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是開飯店的,他家的臘腸更是一絕。
分了幾年了,一過年我媽就懷念臘腸。
我只能覥着臉去找前任繞彎子聊天要臘腸。
結果他卻嗤笑出聲:「邊幸,當初提分手的是你。現在還對我餘情未了?」
我急了:「什麼餘情未了?我惦記的是你的腸!」
他沉默許久,破防了:「你是爲了喫纔跟我在一起的?你愛過我嗎?」
我:「……」
-1-
和樊一航分手,我全家都覺得惋惜。
不爲別的,就爲了那口吃的。
之前還在一起的時候,他每次過年都會給我送他家做的香腸。
他家是開飯店的,樊記香腸是當地一絕。
快過年了,每到年底,我媽就開始流口水唸叨那香腸的味道。
我也試過買其他家的香腸給我媽。
但她總是搖頭:「不是那個味道。」
今年過年,我媽更是茶飯不思。
我爸辛苦做的一桌子菜都讓她味如嚼蠟。
「樊記香腸是真的香啊,切片和米飯一起煮,那飯粒都帶着肉香。
「可惜了,你說你怎麼就跟一航分了呢?多好的孩子。」
我放下碗筷,實在忍不了我媽在我耳邊唸叨了。
「行行行,想喫我就去他家買好吧。」
我戴上口罩,全副武裝去他家飯店門前的檔口排隊。
門前早已排了很長的隊伍。
輪到我的時候,已經賣光了。
根本就買不到,買不到一點,連渣渣都不剩。
他家香腸真的太火爆,太受歡迎了。
賣香腸的服務員小妹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啊,你要不跟我們老闆預定吧,不預定的話,排隊很難買到的。」
小妹說着,給我遞過來一張名片。
「這上面是我們老闆的電話,您可以跟他預定。」
我尷尬地接過名片,這上面的電話我倒着背都能背出來。
也不是沒有試過跟他套近乎。
之前試過繞着彎跟他聊天,想拿香腸。
我:【最近還好嗎?】
樊一航:【呵呵,你覺得呢?】
我:【好久不見,你家還在賣香腸吧?】
樊一航:【我好不好你關心過嗎?】
我:【看你家香腸賣挺好,你應該也過得不錯。】
樊一航:【呵呵,看我過得不錯,後悔了?】
我:【你家香腸現在多少錢一斤?】
樊一航:【你關心過我瘦了多少斤嗎?】
我:【你家香腸怎麼做的?有可能透露一下嗎?嘿嘿。】
樊一航:【香腸香腸,你他媽就知道香腸。】
結果顯而易見,非但沒拿到香腸,還被他數落一番。
我剛轉身要走,服務員小妹就叫住了我。
「小姐姐,剛好我們老闆今天過來了,你要多少可以直接找他預定呢。」
我回過頭,看到樊一航穿着廚師服從廚房出來。
以前我一直覺得做廚子的Ṱüₓ人,不是肥頭大耳就是大腹便便。
直到看到樊一航,那挺拔的身軀穿着白色的廚師服,身形修長,眉宇間的淡漠倒是和廚子大相徑庭。
他更像是一個……不靠譜的藝術家。
看到我,他一臉不屑。
服務員小妹走過去:「老闆,你來了,有個小姐姐想找你。」
這服務員小妹是會傳達意思的。
他的視線瞟過我,一臉淡漠帶着一絲絲的譏誚。
我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有事?」
媽耶,他好冷漠。
想到當年分手他紅了的眼,我也實在沒嘴跟他要香腸了。
我尬笑在原地,搖頭:「沒事,路過看看。」
他卻嗤笑出聲:「邊幸,當初提分手的是你。現在還對我餘情未了?」
我急了:「什麼餘情未了?我惦記的是你的腸!」
他沉默許久,破防了:「你是爲了喫纔跟我在一起的?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我:「???」
服務員小妹愣在原地,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燈泡。
-2-
我到底有沒有愛過樊一航這件事,我的答案應該大概可能是愛過的。
畢竟我高中的時候就看上了……他帶去學校的便當。
那時候高三,很多家長爲了給孩子補充足夠的營養,都會從自家做好飯菜給他們帶來學校喫。
我爸做的飯還行,但是樊一航家的便當,秒殺一切。
便當盒剛打開,教室就飄起一股濃郁的肉香,伴着獨特的香料,勾起了在場人的饞蟲。
看着我直勾勾不加掩飾的眼神,樊一航勾起嘴角笑了:「看什麼?沒見過帥的?」
我嚥了咽口水:「沒見過你這麼帥的,香腸好喫嗎?」
「好喫,你試試。」
他將便當盒裏的香腸都夾給了我,引來周圍同學的抱怨。
「樊一航,你也太狗了,求你半天你纔給一小塊,邊幸誇你兩句,你就全給了啊?」
「閉嘴,不喫還我。」
想到這,我還是忍不住笑出聲。
「什麼叫爲了喫才和你在一起啊?你有沒有良心啊樊一航?」
我抬頭看了眼破防的樊一航,幾分鐘前,他剛把我拽到飯店的更衣室裏。
留下了一臉驚愕的服務員小妹。
聽我這麼一說,樊一航點頭,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也是,當年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也是蠻動情的,爲了給我過生日還爬了圍牆,你現在手上是不是還有那時候爬圍牆摔的疤呢?」
我扶額,這麼中二的事他怎麼老記得?
