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斷

周言廷的心裏有一個死去的白月光。
結婚第四年,他養了個很像白月光的女孩。
而我,是全世界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那天,我和女孩穿了一模一樣的紅裙子。
周言廷對我皺了眉:「紅色不適合你,去換掉吧。」
我沒有換掉新裙子。
而是選擇,換掉了不喜歡我穿紅色的丈夫。

-1-
發現跟我撞衫時,周言廷身邊的那個女孩就不高興地嘟了嘴。
他側過身,對那女孩耳語了幾句什麼。
叫施畫的小姑娘就乖乖轉身走了。
隨後,周言廷穿過滿堂的衣香鬢影,走到我跟前。
他看着我,微皺了眉。
「紅色不適合你,去換掉吧。」
他說完這句,滿桌子的人都安靜了。
卻又忍不住地,一個個偷偷看向我。
空氣快要凝固的時候,
忽然有人嗤笑了一聲:「真好笑,原來是東施效顰啊。」
我抬眸看向說話的人。
周言廷的堂妹。
也是他死去的白月光,最好的閨蜜。
訂婚結婚的時候,沒有人告訴過我。
周言廷心裏有一個早逝的白月光。
直到我懷着念兒,快要生產的時候才知道。
結婚第四年,他養了一個很像白月光的女孩兒。
我仍然是全世界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見我坐着一直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周言廷臉色微沉,聲音稍稍高了一些:「甘棠?」
我的視線越過面前坐着的那些人,落在周言廷的臉上。
也許是情侶之間的情趣。
他很罕見地繫了一條暗紅色的領帶。
我望着他胸前那一抹暗紅。
耳邊忽然間萬籟俱靜。
在他又要不悅地開口前。
我站起身,推開椅子,向外走去。
周言廷臉色稍霽:「換了衣服就快些過來。」
我微抿脣,甚至對他輕輕笑了笑。
但並未開口說一個字。

-2-
我沒有去休息室換掉身上的新裙子。
也沒有再回去宴會廳。
只是轉身走到無人的側門,直接離開了。
來時天氣就有些陰沉。
這會兒外面正下着綿密小雨。
是春末的節氣,下雨的夜晚也並不冷。
我乾脆沒有撐傘,直接走進了雨中。
回到周家時,傭人頗有些歡喜地告訴我:
「太太,夫人帶了小少爺過來,正等着您呢。」
我心下歡喜,立刻加快了腳步。
婚後第一年,我生下了念兒。
但周夫人說,我生產時身體受損嚴重,怕我沒有精力照顧孩子。
念兒滿月的時候,她就過來親自抱走了他。
我當時難受得幾乎崩潰,身子又沒完全恢復。
連追出去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哭着去求周言廷。
但最後換來的,也只有每週一天的母子見面。
我很珍惜。
只是時間轉瞬即逝,念兒長大了。
卻越來越疏遠我。

-3-
上臺階時,我聽到了滿屋子的歡聲笑語。
念兒正在操控着一輛遙控車,玩得十分嫺熟。
周夫人,傭人,保姆,團團圍着他,紛紛鼓掌叫好。
我忍不住上前,眼睛只盯着那個小身影。
念兒抬頭看了我一眼,就又繼續玩車。
我耐心等他玩夠了,蹲下身想要抱他。
可他直接轉身跑到了周夫人跟前。
「奶奶,見過媽媽了,要回家,回家。」
他抱住周夫人的腿,親暱地在她懷裏蹭。
周夫人滿臉都是笑,一把抱起了他:「奶奶的小心肝,咱們現在就回。」
我的兩隻手還可笑地伸在那裏。
但抱着的,卻只有一團冰涼的空氣。
我好像總是這樣遲鈍,後知後覺。
就像剛纔周言廷當衆給我難堪。
回家路上我才漸漸開始難過一樣。
直到周夫人帶着念兒離開很久。
我才蹲在地上,無聲地哭了出來。
這裏好像沒有任何東西任何人讓我留戀了。
夜很深了,我上樓去收拾了一點東西。
所有的證件,和一些私人的物品要拿走。
其他的,都沒有動。
穿過庭院時,我看到了雨霧中的那一片西府海棠。
這些花,還是我嫁給周言廷那年親手種下的。
我很喜歡。
但我只停留了兩分鐘。
就再沒回頭看一眼。

