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戚聚會,舅媽請了個大人物,說我最沒出息,趕我去一邊喫。
正樂得清靜,大人物進來了:「夫人?!」
他喫驚地看着我,不敢上主位,一邊端着碗坐在我旁邊的小凳上,一邊打電話彙報。
「慕總,夫人在相親。對方給她介紹的是個四年離了三次婚的渣男。」
「關鍵是……夫人還不能上桌喫飯!」
我那護犢子的男友聽後立馬炸了:「在哪兒?!我馬上到!」
-1-
大年初一,外婆一家齊聚一堂。
我和我媽將飯菜端上桌後,舅媽招呼道:「大家稍稍等一等啊。周總馬上就到了。」
彷彿忙活了大半天準備飯菜的是她一樣。
我媽自從和我爸離婚,住回外婆家之後,她就對我媽和我百般看不順眼。
今天這頓飯還是我媽和我一起張羅的。
外公外婆、舅舅舅媽、表哥表妹都落了座之後,才發現位置只剩下三個了。
舅媽看向我:「笑笑,等下你去茶几上喫。」
論年紀,我比表妹大。
論功勞,今天我準備的飯菜,也不該是我不上桌。
之所以讓我去,是因爲我和我媽寄人籬下,沒人撐腰。
我還沒應聲,她連忙又連珠炮補了一句:「這裏就數你最沒出息,在公司做個小職員,又不會說場面話。」
大過年的,不貶低我就少了個節目似的。
「我……」我剛想開口懟,我媽連忙拉了拉我衣角,朝我使了個不要使性子的眼色。
算了算了,照顧我媽面子。
親戚之間有摩擦,用盡全力往下壓,降降降!降血壓!
我看了一眼矮茶几,它離沙發有點兒遠,要在那邊喫飯得坐矮矮的小凳子。
好在,茶几正對着電視。
「行,我有密集恐懼症,不能靠近心眼多的人。」我說。
我原以爲坐那邊電視機一響就不用聽他們攀比,更不用聽他們擠兌了。
可我算盤打錯了。
我纔剛坐下呢,只聽得舅媽聲音高亢地笑着:「小吳、小李,你們來了!」
「快,小黎,過來,先和小李聊聊天。」
正在炫砂糖橘的我被 cue 到了:「笑笑,你這丫頭,怎麼就只記得喫呢?舅媽給你介紹了個對象!」
「對呀,吳哥可好幾次向我問了你的號碼呢。」表妹蘇黎幫腔。
「吳哥可喜歡你好久了!」
吳一帆是我們小鎮上有名的花花公子。
四年裏結了三次婚,也離了ťũ̂₇三次。三個孩子,全判給孩子的媽了。
聽說到現在一直沒斷過女朋友。
蘇黎這個心機女,言外之意是在提醒大家我和吳一帆是一類人。
我媽一看她們介紹的是吳一帆,臉色都變了。
-2-
舅媽見我臉色不對,斜我一眼,轉頭打着哈哈:「小吳,讓你笑話了。這丫頭從小沒規沒矩的。這不,沒爸爸沒人教,這大過年的自己還先喫上了。」
「誰沒爸爸?你纔沒爸爸!」
我終於忍不下這口氣,開懟了。
「舅媽,你看魚都擺桌上了,趕緊喫幾口!我看你挑刺是個高手!」
我喫個砂糖橘怎麼了?
「我客客氣氣對你,是希望你能用同樣的方式和我相處,不是讓你表演什麼是得寸進尺。」
「顏笑笑!你這沒教養的……」
她還沒罵完,外公柺杖狠狠一跺,清了清嗓子:
「我媽說得也沒錯啊,客人來了都不打聲招呼,表姐最基本的禮貌總要有的吧?」表妹蘇黎白了我一眼,嘴角不屑地撇了撇。
「蘇黎,你新公司賣水管的嗎?」我一本正經地問。
「啊?」她沒反應過來,張着嘴看起來和小時候一樣傻。
「管那麼多!」
她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我在罵她,臉色一陣紅一陣黑,好不精彩。
介紹全鎮有名的大渣男給我,害我,我還要感恩戴德?
笑死。
吳一帆見我牙尖嘴利,笑嘻嘻地湊過來:「笑笑,沒想到幾年不見,出落成大姑娘了,現在這麼漂亮了?」
「你額上的疤怎麼現在弄得這麼好看了?」
說起這個疤,還有蘇黎的功勞。
那時候我們才十來歲,我和慕爍在山坡上玩,她在我背後推了一把,我滾落山坡時額頭被樹枝給拉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慕爍爲了將我拉起來,自己也滾進了深坑裏。
一直到半夜,家人才將我倆找到。
後來傷口好了,疤卻一直沒消除。
年前我去ẗűₒ紋了一枝梅花,恰到好處地蓋住了原來的疤痕。
「今晚上和哥出去看個電影?聽說《交換人生》不錯。」
「不去。」
我看着他搬了小凳子往我身邊擠,連忙往一旁撤。
「吳一帆,你可真厲害。」
他以爲我在誇他,樂顛顛地:「今晚哥請客,帶你出去玩。」
我不動聲色將椅子又往後撤了老遠,笑眯眯地說:「年紀輕輕就知道用臉嚇唬人。」
吳一帆臉色立時就拉下來了,我蓄勢待發,準備開跑……
-3-
吳一帆的拳頭已經硬了,青筋暴起。
「大人物」卻走了進來!
「哎呀呀,周總新年好,周總您來上座!」
全家人都齊齊站了起來,就連我外公外婆也配合着。
吳一帆顯然也是認識周總的,連忙也湊上前去打招呼。
只有我,因爲解除了被揍危機,還坐在小板凳上繼續炫砂糖橘。
給蘇黎介紹工作的,關我什麼事?
蘇黎從小到大害了我那麼多次,我沒攪局已經是最大的修養了。
終於可以開飯了,在他們熱烈吹捧蘇黎的時候,我默默起身去廚房裝了一碗飯,夾了點沒上桌的菜,坐回矮茶几前打開電視開始屏蔽一切,炫飯!
