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得爛醉回家,路上偶遇了多年未見的青梅竹馬,我抱住他就是一頓親。
第二天熱搜爆了:「頂流男星與圈外女友街邊熱吻」。
點進去一看,這抱着人亂親的女瘋子不是我是誰?
而被我抱着親還一臉開心的帥哥,就是我的竹馬,江轍。
-1-
我一條一條滑着熱搜底下的評論:
「我家哥哥明明就是被女流氓纏上了!」
「笑死我了,可是你家哥哥看上去好像很享受誒。」
「工作室是死了嗎,還不發闢謠!」
「蹲一個官宣。」
……
我當即就給自己來了一個暴扣,昨天醉得不省人事,後面發生了什麼事已經完全沒印象了。
正努力回憶着,電話卻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接起來,耳邊響起一個低沉而磁性的男聲,震得我耳根子一麻。
「酒醒了嗎?」
我愣了愣:「你是……」
「你猜猜看。」
這還用猜嗎!
我清了清嗓子,試圖平靜地喊出這個名字:「江轍。」
「猜對了,獎勵你今晚陪我喫飯。」
「你怎麼會有我電話號碼?」
「你昨天醉得沒意識,我只能打開你的手機查你買東西的收貨地址送你回家了。」江轍聽上去很無辜。
我:救命.jpg
……相冊裏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沒被看見吧。
「不是……你怎麼知道我的密碼?」
他笑了笑,尾音帶起一個小氣泡:「你的生日啊,一試就試出來了。」
「……」
「你呢,還記得我的生日嗎?」
江轍是過農曆生日的,印象過於深刻,想忘都忘不了。
我幾乎不帶猶豫,斬釘截鐵地說:「每年的中元節。」
他低低笑了一聲,語氣認真起來:「所以你也有想我吧。」
我趕緊扯開話題避免尷尬:「那個……那個熱搜……怎麼辦?」
「沒事,團隊那邊已經在準備官宣工作了。」
「???」
他突然爽朗地笑了一聲,有些恣意:
「開玩笑的,說好了今晚喫飯,我會去接你,先去忙了。」
我怔怔應了聲好,掛斷電話後,出了會兒神,彷彿白日夢遊。
我跟江轍從小青梅牛馬,兩小無猜,插科打諢一起長大,小鎮的每個角落都有我們打鬧的痕跡。
然而小學還沒念完,他就轉學搬走了,我們也再沒見過面。
後來我大學畢業,搬到了 S 市當社畜,經常能夠在大熒幕上見到江轍的臉,但我並沒有他的聯繫方式,再說江轍應該早就把我忘了,我只是個普通人,不敢碰瓷大明星。
直到昨晚,我們的平行線人生再次相交。
天剛黑,我就接到了江轍的電話,他聲音帶點喘,似乎剛忙完,聽上去有些小雀躍:「我現在過來,你準備一下。」
「去哪喫?」
「你跟着我就好。」
到了約定的時間,我百無聊賴地坐在便利店的椅子上,左肩突然被人輕輕拍了拍。
我轉過頭一看,江轍一手撐着桌子,俯身看我,臉漸漸湊近,儘管他戴了口罩,但精緻的眉眼也十分有辨識度。
他一臉認真地端詳着我,甚至上手捏了捏我的臉,眼睛彎了彎:「我們路橋雖然長大了,但還是跟以前一樣可愛啊。」
我雙頰有些發燙,趕緊四下環顧着確保江轍沒被人看到。
「走走走,喫飯喫飯。」我站起身,虛虛地推了他一下。
他卻直接伸長胳膊把我攬進懷裏,瞪我一眼,佯裝委屈:「壞女人,你昨晚可不是這麼冷淡的。」
我捶他一下,內心 os:求求你別再說了!!!
-2-
我坐在高級餐廳的包間裏,看着眼前的大明星正低頭點菜,有些恍惚。
這時,手機裏彈出來一條消息,是我的頂頭上司,常年冷着一張臉,一出現周圍氣壓降三分,卻因爲一張無可挑剔的臉依然榮獲「芳心縱火犯」稱號的藍倩集團 CEO,喻弛。
他的消息很簡短,卻有一種不容拒絕的壓迫:
「今晚來我辦公室加班。」
我被他這理直氣壯的視勞動法如不存在的樣子震懾到了,當即就回復了個「?」,配上一個「你沒事吧.jpg.」的表情包。
按理說,我跟喻弛這樣的人物除了工作交流外是沒有什麼日常聯繫的。
但自從他帶到公司當吉祥物的貓偷喫了我的小餅乾,被我捏着後頸嚴肅警告的場景恰好被喻弛撞見後,每每在公司見到他,他的眼神都會在我身上多停留幾秒,同時氛圍也凝固幾秒。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同事小明笑着調侃道。
我:救命.jpg.
「不加班也行,直接來我家,貓想你了。」喻弛的消息又彈了過來。
我還沒來得及回覆,肩膀突然一沉。
江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到了我旁邊,頭靠了過來,下巴直接搭在我的左肩上,嚇得我呼吸一窒。
他的眼睛很好看,在前段時間客串出演的電視劇裏,憑着寥寥幾秒的深情眼神特寫直接衝上熱搜第三,圈粉無數,客串的那部劇也從一開始的毫無水花飆升到了熱播榜第四。
此時,這雙眼睛正黑沉沉地看着我,有些晦暗不明,他面無表情地問:「你慌什麼,談戀愛了?」
我忙不迭直搖頭。
「那這是誰?」他下巴往手機的方向點了點,狀似無意地問道。
我強撐着笑了兩聲:「是我老闆啦,要我今晚回去加班。」
「去他家裏加班?」
我依然尬笑着,笑得臉有點僵硬:「我們老闆就這樣,愛開玩笑。」
笑完又有些懊惱,我爲什麼這麼狗腿地有問必答啊!
「我幫你。」江轍聽完也笑了,眼睛裏卻沒有笑意,直接伸手搶過我手中的手機,直接給喻弛發了一條語音消息——「談戀愛呢,別煩。」
我倒吸一口涼氣,把手機搶了過來,想要撤回那條語音消息。
然而晚了,喻弛的語音通話已經打了過來。
我木然地看着眼前的手機,江轍卻在一旁十分自然地按下接聽鍵,開了免提。
「你在哪?」喻弛的聲音很低很沉,聽上去不怒自威。
「在我懷裏。」江轍笑了一聲,頓了頓,又接着說,「有完沒完了,我們橋兒下班時間還回你消息已經很給面子了,就那麼點加班費,我待會兒十倍轉給你,別再煩了。」
他語氣散漫而隨意,語氣裏的溫度卻不高,只是他每說一句,我的冷汗就多流一層。
「路橋,我等你電話。」喻弛似乎並不打算費神跟江轍多說,簡短地留下一句話後便掛了。
我嘆了口氣,把手機鎖了屏,有些無奈地看着江轍:「好玩嗎,小祖宗。」
江轍眨了眨眼睛,挑起一個笑:「好玩兒,姐姐真寵我。」
下一秒他電話就響了,接通後,傳來他的經紀人聲嘶力竭的聲音:
「千萬別出餐廳,現在外面都是狗仔記者!」
-3-
江轍掛了電話,兩三步走到落地玻璃窗邊往下看,果真,大樓門口和馬路對面都蹲着長槍短炮的鏡頭,有些不明所以的路人也跟着一起抻着脖子往上看。
還好餐廳所在的樓層很高,玻璃的設計也恰到好處,包間裏的人隔着窗子可以一覽整個城市的夜景,外面的人卻瞅不到裏面來。
我心有餘悸地嘆了口氣,江轍卻一副不以爲然,揉了揉我的腦袋:「你很緊張?」
我鬱悶得拿頭撞了撞玻璃,哭喪着臉:「我們今晚還能出這個樓嗎?明天還要早八趕地鐵呢。」
「這麼有事業心?」江轍嗤笑一聲,伸手護住了我的額頭不讓我撞,挑着眉眼不馴地望着下面的人羣:「怕什麼,我會護着你的。」
這時門被敲響,服務員進來上菜,我趕緊背過身去,擔心被她看到臉。
拜託,我不想再上一次熱搜。
江轍卻失笑般地將我身子扳正,服務員職業素質極高,面無表情地上完菜後,留下一句甜美的「您們的菜品已上齊,有需要再按鈴喊我」後出門了。
我鬆了口氣,剛坐到位置上,江轍一手撐着下巴,懶懶地說:「跟我出來喫個飯,把你給緊張得,以後直接去你家做飯喫好了。」
我舀起一勺奶油濃羹放到嘴邊,無奈地說:「大少爺,我就是個普通人,不想連家庭地址都被曝光。」
「也對。」他扯了扯嘴角,饒有興味地說,「去我家也行。」
我當即被還沒來得及嚥下去的食物嗆了一口,抬起頭來瞪他一眼。
他作出一副無辜樣:「親都親了,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我是姐姐的人了,你家我家都一樣。」
「別開玩笑了。」我有些欲哭無淚,以江轍目前的名氣,他的團隊一天不發聲明,熱搜就一直在那掛着,「熱搜到底怎麼辦啊?」
「要不就對媒體說,你親了我卻不打算對我負責?」
正當我認真思考這句話的真實性時,江轍打斷了我的思緒:「好了,別想了,先好好喫飯。」
他挑挑眉,拿起一瓶紅酒往高腳杯裏倒了一點,噙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問我:「要不再喝點?」
我撥浪鼓似的直搖頭。
一頓飯後,這次醉的人變成了江轍,他的話漸漸少了,眼神有些迷離,單手撐着頭欲昏不昏。
我看着他微醺睏倦的樣子,有些驚訝,這酒量也太下水道了吧!
