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紅頂流參加變形計綜藝第一天，當着全網面被我騙走了全部家當。
「不 er，這麼丁點大的小鼻噶都會碰瓷了？」
我面前突然閃過一排排奇怪的彈幕——
【嘖嘖，不愧是全文後期最惡毒的反派，才三歲半就是黑心肝！】
【被遺棄到孤兒院的孩子，用腳想都知道是繼承了生父生母的劣質基因！】
【小反派怎麼一直盯着空氣看啊？糟糕！她不會是能看見彈幕吧？】
頂流讓我寫自己的名字，我無措地小聲囁嚅：「哥哥，我不認識字呀。」
空中的彈幕卡頓了片刻，從文字版變成語音版，我耳邊傳來一陣尖銳爆鳴：
【作爲未來叱吒風雲的反派女王，你可以是法盲，但你不能是文盲啊！】
-1-
最近村裏來了一羣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媽媽說他們要拍一檔變形計綜藝。
主人公裴澤，是娛樂圈出了名的當紅頂流，偏偏是個叛逆拽哥，被父母無情送來改造。
還未開播，觀衆的期待感已經拉滿。
這天，媽媽讓我去村裏賣水果，她拿起手機遠遠對着我拍：
「小魚，我們開始做遊戲了哦，水果賣不出去，不能過來找媽媽。」
村子裏有大狗、大雞和大羊，還有恐怖的大鵝，它會啄我的屁股，我特別害怕它。
我不想和媽媽分開。
但我不能不聽媽媽的話，不然……
我抿了抿脣，挽着小籃子出發。
「賣水果啦，不甜不要錢……」
-2-
沒走多遠，我就遇見了一個漂亮姐姐！
不對，他是短頭髮，不是姐姐是哥哥！
漂亮哥哥睫毛長長，皮膚白白的，嘴巴也紅紅的。
哥哥也像媽媽一樣會塗口紅嗎？
「哪來的三歲小屁孩……」
漂亮哥哥一手推着黑色行李箱，一手舉着運動相機，語氣兇巴巴的，看起來脾氣很差的樣子。
「趕緊回家玩你的泥巴去，別擱大馬路上瞎晃悠。」
「我纔不是三歲小朋友！」我一本正經反駁，「我是三歲半的大朋友！」
漂亮哥哥無語：「……」
想起媽媽的交代，我熱情推銷：「哥哥，買水果嗎？」
漂亮哥哥眼神更可怕了：「臥槽，哪來的資本家，連童工都剝削？果然資本來到這個世界上，每個毛孔都流着骯髒的血……」
我眼前突然閃過一排排奇怪的彈幕：
【裴哥，你是不是忘了，你爸裴總和你爺爺老裴總都是資本家啊！】
【這好像是個網紅萌寶？我記得這段劇情裏節目組可沒邀請小孩兒當嘉賓，這不純純沒熱度硬蹭嗎？】
【家人們我二刷的，這可是未來讓男主裴澤家破人亡的大反派棠魚是也！Ber，怎麼是個這麼點兒大的小鼻嘎啊？】
我眨巴眨巴眼睛，一臉認真。
嗯，好多字。
嗯，一個都不認識。
我費力地舉高籃子：「哥哥，我算你便宜一點，你長得好漂亮，我給你打個折呀！」
漂亮哥哥冷笑一聲：「想讓我買你的水果？」
我瑟瑟發抖，以爲他會來一句「做夢」，萬萬沒想到他用惡狠狠的語氣道：
「除非讓我捏一把你的小臉蛋！」
我一臉呆滯：「啊？」
不等我反應過來，臉頰上多了雙溫熱的大手，又揉又捏又搓。
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漂亮哥哥剋制停手。
「不過如此。」他不屑一顧，掏出錢包，「行了，你的水果我全包了，多少錢？」
我：「一個嘉年華。」
漂亮哥哥秒變臉：「什麼？三千？你怎麼不去搶？」
我撓撓頭，尷尬一笑。
因爲媽媽收到嘉年華，就會很開心很開心，我想媽媽開心。
「那 30 塊吧。」
媽媽說，最低賣 30 塊纔有錢賺。
漂亮哥哥數錢的動作一頓，因爲他正正好好，只有 30 塊。
-3-
北風吹來，落葉蕭蕭。
漂亮哥哥耳朵微紅，手掩在脣邊咳嗽了聲：「那個……能便宜點嗎？」