「好了好了,過去的事咱能別提了嗎?」
樊一航將廚師服脫下來,勾脣說道:「我見過你好幾次在我家門口徘徊了,爲什麼不直接打電話給我,是手機沒錢嗎?」
當然不是手機沒錢,而是嘴饞了,卻礙於面子不敢跟他開口。
我剛想說爲了香腸而來的事情,樊奶奶就走了進來。
「喫飯了一航,找你半天了。」
她轉身看到我,臉上一下子浮現慈愛的笑意。
「哎喲!這是邊幸吧!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哎喲,快過來讓奶奶看看。」
以前和樊一航在一起的時候,週末從學校出來,都是樊奶奶給我們做飯喫。
樊奶奶特別可愛,在樊一航懟我的時候,也就只有樊奶奶可以治得了他。
想到這,我急忙過去抱住樊奶奶:「樊奶奶,好久不見。您身體還好嗎?」
樊奶奶握住我的手,左看右看,說道:「這幾年身體是一年不如一年咯,就盼着一航早日成家,我也早日抱重孫子呢。」
樊一航扶額:「奶奶您和她說這些幹什麼?」
「我跟我未Ṭű̂⁸來孫媳婦說道說道怎麼了?我不管,你得把邊幸給我追回來。我就要這個孫媳婦!」
樊一航一臉無奈,也拗不過奶奶:「奶奶,您能不能別添亂了?」
「誰添亂了?來,邊幸啊,今晚就在這喫飯,飯菜都做好了。」
樊奶奶說着就拉着我往餐廳走去。
「不了奶奶……」
我剛想推託,就看到了飯桌上那一盤切好的樊記香腸。
「那我就多陪奶奶聊會天,在哪盛飯?」
樊一航冷笑一聲,將盛好的飯遞給我:「夠不夠?」
「夠。」
我笑嘻嘻地接過飯碗,坐在奶奶旁邊。
樊記香腸的香味隔着一米都能聞到,我禁不住嚥了咽口水。
那一頓,就着香腸我喫了三碗飯。
樊一航邊把飯鍋裏最後一點米飯舀給我,邊說道:「邊幸你是餓死鬼投胎嗎?」
樊奶奶捏了樊一航一把:「你怎麼說話的,能喫是福。」
樊奶奶轉過頭換了一副慈愛的笑臉,將香腸轉到我前面,又給我夾了好幾塊。
「邊幸啊,你這麼瘦,就應該多喫。」
喫完飯,樊奶奶還讓樊一航給我裝了幾大袋香腸讓我帶回家。
我簡直感激涕零,這下我回家可以向我媽交代了。
「謝謝Ṫű₎樊奶奶,多少錢我轉給您。」
樊奶奶一聽,急忙擺手:「不要錢不要錢,這是給我孫媳婦喫的,哪還能要錢呢。」
我還想說什麼,樊一航就推着我的肩往外走。
「行啦,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再不回去你媽在家該等着急了。」
我騎着小電驢滿載而歸。
我媽一聽我帶了幾大袋香腸回來,都已經快要睡覺了還蹦起來做宵夜。
「就是這個味兒……太好喫了,真的太好喫了。」
我鬆了一口氣,總算是讓我茶飯不思的媽喫了點東西。
我在微信上給樊一航轉了香腸的錢,但他沒收。
還對我冷嘲熱諷:
【想用錢兩清?邊幸,你這輩子欠我的都還不清,欠着吧。】
-3-
樊一航真的是一點都沒變。
還是這欠欠的樣子,還是褪不掉身上的孩子氣。
餘菲給我打電話,電話剛接通就聽到她咋咋呼呼的聲音。
「邊幸你過年回來都不說一聲啊?大家都等着你回來同學聚會呢,你在北京待久了,眼光高了都不屑跟我們聚會了是吧?」
「哪有啊,也就前天回的,這兩天光顧着陪我媽逛街了。」
「這次打算待幾天?」
「這次不走了。」
「不走了?」
「嗯,我媽身體不好,我在外面不放心。」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餘菲嘆口氣說道:「我還以爲以你的個性你打死都不會回來了,當年樊一航求着你別走,你硬要走。」
「那時候畢竟年輕嘛。」
「你都不知道,你們分手後,他墮落了好長一段時間。同學聚會誰都不敢提你的名字,一提他就黑臉。」
掛了電話,我沉默着坐在牀邊,看着樓下狹小的衚衕小巷發呆。
那路燈下的小長椅,留有我和他很多的回憶。
不管春夏秋冬,他總是坐在長椅上,抬眼望向我的窗臺,毫無怨言地等候。
所有人都覺得我負了他,事實上確實如此。
我們本是所有人羨慕的神仙眷侶,他高考分數比我多了六十多分,原本可以去更好的學校。
但爲了和我在一起,他不惜填了和我一樣的學校,本地的一所大學。
他爲此還和家裏吵過。
我很愧疚,抱着他哭。
他卻笑着安慰我:「沒事,是我想黏着你的,跟你沒關係。再說了,以我的資質在哪都會發光。」
他是發光的,在大學期間成績優異,被保送讀研。
原本我是要跟他一起讀研的,成績都出來了,和他一個學校。
但媽病了,需要錢手術。
我沒有繼續讀研,而是選擇簽了大廠的合同,去了北京。
樊一航崩潰過,他知道我是爲了我媽湊手術費。
他哭着求我:「手術的錢我給你出,別走好不好?」
我那時候強大的自尊心在作祟,要命的貧富差距,是我埋在心底裏的逆鱗。
我想變得更好,好到能與他比肩,那也許心底裏的自卑就會被抹平了。
我笑着安撫他:「我只是出去工作了,又不是分手了。我們可以每天打視頻,放假我就回來看你。」
但事實是,我高估了自己。
當不分白天黑夜的加班侵蝕了我的生活,我根本分不出心來維繫我們之間的感情。
在他一次次的信息我都沒有能及時回覆的時候,他崩潰了。