-4-
周言廷喝得有些微醺。
他抬腕看了看時間。
甘棠離開,已經快一個小時。
換條裙子而已,休息室就在樓上。
怎麼也用不了這麼久。
他皺了皺眉,拿出手機給甘棠發信息。
「怎麼還不過來?」
可信息遲遲沒有回覆。
周言廷的助理卻走了過來。
彎腰俯身,畢恭畢敬小聲道:「司機說,太太剛纔已經先回去了。」
周言廷的臉色漸漸沉寒。
甘棠這是第一次耍性子。
但他向來最討厭女Ṫṻₕ人這樣。
「讓施畫過來。」
助理只覺心頭一跳,卻還是點頭應了:「是,我這就去。」
施畫再回來時,已經換了衣服,頭髮也散了下來。
她應該是剛哭過,眼睛還紅着,臉上的妝卸得乾乾淨淨。
很有些清水出芙蓉的純澈。
周言廷看到她這個樣子,明顯失了神。
「周先生,我今晚是不是做錯了?」
施畫抿了抿脣,抬起眼眸看向周言廷。
她左邊眼尾綴着兩顆很小的痣。
卸妝後更顯清晰。
而這一處,最像周言廷的白月光,阿若。
周言廷伸手捧了施畫的臉。
低頭吻在小痣上,醉意間,好似輕喃了一聲:「阿若……」

-4-
知道甘棠那夜從婚房離開就再沒回去時,已經是三天後。
周言廷心底並未太在意。
甘棠雖然是甘家的小女兒。
但卻又和甘家其他千金不同。
她小時候走丟,據說喫了很多苦頭。
如今身上還有舊傷。
被甘家找回時已經二十歲。
連大學都沒有念過。
性子早已養成,沉默寡言又膽小怯弱。
因此爲甘家人所不喜。
周夫人也不喜歡她。
所以後來他們結婚時,周夫人提了條件。
那就是隻辦婚禮,什麼時候甘棠生了兒子,什麼時候才能領證。
後來甘棠生了念兒。
但周夫人仍閉口不提領證的事。
甘棠性子懦弱,竟也從來沒敢提過。
回去婚房那天,距離甘棠離開,已經整整一週。
那時候已經四月末。
他下車時,一眼就看到了那片開始凋零的西府海棠。
傭人見他臉色不虞,忙解釋道:「往日都是太太自己親手照料,不允許我們插手的。」
「她還沒回來?」
周言廷緩步向前,眉宇卻又深蹙了兩分。
傭人搖頭,小聲道:「太太一直沒回來。」
「今天周幾?」周言廷忽然問。
「週六了。」
「去接念兒了嗎?」
每週六,是雷打不動的甘棠和念兒見面的日子。
「接了,應該馬上就到了。」
周言廷點點頭,神色又恢復了一慣的淡淡。
「去告訴甘棠,一個小時內不回來,就送念兒回老宅了。」

-5-
念兒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拆新玩具。
傭人走進來,小心翼翼開了口。
「先生,給太太打過電話了。」
周言廷「嗯」了一聲,視線落在唸兒的小臉上。
他長的和甘棠很像,尤其是那雙眼。
扇形的雙眼皮,睫毛很長很密。
膚色也隨了甘棠,很白,是個玉雪可愛的小傢伙。
傭人卻站着沒走,好一會兒,才又道:「太太說,她不回來了。」
周言廷倏然抬頭。
傭人嚇得噤若寒蟬。
就連念兒都像是察覺到了不對,放下了手裏的玩具。
好一會兒,周言廷忽然冷笑了一聲。
隨即他站起身,叫了念兒:「念兒,爸爸送你回去。」
念兒站起身,卻又問了一句:「不等媽媽了嗎?」
「不等了。」
周言廷彎腰抱起他。
「媽媽不回來了嗎?」
念兒有點開心,卻又奇怪地並沒有太多開心。
周言廷抱着念兒走出客廳,走下臺階。
穿過那片半枯萎的海棠花園時。
周言廷方纔開口:「嗯,媽媽不聽話,所以先不讓她回家了。」
「這是對她的懲罰。」

