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後世一萬年

穿入人類毀滅的一萬年後，我被地球的第二代「人類」喚醒。
牀旁一排站了八個男人，清冷禁慾的年輕博士慢條斯理摘下乳白色手套：
「你可以從中選擇一個，作爲一段時間的配偶。
「直到成功受孕。」

-1-
一覺醒來，一排八個男人望着我。
個個八塊腹肌，勁瘦卻有肉。
但其實說他們是男人也不太貼切，畢竟他們不完全是人。
長着魚尾的藍髮人魚少年，下半身長長蛇尾的妖孽美男，上半身是人的大型藍環章魚，下半身尾巴翹起的海馬男子……
品種繁多，看得我眼花繚亂。
他們都是現在地球上的第二代人類，而我是世界上唯一的第一代人類。
距離上一代人類毀滅已過去了一萬年。
而我甦醒於現在的一個月前。
一個月來，除了定期做身體數據收集，我幾乎都被他們好喫好喝供着。
現在一覺醒來，還突然排排站了八個男人。
這是要幹嗎？
給我八個男人消遣娛樂？
我老臉一紅，故作嬌羞低下頭：「哎呀呀，這怎麼好意思……」
我矯揉造作的發言還沒說完，一道清冷的男聲就從旁邊傳來。
「你可以從他們中挑一個滿意的，作爲一段時間的配偶。」
我的研究員江衍正站在不遠處的實驗臺旁，穿着白大褂，一副極佳的俊美皮相，氣質斯文優雅。
只是銀絲眼鏡後的一雙清冷鳳眼，沉靜，淡漠，眼尾卻微微上挑，勾出攝人心魄的弧度。
禁慾，卻又惑人。
要不是知道這人不近人情到寡淡涼薄，一心只知道撲在實驗研究上，否則我真會將他錯認成男狐狸精。
我抓了抓頭髮：「嗯？這是要幹什麼？」
江衍清冷的眉眼專注地望着顯示屏：「我前幾天徵詢過你的意見，問你是否同意親自孕育下一代，你同意了。」
原來如此。
我想起來了。
是這樣的，前幾天江衍突然找到我，問我是否願意協助他們的實驗，孕育一個二代人類的孩子。
他給出的原因是——
「我們需要了解你和一萬年後的我們，是否存在生殖隔離。」
我當時是什麼反應呢？
驚訝，擔憂，但更多的是有趣。
「如果我不願意呢？」
江衍向來淡漠的鳳眼深深望着我：「如果你不願意，我們不會強求。
「但出於科學研究考慮，我們可能需要取出幾顆你的卵子，用以試管嬰兒。」
我繼續問：「那如果我也不同意取出卵子呢？」
江衍：「抱歉，你只能二選一。」
懂了，人家好喫好喝養着我，絕不是白養的。
我也望着他，沉默一會兒：「那好，我選擇親自孕育。」
沒什麼原因，我就想見識一下第二代人類的身體結構。
絕對不是有什麼別的心思。
但江衍作爲最高級別的軍事級科學家，或許因爲手頭的項目太多了，幾天下來，也沒見他給我找到男人。
我也差不多快忘了這事。
但江衍不愧是江衍，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嚇死人。
二話不說，直接就給我找齊了八個Ťųⁱ男人。
以至於我一大早起來，看着一屋子盤條亮順的男人們，還有些蒙逼。
我左看看右看看，不甘心地問：「不能全都要嗎？」
江衍從數據表中抬起頭來，微微愣住，似乎覺得不可思議。
「你還想全都要？」
「那當然啦！」我猛地抬頭，目光激動，「所以可以嗎？可以嗎？」
江衍頓了一下：「我怕你承受不了。」
我撇撇嘴：「女人就得一生要強，區區八個，有什麼承受不了的？」
江衍擰了一下眉：「不行。」
「真的不行嗎？」我可憐巴巴望着他。
他只是盯着我。
看樣子，態度不可能鬆動。
「那好吧。」我嘆了口氣，戀戀不捨地望着那八個美男，悲傷的淚水從嘴角流下。
「既然只能選一個的話——
「江博士，我選你行不行？」
這些美男們確實帥。
但最帥的還得是江衍。
鼻樑高挺，眉骨如刀削。白大褂領口微解，露出兩根線條漂亮的鎖骨。
我一直相信一句話——極致的禁慾，便是最高級的性感。
極品中的極品，舍他其誰。

-2-
我笑眯眯地等他反應。
他卻冷酷拒絕：「我們不合適。」
我故作失落：「哪裏不合適？」
江衍：「我是研究人員。」
「研究人員又怎樣？你又不是喪失了生殖能力。」
江衍偏過了頭：「我們還有很多方面不一樣。」
我笑眯眯望着他：「哪些方面細說呀，江博士。」
我瞅見他略顯不自然的神色，默默猜測可能是哪些不合適。
不會是身體結構方面的吧？
身邊的人總有自己的本體，或多或少都會在外表上顯現，比如房間內，外表顯出不同物種的八個男人。
但江衍看起來卻和普通人類無異。
沒魚耳，沒尾巴，沒觸手。
反而兩條人類長腿，沒有一點動物特徵。
「江博士你不會是變異了，順便還把某些方面也ťù₀變沒了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我頓時對他升起了滔滔不絕連綿不斷的憐憫。
作爲一個男人，一出生就註定了不能人道。
這種變異對他來說該是多麼大的傷害呀！
江衍卻瞬間黑了臉：「……閉嘴。」
果然，他急了他急了！
一般人被戳中痛處一般就是這樣跳腳的。