「邊幸你能不能別忽冷忽熱的,你別折磨我了。」
「我只是累了,我很忙的,你能不能理解一下?」
「理解?你看看你上次給我打視頻是什麼時候了?」
我坐在辦公室裏,看着電腦郵箱裏剛被駁回的方案,頭很痛,心裏也很煩。
「我是真的忙,你先睡吧,已經一點了,我們有事明天再說。」
電話那頭傳來他的冷笑聲:「你是外面有人了吧?」
我們之間陷入了短暫的沉浸,我心裏有一根弦繃掉了。
「樊一航你有病吧?」
「邊幸你想分手就直說,我他媽也不是舔狗,天天舔着你!」
「好啊,那分吧。」
我掛了電話,看着落地窗外繁華的北京夜景,泣不成聲。
分手的第二天,我就收到了樊一航之前在家裏給我寄的快遞。
整整一大箱的樊記香腸,全都是挑的半肥瘦的好肉做的,只因我無意說了句想念香腸的味道了。
那一箱香腸,我一根都沒敢喫,全都送給了同事。
我怕喫一口,就忍不住回頭找他。
但我卻不能改變當時忙碌的現狀,這對他是不公平的,只能加深他的內耗。
久而久之,我們就這麼分開了。
我們的分開沒有誤會,沒有第三者。
分手的原因不過是因一件小事爆發的激烈情緒。
我們很像,一樣嘴硬,一樣自尊心強。
說了分開後,誰都沒再出現在誰的生活裏。
每次過年回家的同學聚會,我也從來不去,怕見到他。
我們的緣分,似乎已經消耗殆盡了。
-4-
今年的同學聚會,餘菲好說歹說,一定要我去。
「你不去就不好玩了,你還不知道吧?張翼從國外回來了。」
聽到張翼這個名字,我緩了一會才回過神來。
那可是我曾經暗戀的男神呀。
樊一航還因爲這事兒醋意大發。
青春懵懂的時候,分不清喜歡和好感,偷偷將對張翼的喜歡寫進了日記本里。
後來被同班的調皮男生偷看日記本,把我的祕密公之於衆。
所有人都在笑我不自量力,我在講臺擦掉黑板上惡意的塗鴉,咬着牙忍住淚。
樊一航黑着臉走到我身側,將校服蓋在我頭上,攬着我的肩將我帶走。
我依舊記得他沉穩的聲音停留在我的耳畔:「沒事,有我呢。」
旁邊傳來調皮男生的譏笑:「樊一航,邊幸喜歡的是張翼,你還擱這做舔狗呢?」
「我去你媽的!」
下一秒,我肩上的手鬆開,樊一航衝了出去,和那個男生扭打成一團。
整齊的課桌嚴重移位,桌上的教科書和練習冊散落一地。
我嚇得上前去拉住樊一航:「別打了!」
他氣紅了眼,爲了讓那些嘴欠的男生閉嘴,打得右手小指骨折。
而我暗戀的張翼,端正地坐在教室的角落,塞着耳塞,認真地做着英語聽力。
彷彿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我覺得自己像個小丑,哭得抬不起頭。
樊一航嘆了口氣,把剛買的奶茶塞我抽屜。
「別哭了,張翼他不值得,你喜歡我吧,我什麼都給你買。」
我看着他真摯而熱烈的眼神,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比我更像小丑的,是樊一航。(笑)
他治癒了我低谷時期的所有不快樂。
可以說ƭųₒ和他在一起,我從沒後悔過。
「同學聚會我就不去了。」
餘菲很不解:「爲什麼?當年你不是喜歡張翼嗎?」
「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就別翻了吧。」
「你就不想把握機會?張翼可是妥妥的高富帥,據說這次回我們市裏,是要任職一家上市公司的高管。」
「沒興趣。」
掛了電話,我內心再也不起波瀾了。
對張翼的喜歡,早就在他那天放學將我攔下說出那句話時,就沒了。
他將我攔下,面無表情地看着我:「邊幸,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我要出國留學了,我們不可能在一起,死心吧。」
我抬眼看他,笑了:「誰喜歡你了,我喜歡的是樊一航。」
-5-
同學聚會那天,我和我媽在逛超市,餘菲又給我打了電話。
「你必須得幫我,今晚宋老師也過來了,你知道他老人家幫了我很多,你幫我去買兩瓶酒來,我待會送給他。」
沒等我答應,餘菲就把要買的酒的品牌發到我手機上。
「你一定得幫我,我現在走不開,這酒只有城西的酒莊纔有賣,你幫我跑一趟唄。」
我看了我媽一眼,我媽無所謂地聳肩:「有事你就去,我待會自己回家就好了。」
我只好跑去城西給餘菲買了她要的酒,在包廂外打電話叫餘菲出來,可她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這時包廂的門被人從里拉開,張翼先是一愣,隨後有些驚喜地看着我:「邊幸?你變化好大,真是女大十八變,快認不出你來了。」
我尷尬地笑笑,將酒遞給他:「你可以幫我拿給餘菲嗎?」
「來都來了,就進來一起聚聚,餘菲她在敬宋老師酒呢。」
我被張翼拽着手腕拉進了包廂,頓時包廂裏所有人都回頭看我倆,發出曖昧的笑聲。
「哇,果然只有張翼才能把邊幸請過來呀。」
「是啊,以前邊幸從來都不參加我們的聚會的。」
我瞟了一眼坐在桌邊的樊一航,他的臉比他面前那盤湖南臭豆腐還黑還臭。
-6-
餘菲見到我,立刻將我拉了過去,讓我坐下一起。
