眸,定定地望着他,「和男朋友在一起,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面色緊繃。
「你知道江徹是什麼人嗎,你就和他……交往。」
我目光平靜:「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還不是嫁了。」
「那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不等他開口,我補充道:「也是,我和江徹交往是你情我願的。」
大概是我的語氣太過嘲諷,以至於程跡面色僵硬。
我轉身,剛跨出一步就被他拽住手腕。
「你跟江徹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嗎?」
我試圖掙脫他的手,卻不想越是掙脫,他攥得越緊。
「沈棠安,當年你那麼着急和我離婚,就是爲了他?」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鬆手。」
他紋絲不動,「你和誰在一起,都不能和他在一起。」
「你有病吧!」
我一腳蹬在他腳尖上。
他喫痛鬆手,我趁機抽出手,連連退後好幾步。
「你還是好好舉行你的婚禮吧,姐、夫。」
程跡的面色霎時發白。
他薄脣翕動,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我承認,在這一瞬間有報復的快意。
可是這種快意稍縱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理智。
「告訴沈昭寧,我欠她的已經還清了,從此互不相欠。」
-7-
小時候,我偷偷去游泳,溺水了。
沈昭寧救了我。
我一點皮外傷都沒有。
而沈昭寧在醫院躺了整整一天才醒。
那是我人生中最煎熬的日子。
爸媽輪番上陣罵我,親戚朋友一個個看我的眼神充滿失望。
沈昭寧醒來後,他們就不再允許我靠近她。
不僅給我辦理了轉學,大學也不讓我報考沈昭寧所在的學校。
四年後,他們要我替她嫁給程跡。
我不願意。
他們說:「你欠你姐一條命,別說替她嫁人,就是要你這條命,你也不能拒絕。」
他們還說:「人程跡願意娶你,你還挑上了。他點頭就是你的福氣。」
他說。
她說。
他們都說。
卻沒有一個人問我願不願意嫁。
-8-
「棠安,你怎麼不進去?」
林見夏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
我笑了笑,「正準備進去呢。」
她四周看了看,「江徹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他臨時有事,已經在路上了。」
「那我們先進去吧。」
一進門,裏面的聲音就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我身上。
有人嗤笑,有人不屑,有人同情。
我從容地和熟人打招呼,正要和林見夏坐下,就聽到了沈昭寧的聲音。
「棠安!」
她過來牽我,「我們坐那邊吧。」
我面無表情地抽出手,「我跟夏夏一起就好。」
沈昭寧僵住,「棠安,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不知怎地,突然有股不祥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她就紅了眼。
「當年讓你犧牲名譽嫁給程跡,是我不對。可是我已經在努力補償了,你還要怎樣才能原諒我?」
「我知道你和程跡當了三年有名無實的夫妻,是委屈了你。但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他虧待你了嗎?」
呵。
好一個有名無實!
那些年他口口聲聲說愛沈昭寧,卻打着生孩子的旗號,夜夜索要。