我走上前輕輕拍了拍他,喊了兩聲「江轍」,他依舊閉着眼睛,沒有回應。
我嘆了口氣,又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人比先前少了些,可架勢依然不容小覷,頗有一番蹲不到人絕不散場的架勢,頂流果然是頂流。
正搖頭感嘆着,突然一雙手環住了我的腰,將我死死地禁錮在懷裏:
「橋橋,這麼多年爲什麼不找我?」
-4-
江轍的聲線又低又沉,然而他正常說話時聲音是清脆乾淨的,少年感十足,因此被粉絲稱爲「內娛蘇神」。
此刻喝醉了,卻是一腔溫柔而富磁性。
「你都不想我的嗎?」他委屈地用頭蹭了蹭我的後頸。
我身子有些半麻,只能單手撐着玻璃,另一隻手往後伸,摸摸他的頭,輕聲撫慰着說:「我想啊……我以爲你早就把我忘了。」
「騙人,你就知道哄我,壞女人。」他發了狠似的將我圈得更緊,「……你要是想我早就來找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看私信的,就是爲了找到你。」
他垂着頭嘟囔着,說出的字句有些模糊不清,酒精和炙熱滾燙的呼吸混在旖旎的空氣中,我只當他是醉了,想要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你先鬆開我,快站不穩了。」我有些焦急地催道。
「你先說想我。」江轍不肯放手。
「想你,我想你。」我身子麻得不行,換了隻手撐玻璃,連忙回應他。
「你想誰?」
「江轍!我想江轍!」我近乎哀嚎般地喊出來。
江轍似乎終於打算放過我,在我耳邊低低地笑了兩聲,蠱惑意味十足,隨後直起身子,一隻手臂橫在我雙肩前將我扶正。
「知道了知道了。」他得了便宜賣乖道,「走吧,現在送你回家。」
「現在?」我有些詫異,又望了望下面的人羣,「你確定嗎……」
「嗯。」江轍戴上口罩,隨手整理了一下頭髮,一隻手散漫地搭在我肩上,整個人又靠了過來,作出一副難受的樣子,閉着眼說,「攙着我點,頭暈。」
我有些喫力地一邊扶着他一邊走,到了電梯,他按下了負一層,在地下車庫,我見到了他的助理,一臉焦急地站在一輛賓利旁。
小助理見了我們,先朝我點頭喊了一句「橋姐好」,然後小跑上前幫忙扶着江轍。
江轍卻撇開他的手,從兜裏掏出一個車鑰匙扔給他,懶洋洋道:「找個時間幫我把停在這兒門口的那輛車開回我家。」
「好嘞哥,待會兒還要去跟陳副導談新片的合同,剛打了個電話,他已經在去酒店的路上了。」
「先送她回家。」江轍說着,替我拉開後座車門,眼神已經恢復清明,剛纔那個醉醺醺的模樣一消而散。
我坐上車後,一臉震驚地看着他:「你不是醉了嗎?」
他跟着上車,黏在我身旁,氣定神閒地說:「不醉怎麼讓你乖乖說想我。」
我無語了一會兒,不再搭理他,扭過頭去看車窗外的風景,江轍卻也沒說話,在身旁出奇地安靜。
直到車子開至我家樓下,我才偏過頭去看他,卻發現他真的睡着了。眉眼閉着,呼吸緩慢而平穩,長長的睫毛覆了下來,清冷乖倦。
「我到了。」我輕輕拍了拍他。
江轍眼皮動了動,皺着眉睜開了眼,緩了一會兒,握住我的手腕,抬起來貼在他溫熱的臉上,嗓音有些啞:「記得給我打電話。」
我順着姿勢捏了捏他的臉,輕輕說:「好。」
-5-
回到家後,我洗了個澡,躺在牀上又看了一眼熱搜,發現我跟江轍的那條熱搜已經被撤下去了,實時廣場上他的粉絲正在洗詞條。
我點開他的幾張飯拍圖,好看得像是天上的謫仙,最後實在是困得厲害,在江轍主頁底下點了一個關注,便沉沉睡過去了。
第二天到公司,發現大家神色異常地看着我,雖然我上班前做足了心理準備,但還是有些尷尬。
同事小明又湊了上來,一副八卦臉:「你上週末有沒有看新聞,那個演《滿城衣冠》的江轍在街邊跟別人親嘴被拍了,那個女生的側臉怪像你的,我還存了圖。」
我愣了愣,發現他這是沒認出我來,便一臉驚訝地順着他的話接下去:「真的假的?我不知道。」
「真不是你?剛開始還嚇我一跳,這也太像了。」小明已經把手機湊到我跟前,我仔細瞅了瞅,那張照片確實只拍到了我的側臉,而且還因爲燈光太暗距離太遠,所以拍得模糊不清,從細節上確實無法辨認這是我本人。
我懸着的一顆心落了下來,剛想笑着跟他調侃兩句,一個尖細的女聲卻落在我的耳邊。
「得了吧,那可是江轍,路橋怎麼可能有那個人脈搭上這種大明星。」同事李莎碧一臉不屑地說道。
「就是就是,醜小鴨做天鵝夢也得有個度,要是她能跟江轍在一起,我明天就飛去美國跟基努裏維斯結婚。」另一個同事吳漸荏也跟着附和道。
我不以爲然,習慣性裝作沒聽到的樣子,小明卻一臉尷尬地看着我,似乎對這三個女人一臺戲的場面有些陌生,我對他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說:「忙去吧。」
這時總裁祕書走了進來,面無表情地將一份文件放在公桌上,用一種全辦公室都能聽到的音量,語氣冰冷地說:「李莎碧,吳漸荏,喻總對你們小組的策劃案十分不滿意,打下來重做,喻總的原話是,如果沒有能力拿這份工資就趁早走人,公司不養閒人。」
話音剛落,全場的氛圍都凝固了,我若無其事地撐着頭,盯着電腦屏幕處理自己的工作內容。
然而祕書小姐卻來到我身邊,輕輕敲了敲我的桌子:「小橋,喻總讓你到他辦公室一趟。」
「好。」我有些迷茫,但還是應了一聲。
來到公司樓最高層,我敲了敲總裁辦公室的門,聽到一聲嗓音低淳的「進」,我纔開門走了進去。
喻弛坐在總裁椅上,渾身氣質極冷,棱角分明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一雙黑眸深不可測。
見我進來,他只簡短地說了一句:「過來。」
我渾身不自在地邁着步子往前走,嘴上訥訥道:「喻總,你找我。」
我停在辦公桌前,喻弛不加掩飾直勾勾地盯着我,沉聲問:「昨天晚上,你跟誰在一起?」
-6-
我:?
「朋友。」我鎮定自若地回答。
「是這個朋友嗎?」他說完,將一個手機遞到我面前,屏幕上赫然就是我和江轍登上熱搜的那張照片。
我尬笑兩聲,繼續裝傻:「怎麼可能,我昨晚就是跟一個朋友出去喫了個飯,這照片上的人也不是我呀。」
「不是嗎:」喻弛將手機收了回去,淡淡道,「我剛剛查了,你身高 168,正好比他矮一個頭,側臉幾乎一模一樣,那件淺藍色花邊短袖也是你穿過的。」
我完全愣住,心裏直呼救命。
喻弛雙手交疊撐在桌上,下巴輕輕一搭,緊接着問道:「路橋,他是你什麼人。」
我有些無奈:「就青梅竹馬,小時候一起玩的,老闆,你不會因爲這一張照片就把我開了吧?」
小心我去勞動局告你!
「不會。」他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只不過是帶有嘲諷意味的笑,「我只是很好奇,大街上就親上去,你是很缺男人嗎?」
我:?
不會說話可以不說。
我真的有些生氣了,但刻進 dna 裏的社畜精神讓我並不敢對這位掌握生殺予奪大權的總裁發作,我斂去笑容,生硬地說:「是,我就是缺男人,我樂意親帥哥有什麼問題嗎?」
喻弛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本就黑沉沉的眼眸盛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怒氣。
我一秒也待不下去,耐着性子說完最後一句「喻總,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去忙了」後轉身便想走。
「等等。」然而還沒走兩步就被他叫住了。
我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飛速管理了一下表情,微笑着轉過身,等着他的下一句。
只見喻弛神色已然緩和了大半,不緊不慢地說:「下週公司有個收購計劃,陪我去鹿島出個差。」
「……可是老闆,我是策劃部的。」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私人助理,薪資獎金翻三倍。這次我只帶你和法務過去,你好好準備一下。」
我只猶豫了一秒,腦子裏下意識已經開始計算三倍工資是多少錢,一個季度下來加上獎金又能拿到多少錢。
「明天你就搬過去那邊辦公。」喻弛神情淡然地用下巴點了點旁邊閒置的一間小辦公室,這個角度看過去,我在那裏的任何舉動都會落在喻弛眼裏。
我吞了吞口水,在五斗米面前徹底折彎,故作矜持地點了點頭:「好的喻總。」
就是說,不用明天,我現在就可以搬過來!