我試圖安慰他：「你也別難過，有的東西沒了就是沒了，再難過也不會再有的。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人要向前看，江博士。」
江衍：「……你在說什麼？」
來了，口是心非第二階段，打死不承認。
「我理解你的難過，畢竟男人嘛，如果不是迫不得已都不想自己成爲太監的，而你卻根本沒有選擇……」
江衍修長的手指揉了揉眉心：
「聶緋，是我最近對你太寬容了嗎？」
我辯解：「江博士，我不是在安慰你嗎？」
他卻忽然勾了勾脣，俊美的臉上漾出一抹清冷如月的笑。
美人一笑，真是手可摘人心。
就是笑得沒有一絲溫度。
江衍冷冰冰道：「既然你這麼多戲，那就一個都別想要了。」
我傻了。
「一個都不要什麼意思？」
江衍走到我面前，傾身過來，若有似無的冷香盈入鼻端。
「意思就是，我會直接對你進行試管。」
我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頭。
完犢子。
少了個重要物件這種事情，當事人不想說，我幹嗎主動揭他傷疤呀？
看吧，現在人家惱羞成怒了，一個男人也不給我了吧！
不過經過我的哭天搶地，江衍走時，還是給我留了一個。
我選了看起來最乖最可愛的人魚弟弟。
年齡十八歲的人魚弟弟游到我的身邊，上半身肌膚白皙，下半身魚尾健碩優美。
他一雙澄澈的藍色眼眸，面色緋紅：「姐姐……」
看着這乾淨得纖塵不染的眼神，我突然覺得自己這是在犯罪。
他卻將魚尾捲上了我的腰，魚尾冰涼，鱗片粗糲，完了還曖昧挑逗地勾了勾我的小腿：「姐姐，我們怎麼開始？」
？？
「不是，你過來什麼都不知道？江衍和實驗室的人是把你坑過來的嗎？」
看我一臉不信，人魚少年一點點靠近我，微涼的臉乖巧地貼着我的臉，雪白的臉透出一抹紅，垂着睫毛，一臉羞澀溫馴。
「我還什麼都不知道呢，姐姐教教我。」
我瞅着他的模樣。
好傢伙，夠綠茶，我喜歡。
我笑：「你問我告訴你啊，那我就教教你吧。」

-3-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我給人魚少年普及了一大通生物知識。
從細胞增殖，講到細胞週期，又從細胞週期講到有絲分裂，受精卵發育。
人魚少年看我的眼神從一開始的溫順，到後來的蒙逼，再到最後透着清澈的愚蠢。
「姐姐你懂得真多！
「我好崇拜你！我宣你！」
他興致勃勃地甩動着魚尾，眼尾微眯，支着下巴一臉崇拜地望着我。
傻孩子，這就臣服於姐的魅力了？
但不得不說，美少年的目Ṭű₌光還是十分真誠的，我的虛榮心也在瞬間高漲。
再接再厲，我又接着給他講起了物理學。
從簡單的物體受力分析講到了量子糾纏，最後又講到了霍金輻射。
「E=mc2 還適用於黑洞附近，也就是事件視界邊緣。黑洞有可能消耗自身大得驚人的引力能，創造出粒子-反粒子對。
「人類紀元 1975 年，英國宇宙學家史蒂芬·霍金首次描述了這樣的盛宴，根據這一機制，黑洞的質量可能會慢慢蒸發殆盡。換句話說，黑洞並不是真的漆黑一片……」
少年看着我的目光越發崇拜。
我招招手，示意他躺到我身邊。
人魚少年很聽話，甩了甩魚尾，乖乖在我身邊躺好，還貼心地給我和他蓋上了小被子：「姐姐，給你，彆着涼。」
我們蓋着各自的小被子，聊了一晚上的天。
第一次遇到能顯擺自己知識儲備量，還認認真真躺我身邊聽講的小可愛。
我是打心眼裏喜歡的。
以至於江衍第二天來找我們，我還死死扒拉着人魚少年的手臂不想放他走。
「江博士，行行好，讓他再陪我一晚！」
江衍盯着我們，半晌，吐出一句：「怎麼，培養出感情了？」
我一把摟了人魚弟弟勁瘦的腰，捏了捏他緊實的腹肌：「那可不是嘛，這弟弟我可太滿意了！」
江衍：「有多滿意？」
我想了想：「全身心滿意。」
這人魚弟弟性格聽話又乖巧，外表好看又精緻，尾巴還冰涼涼舒服，摸着手感屬實好得不得了。
作爲一個俗人，我當然沒有不滿意的道理！
聞言，江衍調試儀器的手微微蜷曲，沒說什麼，只翹了脣，似乎冷笑了一聲。
看向躺在我身邊依舊黏黏糊糊纏着我的人魚少年，低聲喚了一聲：「羅納。」
人魚少年羅納聞言，碩大的魚尾一蜷，抬起澄澈的眼眸：「博士，怎麼了？」
「下來。」
人魚少年癟了癟嘴，皺着眉頭不情不願，但還是乖乖下了牀。
可他下了牀，卻沒有挪動半步，只兩個眼睛巴巴望着我，又祈求似的望向江衍。
「博士，讓我多留在姐姐身邊一會兒吧，可不可以……」
這人魚弟弟竟然這麼捨不得我？
我大爲感動，立刻像給貓順毛似的，摸了摸他光滑後背上的魚鰭。
沒想到人魚少年卻抖了起來，臉色漲紅，尾巴一甩，瞬間縮到了江衍身後。
我愕然。
江衍的眸色黑沉，面無表情：「人魚的魚鰭不能隨便摸，相處一晚上，你不知道？」
呃……
救命。
這我還真不知道，畢竟蓋着被子純聊天能知道些什麼啊？
他將人魚少年一手抱起，朝外走去。
這次，人魚少年倒是沒再掙扎。