看着程跡眼神閃躲的樣子,我忽然就笑了。
沈昭寧一時忘了哭,「你……你笑什麼?」
「你們還真是,天生一對。」
我起身,「既然你們那麼不想見到我,我也沒必要繼續留下了。」
林見夏當即拉住我:「別啊,江學長不是讓你在這裏等他嘛。」
話音剛落,立馬就有人接話:
「什麼?江學長爲什麼要讓沈棠安等她?」
林見夏:「因爲江徹學長是棠安的男朋友啊!」
話落,衆人鬨笑。
「別開玩笑了,江徹是什麼人,沈棠安是什麼人,還男朋友呢!」
「就是!更何況他們又不是同一屆,撒謊也要有依據好嗎?」
「一個離過婚的女人,一個炙手可熱的歌手,你們還真敢想!」
林見夏翻了個白眼:「所以說,人只會相信自己認知內的事情,愛信不信。」
沈昭寧又不哭了。
她來勸我:
「棠安你快別瞎說了,江徹不是你肖想的人。你快去和他們道個歉吧,免得傷感情了。」
程跡沉聲開口:
「江徹有個暗戀了十年的女孩,他這次回來,就是爲了那個女孩。」
沈昭寧:「是啊,棠安,你不是我們這一屆的,所以你不知道這件事。當年江徹可喜歡她了,你別犯傻。」
「我知道。」我打斷她的話。
不僅知道這件事,還知道那個女孩是誰。
-9-
其實一開始我確實並不知道這件事。
江徹藏得實在是太好了。
在小鎮上遇見,我沒認出他,他對我也像個陌生人。
直到他不辭而別。
我整日坐在他住過的房間發呆。
他留下的東西很多,我安慰自己,他肯定會回來的。
我把他的東西收拾好,挪到了我房間。
在一堆物品裏,我發現了一個日記本。
記載了他整個青春的暗戀心事。
我才知道,在那些我被困住的時光裏,有個人在默默地關注我。
沈昭寧來牽我。
「既然你知道都知道了,那就不要和江徹扯上關係了。」
「這次喊你回來,也是因爲家裏給你安排了婚事,對方家裏條件不錯,還是獨子,未婚,人品長相也還不錯,到時候你……」
林見夏聽不下去了,「對方要真有你說的那麼好,你自己怎麼不嫁?」
沈昭寧面色不自然:「我和程跡已經訂婚了,再說,這些年,我一直沒忘了程跡。」
我瞭然點頭:「這些年你一直惦記自己的妹夫,只想嫁給自己的妹夫,我這樣理解沒錯吧?」
霎時間,衆人看沈昭寧的目光都變得微妙。
沈昭寧連忙解釋:「不是這樣的,我和程跡……我們……」
眼看着她就要哭了,程跡一聲厲喝:「夠了!」
他薄脣橫抿,深邃的眸子緊緊盯着我。
「對不起你的是我,你不要爲難她。」
林見夏氣得不行,「程跡你耳聾眼瞎嗎?從我們進這個門開始,一直是沈昭寧在挑事好不好。」
沈昭寧在程跡懷裏泫然欲泣,「抱歉,都是我的錯。」
她向來會扮演無辜的小白花,從前是,現在也是。
衆人紛紛替她說話:
「我說沈棠安,你不能因爲不甘心就來詆譭寧寧啊。」
「你要有本事,程跡又怎麼會跟你離婚?」
「離就離了,你還要說江徹是你男朋友,怕不是得了妄想症吧!」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被打開。
還未看清來人,就聽到熟悉的聲音說:
「腦子有問題就去看醫生。」
「江徹?!真的是江徹!」
那人得意地對我說:「聽到了嗎?他讓你去看醫生。」
哪想江徹卻大步走到我面前,小心翼翼地檢查我的四肢。
看到我身上沒有傷口後,他鬆了口氣,轉頭看向剛纔爲難我的人。
「就是你一直在質疑她?」
那人顯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有人上前打圓場,「都是誤會,誤會。大家說清楚了就好,對不對?」
可江徹並不打算罷休。
他又看向說話的人,「誤會?我只是晚來一步,你們就這樣欺負我女朋友,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又是怎麼欺負她的?」
在座的校友沒人敢搭話。
除了沈昭寧。
「江徹,你別怪他們,都是我的錯。」
江徹:「知道是你的錯,還不道歉?」
沈昭寧僵住。
程跡皺眉:「夠了!大家都是同學,沒必要鬧得那麼僵。」
江徹像是才發現程跡也在,他挑眉,「嘿,這不是前夫哥嗎?怎麼,來求複合?」