「另外,今晚下班在公司門口等我,先去我家把貓接過去你那兒。」喻弛又掏出一張卡,面無表情地說,「我工作忙沒空照顧它,這張卡里有 50 萬,就當是買貓糧的錢和感謝費了。」
乖乖,老闆的一隻貓比我的一條命還值錢。
我哆嗦着手接過了那張卡,攥得死死的,早知道今天會暴富,早上就不省那點打車錢去擠地鐵了。
「老闆,您還有什麼吩咐?」我扯着笑臉狗腿地問道。
「沒有了,出去吧。」喻弛冷冷地瞥我一眼,眉眼間卻比方纔柔和不少。
「好嘞。」我點點頭,美滋滋地走出門,被錢砸得有點身形不穩,暈乎乎的。
-7-
到了下班時間點,我站在公司門口,抱臂靠在石柱旁,百無聊賴地等着喻弛。
莎碧和漸荏兩個姐妹花也正好挽着手走出公司,見了我倒是很親熱地跟我打了聲招呼。
「路橋,在等誰呢,男朋友嗎?不會是江轍吧。」莎碧先不加掩飾地嘲諷道,一聲「江轍」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要是見到江轍可以幫我們要兩張簽名照嗎?」漸荏親暱地上前挽着我的手臂,笑眯眯地看着我。
「可以啊,不過給你們簽名我怕他嫌髒。」我神色如常地笑了笑。
「路橋,你還真敢說,你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漸荏翻臉比翻書還快,搭在我手臂上的手順勢直接推了我一把。
我被她推得沒站穩,撞在了身後的石柱上,疼得悶哼一聲,有些詫異,這倆瘋婆子還真敢動手啊。
這時一陣汽車喇叭聲響起,聲音出奇地大,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循聲望去,只看一眼就能認出,是喻弛的勞斯萊斯。
兩人迅速退後一步跟我拉開距離,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強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喻弛搖下車窗,他神色冷冽,本就冷淡的面容更顯幽沉。
姐妹花兩人露出一個討好的微笑:「喻總好。」
喻弛只當作沒聽見,淡淡道:「路橋,你還要傻站到什麼時候。」
我聞言立刻邁動步子,三兩下小跑坐上了副駕駛,透過車窗,對着臉色鐵青正發愣的兩人露出一個 wink。
喻弛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作。」
我摸了摸兜裏那張卡,心情大好,並不在意,偏過頭看向車窗外的風景。
喻弛的家是名副其實的豪宅,一棟坐落在郊外的三層別墅,室內風格偏意式輕奢,還帶點他自己的個人色彩——冷淡,禁慾風。
我被喻弛帶到一間房間裏,意外的是,這間房間的裝修風格與整棟別墅截然不同,淡粉色的牆紙,甚至毛絨球和各種貓爬梯都是粉色的,整間房間完全就是粉紅少女情懷的產物。
見人進來,一隻深藍色瞳孔的小布偶邁着小短腿噠噠噠地湊了過來,正是那隻被我拎着後頸教訓的吉祥物,人稱「團團」。
我:救命 jpg.
我要是知道這隻祖宗貓的房間比我一整個出租屋都大,我是萬萬不敢欺負她的!
團團卻並不記仇,親暱地黏在我身上,乖順地舔舔我的手背。
「她很喜歡你,所以就暫時交給你了。」喻弛站在門口,平靜地說。
「沒問題沒問題。」
我逗弄着小貓,手機卻突然異常地振了起來,屏幕上顯示「強提醒」,點進去一看,是江轍的消息。
我無語了一會兒,江轍趁我喝醉的時候到底都在我手機里弄了些什麼。
「收工了,今天的工作餐好辣,我還長了顆痘。」
「傷心小狗 jpg.」
「你在幹嘛,理我。」
緊接着帶了一張純原相機的直男自拍,還貼心地側過了臉,好讓我看清楚那顆痘痘。
看上去有點傻,又帥得很真實。
我感到有些好笑,正想回過去一條消息,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落在我的耳邊:
「你在傻笑什麼?」
-8-
「看新聞。」我條件反射般鎖了屏幕,心下暗道今晚一定要買個防窺膜。
「看新聞笑成這樣?」喻弛無語了一會兒。
「看國家發展得好,我高興。」我強裝鎮定道。
我把小貓抱在懷裏,撓了撓它的下巴,問道:「還需要帶別的什麼嗎?」
喻弛依舊言簡意賅:「貓籠和玩具,還有它喫慣的飼料零食都帶上,以後就照着這個牌子買。」
我點點頭,一番收拾,將東西都放在車後座後,喻弛便開車送我回家。
車開到我家樓下,我禮貌性地說了一句:「那喻總,我先帶團團回去了。」
他沒說什麼,把車停好,然後跟着我一起下了車。
我還在原地不解,他便蹙起那好看的眉頭,冷冷道:「你一個人搬得了那麼多東西?」
「噢,對,謝謝喻總。」
我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喻弛卻並不受用,提着一個大貓籠和一袋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示意我走在前面,淡淡說了聲「帶路」。
我租的房子在 11 樓,雙層的小複式,空間並不大。
我出了電梯,低頭翻包準備找鑰匙開門,卻不小心撞上了一個平坦的胸膛,撞得我連連後退幾步。
我抬頭一看,這人漁夫帽黑口罩,連個眼睛都找不着,雙手插兜一身休閒裝,一看就是剛遛彎回來。
我連忙說着:「不好意思啊。」
說完繞過他就想往家門口的方向走,然而胳膊卻被他一拽,一把給拽了回來。
「你看清楚點。」口罩下面透出悶悶的聲音。
下一秒那人就把帽子口罩一摘,露出顯然是剛打理不久的根根精緻的頭髮,還有那張熟悉的漂亮臉蛋,右臉還帶了顆痘。
不是江轍是誰!
「你幹嘛,明星當膩了改當跟蹤狂啊。」我跟他大眼對小眼,忍不住問道。
「不是說了來你家喫飯的嗎?」江轍挑起一個笑,上來就搭着我的肩膀,「還有,你這女人怎麼不回消息?」
「什麼時候說來我家喫飯了。」我將信將疑,努力回憶着。
「昨天啊!快點開門……」他話說到一半卻突然頓住了,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也收緊了些。
「橋兒,有朋友啊。」江轍的語氣變得戲謔,有些針鋒相對的意味。
我順着他的目光回頭望去,喻弛神色平靜地提着東西,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我給了江轍一個眼刀,低聲說了句:「這我老闆,財神爺。」
我三兩下開了門,江轍很自覺地大跨着步子走了進去,喻弛卻直接把東西放在門口的地下。
「辛苦了喻總,進來坐坐吧。」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東西提起來,向他邀請道。
「不了,你和你朋友還挺親密。」喻弛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又意味不明地掃了我兩眼,突然俯身湊近我。
他抬手替我理了理本就整潔的衣領,溫熱的指腹有意無意地擦在我的鎖骨上,我本能地後退一步。
「喻總……」我搞不懂,甚至有點震驚這是玩哪出。
喻弛的鼻息湊近我的耳畔,放輕聲音說了句:「記得照顧好我的貓。」
「那什麼,喻總,真不進來喝杯水嗎?」屋裏冷不丁傳來江轍慵懶散漫的聲音。
我下意識推開喻弛,卻又擔心是不是把財神爺推得太狠了,彷彿看見我的 50 萬插着翅膀飛走了。
喻弛卻好似並不在意,只是罕見地抬高了音量,朝着屋內冷冷地說道:「江先生還是先好好想想跟藍倩集團合作的事吧。」
說完,轉身走了。
我:?
什麼合作?