-6-
這好像是從回到甘家,到嫁給周言廷,生下念兒這幾年來。
最讓我放鬆自在的一段時光。
不用雷打不動的六點半起牀。
不用每天早餐迎合周言廷喫西式的。
不用每週都翹首盼着週六,然後再黯然神傷深夜失眠。
也不用去想,周言廷今晚什麼時候回來。
他會不會回來。
我可以睡到十點鐘。
再慢悠悠起牀,給自己煮一碗很辣很辣的牛肉粉。
也可以追劇到凌晨三點,哭完一包紙巾。
甚至在唸兒幼兒園的老師打來電話,請我參加親子活動時。
我仍有些難過,卻還是坦然地告訴老師:
「我已經和周家沒有任何關係了,以後週一念小朋友的事情,請不要再聯絡我,謝謝。」
掛斷電話後,我看着周家傭人每週六準時打來的電話,輕輕皺了皺眉。
明天又是週六了,早上九點鐘,我沒有等傭人再打來。
而是主動打了過去。

-7-
「太太?先生,是太太打來的電話……」
傭人的聲音聽起來激動又帶着歡喜。
周言廷只覺心口微顫了顫,但開口時,聲音卻仍冷淡:「告訴她,念兒今天不過來。」
傭人怔了一下,還是依言開了口。
片刻後,又走了過來:「太太問您,方不方便接電話。」
周言廷擱下手中報紙,他垂眸,慢條斯理折了折襯衫衣袖。
這才伸手:「給我吧。」
接過手機,耳邊傳來淺淡的呼吸聲。
那呼吸聲那麼遠,卻又那麼近,像是輕輕搔在了他的心尖上。
他看到落地窗外大片的海棠花。
忽然想到有一日,她捧着花輕快跑來差點撞上他的一幕。
那是婚後,她難得露出的活潑樣子。
周言廷想,既然她主動低頭了。
那他就給她一個臺階下。
「甘棠,知道錯了?」
耳邊的呼吸聲好像滯了一瞬,接着是她涓涓輕柔的聲音響起。
「周言廷,我們四年前沒有辦理結婚登記。」
「我知道。」
他漫不經心地勾了勾脣。
鬧這麼一大圈,原來是想要和他辦理結婚登記。
其實這也是早晚的事。
在他看來,也只是走個程序的小事。
「所以,我們現在分開的話,也不需要走瑣碎的離婚程序。」
周言廷脣角的笑意驟然消弭:「你說什麼?」

-8-
他攥着手機的手指,亦是根根倏緊。
「你不要讓傭人再每週六給我打電話,我也不會回去。」
「幼兒園那邊我也和念兒的老師說得很清楚。」
「甘棠,你什麼意思。」
「周言廷,你的財產我也不分,但是結婚時給我的 888 萬,還有所有的金器,我也不會退給你。」
「就當是我生下念兒的補償。」
周言廷活了將近三十年,好像從未動過這樣的怒。
但怒到極致,他的聲音卻反而越發溫和。
「你想好了?」
「想好了。」
甘棠沒有半點的猶豫。
周言廷直接掛了電話。
傭人站在不遠處,大氣都不敢出。
明明剛纔,周先生看起來神情帶了笑的。
他們也鬆了一口氣。
畢竟這些天,家裏的氣氛漸漸變得古怪,說不出的壓抑。
但現在,周言廷掛斷電話後。
那張臉實在是冷的嚇人。
「手機拿走吧。」
周言廷站起身,叫了傭人過來。
他向外走了兩步,就看到了那一片西府海棠。
覺得越發氣悶。
轉身又吩咐傭人:「把樓上主臥重新收拾一下。」
「甘棠的東西清到其他地方,我不想看見。」
傭人愣了一下,還是忙點頭應了。
周言廷大步向外走。
手機震動,有電話進來。
他看了一眼,是施畫打來的。
卻又沒有接的興致。
贗品就是贗品。
施畫不能和阿若比。
甚至也不能和甘棠比。
他那天晚上,也確實不該讓甘棠難堪。
她心裏有氣有委屈,不願意回來。
想鬧一場,就隨她去吧。
就她這樣的性子。
在外面受了欺負,碰了壁。
自然就知道回家。

