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佔了我的身體。
初時,她一臉嫌棄:「我這次怎麼要攻略一個有婦之夫。」
等她發現我的夫君是當朝首輔,模樣異常俊美后,她變得無比滿意:「只有這樣優秀的男人,才配得上我。古人愚笨,我只要背些詩句,再拿出些火藥,肥皂之類的方子,一定能輕鬆將他拿下。」
可她不知道,我的夫君多智而近妖,是個清醒的瘋子。
-1-
我被公主推入了荷花池。
我不會水,又是冬日,衣服厚重。
公主攔着別人不要救我,我很快就沉了下去,失去了意識。
等再次醒來,我發現我的靈魂飄在半空中。
我以爲我已經死了,卻看到我的身體卻坐在銅鏡前,說着奇奇怪怪的話。
「好煩,我這次怎麼要攻略一個有婦之夫?
「古人愚笨,我只要背些詩句,再拿出些火藥,肥皂之類的方子,一定能輕鬆將他拿下。
「再鑄穿越女的榮光,我輩義不容辭。」
我總算明白,這個自稱是穿越女的人,佔據了我的身體。
她自信且聰明,來這的目的就是爲了攻略我的夫君。
他不知道,我的夫君多智而近妖,是個清醒的瘋子。
在穿越女攻略成功之前,我總覺得我的夫君會先殺了她。
-2-
我曾試圖回到我自己的身體,沒有成功。
每每我靠近自己的身體,那一頭就會傳來一股力,將我推開。
我也無法離自己的身體太遠。
只要超過十丈,魂魄就會被迫拉扯回我的身體旁邊。
我沒有辦法,只能跟在穿越女旁邊。
-3-
穿越女把屋子轉了個遍。
裏面的動靜,引起了門外丫鬟的注意。
她們以爲「我」醒了,大喜,派了人去通知沈行雲,又緊張地勸穿越女躺回牀上歇息。
「夫人,你大病初癒,還是回牀上歇息吧。大人要是知道你病還沒好全,就下牀走動,會怪罪我們的。」
【沒想到,這攻略對象還是寵妻狂魔,我就喜歡這種男人。】
這一次,穿越女沒有出聲,我聽到的是她的心聲。
寵妻狂魔嗎?
倒不如說是獨佔欲強。
沈行朝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分走我的心神,就連我們的孩子也不許。
這也是我和沈行雲成婚三年,一直無所出的原因。
「阿姐,你有我還不夠嗎?」
牀笫之間,他總是這樣問。
語調溫柔,動作很兇狠。
我喉間的聲音被撞得破碎不堪,只能被動承受他給的歡愉。
沒過多久,沈行雲就匆匆趕來了。
到了門口,他將大氅丟給了下人。
雪白的大氅衣襬,沾着淡淡的血跡。
在來見我前,他剛剛殺過人,還不止一個。
-4-
沈行雲走到了穿越女的牀邊。
穿越女見到沈行雲那俊美的容顏,微微晃神。
【這張臉,居然比我那個世界的最帥的男明星,還要好看。
【聽說我這個便宜丈夫還是當朝首輔,年輕有爲。
【只有這樣優秀的男人,才配得上我ṱūₑ。】
沈行雲微涼的指尖落在穿越女的額頭上。
燒已經退了,他微皺的眉眼稍稍緩和。
「那一日引你去湖邊,害你落水的那些人,我都讓他們受到了永世難忘的教訓,只是公主暫時還不能動。」沈行雲修長的手指拂過烏黑的發:「阿姐,有朝一日,我把公主的頭砍下來,讓你踢着玩,好不好?」
穿越女臉色一白,身子有些抖。
她沒有想到,身邊俊美似謫仙的人,手段卻狠辣似羅剎。
明明他說的是殺人的事,語氣卻平靜。
彷彿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我們去放個風箏吧。
一時之間,穿越女不該回什麼比較好。
沈行雲彷彿察覺了什麼,定定地盯着穿越女:「阿姐,你怎麼不說話?」
-5-
穿越女捂着心口:「疼。」
沈行雲眉心微擰,催促下人趕緊讓大夫過來。
我有心疾,這穿越女也算是誤打誤撞了,沈行雲把她剛纔的異樣,歸結於她身體不舒服,不再追究。
大夫沒過多久,就拿着藥箱過來了。
一番望聞問切後,大夫說穿越女無大礙,只是大病初癒,身體有所虧損,需要靜養。
我有些失望。
我原本抱着一絲希望,大夫能發現我的芯子換了個人。
轉而想想,大夫擅長看病。
驅鬼這種事,該找的是大昭寺的大師。
但沈行雲不信鬼神。
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帶着佔了我身體的穿越女,去大昭寺上香,這下更不會有人發現穿越女的異樣。
不,還是會有的!