只聽得一道驚訝的聲音傳來:「夫人?!」
嘈雜的人聲頓時安靜了,電視機裏海綿寶寶叫章魚哥的聲音賤賤的,異常清晰。
我詫異地轉過頭來,卻見周總端着碗正向我走來。
「夫人,您怎麼不上桌?」
「周總,您認錯人了。」舅媽和蘇黎連忙跟過來,還不忘介紹一下我,「這丫頭從小有人養沒人教,見人連叫人都不會,這不,剛纔她相親對象進來時也一聲不響呢……」
「就是就是!沒有爸爸教的人,初高中時候我們全班都不喜歡她,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麼不討喜。」
靠!又陰陽我爸媽離婚!!
我怒了,可臉上卻笑嘻嘻的:「舅媽、蘇黎,我小時候被狗咬過,你們現在這樣子,我好害怕哦。」
她倆氣得就要上前來扭我。
周總一把攔住她們,轉過身,聲音中已夾雜了一絲惶恐:「相親?!哪個是您相親對象?!」
我指了指吳一帆。
「完了完了……」周總戰戰兢兢坐在了吳一帆剛纔坐的凳子上,拿出電話開始彙報情況。
「慕總,夫人在相親。對方給她介紹的是個四年離了三次婚的渣男。」
「關鍵是……夫人還不能上桌喫飯!」
我那才確定關係沒兩天就恨不得馬上領證的男友,登時便炸了:「讓夫人接電話!」
我接過電話,慕爍陰惻惻的聲音傳來:「不是說好初八去你家商量婚事?」
「你現在給我偷偷相親?」
「怎麼?離了三次的渣男很香?」
我嘆了一口氣:「慕爍,不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是我舅媽和蘇黎非要給我介紹。」
「蘇黎?!」他驚訝道,「就是那個高中攛掇朱珠霸凌你的心機女?!」
我嗯了一聲。
他冷哼了一聲:「在哪兒?!我馬上到!」
-4-
讀初三時,我和我媽搬到了外婆家。
過起了寄人籬下的生活。
因爲,我爸媽離婚了。
他們領離婚證的前一天,我爸眼神堅定地拍着我的肩膀:「笑笑,爸爸要去做一件偉大的事。不能連累你和媽媽,你能相信爸爸嗎?」
我點點頭:「我相信您。」
他笑了,抱了抱我:「記得爸爸以前教你的。人應該爲自己的理想和信念活着,閒言碎語不能打倒一個真正的勇士。」
可我脖子裏卻留下了溫熱的淚滴。
隔日,家裏便鬧開了鍋。
我爸有新歡了,要甩了我媽和我。
那個姑娘年輕又囂張,嚷嚷得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一樣。
我爸間隙間瞥向我的目光,有沉痛、愧疚、難受和毅然決然的決絕。
他走了,和我媽撕破臉皮後攬着姑娘的腰一走了之。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就想起當初他教我的事例。
那時,我才九歲,放學回到家,全家人都指責我打碎了花瓶。
任憑我解釋、哭泣、撒潑、打滾,他們依然一口咬定是我打碎的。
後來,我知道不能改變他們的想法後,停止了哭鬧,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回到房間開始寫作業。
爸爸進來先向我道了歉,然後告訴我以後我的人生道路上也許會遇到很多比今天還要過分的事。
他們可能將所有的髒水都潑在我身上。
他問我如果面對那樣的情況,我該怎麼處理。
我似懂非懂地說:「做好自己該做的。」
他摸了摸我的頭,將我緊緊摟在懷裏,嗚嗚地哭了:「笑笑,爸爸對不起你……」
「但你要相信,爸爸永遠愛你。」
他們都說我爸是個渣男,只有我不信。
那個走在坡上見人拉三輪車也要推一把的男人,那個將流浪狗抱回家好好照顧的男人,那個曾經對背叛深惡痛絕狠狠臭罵渣男的男人……
他自己怎麼可能是渣男?!
一月後,傳來了他的死訊。
我媽將自己關在房間裏壓抑地哭得眼睛紅腫,出了門卻要強撐着笑告訴大家:「渣男活該!真是現世報!!」
彷彿自己真因爲我爸的死而感到很開心似的。
-5-
搬到外婆家後,蘇黎就常常以我是渣男的女兒爲由擠兌我、貶損我,甚至陷害我。
其實我知道,這不過是個藉口,她嫉妒我成績比她好。
因爲我曾經看見她悄悄將我只扣了三分的英語試卷給撕成碎末。
第二天,上課時,老師讓我們拿出試卷,我拿不出來。
她在一旁說:「老師,顏笑笑昨天晚上將試卷撕了,她說她的英語作文寫得那麼完美,老師爲什麼要雞蛋裏挑骨頭扣她三分。」
不得不說,她在耍心機方面是個天才。
小小年紀就知道我們英語老師多疑,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從此讓老師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
要是有一點小錯,就會抓住不放,在班級裏用極其尖酸刻薄的話大批特批。
彷彿我犯的是天大的錯誤一樣。
如果心理脆弱一點,被這樣針對,很難不討厭這個老師進而討厭這門學科。
可惜,蘇黎的鬼把戲沒有成功,我是從小被我爸用奇特方法教大的,根本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老師的針對非但沒讓我英語成績下滑,反而刺激了我精益求精。
中考英語竟然拿到了滿分。
蘇黎知道我成績之後氣得兩天沒喫好飯,天天在家哭哭啼啼,煩死個人。
舅媽更是一天到晚在家裏陰陽怪氣:「我們蘇家的靈氣全被外人給吸走了!」
「英語滿分?作文都不扣分的嗎?是不是改錯了呢?」
「顏笑笑,你媽是走後門去了吧?把你成績改的滿分吧?」
在她不知道在我耳旁酸裏酸氣過多少回之後,我從書本里抬起頭來,笑眯眯地說:「舅媽,您這樣讓我想起了錢鍾書先生的一句話。」
她自己年輕時因爲考不上職高,初中畢業後就進廠擰螺絲了,後來嫁給我舅舅才過上了好日子,哪裏知道什麼錢鍾書。
因此,愣愣的樣子看起來還真有些符合那句話。
「舅媽,寸草不生的頭腦,你想還會產生什麼旁的東西?」
「要怪,只怪她沒我幸運,沒有一個腦子裏有墨水的媽媽!」
就因爲這句話,她將我攆了二里地!