她在我耳邊輕笑道:「今晚張翼可是一直在提你呢,說你怎麼沒來。」
「哦。」
我喝了一口椰汁,看向樊一航。
張翼舉着兩杯酒走了過來,站在我跟前:「邊幸,這杯酒我敬你,算是向你道個歉,年少的時候我不懂事,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見諒。」
「她酒精過敏。」
樊一航接過張翼手裏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怔在原地的不只是張翼,還有剛纔還在歡笑交談的同班同學。
氣氛有些尷尬,我急忙轉移視線去敬了宋老師一杯。
聚會結束的時候,餘菲已經醉得七葷八素的,她的男朋友過來接的她。
張翼和其他同學站在飯店門口寒暄,看到我之後朝我走來,笑得完美而紳士。
「邊幸,我送你。」
他說着,掏出車鑰匙一摁,停在前邊的勞斯萊斯車燈亮了起來。
其他同學都「哇嗚」起來,紛紛說道:「張總,也送我回家唄。」
「對啊,我可沒坐過這麼貴的車呢。」
張翼扯着脣角笑道:「你們大老爺們的,自己打車,讓我今晚做迴護花使者唄。」
「行行行,給你們獨處的機會,有空了一起喝酒啊。」
看着同學們戲謔的目光,我尷尬極了,真的。
「不用了,我騎共享單車回去就好。」
「天這麼冷,騎什麼單車啊,我送你回去沒事的。」
「不用。」
他垂眸看我,突然笑了:「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呢?」
我氣笑了:「真沒有。」
「那你爲什麼……」
樊一航從身後出現,將我和張翼硬生生拉開距離,一臉不屑。
「哪有那麼多爲什麼,她不喜歡你行不行?」
張翼也不是好惹的人,面不改色:「你倆都分了,好馬不喫回頭草,對吧,樊一航?」
樊一航看着他,還是很欠的樣子,但語氣卻很堅定:
「我還偏要喫。」
-7-
天啊,爲什麼要讓我站在這裏?
張翼整理了一下西裝外套:「你想喫沒有用,關鍵要看邊幸願不願意。」
樊一航回頭看我:「你想坐誰的車回去?」
我想要立刻原地消失,這樣的修羅場我是一點都處理不了啊。
「我騎共享單車就好了,不遠。」
我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修羅場,還好飯店門口停了很多共享單車。
隨便掃碼一輛單車,我就猛地踩着腳踏板逃離這裏。
飯店離市區還有段路程,這段路程的路燈比較暗,我有點後悔剛纔的嘴硬了。
身後突然傳來一束明亮的光,照亮了我前方的道路。
我回頭,樊一航的車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車燈明亮。
他從駕駛座探出頭來看我,笑容如同夜空的煙花般燦爛。
「這麼喜歡騎車我陪你啊,我跟在後面送你到家。」
我心裏一暖,他還記得那件事吧。
高三那年,有一天下了晚自習,我和樊一航騎車回家。
樊一航原本都會送我到家樓下再走。
可那天在路口遇到了樊奶奶,剛從老家的車下來,提了很多重物。
我就讓樊一航直接幫奶奶提東西回去了。
樊一航不放心地看着我:「你自己真的可以?」
「沒事的,拐個彎就到家了。」
可就是這一個拐彎,我遇到了變態。
他在路邊脫下褲子,衝我做一些很噁心的動作。
我直接嚇哭了。
回到家樊一航就給我打電話,聽出了我聲音不對勁。
「你哭了?發生ťů₌什麼事了?」
「沒,就……嗚嗚嗚嗚嗚……」
他幾乎只用了不到十分鐘就衝到了我家樓下。
「下來,我在你家樓下。」
他給我帶來了我最愛的奶茶和蛋糕,抱着我坐在路燈下的長椅,低聲哄了我好久。
「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獨自回家了,我發誓。」
從那以後,他每天放學都會騎車送我回家。
必須看到我站在房間的窗臺朝他揮手之後,才跨上自行車離開。
燈光下,我的影子被拉長。
他照顧着我那卑微的自尊,從不用高高在上的樣子嘲諷我的嘴硬。
我要騎車,他便開着車跟在身後。
他的車燈照亮的不僅是我前方的路,還有我荒蕪的心。
-8-
我在我家樓下停好車,回頭看他。
「謝了。」
很想好好謝謝他,但溫柔的話卻哽在了喉,變成了客套生硬的道謝。
「嗯。」
他抬眼看我,眼眸深邃,欲言又止。
我站在那裏,眼神竟然慌亂得不敢看他。
此刻的他對我有種碾壓性的壓迫感。
他靠在車前,勾脣一笑:「幹嗎這副表情啊?」
「你剛纔在張翼面前說的話是真的嗎?」
「當然不是了,就是看他不爽。當初傷你心的是他,憑啥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
我點頭:「那是最好。」
「放心好了,你該不會以爲我送你回來是對你餘情未了吧?」
他笑着聳肩,眼神瞟過我的臉,似乎要捕捉我臉上微妙的情緒。
「那當然不會,年少的感情畢竟是不懂事,現在都二十好幾了,該成熟了。」
樊一航斂起了脣邊的笑:「是啊,該成熟了,所以你現在喜歡張翼那款?」
「還管這麼寬?」
「也是,我就不該管,那祝你幸福啊。」