沈行雲聰慧過人,又與我朝夕相處,肯定會發現穿越女的異常的。
我希冀着。
事實證明,是我想多了。
穿越女神通廣大,她很快就用那個奇怪的系統,想出瞭解決的法子。
-6-
沈行雲走後,穿越女向系統要了我和沈行雲的具體資料,又兌換了演技出神入化的神奇丸子。
她向系統感嘆:【沈行雲比我想象得聰慧,性子也陰晴不定。幸好我機智,想出了心疾這一招,將他搪塞了過去。我總感覺,如果他發現我不是他的阿姐,會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她後怕道:【我還是不能小瞧了這古人啊。】
穿越女仔細查看了我和沈行雲的具體資料。
等看完後,她的神態放鬆了許多。
【原來沈行雲不是因爲沈窕比他年長兩歲,才叫她阿姐,他倆真的是姐弟啊。
【這沈行雲可真夠病態的,爲了不讓沈窕嫁人,使了各種手段。
【嘖,沒想到這沈窕看着柔柔弱弱的,手上也沾着血啊。
【這兩人可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我和沈行雲的關係,沒有這穿越女說得那樣不堪。
我與沈行雲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我八歲時,我娘帶着我改嫁給了沈鬱。
沈鬱還有個兒子,那就是沈行雲。
第一次見沈行雲,他縮在角落,小小的一隻。
他身上都是青紫的傷,衣服也破破爛爛的。
Ṭū⁸唯有那雙眼睛,看着我手上的食物,閃爍着渴望的光芒,很亮。
隨後,他聲音甜糯,語氣無害,喚了我一聲:「阿姐。」
晴朗的天空,忽地烏雲密佈。
如同變幻無常的命運。
誰都不知道,那一聲稀鬆平常的阿姐。
如鬼魅般,將我倆糾纏成了無法擺脫的宿命。
那時候,我還未把食物遞給沈行雲,他就被沈鬱踹出了幾米遠:「大好的日子,看到你就晦氣。」
沈鬱讓人把沈行雲鎖在了柴房。
我看到沈鬱把他踹到地上後,他就一動不動,擔憂他死了。
於是,我取了傷藥。
想了想,又偷偷拿了些食物,去了柴房看他。
沈行雲的生命力旺盛。
見我過去,他飛躥到了我的面前,也不喊疼,仰頭脆生生地看向我,又叫了我一聲:「阿姐。」
我的心軟成一片,將手裏的食物塞到了他的懷裏:「喫吧。」
沈行雲餓極了,就像是怕被搶食的小獸,狼吞虎嚥地喫完。
也不說話,就這麼眼巴巴地看着我,無聲地說着三個字:「還有嗎?」
然後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似是覺得他不該要求那麼多。
我又心軟了。
我去了廚房,又偷偷拿了些食物給他,給他上了藥。
這樣的事情,有一就有二。
有一次,在我給沈行雲縫補他破得露出棉絮的衣服時,他問:「阿姐,你爲何對我這麼好。」
我細細想了想:「因爲我是你阿姐。」
沈行雲長了一雙極好看的眼睛。
那一日,他長睫微顫,眼眸溼漉漉的,喚我阿姐,我便生不出拒絕的意思。
而且有個阿弟也很好,以後我嫁人了,也有孃家人撐腰。
次日,他送了我一對木雕,上面刻着我和他,栩栩如生。
「阿姐,我們倆要永遠在一起,就像這對木雕一樣。」
「我以後要嫁人的。」
「我會娶你。」
我當時只當是童言稚語。
未承想,沈行雲是認真的。
後面經歷了許多事,我們的命運就像是無序的線團,糾纏不清。
穿越女接下來的話,打斷了我的回憶。
她問系統:【系統,我到了沈窕的身體裏,那真正的沈窕又在哪裏?她該不會就在我身邊吧,她會跟我搶奪身體嗎?】
我怕她那系統神通廣大,察覺到我的存在,將我的魂魄囚禁起來,儘可能離穿越女遠遠的。
耳朵卻微微豎起,想知道我是否能搶奪回自己的身體。
得到的答案,卻讓我無比失望。
系統讓穿越女無須擔憂。
有它在,我是無法奪回自己的身體。
一年之後,我就會成爲孤魂野鬼。
到了那個時候,即使有外人的țű̂₎幫助,我也無法回到自己的身體。
-7-
這對我來說,是個噩耗。
我就像是一個得了絕症的病人,大夫告訴我還有一年的壽命。
我能做的,就只有靜靜地等待死亡的降臨。
因爲我無法指望沈行雲發現穿越女的異常了。
這幾日,他每日下朝,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穿越女。
穿越女靠着系統給的那丸子,把我演得惟妙惟肖,無人懷疑我的芯子被換了。
我心中着急,不斷在沈行雲身邊晃悠。
希冀着五感敏銳的他,能發現他身邊飄着我的魂魄。
他確實發現了不對勁,但他發現的是穿越女的屋子有些陰冷,不適合住人。
大半夜的,他差人搬了家,將穿越女安置在了京郊的那處宅子。
那一處宅子燒有地龍,哪怕是在冬日,屋子裏依舊溫暖如春,採光也很好。
那一處宅子比我們如今的宅子要大幾倍。
是沈行雲知道我不喜歡京城的喧囂,特地在京郊購置了一塊地,畫了圖紙,請了能工巧匠建造的。
亭臺樓榭,無一不美。
要說唯一的壞處,就是離朝堂很遠,他要比往常早起半個時辰。
當初,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我遲遲不願搬家。
沈行雲年紀輕輕,位高權重。
根基不甚穩,要處理的事務繁多,燭火常常燃到夜半。
他還喜歡折騰我,又要上早朝,攏共沒幾個時辰好好歇息。
我不願意他爲了我的舒適,犧牲他本就不多的睡眠時間。
沒想到,沈行雲最後還是搬了宅子。
搬家的那晚,穿越女高興壞了。
沈行雲憐惜她大病初癒,不忍心她受一點累。
他沒有讓穿越女下地,抱着她上了馬車,又小心翼翼地將她放進了牀中,將她視若珍寶。
【系統,沒想到沈行雲一介書生,肩膀那麼寬厚,臂膀那麼結實。
【這完全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材,完全是我的理想型。
【而且他好愛我,他捨不得我受一點累。】
穿越女抱着枕頭,興奮地在牀上打着滾。
沒過一會兒,她又皺起眉頭。
【就是他憐惜我大病初癒,到現在都不肯碰我。
【如果不是爲了不崩人設,我早就把他撲倒了。
【畢竟,我得在一年內,懷上他的孩子,纔算是攻略成功。】
原來穿越女口中的攻略是這個。
沈行雲看着清風霽月,如雪山之巔的高嶺之花,無慾無求。
事實上,他不是什麼禁慾之人。
一想到穿越女頂着我的身體,要跟沈行雲行那事,我有點反胃。
-8-
過了半月,穿越女的身體養得差不多。
這意味着,她可以着手正式攻略沈行雲了。
這一晚。
沈行雲和穿越女用完膳後,就去了書房處理公務。
穿越女估摸着時間,沐了浴,挽着鬆鬆散散的發,領口微微散開,露出一截修長白皙的脖頸。
熱氣將臉頰燻得紅彤彤的,桃腮雪膚,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
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滿意地點了點頭。
【只要是男人,都受不了女子這副模樣吧。更何況,我此時此刻,還是沈行雲心愛之人。】
隨後,她端着點心甜湯,身形娉娉嫋嫋地進了書房。
-9-
我攔在了穿越女面前,想阻止她接近沈行雲。
但現在的我就像是一團空氣,被她輕輕一撞,就散了。
我早就猜到了是這個結果。
可卻固執地,想要試一試。
萬一呢!
