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幕之外

又一次和周驍冷戰後。
我正要發小論文求和。
眼前突然閃過一排彈幕：
【來了來了，男主又被兄弟們慫恿着跟女主冷戰了，好蠢啊。】
【男主離開兄弟的保護傘，發現外面根本沒下雨，笑死。】
【就作吧，真跟女主分手了，後腳他兄弟們就爭着拿愛的號碼牌。】
【女主你看看平時那個最討厭你的男主發小呀，你但凡對他笑一笑，他命都給你。】
我一愣，將信將疑地發了條分手快樂。
下一秒，我的朋友圈被贊爆了。

-1-
我又一次跟周驍吵架了。
這次是因爲他嫌棄我控制慾強。
「我在外面喝個酒怎麼了？你一天天事兒怎麼那麼多？」
周驍的語氣極其不耐煩。
現在已經是晚上的十一點半：
「你胃不好，不能多喝酒。」
但很顯然，周驍並不在意，電話那邊隱約傳來起鬨的聲音：
「阿驍，多大了，還要被當做小孩催着回家。」
「算了，要不你走吧，誰讓你是個妻管嚴，別把嫂子惹生氣了，回家讓你跪搓衣板哈哈。」
這樣的調笑很讓周驍丟面子。
他惱羞成怒，直接掛了我的電話。
等我再打過去時，對面立刻秒掛。
我還想再打，眼前卻突然閃過彈幕：
【笑死了，男主又被兄弟們攛掇跟女主吵架了。】
【明明很享受女主叫他回家，偏偏又嘴硬抹不下面子。】
【現在刷手機刷的手指頭都冒煙了吧，就等着女主第三次打電話呢。】
我呆愣在原地，面前的彈幕是在說我嗎？
女主是我，男主是周驍？
好像是這樣的，周驍性格彆扭，總是跟我冷戰。
但只要我主動求和，一般第三次他就會矜持地接受。
彈幕已經在催促我了，讓我趕緊再打電話。
但我的注意力卻被第一句話搶走了。
攛掇？周驍的那羣兄弟。
我抿了抿脣，有些惱火的撥通另一個號碼：
「你爲什麼總是找周驍喝酒，不知道他家裏有人等他嗎？」
那邊靜了一下，一個冷淡的聲音響起：
「我什麼時候找周驍喝酒了？」
沈青容，周驍關係最好的發小，也是最討厭我的。
一向看我不順眼，不給我好臉色。
我此刻火氣上頭，也顧不得以前的矛盾：
「不是你還有誰？你不知道他有胃病，天天讓他去酒吧什麼意思？」
沈青容被我劈頭蓋臉一頓罵，被氣笑了似的：
「我出差回來剛到家，沒去過你說的什麼酒吧。」
沈青容發過來一張照片。
照片裏男人應該剛洗過澡，神情慵懶，腹肌若隱若現：
「還有，我給自己定的門禁，十點前必須回家。」
他像是意有所指：
「我跟別人可不一樣，要是有對象，最聽對象的話。」

-2-
我說了句不好意思，便狼狽地關了手機。
因爲這個烏龍事件，我尷尬得甚至忘了再給周驍打電話。
等到第二天周驍回來。
他的臉色格外陰沉，我問他要喫早飯嗎。
他也不理我，冷漠地像是把我當成空氣。
直到一週以後的同學聚餐。
我和周驍仍然在冷戰。
餐桌上，我和周驍坐得很遠。
往常總是黏在一起的人，此刻生疏得像陌生人。
蘇巧巧親密地靠在周驍肩頭，突然捂脣一笑：
「阿驍，怎麼又跟你老婆吵架了，你個大男人跟女人計較什麼？」
蘇巧巧，周驍的小青梅。
在我沒出現的日子，也是周驍的前女友。
兩個人分分合合許多年，最終選擇了做朋友。
我們因爲蘇巧巧吵過許多次架，但周驍每次都不耐煩：
「又不是沒談過，我要是真能跟她過下去，還能輪得到你？」
他的兄弟們也笑我想多了：
「你可是阿驍第一個想結婚的女人，他這種浪子願意爲你回頭，夠愛你了。」
看着兩個人旁若無人的親密打鬧。
我努力呼了口氣，安慰自己這是朋友的正常互動。
菜上來之後，擺在我面前的主食是一份菠蘿炒飯。
蘇巧巧像是才發現一般，語氣訝異：
「忘了你老婆菠蘿過敏了，阿驍你怎麼也不提醒我。」
她要將她的海鮮飯換給我，語氣有些不捨：
「服務員說這是最後一份，算了，你老婆愛喫，就讓給你老婆喫吧。」
我被她說得像惡霸似的。
看見別人喜歡的就搶，明明只是份不值錢的海鮮飯而已。
我正要拒絕，周驍突然打斷我：
「你喫你的，用不着給她，她以爲她是誰呀。」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蘇巧巧拽了拽周驍的衣袖，皺着眉頭柔聲勸：
「你跟你老婆計較什麼？你讓讓她嘛，我沒關係的，喫菠蘿飯也可以。」
周驍根本不爲所動。
他聲音很大，所有人都能聽得見：