我懶得理他,轉身走進樓道,頭也沒回。
回到房間探出頭,纔看到他發動車子離開。
過去的事就過去吧,我總該往前看了。
-9-
過年這些天,我爸也把奶奶接來了。
這下倒好,她老人家閒不住,開始張羅着給我找對象相親。
「你說你也老大不小了,之前一直在北京拼搏,也沒談好一個。這次你回家,奶奶讓人給你好好找一個。」
「我不想相親。」
「相親沒什麼不好的,知根知底,你表姐也是相親結婚的,男方的條件特別好,婚後對你表姐也疼愛。」
奶奶說着,從衣櫃裏拿出一個文件袋,裏面是一沓照片和個人信息。
搞得跟面試似的。
「你看,你自己挑,覺得還不錯的,就去見見。」
「我不去。」
奶奶悠悠看了我一眼:「你是還沒忘記一航吧?」
「誰說的!我倆沒可能了。」
畢竟曾經傷他這麼深,我是沒臉喫回頭草了。
「我不信。」
在奶奶不相信的目光中,我舉雙手投降:「我去,我去相親還不行?」
當我坐在約定的餐廳裏,看着對面上下掃視我的相親男時,開始如坐鍼氈。
「邊幸,果然是你。」
「你是?」
他扶了扶眼鏡,顯得很興奮:「我們是高中校友,你可能不知道我,但我知道你,你當初追張翼可是無人不知。」
我尷尬地喝了一口水,彎起嘴角:「都是過去的事了,誰沒年輕的時候呢,對吧?」
「但我還是好奇,你那麼喜歡張翼,爲什麼後來和樊一航在一起?」
見我沒回答,他接着補了一句:「都要出來相親了,還藏着掖着呢?剛被張翼拒絕就和樊一航在一起了,誰知道你是不是朝三暮四的女人。」
我氣笑了:「我想起來了,你是隔壁班的周旺吧?高三模擬考作弊被抓,在國旗下念檢討書的是你吧?」
「你!邊幸,怪不得張翼不要你,你知不知道張翼在男生宿舍是怎麼說你的?他說你這樣的貨色,送給他都不要。也就樊一航這舔狗把你當寶了,誰稀罕?」
我原本只覺得可笑,內心波瀾不驚,我管他說過什麼,不重要。
但當他說到樊一航時,我握着水杯的手驟然握緊。
看到周旺一臉恥笑,我抬起手,水杯裏的水就潑到了他的臉上。
「臥槽!邊幸你他媽有病吧?!」
周旺一邊抽出紙巾擦臉,一邊站起身來就要衝過來扇我。
但我身側突然閃出一個人影,下一秒周旺就被摁回了座位。
周旺剛要發飆,抬眼看到來人,怔住了:「張翼?」
「再讓我聽到你造謠,你就會收到我的律師函。」
周旺連忙笑道:「都是同學何必這麼認真呢?我和她開玩笑的。」
張翼回頭看我:「沒事吧?」
「沒事。」
周旺眼看氣氛不對,忙說有事先走了。
我看向張翼,他似乎看到了我眼裏的疑惑,側身解釋:
「我和朋友剛好在你隔壁桌談事情,聽到他說你,我就忍不住插手了。抱歉。」
「沒事,你不收拾他我也會收拾他的。那你們繼續談事,我先走了。」
張翼連忙到隔壁座拿起椅子上的西裝外套追了上來。
「我送你。是老同學就別拒絕,OK?」
算了,老同學而已,沒必要搞得還在意當年的事一樣。
張翼到底是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他多說一句話都算稀奇。
而今天的他,彷彿有說不完的話,以及……舉手投足間都那麼淡然熟練。
就連他單手轉方向盤時,右手搭在副駕駛上的動作都那麼完美。
按理說他這樣的男人應該很受歡迎吧,但不是我的菜了。
車在小區門口停下,我側頭看他剛要道謝,就被他一把握住左手。
「邊幸,我……」
我對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感到驚訝而排斥,急忙將手從他手裏抽出。
「你幹嗎?」
「你還不知道嗎?我是爲你才從美國回來的。這些年我一直在看你的朋友圈,我很喜歡你努力上進的樣子。」
我笑了:「朋友圈都是給別人看的,當然都是光鮮亮麗的一面了。私底下我擺爛又佛系,平日裏能躺着絕不坐着,還喜歡喫巨辣油膩的垃圾食品。」
張翼凝神看着我,突然笑出了聲:「你還是那麼可愛。」
我沒話說了,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張翼從駕駛座上下來,將他的圍巾遞給我:「天冷,你先圍着,別感冒了。」
「不用了,幾步路就到家了。」
我抬眼,餘光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熟悉身影。
心跳突然漏了半拍,我側頭看向站在我家路燈下的樊一航。
冷風中他的身姿依舊挺拔,他手裏還提着兩大袋香腸。
他衝我們揚起嘴角笑着,而他的眼眸,分明藏着淡淡的嘲諷和悲傷。
-10-
我看着樊一航,讓張翼先走。
張翼點頭:「我知道,有些人你要早些拒絕徹底纔會死心。先走了,回見。」
不知爲什麼,我以爲我不在意了。
但看到樊一航受傷的神情,我的心臟還是驟然抽疼。
我朝他走過去,試圖用輕鬆的語氣緩和一下兩人之間的氣氛。
「喲,樊老闆怎麼有空過來呀?」
他提起手中的袋子,淡淡地說道:「奶奶讓我給你送點香腸過來。」
「替我謝謝奶奶。」
話題到這,空氣突然安靜了。
我不敢抬頭看他,但我也知道他的眼神正在直勾勾地看着我。
「郎才女貌的,挺登對啊。」
?