-9-
喻弛走後,我看着江轍懷裏抱着小貓,穿着對他來說並不合腳的我的星之卡比拖鞋在家裏到處亂逛。
我給他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好奇地問道:「你要跟我們公司合作什麼?」
「就你們新產品的代言合作。」江轍仔細端詳着我掛在牆上的一幅油畫,自己看完了還把小貓舉起來讓它看,隨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品位不錯。」
我白了他一眼:「看得懂嗎你。」
逛了一圈後,江轍把小貓放下,在我身邊坐了下來,整個人躺進沙發裏,散漫地問:「今晚喫什麼?」
「外賣。」
「……」
我正專注地看着外賣軟件,卻感到脖頸處一癢,我激靈一下縮着身子偏過頭看,江轍正拿着逗貓棒在我後頸處輕輕掃着。
「給我做飯。」他一邊說着,一邊用逗貓棒往我的衣服裏探,用誘哄般的語氣,聲音放得很低,「我要喫姐姐做的飯,好不好?」
我癢得身子一麻,有些抵擋不住,無奈地說:「家裏沒菜,要不給你下個雞蛋麪。」
江轍眨眨眼睛:「也行。」
我嘆了口氣,在廚房忙活開來,打雞蛋時,江轍從身後抱住了我,我被他的氣息完全地裹住了。
「他剛纔碰了你哪裏?」江轍沉聲問。
「什麼?」我的手不爭氣地一哆嗦,整個雞蛋連着殼一起掉進鍋裏。
「喻弛,他碰了你哪裏?」江轍的聲音冷得瘮人。
「沒有沒有,他就是讓我照顧好他的貓。」我連忙解釋。
江轍也不知道信沒信,冷哼一聲。
「……這碗是你的。」我指着鍋裏的雞蛋,木然地說。
江轍在我耳邊笑了一聲,輕聲說:「橋橋,真菜。」
我被抱得有些不自然,用筷子翻着剛加進鍋裏的細麪條,佯裝隨意地問:「你們是不是認識?感覺像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江轍沉默了一會兒,好半響纔開口道:「小時候見過。」
「那我見過嗎?」按理說江轍見過的,我應該也見過。
「沒有,是我搬走之後的事了。」
「噢……」我俯身從櫃子裏找碗,藉機掙脫出了那個懷抱。
江轍不以爲然道:「下週帶你去看演唱會好不好?」
「誰的?」我眼睛一亮,當即扭頭問道,可是很快又沮喪道,「可是我還要跟喻總去鹿島出差。」
他的眼睛幾不可見地黯了黯,斂去笑容,定定地看着我問:「他爲什麼要帶你去出差?」
「我現在是他的私人助理,到手的錢能翻三倍呢。」我有些心虛地不再看他。
其實自從跟江轍重逢後,我們之間總是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貪戀着這段友達以上的「革命情誼」,貪戀着被大明星光環籠罩的感覺。
然而這種失重的心動感讓我覺得很危險,像是這一秒墜入盛大的狂歡派對,下一秒便會溺在深海里,浮浮沉沉,直至窒息。
江轍在想什麼我不知道,他說的話總是輕飄飄的,我不敢接,對我來說這試錯成本太高了。
「你在人羣中閃閃發光卻唯獨看見了普通的我」這種灰姑娘戲碼,往往是虛構,是假象。
或許停在這一步就足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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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轍沒有說話,我扛着降至零度的氛圍把煮好的麪條裝進碗裏,才聽到他有些無奈地說:
「週末,周ẗú₂末有空吧?許世祥出道 20 週年紀念巡演,還是大前排座位,你不心動?」
我震驚地抬起頭:「真的假的,那我必然有空。」
老實說,沒有人會不心動。許世祥,從上世紀紅到現在的男歌手,唱出許多首膾炙人口的經典熱歌,是當之無愧的天王巨星,他的粉絲受衆上至八十歲老人下至八歲兒童,演唱會也往往一票難求。
「行,不過有個條件。」江轍幫我把Ŧű⁹做好的兩碗麪拿到客廳的小茶几上,漫不經心地說。
「請您儘管吩咐。」我誇張地給他鞠了個躬,恭敬道。
「我新劇明天開機,明晚來劇組探班陪我。」
「成交。」
江轍這才心滿意足地扒拉了一口面,在我期待的目光下,他沉默了兩秒:「要聽實話嗎?」
我點點頭。
「不如我做的。」他氣定神閒平靜道。
「……切。」
喫完飯後,江轍沒待太久就要趕去劇組酒店,臨走前,他揉了揉我的腦袋:
「好好工作,不準想別人。」
我沒說話。
他扳起我的下巴,逼迫我跟他對視:
「聽見沒?」
我笑了笑:「好。」
第二天ẗú₋,我剛到公司便開始着手收拾東西,然後在全公司的衆目睽睽下搬去了總裁辦公室。
臨走前有幾聲「她是被喻總包了吧」「肯定是」的竊竊私語落在了我的耳邊。
我轉過身,衝着議論的方向粲然一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到了最頂層,我敲了敲喻弛辦公室的門:「喻總,我搬過來了。」
「嗯。」喻弛只是專注地處理着手上的工作,連頭也沒抬。
我走到角落那間屬於我的小辦公室,把東西一一放好,這時有人敲了敲門,一個頗有氣質的女人走了進來,笑得親切又禮貌,卻有種疏離感。
「小橋,喻總讓我來帶帶你。」
交談一番之後才知道她是上一任總助羅琳,現在已經被調去副總監的崗位。
從辦公會議記錄到商務酒局,她一番帶教下來,一個上午已經過去了。
我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腦子裏整理了一下巨大的信息量,羅琳笑着對我說:「今天就先這樣吧,也該喫午飯了,我就先走了。」
「好,謝謝羅琳姐。」我感激地衝她笑了笑,雖然累,卻有一種平步青雲的雀躍感。
我把文件處理好,走出辦公室,卻發現喻弛還沒走。
他這次終於捨得抬頭看我一眼,然後將一份厚重的資料遞到我面前:
「這是下週收購計劃的項目資料,有一些簡單的概況和 swot 分析,你寫一份可行性報告給我。」
「好的喻總。」
工作狀態下的喻弛更是沒有溫度,冷冰冰的,氣場極強:「不用太詳細,具體的等下週實地考察了再談。」
我也學着言簡意賅,點點頭回答他:「明白。」
他抬起一隻手按了按太陽穴,語氣有了幾分溫度:「喫飯沒有?」
我搖搖頭:「還沒。」
喻弛站了起身,面無表情地向我走來:「那就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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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我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裝飾高奢的西餐廳,一頓飯下來我們也沒說幾句話。
我還是難以適應這近乎沉寂的氛圍,內心直哀嚎,以後寧願自己一個人到公司樓下喫麻辣燙也不要跟喻弛一起喫飯了。
公司的電梯裏,他打破了沉默:「今晚有時間嗎?」
「今晚我要去跟一個朋友見面。」我委婉地回答。
喻弛嗤笑一聲:「你直接說是江轍就好。」
我有些無言以對。
「路橋,離他遠點,他不是什麼善茬。」喻弛盯着我的臉,臉色微沉,有些深不可測,「當然,這只是我的建議。」
我還想追問,電梯已經到了,喻弛沒有管我,徑直走了出去,留下我在原地一臉迷茫。
當天晚上下班後,我回了趟家,擼了擼小貓,給她餵了點貓糧和零食。
「你乖乖在家,姐姐晚點就回來哦。」我撓了撓它的下巴,小貓輕輕「喵」了一聲,蹭了蹭我的手。
我按照江轍發給我的地址,打車前往他的劇組,剛下車往裏走,保安就把我攔住了。
「裏面正在拍戲,遊客不能參觀。」
我連忙解釋:「我是來探班的。」
「探誰的班,我接到的命令是閒雜人等不準放行。」
「江轍,我來看江轍。」
保安的表情有些古怪,更多的是懷疑和不屑:「小姑娘,你還是回去吧,我一天能攔下幾百個你這樣的粉絲。」
正當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時,一個人匆匆走了過來,笑着對保安說:「叔,我帶個人進去。」
來人正是江轍的助理,他見了我,點頭問好:「橋姐,我接你進去。」
於是我便頂着保安驚訝的眼光,在小助理的帶領下,在化妝間裏見到了江轍。
他閉着眼睛,微微揚首,露出好看的下顎線,化妝師用刷子在他臉上乾脆利落地輕掃着。
他的臉幾乎不用怎麼化妝,上妝效果並不明顯,等他再次睜開眼,化妝間只剩下我一個人,助理也識趣地退了出去。
「來了。」他見了我,脣角微勾,隨手拿起劇本就在我身邊坐下來。
「陪我對對臺詞。」他將一本副本放在我手裏,我拿起來看了看,有些無措地表示:「我不會」。
他笑了笑,隨意道:「你就唸女主的臺詞就好。」
我清了清嗓子,慢條斯理地說出了這一 part 的第一句臺詞,只有簡短的五個字:
「有什麼事嗎?」
這段劇情是女主同學聚會回來,偶然在樓梯角碰見了她的鄰居,是曾經霸凌過她的高中同學,也是本劇的男主。
江轍一秒進入對戲狀態,臉上出現了一種很陌生的表情,帶着幾分陰鷙狠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聲音前所未有的低沉:「剛回來?」
我沒有說話,劇本里的女主也沒有說話。
江轍撩了撩我額前的劉海,湊近過來,低頭輕嗅着我的氣息,似笑非笑道:「打扮得這麼好看,去哪了?」
我生硬地說:「不關你的事。」
江轍卻並不生氣,只是更近一步欺身過來,壓迫感愈發強烈,他輕笑一聲:「很緊張?你覺得我會對你做什麼嗎?」
劇本中女主的身體本能地顫抖了起來,像是被禁錮住了,動彈不得,是一種應激性創傷的後遺症。
男主把女主抵在樓道的牆壁上,聲音溫柔似水,卻暗含危險:「不要怕,我會疼你的。」
此時的男主已經圈着女主的腰,埋頭在她的脖頸處,而江轍也是步步逼近,我身後抵着沙發,退無可退,只能一臉不可置信地伸手輕輕推了推他。
江轍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抬手託着我的後頸,逼迫着不讓我繼續往後縮。
我的心臟無可避免地飛速跳動,每一個對視和肢體接觸都竄着火星子,被他握住的手腕上的那一節皮膚滾燙得像是要冒出火來。