關門時，只探進一張緋紅的臉和亮晶晶的求知若渴大眼睛：「姐姐，等等我，我以後一定會來找你的！」

-4-
他下次還會不會來找我，我不知道。
但江衍檢查完我體內的激素，發現我沒有任何懷孕的跡象，我卻是一定知道的。
「所以你們什麼都沒發生？」
江衍扶了扶眼鏡，瞥了眼數據。
這人向來喜怒不形於色，讓人實在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
我抱着手臂笑眯眯：「所以江博士，你下一步準備怎麼辦？
「把人魚弟弟再安排過來，還是重新給我安排一個男人？」
江衍沉默半晌，反問：「你想要哪種類型？」
我勾了勾脣，笑：「我說過，我就喜歡你這種類型。」
江衍頓住，修長白淨的手指摩挲着光影顯示屏：「不可能。」
「爲什麼不可能？」
江衍選擇無視我，只低頭在顯示屏上記錄着什麼。
他指尖白皙，筆下龍飛鳳舞。
寫下的是我完全陌生的文字，屬於第二代人類文明的文字。
我沉默片刻，選擇激怒他：「所以，你真的是失去了生殖能力？」
江衍回應我的是沉默。
以及十分鐘後，砰的一道冷酷無情的關門聲。
我又一次成功把江衍氣走了。
風平浪靜了一段時間。
沒過多久，江衍就告訴了我，他對我的選擇，他給我安排了一隻……
額……蚌埠？
老實說，看到蚌埠的一瞬間我是十分蚌埠住的，尤其是蚌埠一開口：
「美麗的第一代人類女士，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
「我是一盤土豆絲，土，搞笑，屌絲。」
？
蚌埠男子從殼裏爬出來，亮眼的黃色頭髮迎風招展，細眉細眼：「你知道你是什麼嗎？」
我盯着他滿臉花花綠綠的彩妝，突然覺得他不像個雄性生物，倒像花姑娘。
想必一萬年前某些小日子過得不錯的太君們，應該會很是喜歡。
「那我是什麼？」我問。
蚌埠翹着蘭花指，輕輕點一下我的額頭：「你啊，你是一鍋酸菜魚，又酸又菜又多餘。」
「……」
我耐着性子：「所以你想表達什麼意思？」
「哎呀呀我想表達什麼？你看，土豆配酸菜魚，咱倆絕配！」
「……」
被豬油蒙了腦子的智障。
我冷笑一聲，一腳踢上蚌埠笑眯眯的臉，連人帶蚌齊齊掃地出門。
蚌埠卻死死扒拉着門，眨巴着纖細的眼睛楚楚可憐。
「爲啥叫我滾，是因爲我沒有其他哥哥們聰明帥氣油嘴滑舌會哄妹妹嗎？」
我：「不，哥，是你太油嘴滑舌了。」
蚌埠：「你不喜歡？」
我：「滾。」
蚌埠委屈：「可這不是一萬年前你們的文化傳統嗎？我之前在書上看到你們一代雄性求偶，都愛這麼說的！」
我忍不住扶額：「你學點什麼不好，非要學人類極品油膩男？」
蚌埠歪頭，表示迷惑。
廢話不多說。
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世界清靜了。

-5-
拒絕了蚌埠，我等着江衍來質問我。
可第二天等來的不是江衍，而是一個膚白貌美大長腿的美女。
「初代人類啊，長得真可愛。」
眼前的美人身量高挑，一頭紫羅蘭似的淡紫色長髮，紅脣嬌豔欲滴，白色大褂裹不住婀娜多姿的嬌軀。
她眼尾一顆鮮紅淚痣，嫵媚，勾人，豔光四射。
我直勾勾地看着，差點看呆了去。
美人掃了我一眼，忽然眯起眼睛，玫瑰般的紅脣微笑了一下。
她坐在了我的牀邊，抬起手揉了揉我的頭髮：「你好啊妹妹，我叫緋夜，是江衍的……師姐，替他來照顧你一段時間。」
我有點深陷在美人的容貌中無可自拔：「歡迎歡迎！美女姐姐。」
緋夜笑眯眯地揉着我的頭髮：「妹妹長得這麼可愛，真討人喜歡。」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我立即開始商業互吹：「姐姐這麼漂亮，也很討人喜歡。」
緋夜歪頭一笑，攝人心魄：「那妹妹是喜歡江衍，還是更喜歡我呢？」
她眼眸幽深，像夜色下搖曳的藍色妖姬。
隔得極近，我恍惚還聞到了玫瑰的醇香。
「姐姐這麼美麗，那當然是喜歡你啊！」
「是嗎？」緋夜撩了撩頭髮，桃花眼一挑，笑得越發嫵媚。
「姐姐也很喜歡妹妹呢。」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感覺這氣氛有點奇怪。
但看着豔麗美人友善親近的笑容，我又說不出哪裏怪異。
我試圖轉移話題：「姐姐，江衍呢？」
緋夜眯着眼笑，意味不明，莫名給人一種壞壞的瘋批美人錯覺。
「據說，是因爲他身體出了什麼狀況。」
哦莫，難道他真去檢查自己的某方面能力了？
緋夜忽然眨了眨眼，笑得清純又嫵媚。眼含嗔怪。
「妹妹在和我說話，怎麼就扯到別的人身上去了？」
我眼神飄忽：「這不是他突然不來，有些好奇嗎？」
緋夜笑了笑：「原來如此。」
「那妹妹既然喜歡我，以後跟我走怎樣？」
我疑惑：「走？去哪裏？」
「妹妹想去哪裏就去哪裏。」緋夜輕蔑一笑，「我可不會像某個人，無趣無味，還將你關在這實驗室裏。而且，姐姐我是無性哦。」