-9-
但甘棠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那個電話之後ẗųₒ,再無半點消息傳來。
甚至有一次,念兒不太舒服。
周夫人帶了他過來,想要甘棠給念兒推拿一下。
念兒出生後身體一直不好。
甘棠自學了很多小兒調理的東西。
但傭人打過去電話,竟已經打不通了Ŧü₁。
周夫人氣得大發雷霆。
「就沒見過天底下有這樣心狠的親媽。」
「她今天如果不回來,那就永遠也別回來了,反正周家有她沒她都一樣。」
周夫人氣呼呼地帶着念兒離開了。
周言廷坐在沙發上,許久都沒有說話。
直到黃昏時候,他吩咐司機準備車子。
「去甘家。」
車到甘家門外的時候,甘家人還挺意外的。 
畢恭畢敬將他請進門。
見周言廷臉色不虞,甘家夫婦不由對望了一眼。
小心翼翼問,「是不是棠棠又犯錯了?」
他們夫妻對這個半路辛辛苦苦尋回來的女兒並不上心。
更何況孩子都快四歲了,還沒能拿到那張結婚證。
甘家夫婦想想都憋屈。
周言廷端着茶杯的手微頓:「她這幾天沒回來過?」
甘家夫婦越發訝異意外:「沒有啊。」
周言廷緩緩放下了茶盞。
沒有回甘家。
她在京城又沒有其他去處。
這些天甘棠去了哪裏?
「你們是不是鬧彆扭了?」
甘太太越發小心的問。
周言廷已經站起身:「有點小矛盾。」
「那一定是甘棠的錯。」
甘先生就沉了臉:「我給她打電話,好好教訓教訓她。」
周言廷卻制止了:「不用,我們自己解決。」
「那也行,夫妻嘛,牀頭吵架牀尾和。」
甘先生陪着笑送他向外走。
周言廷走到車邊時,卻忽然又回過身。
「甘棠的戶口簿應該是在你們這邊吧?」
甘先生先是一愣,接着大喜:「是,就在我這邊放着,言廷你要用的話我現在就去拿。」
周言廷卻搖頭:「你先收着,過些日子我用的話,讓甘棠回來拿。」
「那行,她隨時來拿都可以。」
甘家夫婦歡歡喜喜送走了周言廷。
他們原本對於周言廷和甘棠領證的事,早就心灰意冷了。
甚至也做好了甘棠被掃地出門,周言廷另娶的準備。
但沒想到柳暗花明,周言廷這顯然是動了和甘棠領證的念頭了。
這對於甘家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看以後誰還敢笑話他們,只能算周家的半個親家。

-10-
我在小時候生活過的鎮子住了半個月後。
又去了很多想去的地方。
反正我一向都很節儉。
手裏這一大筆錢,怎麼也夠我一個人花一輩子了。
我打算在旅行的途中,若是遇到喜歡的城鎮。
就買個一室一廳的小房子安頓下來。
小Ṫű̂⁺時候我輾轉被賣過,收養過,福利院也待過。
最渴望的,就是能有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家。
有我親生父母的甘家,不是我的家。
周言廷的房子,也不算我的家。
畢竟,四年事實婚姻,卻沒有法律基礎,不過是空中樓閣。
如今離開了那裏。
我唯一放不下的。
除了自己親手種下的那些花。
當然還有自己拼命生下的念兒。
但我也很清楚地知道。
念兒留在周家纔是最好的選擇。
我和旁人不一樣。
從小最習慣的就是分離。
所以雖然不捨,卻也並未一直沉溺在那種痛苦中。
更何況,我走了,所有人都皆大歡喜。
周言廷也可以娶一個自己喜歡的人。
雖然我並未佔據Ṫũ₉周太太的名分。
我最後還是回了小時候住過幾年的小縣城。
那個叫素水的縣城房價很低。
我原本打算買一個小房子的,最後卻買了一個小院子。
那裏的民風也特別淳樸。
我人生中最安穩幸福的時光,就是在這裏度過的。
只是可惜,當初曾養過我幾年的那對老夫妻,已經去世了。
辦理過戶的時候,我卻見到了幼時經常陪我玩耍的哥哥。
看到我,李恪很驚喜:「慧慧,怎麼是你?」
我被李家收養的時候,改了名字,就叫李慧。
看到李恪我也很意外。
怎麼都沒想到,我買的小院子,竟然就是他們家的房子。
「哥,好久不見。」
我望着李恪,久遠的那些溫馨時光。
山呼海嘯一般襲來。
讓我竟控制不住的滾滾落下淚來。
「你不是嫁人了嗎?」
李恪想要像小時候那樣幫我擦眼淚。
但抬起手,卻又停住了。
「你丈夫和孩子呢,沒和你一起嗎?」
「慧慧,你這些年過的怎麼樣?」
「聽說你親生父母找到你了,他們對你好不好?」
我只是搖頭。
也說不出話,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人就是這樣,
只會在自己知曉最疼愛自己的人跟前,纔敢這樣肆意的大哭。
我和李恪很多年沒有見過了。
但是看到他,我就變回Ṫũₚ了小時候的李慧。
他也變回了那個總是揹着我哄着我的哥。
「他們對你不好是不是?」
李恪的眼有些紅:「也是,如果對你好,你也不會一個人跑到這裏買房子。」
「這裏離北京幾百裏,慧慧,你是受了多大的委屈?」Ťű₍
「哥。」
我扯了扯李恪的衣袖,哭腫的眼,卻又帶了笑。
「我剛纔看到鄰居那邊曬了很多幹野菜。」
「你做小時候的那種湯麪給我喫好不好?」
李恪望着我,望了好一會。
像小時候那樣揉了揉我的頭髮,笑了:「好,哥給你做。」