我抬頭:「你在說什麼?」
樊一航輕笑一聲:「還裝呢?都單獨出去約會了,什麼時候結婚啊?記得給我送請帖啊。」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
就是你原本對一個人是有愧疚,並且想解釋的。
但他有點陰陽怪氣,或者表現得滿臉不在意的時候,心裏的愧疚又變成了愛咋咋地。
「行啊,我結婚一定給你寄請帖,紅包不夠厚就別來了。」
「呵呵,真有你的邊幸。我樊一航什麼時候對你小氣過?」
他把兩大袋香腸塞我手裏,裹緊大衣朝路邊走去。
似乎確實是這樣,從和他做同桌開始有交集以來,我的抽屜總是零食不斷。
我甚至連筆記本和筆都不需要自己買。
當我提着兩袋香腸回家時,我媽聞着味兒就來了。
「我就知道是樊記香腸!一航拿給你的吧?我今兒去檔口排隊都沒買到。」
「咱能不能別喫樊記香腸了,這樣跟他老是牽扯不清。」
「怎麼就牽扯不清了,你倆的事都多久之前了,是你自己放不下吧。現在樊一航不也在談別的對象了嗎?」
我怔在原地:「他談對象了?」
我媽邊切開香腸,邊點頭:「是啊,我今天去店裏,看到有個小姑娘和他挺親密的。聽人說,是新談的對象,隔壁烤鴨店老闆的女兒,挺登對的。」
怪不得那麼瀟灑說要讓我寄請帖給他呢,原來是早就心有所屬了。
罷了罷了,都分開這麼久了,也都到了適婚年紀,人家談對象也很正常。
我把香腸的錢給樊一航轉了過去,沒等他回覆消息,就把他刪除了。
畢竟已經有了ṭų₈結婚對象,我總不能不懂事吧。
還是少來往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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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大早我就被我媽從牀上薅了起來。
「你奶奶過兩天就要辦壽宴了,說要在樊記飯店宴請朋友呢,你趕緊去聯繫一下樊一航,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宴廳。」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看着站在我牀邊的我媽,以及站在房間門邊探進來看我的我奶奶。
「咱換家飯店行不行?市內好的飯店那麼多……奶奶,榮華大酒店的飯菜就很可口,我上次同學會就在那喫的,您要不……」
我奶奶站在門邊擺手:「我年紀大了,喫啥都沒味兒,就愛樊記香腸那一口,嘖嘖,香啊。」
「您這麼大歲數了,喫這麼油膩的不好。」
奶奶兩眼一瞪,雙手叉腰:「我都這麼大歲數了,半隻身子都踏入棺材裏了,就喫點想喫的怎麼了?萬一哪天我遭遇不測……」
我扶額,又來了……這招苦肉計一出來我只能繳械投降。
即便這老太太現在健步如飛,比我還矯健。
「好好好,你們贏了,我這就去聯繫樊一航。」
沒想到打臉來得如此之快。
當我給他發送好友申請的時候,我覺得我就是馬戲團裏的小丑、路邊淋雨的小狗。
但,好友申請被拒了。
哈,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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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去樊一航的飯店裏堵他。
遠遠地看到他,正忙着和送貨來的人清點貨品。
我衝他露出標準的八顆牙微笑:「一航,在忙呢?」
他抬眼看到我,臉上立刻黑了,迅速簽字讓送貨的人幫忙一起把貨品搬進去。
我不是沒有眼力見的人,立刻衝過去接過他手裏的箱子。
「我幫你,這種粗活還是我來吧。」
樊一航沒鬆手,我們兩個就僵持着託着那箱啤酒。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我:「你這女人的心思可真難猜,剛刪了我好友,又來獻殷勤,什麼意思?」
「誤刪,誤刪。都是誤會,這不一早發現把你誤刪了,就立刻加回來了嘛。」
樊一航託着箱子往前走,說道:「有事說事。」
「我奶奶想在你們飯店辦壽宴,不知道你們這邊有沒有合適的宴廳。」
樊一航將那箱啤酒放好,回頭衝我笑得無奈:「明白了,這是有求於我才加回我的吧?邊幸,你能不能別這麼實際?」
「那不是因爲你談了對象,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有點邊界感嗎?」
「你在說什麼?」
樊一航認真了,朝我逼近一步:「說清楚。」
我低頭:「就,隔壁烤鴨店老闆的女兒。」
他剛想說什麼,倉庫門就被人從外推開。
一個扎着麻花辮的可愛女生衝了進來,看到樊一航,立刻眼裏閃着崇拜的光。
「一航哥!我爸讓你過去喫午飯呢,今天有你最喜歡的紅燒魚哦!」
樊一航垂眸看了我一眼,我聳肩:「那你先忙,我奶ţű³奶壽宴的事就交給你啦,到時候給你封紅包。」