可惜,失敗了。
沈行雲冷淡的眉眼,落到穿越女身上猶如堅冰融化。
他擱下了筆墨,迎了上去:「阿姐,你怎麼來了?」
還不等穿越女回答,他就皺起了眉頭:「阿姐,你怎的穿那麼少,你大病初癒,不能受寒。」
沈行雲拿起了一件大氅,將穿越女那裸露的雪白皮膚,給遮得嚴嚴實實。
穿越女瞬間從一顆任君採擷的桃子,變成被包裹嚴實的糉子。
【不是,沈行雲有毛病嗎?我都穿成這樣了,他不碰我就算了,怎麼還把我包得這麼嚴實,我這還怎麼勾引他。】
我坐在樑上,本來還難受着。
看到沈行雲的舉動,聽着穿越女的腹誹,突然有些想笑。
穿越女臉上依舊掛着溫溫婉婉的笑容:「行雲,這是我煮的甜湯,你喝一點吧。我聽你身邊的小廝說,你這幾日事務繁忙,常常忘記用膳,犯了胃疾。」
沈行雲面色稍緩:「你費心了。」
沈行雲慢條斯理地喝着甜湯。
穿越女依照我之前的習慣,走到了沈行雲身後,極有技巧地替他按着他太陽穴,輕聲細語地叮嚀着,公務再重要,也要注意保重身體。
「好,都聽阿姐的。」
沈行雲眉頭漸漸舒緩。
穿越女將我的語氣,神態,乃至習慣都學了個九成九。
莫說是沈行雲了,就連我,有時候都很難察覺出她和我的差別。
沮喪浮上心頭。
難道我就只能眼睜睜看着穿越女逐步攻略沈行雲,而我,則只能無望地等待一年後,成爲飄無所依的孤魂野鬼嗎?
過了一會兒,沈行雲喝完了甜湯。
平靜的夜裏。
湯匙擱在瓷碗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阿姐,夜深了,你先去歇息吧。」
穿越女終於說出了她的來意:「今晚,你能陪我一塊歇下嗎?」
她眉眼低垂,語氣羞澀:「你最近不睡在我身側,我歇得並不安穩,昨天夜裏還做了噩夢。」
仔細聽,那語氣裏還有些委屈。
我一直嫌沈行雲過於黏人,巴不得跟他日日分房睡。
這還是第一次,「我」主動挽留他。
沈行雲應當會答應吧。
果然,他將穿越女擁入了懷中:「我也很想念阿姐。」
他埋在穿越女的肩頭,貪戀地嗅了一口她身上的氣息,語氣眷戀。
燭芯爆開,發出噼啪的聲音。
似乎在預示着,今晚並不會平靜的度過。
我的心就像是澆上了熱油,翻來覆去地煎熬。
不想看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可又像是自虐般,留在原地沒有動。
-10-
穿越女看到了沈行雲對我的愛戀,不着痕跡地笑了笑。
照這架勢,沈行雲馬上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她等了半天,沒等到沈行雲進一步的動作。
她不急不緩,她知道她還需要再添最後一把火。
「行雲,這是書房,我們不能這樣子。我還是站起來說話吧。」
穿越女紅着臉,想站起來,又無力地倒在了沈行雲的懷裏,兩人貼得更緊了,嚴絲合縫。
欲拒還迎之下,是她不着痕跡地在他身上點着火。
穿越女臉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
她等着沈行雲失控,對她這具身體爲所欲爲。
我看得着急,卻知道無論如何,都阻止不了沈行雲和穿越女更進一步的交流。
剛剛我病急亂投醫,不斷地在沈行雲耳邊提醒他,穿越女並不ẗṻₙ是我,別被她那副皮囊給騙了。
他Ṱũ̂ₓ沒有任何反應。
我最後氣極了,還扇了他兩巴掌,氣他那麼聰明一個人,卻沒認出我的身體換了個芯子。
我還想打穿越女兩巴掌,但那是我自己的臉,有點下不去手。
那就只能委屈沈行雲了,我又打了他兩巴掌。
反正打在他身上,他也不痛,我心裏稍稍能痛快些。
做完這一切,我氣鼓鼓躺在了橫樑上,捂住了耳朵。
未曾想,沈行雲最後居然剋制而守禮地鬆開了她。
他神色驟然恢復了平靜,替她整了整微亂的衣衫,又將她的碎髮別到了耳邊。
「阿姐說得對,夜深了,你先回去吧。」
穿越女垂下了眸,掩下了她一閃而過的錯愕:「好。」
她在心裏破口大罵:
【不是,沈行雲真的有病吧。我都送到他嘴邊了,他怎麼不喫。
【還是說,他不行啊。
【不,根據系統你給我的資料看,沈行雲很行。他該不會,是發現我的不對勁了吧。】
那瞬間,穿越女的身體變得僵直。
而我,翻身下了橫樑。
沈行雲真的發現她的不對勁了嗎?