我有一瞬間蒙逼。
「無性……什麼意思？」
「無性的意思就是，」緋夜傾身過來，豔紅的脣貼着我的耳骨，吐息芬芳，「只要你想，我可以變成任何你喜歡的模樣。可以變成女人，也可以爲了你，變成男人。」
臥槽！
我目瞪口呆，後退一步。
緋夜卻一步靠近，將我逼到牆角。
她一把摟住了我的腰，將我的手禁錮在頭頂，眼神危險而深邃，循循善誘。
「讓我做你的伴侶怎樣？
「妹妹，只有我能帶給你雙倍的快樂呢。」
轟隆隆！
是什麼東西坍塌了？
是我曾號稱堅不可摧的世界觀！
我扯了扯嘴角：「雙……雙雙雙倍這種事，我還還還還還還是算了……」
緋夜用一根手指抵住了我的脣：「別急着拒絕，凡事考慮清楚了再說。」
我：「……」
她又貼近我耳畔，輕描淡寫道：ťū́₎「畢竟妹妹要想自己出去，只有我能幫你哦。」

-6-
江衍是在第二天下午回來的。
我開門見山：「我想好對象人選了。」
他目光移過來，一雙漆黑上挑的眼睛深邃如墨：「嗯？」
「我想緋夜姐姐當我的配偶。」
「緋夜？」江衍嘴角似乎抽了抽，「他不行。」
「爲什麼？」
江衍神色很淡：「誰都可以，唯獨他。」
「江博士，給我一個理由。」
「他的物種，和一般人不兼容。」
「你是說她無性，所以和一般物種不兼容是嗎？」
江衍微微蹙眉。
我看着他清絕俊美的臉，笑眯眯：「巧了，我還就對無性感興趣。」
江衍眼睫顫了一下：「你對無性感興趣？」
「當然，無性多有意思啊，想當女人就當女人，想當男人就當男人，兩種性別的快樂都可以體驗一遍。」
聞言，江衍卻忽然偏過了頭。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竟然覺得此時此刻的江衍，有那麼幾分……嗯，奇怪？
原本白淨的耳尖竟然悄無聲息泛起了紅，看起來純情得不得了。
我說無性，他臉紅個泡泡茶壺啊？
一時又好奇極了，抬手就捏住了他泛紅的耳垂：「嘖，手感真好。」
江衍喉結微動，掃開我的手後退一步。
想後退？晚了。
我立刻眼疾手快將江衍往牀上一拽，他一時腳步不穩，摔下時被我一把按在了牀上。
「你想幹什麼？」
我又摸了摸他的耳垂：「在想你爲什麼這麼大反應。」
江衍深吸一口氣，漆黑的眼眸似乎加深了些：「放手。」
我依舊嬉皮笑臉：「不放又能怎……」
很快我就笑不出來了。
我明顯感覺到江衍的身體越來越燙。
我驚了。
面前的江衍，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一點點染成了暗潮洶湧的幽藍色，原本雪白的脖頸也緩緩覆蓋上一層金亮的鱗片……
不對。
沒有縫隙，不是扇狀模樣，這一層不是鱗片。
我低下頭，順着金亮，順着紋理扯開江衍胸口的衣服。
他胸膛的皮膚依舊白皙，肌肉分明，但脖子以及胸口以上部分卻已被覆蓋，暗含自然的野性美。
明明是清冷出塵的臉，身材卻這麼荷爾蒙爆棚。
可現在不是欣賞人體美學的時候。
我將手覆了上去，細細摩挲和觀察他脖頸區域的這層東西。
不是鱗片，也不是膜，這觸感……
按不下去，有點硬。
難道是骨質盔甲？
我又揉了揉，使勁按了按，確實比一般的皮膚或是鱗片更硬。
還想再觀察一陣，頭頂突然傳來一道涼涼的低啞嗓音：「摸夠了嗎？」
江衍垂着眸，濃密睫毛下幽藍色的眼神色不明地注視着ƭŭ̀ⁿ我。
一種危險的感覺瞬間襲上心頭。
我立刻收回手：「哈哈，我這只是好奇而已。」
江衍閉了閉眼，喘了口氣，修長白淨的手將衣服重新拉回去。
「以前一口氣要八個男人，現在主動扒男人的衣服。
「你們第一代人類，都像你這麼厲害的嗎？」
我摸摸鼻子：「哈哈哈哈，我覺得我還挺矜持的……」
萬萬沒想到啊沒想到，一向禁慾冷淡的江博士，敏感點Ŧù⁶竟是耳垂。
碰一下，不僅會動情。還會顯露出獸態。
江衍淡淡掃了我一眼。
從牀上坐起身，除了臉上染上一層薄紅，其他一切依舊如常地做着數據。
我則坐在牀上端詳他緩慢變成魚類腮耳的耳尖。
可直到他離開，他的獸態模樣依舊沒有完全恢復。
我想我終於知道江衍是什麼物種了。

-7-
原本還以爲再見人魚弟弟是遙遙無期的事。
沒想到，人魚弟弟卻是個會鬼鬼祟祟偷家的貨。
「姐姐，和我走吧，我帶你離開這裏。」
我半夜醒來時，就見一雙亮晶晶的藍色眼瞳巴巴望着我，一條健碩的長長魚尾輕輕環着我的腰。
往門口望了一眼，發現門口的安保系統也不知怎麼被破壞了，緊閉的銀白色機械門大大敞開。
人魚弟弟雪白的俊臉則蹭着我的脖子：「姐姐我來救你了，我喜歡你，我們一起私奔吧。」
不是，弟弟，你喜歡我爲什麼要我和你一起私奔？我同意了嗎？
我問：「研究所繫統森嚴，你怎麼進來的？」
「我是人魚族的王子，研究所繫統被我僱傭的黑客暫時黑了，只要我們出去就有我的同族接應。和我出去後，姐姐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我會一直陪着姐姐的。」
好傢伙，看不出來這傢伙來頭還不小啊。