我搖搖頭。
漂亮哥哥視線落在我不合腳的雨鞋上，又移到我通紅的小手上，深呼吸了一口氣：「行，30 就 30。」
我面前的彈幕又在不停閃爍：
【這不是色素染的哈兒果嗎？哈兒果，哈兒果，哈兒喫了補腦闊[狗頭]！】
【嘖嘖，就這還敢賣 30 塊？不愧是全文後期最惡毒的反派，才三歲半就是黑心肝！】
【被遺棄到孤兒院的孩子，用腳想都知道是繼承了生父生ṭú₊母的劣質基因！】
【小反派怎麼一直盯着空氣看啊？糟糕！她不會是能看見彈幕吧？】
……
我一本正經盯着彈幕，雙眼放光。
我認出了「一」這個字！
嘿嘿，這是我偷偷學會的。
「喂，你叫什麼名字？」漂亮哥哥忽然問道。
「小魚。」
「不是這個，是大名。」
我搖了搖頭。
「不想說沒關係，寫出來也行。」漂亮哥哥從書包裏掏出一張揉亂的試卷，上面紅色的 0 分刺眼極了，他連忙翻轉試卷，「喏，就寫這。」
我又搖了搖頭。
「嘿，我說你這小屁孩，警惕心還挺高。」
我摳着竹籃子的提手，無措地小聲囁嚅：「哥哥，我不認識字呀。」
漂亮哥哥愣住了。
空中的彈幕卡頓了片刻，從文字版變成語音版，我耳邊傳來一陣尖銳爆鳴：
【啊啊啊！作爲未來叱吒風雲的反派女王，你可以是法盲，但你不能是文盲啊！】
-4-
我瞪圓了眼睛。
那些彈幕……居然有聲音？
【我嘞個豆！誰家反派是文盲啊？】
——文盲？是說我嗎？
肯定不是，我纔不是文盲！
不過……文盲是什麼意思呀？
【有一說一，小反派這顏值完全可以做童模啊……】
——童模？我已經是了呀。
媽媽每天都會給我拍好多好多照片！
就是冬天穿裙子太冷啦，我的腳總是像電視裏的雪花一樣滋滋啦啦的。
【裴澤這男主也太拉胯了，聖父病發作了這是？幹嘛管反派的死活啊！這可是未來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啊！】
——我……我以後會是很壞很壞的大壞蛋嗎？
還會傷害眼前這個哥哥？
我難以置信地後退了兩步。
撲通一聲，我掉進了溝裏。
「小屁孩！」
漂亮哥哥義無反顧跳進來救我，全村都聽見了他的咆哮：
「臥槽！怎麼是糞坑？」
-5-
說糞坑有點誇張了。
只不過田裏最近剛好施了肥，又澆了水，排到地頭的溝裏面難免會有味道。
最後是聽到動靜的工作人員緊急出動，把我和漂亮哥哥救了上來。
裴澤將我帶到了牛爺爺家。
他從浴室出來，邊走邊擦頭髮。
「阿嚏！」
我狠狠打了個噴嚏。
漂亮哥哥四處張望了下，將全屋僅有的一牀薄被丟到我頭上：
「小屁孩，能不能洗洗去？你的噴嚏都有屎味兒。」
我猛地搖搖頭。
媽媽說，不能讓別人給我洗澡澡，否則她就不當我的媽媽了。
匆匆趕來的導演叔叔看了看裴澤，又看了看我，一臉驚恐：「裴澤，這小孩兒……你的？」
嗚呼！漂亮哥哥原來叫裴澤！
裴澤拽拽的：「對呀，我的。」
導演叔叔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
「未婚先孕？回頭咱們節目一播出，你就塌房了你知道嗎！」
裴澤：？
「什麼亂七八糟的，這我撿的小孩兒！」
「你這倒黴孩子，說話怎麼大喘氣呢……」
裴澤挑了挑眉。
導演叔叔識趣改口：「你確定是撿的，不是你拐賣來的？」
我舉手發言：「叔叔，我有話要說！」
「哇哦～誰家崽崽這麼可愛～」導演叔叔嗓子都快夾冒煙了，「你說你說。」
「哥哥沒有拐賣我，哥哥還跳進糞坑撈我……」
「糞坑那倆字可以省略啊。」裴澤提醒。
導演叔叔關注點卻很清奇：「爲什麼他是哥哥，我是叔叔？」
我認真回答：「因爲叔叔有鬍子。」
導演叔叔指了指裴澤一頭白金色染髮：「那他還是白頭髮呢！」