走過那女生身邊時,我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她真可愛真漂亮啊,像當年的我一樣純真,眼睛很大,眼裏全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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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壽宴那天,來了很多人,但樊一航都張羅得井井有條。
不管是菜品還是現場佈置,甚至是一些細節的服務,都做得無可挑剔。
站在樊一航身邊的烤鴨店老闆的女兒,也在幫忙招呼着客人,很有女主人的樣子。
聽人說她叫玉玲,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有一顆可愛的小虎牙。
哇嗚,真可愛,是我也會選擇她。
樊一航過來蹲在奶奶跟前,笑得一副很乖的樣子。
「奶奶,這些菜都是我親自試菜的,保證低油低鹽,適合您喫。」
我奶真的像看到親孫子一樣,樂呵呵地捏了捏他的臉,一臉慈愛。
「這些菜真不錯,還是一航乖,不像邊幸,老不聽我的話。」
「她就這樣兒,您可別和她置氣。」
樊一航說着,得意地瞟了我一眼。
我冷哼一聲,懶得理他。
這時樊奶奶笑着朝奶奶走了過來:「淑芬!你這壽宴在我這辦就對了,絕對讓一航給你打折。」
奶奶也樂得呵呵直笑:「這麼多年閨蜜你不給我打折,也說不過去吧?」
這倆老太太年輕的時候就認識了,現在老了還一起跳廣場舞,關係好得不行。
樊奶奶拉住我奶奶的手開始拉家常:「怎麼樣啊你最近?在忙什麼?」
奶奶恨鐵不成鋼地瞟了我一眼,說道:「忙着給邊幸安排相親呀,女孩的青春可耽誤不起,趕緊讓她明年結婚了。」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飯菜打翻在地的悶響。
我回頭,樊一航端着空蕩蕩的托盤,一臉失魂落魄。
服務生連忙過來打掃地面。
樊一航走過來:「怎麼可以隨便結婚?奶奶您問過她意見嗎?」
奶奶和藹一笑:「不用問,前幾天有個叫張翼的小子還送了不少東西來家裏,要提親呢。」
我怔住了,奶奶怎麼什麼事都往外說啊?還專門添油加醋地說。
張翼是送東西來家裏了,但我把東西都給他還回去了呀,這她怎麼不說?
我剛想說話,就被樊一航拽住手腕往外走去。
他的力氣很大,將我的手腕捏得生疼。
我也忍着一句話不說,不喊疼。
他將我摁在無人的牆邊,紅着眼看我。
「奶奶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要和張翼結婚了?」
這和他有關係嗎?他不也是要和烤鴨店老闆的女兒結婚了?
我倔強地抬眼:「對啊,紅包準備好了嗎?」
我能看出,他眼底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強裝的鎮定。
他扯開嘴角笑笑:「想結婚了?要不和我試試?」
他不是已經和玉玲談婚論嫁了?
還來這裏撩前任?
我氣笑了:「樊一航,沒想到你這麼渣。」
樊一航皺眉:「你什麼意思?」
「一航哥!你在這呢?」
我抬眼,玉玲在他身後叫了他,笑着朝這邊走來。
「剛纔的話我就當沒聽過。」
我轉身要走,被樊一航拽住手腕:「你說清楚。」
我回頭看他:「你再這樣我就煩了。」
他怔住了,緩緩將手鬆開,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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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菲的婚宴選在了樊記飯店,還宴請了一些老同學。
「樊一航和張翼都在,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啊,大家都是老同學了。」
有時候挺羨慕餘菲的,她和她老公從學生時代就在一起了,談戀愛到結婚,用了十年。
如果我當初沒去北京,我和樊一航是不是也跟他們一樣,順其自然地談婚論嫁了?
人啊,總覺得沒走的那條路開滿了鮮花。
但似乎不管怎麼選擇,都會有遺憾吧。
餘菲笑着從鏡子裏看我,今天的她看起來格外漂亮。
樊一航和張翼推開門走進休息室,兩人西裝筆挺,是今天的兄弟團。
很少見到樊一航穿正裝的樣子,有種不顧人死活的帥。
他就是天生的衣架子,倒三角的身型穿什麼都好看。
餘菲驚喜地站起身來,對張翼一頓誇:「張翼你今天可太帥了,跟我們邊幸太搭了!」
樊一航微微皺眉:「你什麼眼神啊?他倆哪裏搭了?」
餘菲白了樊一航一眼,推開他:「去去去,你不懂。」
樊一航被徹底晾在一邊,我也有點一頭霧水,畢竟餘菲平時是沒少私底下誇樊一航的顏的。
她一直都覺得樊一航比張翼帥的啊,今天怎麼這麼反常?