穿越女走到了門前,沈行雲清冷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阿姐,等一等。」
穿越女僵硬地轉過了身,勉強地擠出一絲笑:「你還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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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你別多慮。今日之事,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沈行雲微微抿脣,神情有些嚴肅:「大夫說過,你身體虧損得厲害,近期最好不要進行房事。」
穿越女沒想到沈行雲如此敏銳,看出了她潛藏的不快。
他繼續道:「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一旦開始,若不饜足,便不會結束。在你身體徹底養好之前,我們保持些距離比較好。」
穿越女有點怕崩人設,紅着臉,慌慌張張地解釋:「我剛剛沒有對你生氣。」
沈行雲不甚在意,揚起了一抹笑:「無妨,阿姐。這是你第一次主動,我很高興。」
他抵着穿越女的額頭,呼吸交織:「再過些日子,我定會好好補償你。」
沈行雲長相俊美,那雙眼睛更是勾魂奪魄,眼尾是一顆小小的多情紅痣。
不笑時,自帶三分笑意,令人如沐春風,彷彿自己是極重要的人。
認真看她時,都化爲了纏綿的情意。
就如旋渦般,不知不覺吸引人沉溺其中。
當今聖上最寵愛的三公主,就是無意間見了他一面,就再也無法放下。
那個時候,沈行雲是聖上最看好的年輕臣子,再加上他已經有了髮妻。
哪怕三公主再怎麼央求聖上,讓沈行雲娶了自己,聖上都沒有鬆口。
至於沈行雲,就更不會答應了。
於是,三公主就把氣撒在了我身上。
她恨我一個尋常女子,因爲和沈行雲相識得早,就不要臉佔了沈行雲妻子的名頭,我根本就配不上他。
只有像她那樣高貴的女子,纔是沈行雲的良配。
我不愛參加那些宴會,再加上外出時,沈行雲幾乎跟我形影不離,三公主找不到機會找我麻煩。
唯有這一次,沈行雲領着我參加宮宴,臨時被聖上召去了書房商量要事。
他叮囑同僚務必要照看我,還是被三公主尋了捉弄我的機會。
我被推入了荷花池。
池水冰冷徹骨,我險些丟了半條命。
此時此刻,我看着自己飄浮在半空的身體。
突然覺得,我現在這樣子,跟丟了性命也差不多。
這一邊。
穿越女聽着沈行雲的情話,感受着他灼人的視線,臉更紅了。
她回了房間,又抱着枕頭打起了滾。
【系統,怎麼辦,我好像真的喜歡上沈行雲了,他好有魅力一男的。】
她陰晴不定。
一會兒工夫,她又沉下了臉:【一想到他的深情款款,都是對沈窕,不是對我,我心裏就好不爽。
【不過沒關係,沈窕一個封建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什麼都不懂。哪裏比得上我,我一定會讓沈行雲愛上真正的我。】
我望着穿越女信心滿滿的模樣,心裏亂糟糟的。
這一次,沈行雲因爲憐惜我的身體,沒有和穿越女有過多的親密舉動。
那下次呢。
該來的總會來,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我瞭解自己的枕邊人。
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克己守禮的君子,他是一頭耐心的狼,他遲早會將看中的獵物拆喫入腹。
而我更怕的是,我的枕邊人會如穿越女所願,愛上她,將我遺忘。
那穿越女身上有太多的神祕有趣的東西,她那樣自信也再正常不過。
到了那時候,就不會有人爲被搶了身體,成爲孤魂野鬼的我,討回公道。
-12-
又過了半個月,大夫再次給穿越女把了脈,她徹底養好了身子。
這意味着,穿越女又可以再次攻略沈行雲。
她特地叮囑丫鬟做了沈行雲喜愛的喫食,又溫了小酒。
倚在門框邊,殷切地盼着沈行雲下朝回來。
她感嘆:「這男人太愛自己,有時候可真是甜蜜的煩惱啊。爲了喫這口肉,我等了快兩個月了,我容易嗎?」
這一等,就等到沈行雲要親自下江南賑災的消息。
近些日子,江南水患嚴重,百姓流離失所。
聖上早些日子派了官員去賑災。
那人貪了一部分賑災銀錢,這事兒本來不會東窗事發。
他底下的人有一套學一套,低價買了有年頭的陳米,喫死了不少人,這事兒徹底鬧大了。
有些百姓被有心人煽動,表示活不下去了,他們要造反。
沈行雲此行,就是去收拾這官員留下的爛攤子。
京城和江南來去最快也要大半個月,穿越女不知道沈行雲要在江南待上多久,一下子就急了。
「行雲,我同你一塊去。」
沈行雲拒絕了。
此行路途遙遠,我身體原本就弱,又大病初癒,不適合跋涉。
更何況,江南有不少難民悍匪,他不願意我以身涉險。
沈行雲也捨不得離開我,但在他心中,我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無論穿越女怎麼堅持要同他一塊去,他都沒有答應,反而有些不解:「阿姐,往日,你總嫌我黏你太緊。我出遠門,你再高興不過。你這次怎麼這麼黏人。」
穿越女就像是熄了火的啞炮,過了幾瞬,她急中生智:「那日我落入湖中,差點死了。我才明白,我不想和你分開,只想好好地跟你度過餘生。」
沈行雲聞言一笑。
「阿姐,我們的日子還長。你待在家,等我回來就行。」
穿越女還在掙扎:「我真的不能陪你一塊去嗎?」
沈行雲點點頭ẗũ̂¹,眸色溫柔地摸了摸我耳後的那一顆小痣:「我也很捨不得跟阿姐分開,可我不能爲了一己私慾,就置阿姐的身體安危不顧。」
穿越女無奈,只能乾巴巴地來了一句:「早去早回。」
沈行雲轉身進了外面走去。
外頭風雨飄搖。
小廝連忙撐着傘,替他撐開了方寸的安寧。
走了幾米遠,沈行雲用只有身邊人能聽到的語氣,吩咐小廝:「我不在的這段日子,阿姐每天做了什麼事,你讓她身邊的丫鬟都事無鉅細地記錄下來,寄給我。」
「好。」小廝感嘆:「大人您對夫人可真上心。哪怕要分離一些日子,也不願錯過夫人的點點滴滴。」
沈行雲淡淡道:「這事兒,我不希望阿姐知道。如果有誰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他沒說話,只深深看了小廝一眼。
小廝熟知他的手段,也懂他的未盡之言是什麼。
他打了個寒戰,又恢復往昔沉默寡言的模樣:「我明白。」
沈行雲微微扣動了玉扳指,低聲輕喃:「上心嗎?」
他轉頭。
隔着雨簾,他看到穿越女還站在屋檐下望着自己。
他揚脣,露出一抹極溫柔的笑容,穿越女臉頰泛起了紅暈。
等他回過頭,立馬變得面無表情,周身寒冷一片。
我感覺沈行雲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又覺得他可能只是單純關心穿越女。
他的性子就是這樣深沉,令人難以捉摸。
-13-
沈行雲一去就是三個月,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
一開始,穿越女心情還算平靜,該喫喫該喝喝。
閒暇時,她也不忘給沈行雲做一些衣衫鞋子,寫一些書信,寄給他。