看着他的臉逐漸在我眼前放大,我最終招架不住,索性閉上了眼睛,等着江轍那個欲來不來的吻。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鼻息就近在咫尺,下一秒卻聽到他從喉嚨裏冒出一聲低笑,嗓音有些喑啞:「橋橋,你出了好多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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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睜開眼睛,瞬間清醒過來,如夢初醒般地推開他。
「靠。」江轍佯裝喫痛地驚呼一聲,然後委屈巴巴地瞪我一眼,「壞女人,疼死我了。」
我不動聲色地調整着心跳和呼吸,乾巴巴地對他說:「念臺詞就唸臺詞,你湊那麼近幹嘛!」
江轍已經好整以暇地坐了回去,理直氣壯地從容道:「劇情需要。」
這時門外已經響起了敲門聲,工作人員禮貌地喊着:「江哥在裏面嗎,導演讓你過去一趟,準備開拍了。」
江轍整理了一下衣領,瞥我一眼:「待會兒你進不去片場,我讓助理送你回家。」
我心裏泛起一陣沒來由的失落,怔怔地說了聲「好」。
他挑了挑眉,眼中浮現一絲笑意:「你剛剛希望我親下去嗎?」
「敢親我就揍你。」我別過頭,彆扭地說。
「你揍,我不怕疼,我這臉可是上了保險的。」他雲淡風輕地笑了笑,「我先過去了,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我點點頭,看着江轍離開的背影,慢慢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這天晚上,我做了一個綺麗詭譎的夢,夢裏我被江轍按在空無一人的化妝間裏親,門外人羣熙熙攘攘,還有催促的敲門聲,江轍卻當做沒聽到,狠狠地咬着我的嘴脣,像是要把我一口吞進腹中。
早晨起來的時候,我回味着那個夢,絕望地看着天花板。
真的完蛋了。
生活的軌跡有序漸進,很快我就要跟着喻弛前往鹿島。
出發的第一天,商務艙內,我出神地盯着窗外的雲層,喻弛冷冰冰的聲音將我拉回了現Ŧũ̂₌實:
「你在想什麼?」
我偏過頭,有些狼狽地對他笑了笑:「沒事。」
他索性也不再看我,低頭繼續看着收購工作相關的文件。
落地後的項目工作進行得很順利,從實地考察到商業談判再到籤合同,總共只花了三天的時間。
喻弛整個人也是明顯鬆弛了下來,決定在鹿島放鬆遊玩兩天再回 S 市,法務組的兩個小姐姐已經興致勃勃地做起了攻略,我卻依舊沒什麼精神。
晚上,喻弛帶我去嘗試了鹿島當地的知名美食街,我左手一個梅花糕,右手一杯檸檬茶,偏過頭看着喻弛淡然的神情,忍不住揶揄道:「我還以爲喻總不食人間煙火呢。」
今夜有月,淡白色的月光和暈黃的路燈交織着傾瀉在他頎長的身姿上,顯得十分清冷。
他不怎麼喫東西,只是陪着我逛了又逛,最後我們坐在中央廣場的音樂噴泉邊。
我專注地啃着手上的鴨脖,喻弛偏頭看我,難得地神色溫柔。
「好喫嗎?」
「好喫,你要來點嗎?我這兒還有手套。」我十分熱情地朝他遞去一袋鴨脖。
「不了。」喻弛搖搖頭,「有心事?」
我沒說什麼,只是沉默地繼續啃着鴨脖。
「工作處理得不錯,不過顯然心不在焉的。」他繼續說。
我很難得地看到喻弛的嘴在非工作狀態下能蹦出這麼多字,彎了彎眼睛,有些想笑。
可喻弛下一秒的話卻讓我笑不出來。
「你在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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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誰,大家心知肚明。
我連啃鴨脖的心情都沒有了,只是沉默地搖搖頭。
我出差的這些天,無數次地盯着手機屏幕出神,卻沒有等來自己想要的。
江轍的拍攝工作好像很忙,我心存僥倖地幻想着能收到他的生活碎片,比如吐槽一份難喫的盒飯,調侃一個挑剔的導演,或者是別的什麼日常。
然而並沒有。
其實我也可以主動,比如現在就可以拍一張鹿島的風景發給他,氣勢洶洶地問他:「你在幹嘛!」
這樣做合情合理,並不逾矩。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喻弛問我:「你們認識了多久?」
我歪頭想了想,六歲的時候我在奶奶的院子裏,一個人孤零零地跳房子,突然一個變裝遙控車砰的一下撞在了我的腿上。
一抬頭,只看到țṻ₅了一個裹着厚衣服的糰子,在棉帽子和毛茸茸的圍巾之間,露出一張白嫩嫩軟綿綿的臉。
那時我比江轍生得高,看到陌生的小夥伴有些興奮,好奇地湊上前去問:「你是誰呀?」
江轍抬頭,眯着眼睛衝我笑:「我叫江轍。」
「我叫路橋。」
「那你到底是路還是橋啊?」
「不是路也不是橋,我就是路橋!」
……
從那以後,他有事沒事就跑來奶奶的院子裏,扒拉着門,伸長腦袋往裏探,大聲喊我的名字:「路橋姐姐!出來玩啦!」
江轍好像沒有爸爸媽媽,他一直喊着一個面容可親的女人叫「奶媽」,剛好,我也沒有爸爸媽媽,所以奶奶對江轍很愛護。
時間轉瞬即逝,他很少再叫我姐姐,我們的關係從相親相愛到相看兩厭反覆橫跳,然後和好,又絕交,又和好,一直循環,但是從來沒有分開過。
直到六年級期末考完那天,他紅着眼眶跑來奶奶的院子裏,對我說:「我要走了。」
然後他就真Ṱű₂的走了,被一輛看上去很威風的四輪汽車接走了,奶奶做好了飯他也沒留下來喫。
「大概快 20 年了?」我酸澀地笑了笑,對喻弛說。
「我和他也認識了將近 15 年。」喻弛淡淡道。
我有些驚訝,又想到他之前說江轍不是善茬的話,有些好奇地想要追問下去。
突然中央廣場的燈光全滅,響起一陣悠揚的大提琴聲,人羣只寂靜了一秒便又掀起狂歡,一些戴着中世紀宮廷面具的人們圍繞着音樂噴泉跳交際舞。
有一位賣花的小販提着一籃燈光花束走到我們跟前,熱情地對喻弛說:「先生,要不要爲你女朋友買一束花,很浪漫的。」
喻弛笑了笑,竟然真的掏錢買了一束玫瑰,狀似隨意地遞到我跟前:「路橋,你也可以看看我。」
音樂悠揚,人羣紛亂,我聽到他用他那大提琴般的低淳嗓音,一腔溫柔地說:「他給不了的,我都可以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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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酒店的,在電梯裏跟喻弛例行道別,出電梯,刷房卡,開門,然後躺在牀上發呆。
我嘆了口氣,準備去洗個澡冷靜一下,剛離開牀沒兩步,手機就響起了消息提示音。
於是我很沒種地一個眼疾手快、健步如飛、百米衝刺撲上牀,拿過手機一看,是江轍的消息。
我沉默地看着手機屏幕,上面並沒有顯示消息的具體內容,片刻後,我毅然決然地關上手機——決定洗完澡後再躺下來看。
這麼久才發消息來,姐也吊吊你。
然而,我只在浴室裏待了十分鐘,裹了條浴巾,就急不可耐地衝了出來。
拿起手機一看,除了剛剛的那條消息提示,還有另外兩個未接來電,都是江轍的。
江轍發了一張漆黑的夜色圖,下面簡單配了兩字「收工」,我將那張圖放大再放大,愣是沒看出個什麼花樣來。
碼了一條「請問是在黑煤礦打工嗎」準備回過去,還沒按下發送,江轍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在幹嘛呢橋?」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
我佯裝一副「姐在忙沒什麼空」的語氣,隨意道:「剛在洗澡啊,咋了?」
「什麼時候回來?」
「後天就回來了。」
「這麼久。」江轍沉默了兩秒,像是在思考着什麼,隨即又道,「怎麼不給我發消息,這麼忙?」
我差點破口大罵,又生生忍住,有些生氣,但更多的是開心,聲音裏蹦出愉悅的小氣泡:「忙啊,忙死了,你不也沒給我發嗎?」
「我纔不信。」江轍聲音悶悶的,「肯定跟姓喻的甜蜜約會去了。」
我有些心虛,說約會也算不上,但不是約會吧,好像又有點像,於是趕緊轉移了話題:「你打給我幹嘛?」
話說出口,我當即有些懊惱,路橋啊路橋,你是真賤啊!
「想聽你聲音不行嗎?」江轍聲音頗有磁性,帶點撒嬌的意味,像一隻落水小狗。
「後天一回來哪也別去,乖乖在家等我去接你。」掛電話前,他說了這麼一句。
「知道啦。」我故作平常地應了一聲,心裏已經升起了冉冉煙花。
直到電話掛斷,嘴角也沒下去過。
手機一鎖,黑色的屏幕上露出了我那張笑得一臉甜蜜的臉,我立即將嘴角垮了下來,恢復成面無表情的厭世臉。
當天晚上,我久違地睡了個好覺,一夜無夢,再睜眼已經是早上十點。
今天沒安排什麼特別的行程,我對鹿島也沒什麼興趣,在酒店躺了大半天,下午跟喻弛一起喫了個飯後,便打算各自回房休息。
喻弛看我精氣神好了些,卻也沒多問,我倆誰也沒提起昨晚的事,一切如同尋常,他還是冷着臉,話並不多,我就在身邊活躍氛圍。
直至走到繁榮的商圈,一個巨大的 LED 屏幕橫在廣場上方,上面放送着一條新聞:
「S 市首富林氏集團的董事長林無雙今日在洛杉磯豪宅內病逝,林家上下赴美奔喪。」
我只當是尋常新聞,看了兩眼便拋之腦後,喻弛卻頓住身子,沉默地盯着那個 LED 屏。
「怎麼了?」我輕聲問。
「這位就是江轍的親生父親。」喻弛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緩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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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從來沒有聽江轍提起過他的父母,於是便默認了他也沒有父母,現在得知這個消息,內心除了震驚外,還有些茫然。
「可是江轍不姓林啊。」
「他是林無雙的私生子,跟了母親的姓。」
「……」
當紅頂流江轍是 S 市首富的私生子,這條新聞放出來那就是妥妥的頭條,熱搜能一下飆升成「爆」。
我還想聽喻弛接着往下說,可他卻保持緘默,無論我怎麼旁敲側擊他都不再開口。
我只能作罷,回到酒店後第一件事就是給江轍打了個電話。
「終於知道主動了?」接起電話的江轍第一句就不正經,語氣懶懶散散的,這讓我對喻弛剛纔那番話頗具懷疑。
哪有人老爹死了還跟個沒事人一樣的?