衆人瞪大了眼,面面相覷。
一個個不敢吱聲。
程跡繃着臉,「你在胡說什麼!我和寧寧要結婚了。」
「哦?」
江徹的視線又落在沈昭寧身上,突然嗤笑:「當年你追我的時候,還說程跡無趣,怎麼現在找不到更好的,要嫁給她?」
此話一出,全場鴉雀無聲。
沈昭寧面色蒼白如紙。
程跡的臉色比任何人都要難看,「江徹,你少往別人身上潑髒水!」
江徹輕嗤,「是不是髒水,她比誰都清楚。」
他意味深長地掃了沈昭寧一眼,又看了看程跡,「嘖」了一聲。
「我說程跡,你不會是沒調查過她在國外那三年都幹了什麼吧?」
「你什麼意思?」
「去查查不就知道了。」
江徹牽着我,「今晚興致不高,我就不留下了,大家玩得開心。」
下了樓,上了車,江徹沒有啓動車子。
「你平時對我不是很牙尖嘴利的嗎?今天怎麼那麼沉默?」
他板着臉,看起來很兇,也不看我。
我湊過去,捧着他的臉轉過來,「生氣了?」
「一點點。」
我親了親他,「不氣了,好不好?」
他被氣笑了,「這樣就想把我哄好了?」
我想了想,起身,跨坐在他腿上。
他清潤的眼底滑過一絲暗芒,一動不動,任由我胡作非爲。
關鍵時刻,他摁住我的手。
嗓音暗啞:「先回家。」
「嗯?」
「空間太小,施展不開。」
他把我放回副駕,剛啓動車子,我的電話就響了。
是我媽。
接起電話,那頭劈頭蓋臉就是罵。
「你怎麼回事?爲什麼幫着外人欺負你姐?」
「你姐自從不能跳舞,情緒本就不穩定,你爲什麼又去刺激她?」
「還有,那個江徹和你是什麼關係?你趁早和他分了,我不同意你和他在一起!」
「……」
她不停地在說。
每一句都在質問我。
我把手機拿離耳朵,隱約沒聽到聲音了,我纔再次拿近。
「沈棠安,你馬上給我回來,現在,立刻!」
我平靜開口:「我不會回去的。」
那頭的聲音驀地拔高:「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會回去的。」
那個家,早就沒有我的位置了。
掛了電話,我看向江徹。
「敢結婚嗎?」
他不知道在想什麼,沒反應過來,「什麼?」
「江徹,你願意娶我嗎?結婚送民宿哦。」
僅僅只怔愣一瞬,他便踩下油門,「你別後悔。」
-10-
我到家時,沈昭寧正哭得梨花帶雨地告狀。
「我和江徹真的不熟,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會針對我。」
「程跡,你相信我,我們高中大學都在一起,你最清楚我對你的心意,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程跡心疼地摟着她,「我相信你,你不是那種人。」
沈昭寧又說:「我在國外的時候見過他幾次,他肯定還會拿這個做文章的,你千萬不能相信他。」
「我知道。」
沈昭寧還想說什麼,忽然看到了我。
她楚楚可憐地走到我面前,「棠安,你總算回來了。我把事情跟爸媽說了,他們不怪你。」
我挑眉:「哦?」
「你肯定也是被江徹騙了,以後你還是少跟他走動吧。」
我媽沒好氣地開口:「既然你姐都說了是那個叫江徹的問題,以後不見他就是了。」
我輕嘆:「可能不行哦。」
「你還要跟他來往?」
我拿出包裏的結婚證,「我和他領證了。」
「什麼?」
「你說什麼?」
沈昭寧一把搶走結婚證,下一秒,尖叫出聲:
「憑什麼?!你憑什麼和他結婚領證ṭű̂₃了!是不是他有什麼把柄在你手裏?」
她死死地盯着結婚證上的照片,像是要找到什麼破綻。
「不可能的,他怎麼會看得上你……」
「我比你優秀他都看不上,怎麼可能會跟你結婚,一定是你做了什麼……」
她自顧自地說着,絲毫沒有注意到程跡的臉色逐漸發青。
我媽發現了。
她奪過結婚證扔進垃圾桶,「一個假證而已,就算是真的也沒事,她要嫁就讓她嫁,你有程跡就夠了。」
大概是「程跡」兩個字點醒了沈昭寧。
只見沈昭寧回過神,「是,我有程跡,我還有程跡。」
她伸手去拉程跡,卻不想,程跡避開了她的手。
沈昭寧慢半拍看他:「程跡?」
程跡面色冰冷,抬腳就走。