用她的話說,這叫刷好感度。
隨着時間的推移,穿越女發現距離她攻略沈行雲的時限,只剩下半年左右,她開始急了。
【這沈窕體弱,很難有孩子。
【沈行雲又不願有孩子,摻和進他和沈窕的生活,每次都做好了措施。
【我要想一年之內,懷上和沈行雲的孩子,並沒有那麼的容易。更何況,現在留給我的時間,連半年都沒有。】
她跟系統抱怨着。
系統神通廣大,她很快就從它那裏得到了一枚藥丸。
據說,只要男女水乳交融後。女子服下這藥,就能輕鬆懷孕。
穿越女的情緒,又重新穩定了下來。
【系統你的新手大禮包可真好用啊,可惜,我只能兌換一樣東西。
【我就不信了,沈行雲會外出一年。
【沈行雲跟我久別重逢,肯定不會像以前那樣君子。到時候,我們乾柴烈火,嘿嘿嘿……】
穿越女在家閒着無聊,還教丫鬟們下起了五子棋解悶。
系統勸穿越女暫時別顯露出她的不同。
穿越女不以爲意。
【系統,你就是太謹慎了。在古代,主子就是天。我已經叮囑過她們,別把我跟她們玩五子棋這事兒,告訴其他人。否則,後果自負。
【再說了,別人知道了又怎麼樣。還不許我在家閒着無聊,想出這等解悶的法子。
【對了,我最近一直在看書。等下次沈行雲帶我參加宴會,我還要顯露我的詩詞天賦,先來一首《將進酒》吧,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還復來。到時候,我肯定會聲名遠揚,像沈行雲這樣聰慧之人,也會被我不同的一面所吸引。還有那個傻逼三公主,我看她還敢不敢到處貶低我,說我沒有才情。】
穿越女突然覺得,和沈行雲分開一段時間,也不是什麼壞事。
人都是會變的。
更何況,她還跟他分開了好幾個月。
她變得跟之前的我不同,一點點展現才華,相對來說,也變得很容易接受了。
而在這段時間,我不再只困於自己身體幾丈的距離,能去更遠的地方了。
我隱隱覺得,這不是一件什麼好事。
我就如風箏,而我的身體就是那一根牽着我的線。
等我徹底脫離了身體的桎梏,就是我成爲孤魂野鬼,再也無法作爲沈窕的時候吧。
到了春末,與穿越女闊別了四個月之久的沈行雲,終於回來了。
-14-
沈行雲先入了宮述職,被聖上留了飯。
等他回到宅子,已經是晚上。
幾個月不見,沈行雲整個人愈發凌厲,通身的冷漠,氣勢驚人。
等見到穿越女,他將那種鋒芒通通收了回去,就像是劍回了劍鞘。
「行雲,你終於回來了。」
穿越女高高興興地迎了上去,要去擁他。
沈行雲不着痕跡地避開了:「我一路上風塵僕僕,先去沐浴。」
穿越女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
又紅了紅臉頰,小聲地說了句:「我伺候你沐浴吧。」
「不用,阿姐你在屋子裏等我就好。」
穿越女點點頭,回了屋子。
她對鏡梳妝,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有諸多期待。
不多時,沈行雲就進了屋子。
正是春末夏初。
沈行雲穿了件單薄的月白色衣衫,袖口繡着淡淡雲紋,腰束玉帶。
他剛洗過澡,溼發披散,膚白脣紅,那雙好看的眼睛,攝人心魄。
就像是話本子是來吸人精血的妖怪。
穿越女看呆了。
半晌,她才訥訥道:「行雲,你頭髮好溼,我給你擦擦吧。」
穿越女站在沈行雲身後,替他絞乾頭髮,主動提起了他不在的那段日子裏,她學着做了些詩詞。
「阿姐說來聽聽。」
穿越女微微一笑,直接來了一首水調歌頭。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哪怕我對詩詞沒有造詣,也知道她做了一首很好很好的詞。
穿越女唸完詞,問沈行雲:「行雲,我寫得這首詞如何?」
「極好,我倒是不知,阿姐還做得一手好詞。」
「你別誇我了。」穿越女笑笑:「這些日子,我太想你了,就開始讀一些詩詞歌賦,轉移注意力,也試着自己寫了一些,就是感覺寫得不怎麼好。」
「阿姐自謙了。」沈行雲真心實意道:「京城第一才女做的詩詞,都遠遠比不上你。」
穿越女面露得色。
等她給沈行雲絞乾了頭髮,意有所指道:「行雲,夜深了。」
沈行雲冷不丁道:「阿姐,我也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
-15-
「什麼驚喜?」
「既然是驚喜,提前說出來就沒意思了。」沈行雲拿起束髮的帶子,綁住了穿越女的眼睛:「你隨我來。」
穿越女很高興:「行雲你有心了,一路奔波,還不忘給我準備禮物。」
沈行雲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我察覺到他看向穿越女的目光中,並無半點愛意,反而是濃烈的殺意。
我一怔,沈行雲是察覺到穿越女的不對勁了嗎?
沈行雲領着她穿過了重重曲折,來到了一處燈火通明的竹林。
林子中間竹子被伐空,留下一片空地。
上面,畫着繁複的法陣。
法陣旁邊,站着一個留着長鬚的道長。
他年紀很大了,頭髮花白,背卻挺得意外地直,精神矍鑠。
他半垂着眸,等沈行雲和穿越女走近了,他才掀起眼皮,看了他們一眼。
他的眼裏是一閃而過的精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好像看了我所在的方向一眼。
望着這場景,我心中歡喜。
沈行雲真的察覺到穿越女的不對勁了,還找了大師對付她。
等那大師把穿越女從我身上趕走,我就能重新回到我的身體了吧。
只是,穿越女身上的系統那麼神通廣大。
不知道這位道長,是不是這系統的對手。
「行雲,到了嗎?」
穿越女衣衫單薄,林子露水又重。
風從她的胳膊上拂過,她打了個寒顫。
「快了。」
沈行雲聲音平靜,把穿越女領到了法陣正中央的位置,才鬆了手。
「開始吧。」
沈行雲冷聲道,看的是道長的方向。
哪怕穿越女再遲鈍,聽到沈行雲不同往常的冰冷聲音,也感受到了不對勁。
「行雲,你到底給我準備了什麼……」
她摘了蒙在眼睛上的布條,就看到自己在法陣中央,餘下的話再也問不出口。
隨着那道士的血落在法陣上,那原本黯淡扭曲的符法化爲金色,如同熔岩般流轉起來。
這場景,看着有些詭異。
穿越女神情驚駭:「行雲,你這是在做什麼?」
穿越女下意識要往外走,那些符法化爲金色的線條,將她捆得嚴嚴實實,無法動彈。
一個站立不穩,她跌倒在了地上。
沈行雲居高臨下地看着穿越女,神情陰鷙。
「這話,該是我問你纔是。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真正的阿姐,又被你藏到了什麼地方?」
穿越女一怔,隨即意識到,一定是她哪裏露出了馬腳,惹得沈行雲懷疑了。
她身子一抖,露出茫然的神情:「行雲,我就是你的阿姐啊。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沈行雲扯出一抹極殘忍的笑,手裏多出了一把小刀。
「那就不用懂了,有張道長的鎖仙陣在。你哪裏也去不了,我會一片片剮下你的肉,直到你說出阿姐的下落。」
我頓時明白,沈行雲只知道眼前這穿越女有古怪,以爲她是哪裏來的精怪,變成我的模樣,還把我給藏起來了。
他並不清楚,這穿越女只是佔了我的身體。
他現在傷害她,其實就是在傷害我。
穿越女在心中瘋狂求助着系統:【系統,攻略對象要殺了我,怎麼辦啊!