可惜,她太胖,追得氣喘吁吁滿頭是汗也沒追到我,反而憋了一肚子的氣。
-6-
暑假,慕爍約我去學游泳。
我因小時候大冬天跌落過水塘對水有心理陰影,便答應在岸上看着他練。
他接受能力很快,沒幾天就能在水裏自由自在地游來游去了。
我看着像是條白鰷般的他,眼中盡是羨慕。
蘇黎知道後,也出現在了游泳館。
「慕爍哥哥,你怎麼學得那麼快?」
「人家好笨哦,學了好久都學不會,你能教教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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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她茶腔茶調地叫慕爍,我就反胃。
不過,慕爍一向以嘴毒著稱,懟得她眼睛通紅。
「你那四肢各幹各的,沒腦子統籌調配學得會纔怪。」
「腦子是個好東西,現在長也來得及。」
每每被慕爍懟,她的臉色就像是開了家染坊似的,霎時間各種顏色不斷變換,好不精彩。
更可氣的是慕爍每回見她紅着眼眶嘟着嘴,總是會冷笑着說一聲:「6!」
於是,她臉上的表情就會更精彩。
這一天,我坐在泳池邊沿用腳撥水,她走過來坐在我邊上。
「顏笑笑,你媽可真不要臉。聽說她已經搭上育才高中的校長了,就爲了把你塞進育才高中!」
我回過頭:「塞?蘇黎,你以爲我是你?還要靠媽媽塞?」
「育才昨天打電話來問我是否有意進他們學校。我正在考慮。」
也不知是不是這句話刺激到她了,她突然壓低聲音惡狠狠地對我說:「顏笑笑,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是靠和慕爍的關係,才接到的電話!」
「隨便你怎麼想。」
我實在不明白爲什麼她會更加憤怒,以至於突然之間撲向我,我倆滾落了水池。
童年的陰影瞬間襲來,在沉下去的那一刻,我彷彿看見了自己身穿紅色羽絨服滾入水中那一刻。
爲什麼會滾進去我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但是入水時那種恐慌驚懼感依然歷歷在目。
我掙扎着撲打,想要抓住什麼,可握得再用力,也只是一握就溜走的水流。
恐慌、驚懼、無助包裹着我。
-7-
我在掙扎中往下沉。
一道身影向我游來,他繞到我背後,胳膊圈住了我……
醒來時,一個人正對着我吹氣。
他的脣比我暖多了,我睜大眼,看着他即將又一次俯下。
他見我醒來,抹了一把自己額上的水珠:「6!」
「坐在水池邊都能掉進去。」
說完,他朝一旁的蘇黎掃了一眼:「爲什麼要和她坐在一起?幾年前掉下山坡還沒讓你長記性?!」
不需要我解釋,他已經將責任全都推到了蘇黎身上。
蘇黎渾身溼淋淋的,眼神怨毒地盯着我,一把甩開旁邊詢問的救生員:「滾!」
「顏笑笑,你真討厭!」
「討厭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幾?」才緩過氣來的我還是改不了本性,回懟,「多長几個腦子,爭取得個第一。」
她臉色越發青了。
呵呵,就這點氣量,爲什麼還要在太歲頭上動土?
回到外婆家,她惡人先告狀,說我在泳池邊推了她,害得她落水。
舅舅舅媽一聽,當即就不幹了。
舅媽扯着我就要動手,舅舅冷着臉:「姐,你們住在這裏還要威脅到我女兒的安全,那我可不敢讓你們繼續住下去了。」
就連我外婆,也是向着蘇黎的。
只有外公一跺柺杖:「笑笑都還沒說話!」
「外公,泳池邊有監控,你們可以去查一查。」我說。
舅媽當時就想往外衝:「查就查!查到了別怪我趕你們出門!」
「要是不是笑笑推的,有人栽贓,我老頭子一定拿家法好好處置!」說完,外公就將藤條拍在了木桌上。
蘇黎做賊心虛地看了一眼藤條,不敢真讓舅媽去查,連忙拽着她的衣角:「媽,我記錯了。」
「是泳池邊有點滑,我和表姐玩耍的時候不小心掉進去的。」
我媽不依了:「笑笑她從小怕水,怎麼會……」
外公厲聲喝道:「知道表姐從小怕水,你還帶着表姐去游泳池邊?你是主她是客,你是怎麼當好這個主人的?!」
說完,一藤條就朝她抽了過去。
在場所有人沒一個敢攔的。
外公已經看明白髮生了什麼,不去查監控便將蘇黎打了一頓。
一來他是維護我,二來他作爲大家長是想維護蘇家的臉面。
傍晚,本來就已經受了多重打擊的蘇黎,又受到了重重一擊。
育才高中給我的錄取通知書送到了。
她哭了整整一個晚上,吵着鬧着也要去育才。
-8-
舅媽整個暑假隔三差五往慕爍家跑,終於將她給塞進了育才。
運氣是真「好」,我和蘇黎竟然又分到了一個班。
育才除了領航班 45 名同學是挑選了尖子生組成的之外,其餘所有班級都按成績輪流平均分配。
蘇黎因爲是塞進來的,便成了我們班的第 45 號同學。
而我,則是 2 號。
雖然是 2 號,但我知道我的總成績大概要排到全校百名左右了。
因爲我們有 24 個普通班。
高一一開學,我便玩命地學,就是爲了哪一天能不和蘇黎同一個班。
聽說領航班有同學要出國,我想去慕爍所在的班,當鳳尾也沒事。
可誰知道我天天埋頭認真學習的樣子,被蘇黎拿來大做文章!