「什麼老婆，又沒結婚，結婚還能離婚呢，現在處個對象而已。」
他的朋友半開玩笑問：
「什麼意思？阿驍，你這是想分手啊。」
周驍下意識反駁：「沒有。」
那朋友一笑，像是無意似的：「我就說嗎？你被林思晚管那麼嚴，喝酒都要打報告，最多冷戰鬧鬧脾氣，哪敢提分手？」
周驍瞬間被激怒：「誰說我不敢的，我馬上就……」
分手兩個字都要說出了，周驍莫名頓住了，語氣轉了個彎：
「不過我不跟女人一般見識，林思晚心眼小，好歹談過這麼久，我最後給她一次機會道歉。」
那朋友眼裏閃過一絲失望，但周驍沒看到。
蘇巧巧親密地勾上週驍的手臂，也跟着開玩笑：
「那你真分手了再跟我談唄，你別便宜外人啊。」
周驍勾脣笑着揉了揉蘇巧巧的腦袋，視線掃過我，語氣冷漠：
「當然，有些人太會作了，還是你最乖。」

-3-
所有人都離開了。
只有我被孤零零地扔在了路邊。
這個餐廳地方偏，我打車來容易，回去卻難。
周驍拒絕送我回去，並且阻止了其他人送我。
眼前又浮現彈幕：
【女主傻呀，剛纔只要對男主說兩句軟話，男主絕對把小青梅趕下去，巴巴送你回家了。】
【男主只是嘴硬，還在因爲酒吧的事生氣，女主當時再打個電話他就回家了呀，男主在酒吧等了一晚上，都要氣死了，本來就是女主的錯，女主你還不哄哄他。】
【男主其實一直在附近轉悠呢，他也知道這裏偏僻，怕女主出事，他還是愛女主的。】
【救命啊，好煩這個女主，爲什麼不能服軟，氣死我了，道個歉有那麼難嗎。】
我拿出手機，想要給周驍打電話。
我知道，我只要打出去，他肯定立馬回來接我。
但動了動手指頭，又放下了。
我沒忍住，還是蹲在腳邊哭了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做錯了。
周驍總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用冷戰讓我服軟。
我曾經以爲是他的性格使然。
但不是，我撞到過好幾次他低聲下氣哄蘇巧巧。
他有溫柔和耐心，卻唯獨沒有給我。
每一次他生氣，都會用分手這兩個字刺激我。
因爲我總會推讓服軟，但這次，他猜錯了。
我走了一個小時，終於打到了車。
即便疲憊到快暈過去。
但我到最後都沒有給周驍打去電話。

-4-
回去後，我乾脆地收拾東西，搬了出去。
之後三天，我都沒給周驍發過信息。
他難得主動打過來電話：
「喂，晚上穿好看點，跟我參加一個晚宴。」
雖然語氣硬邦邦。
但算是周驍爲數不多主動給臺階下的意思了。
但我拒絕了：「我不去，你找別人吧。」
那邊靜了一下，周驍語氣不可思議：
「找別人？人家都帶女朋友，你讓我找誰？」
我說：「隨便ẗṻ¹誰，蘇巧巧或者張巧巧都行。」
「林思晚，說過多少次了，我們只是朋友，你又翻舊賬有意思嗎？」
「是你自己說的分手跟她談，要我把原話複述一遍嗎？」
電話那頭呼吸粗重，像是憤怒到了極點：
「好啊，那就分手，我倒要看看誰先跟個狗一樣求複合。」
周驍是很有把握的。
他的兄弟們，並不知道我們之間曾經分過手。
就像是留有一絲餘地，他從來沒公開說過。
很多時候，周驍說分手兩個字其實代表着：
「我生氣了，你快哄我，哄好了就複合。」
可永遠一個人的主動和服軟，再愛也會覺得委屈：
「那就分手吧。」我說。
是酒吧時間，還是更早之前，我好像已經覺得累了。
我現在才明白，在周驍心裏。
原來我的擔心是控制慾強。
原來我的電話會讓他覺得丟臉和惱怒。
既然如此，那我選擇放手。
周驍，我給你想要的自由。

-5-
和周驍真正分手之後，彈幕炸了：
【不是，幾天沒看，怎麼男主跟女主分手了？】
【煩死了，肯定又是男主那羣好兄弟攛掇的，真是的，自己單身就見不得別人談戀愛。】
【男主離開兄弟的保護傘，發現外面根本沒下雨，笑死。】
【就作吧，真跟女主徹底分手了，後腳他兄弟們就爭着拿愛的號碼牌。】
【女主你支棱一點呀，男主能跟小青梅糾纏不清，你也能找小奶狗呀，憑什麼只有男人能風流。】
這段時間，說不難受是假的。
畢竟幾年的感情，一時半刻還真的放不下。
但我不能放任自己再頹廢下去了，我還有自己的生活。
彈幕的話，我根本不相信。
畢竟周驍那羣兄弟一向對我態度不好。
好幾次我都被他們暗地裏警告。
說我配不上週驍，逼我離開他身邊。