婚禮進行得很順利也很浪漫,長達十年的愛情長跑終於有了一個完美的結果。
我原以爲我不會再爲愛流淚,卻在婚禮上因餘菲的幸福而落淚了。
張翼站在我身側,給我遞了紙巾。
「你心裏還有樊一航吧?」
我沒有回應,張翼卻突然嘆了一口氣,笑了:「從你那晚明確拒絕我之後,我就明白了,你忘不了他。」
是嗎?我在心底裏問自己,卻越想越亂。
儀式結束後,一些老同學聚在了一起喝酒慶賀。
我本身喝不了什麼酒,張翼坐在我旁邊,替我擋掉了一些。
同學們也開始調侃。
「哎喲,看來張翼這追妻火葬場成功了呀,這回終於抱得美人歸了。」
「是呀,讓你當年傲嬌拒絕了咱們邊幸,現在還不是使勁寵着。」
樊一航那張臉黑得可以滴出墨來。
餘菲瞟了樊一航一眼,笑了:「哎喲,你們可別開玩笑了,樊一航還在這呢。」
樊一航突然站起身來,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朝我走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當着同學們的面將我從位置上拉起來,大跨步往外走去。
全場都安靜了。
我也沒敢問,他要帶我去哪。
此刻的他,像是被惹怒的獅子,全身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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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車子開得很快,快得我都覺得自己在坐過山車。
「樊一航,你慢點……我害怕。」
他緊抿着脣沒說話,但速度確實是放慢了下來。
他帶我回到了我們曾經的母校,拽着我滿校園找那棵梧桐樹。
已經長高的梧桐樹下,是我們定情的地方。
我們曾在那裏發過誓,要牽手就是一輩子。
樊一航站在樹前,回頭看我。
「就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
他那俊朗的面容,又露出了熟悉的渴求的表情。
每次吵架之後,他求和的時候都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像毛茸茸的小狗,讓人不忍對他發一絲脾氣。
「沒有。」
他嘴一撇:「我不信,爲什麼沒有?」
「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大跨步朝我走來,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我眼前的大部分燈光。
他的聲音有點緊張有點喘。
「你還愛不愛我?」
「你現在問這個問題還有意義嗎?」
他眼睛通紅,啞着聲音:「有意義。我再不問,我怕你就跟別人走了。」
我慌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樊一航將我逼到牆角,我感覺他快要瘋掉了。
「我太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我他媽那些不在意全是裝的!我其實害怕得要死,怕你不要我了,怕你跟別人結婚了,那我們這輩子就真的錯過了。」
「可你不是要結婚了嗎?」
樊一航怔住了:「我跟誰結婚?」
「玉玲,烤鴨店老闆的女兒。」
「我跟他們家也就生意往來,我對她沒意思,她也有男朋友的,誰說我要和她結婚了țŭ⁺?」
「樊奶奶親口說的還有假?」
「那你奶奶還跟我說你要和張翼結婚了。」
「胡扯!」
空氣突然安靜了幾秒,我和樊一航對視,突然兩人都恍然大悟般笑了起來。
「真行啊,這倆老太太,兩邊騙是吧。」
「我馬上回去質問她!」
我轉過身,卻被樊一航攬住腰間,他從身後將我抱住,溫熱的鼻息落在我的耳邊。
「還得感謝老太太,我才知道我有多愛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好。」
他的吻落在我的臉頰,我側頭,他的吻就落在我的脣上。
一如記憶裏那般溫柔和纏綿。
小番外
幾十年的老閨蜜了,樊奶奶和邊幸奶奶最喜歡聚在一起喝奶茶喫薯條了。
樊奶奶推了邊幸奶奶一把:「還是你有主意,讓你媳婦裝病, 把邊幸騙回來了。」
「切,邊幸自己本來就想回來了, 就是礙於面子。我給我孫女造一個臺階下, 她自然就回了。她呀, 心裏肯定還有一航的。」
樊奶奶喝了一大口奶綠啵啵茶, 嘆了口氣:「唉,我這大孫子啊, 就是嘴巴太硬了, 明明還喜歡邊幸,卻還要面子,裝!」
「邊幸也是,這倆孩子真的一個比一個倔,這麼下去可不行啊, 兩人只會越走越遠。」
邊幸奶奶說着, 喫了幾口薯條,看向窗外。
「咦,有了。他倆不都嘴硬嗎?那得激一下他們,纔會真的知道自己心裏想要什麼。」
所以邊幸奶奶組織的那些所謂的相親,不過就是讓邊幸真正意識到自己還愛着樊一航。
而辦壽宴和媽媽非要喫樊記香腸, 不過是奶奶的一些手段罷了。
當然了, 媽媽確實也是對香腸愛不釋手,但爲了女兒的幸福, 她願意當個「不講理」的媽。
樊奶奶這邊就更厲害了, 之前天天在樊一航耳邊說就想要邊幸這個孫媳婦,樊一航反而不在意。
但轉眼就開始說邊幸也不怎麼樣,搞得樊一航開始護妻心切。
「邊幸哪裏不好了?長得漂亮又善良溫柔, 喜歡她的人可多了。」
樊奶奶這下又來勁了:「那你喜不喜歡她?」
「我……我跟她分了。」
「分了也好,聽淑芬說,邊幸最近也快要和那個叫張翼的年輕人訂婚了。」
「什麼?!他配嗎?!呸!」
樊一航瘋了,那晚八道菜, 炒糊了六道。
夜半時分,樊奶奶打通了老閨蜜的電話:「淑芬啊, 好戲開始了, 咱倆啊,就等着喝喜酒咯。」
「對了。婚禮那天的衣服,咱倆明天先去看看呀?」
「行呀, 那我最近得開始減肥了,可不能再喝奶茶了。」
「哈哈,你喝呀, 你胖了,全場最美的老太婆就是我了。」
婚禮那天, 樊一航看着躺在身側睡得甜美的邊幸, 還是覺得不真實。
他們之間吵過恨過也分開過,但兜兜轉轉之後還是重新在一起了。
其實真的愛她, 又哪捨得恨呢?
重新見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恨全都消失了,只剩下說不出口的思念。
怪她走得太決絕, 但更怪自己嘴硬沒有挽留。
但好在,家裏有兩位老太太操碎了心,讓他們又找回了彼此。
要不怎麼說薑還是老的辣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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