他們給我取了個外號——「醜八怪卷王」。
高一時,大家除了叫叫外號之外並未做更過分的事。
直到高二,我們班轉進來一個叫朱珠的女生。
她帶着同學將我攔在廁所裏:「聽說就是你小時候把蘇黎推下山坡的?是你把她推進水裏的?」
更可笑的是,蘇黎還在一旁勸說:「朱珠姐,你不用爲我出頭,真的……事情都過去了,忍忍就好了。」
「長得醜也就算了,心還黑!」朱珠一把抓住我的頭髮。
「朱珠姐,算了。」蘇黎假惺惺地說,「表姐,你快點向朱珠姐道歉啊!」
「就說以後再也不欺負我了,再也不使壞了,再也不惡毒了……」
呵呵,怎麼會有人無恥到這種程度?!
-9-
我知道這時候再也不能像爸爸說的那樣做好自己了。
言語我可以當作沒聽見,但行動我不能忍!
我豁出不要命的架勢,狠狠揪住了朱珠的頭髮。
擒賊先擒王。
幾個女生一起上前對我拳打腳踢,但我卻只往朱珠一個人身上招呼!
小時候爸爸教給我的一些防身動作,在對方人多的情況下根本無濟於事。
我只能拼,拼力氣、拼氣勢、拼誰更不要命!
最後的結果,兩敗俱傷。
我傷得更重。
第二天,朱珠幾人被全校通報批評,校長親自發話,如果再有下次開除學籍,不管是誰。
不過,我不要命的態度倒也讓朱珠忌憚了幾分。沒事她不正面和我剛了。
倒是暗戳戳的小動作不少。
把我的課本扔掉,在我桌子上寫「傻×」,在我凳子上塗紅色顏料。
我拼命地學,終於在高二第一學期的期中考試後得到了全校第 45 名。
領航班有個同學出國留學了,順理成章我進了領航班,成爲了慕爍的同班同學。
也成爲了他們班的最後一名。
領航班的班主任是個御姐,她拍拍我的肩膀:「只要轉到我班上,你只管搞好學習,其他都不用管。」
我原以爲她所說的只是鼓勵我的話,沒想到在接下來的半個學期我竟然真的只用學習。
蘇黎和朱珠竟從未在領航班附近出現過!
寒假前兩天,班主任生病住院了。
朱珠和蘇黎帶着人將我堵在了樓梯口。
「顏笑笑,你以爲靠你媽巴結校長進了領航班就真是領航班一員了?像你這樣的醜八怪,走到哪裏都會被人嫌棄被人看不起!」
「顏笑笑,你去了也是領航班的恥辱。永遠當你的倒數第一去吧!難怪你叫笑笑,因爲你本身就是個笑話!」
只要對方不動手,我都能把那些難聽的話當成狗吠。
我推開擋在我面前的蘇黎:「不擋道!」揹着書包淡定地下樓。
一直到出了樓梯口的時候,才聽到蘇黎大叫一聲:「顏笑笑,你罵我狗?!」
我可沒罵,是你自己說的。
她發了瘋地追上來,在看見我身邊站着的人時瞬間便收斂了張牙舞爪的氣勢。
「慕爍哥哥,你怎麼也在?」
慕爍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川劇變臉?6!」
「蘇黎,我勸你別惹我同學。」
-10-
期末考試那天,我喫完早飯便匆匆回到座位上覆習。
慕爍回來時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怎麼?數學也需要複習?」
他總是這樣,隨口一句話就能讓我心梗。
因爲我剛轉來領航班不久,功課門門倒數第一,他常常表示不能理解爲什麼我那麼用功成績卻那麼差。
我有些沮喪:「大考小考都是倒數第一,什麼時候纔有點進步?」
我知道自己比不上他們,畢竟領航班的同學匯聚了全校的尖子生,因此更知道要笨鳥先飛,所以我儘可能地利用更多時間學習。
只是昨天晚上樓梯拐角處蘇黎和朱珠說的那些話太難聽,我想要證明點什麼。
我不想當領航班倒數第一,哪怕當倒數第二也好。
慕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對走過來的我前桌說:「薛祁,來打個賭啊?」
他攬着薛祁的肩膀去了教室後面,兩人不知在說些什麼。
期末考試結束,老師們加班加點,在第二天下午將試卷發放到了我們手中。
老師狠狠地批評了慕爍和薛祁,因爲他們倆的分數比我還低!
這怎麼可能?
休業式結束後,有同學問他倆,他倆滿不在乎地說:「哦,我們打賭,誰更接近 520 分。」
我不知道他倆打賭的事和我當初那句抱怨有沒有關係。
畢竟,我是領航班的醜小鴨,不敢奢望白天鵝們爲我停下腳步。
他們的賭局以慕爍 520、薛祁 521 分,慕爍一分不差勝出爲結局。
我們仨因爲是全班倒數前三被留下來打掃衛生。
結束後,薛祁將他的試卷遞給了我:「顏笑笑,這次我把解題步驟都寫得很清楚詳細了,你不會的可以看我的,不懂來問我。」
我剛要說謝謝,慕爍將一張草稿紙遞了過來:「數學填空第八題,選擇四、七,最後兩道大題的解答過程和知識點,都用了兩種不同方法,你自己看能不能看得懂。」
「看不懂也不要來問我,我已經無法更好地組織語言來教會你了。」
我驚訝地看着他:「你怎麼知道我這些題不會?」
「做的時候知道的。這是其他學科的。」他將厚厚一沓草稿紙遞給我,瞥了我和薛祁一眼,將沉甸甸的書包往身後一甩,「回家。」
他倆是好哥們,一前一後出了教室。
我將草稿紙放進書包裏,鎖好門窗才離開了教室。
才下樓便聽到了咒罵聲。
「顏笑笑,你可真是和你媽一個樣,賤坯子!這才進領航班不到一個月呢,竟然就勾得校草學神爭着爲你考低分!」
「不要臉!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有多醜!」
我下意識摸了摸額角上的疤痕。
「聽說你媽倒貼校長才讓你進了領航班?她是怎麼貼的?跪舔?當舔狗?還是隻要睡睡覺?」
我額角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衝上前去和朱珠扭打在了一塊:「你們說我我無所謂,但絕不允許抹黑我媽!」
她們人多勢衆,很快我就敗下陣來。
我被人踹翻在地,朱珠一腳踩在我背上一手抓住我的頭髮:「膽子大了?看來是欠教訓了。」
說完,一巴掌就欲往我臉上扇來。
我趁勢抓住她的手指,用力一彎!