【什麼叫攻略有風險,後果自負,你今天必須給我想個脫身的法子。
【系統你說話啊,別裝啞巴。】
冰冷的刀鋒貼過穿越女的肌膚,她身子抖得厲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從哪裏開始呢,就從眼睛如何。每次你用那雙跟阿姐一樣的眼睛看我,我就覺得噁心。你那雙眼睛污濁不堪,寫滿了貪婪二字。」
男人褪去了那身行走人間時的人皮,露出了他冷血無情的一面。
穿越女嚇得閉上了眼睛,驚聲道:「行雲,我真的是你的阿姐。是我們倆一起殺了你的父親,這件事,除了天知地知,就只有你知我知。」
沈行雲手中那刀尖堪堪碰上皮膚。
刀鋒尖銳,有血珠立馬從白皙的皮膚沁出。
燈影搖晃,沈行雲黑髮披散,皮膚冷白,脣紅如血。
此時此刻,他比穿越女更像是山中會喫人的精怪。
他動作微頓,脣角勾出一抹笑,聲音柔和了些:
「哦,你倒是說說,當時我們是怎麼殺的那畜生。」
穿越女一聽有戲,慌忙道:「他當時喝醉了酒,對我動手動腳的,我和你就一起把他給殺了。」
「再具體點。」
穿越女支支吾吾,說不出來了。
系統只給了穿越女關於我和沈行雲的基礎資料。
關於我們一起經歷的一些事情的細節,穿越女是不知道的。
她在心裏呼喚着系統,系統似乎是被那道士的術法給壓制了,發出的聲音斷斷續續,她根本聽不清。
穿越女很崩潰:【系統,你到底在說什麼啊。你怎麼這麼不靠譜,我現在正是需要你的時候,你卻掉了鏈子。】
系統靠不上,穿越女只能靠自己。
她剛要說,她記不清了。
就聽到頭頂傳來沈行雲冷沉的聲音:「你該不會說,你忘了吧。那件事對你我來說,都足夠刻骨銘心。相信再過十年,你都不會忘記。如果,你真的是我的阿姐。」
穿越女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有忘記,那天是我拿起花瓶砸暈了他,然後,你拿刀捅死了他。」
「是嗎?」
「不對。」穿越女聽出他語氣的不對勁,連連否認:「是你撞見了他對我圖謀不軌,傷了他,救下了我。而我恨死了他,直接一刀捅死了他。」
穿越女說得都不對。
當初,我娘帶着我嫁給了沈家,圖的是沈鬱身爲書生的才氣,俊美的容顏,還有那張慣會哄人的嘴。
等嫁回去,我娘才知道沈鬱不是良人。
我娘開了一家豆腐坊,生意極好,攢了不少錢。
她家裏沒有人,就只剩下我和她。
沈鬱看中了我孃的錢財,婚前纔對她各種溫柔小意。
等沈鬱把我娘騙到手,他就露出了真面目。
沈鬱自視甚高,又鬱郁不得志,脾氣很差,一有點不順就對我娘拳打腳踢。
他還是個賭徒,經常搶我孃的錢去賭。
賭贏了,就喝酒去花樓買醉。
沈行雲就是沈鬱和一個清倌的兒子。
那清倌也是被沈鬱那張俊美的臉龐,和那張哄人的小嘴給騙了,心甘情願和他春風一度,還生下了他的孩子。
後來,清倌生了重病。
臨死前,將沈行雲和她攢下的那點錢,通通給了沈鬱。
沈鬱是衝着那點錢,才收下了沈行雲。
他一直懷疑沈行雲不是他的孩子,而是清倌和哪個野男人生的野種,所以經常對他拳打腳踢。
我和我娘到了沈家,沈行雲的境況纔有了改善。
而沈鬱賭輸了,就會狠狠地揍我娘,說她晦氣,生來就是克他的。
只有我娘把賺來的錢給沈鬱,沈鬱纔會給她幾分好臉色。
我曾經勸我娘和沈鬱和離。
我娘一臉的苦澀,她說,她是二嫁女。
如果和沈鬱和離,會被街坊鄰居的唾沫給淹死。
我娘時常哀嘆她命不好,我的親生父親死得早,嫁的沈鬱又是個披着人皮的畜生。
哀嘆完,她繼續起早貪黑賺錢給沈鬱花。
等我和沈行雲長大了,就對沈鬱的暴行進行了反抗。
沈鬱被酒色掏空了身體,不是我們倆的對手,我孃的日子纔好過一些。
他總是破口大罵,說他生了個白眼狼,又說白把我們倆那麼大了。
到底是怕我和沈行雲,他也只敢罵,不敢再動手了。
可我娘還是因爲經年累月的操勞過度,病逝了。
她去世沒多久,沈鬱喝了點酒,趁着沈行雲不在家,摸到了我的房間,企圖對我圖謀不軌。
我拿起花瓶,砸暈了沈鬱,他的後腦勺流了好多的血。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沈鬱,我一點都不慌,只覺得暢快。
只是還不夠。
他間接把我娘殺死了,他又憑什麼好好活着呢。
鬼使神差,我拿起了那破碎的花瓶瓷片,捅進了他的胸膛。
沈鬱被疼醒了。
他的腦袋被我砸得暈乎乎的,抓着我手腕的手,也沒多少力氣。
我很輕鬆,就掙開了。
我正要捅第二刀。
門開了。
是沈行雲回來了。
沈鬱呼救:「行雲,好兒子,快救救我。這個瘋女人,要殺了我。」
我那時候的神色十分平靜,望着沈行雲:「你要報官嗎?」
沈行雲走到了我身旁,握住了我拿着瓷片的手腕,極快地從沈鬱的脖子上劃過。
一點都沒猶豫。
血如水柱,源源不斷地從沈鬱脖頸處噴出來,落在了沈行雲那張白皙的臉上,有種殘酷的美感。
那血也落在了我的眼中,血紅的一片。
整個世界顛倒混亂,又變得很安靜。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就像是我最忠誠的信徒。
半晌,我聽到沈行雲那冷靜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阿姐,現在我們是同謀了。」
後來,我們毀屍滅跡,一起來了京城。
單薄的行李裏,放着沈行雲年少時送我的兩個木雕。
-16-
此時。
沈行雲遺憾道:「你知道得很多,但你說的都不對。」
他再次把刀尖,對準了穿越女的眼睛。
穿越女怕極了,被冰涼指腹撐開的眼皮,顫抖得厲害。
沈行雲輕嘆了口氣:「你既然這麼怕,爲什麼就不能老實交代呢,這樣還能少受一點苦。」
穿越女有些絕望。
不是她不想說,而是不能說。
系統說過,一旦她透漏它的存在,就會被抹殺。
她只能裝傻到底。
沈行雲沒那個耐心,對穿越女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勸她坦白。
他決定對她動用一些手段。
我在他身邊急得團團轉,卻沒有一點辦法。
這算是什麼?