我依舊警惕：「既然你是王子，身份尊貴又爲什麼會參與育種計劃？」
人魚眨着藍色的桃花眼：「誰都沒有見過一萬年前的人類，姐姐剛穿過來時上過重大新聞，我看到後就對姐姐一見鍾情，所以走了關係進來，希望姐姐能選中我。」
沒有生物不渴望自由，尤其是人。
被關在實驗室這麼久，雖然江衍偶爾會帶我出去放放風，逛逛一萬年後全是海洋的世界，但不管怎麼說，終究是不自由的。
現在，或許可以試着賭一把。
我乾脆利落地跳下牀，跟着人魚少年跑了。
穿過一條條寬敞曲折的走廊，頭頂的燈光明晃晃地打在身上，只有人魚少年和我輕聲走動的聲響。
但我顯然低估了某人的洞察能力。
走着走着，寂靜的走廊裏突然多了第三個人的腳步聲。
經過一個多月的相處，我無比熟悉這腳步聲是誰的。
當即二話不說將人魚少年猛地抱起，匆匆扎進了旁邊的女廁所。
「姐姐好愛我，連躲藏都不忘帶上我呢。」人魚少年縮在我的懷中，雙手捂着半邊羞紅的臉，雙眼亮晶晶地望着我。
「我就知道愛上姐姐是對的，也不枉費我得罪江博士來偷你~」
說完，在我懷裏拱了拱，又像蛆似的扭動了起來。
「……」
戀愛腦，真可怕。

-8-
過了一陣，外面的腳步聲似乎沒有了。
豎着耳朵貼着門，再三確實沒人了，我才一點點打開門。
一抬頭，對上了一雙漆黑的沉沉眼眸。
江衍正靠在洗手池一旁，居高臨下地盯着我。
我盯着他。
他盯着我。
氣氛尷尬。
我率先打破沉默：「好巧啊江博士，你也來上女廁所嗎？」
江衍眼底深邃無比，讓人探究不得。
半晌，他緩緩開口：「你說呢？」
我輕咳了一聲：「那真是好巧啊，看來大家都有凌晨三四點逛女廁所的習慣啊，哈哈哈。」
江衍淡淡一笑，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既然被你發現了，你說該怎麼辦？」
哈？
他這是承認了，還是在開威脅人的玩笑？
「能怎麼辦啊……」我絞盡腦汁想對策，想了半天想不出來，直接脫口而出，「既然這樣，我和你回家？」
江衍盯了我一會：「好。」
好……啥？
這就答應了？
我以爲江衍會再次拒絕，現在反倒把我整不會了。
「……回家，回你家幹嗎？你給我當生育的合作伙伴啊？」
江衍：「未嘗不可。」
說什麼也不答應的人現在怎麼這麼好說話？
但我是誰？比臉皮厚我還真沒怕過誰。
我思緒迅速回神，手搭上他的肩一點點將他壓在洗手檯上，貼近他的脣壞笑：「江博士這麼爽快，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江衍還沒開口，人魚弟弟卻猛地衝出來將他撞到一邊：「不行！姐姐是我的！」
「你的？」江衍驀然笑了，「她剛穿過來時水土不服，倒在礁石上奄奄一息，是你救的？」
「救她？你不過是方便好送她進實驗室！」
「不送她進研究所怎麼了解她的身體特質？怎麼知道現在的環境會不會對她造成影響？」
人魚色厲內荏：「既然這樣，你又爲什麼要提出育種計劃？爲什麼要強迫她測試存不存在生殖隔離？」
「育種計劃是上方下達的。」
江衍輕飄飄掃我一眼：「而我徵詢過某人的意見，得到的回覆是，求之不得。」
我：「……」
人魚弟弟還是不服：「不管怎樣，你不過是比我早遇見罷了！」
江衍似乎失去了最後一點耐心，冷冷道：「真是沒長大的小朋友。」
人魚弟弟藍色長尾一甩，橫眉倒豎：「你，你說什麼？」
眼看他倆即將要幹上仗。
我剛想上去勸架，人魚弟弟卻白眼一翻猛地倒在地上，人事不醒。
我看看人魚，又看看泰然自若一臉冷漠的江衍，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你做了什麼？」
江衍漫不經心地理了理稍顯凌亂的袖口，雲淡風輕地跨過躺屍的人魚。
「不用管他，回家。」
……
逃跑不成，反把江衍睡了。
一覺醒來，我腦子宕機，還有點不相信這個事實。
「我們昨晚，是怎麼一回事？」
我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一旁睡顏好看得猶如神仙淺眠的江衍，一把搖醒他。
濃密的睫毛微掀，江衍緩緩睜開眼，眼底猶帶一絲獸態的幽藍：「誰幹的好事還來問我？」
想到他的特徵，我死去的記憶也一點點回籠。
昨晚來到江衍家的一路上，我Ŧúⁱ怎麼都沒想清楚他究竟是怎樣神不知鬼不覺將人魚放倒的，可他卻怎麼也不肯說。
不說？
不說那我可就要放招了！
想到江衍被捏住把柄的脆弱模樣，我腦袋一熱，想也不想就向他伸出了鹹豬手。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接下來，我會休假很長一段時間。」江衍忽然道。
我問：「很長？有多長？」
「少則十個月，多則一年。」
「這麼長時間你休假幹嗎？」
江衍淡定地吐出幾個字：「備孕。」
？？
什麼孕備着需要暫停工作一直待在家裏啊？