我有些發愣,一時着急打電話只是爲了確認江轍有沒有事,現在確認完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我結巴道:「呃……你在哪。」
江轍還沒說話,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先開了口:「江轍哥哥,你在跟誰打電話。」
我怔住,心臟驟然一緊。
江轍沒搭理她,理所當然道:「片場啊,我還能在哪兒。」
我心裏酸溜溜的,沒來由有些惱火:「哦好,您忙,我跟喻弛喫宵夜去了。」
「路橋你……」江轍話還沒說完我就直接把電話掛了,掛完把手機丟在一邊,拉着被子就往頭上蓋,澡都不想洗就睡起覺來。
在被子裏悶了半天,坐起身來衝着酒店窗外的蟬鳴撒氣:「叫什麼叫啊,吵死了!」
喊完又覺得沒意思,側躺在牀上看着窗外燈紅酒綠的夜景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快要睡着時,手機響了起來,是江轍的來電。
我接起來,沒有說話,手機裏傳來一個低沉好聽的男聲。
「喫得開心嗎?」江轍語氣裏帶着點柔軟的威懾力。
「挺開心的,就是羊腰有點腥。」我嘴硬般地胡言亂語道。
「路橋,你發什麼脾氣。」他聽上去有些無奈。
「我沒發脾氣啊,江轍哥哥,你說什麼呢。」我不自覺地陰陽怪氣道。
只聽見他低低地笑了兩聲,好聽的氣泡音震得我耳根子發軟,隨後輕輕嘆了口氣,溫柔地妥協道:「那是製片人的女兒,人小姑娘高中還沒上完呢,你喫什麼醋。」
「誰喫醋了!」我一屁股從牀上坐起來,用嘴硬掩蓋着自己的小雀躍,反正天塌下來有我的嘴頂着。
「行行行,你沒喫醋。明天幾點到,我去機場接你。」
「下午兩點。」
「行,哪也別跑,在到達大廳等我。」
我突然喊了他一聲:「江轍。」
「嗯?」他還是懶懶地給了我一個帶着問號的鼻音。
「你……沒事吧?」
「有事。」江轍回答得很迅速。
「啊……」
我正想說些什麼話來安慰他,下一秒就聽到他說:「快一週沒見到橋兒了,頂不住。」
我像是踩空了臺階,心臟在半空中懸浮了一剎那,五臟六腑都麻得不行。
只能乾巴巴地回一句:「我去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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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剛下飛機,我拉着行李箱在到達大廳隨便找了個位置坐着。ŧṻ₄
「怎麼了,我送你回去。」喻弛偏頭看我,淡淡道。
我衝他感激地笑笑,然後搖搖頭:「謝謝喻總,我等人呢。」
他定定地看了我好一會兒,最後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行。」
我等了一會兒,沒等來江轍,只等來了江轍的助理,他一如既往地喊我「橋姐」。
我有些失望,正想開口問「江轍呢」,卻聽到身後一排座位的兩個女生在議論。
「這是不是江轍的助理?好像啊。」
「怎麼可能,我問了黃牛,哥哥今天沒這個行程啊。」
「不確定,再看兩眼。」
我:……
我二話沒說,拉上口罩,跟着小助理提着行李箱就往外走。
直到走出機場,看見江轍的車,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機場這大流量,江轍要是親自來了怕是又喜提一個熱搜。
助理幫我把行李放在後備廂,江轍已經先替我打開了車門,陽光從車窗外透進來灑在他的臉上,他看着我,眼睛裏像是盛着一捧會流動的金色琥珀。
「出個差回來臉色這麼憔悴。」他嘴邊噙着笑意。
嫌我醜了,我胡思亂想般地在內心暗暗道。
我一屁股坐上車,話也沒說兩句,倒頭就睡,朦朧間身子被帶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等我再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江轍那張有點無語的臉。
「還挺能睡,在車裏等你半小時了都。」
我意識到自己躺在他的腿上,猛地坐起了身,環視了一圈,才發現助理已經走了,詫異道:「你怎麼不把我喊起來。」
「不是累嗎,讓你多睡會兒。」江轍說完就把口罩拉上,下了車幫我拿行李。
回到家,我行李也沒收拾,直直地癱在沙發上,江轍脫下口罩,笑罵了句:「給你懶得,餓不餓。」
我點點頭。
他挽起袖子就往廚房的方向走去:「這次讓你見見世面,嚐嚐什麼叫做『頂級雞蛋麪』。」
喫飯時,我低頭刷着短視頻,看着屏幕上一個男明星的搞笑綜藝片段笑了半天。
江轍湊過來看了一眼,然後面無表情地說:「你喜歡他?他因爲不愛洗頭經常被經紀人罵。」
我的笑容瞬間凝固住,轉頭瞪了他一眼。
傍晚,我們收拾一番驅車前往許世祥的演唱會現場,車子開到體育館門前,他停了車,遞了張票給ẗũ̂ₜ我。
千金難求的第一排。
「你先進去,我等會兒來找你。」他說完,伸手替我理了理耳邊的碎髮。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接過那張門票,下了車就往檢票口的方向走去。
演唱會一開始,許世祥披星戴月般地出現在舞臺中央,全場掀起尖叫,我環視一圈,有年過半百的老阿姨,抱着孩子歡呼的中年男人,但更多的是年輕面孔。
我被這歡愉的氛圍感染,索性也不管江轍什麼時候來了,揮着分配的應援棒就跟着全場觀衆唱了起來。
經典的開場曲過後,巨星用一口港普向粉絲表達了自己的感謝,一番真誠的剖心明志後,舞臺上出現了一個高挑又熟悉的身影。
那人捧着一束花,在衆目睽睽下遞給了許世祥,在場眼尖的粉絲跟我一樣,都已經認出來那人就是江轍。
許世祥滿臉笑意地接過花,用力地跟江轍擁抱了一下,人羣中又爆發出一陣掌聲和尖叫。
還好體育館是露天的,否則我毫不懷疑屋頂會被這驚人的音量掀翻。
許世祥重新拿起了話筒,用粵語俏皮地說道:「哇!呢個尖叫!我點解覺得小江比我受歡迎這麼多呢?」
笑聲在人羣中散發開來,他緊接轉過頭對江轍說:「那看來不一起唱一首大家是不會讓你走了。」
江轍低調禮貌地笑了笑。
許世祥話鋒一轉,中氣十足地說:「下面給大家帶來我跟我最中意的後生仔合作的一首歌,《風華絕代》,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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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響起的那一刻就像是無盡夏被點燃了,所有人都開始雀躍尖叫,義無反顧地投身進一場深不見底的狂歡。
我注視着舞臺上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藍色西裝上點綴的亮片被舞臺的燈光折射出晶瑩的白,握着話筒的指尖也泛着光,一身矜貴。
像是故意的,江轍朝我這個方向 wink 了一下,我周圍的女孩們又掀起一片尖叫。
江轍下場後,許世祥又唱了兩首歌,我聽得很投入,渾然不覺身邊多出一個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小黑人。
直到胳膊被拽了一下,我扭頭看過去,嚇了一跳,隨後有些猶豫地說:「大叔,這個位置已經有人了。」
那人顯然頓住了,然後有些粗暴地將我扯到他跟前,幽幽低聲道:「路橋,你再看看我是誰。」
發現是江轍後,我有些緊張,不着痕跡地看了看四周,確定並沒有人注意到我們,才鬆了口氣。
跟舞臺上閃閃發光的耀眼大明星不同,舞臺下的江轍很沉默,除了每首歌結束後他會適時地鼓掌,其他時候我真懷疑他是睡着了。
演唱會結束,他把我送到家樓下,我下車前忍不住誇一句:「你今天好帥啊。」
大概是戴着口罩悶久了,江轍臉上染了一層薄紅,他轉過頭不再看我,嘴角幾不可見地勾了勾,故作輕鬆道:「還行吧。」