只聽得「咔咔」兩聲,她哀號的聲音響起。
我藉此翻身掙脫,她身邊的幾個同學卻叫囂着:「顏笑笑,你找打?!」
打都打了,還說什麼找打?
幾人齊齊就要上前來追我,突然一道影子一閃,其中一人被砸得往前一撲……
「哎喲!」
一看,竟是慕爍的書包。
-11-
「什麼時候,我們學校也有校園欺凌了。」慕爍說。
她們很怵慕爍,因爲慕爍他爸是校長。
育才高中是市裏最好的私立高中,校訓其中一條就是遵紀守法,不允許有校園欺凌現象,如有違反者,開除學籍。
她們轉身就要開溜,慕爍哼了一聲:「我讓你們走了嗎?」
以朱珠爲首的幾人只得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朱珠大概被我折脫臼了,捂着手指疼得直吸氣。
「那天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們說她是領航班的倒數第一?」
「現在領航班的倒數第一就在你們面前,來取笑我吧。」
我驚詫看向他,原來這就是他和薛祁打賭的原因?
他以總分 520 分穩佔倒數第一……
「顏笑笑怎麼進領航班的你們自己心裏不清楚?全校第四十五名的成績,只要你們能考得出,照樣能進!」
領航班四十五人,是按照全校排名進的。
我,就是那個全校第四十五。
他撿起書包,朝我瞥了一眼:「背後愛議論你的人,往往都是不如你的人。」
說着,他又冷眼掃了朱珠一眼:「因爲比你牛的人,根本沒空搭理你!」
心突然就暖了暖,他在說我比他們牛。
自從和他做同桌之後,他從未肯定過我。每次都狠狠懟我成績差ţū⁹……
「走了。」他轉身。
我走到朱珠面前:「我和你之間的差距就在於,我和你好好說話,你卻以爲我好說話。以後,別惹我!」
慕爍轉過頭來默默看了我一眼:「寒假你來我家做作業。」
「啊?」
「我情商低,表達能力不行,想借你的錯題練練嘴。」
「畢竟,我實在弄不明白爲什麼那麼簡單的題你會做錯。」
當天晚上,學校發了通告,朱珠和蘇黎因欺凌同學被開除學籍。
從此,蘇黎越發恨我。
高二寒假結束時,我媽和我從外公家搬了出來,在外租了房子,結束了爲期兩年的寄人籬下生活。
我們原來的房子被我媽賣了,賣房的錢她全偷偷給了爺爺奶奶。
她一個人支撐我的輔導費用便有些捉襟見肘。
在我大學畢業之後,我媽又搬回了外婆家。
因爲我外婆得了阿爾茨海默病,需要人貼身照顧。
舅舅舅媽都說自己很忙,沒有時間來照顧。
我媽說我已經能獨立掙錢了,她不能不管自己媽媽,便辭了職住在外婆家專門伺候外婆的起居生活。
這半年,舅媽和蘇黎將對我的恨全都加之在我媽身上,拿她當傭人,我好幾次說讓媽媽將外公外婆接出來。
可她卻認爲他們跟着我們住出租房會受委屈,寧願自己承受一切。
這不,今天一大早起來準備了一桌飯菜,我見她辛苦,也在廚房幫忙。
誰知道忙活了大半天,連個桌都不讓我上?
讓我在矮茶几上喫飯……
爲了噁心我,還特意給我介紹了吳一帆。
-12-
我坐在小板凳上沒什麼,只是苦了周總了。
堂堂一個大公司總監,現在端着飯碗屈着膝也跟着我坐在小板凳上。
關鍵是,他還不敢動筷子。
「夫人,您去坐上座吧?」
我纔不去嘞。
外公外婆輩分大,我怎麼能去坐上座?
他愁眉苦臉地看着我:「您這樣……我怕等下慕總來了生氣……」
「他生他的氣,關你什麼事?」我一碗飯扒拉完,站起來將碗放回廚房。
他亦步亦趨端着碗跟在我身後。
要不是碗裏有點兒菜,看起來倒有些像是討飯的。
蘇黎和舅媽見他跟着,也都齊齊跟在他身後。
於是,我放個碗就像是排隊一樣,帶着一串「尾巴」。
可笑的是,站在最後的蘇黎,眼珠子都要瞪脫眼眶了。
在我轉身和她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咬牙切齒地說:「顏笑笑,你真不要臉!」
「啊?我哪兒不要臉了?」
「都沒有結婚,就讓人叫你夫人!家裏都沒有同意,你就勾搭上了慕爍!!」
「蘇黎,你還活在清朝?我和慕爍自由戀愛,有什麼不對?他命令公司上下人等叫我夫人,我怎麼就不要臉了?倒是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長個腦袋只是爲了讓自己看起來高一點……」
我正說着,只聽得我口袋裏傳來一聲:「6!」
蘇黎驚訝地看着我,我拿出手機,朝她笑笑:「不好意思,剛忘掛斷了。」
呵呵,你不是喜歡在慕爍面前裝小白花嗎?