我看着裴澤，恍然大悟：「爺爺！」
裴澤：？？？
空中的彈幕笑得顫抖——
【哈哈哈好歹毒的小反派！一句話給裴澤超級加輩！】
【實在繃不住了，誰懂反派崽崽的小奶音好軟好甜呀……】
【前面疑似菌子喫多毒亖前的幻想，時刻記住她可是未來的大反派！】
【她才三歲半，她能有什麼錯！小魚崽崽別聽，都是惡評！來姨姨彩色的麻袋裏！嘬嘬嘬！】
-6-
「誰在外面？」裴澤敏銳察覺到了異常。
工作人員很快帶進來一個滿身奢侈品牌的女人。
「你們別誤會，我叫棠嵐，我是小魚的媽媽！」
我眼前一亮，伸出雙手：「媽媽！」
棠嵐用手擋在鼻子前，嫌棄地扇了扇。
工作人員說：「徐導，她手機裏偷拍了很多裴澤還有咱們節目組的視頻。」
棠嵐忙道：「我們小魚是網紅，我這只是爲了拍短視頻素材。喏，你們看，我們小魚有千萬粉絲呢。導演，您看我們能不能有機會合作一下……」
徐導似是有些意外，和棠嵐低聲交流起來。
裴澤輕嗤一聲：「千萬粉絲，那小魚應該不少給你賺錢吧？你就給她穿這種聚酯纖維的破爛貨？」
徐導一愣，這才注意到，我的衣服雖然漂亮，但一點都不保暖。
尤其是雙手，凍得通紅。
棠嵐眼神閃爍，賠着笑臉：
「哎呀，你們城裏人不懂，村裏孩子遍地打滾，再貴的衣服，穿一天都沒眼看了！再說了，女孩子的衣服，不都是穿個款式嘛……」
「是嗎？那你爲什麼穿着上萬的羽絨服？你不是女的嗎？」裴澤質問。
我小聲反駁：「媽媽是女生！」
「你話太多了。」裴澤敲了我腦門一下，看似兇巴巴的，實際上力道很輕。
徐導沉吟了幾秒：「棠女士，合作的事情回頭再說吧。當務之急，是給小魚洗個熱水澡……瞧這孩子都成臭寶了。」
棠嵐朝我招了招手：「過來。」
我從牀上爬下來，小短腿絆到被子，啪嘰向前栽去——
「小心！」
裴澤及時接住我，這才避免臉着地。
徐導嚇了一跳：「天爺啊！孩子差點就摔壞了！」
棠嵐急得跺腳：「就是，萬一摔破相怎麼辦！」
裴澤狠狠剜了她一眼。
我眨了眨眼，歪着頭奇怪地問：
「媽媽，你不是很喜歡我摔倒嗎？我摔了你爲什麼不笑呀？」
室內忽然一片死寂。
-7-
空中的彈幕，開始竊竊私語——Ţü₋
【這是親媽嗎？我怎麼覺得怪怪的。】
【原書劇情裏，好像提了一嘴反派是被收養的，看來養母對她不太好，甚至可以說是虐待……】
【你們拼多多砍一刀砍到頭了？棠魚一反派，被虐待又咋了？那不是她活該嗎？垃圾就該待在垃圾桶裏啊，而且她夠好命了，是養母不是養父，懂得都懂，嘿嘿……】
【我看你這個大廈避風了吧？】
【這麼起號你的浮木怎麼辦？】
【我是個種地的，你這個咋種？】
我怔怔地聽着。
原來我是……垃圾嗎？
「死丫頭！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棠嵐一剎那變了臉，「別在外面丟人現眼！走，跟我回家！」
她伸手來拽我，裴澤抱着我一轉身，輕而易舉躲開。
「我讓你ẗù₉帶她走了嗎？」
棠嵐一臉匪夷所思：「她是我女兒，我帶我女兒走，還需要經過你同意？」
裴澤理不直氣也壯：「我撿的小孩兒就是我的！」
「撿到失物應該還給失主，撿到亂跑的小孩子當然也應該還給當媽的！」
「就不還，那咋了？」
棠嵐動手扯我的袖子，裴澤抱着我死活不放。
嘶啦一聲——
廉價脆弱的布料被撕裂，劣質的黑心棉絮漫天亂飛。
刺鼻的氣味在空中瀰漫。
裴澤胸口上下劇烈起伏：「這玩意兒，狗都不穿吧？」
棠嵐演都不演了，破口大罵：「我愛給孩子穿什麼就穿什麼，關你屁事！」