命運的捉弄嗎?還是我和沈行雲手上沾血的報應。
我好不容易有機會回到自己的身體,那一具身體,卻即將被急於得到我下落的愛人,折磨得殘破不堪。
到了那個時候,不知是我還是沈行雲更痛苦。
千鈞一髮之際,一直在掐訣演算着什麼的道士,用手裏的拂塵阻止了沈行雲。
「搞錯了,這不是精怪變幻成了令夫人的模樣,勾引你,這就是令夫人的身體。而異世來客,佔據了令夫人的身體。」
沈行雲盯着他:「你說什麼?」
張道長又說了一遍他剛剛的推演結果。
他還提到,他的師傅提起過,每過百年,就會來一個異世來客,在一個叫系統的怪物的幫助下,接近這個世界氣運最盛的人。
那女子需要長久地跟氣運最盛的人在一起,而系統則會源源不斷地吸取那人的氣運,獲取能量。
簡而言之,那系統就等同於那些吸人精血的精怪。
沈行雲,應當是遇到了這種情況。
沈行雲不在意什麼系統,也不在意自己的氣運丟失,他只在乎一件事,我去了哪裏。
「令夫人生機未斷,魂魄離不開身體太遠。」他拂塵一指,正是我所在的方向:「若我的五感沒錯,令夫人就在你右手邊的位置。」
沈行雲聞言,朝我的方向望去,極認真的許諾:「阿姐,你不要害怕。很快,你就能回到原來的身體,我們一起好好過日子。」
儘管知道沈行雲聽不到,我還是輕聲應了聲好,鼻子有點酸澀。
這段日子,我就像是陷在了沼澤地裏,無法掙扎,只能靜靜地等待死亡的到來。
而現在,沈行雲要把我從這一片絕望中拉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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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張道長準備做法要用的法器時,穿越女問沈行雲:「你什麼時候知道我不是沈窕。」
「你變成沈窕的第一天。你有太多的破綻了,我的阿姐走路時,習慣性先邁出左腳。提筷時,會先喫右手邊的第一道菜。所以每次,我都吩咐廚娘,把阿姐愛喫的那道菜,放在右手邊……」
他說了許多我的小習慣。
有些小習慣,就連我都不知道。
穿越女更是聽得微微瞪大了眼睛。
我聽到了她的心聲:【沈行雲有病嗎?誰會觀察別人走路先出左腳還是先出右腳。】
沈行雲只是記性太好了,加上他大部分時候都跟我在一塊,又格外在乎我,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瞭解我,甚至比我自己。
穿越女不解:「那你爲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
「自然是爲了穩住你,找出阿姐的下落。」
沈行雲知道我還活着,只是不知道被穿越女藏到了哪裏去。
至於他爲什麼知道我還活着,是他曾經陪聖上去大昭寺上香時,看到聖上讓大昭寺的高僧,給皇子皇女們都點上了一盞魂燈。
人活着,燈就亮着。
人死了,燈也就滅了。
皇子倒是還好,不會受人磋磨。
那些外嫁到其他地方公主們,若是出了事,通過魂燈,聖上能第一時間知道。
沈行雲那時自認不會和我分開,但妥善起見,他給我也點了一盞魂燈。
那些日子,我的那盞魂燈越來越暗了,卻還是亮着的。
沈行雲按兵不動。
是想穩住穿越女,免得她惱羞成怒,做出一些傷害我的事情。
早在他發現穿越女假扮我的第一天,他就上了大昭寺。
大昭寺的主持去雲遊四方了,歸期不定。
他將他遇到的情況一一跟主持的接班人圓妙說了。
他懷疑,我是被什麼鬼怪附身了。
畢竟,我鼻尖的小痣,耳垂的紅痣,甚至幼年時從樹上摔下來,在手背上留下來的傷疤都還在。
若是有人假扮我,不可能假扮得那麼像。
圓妙卻不這麼認爲,若是我被鬼怪附身,魂燈應當變成黑色焰火。
後來張道士說,因爲穿越女是異世來客,不是什麼鬼怪,所以我的魂燈顏色纔會如常。
那時圓妙猜測,應當是精怪變幻成了我的模樣,接近了沈行雲。
圓妙又說,他道法不像他師傅那樣深厚,他們這一派也不擅長降服精怪。
有個姓張的道士擅長此道,他最近在江南雲遊,沈行雲可以找他來試試。
於是,在江南出現水患時,沈行雲主動請纓去了那邊。
早在一個月前,沈行雲就把江南的水患與動亂解決了。
爲了找尋這張道士,才又多停留了一個月。
等找到他,沈行雲就帶着張道士,馬不停蹄地往回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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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子夜。
張道士終於把法器準備齊全,在他一番掐訣做法之下,我看到有個半透明的靈魂,從我的身體裏被拖拽了出來。
伴隨着淒厲的叫聲。
穿越女在喊:【我不要任務失敗。我已經車禍去世了,如果再任務失敗,就徹底活不成了。】
而我的身體就如旋渦,將一直飄在半空中,如浮萍般的我,吸了進去。
隱約間,我聽到了穿越女欣喜若狂的聲音:【太好了,我還有一次攻略機會!】
下一刻,我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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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我躺在了柔軟的牀上。
我摸了摸的臉頰,觸感柔軟。
不像之前,碰到的是一片虛無。
我這是順利回到自己的身體了?