一次一次被他戳穿,還一次次僞裝。
智商低又心機重,想裝還一眼被人看穿,其實想想還挺可憐的。
我剛準備說要掛斷電話,便聽見慕爍又補了一刀:「主要是會怕嚇死人。」
他這話,明顯是在接我那句「長個腦袋」。
蘇黎愣是反應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臉色變得越發難看。
我笑了笑,說了聲:「6!」
「開門,我在門口了。」慕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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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舌同桌要來了。哎……好怕他說出點兒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
我要去開門,周總立馬跑上前去:「我去開,我去開……」
這……
舅媽反應過來,連忙比周總還跑得快:「我來……」
話還沒說完,她一腳踩住自己拖鞋,「嘭」的一聲撲在了地上。
肥厚的肉抖了兩抖。
應該不疼吧?
最後,門是蘇黎開的。
一開門,她就嬌滴滴地叫了聲:「慕爍哥哥……」
哎喲,那聲音夾得呢,比我養的貓還會夾。
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誰是你哥哥?我不是你哥哥。」慕爍蹙眉掃了她一眼,「別瞎叫喚,還沒立春。」
過分了,過分了!
說完,他轉頭喊了聲:「外公、外婆、阿姨,新年快樂。」
全然沒將舅舅舅媽放在眼裏。
事後我問他爲什麼不向舅舅舅媽打招呼,他說:「阿姨在的這半年,發生了什麼我都看在眼裏。」
站在他家陽臺上,的確能將外婆家院子裏發生了什麼看得清清楚楚。
「你媽以後就是我媽。」他又說,「他們欺負我媽,我還對他好顏好色?我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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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誰是我夫人相親對象?!」慕爍接着環顧全場,看向小李。
小李嚇得連忙擺手:「不是我,不是我。」
「我是蘇黎的相親對象。」
小李一開口,蘇黎立馬怒了:「誰說你是我相親對象了?!」
「對!」舅媽翻臉不認人,「我們家蘇黎不着急,不用相親!」
小李被這娘倆神一般的操作給嚇到了:「阿姨,我和吳一帆一起進來的,現在吳一帆跑了,你怎麼能說我是笑笑相親對象?!」
原來,在周總打電話的時候,吳一帆就察覺不妙,趕緊腳底抹油跑了。
「你們這麼做人,以後誰還敢和你家蘇黎相親?!」小李氣得臉紅脖子粗,憤怒地離開了。
「誰給我夫人介紹的對象?!」慕爍臉一沉,語氣森森好不可怖。
誰知他剛說完,只聽得他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女聲:
「外公、外婆、阿姨,新年快樂。」
女人拎着大包小包,鬱悶地瞪了慕爍一眼:「怎麼回事啊你?叫我一個女流之輩拎這麼多?聽說自己未來老婆受欺負了,連東西都顧不上拿就空手上門了?」
說完,她朝我擠了擠眼:「快,笑笑,給姐姐搭把手。」
我連忙跑過去,敬畏地叫了聲:「傅老師,新年快樂。」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我高三的班主任傅年年!
「叫啥老師啊?叫表姐!!」傅老師將禮品放在角落,走到我媽面前,「阿姨,本來我阿姨和姨夫想初八回國後來和您商量兩人的婚事。沒想到這小子急了,先拉了我過來充當家長,說什麼一日爲師終身爲父。」
我媽對傅老師一向很尊重,很感念她在我高三時照顧我。
沒想到她竟然和慕爍還是表姐弟關係,笑着說:「笑笑年前已經將他倆的事和我說了。慕爍是個好孩子,我放心。」
舅舅舅媽見狀,忙湊到慕爍前招呼:「慕總,您請上座,還沒喫晚飯呢吧?正好我們還沒開動……」
舅舅經營了一家小加工廠,他的客源三分之二都靠着慕爍公司。
他們之所以想方設法要將蘇黎塞進我們公司,打的就是讓蘇黎多接近慕爍的主意。
年前他們在書房商量的時候,我恰好經過,不小心聽見了舅媽說:「小黎,你要是嫁給了慕爍,我們全家以後都喫穿不愁,你爸的事業也不用頭疼了。」
「媽,你放心,慕爍哥哥絕對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一邊打着慕爍的主意,一邊又找着備胎相親,這娘倆玩得可真「高」。
那個曾經被他們打着算盤拼命接近的男人此時站在我身邊:「正好我還沒喫晚飯。」
於是,他讓我去盛了一碗飯。
「你剛坐哪裏喫的?」他端着飯碗問。
我指了指矮茶几旁的小凳子。
身高體長的男人屈着腿在那隻小凳子上坐了下來。
周總見狀,連忙坐在了他身邊。
於是,舅舅舅媽一臉苦笑地勸着:「慕總,這裏不適合您坐,您還是去主位吧?」
慕爍眉眼一冷,凌厲的目光盯着舅媽:「這裏不適合我坐?那爲什麼適合我未婚妻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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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爍又看向舅舅:「蘇老闆,您說這裏適合笑笑坐嗎?」
舅舅一抹臉上的汗,尷尬笑着賠禮:「對不起慕總,我們不知道笑笑是您……」
「這話什麼意思?她要不是我未婚妻就能隨便被人欺負?」
「我聽說蘇老闆今年生意勢頭不錯啊。」
好吧,他竟然把生意擡出來要挾舅舅了。
「對不起啊,笑笑。」我舅舅是生意人,早已經看出慕爍要的是什麼,不需要他點出來,便先道了歉。
「舅舅是個明白人。」
說完,他看向舅媽。
舅媽捂着摔疼了的胯,齜牙咧嘴地說:「笑笑,你別往心裏去。」
「嗯哼。」慕爍清了清嗓子。
「對不起啊,笑笑。」
最後,慕爍看向了蘇黎。
眼神冰冷,猶如冰刃。
蘇黎咬着牙,恨恨地看向我就是不肯開口。
呵呵,她從小到大陷害過我多少回了,哪回道過歉?