徐導忽然嚴肅道：「小張，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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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嵐以爲徐導站在自己這邊，一時春風得意，脫口而出：
「對！報警！把裴澤這個人販子給我抓起來！」
徐導卻道：「該抓的人是你。」
裴澤意識到什麼，循着他的視線，移到了我的胳膊上。
衣袖從肩膀處裂開，露出凍得發紅的小臂，以及不易被人察覺到的靠近腋下的部位——
青青紫紫，觸目驚心，甚至有幾處疑似針孔的痕跡。
裴澤眸光陰鷙得可怕，死死盯着棠嵐：「你他媽還是個人嗎？」
棠嵐臉色發白，也不知是做賊心虛還是被裴澤的氣場震懾到，她腿陣陣發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警察來得很快。
院子裏擠了很多人。
棠嵐緩過神來，大聲爭辯：
「小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我可是小魚的媽媽，我怎麼可能虐待她？你們這是污衊！信不信我讓律師起訴你們！」
警察叔叔、姐姐們正在和村民瞭解情況，一聽棠嵐這麼說，村民們面面相覷，都不吱聲了。
徐導摸了摸我的小腦袋，嘆了口氣。
「叔叔，你不開心嗎？」我不解地問，「我摔一下逗你開心吧！」
徐導的動作驀然頓住。
衆目睽睽之下，裴澤抬高聲音：「重金懸賞！凡是能提供那個女人虐待小魚線索的，獎勵五萬！名額有限，先到先得！」
人羣中隱隱躁動起來。
裴澤從錢包裏抽出幾張銀行卡，想了想，又把自己的手機平板一起放到了院裏的石磨上。
「支持微信、支付寶轉賬，或者想要現金的，等事了之後，我第一時間去鎮上取錢！
「不信我也沒關係，節目組這麼多人在這呢，跑都跑不了，是吧，徐導？」
徐導面露遲疑，壓低聲音：「你考慮清楚了？再怎麼樣，她也是小魚的媽媽……真鬧大了，她被拘留了，小魚怎麼辦？」
裴澤：「你別管，我有我的節奏。」
徐導：「……」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節目組的大喇叭慷慨激昂道：
「老鄉們，我可以爲裴澤做證！這小子可是裴氏集團的繼承者，家裏老有錢了！大家千萬不要放過這個宰大戶的機會啊！」
-9-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一個大媽搶着道：「沒見過棠嵐這麼狠心的媽！大冬天地，讓孩子穿着短袖短裙在室外拍照！一拍就是十幾套！孩子累得眼皮都打架了，她一腳直接踹上去……」
另一個大爺不甘示弱：「我是棠嵐鄰居，她天天直播到半夜一兩點，嘴上一口一個家人們。她自己帶貨也就算了，還逼着孩子不停喫，我聽見好幾回下播後孩子吐了她又打又罵！」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棠嵐的臉也越來越白。
她佯裝淡定：「鄉下人都這樣，嫌你窮怕你富，他們都是嫉妒我們家小魚當網紅掙錢了！更何況口說無憑……」
「那個……我有證據……」一個年輕小姑娘弱弱舉起手，「是我偷偷錄的視頻……」
她當着衆人的面，點擊播放。
畫面裏，是大鵝追着我，我嚇得從坡上摔下來，額頭Ťŭ₊狠狠磕在地上。
而不遠處，棠嵐舉着手機，罵罵咧咧：「死丫頭！這遍又沒拍好！笨死了！」
我哇哇大哭：「媽媽抱抱。」
棠嵐訓斥道：「哭什ťùⁱ麼哭！去逗鵝，然後重新來一遍！摔倒的時候給我做好表情管理，表情不可愛會掉粉的知不知道！」
視頻戛然而止。
