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論關係

我穿着清涼短裙坐在小叔叔的腿上,正想向他告白。
但他只是蹙眉,寒聲道:「下去。」
後來,我穿着同一條裙子,和同校學長跳舞。
他卻當衆將我扯回臥室,指尖捲起我的裙邊。
「小侄女,我養了你這麼久,真當我是給別的男人養的?」
那條裙子,最終碎在了他的手裏。

-1-
我站在玄關門口,在門鎖解鎖的一瞬間。
我撲進了男人的懷裏。
「抱到我,你算是抱到棉花啦!」
空氣詭異地安靜……
正當我疑惑傅霆爲什麼沒像平時那樣推開我時,頭頂傳來一聲笑。
「霆哥,你們家提供投懷送抱服務啊?」
我噌地鬆手,才發現自己抱錯了人。
驚喜變成驚嚇。
傅霆站在那個男人身後,了無意味地注視着我。
瘋狂尷尬的情緒宛如漿糊,徹底糊住我的小腦,致使萎縮。
只會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屋外寒冬凜冽。
我仗着地暖換上黑粉色的短款露臍上衣,以及同色系,尚未及膝的格子短裙。
小心機設計的低版雙丸子頭,在此時均失去作用。
面前的男人自上而下打量着我。
「霆哥,你……平時在家玩兒得這麼花?」
當他視線順着往下時,傅霆擋在了我身前。
撣開搭在手臂上的外套,攏住我。
我被傅霆抱起來,坐在他臂彎上回了房間。
「你這裙子還能再短點兒?」
傅霆把我放在沙發上,沒什麼情緒地掃了一眼我的裙襬。
我慢吞吞地「啊」了一聲,還沒回過神。
疑惑地看着他。
「小叔叔,還要短一點嗎?」
說着,我就去要提裙襬。
「這樣嗎?」
下一秒,手就被男人的大手摁住。
他直勾勾盯着我。
「故意的?」
對視兩秒後,我終於找回意識。
臉頰迅速升騰起一股紅暈。
我頂着滾燙的耳朵,抿了抿脣,鼓起勇氣開口。
「故意撩你嗎?」
「傅霆,那,我撩到你ţųₕ了嗎?」
男人的眼神幾乎是驟然變暗。
「叫我什麼?」
小小雀躍還沒漫上心頭,半袖的衣襬處忽感到一陣涼意。
他的手一點點向上卷着衣角。
在最後一層淺藍色的布料露出來前,我終於忍不住。
「小叔叔……」
傅霆的手終於放下,緩緩出聲。
「小侄女,我道德感不是很強。」
「再招惹我,就算是當個畜生,也要教育教育你,知道了嗎?」
他扔下淡淡的威脅,就避着我出了門。
我注意到他的背影不是那麼直,背微微躬着。
門徹底合上前,我看到那個待在客廳的男人看了過來。
視線落在傅霆身上。
下移至某處。
隨即長大嘴巴,下巴快要落在地上。
「臥槽傅霆!」
「你他媽,老畜生啊……」
傅霆什麼都沒說,徑直回了自己房間。