-11-
周言廷最後一次去見了施畫。
那晚宴會上,施畫春風得意,猶如開得正豔的花。
而如今的她,卻明顯憔悴了很多。
「以後不要再給我打電話。」
「我們也不要再見面。」
「房子和車會過戶給你。」
周言廷看向她,她長髮垂肩不施粉黛,十分的楚楚可憐。
也像極了阿若。
可不知爲何,他的心底卻生不起半點的波瀾了。
「我不會再來這裏。」
周言廷說完,就轉身離開。
施畫忍不住哭了:「周先生,我不明白。」
「明明我們之前還好好的,你說你很喜歡我……」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可你還說過讓我一直陪着你……」
「我有太太。」
「可你並不喜歡她,不是嗎?」
周言廷垂眸,看到了無名指上的婚戒。
不喜歡她嗎?
如果真的一點都不喜歡。
那份婚約要解除的話,有一萬種方法。
可當初在甘家第一次見到她,他就對她有了憐惜。
只是甘棠太怯弱,太安靜了。
很多時候,她就像是可有可無的影子。
讓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可她離開的這幾個月,周言廷卻覺得很不習慣。
他也試過和朋友們去花天酒地,找一些新的樂子。
也不是沒有遇到過,比施畫更像阿若的人。
但他卻也並未有什麼心動的感覺。
甚至就連阿若,他也很少再想起。
卻反而時常會想起甘棠。
他們結婚已經四年。
但私下相處的時候,甘棠仍會害羞得不敢看他。
她抿嘴笑的時候,嘴角有兩個梨渦。
她和念兒一樣,皮膚很白,生得很好看。
如今靜下來想一想,周言廷竟發現。
其實他和甘棠婚後四年,他們恩愛頻繁,而他絲毫沒有厭倦過。
這幾個月她不在家。
他也並未碰過施畫。
就在昨晚上,他還夢到了甘棠。
夢到了一些很是旖旎的畫面。
周言廷忽然吩咐司機:「路過花店時停一下。」
他買了一束紅玫瑰。
晚上的時候,他又去買了一條紅裙子。
其實甘棠穿紅色很好看。
襯得起雪膚花貌四個字。
他決定退讓一步,帶着花和裙子,去接她回家。