棠嵐瘋了一樣，撲上去刪了視頻。
「誰知道你這視頻是不是 AI 生成的？少抹黑我！」
「你刪了也沒用，我上傳了網盤的……」小姑娘聲若蚊蚋，但還是鼓足勇氣說道，「你不配做小魚的媽媽……」
裴澤：「說得好！獎金加倍！」
村民們眼前一亮，發現新商機，逮着棠嵐使勁罵，唾沫星子都快把她淹沒了！
棠嵐尖叫一聲，徹底崩潰了。
「人證物證俱全，跟我們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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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嵐被警察帶走。
裴澤遵守承諾，給每個提供線索的村民都轉了錢。
警察將我暫時託付在牛爺爺家，說很快會有婦聯的工作人員來照顧我。
喧囂的院子，歸於寂靜。
我後知後覺，追着棠嵐離開的方向跑了兩步：「媽媽……」
下一秒，裴澤一把揪住我的衣領。
我雙腳懸空，跟個小雞崽似的不停撲騰。
裴澤輕嘖了聲：「真是使不完的牛勁，要不給你拉田裏犁二畝地吧？」
我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我要媽媽……」
裴澤恨鐵不成鋼：「你是不是傻？她都那麼對你了你還喊她媽？」
「行了行了，不會哄孩子就別哄！」徐導抱起我，拍了拍我的後背，「崽崽乖，肚肚餓不餓呀？要不要喝奶奶啊？」
裴澤大爲震驚：「徐導，你能別這麼噁心嗎？」
「滾犢子吧你！」
沒過多久，適才那名舉證的小姑娘阿葉姐姐，拎着一個塑料袋過來。
「這是小魚的日用品，我想着你們能用上……」
「太謝謝了。」徐導看到裏面有奶粉奶瓶，使喚裴澤，「你去給小魚衝個奶！」
裴澤：「啊？我？」
阿葉：「我幫你吧！」
「不用……」裴澤冷冷拒絕。
「我我我……我不是喜歡你，不不不，我喜歡你。」阿葉急得不行，「我有信仰，我是唯財神論者！我對你的喜歡，是對財神爺的喜歡！」
裴澤：「……謝謝？」
徐導一邊抱着我晃悠，一邊滿臉姨母笑看着裴澤他們倆笨手笨腳衝奶粉。
「這奶粉怎麼結塊了……操，這他媽都過期了！」裴澤暴躁道。
阿葉小聲說：「我查了下新聞，這個好像是毒奶粉……小魚媽媽之前接過他們家推廣……」
裴澤頭髮瞬間都氣炸了。
-11-
一陣兵荒馬亂後，裴澤給我熱了一鍋純牛奶。
「你喝多少？ƭų₈」裴澤問。
我小手一揮：「滿上！」
裴澤沉默。
我噸噸噸喝完奶，嘴裏發出「哈」的一聲。
裴澤表情微妙：「你從哪兒學的這些？誰家小孩兒喝奶喝出酒鬼味兒啊……」
「媽媽就是這麼喝的呀。」
裴澤更沉默了。
徐導指揮工作人員，拍得不亦樂乎。
我耳邊又傳來熟悉的彈幕聲——
【搞不懂裴澤的腦回路，幹嘛心疼反派啊？】
【這劇情是不是崩壞了？原劇情裏裴澤見到的是長大後的反派女王，跟這個三歲半的崽崽完全沒交集啊！】
【萍水相逢罷了，等會兒小反派就會被帶走了！她媽被拘留的話，她估計又要被送進孤兒院了！】
【啊啊啊這種乾飯香的老品種小孩已經不多見了，簡直就是我的夢中情崽，不想她去孤兒院受苦……】
【世界線收束罷了，各歸其位，各得其所。垃圾就該迎接垃圾的命運。】
好奇怪……
爲什麼我的心口疼疼的？
難道是因爲，我是一個心臟質量很差的小孩嗎？
就在這時，牛爺爺帶着幾名工作人員過來。
一番交談之後，牛爺爺說：
「小魚，和哥哥說再見。」
我趴在姨姨肩上，回頭看了裴澤一眼。
雖然哥哥脾氣差、表情兇、說話毒，但是不知道爲什麼……
我覺得哥哥很好很好呀！