-2-
當我把這件事跟戀愛經驗同爲 0 的朋友小葉子說了後,她尖叫地像個土撥鼠。
我聽着她激動的語音。
「拜託!他肯定也是喜歡你!不然幹嘛反撩你啊!!老男人要面子!去告白,百分百成功!!」
我攥了攥拳頭,真的信了她的邪。
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3-
我從房間內的小冰箱裏,翻出曾經買的小瓶百利甜。
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給自己壯膽。
但有點壯過頭了。
我推門走出去的時候,還暈乎乎的。
本來打算等傅霆朋友走後再說的。
但酒勁等不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來了兩個人。
客廳內,傅霆和他三個朋友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聊些什麼。
我走過去的步伐有些不穩。
「喲,霆哥,你家小孩兒喝醉了!」
我聞言轉頭看向說話人,一字一句告訴他。
「我不是小孩兒了,我還有三個月就 20 歲了。」
那人沒把我的話當回事,又樂了起來。
我走到傅霆面前,站定。
四目相對了一秒,我爬上他的腿坐着。
這一舉動驚呆了在場所有人。
傅Ṱų²霆扶着我的後背,防止搖搖晃晃的我摔下去。
聲音微沉:「耍酒瘋?」
我搖了搖頭,雙手摟住他的脖子,湊近。
身後是起此彼伏的起鬨聲。
「我他媽……這什麼情況??」
「霆哥難道不是當侄女養的,而是當……」
傅霆面色冷了下來。
我抿了抿脣,身上都是百利甜的味道。
被酒浸過的聲音比平時要軟。
「我喜歡你,傅霆。」
周圍不約而同靜了下來。
傅霆扶着我的手鬆開。
他垂下眼,毫無情緒地變相拒絕了我。
「喝醉了就回房間。」
我連忙搖頭否認,想再說什麼。
但傅霆抬頭時,眼裏的情緒淡漠得像個陌生人。
話音被噎在嗓子裏,我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4-
我忘了自己是怎麼回的房間。
房門關上前,幾人的對話聲清晰傳進我耳朵裏。
「霆哥,你這剛什麼情況啊,你倆……」
「哦~我知道了!你收養她從一開始就是爲了現在啊~」
「也是,這小姑娘小時候就好看。現在長開了!可以嘿嘿……」
剩下的話還沒說完,傅霆抄起最近的杯子摜到那人臉上。
隨即是一聲呼痛,和杯子炸裂的聲音。
傅霆微垂着眼,撈了根菸點上。
沉靜得彷彿剛纔暴怒的人不是他。
被砸的那人瞬間清醒,斂起猥瑣的笑。
站起身,不住地道歉。
「霆哥對不起,我這開玩笑失分寸了。」
傅霆將菸灰輕磕在菸灰缸裏,語氣很淡。
「我不想再從任何人嘴裏聽到關於她的玩笑。」
「再有一次,我會徹底教會你閉嘴。」
旁邊人尷尬地打着圓場緩和氣氛。
「霆哥這也是護侄女心切,可以體諒!」
傅霆沒有否認的意思。
我將門輕輕關上,沉默地躲進被子裏。
無聲地哭了一場。
最後一絲酒意散盡,我吸了吸鼻子,跟自己說:
再也不要喜歡傅霆了。

-5-
第二天我很早起來,收拾出一個行李箱。
開門便撞上傅霆。
「要去哪?」
我微低着頭,語氣禮貌如常。
「小叔叔,距離大三開學也只剩一個月了,我在學校附近找了份暑假工,打算回學校住了。」
他堵在我面前,半步不讓。
盯着我的眼睛,聲音聽起來像是在剋制什麼。
「昨天的事,我們談談。」
我後退一步,彎出一個不失禮貌的微笑。
「小叔叔,昨天是我喝醉冒犯您了,說的都是醉話,不是真心的,您別放在心上。」
「陶芋。」
男人喉結滾了滾。
嗓音已經隱隱暗含警告。
「不Ŧūₛ是真心的?」
他似乎是冷笑了一下。
我鄭重地點了下頭。
傅霆眸子裏似乎蘊起暴風雨。
他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我,朝我走近一步。
我剛察覺危險氣息時,門鈴響了。
我的高中班主任站在門口。
她有點不太好意思地開口。
「芋芋啊,我想問問你做補習嗎?」
「我兒子高三需要補點兒課,但我和其他大部分老師馬上就要去進修了。」
班主任對我來說,是比較親密的存在。
……
曾經高三的某天。
我晚自習回來後,整個大公寓只有我一個人。
還突然停電了。
因爲怕黑,我縮在沙發的角落裏,給傅霆打電話。
「小叔叔,你去哪了?家裏停電了,我有點怕。」
我手揪着衣襬,小聲道。
傅霆的聲音低啞得不行,聽起來還有些緊繃。
「抱歉芋芋,我現在在溫哥華。」
我瞬間就慌了,不禁泄露了兩聲哭腔。
「你怎麼這樣,離開都不告訴我。」
「房間太黑了我害怕……」
傅霆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好像非常忙,再次道歉。
說馬上安排人來陪我。
我本以爲他會讓他那羣一身腱子肉的保鏢來,沒想到居然是班主任。
她溫柔地牽起我的手,邊安撫我邊帶我回了她家。
我一直銘記那幾天短暫的溫暖。
所以,當她提出讓她兒子陸文港來我家暫住幾天順便補課時。
我也沒有拒絕。