外間有聲音傳來。
「一個月了,阿姐怎麼還沒醒。」
「令夫人的魂魄離了身體太久,很虛弱,和身體重新融合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原來,我已經睡了一個月嗎?
「行雲……」
我輕聲喚他的名字。
不過瞬息之間,沈行雲就到了我的面前,就如一陣風。
他定定地看着我,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他,忽地紅了眼眶。
「阿姐,我好想你。」
他擁着了我,緊緊地,像是要把我揉進身體裏。
頸側溼漉漉的,是他哭了。
印象中,沈行雲從未哭過,哪怕被沈鬱打得沒有一塊好肉。
事實上,我也沒比好到哪裏去。
一看到他,多日來的彷徨無依,都有了宣泄口。
過了半晌,沈行雲輕輕地拭去了我的眼淚:「別哭了,眼睛都腫了。」
我本來已經快止住了淚。
聽到他安慰的話語,鼻子又開始酸了。
我抓着他的衣襟,又是一頓嗚咽。
沈行雲拍了拍我的背,像哄小孩子似的,哄着我:「阿姐,都過去了。」
不會過去的。
我還記得穿越女脫離我身體時,說的那句話,她還有一次攻略機會。
這意味着,她還會捲土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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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道長又去雲遊四方了。
離去前,他給了我一塊玉佩。
「這塊玉佩可保佑你鬼怪不侵。哪怕那異世來客捲土重來,也無法再打你的主意。」
我放下了心。
可沈行雲沒有。
他夜晚和我抵死纏綿,白日除了他必須要去的朝會,幾乎和我形影不離。
哪怕我要去淨手,他都想跟着。
我無奈:「我不會有事的。」
「可是我怕。」
他望着我,那雙眼睛好看如星辰,就這麼望着我,可憐巴巴的。
任誰都沒想到,在外殺戮果斷的首輔大人,在家會是這副模樣。
「使美人計也沒用。」
最後還是在我的強烈要求下,他才勉爲其難,給我留了些私人空間。
一晃半年過去,又是一年中秋。
聖上頗有意趣,特地在宮中花園舉辦了一個燈會。
那些燈都是請能工巧匠製作的,一盞盞巧奪天工,又栩栩如生。
這期間,還有猜燈謎環節。
沈行雲爲我贏下了一盞我喜歡的兔子燈。
我拿着兔子燈,正高高興興地往前逛着,忽地聽到一道熟悉又恐怖的聲音。
【等沈行雲走到偏僻的地方,我就差人把他打暈。
【我可是公主,到了我的宮中,就可以對他爲所欲爲。
【事後他再怎麼恨我,也拿我沒辦法,我現在可是皇帝最寵愛的三公主。】
那是穿越女的聲音。
我循着聲音望去,就看到三公主正望着此處,目光裏是勢在必得。
這一次,穿越女到了三公主的身體裏,企圖對沈行雲進行豪奪強取。
沈行雲見我腳步微滯,問我怎麼了。
我拉着他往前走了幾步,直到三公主再也看不到我們這一頭,我才把我的發現告訴了他。
「無妨。」
沈行雲很淡定。
我有些急:「你不知道,她那個系統有多神通廣大。等你落到了她的手裏,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不做,不做的。」
「三公主活不過今晚。」
「什麼?」
話音剛落,三公主那頭就傳來就一陣嘈雜的聲音,隱約間能聽到遇刺,護駕的字眼。
冷不丁,一顆頭滾到了我的面前。
正是之前還對沈行雲志在必得的三公主,或者說是穿越女。
她大概是被人突然砍下頭的,沒有一點的防備,她的嘴角還帶着笑,似乎在暢享着什麼美夢。
我還依稀聽到了很古怪的聲音:【嘀嘀嘀,任務失敗,系統正在脫離這個世界。】
我來不及多想,耳畔響起了沈行雲愉悅的聲音:「阿姐,我說過的, 我會把三公主的頭砍下來, 給你踢着玩。」
刺客很快被抓住了,是個新晉進士,年輕清俊。
聽他說, 三公主看中了他, 害死了供他讀書, 對他一直不離不棄的未婚妻。
他這一次動手, 就是爲了給未婚妻報仇。
等說完這一切,他就用了劍自刎。
經歷了這些事,這燈會也辦不下去。
聖上抓了一批人, 就讓大家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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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飛馳,我和沈行雲在回家的路上。
「那人是你安排的?」
沈行雲點頭:「他想報仇, 我便推了他一把。」
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把穿越女這個隱患也給解決了。
我有些擔憂:「她畢竟是聖上最喜愛的三公主,徹查下來, 很有可能會牽扯到你。」
「不會, 三公主ţū¹深受皇帝喜愛, 是因爲她有個底蘊深厚的外祖父。而現在,她的外祖父要倒了。」
沈行雲說,那江南水患貪污案, 就和三公主的外家脫不了干係。
世家水渾。
三公主的外祖父所在的周家私底下犯了不少事, 都被他們用權力壓了下去。
沈行雲將他蒐集到的罪證, 送到了他的死對頭手裏。
聖上本就因爲那水患貪污Ṫü⁴案, 對周家心生不滿。
又看到周家人欺上瞞下, 做了那麼多惡事, 已經下了決心, 要狠狠地懲治周家一頓。
沒人會徹查三公主的死。
查了又如何,周家就要遭到聖上的厭棄。
他們討好不了聖上, 更無法從周家得到任何好處, 徹查還有可能節外生枝, 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既然那進士都說了,他是爲了給未婚妻報仇,不如早早結案。
而且, 沈行雲這事做得十分謹慎。
再怎麼查,也查不到他身上。
沈行雲說完這一切, 望向我:「阿姐,你會怕我嗎?」
他雖是爲了替我報仇,手段到底殘忍, 真的讓人把三公主的頭砍了下來, 滾到了我的面前。
我早就瞭解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又怎麼會怕呢。
當我看到那一幕, 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他爲我報仇, 會不會連累到他自己。
此時此刻, 我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一如當年他握住我沾血的手:「行雲,你忘了, 我們是同謀。」
沈行雲微微一笑:「是啊,自當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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