他就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人！
「哥哥，再……」
裴澤宛如開了疾跑，一把將我搶回懷裏：
「我說了，我撿的就是我的！」
-12-
裴澤說，他會跟父母提議收養我。
衆人全都震驚了。
一名姨姨溫和開口：「裴澤，我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不過收養畢竟是大事，你好好和家裏商量一下。三天時間爲限，到時候有什麼不方便，你及時聯繫我們，我們來接小魚。」
「好，一言爲定。」
姨姨們幫我洗了澡，還給我換了暖和的新衣服。
「嚯，臭寶變香香寶了！」徐導笑眯眯地。
我靦腆地笑，但很快情緒又低落下來：「我想媽媽了……」
裴澤口吻大方極了：「你不是要媽媽嗎？過兩天我賠你一個！」
「尊嘟假嘟？」
「不僅有媽媽，還有哥哥。」裴澤往後捋了下頭髮，臭屁道，「小屁孩，真羨慕你，有我這麼帥的哥。」
我：「……」
「走！哥帶你出門溜達去！」
裴澤似乎很滿意這個新身份，拉着我的衣領往外走，跟遛狗似的。
一到村裏，裴澤熟得跟逛自己家似的。
「大爺，這果樹你家的？我嚐嚐味兒。」
「奶奶，烙餅呢？唉，長這麼大，我還不知道餅子什麼味兒……」
「大姨，趕集剛回來啊。喲，這餅乾可太餅乾了！真不錯……」
跟拍的徐導都無語了。
「服了，哪來的街溜子啊……」
我跟着裴澤，沒多久肚子就喫得滾圓。
「怎麼樣？哥厲害吧。」裴澤單手抄兜，拽拽地說道。
我雙眼放光：「謝謝哥哥帶我乞討！」
裴澤：？
「你說什麼？」
「我們剛剛不是在要飯嗎？」
裴澤黑了臉，生氣地加快了腳步。
我邁着小短腿，哼哧哼哧去追他。
「哥哥，等等我呀！」
【噗……反派崽崽真是句句戳我笑點。】
【長大後的裴澤是 Bking，沒想到青少年時期是搞笑男。】
【哈哈，校霸變村霸，頂流變乞丐，變形計綜藝爆改養崽綜藝！】
我還沒來得及多聽幾句彈幕的內容，一隻耀武揚威的大鵝，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記憶裏被大鵝啄的噩夢一一浮現，我哇一聲嚇哭了，小短腿都快跑冒煙了。
【啊啊啊崽崽！】
【可惡！不許啄我崽啊！】
【不懂你們心疼什麼，只有我覺得很爽嗎？她可是反派，真把她當萌寶啊？我看她就是演得楚楚可憐罷了！】
村裏的大鵝不怕人，尤其愛欺負小孩兒，撲騰着巨大的翅膀就朝我撲了過來——
-13-
千鈞一髮之際，裴澤一把掐住了大鵝脖子。
「叫？你再叫？」
大鵝：「嘎嘎嘎！」
裴澤一個大比兜就扇了上去。
大鵝被扇蒙，瞬間老實。
我淚眼矇矓，一臉崇拜地看着裴澤。
哥哥好厲害！
「有什麼好怕的？」裴澤挑眉，「過來，扇它一巴掌。」
我呆呆地：「可是……可是我是女生……媽媽說女生要有女生的樣子……」
裴澤：「誰說女生不能扇嘴巴子了？我告訴你，以後誰欺負你，你就把他當成這隻鵝，給我狠狠扇回去！」
我猶猶豫豫，小心翼翼打了大鵝一下。
「這纔對嘛，我裴澤的妹妹，絕不能受一點委屈！你以後就儘管扇，扇不過就叫我！」
「那哥哥你也扇不過呢？」
「……沒事兒，哥哥有錢，哥哥搖人。」
大鵝悠悠轉醒。
裴澤一巴掌又給它扇暈了。
【男主真下頭！這算什麼暴力主義和拜金主義的教育方式啊！】
【小反派也裝貨一個！她那麼心狠手辣的反派女王會怕區區一隻鵝？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喜歡這種死裝小孩兒吧？】