-6-
陸文港看起來很乖,認真地坐在我書桌前聽我講題。
相比之下,傅霆就非常惹人煩了。
在他半個小時內第 3 次藉故進我房間時,我終於忍無可忍。
「你能不能一次把事情說完?」
傅霆抱臂斜倚在門口,掃了眼緊挨着我的陸文港。
「不能開着門講題?」
我沒有太大異議。
剛想開口,袖子就被陸文港輕拽了一下。
「姐姐,我還是想關上門學習,比較清淨,聽得進去。」
傅霆微覷了下眼,居高臨下地打量着男生。
嗓音透着些譏諷。
「那來哥哥房間,哥哥關門親自教你。」
比我就高几釐米的陸文港被嚇得一抖。
我走過去,擋住他斜睨陸文港的視線。
「傅霆,你嚇到他了。」
傅霆周身戾氣漸顯。
幽深的雙眸定格在我身上。
「幫他出頭?」
「跟我叔侄遊戲玩兒膩了?現在就要當白眼狼,把我踹了是吧?」
明明先拒絕的人是他。
我忍着泛酸的眼眶,倔強地看着他。
「就是受夠你了,你都快 30 了,身體器官日漸衰竭,老男人一個,什麼都不太行了。」
「我爲什麼不能膩?!」
空氣詭譎的安靜,浮動着不安的因子。
等再反應過來時,我已經被傅霆扛進他房間了。
他桎梏住我的腰,邊反鎖門邊森然一笑。
「小侄女,我養了你這麼久,真當我是給別的男人養的?」
我被扔在牀上。
上一次躺在他牀上還是 8 歲剛進傅家的時候。
做了噩夢,被破格允許進他房間。
那個時候我還叫他哥哥,後來跟着傅家的輩分算,才改口的。
羽絨被過於柔軟,我一時爬不起來。
傅霆此時忽然變溫和的聲音更加讓我不寒而慄。
他不緊不慢解着袖口,脣邊挑起一絲笑。
「傅霆,你要幹什麼……」
我一點點後退。
他從ƭŭ̀₎容且勝券在握地任由我折騰。
「你啊,小侄女。」
傅霆一瞬不眨地注視着我,黑襯衫領口處的扣子一顆顆解開。
我才後知後覺他的意思。
「小叔叔……你嚇到我了……」
我正想往後退,他手掌直接圈住我的腳踝,一把將我拖到他旁邊。
「器官衰竭?說說,是哪個器官?」
我被傅霆的氣息密不透風包裹住。
肚子裏像是有一羣蝴蝶飛舞,不知所措卻又帶着絲顫意。
這種陌生的感知讓我第一反應是去掙扎,脫離束縛。
傅霆耐心有限,直接單手擒住我兩隻手。
「亂動什麼。」
我看着忽然挪到上面的人影,連忙抬手去推他。
「你怎麼能坐上來?!」
傅霆拎起我的手,漫不經心地控住,欣賞我的窘態。
俯視着我,反脣相譏。
「你能坐我,我不能坐你?」
我感覺我的臉已經滾燙到溫度計一碰就爆表的程度。
慌亂地脫口而出。
「可是你會把我坐死的啊……」
傅霆 189 的身高,脊背疏闊,身材恰到好處的健碩。
我真的會死吧……
傅霆把玩我指尖的動作停住。
須臾,他抬眸,眼底沉黑隱晦。
聲音緩慢到像是每個字含在口腔裏,滾了一圈兒。
「把你做死?」
我總覺得他好像理解錯我的意思了……
敲門聲在這時不合時宜地響起。