江衍給出的解釋卻是：「就算是基因相似度較高的二代人類，受孕率也只有百分之三十。而我們兩人的基因經過一萬多年的變異和重組，先不說存不存在生殖隔離，就算不存在，受孕率也只會更低而不會更高。」
「……」

-9-
備孕備了兩個星期後，江衍突然要帶我去一趟醫院。
「兩個星期過去，我們該去看看了。」
來到醫院寫電子單號，是江衍填的表。
我掃了一眼，發現上面登記的不是我的名字。
而是他這個父親的。
江衍則一臉淡定地拿着單號，牽着我的手進了科室。
負責檢查的是一個留着兩根鬍鬚的鮎魚精，我們一進來，他原本望着我，掃了一眼病歷後，鯰魚黑白相間的死魚突然眼狠狠眯起，轉向江衍：「衣服撩起來，躺上去。」
而我搬了一把凳子，笑眯眯地看着鯰魚精拿着儀器，緩緩掃過江衍目前尚算平坦的小腹。
爲什麼檢查的是江衍？
當然是因爲懷孕的不是我。
沒有人比江衍更適合當育種對象，不僅因爲他長得帥身材棒，更因爲他物種的特殊性。
「真是可以呀你們！孩子爸懷了一對雙胞胎呢！」
鯰魚精滿臉驚喜，一把拉住江衍的手又拉住我的手，激動得面紅耳赤：「天啊擼！我已經多少年沒見過雙胞胎了，有生之年竟然還能見到這種醫學奇蹟！
「你們真是好樣的！
「孩子媽好棒，孩子爸更是了不得！」
我有些懵懵懂懂，江衍懷了一對雙胞胎，他爲什麼看上去比我這個做母親的還要亢奮？
鯰魚精依舊苦口婆心拍着我的手：「孩子媽，要照顧好懷孕的孩子爸，知道嗎？不能讓他受一點苦一點累，懷雙胞胎很不容易的！」
他又目光炯炯地盯着江衍：「孩子來得不容易，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尤其是不能劇烈運動，一切以孩子爲重知道嗎？」
江衍垂眸，嗯了一聲：「會的。」
不明所以離開醫院後，我和江衍就開始了孕期的調理生活。
只是不知道江衍究竟是什麼體質，三個月過去了，他的肚子卻一點也不顯懷。
依舊平坦，腹肌依舊在，人魚線依舊優美。
「好歹是雙胞胎怎麼還這麼小，你到時候不會生出來的是兩條小泥鰍吧？」我好奇又憂心忡忡地摩挲着他的小腹。
我佯裝苦惱：「那我要知道你可能會生出泥鰍，就不該答應選你當孩子父親。」
他淡淡冷笑一聲，一個翻身將我壓在身下：「後悔？晚了。」
我護着他的肚子，心驚膽戰立馬制止他。
「醫生說了，不能亂動！」
江衍笑了一下，啞聲道：「別忘了，我同樣是學生物的。」
「三個月過去，胎已經穩了。」
……

-10-
幸好我的擔心多餘了，五個月大時，江衍的肚子終於漸漸大了起來。
與此同時，懷孕的一些常見症狀也突然顯現。
這天我和他一起買菜回到家，剛把菜放下，江衍突然皺眉，扶着牆捂着肚子就緩緩蹲了下去。
我的心立刻緊張起來：「你怎麼了，肚子不舒服？」
江衍咬着脣，臉色蒼白：「孩子……在踢我。」
我二話不說扶着他坐到沙發上，撫摸着他的肚子給予慰藉。
也不知揉了多久，孩子不鬧他了，他緊繃的身體才逐漸放鬆下來。
再比如，喫着喫着飯江衍忽然就從椅子上倏然站起來，丟下筷子就衝進衛生間乾嘔。
我趕緊跟過去看他情況，就見他雙臂撐在洗手檯上，被懷孕折磨得瘦削的肩膀微微顫抖，額頭冷汗直冒，氣喘吁吁。
我立馬給他遞了杯溫水，給他擦掉額頭的冷汗，急得不得了：「你的反應看起來好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江衍喘了口氣：「懷孕這事，總會有一個人受苦。相比於女性，男性的身體更強健受的苦會少些，我沒事。」
……
好在十個月終於是過去了，江衍成功生了。
生出的是一對玉雪可愛的龍鳳胎。
和人類的孩子不同，這倆小傢伙剛出生不哭也不鬧，只咿咿呀呀抱着我的手指好奇地啃着，烏溜溜的大眼睛眨呀眨地瞅着我和江衍，可愛又乖巧。
他們的外形很像人，除了頭上兩個還未長完全的角，以及下半身蜷曲的金色小尾巴。
「等他們成長進化到一定階段，就能將尾巴蛻掉，變成雙腿。」
江衍罕見的慈父般抱着懷中的小女嬰，目光柔和，輕輕摩挲着她粉嫩的小臉。
「所以這是你外表沒什麼動物特徵的原因？」
我好奇地輕輕戳了戳着他們的小尾巴，又掃了眼江衍修長筆直的雙腿。
「進化到高等的物種成年後，都會是這樣。」江衍眯起鳳眼，冷笑，「除了某些低等物種。」
我：「……」
被內涵的某條人魚……
其實在見到江衍獸態的模樣時，我就大概猜到江衍爲什麼在我開玩笑提出想選他時，他會拒絕了。
不是因爲變異，而是因爲他物種獨特的繁育方式。
海龍，一種硬骨魚，外表是一層堅硬的骨質盔甲。
孕育後代的不是雌性，而是雄性。
其實想想江衍生人勿近的性格，都不會是甘願給他人懷孕生子的人。
但他後來又爲什麼同意了，我卻怎麼也想不通。
想不通就問，可不管我怎麼纏着他，他卻怎麼也不肯告訴我。
直到我被一位不速之客綁架。
「好久不見啊，妹妹。」
面前的美男一身酒紅色西裝，長髮隨意紮在腦後，長腿交疊搭在桌几上的模樣慵懶且隨性。
那張臉……是許久未見的緋夜。