回到家裏,我倉促洗了個澡,就一頭跌進被子裏,宛如陷入軟軟的雲層,神明親吻我,天使祝福我,不出片刻我就沉沉睡了過去。
然而第二天起牀,我盯着手機屏幕傻了眼。
我被鬧鐘吵醒了,睜開眼,睏意還沒有完全消散,下意識想打開手機看一眼時間,卻被推送出來的頭條新聞嚇了一跳。
「江轍圈外女友再次現身,許神演唱會上兩人甜蜜對視。」
我哆嗦着手點進這條熱搜,這次不僅僅是一張模糊的側面照。熱搜廣場裏,不同角度的偷拍我的視頻一條一條地彈了出來。
江轍昨天的那個 wink,許多粉絲拿着實拍視頻扒了又扒,最後鎖定在我身上。
「這個肯定就是嫂子,側臉跟之前熱搜上那個一模一樣。」
「一言難盡……比起娛樂圈的美女來說也太普通了……江轍什麼眼光啊……」
「好失望,純路人,喜歡湊熱鬧,不是他家粉,但是嗑不起來。」
「啊啊啊啊啊爲什麼我覺得好甜來個人救救我其實那個女生挺耐看的啊。」
「脫粉了再見,上升期也太沒有事業心了,而且就爲了這麼個女的……」
「樓上那個脫粉的慢走不送,我哥並不需要你們這種隨時能反噬的女友粉。」
緊接着的,是全網大深扒,把我只有 3 個殭屍粉的生活號扒了出來。
然後得出結論,我就是一個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那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生。
有人在我分享生活的微博底下評論:「哈哈哈哈哈哈好有意思。」
「這家的無骨雞爪真的好喫嗎,種草了。」
「學到了,只要我也跟姐姐一樣給山區貧困兒童捐款,下一個嫂子就是我。」
但更多的,是不滿,是吐槽,是高高在上的點評和不屑。
江轍的粉絲已經開始轟炸我的私信,理智點的說「你配不上他」,不理智的直接 p 我遺照給我點蠟。
我看了一會兒感到有些窒息,像個殭屍般行屍走肉地洗漱,然後去上班。
這次我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地鐵上,我縮着身子站在角落,生怕被人認出來我就是那個醜小鴨,突然感到口罩有些異樣,抬手一摸,滿臉的淚水,口罩已經被眼淚沾得溼透了。
我把手機關機了,到了公司,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發現喻弛不在,於是鬆了一口氣,趴在辦公桌上顫抖着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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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完了,又盯着窗外發愣,愣完了又想哭,最後一邊吸着鼻子一邊處理手上的工作。
眼淚是我的人造海,我在這片海里渾渾噩噩地漂流了一整天,到了下班時間,原先那點鋪天蓋地的悲傷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
我走出公司門口,竟沒發覺外面下起了大雨,淅淅淋淋的並不是很大,但伴隨着冷風吹在臉上生疼,像是一記又一記的耳光。
外套被斜風細雨一沾已經變得溼漉漉的,我靠着石柱,看着路人舉着傘匆忙地跑過,突然有點茫然。
一輛勞斯萊斯在我面前緩緩停下,公司裏的人都對這輛奢華無比的總裁專屬座駕見怪不怪了。
喻弛沒有按喇叭,只是從裏面打開車窗,靜靜地看了我一會兒,我跟他對視,眼神卻並沒有聚焦,渙散得不知道盯在哪一處。
直到喻弛撐着傘站在我面前,看到他眼底的那點柔和,我又忍不住怔怔流下淚來。
「來送你回家。」他說得很輕,伸手攬過我的肩膀,將我帶上了車。
上車後,我沒忘記把外套脫下來,小心翼翼地疊在腿上,生怕弄髒了他的車。
喻弛目視前方,好一會兒纔開口說:「這件事我已經找公關公司處理了,熱搜也撤了。」
撤了也沒用的。
但我還是張了張口,有些艱難地從嗓子裏冒出來一聲「謝謝」。
喻弛的語氣依然淡然無波,卻不再冰冷:「他找了你很久,發現你關機後,電話打到了我這裏來。」
我沒說話。
「路橋,如果你選擇他,我現在就可以把你送到他那裏去。」他頓了頓,接着又說,「但是如果你願意跟着我,那麼不會再有任何人傷害你。」
我痛苦地閉了閉眼睛,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我只想回家。」
喻弛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但我卻能感受到他一瞬間的僵硬,他不置可否,沒有再說什麼。
車子停在我家樓下,我手腳冰冷得僵硬,我深吸了一口氣,對喻弛擠出一個笑:「謝謝喻總,我回去了。」
喻弛這次沉默的臉上有些不尋常,他像是斟酌了一會兒,幾不可見地嘆了口氣,說:「其實我早就見過你。」
「什麼?」
「初中的時候,在江轍的日記本上,他貼了你的照片。」
我沒動作,想聽他說完。
「你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嗎,讓你離他遠一點。」
「記得。」我輕聲應了一句,可是現在好像也不那麼好奇了。
喻弛慢條斯理,像是念臺詞一樣地緩緩道:「那時候的江轍被林家接了回來,安排進了一所貴族學校,成了我的同桌。
「那時候我們玩得很好。」
我看了看喻弛的臉,他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
「剛開始,一切都很好,我們慢慢熟絡起來,他給我看了他的日記本,封面和背面貼的是你的照片。
「我那時候調侃他是早戀先鋒,他也沒說什麼,只是傻笑。後來他是林傢俬生子的事不知道被誰傳了出去,傳遍了整個學校。」
-19-
「和我們玩的那一夥人都開始漸漸疏遠他,冷暴力愈演愈烈,最後發展成了明目張膽的校園霸凌。
「江轍從小就不是個好惹的,有人撞他他會撞回去,有人嘲諷他他就直接動手,最後成了全年級的公敵,每天都傷痕累累的,連家長會都沒人給他開。
「老師說,讓我們最好不要招惹他,我們還有光明的未來,不要搭理這種人……
「後來我跟他也不說話了,有時候我會偏過頭想看看他在做什麼,卻發現他傷口都還沒有處理,只是埋頭在他那本日記本上寫着些什麼,更多的時候是對着你的照片發呆。」
我聽得呼吸一窒,五臟六腑被撕扯着痛。
喻弛側過頭觀察了一下我的表情,然後繼續說:「有一天我上學,從家裏給他帶了點藥,放在他桌面上。他看見了,只是把藥扔回給我,說不關我的事,讓我離他遠點,看見我就煩。
「從那以後,我們就徹底決裂了。
「直到有一次江轍被圍在男廁所裏羣毆,肋骨都差點斷了,林家人才把他轉到另一所學校去,後面發生的事,我也不知道了。
「後來陰差陽錯地,就遇見了你,其實我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註定不是贏家。」
「路橋。」
喻弛喊了我一聲,把我從崩潰邊緣撈了回來,他定定地對我說,「給他回個電話吧,他找了你很久,最後電話打到我這裏來。」
下車前,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保護好自己,橋橋。」
我有些發暈,眼淚控制不住,也索性不再控制,任由它流,我有些慌張,跌跌撞撞地上了樓,掏出手機,想要開機。
開機後,我看到了江轍的 28 個未接來電,最後一個的時間顯示在半小時之前,緊接着的是他助理打給我的未接來電。
我抹了一把眼淚,顫抖着手想要給江轍打電話。
我腦海裏一瞬間想了很多,江轍是怎麼從那些絕望的日子掙扎出來,變成現在的樣子?
被父母拋棄的童年,驟變的生活軌跡,噩夢般的校園霸凌,哪一個都能讓人壓得喘不過氣。
我撥通了電話,急切地想要聽到他的聲音,然而回應我的只有一聲冷冰冰的「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我愣住了,爲什麼關機?