-7-
「姐姐,你還好嗎?!」
是陸文港的聲音。
「傅先生,你再不開門,我就報警了!」
傅霆沒動,不動聲色地欣賞着我此時的緊張。
幾秒後,才輕拍了拍我的臉。
「會出聲嗎,小侄女?」
這個狀況下的叔侄稱謂,染上了不清不楚的曖昧。
「要麼讓外面的人滾,要麼讓他進來看看我們。」
我從來不知道傅霆的真實面目是這樣的。
他在我面前向來披着禁慾的外衣,恪守界限。
我小聲求饒。
「可是我不會……」
「我真的不會……」
屋外陸文港的聲音還在持續。
「開門傅霆!不然我砸門了!」
傅霆恍若未聞。
對我的話並不意外,身子又往下壓了壓。
「我的錯,沒教過你。」
話音剛落,他的指尖就輕蹭了下我的耳朵。
我一顫。
「唔……」
傅霆似乎很滿意,靠着我耳邊,氣音笑了下。
「不錯,就這樣。」
「嗯……」
傅霆偏過頭,直接堵住我的聲音。
「嗚……」
我錯愕了一秒。
傅霆吮着我的脣。
我回過神,立刻去推他的肩膀。
傅霆微闔着眼,利落地摁住我的手。
十指相扣。
誰也沒注意到屋外的聲音是什麼時候停的。
許久後,我才被放開。
傅霆又親了我下,低聲道:
「把你昨天喝醉說的話再說一遍。」
我氣喘吁吁地推開他,躲到不遠處。
不解又惱怒地看着他。
「傅霆,昨天是你拒絕我的。」
「今天又莫名其妙親我,你這算什麼?」
傅霆走到我身邊坐下,抬手輕蹭了蹭剛纔掙扎間被他咬破的嘴角。
「算我犯賤,成不成?」
他撈過我的膝蓋,將我抱着,側坐在他腿上。
靠在我耳邊低哄着道歉告白。
時不時親親我的耳朵。
我百無聊賴聽着。
直到聽到「關係暫時保密」這幾個字。
我從他頸窩裏抬起頭。
「爲什麼?」
傅霆默然,半晌才自嘲道:
「我還沒有強大到封住每個人的嘴。」
「無論是被叫禽獸還是畜生,我都能認下。」
「但你不能。」
被大九歲的男人收養後,非但沒產生親情,還畸形地喜歡上了他。
我幾乎是瞬間就料想到他昨天對我告白避而不答的原因。
我迫不及待告訴他。
「我也不怕別人怎麼說的。」
「傅霆,我們一起面對呀。」
傅霆微抬了下眉,眸子裏是平時斂起的囂張與倨傲。
他腔調散漫,嗤了一聲。
「窩囊廢纔會需要你做犧牲。」
他聲音又沉和了下來。
「陶芋,我不會讓任何罵名落在你頭上。」
他語氣隨和,言語間卻含着承諾。
他說:你在我這兒從來都是公主。
沒有哪位公主有義務遷就別人,又或是揹負指摘。
因爲和我在一起就必須付出代價。
只能證明我是個廢物,懂了嗎?
我怔忪地望着他。
不夠正式的場合,不夠鄭重的神態。
但因爲是傅霆。
所以,可信度爲百分之百。

-8-
在答應不公開這段時間裏,我發現這實在是磋磨傅霆的好時機。
大三開學後,傅霆偶爾會來學校看我。
那天,我和傅霆在操場散步時。
遇到一位直系學長。
他看了眼傅霆。
「陶芋,這是你的……?」
我親暱地挽着傅霆的胳膊,彎脣道:
「小叔叔。」
學長明顯地鬆了口氣,笑了笑。
「明天城外有場畫展,我剛好有票,一起去看ṭṻ⁼嗎?」
傅霆面上不顯,但我知道他脣邊泛冷的弧度,是竭力剋制怒氣的表現。
我煞有其事地思考了幾秒纔開口。
「我小叔叔讓我去,我就能去。」
學長立刻看向傅霆,眼神期待。
我身旁的男人一哂,說教的口吻。
「我從小教你的忘了?」
「有男朋友了,就該明確拒絕別人。這次記住了?」
說完,他又掃了眼學長,語氣有些散漫的敷衍。
「不好意思,我這小侄女不太會拒絕別人。」
「但她確實不喜歡你這掛的。」
他眼裏故意泄出的一絲蔑然傷透了學長的自尊。
我注視着遠去學長落寞的背影,無聲道了個歉。
傅霆全然看在眼裏。
那天晚上回家,在停車場剛熄火,他直接鎖上了車門。
解開安全帶俯身壓了過來。
一邊兇狠地吻我,一邊下調座椅,使得我逐漸躺了下去。
我去拍打他的肩膀,毫無章法地躲避他的吻。
「不,不要……唔,這裏有攝像頭,你手下的人會看到的……」
傅霆不耐地輕嘖了一聲。
扯過安全帶纏在我手腕上,扣住。
旋即捏着我的下巴,上抬,吞進我拒絕的聲音。
半晌,他緩緩退開了一些。
但距離依舊很近。
捏着我的下巴晃了晃,嗓音低沉迷人。
「今天故意找事兒,當我看不出來?」
我抿了抿脣,懵懂地眨了眨眼。
「沒有啊。」
「小叔叔,您怎麼年紀越大越敏感?」
傅霆了無意味地笑了一聲,旋即將我抱離座位。
「小侄女,上杆子找……是吧?」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傅霆說這種下流的話。
耳根處的熱意愈燒愈烈。
我見他還要張口,下意識抬手捂住他的嘴。
「別說了,你是變態嗎!」
傅霆大大方方應下這聲變態。
隔着我的手動了動脣。
掌心微癢。
「那就做。」