最過分的一次，我被沈青容堵在牆角。
他逼問我到底看上週驍什麼了。
我當時以爲他爲自己兄弟把關。
所以故意噁心他，說是錢，說自己就喜歡有錢人。
那天之後，沈青容每天手腕上都掛滿了名錶。
我以爲他在羞辱我，所以擠兌他，說他是開屏的孔雀。
說他是不是家裏破產了，開始當手表模特了。
把沈青容氣得，第二天表就摘了。
可現在彈幕這樣說，我有些猶豫。
試探性的，我發了條朋友圈：
【恢復單身了，分手快樂。】
已經是凌晨兩點，我以爲不會有人在意。
沒想到，下一秒我的朋友圈就被贊爆了。
往常從來沒給我點過讚的人，此刻跟排隊似的挨個點贊。
我眨了眨眼，數了數，竟然全是周驍的那羣兄弟。
手機再刷新，新的一條朋友圈彈出。
是一分鐘前。
沈青容：「24 歲，190cm，18＋，985 學歷，無青梅無白月光，10 點門禁，不喜歡吵架冷戰，聽老婆話，目前單身，可處對象。」
我想起彈幕的那句找小奶狗，點開了沈青容的頭像。
我發過去：【你好。】
那邊瞬間回覆：【處，馬上就發朋友圈和你官宣。】
我：【？】
【可是我找你不是想跟你處對象啊。】
上一條信息立刻被撤回。
沈青容：【發錯人了，有事？】
我：【……】
【周驍在你身邊嗎，讓他跟我說話。】
那邊安靜了一瞬，沈青容冷笑一聲：
【不在，怎麼？把我當傳話筒，我沒義務成爲你們情侶 play 的一環。】
我解釋：【沒有這個意思，我跟周驍分手了，我找你只是想把東西還給他。】
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戀愛這麼久，周驍也在我家裏留下了很多東西。
杯子毛巾什麼就算了。
但還有一些貴重東西，戒指手錶之類的。
我找過跑腿送，但每次去，周驍都不在家。
這些東西價格昂貴，必須要當面簽收。
這樣拖着不是辦法，我就想到了找沈青容幫忙。
【哦這樣啊，原來真的分手了。】
不知道爲什麼，沈青容的語氣一下子溫和下來。
甚至帶着點隱約的歡喜：「你直接叫跑腿送過來吧，他就在這裏。」
我指責他：「你剛纔不是還說不在？」
「是嗎？忘了，我比周驍小三歲，年輕腦子就是容易忘事。」
不是年老容易忘事嗎？
我還沒來得及指出沈青容話裏的漏洞。
他已經在催促我趕緊送了。
最後還貼心的提醒我：
【記得選到付哦，不能分手了還要你出錢。】

-6-
我找了跑腿。
一個小時後，跑腿那邊給我發了個視頻。
視頻裏，周驍站在中間，正被他的兄弟們圍住：
「我就說嘛，怎麼可能真分手，這不，馬上送禮物來求和了。」
明明是嘲笑的話，那人的語氣卻酸溜溜的：
「周驍，你可真找了個好女友，把你當皇帝一樣捧着，她到底圖你小子什麼呀？」
「就是，要說有錢，咱們幾個誰家裏沒礦，要說好看，沈青容比你帥多了，校草評選年年都是斷層領先。」
周驍聽着議論，緊繃一張臉，但眼角還是沒忍住露出一絲笑意。
他咳了一聲，裝作不在意：
「其實也不用送禮物，她道個歉就好了，我又不是多計較的人。」
有人看不慣：「那禮物給我好了，我刷卡付你錢。」
周驍立刻變臉：「不行，我女朋友送的，誰都不給。」
他像是不經意地掃過沈青容的臉：
「帥又怎麼樣，愛情這個東西又不只靠外表。ẗŭ₁」
「其實我還不想原諒林思晚，她這次是真的太作太無理取鬧了。」
「不過，看在她這樣眼巴巴的份上，我就最後原諒她一回吧。」
「對了，今天晚上消費我買單，就當是耽誤大家時間的賠償。」
幾個人都被他這副故作大方的樣子噁心得不行。
卻又無可奈何，只能轉過頭眼不看心不靜。
只有沈青容看着盒子，破天荒地沒生氣，反而說：
「你先把到付的錢付了，人家還有下個單子呢，你別耽誤人家。」
果然，跑腿正站在一旁，一副焦急又不好開口的樣子。
周驍大方地付了錢，又塞了一千塊錢小費，跑腿高興地直叫老闆。
給完後，周驍就迫不及待地趕緊打開盒子：
「我猜是領帶，之前林思晚可是加了三個月的班，才攢夠錢送我當情人節禮物。」
「我都說了普通的就行，她非說不想委屈我，哎，有時候真拿她沒辦法。」
「嗯？怎麼還有手錶、袖釦，不對，怎麼有點眼熟……」
周驍越翻臉色越差。
一件件熟悉的物品出現，到最後是一個盒子，裏面是一朵玫瑰。
愛意最濃的時候。
周驍送過我一束玫瑰，我半開玩笑：
「我不想要玫瑰，花會凋謝，可我不想我們的愛情也消逝。」