沈昭寧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什麼,臉都白了。
她慌慌張張地追上去,「程跡,程跡你聽我解釋……」
聲音漸行漸遠。
我媽厭惡地瞥我一眼,「早知道就不叫你回來了,一回來就整那麼多事出來。」
我順着她的話說:「您別感覺糟心,我明天一早就ŧŭₗ走。」
她終於正眼看我,「你姐的婚禮你不參加了?」
「不參加了。」
這次回來,也不是爲了參加婚禮。
而是爲了處理完舊事,徹底斷了和這座城的聯繫。
她也不管我,「不參加也好,省得再鬧出別的事。」
她也沒留我,我也沒想留。
夜裏,校友會上江徹護妻的視頻悄悄登上熱搜。
有人認出,那是沈昭寧。
「是那女的啊,我在國外的朋友都和她玩過,玩得可花了。」
「最厲害的時候一對五,嘖,厲害得很。」
「我也知道她!大學學姐!她跟我們江徹告白那天我也在場,她被拒絕了!」
「不過聽說她摔斷了腿,斷送了舞蹈生涯,也挺可憐的,大家嘴下留情吧。」
「摔斷了腿?我怎麼聽說是在國外混不下去了纔回來嫁人的。擠不進去的圈子,她擠破頭了也沒進去。」
「不得不說我徹哥的眼光就是好,大學就拒絕了她。」
「難道只有我一個人注意到徹哥牽着的那隻手了嗎?難ŧū́⁾不成就是傳聞中的嫂子?」
「不確定,蹲一個後續……」
-11-
我看到程家退婚消息時,人已經在南下的路上。
江徹說他要處理點事,處理完就去小鎮上和我匯合。
剛到小院,我接到林見夏的電話。
她聲音激動:「棠安你快看江徹的微博!」
我心下一「咯噔」,連忙打開微博。
卻發現江徹上了熱搜。
#江徹暗戀#
#江徹的十年#
#嘟嘟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嘟嘟小姐是我。
江徹給我取的外號。
一個只存在他日記本里的外號。
我顫抖着手點開他最新的微博。
那是一個告白視頻。
從十二年前我們相遇,到如今步入婚禮的殿堂。
我才知道,他這些年收集了我那麼多照片。
在我們沒有聯繫的日子。
在我嫁爲人婦的日子。
他依然把我這十年的照片保存得好好的。
視頻的最後,他說:「原本我打算在視頻的末尾求婚,錄了幾次也沒錄好。慶幸的是,她向我求婚了。」
視頻附上我們的結婚證。
「我們結婚啦!」
那條微博下面,一片祝福聲。
點贊數第一的評論是:【再也沒有心動的感覺,卻總是羨慕着別人的愛情。】
江徹回:【曾經我也以爲自己會斷情絕愛,可她是我的意料之外。】
這條回覆收穫了高贊。
我也點了贊。
很快,江徹的電話打了進來。
「到了?」
「嗯,剛到。」
「看到熱搜了?」
我嘴角上揚,「沒有。」
「小騙子,真以爲我不知道你披着小號潛入了我粉絲羣呢。」
我窘迫不已,「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你猜?」
說着,他重重地嘆了口氣。
「才分開就開始想你,可怎麼辦呢?」
我的嘴角根本壓不住,「那你現在就過來?」
「行,等我!」
我以爲他只是說說而已。
誰想到,傍晚他就出現在小院。
我愣愣地看着他。
他含笑靠近,「傻了嗎?」
「你……你怎麼會……都忙完了嗎?」
「嗯,都忙完了。」
「那你,什麼時候走?」
江徹哭笑不得,「我剛回來你就要我走?」
「……」
「不走了,以後都不走了。」
我只當他這話是哄哄我而已。
直到三個月後,程跡出現在我的小院。
他憔悴了很多。
這三個月裏,他經歷了很多事。
例如沈昭寧不肯答應取消婚禮,三天兩頭去程家鬧。
程跡對她避而不見,沈昭寧便鬧到公司。
突然有一段時間,她不鬧了。
上個月,沈昭寧拿着孕檢單去了程家。
程跡是家裏的獨子,和我結婚三年無所出,所以程家拿這個孩子逼程跡和她結婚。
程跡還不算蠢。
他哄着沈昭寧做了羊水穿刺,查出這個孩子不是他的。
至此,沈昭寧和程跡再無可能。
期間我媽給我打過幾個電話,字裏行間想讓我再拉一把沈昭寧。
我裝傻扮懵,聊不了幾句就匆匆掛電話。
再後來她就沒找過我了。