【你說得對，但是有一個小問題：誰問你了？我的意思是，誰在意？我告訴你，根本沒人問你，在我們之中 0 人問了你，Who asked？誰問汝矣？誰があなたに聞きましたか？】
聽了那些刺耳的彈幕聲，我有些悶悶不樂。
「又餓了？消化這麼快？」裴澤會錯意，大喊一聲，「牛爺爺！點火！今晚喫鐵鍋燉大鵝！」
幾個小時後。
錄備採時信誓旦旦對着鏡頭說，一口也不會喫村裏飯的裴澤，在牛爺爺心疼的眼神裏，盛了第六碗飯。
「真香！」
我點點頭，小臉埋進碗裏：「香迷糊啦！」
裴澤往我碗裏放個大鵝腿：「喜歡明天再給你逮一隻！」
-14-
徐導將一整天拍攝的素材剪輯後，發了一段花絮到網上。
本意只是爲了預熱，沒想到居然大火了！
【你是說裴澤隨隨便便撿了個可可愛愛的崽？天殺的！我一眼就認出這是我素未謀面的親女鵝！】
【裴澤，你小子把握不住，讓我來演兩集！崽崽乖，和你表哥說再見，來姨姨家喫香的喝辣的！】
【裴澤，你還記得自己是叛逆拽哥嗎……看你抱着小魚崽崽都笑成啥了，跟地主家傻兒子似的。】
【唉，雖然很想裴家收養小魚，但大概率不可能吧，那可是頂級豪門哎！贊助她上學都不錯了，想去當千金大小姐屬實是白日做夢。】
綜藝未播先Ŧù₂火，還火成了全網最受期待的大熱綜！
這潑天的富貴，把徐導都給驚到了！
小魚這孩子，莫非是先天網紅聖體？
只不過……他對裴家是否收養小魚，也持懷疑態度。
他看向屏幕，拍攝還在繼續，裴澤反覆深呼吸好幾次，終於下定決心，點開了相親相愛一家人的羣聊——
【你裴哥：@所有人，爸媽，我有個不情之請……】
【花開富貴：既然你都知道是不合情理的請求，那就別提了，我是不會接你回家的！你給我好好改造！】
【英雄本色：小兔崽子，你也有今天！】
【英雄本色：豬豬俠偷笑.jpg】
裴澤拿起手機對着我：「比個耶。」
我：⌯>ᴗo⌯ಣ
裴澤將照片發到了羣裏。
【你裴哥：是的，我有一個孩子。】
叮咚叮咚——
裴澤手機響個不停。
【花開富貴：你哪兒偷的？給人家還回去！】
【英雄本色：你哪兒拐的？坐牢別說你是我兒子。】
【你裴哥：這是我撿的，我想拜託你們幫我收養她，撫養費我出，崽我來養，你們走個流程辦收養手續就行。】
下一秒，一則視頻通話彈了出來。
-15-
屏幕裏出現裴父裴母着急的臉。
「崽崽在哪？媽媽去接！」
「崽崽人呢？爸爸來咯！」
裴澤不好意思地說：「我都這麼大了，你們別叫我崽崽了……怪不好意思的……」
我好奇地探小腦袋過去。
裴父裴母頓時激動起來。
「崽崽你好，我是爸爸！」
「崽崽崽崽，我是媽媽！」
裴澤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誰是崽崽？」
「你起開！別耽誤我和崽崽說話！」裴母嫌棄不已，視線落在我臉上，輕柔得不像話，「崽崽叫什麼名字呀？可以告訴媽媽嗎？」
那樣溫柔的語氣，是我從來沒有聽過的。
「我……我叫小魚。」
「哎呀，真好聽！崽崽的名字和崽崽一樣可愛！」
「老婆，讓我跟崽崽說兩句。」裴父急得不行，擠到跟前，「崽崽，你多大啦？」
我豎起四根手指，然後曲起其中半根：「三歲半！」
「哦喲，崽崽都會數數啦，崽崽可真棒！崽崽是天才！」
我在裴父裴母一聲聲崽崽中，逐漸迷失自我。
裴澤裝酷的表情卻一點點龜裂，開始懷疑人生。
「咱倆，到底誰是親生的？」
-16-
翌日。
裴父裴母連夜買了機票，前來辦理收養手續。
這件事社會關注度高，加上裴父裴母動用了人脈，手續很快就辦下來。
當然，他們也不忘聘請最好的律師，讓棠嵐接受法律的制裁。
我們一起去醫院做了體檢，然後我和裴澤先回到村裏。
裴澤一路都在哼歌，看得出來他心情很好。
我卻有些不安。