周驍當時笑得意氣風發：「那我便送你一束不會凋謝的玫瑰。」
他從拍賣會上拍下了一塊珍稀礦石。
又親手打磨，在上面鑲嵌最漂亮絢爛的水晶和鑽石。
最後製作出了這朵永不凋謝的玫瑰。
所以我一直認爲周驍是愛我。
當時天真，不知道愛也分輕重。
不知道周驍的面子、多疑、敏感、擰巴、嘴硬都排在愛之前。
所以，玫瑰永遠不會凋謝。
但握住玫瑰的人，卻會主動放手。
因爲自由、尊重、信任也排在了對周驍的愛之前。

-7-
視頻裏周驍發了很大的火。
他毫不顧忌那些東西的價值，簡直像是看到仇人一般狠狠摔碎。
他的兄弟忍着笑勸他：
「不就是分手嗎？大不了再找，往好處想想，這好歹證明林思晚不是個撈女。」
彈幕閃現：
【男主這幫兄弟嘴真的很賤，天天在男主面前說女主物質虛榮，跟他在一起就是爲了他的錢。】
【就喜歡挑撥離間，暗戳戳地帶節奏，說女主是出來賣的，就是爲了讓男女主分手，自己上位。】
【好在我們男主真的很愛女主寶寶，沒有中了他們的計，我的天，磕死我了，男主女主你們一定要複合啊！】
彈幕說周驍愛我，可我並不相信。
如果他愛我，那他的兄弟們說我壞話他爲什麼不生氣？
他對他的兄弟寬容大方，從來沒有紅過臉。
即便背地裏把我罵得那樣難聽，周驍依舊跟他們廝混在一起。
他們是好兄弟，我只是他們嘴裏的談資。
彈幕說的這種愛。
是空中樓閣，也是鏡花水月。

-7-
當晚，周驍就發了朋友圈官宣他跟蘇巧巧戀愛；
【兜兜轉轉，最愛的人一直在身邊。】
像是意有所指，他又補充：
【即便有些人後悔，我也不會再原諒，這是她做錯事的代價。】
周驍的那羣兄弟，除了沈青容，一個個整齊地給他點贊。
一分鐘後，沈青容發了條朋友圈：
【媽的，最煩裝逼的人。】
周驍立刻評論：【？】
沈青容：【沒說你。】
周驍：【……我又沒說是我，我是問你是誰。】
沈青容：【別在意，對了，你知道嗎，我可能要談戀愛了。】
沈青容：【沒看到嗎？我說我馬上要談戀愛了。】
沈青容：【喂，hello，我說我要談戀愛了。】
周驍：【你談戀愛跟我有什麼關係，想談談唄。】
沈青容：【那你可以祝我跟女朋友永遠在一起，百年好合嗎？】
周驍：【喂，你真的很煩。】
【……祝沈青容和他的女朋友百年好合，永遠在一起，行了吧。】
沈青容：【[玫瑰][玫瑰]謝謝。】
周驍：【……有病。】
那天之後，周驍天天在朋友圈發他跟蘇巧巧的戀愛日常。
情侶餐廳，情侶衛衣，情侶約會。
每次一發，他的兄弟們就跟打了興奮劑一樣，到處艾特我。
我覺得無語又嫌煩，乾脆將所有人拉黑了。
但網上拉黑，現實中卻沒辦法避開。
我跟蘇巧巧在同一個設計公司上班。
好幾次，我都撞見周驍下班來接蘇巧巧。
兩個人旁若無人地親密，蘇巧巧撒嬌說要喫草莓。
周驍就縱容地讓她喫草莓尖尖，自己喫草莓屁屁。
即便偶爾因爲一些事吵架。
但永遠是蘇巧巧大發脾氣，而周驍在一邊低聲下氣地哄。
我看着他們，就彷彿看到了以前的我。
但很遺憾，我是周驍的角色，是那個永遠彎腰低頭哄人的那一個。

-8-
幾天之後，一個大客戶要來公司。
他新建了一棟辦公樓，專門找的我們公司進行設計。
本來這個機會是我的。
我是公司業績最好，也是設計最出色的員工。
但周驍找到了我的上司，他們是高中同學，周驍也投了一些股份，只是平時不怎麼管理。
於是這個機會讓給了剛進公司沒兩年的蘇巧巧。
「思晚，巧巧年紀小，需要這個項目在公司站穩腳跟。你都是老員工了，不需要這個機會，就讓給她吧。」
於是我被迫退出，也讓出了升職事業更近一步的機會。
周驍或許知道這個項目對我很重要，但他不在乎。
他爲了小青梅動關係走後門，卻總是嚴厲要求我上進獨立。
我曾經也被他所謂的必須獨立靠自己給 PUA 了。
女人確實該獨立，但周驍若沒有給蘇巧巧找關係還好。
這樣一對比，一下子就將他的雙標展露無遺。
現在想來，我真的覺得可笑。
等我買完咖啡進門後，首先聽到了一聲啜泣。
蘇巧巧眼圈發紅，正搖着頭，聲音帶着哭腔：
「思晚姐姐不會這樣做的，一定是弄錯了，她怎麼會故意刪了我的設計圖呢。」
圍着的人立刻一邊安慰，一邊打抱不平：
「早上林思晚第一個來的，你是第二個，除了她，誰還能偷偷碰你的電腦。」
「這個項目，林思晚盯了很久，結果公司給了你，她肯定懷恨在心啊。」