-9-
我此刻驚慌失措得不行。
在他灰黑色調的房間內,只能聽到亂了的呼吸聲。
我坐在他腿上,臉死死埋在他肩頸處。
「傅霆……」
……
傅霆穿着黑色浴袍,敷衍地嗯了一聲。
他無暇顧及我,緊抿着脣,有些難捱。
不知道過了多久,黑色浴袍重歸平靜。
……
最後我才發現,傅霆其實並沒有真做什麼。
不過是嚇嚇我。
傅霆眉眼間有些疏懶的興味。
看着被嚇壞的我,緩聲問。
「衰竭了嗎?」
……
嗚嗚嗚,再也不拿年齡問題挑釁傅霆了。

-10-
週五下課後,傅霆還是照常在校門口等我。
但這次,我不是一個人。
傅霆視線落在我身後怯生生的林知晚身上。
我主動介紹。
「小叔叔,這是我室友,這個週六日她在家裏暫住一下。」
林知晚躊躇地抬頭。
卻在看到傅霆時,神色一頓,
隨即掙脫開我的手,撲進傅霆懷裏。
「我終於找到你了!」
傅霆的字典裏沒有憐香惜玉這回事。
以最利落的速度扯開她的手,甩到一邊。
皺眉道:
「你誰?」
林知晚激動得熱淚盈眶。
帶着哭腔,講述她被父母逼婚逃走,途中差點被她父母僱的人抓回去時,被偶然路過的傅霆英雄救美的故事。
這次她去我家住,也是因爲她父母已經快找到學校了。
傅霆眉頭依舊沒有鬆開。
看不出來有沒有想起,隨意點了下頭便上車。
林知晚輕咬了下脣,臉色蒼白。
「芋芋,你小叔叔好像不喜歡我……」
我拉她上車,故作成熟穩重地把她攬在懷裏,拍了拍她的後背。
輕聲安慰。
「不要怕呀晚晚,我小叔叔就是這樣的。」
「你不用再這麼風聲鶴唳,我家很安全的。」
她無聲回抱住我。
我察覺右肩處的布料溼了一片。

-11-
到家後,林知晚一直欲言又止地盯着傅霆。
想上前跟他說話,卻又害怕他此時的冷臉。
傅霆似乎很不耐煩,很快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藉故跟了過去。
剛好撞見傅霆脫下上衣。
我視線偏到一邊,低聲道:
「小叔叔,你不要這樣一直沉着臉,嚇到晚晚了。」
「她只是想感謝你。」
傅霆換上襯衣,聞言邊係扣子邊朝我走過來。
「感謝?」
傅霆哼笑,眼底略過一絲鄙夷。
「只怕沒這麼簡單。」
我茫然地望着他。
「你這室友喜歡我。」
我頓了兩秒。
隨即撲哧笑出了聲。
「傅霆,你好自信。」
「晚晚只是單純地感激而已,你想太多了。」
傅霆也不鹹不淡笑了下,沒反駁。
轉移話題。
「幫我係釦子。」
他拉着我的手放在他衣襟上,低聲道。
傅霆口中的係扣子,也不是正經係扣子。
他躬着身,頭壓在我頸窩處。
時不時親一親我。
我係釦子的手一顫,他低低地笑了聲。
夾雜着些許促狹。
我背脊麻了一瞬,下意識躲了一下。
傅霆摁住我的後背,制止我的動作。
「躲什麼?不舒服?」
還剩一顆釦子,我卻提不起力氣去繫了。
徹底軟在了傅霆懷裏。
「嗯……我要出去了……」
傅霆氣息沉沉,「晚上,我去你房間,好不好?」
我剛想說什麼,他忽然抽手離開。
立刻放開了我。
門恰好此時剛被推出一道縫,什麼還來不及發現。
林知晚站在門口,視線在我們兩人身上來回巡視。
小聲道:
「我一個人待在客廳有點害怕,就想來找芋芋。」
傅霆聲音冷冽,眸色深戾。
「記住,擅自進我臥室這種事,沒有下一次。」
林知晚眼眶微紅,無地自容地看着地面。
「對不起,我只是太害怕被家裏人抓走了……」
此時,我也並沒有聯想到她喜歡傅霆。
只覺得她不敲門,隨便闖入別人房間不是很禮貌。