當初她被開除後,還揚ẗú₂言要宰了我呢。
「怎麼?」慕爍挑眉。
舅舅舅媽一向護短,見她不肯道歉,忙想着來轉移話題:「慕總,先上座吧?」
慕爍冷笑,坐在小凳子上一動不動。
周總連忙瞪了蘇黎一眼:「蘇黎,我們公司要的是有責任有擔當的年輕人!!」
「呵。」慕爍諷刺地輕哼了一聲。
舅媽連忙拽了拽蘇黎的袖子:「小黎……」
蘇黎終於低下了她那高傲的頭顱:「表姐,對不起。」
我故作疑惑:「蘇黎,你說是哪次對不起?」
「可以說完整點嗎?比如說,表姐,我不該將你推下山坡,對不起。」
我盯着她,她咬牙切齒地低下頭去:「對不起,表姐,我不該將你推下山坡。」
舅媽一聽,立馬橫眉怒目看向我:「顏笑笑,你過分了啊?仗着有慕總在場,栽贓陷害我們小黎?!」
「你掉下山坡是小黎推的嗎?!」
我笑眯眯地看向蘇黎:「你說呢?」
慕爍冷笑:「當時我在場。」
蘇黎咬着下脣:「是我推的。」
多年前,我們被救上來時就已經向大人們說得清清楚楚,是蘇黎推的我。
可惜,除了我媽願意相信我,所有大人都不信!
他們不相信一個小孩心思會如此歹毒。
就連外公也不信。
現在蘇黎親口承認,氣得外公連連跺柺杖:「蘇家怎麼養出你這麼個歹毒的東西!」
「繼續。」我淡漠地看着蘇黎。
舅媽瞥了一眼蘇黎,在她耳邊輕輕說:「忍一忍,以後還有翻身的機會。你爸的廠子不能沒客源……」
蘇黎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對不起,表姐。我不該把你推下游泳池。」
「對不起,表姐,我不該攛掇朱珠霸凌你。」
「我不該撕你試卷,向老師告假狀。」
「我不該在你課桌上刻侮辱人的文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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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屈辱又憤怒,卻又拿我沒轍的樣子笑了:「你可以道歉,但我不會選擇原諒你。」
慕爍坐在小板凳上:「6!」
又說「6Ŧüⁱ」?!
想當初我每次錯題,他總是損我一個字——「6」,然後再用十分不情願的語氣說:「要不是爲了突破我的輔導能力,我才懶得給你講題。」
被他荼毒一年多的我,現在終於到了翻身的時候了,我瞥了他一眼:「差不多得了,外公外婆餓了。」
他連忙放下碗,湊到我身邊來:「是是是,夫人說得對!」
舅舅舅媽連忙將他領到上座,他卻不肯,堅持長幼有序,請外公外婆坐了上座,自己在我媽的下方坐了下來。
至於蘇黎和舅媽,就算位置夠,還是被趕到了矮凳上。
「媽。」他極爲自然地叫了我媽一聲。
我驚訝地看向他,卻見他朝我擠了擠眼睛。
「媽。我想用隔壁房子做婚房,到時候你和外公外婆搬過去住。笑笑和我婚後住公司附近的疊ƭṻ₎墅。您看可以嗎?」
我媽點點頭。
「媽,彩禮多少錢合適?您看 1888 萬合適嗎?」
我媽驚到了:「多少?!1888 萬?!不用不用,我家笑笑不用彩禮,只要你們過得好就行。」
「不行,怎麼能不要彩禮呢?」
……
我看着爲彩禮討論起來的兩人陷入了沉思。
聚會結束後,舅媽拉着蘇黎在樓梯口嘀咕。
「媽怎麼知道慕爍會來啊,不是怕你傍不上慕爍,給你先找個備胎嗎?」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男女朋友又怎樣?人家結了婚的還能被拆散呢。放心吧,你只要進了慕爍公司,就有機會成爲總裁夫人。」
就這樣,還在打慕爍的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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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慕爍拉着我去領了證。
一月之後,又給了我一場盛大的婚禮。
婚禮之前,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上說:「你爸爸很偉大,不要記恨他。」
我抱着那封信哭了。
我就知道爸爸值得我相信。
寧願名聲被抹黑也要堅持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他是我心中的英雄。
受他的影響,我才能在領航班那麼多學霸的壓制下依舊努力向上,從未有過自暴自棄的想法。
後來,蘇黎成爲了我們公司的前臺,因爲慕爍說這樣她就可以每天都看到我過得有多幸福,並且恭恭敬敬向我打招呼了。
每天,我和慕爍並肩走進公司時,蘇黎都要九十度鞠躬,並且露八顆牙齒微笑:「夫人早上好,慕總早上好。」
慕爍堅持讓她先叫夫人,以示公司上下對夫人的尊重。
舅舅的工廠因爲粗製濫造被質檢人員給查出來,曾經傾斜給他的客源也都轉移到了一個踏實的廠長那裏。
舅媽孤注一擲,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蘇黎身上。
於是,蘇黎天天在公司上演着巧遇慕爍的「醜劇」。
於是,慕爍那句「春暖了,花開了,你以爲你又行了嗎?」變成了大家懟蘇黎的金句。
員工們將慕爍懟她的句子收集起來,出了一個小冊子,名字叫「高手懟人不帶髒」。
我們部門的李姐看不下去蘇黎的做派,給她介紹了個男朋友。
那天,那男人將玫瑰花送到前臺的時候正巧被我看見。
原來竟是吳一帆。
李姐火眼金睛,他倆真是絕配!
於是,蘇黎陷入了被吳一帆狠追,她拼命想要甩脫這張狗皮膏藥卻甩不掉的痛苦境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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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爍顏笑笑番外
我和慕爍在一起是因爲一次挑戰。
我和閨蜜兩人共同經營了一個視頻號,靠錄真心話大冒險短視頻積累了不少粉絲。
爲了在春節拉波流量,我們答應要完成粉絲投票最高的願望,只是這願望……是讓我親一下老闆。
當時我們還不是男女朋友!