「真惡毒呀，客戶馬上來了，結果設計圖沒有了，這不是要毀了咱們公司的信譽嗎？」
蘇巧巧還在哭：
「都怪我，昨晚加班完忘記把電腦拿回家了，不然隨身帶着，肯定不會弄丟。」
伴隨着衆人的安慰和蘇巧巧的啜泣。
三言兩語便把我定在了故意刪除設計圖的罪名上。
我冷眼看着他們，突然開口：
「我沒有刪除，不行的話看監控，我根本沒有動過你的電腦。」
蘇巧巧手一頓，旁邊的人忍不住跳出來：
「誰不知道巧巧坐在角落，那邊的攝像頭早就Ŧũ̂₋壞了，你狡辯也得狡辯得好點。」
我反問：
「既然壞了，沒有證據，那爲什麼一口咬定是我做的？」
有人冷笑一聲：
「早上就你和巧巧兩個人，不是你，難道是巧巧嗎？真得罪大客戶會丟工作的，誰會拿自己的職業開玩笑！」
這樣的話，很快得到了周圍人的贊同。
蘇巧巧摸了把淚，紅着眼看我：
「你要是想要這個項目，我可以跟上面說，咱們一起做的，姐姐，爲什麼要這樣做？我進入這個公司很不容易的，我真的很珍惜這個工作。」
很不容易，我幾乎笑出了聲。
跟周驍說一聲，便被塞了進來，也算不容易嗎？
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指着我惡毒下作的話層出不窮。
就在有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揪我頭髮時。
周驍走了進來，旁人三言兩語說了事情經過。
周驍皺起眉頭看我：
「林思晚，我知道你嫉妒巧巧，但你也不能這樣下作吧。」
這句話幾乎便是給這件事下了定論。
而更可怕的是，我沒有證據，似乎沒有辯解的餘地。
我沉默了一會兒。
果然呢，無論是戀愛還是分手，周驍永遠偏向蘇巧巧：
我看向蘇巧巧：「那你想讓我做什麼？」
蘇巧巧一愣，繼續哭着說：「我也不要別的，只要一個道歉。」
只是道歉，顯得蘇巧巧多麼大方和善解人意啊。
我微笑起來：「我不會跟你道歉。」
周驍忍不住Ṱũ̂³站出來：「只是道歉而已，巧巧都沒有追究造成的損失，林思晚你還不知足，難道真要按照規章制度，把你開除嗎？」
我打斷他：「你以爲我很想待在這個公司嗎？」
我摔下了脖子上的工牌，一字一頓：
「你們聽清楚了，不是你開除我，而是我林思晚，瞧不起你蘇巧巧。」
我視線掃過周圍曾經共處的同事，他們一個個避開了視線。
朝夕相處，他們是知道我的爲人的。，
但爲了討好蘇巧巧這個關係戶，硬是顛倒黑白：
「我也不願意和你們這羣人再待在一個公司。」
周驍下意識追問：「那你去哪？」
我語氣平靜：「出國。」
國外早就有更好的公司給我伸出了橄欖枝。
只是我不捨得周驍，所以才一直待在國內。
聽到我的回答，周驍瞬間白了臉，他語氣不可置信，甚至破了音：
「你要離開？」
「是爲了離開公司，還是不想見我，林思晚，你就這麼心狠！」
幾句咆哮之下，周驍突然語氣慢慢平靜，他冷笑一聲：
「我想沒有哪個公司會要你這種因爲嫉妒就故意刪除同事設計的惡人吧。」
「你只要剛入職，下一秒今天的事就會發遍那個公司所有人的郵箱！」
我反駁他：「你沒有證據，沒有監控能證明我幹了這種事。」
周驍繼續冷笑：「角落的監控早就壞了，你能證明你沒幹過嗎？而這裏，都是見證你惡毒的人證！」
我怒氣上湧，沒想到這兩個人能厚顏無恥至此。
幾乎氣得發暈，剛要說話。
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清亮的聲音Ţű̂₁：
「誰說這裏的監控是壞的？」

-9-
沈青容在一片驚呼聲中慢慢走來。
他視線掃過我，又很快轉移：
「我怎麼不知道，我們公司提供的監控系統是壞的。」
沈青容作爲周驍的發小，當時也在這個設計公司入了股。
他名下其他的公司專門做監控攝像頭這類的業務。
於是，這個公司的所有跟攝像有關的設備都由他提供。
蘇巧巧此刻也顧不上哭了。
沈青容這句話一下子打斷了在場的氣氛。
她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語速很快，帶着些匆忙：
「沒有，只是說我工作的那個角落監控壞了，因爲並不影響公司日常工作，所以我沒說，也就一直沒有修。」
周驍上前，將蘇巧巧擋在身後：