我趕緊又給他的助理打過去,想要問清楚,可是電話一接通,他先開了口,語氣萬分焦急:「橋姐,你快點來一趟醫院,江哥在去找你的路上出車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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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趕到醫院的時候,門口聚集了一大片哭天喊地的粉絲,造成了交通堵塞,我被助理帶了進去,醫生已經從手術室裏出來了,告知說:「病人目前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只是現在還處於無意識狀態,身體極爲虛弱。」
我發瘋般想要衝進重症監護室,卻被死死地攔下了,我拼命探頭看進去,只看到了躺在病牀上插着呼吸機的江轍。
血液瞬間凝固,世界一片寂靜,我徹底崩潰,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我再次睜開眼,看到的是江轍的助理,他一臉的如釋重負,擠出一絲笑容:「橋姐,你終於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我艱難地搖搖頭,聲音氣若游絲:「江轍呢?」
他這會兒徹底笑不出來了,只是沉痛地搖了搖頭:「江哥還沒醒。」
我大腦一片空白,緩了緩,往胃裏灌了點小米粥,拿起手機,先看到了江轍出事前給我發的消息,只有簡短的一條:
「橋兒,接電話。」
隨後看了一眼熱搜,此刻顯示着「爆」的第一位熱搜是:「江轍車禍」
隨後還有一條「沸」點熱搜:「江轍正式公開戀情」。
點進去一看,江轍的「官宣微博」跳了出來。
他轉發了營銷號的一條「這是誰?」並 po 出了我各種視頻截圖的萬轉微博,只說了短短一句話:
「不是誰,就是我的女朋友。」
目前這條微博轉贊評均過百萬,許世祥等衆多明星紛紛點贊留言表示支持。
江轍車禍不久後,官方現身通報了一起交通肇事案件,衆人這才清楚,原來是江轍的一名狂熱私生粉因接受不了戀情的事實,於是在公路上追尾,導致江轍的車撞上了公路邊的欄杆,引發事故,目前犯罪嫌疑人已被刑事拘留。
而我只是木然地看着,眼淚像是流乾了,那種絕望的宿命感讓我不曉得什麼是悲。
我想要從病房走出去,去看看江轍,他那麼累,那麼累,那麼累,我想陪着他。
然而剛走出門不久,就碰上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我認得她,她是江轍的奶媽,小時候溫暖地也照顧過我。
我看着她,她的臉上已經佈滿了歲月的溝溝壑壑,看到我,愣了一下。
我想要對她笑,然而笑不出來,下一秒卻被她抱住,又傷心地哭了起來,我才發現原來一個人的眼淚是不會流乾的。
奶媽抱着我哭了一會兒,又從包包裏掏出了一個破破爛爛的日記本,交到我手上。
她帶着哭腔對我說:「我聽親戚說,想要把一個人從鬼門關裏拉回來,要先喚醒他求生的意志。這是他最重要的東西,裏面寫了什麼我也不敢打開看,孩子,你去吧,你去唸給他聽,不要讓他就這麼走了。」
我想告訴她,江轍不會走的,醫生說他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卻發現自己死死攥着那本日記本,說不出話,只能朝她點了點頭。
江轍已經從重症監護室被轉移到了普通病房,窗外很吵,粉絲就聚在外面等着,經紀公司已經派人下去疏散人羣,散了一批又來一批。
我走到病牀前,湊近了看他,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就那麼靜靜地睡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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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病牀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聲音沙啞得厲害:「你怎麼比我還能睡,起牀啦。」
江轍沒有回應我。
「再不起牀我就唸你的黑歷史啦!」
我翻來那本日記本,看到了那張照片,我一直以爲是小女孩玩鬧逗樂的照片,卻沒想到居然是我的六年級時補拍的學生證件照。
我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瞪了江轍一眼:
「你就不能放一張好看點的照片嗎!」
我繼續往後翻,看着 12 歲的江轍用稚嫩的字跡記錄的一件件日常。
「2012 年 12 月 21 日,星期五,晴。」
瑪雅人不是說今天是世界末日嗎,居然是騙人的。
不過路橋今天說我是世界上最壞的壞蛋。
唉,跟世界末日也沒差別了。
「2013 年 8 月 7 日,星期三,晴。」
今天家裏來了一些奇怪的人,說要接我回家。
他們穿着電視劇裏才能看見的西裝,看上去有點兇,又有點酷。
我不會是傳說中被神選中的人吧。
「2013 年 9 月 20 日,星期五,晴。」
來新學校快一個月了,優點是認識了一個還不錯的同桌,這小子看上去比我還酷,話都不跟我多說兩句。
缺點是見不到路橋,煩死了。
奶媽說老爹很快就回來了,雖然我也不知道我哪來的爹,不過有點期待。
「2013 年 10 月 18 日,星期五,陰。」
今天張凱那個傻狗說我是私生子,我沒跟他客氣,把他揍了一頓。
感覺跟我一起打球的那幾個人眼神變得有點怪怪的,喻弛那小子對我居然話多了起來,看來哥終於用熱情把他感化了。
昨天給老頭看我考了滿分的單元測試試卷,他居然不表揚我。
真無聊啊。
「2013 年 10 月 30 日,星期三,陰。」
爲什麼都討厭我。
「2013.11.5.」
疼疼疼疼疼。
「2013.11.6.」
這裏爛透了,好想回家,想喫路橋奶奶做的飯。
「2013.11.17」
橋,救救我。
……
我看到最後,泣不成聲。
我曾經以爲江轍是我薩爾茨堡裏的鹽樹枝,結上了熠熠閃光的鑽石結晶。
卻沒想過原來他是在漆黑迷霧中掙扎的少年,因爲我的存在,他成爲漫天長夜下最耀眼的舞者。
我屏住呼吸,滿臉的不敢相信,伸手輕輕碰了碰蓋在江轍身上的白色牀單,又怕會弄疼他,馬上收回了手。
「江轍,快點起來跟我談戀愛。」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說。
-22-
我趴在江轍的病牀邊睡着了,夢裏江轍頂着一張無語的臉,問我什麼時候起牀。
我委屈地說你都不起牀我憑什麼起牀。
他氣得伸手輕輕彈了一下我的腦門,我就這麼被彈醒了。
睜開眼,病牀上的江轍正在用同款的無語表情看着我,語氣涼涼的:「路橋,真行,不接電話就算了,男朋友都這樣了,你還睡得挺香。」
我愣住了,後知後覺地揉了揉眼睛,以爲是在做夢。
「你怎麼醒了?」我濛濛地問。
江轍氣死了:「那我接着躺會兒?」
我喜極而泣,忍不住整個身子趴在他身上,號啕大哭:「你嚇死我了!!!」
江轍溫柔地揉了揉我的腦袋,嘴上卻毫不示弱地懟道:「你才嚇死我了。」
我還在嗚嗚咽咽地含糊哭着,下一秒就被江轍挑着下巴,被逼迫得抬起頭來,他盯着我認真地問:
「以後不許不接我電話。」
我吸了吸鼻子,眨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說話。」
「知道了。」我悶悶地說。
哪家的病人剛起牀就這麼兇啊!哦,原來是我家的,寵着吧。
這時門被敲響了,江轍的經紀人抱了一束巨大無比的花走了進來,見了我倆的曖昧動作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嘴上笑着罵道:「臭小子,終於捨得醒了。」
他把花放在病牀邊的櫃子上:「這是後援會送來的花,醫院門口外面還放了好多花和祈願便利貼,我都讓人收走放公司了,往後一個月的行程我都幫你推了,你好好休養。」
江轍散漫地點點頭。
我的心又被提了起來,有些緊張地問:「那……粉絲那邊還是很大怨氣嗎?」
「沒有,她們現在覺得,只要你活着就行。」經紀人對江轍說完,又交代了一些事,然後走出了病房。
江轍在病房裏只躺了兩天,醫生就宣佈可以出院了。
出院的那天下午,雖然公司特別跟後援會交代了不準在醫院門口圍堵,但還是攔不住一些零零星星的散粉想要見見自己的偶像。
我不想又出現在大衆視野裏惹是生非,便沒有跟着去接江轍出院。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就接到了江轍的奪命連環 call。
「你怎麼不來接我!」江轍大病了一場,好像變得愈發孩子氣,像一顆星星墜落,變成幼稚的人類。
「我怕你粉絲傷心。」我安撫道。
「你不怕我傷心嗎,我現在很傷心。」他振振有詞。
「……」
熱戀期果然容易上頭,而人一上頭就容易變得無所顧忌,我和江轍在我家樓下接吻的照片被公關時,我正跨坐在江轍的腿上。
經紀人忍無可忍地打來一個電話,苦口婆心道:「你們能不能別這麼狂!大街上就敢接吻!下次要不要幫你們拍一部戀愛紀錄片全世界發行!」
江轍單手接起電話,另一隻手捏着我的腰,漫不經心地說:「可以啊」。
「可以你個頭!」經紀人「啪」一聲憤怒地掛掉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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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知道我和江轍在談戀愛。
但我萬萬沒想到,自己作爲一個素人也能和江轍一起上綜藝,雖然只是個飛行嘉賓。
這個綜藝名字叫做《心動與心跳》,是一款集戀愛、密室和解密於一身的探案綜藝。
江轍和我受邀作爲飛行嘉賓參加第一期節目,借江轍的熱度去炸炸場子。
節目組在第一期就搞了個清涼特輯,任務是進入一個充滿着血腥傳聞的恐怖古堡,在裏面尋找破解古堡祕聞的蛛絲馬跡。
我對恐怖的東西比較鈍感,溫子仁的電影翻來覆去看了個遍也愣是沒被嚇到。
進入古堡前,江轍十分灑脫地攬着我的肩膀,滿不在乎地對我說:「要是害怕就往我懷裏躲。」
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畫面卻被當成頂流寵妻素材,被攝影師們咔咔一頓拍。
我內心毫無波瀾,但還是順從地抱緊江轍地手臂,佯裝出一副膽小柔弱的樣子:「哥哥,我好害怕。」
穿過長長的一條黑暗走廊,江轍低低地笑了一聲,附在我的耳邊對我說:「你能不能裝得像一點。」
「行,我不害怕。」我攤牌了,指着出現在面前的兩條黑漆漆的分岔路口,說:「你走左邊,我走右邊,我們分頭找線索。」
江轍沉默了一會兒,將我的手腕攥得更緊,拒絕道:「好吧,我怕。」
攝影師又是咔咔一頓拍。
這時樓上傳來了一陣追逐的腳步聲,我聽得出是另外兩對明星情侶的尖叫,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帶着江轍選擇了左邊的一條路。
走到盡頭,是一個只有微弱蠟燭燈光的幽暗房間,我們剛邁進房門,從天而降的一個長髮女鬼就吊了下來,給我們來了一個突臉殺。
還沒等我回過神,後面就傳來一陣淒厲的尖叫,我嚇得趕緊偏頭去看江轍,卻發現江轍一臉無語地看着我,臉上分明沒有害怕的痕跡。
那是誰在尖叫?
等我回頭看過去,攝影大哥已經扛着攝像機以百米衝刺的速度一邊尖叫一邊跑了出去。
我:……
江轍:……
江轍乾脆果斷地揮了一拳,那個「女鬼」布偶就這樣軟軟地掉落在我們的腳邊,他把我帶進房間,利落地關上房門,將我抵在門上。
低頭就親了下來。
一個纏綿悱惻的吻後,我拉開一點距離,笑着問他:「你不是害怕嗎?」
「你才害怕。」江轍又湊過來咬了咬我的下脣,「我只是不想跟你分開。」
於是,不管外面的慘叫聲有多淒厲,動靜有多腥風血雨,我和江轍就躲在這個復古詭譎的房間裏,吻至末日降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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