-12-
但晚上睡覺前,她忽然問我。
「芋芋,你小叔叔有沒有女朋友呀?」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安靜地注視着她了將近半分鐘,才點頭。
「有的。」
林知晚蹙起秀眉,一言難盡地看着我。
「你和他本來就沒有血緣關係,況且他還有女朋友,你不覺得你們相處有些太親密了嗎……」
「孤男寡女住同一屋檐下這麼長時間,在我們老家,會被罵死,而且都不會有人願意娶你的。」
我一時分辨不出來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在爲我好。
只是平靜地對她道:
「首先,這不是你老家。」
「其次,我也不需要你們老家有人願意娶我。」
林知晚似乎覺得我不知好歹,深吸了一口氣。
便皮笑肉不笑地點了下頭,回樓下客房了。

-13-
深夜,我還在回憶着林知晚的態度和舉動。
她好像真的,會頻頻看向傅霆……
這時,門鎖忽然動了一下。
門被推開。
是剛洗完澡,鬆垮垮系的浴袍的傅霆。
男人眼裏是毫不掩飾的欲色。
不是……
這棟房子裏還有林知晚……
今天好像不是個好日子……
傅霆讀懂我的意思,拖着腔調道:
「不做。」
懸着的心還沒放下,便看到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脣。
我瞬間撲上去捂住他的眼睛。
「不行!」
「傅霆,你怎麼可以這麼變態?!」
想報警的程度!
傅霆笑意玩味。
但也沒再做什麼,只是親了一會兒便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時,他手放在門把上卻沒動。
我察覺到什麼,悄無聲息下牀走到他身邊。
無聲問:「怎麼啦?」
下一秒就聽到外面的腳步聲。
緊接着,是隔壁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隔壁臥室,是傅霆的臥室。
旁邊男人的臉色黑沉如水。
Ṫù₋我知道,他對林知晚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
我將傅霆往屋內拉了拉,自己開門出去。
「你在幹什麼?」
我站在她身後,毫無情緒開口。
林知晚毫不猶豫地跑過來摟住我。
低聲啜泣。
「我做噩夢了芋芋,我夢見我被我爸媽抓回去,嫁給那個瘸子了。」
「我上來找你,以爲那是你的房間。」
我覺得一切都隱隱不對,但卻又抓不住關鍵點。
片刻後,我扯開她的胳膊。
聲音有些疏淡。
「夢是假的。」
「但晚晚,我以爲進任何人房間前需要敲門徵詢是最基本的禮貌。」
她低頭吸了吸鼻子,委屈道:
「對不起,我不會再這樣了。」
我沒說話,卻不合時宜地注意到。
她自始至終沒有抬頭和我對視。
而我也沒有親眼見到她的眼淚。

-14-
次日清晨,我難得早起。
打算和林知晚一起回學校。
第六感告訴我,她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無辜可憐。
林知晚聽後只沉默了幾秒,便點頭應下。
「那我現在收拾東西。」
「芋芋,我下單了些生活用品,你們這裏送不進來,你可以去幫我拿一下嗎?」
我思考了下,便答應離開。
我想,就算她對傅霆有什麼目的。
她也不能把一個跟她身高體型懸殊那麼大的男人怎麼樣。
我沒想到的是,她會無恥到這個地步。