「青容，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
但沈青容並沒有回答他說的話。
他走到角落，抬頭看着那個攝像頭，突然笑了：
「說起來，前幾天消防大檢查，剛好發現這裏的監控壞了，我就讓人重新換了一個。」
蘇巧巧的臉色瞬間蒼白下去，她張了張口，像是想阻止。，
但沈青容已經轉過了身，語氣慢悠悠的：
「我想，我的命令下面人應該確實執行了吧，也就是說，這個監控現在是好的。」
沈青容沒有看我，而是看着搖搖欲墜、毫無血色的蘇巧巧：
「蘇小姐，要調出監控，還你一個公道嗎？」
那天上午的混亂最終以蘇巧巧的突然暈倒作爲結尾。
那份監控最終沒有調出來。
周驍說他檢查了一下蘇巧巧的電腦，是系統出了 bug，沒有保存上。
即便從蘇巧巧蒼白的臉色，和拙劣的裝暈手段裏。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地看出了這場鬧劇的真相。
但周驍依舊選擇保護蘇巧巧。
我被罵惡毒和下作的時候，周驍站在相反面跟着衆人一起指責我。
而蘇巧巧被揭露陷害我，故意栽贓我的醜惡面目時。
周驍選擇了沉默，甚至動用了手段，嚴厲警告所有人不許再議論此事。
若是以前，我會爲這樣的區別對待傷心很久。
但現在，我摸了摸懷裏的東西，勾了勾脣。
蘇巧巧，你做的這些事可不是裝暈就能躲過的。
還有周驍，已經旁邊煽風點火的那羣人。
你們每個人，都必須爲所做出的事情付出代價。

-10-
當天下午，我就提出了離職。
因爲上午那件事，交接手續進行得格外順利。
可能是爲了讓我閉嘴，該拿的補償全部都足數給了我。
出了公司之後，我看到了一輛昂貴的跑車。
沈青容面容俊朗，看着我，笑意盈盈：
「怎麼？幫了你這麼大一個忙，不請我喫頓飯？」
彈幕在此刻湧現：
【其實男二挺好的，又帥又有錢，而且一直喜歡女主，女主要跟他在一起我倒是能接受。】
【加一，我本來是堅定地男主黨的，但剛纔男主確實有點過分，就那樣任由女配陷害女主，我有點接受不了。】
【樓上的，你們是不是傻，看不出男主其實只是在逼女主低頭，但凡女主服個軟，男主分分鐘幫她解決這件事，還不是因爲還在生女主的氣。】
【就是，拿喬也太過了，這麼久了還不去求複合，男主等的天天失眠，我都無語死女主了，裝那麼清高給誰看。】
【四樓你是不是有病，你喜歡男主自己意淫去，我就站女主跟男二了，剛纔男二英雄救美真的絕了，要是我，我絕對當場愛上，帥死了！】
我的視線掃過眼前的一排排彈幕。
又若無其事的移開。
沈青容點了兩杯咖啡，又點了一些甜品。
他動了動手指，看起來有些緊張，突然開口：
「其實上次那條消息我沒有發錯人，就是發給你的。」
「我家裏算有錢，我本人學歷長相身高也算可以，目前單身，家裏催得緊，一直讓找對象。」
「既然周驍可以，我覺得我也不比他差，怎麼樣，要不要試試跟我處一下？」
彈幕直接炸了：
【我的天，男二竟然是直球男，我們有救了。】
【我宣佈我也站男二了，他可是自從認識女主以後，兩年都沒談戀愛，就等着女主分手，自己上位呢。】
【等男主發現自己女朋友被男二撬牆角了，不得氣死，好期待哈哈。】
【又帥又有錢又癡情，這種男的哪裏找呀，女主死丫頭你喫的真好。】
沈青容摸了摸腕錶，裝作滿不在乎的語氣：
「當然，也不是現在就談，我也可以追你，追到你接受爲止，你放心，我追人還是很有耐心的。」
他沒忍住又說：
「而且你剛纔得罪了周驍，也需要有人保護你，畢竟沒了老婆的男人像瘋狗，很危險的。」
我看着沈青容這副着急又故作放鬆的樣子，突然笑了：
「所以，這就是你策劃這一場事件的目的。」
「英雄救美，吊橋效應，聽起來不錯。」
我盯着沈青容瞬間僵住的面容，一字一頓：
「可惜了，我從來只相信自己，也從不相信無緣無故的巧合。」
我拿出藏在衣服裏的項鍊，微笑起來：
「沈先生，猜猜這是什麼？」

-11-
昨天中午喫飯的時候。
我又撞到了周驍和蘇巧巧在公司門口接吻。
彈幕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女主傻呀，男主是故意讓你看到的，就爲了刺激你，讓你去找他求和。】
【按照劇情，女主這時候應該會傷心地拋開，然後男主看到女主哭了立馬慌了，扔下小青梅去追，然後一陣拉扯，兩人就和好了，怎麼現在女主這麼淡定。】