據林見夏說,沈昭寧把孩子生下來就跑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那是個金髮碧眼的孩子。
由我的父母養着。
-12-
程跡有些拘謹地上前打招呼ŧṻ₅,「你……過得還好嗎?」
「挺好的。」
他打量了一番小院的環境,「這裏環境挺好的,經營得不錯。」
「謝謝。」
上門是客,我也不好怠慢他, 打算去給他泡一壺茶。
豈料剛站起來, 江徹就從屋裏衝了出來。
「不是說了你不能亂動嗎?醫生說三個月內要特別注意,有什麼事你喊我!」
我哭笑不得, 「我沒那麼矜貴啦。」
「你有!要是爲了不相干的人, 讓你和寶寶受累了, 你讓我怎麼辦?」
話音剛落下, 就聽到程跡難以置信地說:「你懷孕了?」
他盯着我的肚子,滿臉震驚。
江徹眯着眼往我身前一站,隔絕他的視線。
「盯着我老婆的肚子看,你禮貌嗎?你不會回去看你老婆的嗎?」
不等程跡開口,他又說:「哦, 你沒有老婆。」
我扯了扯江徹的衣袖,示意他收着點。
誰知他順手握住我的手,和我十指相握。
「不好意思啊, 我們店裏滿客, 你要住宿就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程跡忽然說:「放棄了大好的前途,來這麼一個小地方待着, 你甘心?」
江徹很輕地笑了一聲:「前途是很重要, 可我捨不得一個人。」
我才知道,江徹爲了留在這邊, 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夜裏,我輾轉反側, 頻頻嘆息。
「江徹,你真是個戀愛腦。」
「那怎麼辦?」他嘴角含笑。
「能怎麼辦,自己挑的老公,寵着唄。」
江徹的日記摘要
2012 年 6 月 10 日晴
班級畢業聚會,吵,煩。
有個女孩坐在我身邊, 話也不說, 只顧着喫東西。
我問她, 你是豬嗎?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 「你纔是,你全家都是!」
「嘿,你不是我們班上的吧?哪裏來的混喫混喝的?」
我作勢要把她拎出去, 她嚇得躲到了程跡身後。
嘖, 真沒意思。
2012 年 8 月 25 日晴
我又見到了那個女孩,在機場。
她來送程跡。
小姑娘上一秒還笑得開心,下一秒就對我板着臉。
小樣,還挺記仇。
2012 年 10 月 1 日多雲
她來接機了。
可算知道了她的名字。
但我給她取了個外號,嘟嘟小姐。
嗯, 她嘟嘴的樣子很可愛。
2014 年 1 月 30 日大雪
除夕。
我約她堆雪人,她沒拒絕。
算第一次約會嗎?
2015 年 2 月 14 日晴
嘟嘟小姐, 我等你長大。
2015 年 5 月 2 日陰
她好像有了心事。
家裏突發狀況,沒來得及去問她。
2015 年 8 月 20 日晴
她報考了另一所學校, 不開心。
更煩的是, 她姐跟我表白。
什麼貨色都敢來對我表白了嗎?
2016 年 2 月 14 日多雲
我去了她的學校。
沒交男朋友, 很好。
2017 年 12 月 25 日陰
她收到了我的禮物很開心。
可惜她不知道是我。
沈昭寧說她喜歡程跡。
眼光真差!
2018 年 8 月 17 日晴
爲什麼就不能看看我?
真想把程跡那張臉毀了。
2019 年 7 月 6 日大雨
我和程跡打了一架。
讓他離她遠點。
他笑我是孬種,喜歡也不敢表白。
2019 年 8 月 8 日陰
他們還是結婚了。
2022 年 5 月 6 日晴
可算離婚了!
這次,一定不會再錯過她!
2025 年 2 月 14 日多雲
感謝上天, 感謝命運,感謝我自己。
她終於成了我老婆!
我將用我的一生去愛護她,守着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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