-15-
我拿完外賣,剛進玄關便聽到二樓一聲驚叫。
是林知晚。
我立刻換鞋跑上去。
聲音是從傅霆房間傳出來的。
屋內一幕讓我難以置信,錯愕不已。
林知晚的衣服內衣盡數扔在地板上,她半靠在傅霆的牀上,拿被子裹緊自己。
只露出兩條光潔的手臂。
神情驚恐到好像這一切都是被迫的。
傅霆衣着整齊地靠在門邊的牆上,面無表情地凝視着林知晚。
「怎麼回事?」
我大腦一片空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林知晚抱着被子,緊緊捂住胸口。
紅着眼對傅霆顫聲道:
「你不能不對我負責,你已經看過我了……」
「按照我們老家的習俗,我必須嫁給你……」
傅霆氣笑了,罕見地爆了髒話。
「老子看了個屁。」
傅霆今早一早就出去辦事了。
在我走後,林知晚再次跑進了傅霆的房間。
脫了個乾淨,刻意將衣服扔在地板上。
再鑽進傅霆的牀上。
傅霆是真的什麼都沒看到。
他記得走之前特意將門沒有掩嚴。
但回來時,房門是徹底關上的。
傅霆緩緩摁下門把手。
他在看到地板被扔下的大衣瞬間,陡然垂下了眼。
根本沒往牀上掃過一眼。
林知晚一副受害人的模樣,楚楚可憐。
說出的話卻格外刻薄。
「可是我現在什麼也沒穿躺在你穿上,你沒有辦法不負責的……」
她聲音有些低,似乎也覺得自己這樣做有點難堪。
「不然,我爸媽知道後會過來鬧,直到你娶了我。」
傅霆笑了,笑她不自量力。
打電話給手底下的人,叫了兩個人過來。
鬱悶、憤怒還有絲被背叛真心的難過雜糅在胸腔。
我走過去給了林知晚一巴掌。
大概是從小被傅霆保護的很好的原因,我幾乎沒有受過挫,發生過太過於糟心的事。
這算得上是我第一次打人。
「林知晚,我對你不好嗎?」
她緊咬着下脣低聲哭着,不接話。
「你怎麼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
我調出手機相機擺在她面前,讓她看清自己。
「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現在有多下賤?」
她揮開我的手機,扯住我的袖子乞求。
「求你了芋芋,你體諒體諒我啊,我真的不想嫁給那個瘸子。」
「我難道不漂亮嗎?我當你小嬸嬸不好嗎……?我會對你和傅先生都會好的,我也的確喜歡傅先生啊……」
傅霆隔空點了點她。
「別他媽噁心老子。」
傅霆的人很快趕到。
傅霆寒涼到沒有一絲情緒。
林知晚觸碰到他底線了,他就不再跟別人講道德這種東西。
「把她連帶着整張牀,給我扔出去。」
房間內一下擠進四五個人。
林知晚瞬間慌了,將自己裹得緊緊的。
「你們誰敢碰我,我就報警告你們強姦。」
傅霆嗤笑着點了點頭,顯然是已經怒不可遏了。
「去外面,立正站好給我報。」
「我再幫您叫一排記者,給您實況播報。」
林知晚已經意識到她的威脅根本不起作用。
最後不得已,求助地看向我。
「芋芋,我錯了,我錯了……」
「別讓他們碰我,我立刻就走好不好?」
「都是我鬼迷心竅了。」
我已經不在意她此時的道歉是真是假。
撿起她的內衣扔在她頭上。
「穿好衣服滾出去。」
傅霆嫌惡到一眼不想多看,轉身就走。
其他人也被我趕了出去。
我是最後一個出門的。
關上門前,我對她平淡無波道:
「林知晚,我不會再幫你隱瞞你的行蹤。」
「你父母很快會找上你。」
「這是你應得的。」
隔着一道門,我聽見她崩潰的哭聲。