我確實很冷靜，從周驍和蘇巧巧身旁經過的時候眼睛都沒抬。
周驍先忍不住了：「喂，見到熟人都不打招呼嗎？」
我語氣平淡：「有人嗎？我還以爲倆動物光天化日之下就忍不住發情呢。」
周驍氣得想走過來，被蘇巧巧拉住了：
「讓讓她吧，一個人喫飯，沒有男朋友看着真覺得可憐。」
彈幕也在說：
【男女主到底能不能和好了，我服了，我是看甜寵的，不是看女配在這裏賣茶的。】
【上面的，快了快了，明天女配作死，陷害女主偷偷刪她的設計圖，到時候女主一哭，男主一心軟，挺身而出澄清，倆人就和好了。】
【對呀對呀，不行還有男二這個備胎，他早就看到了監控，但故意踩着點來英雄救美，咱們女主不會受委屈的，嘶，比起來心機男二，我果然還是更喜歡男主一點。】
我盯着那些彈幕很久，當天晚上就下單了微型攝像頭。
藏在了項鍊裏，從我踏進公司的第一刻起就進行了直播。
鏡頭裏，蘇巧巧笑的惡劣：
「誰讓你這樣礙眼，在感情上搶走了阿驍，在公司還要處處壓我一頭，林思晚，你的好日子就到今天了。」
直播的人數從剛開始的幾個人，慢慢增長。
直到我被蘇巧巧栽贓誣陷時，直播間人數已經達到了驚人的好幾萬。
評論從一開始的疑惑震驚，再到罵蘇巧巧心機綠茶。
最後在周驍拉偏架那一刻達到了頂峯：
【我去，怎麼有這麼噁心的男人，別人被污衊必須委屈接受，你女朋友被拆穿栽贓的真面目，你就雙標，撒謊說是系統 bug。】
【聽說這男的跟被陷害的姑娘纔剛分手沒幾天，不但無縫對接，還對前任這麼恨，嘖嘖嘖，我算是見識到物種的多樣性了。】
【啊啊啊真就一對狗男女，要是讓他們得逞，小姑娘名聲跟事業就徹底毀了，真的賤死了賤死了。】
輿情暴漲，數不清的評論在網上發出。
那家設計公司終於承受不住，在幾天後，發佈了公告。
將蘇巧巧開除，並且因爲她讓公司名譽受損，損失了許多客戶和項目，依照法律，向蘇巧巧要求追責和賠償損失。
而另一個主人公，周驍的處境也不太好。
他本人的照片在網上瘋狂傳播，身份信息也被扒出。
他的公司瞬間市值暴跌，甚至影響到了周家名下的所有企業。
周父震怒，當天就把人抓回了家，進行了家法。
據說，手腕粗的木棍，整整打了十幾棍。
到最後，周驍暈了過去，送進了醫院，一個月都下不了牀。
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要給我打電話。
我當然沒有接，周驍不死心，又換了許多號碼找我。
我嫌煩，乾脆換了手機號。
與此同時，國外那家公司的入職通知也已經發到了我的郵箱。
我在將要出國的前一天，又遇到了沈青容。
他有些憔悴，漆黑的眼睛執拗地看着我。
「你都能和周驍談那麼久，憑什麼不給我一個機會？」
我頓住腳步，反問：「可我爲什麼要給你機會呢？」
我跟周驍是有過很好的一段時光的。
那時候還沒進入社會，單純天真，總是嚮往着純潔的愛情。
周驍那種大少爺，陪我住過五百塊一個月的地下室。
也曾爲了照顧我的自尊心，每次約會只喫便宜量大的路邊攤。
我工作後，收入逐漸增長，不再被窘迫的經濟困擾。
但我們之間也出現了很大的問題。
我漸漸發現了周驍性格上的缺陷。
他敏感多疑，佔有慾強，常常因爲我跟別的男人說一句話就大發雷霆。
我曾經以爲我只要努力表現出愛，就會維護好我們的感情。
但原來並不會。
任何一段感情，只靠一個人的維持都是不行的。
如果你問我後不後悔。
我想是後悔的，但有時候又不後悔。
我想愛就愛了，我勇敢，主動，熱情，這從來都不是我的缺點。
一段感情並不能徹底摧毀我的整個餘生。
也不能不留餘地地給我這個人下定義。
我拿ţŭ̀ₓ得起，也放得下，愛時我會勇敢，不愛時我也會乾脆利落。
沈青容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
「是，我是故意踩着點出現的，我是有點私心，我只是想給你留下個好Ṱú₄印象。」
他乾脆的承認，幾乎對我有些指責了：
「林思晚，你太敏感了，想在心動對象面前展示自己美好的一面是正常的。」
我笑了笑，反問：
「我記得我們好像兩年前就認識了，不是現在才見面吧。」
周驍的這羣兄弟裏。
就屬沈青容對我的態度最惡劣。