彈幕那些聲音說，就算現在裴叔叔和江阿姨喜歡我，以後看清我的真面目，也會討厭我的。
還有裴澤，他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等他厭煩了，纔不會把我當妹妹，會直接把我趕出家門。
或許，我不該去裴家……
可是，我真的真的好喜歡裴叔叔和江阿姨……
還有，裴澤哥哥……
思來想去，我像以往討好媽媽一樣，拿起裴澤的襪子去洗。
搓衣板搓襪子的聲音驚動了裴澤，他來到後院，驚訝又憤怒：
「小屁孩，你幹嘛呢？」
我哆嗦了下，吸了吸鼻涕：「哥哥, 我會給你洗得很乾淨的……就是、就是……你的襪子太臭了啊……」
我白眼一翻，往後栽去。
裴澤大步流星過來，猛掐我的人中。
「喂喂, 小屁孩，我跪下求你, 你別噶！」
【真是狗改不了喫屎, 小反派怎麼還是一副討好型人格啊？】
【夠了！罰她少喝一瓶奶得了, 有完沒完了？再說劇情已經改變了, 那些黑化情節也不一定會發生啊！】
【怎麼還有人在糾結反派不反派的……你們不覺得這對兄妹互動特別搞笑嗎？裴澤跪下來求崽崽別死真的笑死我了！】
院門外，響起汽笛聲, 緊接着是匆忙的腳步聲。
江阿姨一把抱住我，痛哭出聲：「崽崽！我的崽崽！」
裴叔叔也眼眶通紅, 不停地擤鼻涕：「崽崽，你受苦了……」
裴澤慌得不行：「爸, 媽, 我沒逼她洗襪子, 你們要相信我啊……」
「裴澤，小魚她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江阿姨一句話, 讓裴澤怔在原地。
-17-
江阿姨抱着我哭了很久, 才說清楚了來龍去脈。
原來當年，裴家的保姆動了不該動的心思，聯合侄子綁架我敲詐一筆。
但不承想弄巧成拙, 侄子竟然把我弄丟了。
後來我輾轉被送進了孤兒院, 又被棠嵐看中長相，收養我當童模、網紅賺錢。
萬萬沒想到, 裴澤會來村裏拍綜藝, 而我, 會出現在他的必經之路賣水果。
「所以……小魚是我的親妹妹？」
裴澤難以置信, 捏了捏我的小臉。
「怪不得我一見她, 就覺得全世界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小孩兒……」
裴叔叔猛男落淚：「我和你媽, 也是一眼就覺得, 和小魚特別有緣分，特別喜歡她。」
江阿姨心疼地親了親我的臉蛋：「都是媽媽不好，這些年，我們小魚真是受苦了……」
我怔怔地：「媽媽？」
江阿姨……不, 我的媽媽眼淚決堤：「媽媽在, 媽媽在，媽媽抱抱我寶……」
爸爸親親我的小手：「爸爸也在呢……不對……噦, 崽，你的手咋這麼臭啊？」
我無辜地看了眼裴澤。
裴澤跳起來：「我的腳不臭！」
節目組上上下下, 也全都哭成一團。
一週後。
先導片剪輯上映, 全網都見證了我認親的一幕——
【啊啊啊隨手撿的小孩兒是親妹妹？電視劇都不敢這麼演啊！】
【壞了，真讓這小子給裝上了，微博一天恨不得曬八百條他妹。】
【導演人呢？我差這點錢嗎？給我開超前點映, 我要看拽哥養崽日常！】
綜藝大爆特爆, 全網追捧。
而我最後聽到的一句彈幕聲是：
【小魚崽崽，你纔不是反派！你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崽！劇情會改寫，人生也會改變, 你就是你自己人生的主角哦！】
我眨了眨眼睛，朝裴澤奔跑過去：
「哥哥，今天燉什麼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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