-16-
我回到自己房間。
傅霆也在。
我懨懨地窩進他懷裏,掉了幾滴眼淚。
寢室裏,對我最好的就是林知晚。
她曾經對我兩年的好也是真的,但現在鬼迷心竅後的背刺也是真的。
傅霆揉了揉我後腦勺,聲音裏染着些許輕慢的笑意。
「哭什麼,我真沒看她。」
我知道他是在故意轉移話題。
「小叔叔,你嫌惡心換了牀單被罩就好了。」
「牀也扔了好浪費。」
傅霆手一僵,神情厭棄。
「別跟我提她。」
這樣一來,他今晚好像已經沒地方可睡了。
樓下僅有的一間客房也被林知晚住過。
夜晚 11 點,男人穿着黑藍色睡衣,眼裏寫滿了他的目的,大剌剌地站在我房間門口,
「小侄女,收留我一晚?」
死變態。
他是真的有調情的時候搬出Ṫŭ̀⁺叔侄關係的癖好。
我別無他法,囁嚅地應了聲好。
將匹餓狼放了進來。
我縮在他懷裏,做好準備即將發生的事。
但傅霆騷起來也是真騷。
他捻着我腰上的睡裙,漫不經心地問。
「這是什麼布料,手感不錯。」
我眼前是男人時不時顫動的喉結。
我悶聲回答:「純棉的。」
指尖遊移,最終在陌生領域停下。
他又問了同樣的問題。
我鼓起勇氣,摟住他的脖子。
揚起下巴,親了他一下。
「這是什麼布料重要嗎?」
「小叔叔,這裏手感好真的是因爲是布料嗎?」
我眨了眨眼,軟着聲大膽問他。
傅霆的呼吸瞬間就亂了。
眸色幽深不見底,卻蘊含着風雨欲來。
「小侄女,挺會啊。」
他翻身壓上, 俯視着我。
從接吻開始,以接吻結束。
這場新奇未知的探索, 幾乎丟了我半條命。
……
結束後,我癱軟得像條歲月靜好的鹹魚。
傅霆卻依舊還有興趣發騷。
「什麼東西,裏面是我的, 外面是你的?」
他悠悠開口,有一搭沒一搭地撫着我的背脊。
我連說話的力氣都寥寥無幾。
傅霆抬了抬下巴。
從喉嚨處溢出一絲低笑。
「我剛扔進去的東西。」
我:「……」
ok,隨你浪。

-17-
傅霆後來一段時間,格外忙碌。
我的校園生活就顯得格外平淡。
林知晚被父母逼着迫了退學,跟父母回了老家。
她似乎最後也沒有嫁給那個瘸Ţṻₜ子, 而是當地一個家境不錯長相一般性格一般的男人。
村裏人都誇她好福氣, 能嫁給這種無可挑剔的男人。
我聽到這個消息後, 心底堵了很久。
比起林知晚, 我更多的是爲而今依舊困囿於封建習俗, 卻無法掙扎破繭的「蝴蝶女孩」而悲哀。
見微知著,我無法想象在足夠落後的地方還存在多少這種事。
這點鬱悶的氣流伴隨了我整天。
直到傍晚, 傅霆來接我。
他居然將車徑直開進了學校,停在寢室樓下。
社團的同學沒見過傅霆,驚訝地問我。
「這是你什麼人啊?」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 便聽到身後傳來那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男朋友。」
傅霆走到我身邊,斑駁的樹影落在他肩頭。
我們站在衆目睽睽之下。
他坦然跟我同學打招呼, 介紹自己。
「你好, 我是陶芋的男朋友。」
社團同學激動地和我咬耳朵。
「你男朋友超酷 vocal!」
「怪不得你拒絕了學校裏追你的那幾個。」
「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我手背在身後,步伐輕快地跟上他的腳步。
上車後, 我歪頭笑意盎然地看着他。
「所以,我以後還用叫你小叔叔嗎?」
傅霆目視前方, 單手打着方向盤。
微抬了下眉。
「換個時間地點,可以繼續叫。」
我一頭霧水, 「啊?」
「夜深人靜, 你的臥室。」
夠了……
再見到傅霆那幾個朋友。
他們掛着不出錯的笑, 體面地叫我小嫂子。
我訝然他們的變化之快。
後來, 我才知道。
傅霆在這個圈子內, 站上了金字塔頂尖的位置。
成爲新晉的掌權者, 具有絕對的話語權。
以前還偶爾會有人得意忘形跟傅霆開兩句玩笑。
現在是連「偶爾」也徹底杜絕了。
無論他們心底怎麼看待我和傅霆,也沒人敢擺到明面上來講。
這就是傅霆這段時間連軸轉忙碌的成果。
他也真的如他所說, 對我的承諾做到了。
……
那天晚上, 傅霆累極。
什麼也沒做,只是將我摟在懷裏睡了過去。
我跟着闔眼。
夢到了在父母葬禮上, 初見傅霆的那天。
父親生前和傅家並沒有太大生意來往。
家產被大伯二伯瓜分得幾乎不剩。
8 歲的我兜裏只有 5 塊錢和兩塊兒糖。
糖是大人哄小孩的,我那個年紀已經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我花光所有錢, 跑去買了一支洋桔梗。
在傅霆離開前, 氣喘吁吁追上他。
扯住他的衣襬,將花小心翼翼放到他手心。
「哥哥,我可以跟你回家嗎?」
他握住花, 也握住了我。
在我原本世界坍塌成廢墟時,我被拉進他的新世界。
踩着朝暉,走到他面前。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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