他經常用一種很不屑的眼神打量我，挑剔我的衣着和打扮。
夏天時，我穿短裙，他會說我故意勾引人，賣弄身體。
冬天時，我給周驍織圍巾，他嫌我小家子氣，天天送一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周驍的這羣兄弟，對我從來都是打壓和冷嘲熱諷的。
每一個字每一個表情都在說。
我配不上週驍，識相的，就應該馬上滾。
可偏偏我跟周驍在一起很久都沒分手。
於是他們惱羞成怒，下一次見面更是變本加厲。
而在周驍面前，他們對我的評價更是惡劣到了極點。
「我猜一猜，你有沒有罵過我虛榮拜金，貪慕權勢？」
沈青容驟變的面容讓我知道了答案：
「或者還有更難聽的，那些詞語打出來都會被網絡屏蔽，所以，你這種人，我爲什麼要給你機會？」
沈青容倉皇着臉辯解：
「我不是故意貶低你的, 我只是想讓周驍討厭你, 讓你們分手，只有你們分手了, 我纔有機會上位……」
我打斷他：
「所以你所謂的喜歡, 靠的是造謠貶低, 靠的是挑撥離間？」
就像彈幕說的那樣。
沈青容喜歡我, 甚至周驍的其他那些兄弟也對我懷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但感覺不到的喜歡不是Ṫųₚ喜歡。
沒有表現出來的心動不是心動。
我分析天上浮現的那些劇情，冷靜地採取手段保護自己。
而彈幕所說的愛？無論是沈青容還是別人，甚至周驍，我都感受不到。
我生活在彈幕之外，是更直接鮮活的世界。
最後清醒過來, 拯救我的只有我自己。
當我知道明面上對我刻薄冷漠的這羣人。
背地裏卻對我有這樣的心思時。
我噁心的幾乎一晚上沒睡着。
就像是被一羣陰暗的蟑螂盯上，貪婪粘稠又骯髒。
我最後對沈青容扔下一句話：
「懷着這樣骯髒的心思，你們這些人永遠不配得到真誠的愛。」

-12-
再次見到周驍是三年後。
我回國處理工作。
周驍相比起以前穩重了一點, 也瘦了很多。
他看着我, 揚起一個微笑：「思晚，我們聊一聊好嗎？」
我拒絕了：「我們沒什麼好聊的。」
周驍強裝的平靜終於碎了, 他有些失控：
「我你肯定也知道了, 是沈青容他們從中作梗，我們纔會分手, 纔會分開這麼久。」
我有點想笑：
「你自己跟蘇巧巧戀愛接吻，難道也是他們強壓着的？」
周驍臉上一下子焦急起來：
「是他們說這樣能讓你有危機感, 能讓你把所有目光都放在我身上，不再去看別的男人，不再那麼……」
後面的話周驍突然停住，像是有些難以啓齒。
我幫他接上了後兩句：
「不再那麼輕浮放蕩，不再總是勾引別人。」
我站起來，直接狠狠甩了周驍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還你嘴賤噁心。」
我反手又是一巴掌, 周驍身子一頓, 卻沒躲開：
「這一巴掌是我的不屑, 我瞧不起你。」
我怎麼以前沒有發現周驍這個人是個膽小鬼呢？
明明是他主動越界, 跟小青梅糾纏不清，現在竟然全推到別人身上？
我掌心有些疼，於是第三巴掌就用了包代替。
「這一巴掌, 是打你是個窩囊廢, 狐朋狗友一羣，一身大男子主義，卻連女朋友都無法保護，任由她被別人玩笑貶低。」
周驍的嘴角被我打出了鮮血。
但他沒有躲開，一直硬生生受着:
「對不起, 思晚。」
周驍眼圈紅了，語氣有些哽咽：
「我只是沒有安全感, 你那麼好，誰跟你相處都會愛上你。」
「所以我總是不安, 一遍遍用吵架和冷戰試探你的愛意。」
「但我現在明白了, 愛人之間最不該的就是猜忌和試探。」
周驍哽咽得幾乎快說不出話。
他幾乎算得上乞求了：
「思晚, 我們從新開始好不好？」
我看着周驍滿含期待的目光，搖頭：「不好。」
如果周驍悔改，我就要原諒, 如果道歉能解決一切問題。
那我將對不起過去那個無數次因爲周驍哭泣的自己。
我乾脆利落的轉過了身。
任由身後周驍撕心裂肺的喊叫，都沒有回頭。
人生總有幾個時間點爲曾經的過去後悔。
時隔多年才能發現當初的誤會和錯過。
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一別經年，覆水終難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