他也果然像他自己之前說的一樣，無性，能夠隨意轉變性別。
只是相比於女性時的嬌媚動人，男性時的緋夜眉眼更加深邃，下頜線鋒利優美，渾身透着一種帶着攻擊性的俊美。
「我是真好奇妹妹究竟是有什麼魅力啊，竟然還真能讓江衍那傢伙甘願爲你懷小孩。」
我低頭看了下自己被五花大綁捆在椅子上的四肢，只覺得氣憤。
「怎麼，他不給我懷小孩難道還給你懷小孩呀？」
緋夜目光微動，眯着眼像是思考了下：「別這麼說，會有點噁心。」
？？？
談話用疊詞，有病吧！
緋夜挑起我的下巴，左看右看：「那傢伙冷漠無情得很，以前說過這輩子都絕對不會爲誰懷孕生子的。怎麼會獨獨挑中了平平無奇的你呢？」
好傢伙，這種行爲這種問話，他不會對江衍愛而不得吧？
又因爲看着心愛的男人和別人生子，然後因愛生恨，不忍心報復心上人，所以選擇報復我？CPU 我？
「你是在嫉妒嗎？」
緋夜抿了口紅酒：「你有什麼值得我嫉妒？」
「嫉妒你喜歡的人喜歡我。」
聞言緋夜一口紅酒噴了出來，表情詭異。
我也笑：「你也不用嫉妒，他看上我肯定是因爲我有自己的優點和魅力，看不上你肯定也是因爲你不符合他的擇偶標準。」
緋夜咳嗽幾聲，驀然捏住我的下巴：「不管怎樣，你今天還是得跟我走。」
「我不能拋棄孩子他爸。」
「你還真被江衍用孩子給套牢了？」緋夜翹着脣笑了笑，「妹妹你想過沒有，雖然江衍熱愛科學熱愛研究，但爲了科學犧牲自己懷孩子的狗屁事，他卻是絕對不會做的。」
「那我就更不能離開他了。」
緋夜愣了一瞬：「爲什麼？」
「你都說了，他不會爲了科學犧牲自己，卻會爲了留住我給我十月懷胎生孩子，」
我笑眯眯望着他：「生孩子多不容易啊，在我看來，敢於生小孩承擔生育痛苦和後果的，都是勇士，有個這麼愛我的男人我賺大發了，幹嗎還要離開？」
緋夜咬牙：「他心機深沉，腹黑得像烏賊。」
「那又怎樣？」
「他爲人冷漠，無趣，寡言少語。」
「那又怎樣？」
「你小子，還真是油鹽不進。」
「那又怎樣？」
緋夜捏着酒杯：「這天是一點也聊不下去了是吧？」
我冷冷地盯着他：「既然你綁架了我，這天不是從一開始就聊不下去嗎？」

-11-
我和緋夜彼此僵持着。
門卻被砰的一聲踹開，一地煙塵中，江衍面無表情邁步進來。
又是迅雷不及掩耳，我還沒看清楚江衍怎麼動作的，緋夜就被他一腳踢起，飛進了牆內。
金屬牆凹陷成人形，緋夜吐了口血沫從地上爬起來，眯眼望着江衍笑了笑。
「怎麼說都是親兄弟，一見面就這麼粗暴？」
？？
親兄弟？
我瞪大了眼睛。
江衍過來給我鬆綁，垂眸仔細查看我的手臂等地，目光溫柔：「有沒有受傷？」
我活動了一下手腕：「沒有，他只是綁了我而已。」
「行。」江衍點頭，轉身就瞬間冷臉揪起緋夜的衣領，鳳眼冰冷，「你來幹什麼？」
「還能幹嗎？」緋夜漫不經心掰開他的手指，「來看看你不惜對抗父親，不惜放棄繼位權只爲了給她自由，將她從實驗室放出的女人是怎樣的。」
？？？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緋夜又將頭偏向我，挑眉：「不過真看不出來，嫂子說什麼也不願離開你呢。」
我：「……」
江衍目光微動，手一鬆將他丟在地上，居高臨下：「所以看夠了嗎？看夠了就滾。」
「滾？」緋夜晃了晃手上一個綠色的磁卡模樣的東西，「所以嫂子的自由通行身份證也不需要了？你可是申請了幾個月呢。」
我越發驚奇了。
江衍在背後究竟還做了哪些事，我怎麼一點不知道？
江衍抽走他手裏的東西：「現在你可以滾了。」
緋夜感嘆：「我可是特地來送這東西給你們呢，沒想到你一來反而暴打我？」
我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大兄弟，你確定你是無緣無故被暴打嗎？」
緋夜聳肩：「算了，就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狗糧也是。」
我：「……」
事情的走向發展到現在，我是一點也沒預料到的。
本以爲會是一場動人心魄的兄弟撕逼大戰，結ẗüₛ果才發現不過是個愛玩的混蛋搞出來的烏龍。

-12-
我和江衍臨走前，緋夜乘着江衍去開車門，將我拉到一旁，抿脣望向別處。
「嫂子，照顧好自己和孩子，也記得照顧好我哥。」
我心頭一跳。
剛想問他什麼，他卻忽然勾了勾脣，轉移話題。
「知道我爲什麼生來無性嗎？」
一說這個我就來了興趣：「說呀？」
「因爲我們父親的物種是珊瑚，珊瑚無性。」他眯眼笑了笑，笑得意有所指，「所以，我哥也融合了珊瑚的基因。」
……
當晚，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慫恿江衍和我玩真心話和大冒險。
「這是我們一萬年前的人類最愛玩的遊戲，輸的人要麼選擇真心話，要麼選擇大冒險。
「轉盤轉到誰就算誰輸。
「怎麼樣，江博士要不要來挑戰一把？」