這難度也太大了……
尾牙宴那天好不熱鬧,宴會廳裏擺了幾十桌,我遠遠地看了一眼慕爍所在的那桌,有些緊張。
「不行就算了。」閨蜜斯湘安慰我,「到時候和粉絲解釋一下,他們也會理解。大不了流失掉幾個鑽牛角尖的粉。」
「不行,都答應了他們,事到臨頭又反悔說做不到,會被他們看不起。」
我搓了搓手,躍躍欲試。
畢竟,他是我高三時暗戀過的人。
親親臉也算是圓了自己一個心願了。
「放心,等下會有個全公司員工一起過生日的活動,我趁熄燈時上。你悄悄拍好視頻。」
因爲心裏裝着事,我簡直如坐鍼氈,時不時地掃慕爍一眼,好幾次發現他竟也朝我看過來,目光幽深,彷彿已然看穿我的小心思。
好不容易捱到生日會環節Ṫúₑ,隨着燈滅,全宴會廳頓時陷入一片幽暗之中。
我連忙起身快步走向慕爍,不知踢到了誰的凳腳,疼得齜牙咧嘴也不敢有片刻耽擱。
走廊的應急燈光讓我得以辨認出慕爍的位置。
我衝上前去,準備在他臉上蜻蜓點下水便撤。
可誰知道在我剛要觸碰到他臉頰時……他會轉過頭來呢?
那溫潤的觸感讓我心底一麻。
一道又酸又澀的電流湧上了心尖。
大腦登時便宕機了。
繼而我腰間一緊,被他一帶坐在了他腿上……
慕爍不僅回應了,還佔據了主導地位。
靠,這個渣男,知道是誰偷親他嗎?就這麼熱烈地回應?
「慕總,現在推蛋糕上來嗎?」行政部經理小心翼翼在一旁提醒。
慕爍不肯放過我。
「慕總?」
我拼命將他推開,站了起來。
「嗯。」慕爍的聲音比以往低沉喑啞了些。
很快,蛋糕推上來,大廳裏點上了蠟燭,大家一起唱着生日歌。
我站在他身旁瑟瑟發抖。
因爲,網友的任務還沒做完,還有一半——親完他之後,告訴他你親錯人了。
我彷彿已經看到自己墳頭的青草明年能長兩丈來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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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亮了,慕爍雙眸黑漆漆的,看着我時眼尾微微上揚。
我的心一顫一顫的。
被他這副表情給嚇的。
「笑笑,你的。」第一塊蛋糕他竟然隨手就遞給了我。
我接過蛋糕,豁出去了:「對不起啊慕總。」
他一愣,旋即眼中笑意更甚。
竟夾雜着一絲寵溺和溫柔?
「笑笑,不用說抱歉。」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對不起慕總,我剛纔親錯人了……」
他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一時間錯愕、羞惱、憤怒在他眼中浮現,不一而足。
此時此刻,原本喧囂嘈雜的宴會廳慢慢安靜下來。
大家目瞪狗呆地看向我們這邊。
慕爍輕輕抹去自己嘴角的口紅印,陰惻惻朝我一笑:「6!」
看着一雙雙瞪大的雙眼,我兩腿戰戰。完了,大 boss 生氣了。
好好回去準備準備辭職信吧!
「明天早上八點,來我辦公室一趟!」
看吧,要炒我魷魚呢。呵呵,誰怕誰呢!要不是你開的工資高,老孃纔不伺ṭů⁶候了呢。
我看着他森冷的臉,心一橫:反正也是捲鋪蓋滾蛋,最後一天姐一定硬氣一回!
「慕爍,佔了便宜還賣乖,剛你也回應了。」
這話像是炸彈一樣,將一潭死水炸得波瀾四起。
衆人終於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年會結束就加班!我在辦公室等你。」慕爍的臉黑得幾乎能滴下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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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過身,坐回自己位置上,如芒在背。
斯湘已經將視頻發在平臺上了。
不一會兒,粉絲點贊量就過萬了。
評論區都是在說看不清的。
「笑笑,你是不是僱的人演的?剛那麼黑乎乎的,根本分不清是不是慕總!」
「笑笑,你親的那個不會就是你男朋友吧?」
「我相信笑笑,你們沒見慕總盯着笑笑看的眼神有多寵嗎?哎喲,黏糊得我的心都要化了呢!」
「樓上姐妹不會說就少說點,反正這則看不清,我們要求拍清楚的,能看見是慕總的!這則你擋住他了!」
於是,粉絲們紛紛要求我再親一遍。
並且要求一定要光線好,慕爍露面……
呵呵,我真的栓 Q!謝謝你們了,我的親親粉絲們!
頂着大家異樣的目光熬到宴會結束,回到公司時,總裁辦的燈已經亮着了。
我對斯湘說:「姐妹,你有沒有現金?」
斯湘拿出剛發的五千塊紅包遞給我。
「走,進去拍視頻!姐姐再親他一回!」
我進去的時候慕爍正皺眉捏着眉心。
他今天喝了不少酒。
我抽出一百塊往他辦公桌上一拍。
他抬頭詫異地看了我一眼。
「買你的臉一秒鐘!」我壯着膽子大聲說。
氣勢不足,聲音來湊。
「顏笑笑。」他聲音像是裹了霜雪,我打了個激靈。
「不夠?兩百!臉讓我親一下!」
「五百!」我又拍了三張。
「一千!一千塊一秒,已經夠多了啊?」
慕爍冷哼了一聲,對正在拍視頻的斯湘說:「斯湘,你先出去。」
斯湘出去了,我看着他朝我走了過來,看着他恨不得掐死我的表情,豁出去了:「五千!不能再多了!」
慕爍將我逼到牆角,一把將我手中的五千塊全都薅走了。
「來,親!」他說着,自己打開了手機錄像。
我親了他的臉一下,但他卻一側臉,脣貼了上來。
大概五分鐘之後,他喑啞着嗓音說:「給你一個億,給我親二十四小時!」
那天當然沒能消費掉二十四小時,剩下的他說先存着。
但此人有些腹黑,晚上就發了我親他的視頻在微博上:「向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慕夫人。」
「我夫人愛笑,大家以後見了她多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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