江衍看着桌上的轉盤，抬眸望向我，目光幽深，沉默片刻：「好。」
作爲以前玩慣了這遊戲的老滑頭，我自然是無比清楚怎麼轉箭頭會一直指向某人。
於是轉盤一轉，不出意料是他。
我老神在在盯着江衍：「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他修長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水杯：「真心話。」
「爲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包括但不限於辦身份證，放棄繼位權給我自由。」
江衍垂眸，喝了口水：「爭取身份證的事，我不確定能不能成功，畢竟作爲活化石的你研究價值實在很高。
「他們不可能善罷甘休，與其讓你失望等待，不如成功後直接給你。
「至於放棄繼位權，我本無意政治，緋夜比我更合適。」
我繼續問：「你爲什麼會願意我生孩子？」
「第一次喜歡一個人，」說着說着，江衍耳朵又漸漸紅了起來，「想和喜歡的人有個孩子。」
好純情。
外表看着高嶺之花的江衍江大科學家，沒想到背地裏竟還是一個純愛戰神……
「既然你喜歡我，爲什麼一開始不答應我？」
江衍：「不想在實驗室。」
「……」
「那爲什麼之前還安排送我那八個男人？」
江衍輕咳一聲：「他們不喜歡女人，我挑的。人魚是個例外。」
我：「……」
緋夜說得沒錯，果然還是親兄弟最瞭解親兄弟。
再轉一次轉盤，這次依舊是江衍。
我盯着他，江衍也望着我。
壞心思如泉湧，我輕飄飄問：「江博士，你都說了這麼多真心話了，要不要來點大冒險？」
江衍眼底浮現笑意，嘴角微翹，本就皮相極佳的俊美面容，如同晴光映雪。
但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
我雙手抱臂：「那就，變個女人的樣子給我看看吧。」
江衍：「……」

-13-
孩子生出來後，江衍在家照顧孩子的同時，偶爾接些研究所的工作。
我則一邊照顧孩子，一邊學習現在的文化知識。
沒辦法，文明斷層，所有的一切都得從頭學起。
現在的文字，道德法律，社會的規則……
哦對，還有我和江衍交談一直都得通過翻譯器，暈。
某天，我在書架上，他翹着脣, 眼底意味不明。突然在櫃子裏翻到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東西。
扁扁平平的一小塊, 上面還寫着某爲幾個字母。
是我的手機。
「緋夜剛送過來的，說是昨晚巡邏隊發現了這個沒見過的東西, 覺得可能是你的。」
江衍拿起手機，遞給我。
我按了一下開關鍵, 差點驚喜地跳起來——
屏幕亮了起來, 竟然還能打開！
「你當時在睡覺，我拿去物理科學院研究和修復了一下, 」
江衍從後面環住我的腰, 吻了吻我的耳骨：「我們並沒有看裏面的信息, 這屬於你的隱私。」
我窩在江衍懷裏，隨手點開一個視頻。
第一個出現的就是一片夕陽下的綠色森林, 長空萬里, 落霞與孤鶩齊飛。
從未見過森林和陸地的江衍，以及再也見不到的我都齊齊愣住了。
來到這裏太久, 我都快忘了, 曾經的世界最後十年怎樣的。
……
我出生於一個 2268 年。
一個局勢異常緊張的時代。
2269 年, 各種生態災害爆發，能源危機, 金融蕭條……
2281 年，爲搶奪資源，幾個同盟國家成立不同陣營, 率先撕毀和平協議挑動了第三次世界大戰。
2285 年, 高科技的恐怖殺傷力大大提高了戰爭效率, 科技大國以雷霆之勢橫掃各大戰場。
2286 年，落敗同盟不甘資源被掠奪, 衝動之下選擇玉石俱焚，終究還是動用了核武器。
……
人類總會有千千萬萬的辦法解決難題，卻唯獨會在廝殺和掠奪中自取滅亡。
戰爭, 從來就沒有贏家。
全家人在流彈的掃射下身亡後, 我拖着中彈感染的雙腿, 苟延殘喘來到了海邊, 不遠處的海洋明月耀眼，靜謐美好, 我卻只爲結束痛苦。
如果世界上真有神明，那麼神明終於憐憫了我一回。
我被突如其來的海嘯捲進了浪濤之中。
再次睜眼時, 一切早已是滄海桑田。
陸地被海洋吞噬。
各種陸地生物相繼滅絕, 花鳥蟲魚，山川曠野……全不見了蹤跡。
取而代之的則是各種種類獨特的海洋生物誕生，興起, 繁盛……
比如建立起文明的各個海洋種羣。
再比如進化出人類外表，但本質卻早已不是人，而是各種獸人屬性的第二代「人類」。
我不得不相信一個可怖的事實——
曾經主宰世界的人類, 儼然成了過去式。
將我從礁石上救回來的年輕男人拿着消毒棉籤，白淨修長的手指細細替我處理傷口。
眉眼清冷，動作卻溫柔：
「歡迎來到一萬年後，我是你的研究員, 江衍。
「所謂無底深淵，大抵不過荒寂。
「如果可以，讓我來成爲你的家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