-12-
我就這樣安定了下來。
李恪大學畢業後,和同學一起創業。
他的公司在市裏,他的日常也很忙。
但每個週末,他都會回來素水陪我。
鄰居阿姨時常慈愛的和我調笑:「慧慧啊,我看李恪他很喜歡你。」
「你那天在院子裏澆花,他站在一邊倒茶,茶杯都滿了都沒注意到呢。」
隔着籬笆牆,阿姨笑得滿臉皺紋都展開了:
「慧慧,你看你李恪哥都快三十了,也沒個老婆,你不如就嫁給他?」
「反正小時候你們玩過家家,李恪永遠都是你新郎官,我們家那臭小子可很不服氣呢。」
李恪對我很好。
比小時候還好。
我雖然是個很遲鈍的人。
但畢竟也嫁過一次人了。
怎麼會感知不到那些情愫。
「阿姨,我什麼都不會,沒有上過大學,也沒有一技之長。」
「李恪哥那麼優秀,他將來的太太一定也是很優秀的女生。」
我笑了笑,想到周言廷從不帶我去參加那些重要的宴會。
想到周家從未認可過我。
想到自己連親生孩子都沒資格撫養。
如果我從小也跟着親生父母長大,
好好唸書拿到一個好學歷。
自信又能幹。
也許那段婚姻,也不會失敗到這樣的地步。
我這樣的人,大約更適合一個人生活。
「誰說的。」
李恪的聲音忽然從籬笆院牆外傳來。
夕陽西下,他穿着簡單的白衣黑褲。
長身玉立,清雋斯文。
小時候沉默瘦小的男孩子。
如今長大了,有了蓄滿了力量,挺拔高大的身軀。
能爲他喜歡在意的人,去遮風擋雨。
「慧慧,你很好,不要妄自菲薄。」
「很好嗎?」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李恪。
如果我真的很好,爲什麼我的家人,丈夫,孩子,都不喜歡我?
「當然。」
李恪推門走入院子。
「每個人的存在都有他存在的意義。」
「他們沒有發現,那是他們自己的損失。」
可我還是無法相信。
李恪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樣,用最簡單的例子給我證明。
「你會養花,一樣的花,到你手裏總會開的更鮮豔一些。」
「你還幫黃阿姨推拿,她的腰都沒那麼疼了。」
「前幾天我加班,你幫我整理文件,數據,表格。」
「東西做的簡單又明瞭,幫了我大忙。」
「如果你讓我說,我可以給你說上三天三夜。」
李恪笑了,阿姨也跟着笑了:「我也能說三個小時。」
心頭的烏雲,好似就這樣輕易地被人撥開了。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對李恪講了和周言廷的事。
我還講了念兒。
李恪沉默了很久,什麼話都沒說。
後來,他又連夜開車回了市裏。
我聽到他車子離開的聲音時,其實心裏十分的平靜。
這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
我經歷的分離太多了。
好似整個人都已經麻木。
天快亮的時候,我才迷迷糊糊睡去。
可卻又很快聽到了車聲響。
我有些渾渾噩噩的起身。
走到窗子邊拉開窗簾。
正看到李恪從車上下來。
他手裏拿着什麼東西,快步走到了我的房間外。
「慧慧。」
他的聲音壓得有些低,怕吵到鄰居。
我忙過去開了門:「哥?」
李恪站在那,眉眼之間還帶着倦意。
但那雙眼卻格外的亮:「慧慧,我回去拿了戶口本。」
「如果你願意,你不介意哥哥年紀比你大好幾歲,我們今天就去領證吧。」

-13-
「領證?」
「對,領證。」
李恪說的特別認真:「領了證,你就有家了,慧慧。」
家這個字眼,對我的誘惑或許超過常人十倍,百倍。
所以,在周言廷眼裏只是走程序的小事。
於我來說,卻很重很重。
但寄人籬下又顛沛流離的孩子,
最先學會的就是看人眼色。
所以我一次都沒有主動開口提過,要他和我去領證。
很可笑吧,我這樣卑微的人,卻也不願去食嗟來之食。
「慧慧,那時候我年紀小,沒能把你留在家裏。」
「後來,我去北京唸了大學,四處打聽過你的消息。」
「再後來,知道你家人找到了你,我很爲你開心。」
「你親生父母很有錢,我就想,他們失而復得的寶貝女兒,一定會好好疼愛吧。」
「而我那時候只是個窮學生,所以我就沒有去打擾你。」
李恪的眼底有着深濃的痛惜:「如果知道他們對你不好,我當時一定會去把你帶走。」
「爸媽也經常唸叨你,媽走的時候,還喊了你的名字呢。」
「他們不要你,不喜歡你,哥哥要你。」
「慧慧,哥哥本來不打算結婚的。」
「可是上天又把你送了回來。」
李恪的聲音忽然哽住了:「這一次哥哥不想再錯過了。」
我不知什麼時候,流了滿臉的眼淚。
小時候被人拐走賣掉。
養母后來生了兒子,就不願意再養着我。
我經常捱打受凍,幹不完的活兒。
是李恪的爸媽可憐我,養了我幾年。
再後來,養母硬生生把我要走,又賣給了其他人。
我在那一家經常捱打,就偷偷跑掉了。
去過福利院,孤兒院,也被人短暫領養過。
顛沛流離的日子,好像永遠都不會結束。
其實我想過回來李家。
卻又怕再被養母抓住賣掉。
所以一次都沒有敢回來。
我沒想到李恪一直在找我。
我也沒想到,李媽媽走的時候還記掛着我。
更沒想到,我和李恪就這樣重逢了。
也許這纔是真正的緣分。
而過去和甘家,周家的一切。
不過是爲了今日而遭受的又一次劫難罷了。
我哭的淚流滿面,卻又望着李恪笑着搖頭:「哥,我今天不能和你領證的。」
「慧慧……」
我看到李恪眼底那些光快要碎掉了。
這讓我很難受很難受。
我就輕輕拉住了他的手:「我的戶口本還在甘家,一去一回,就要一天呢。」

-14-
我沒想到回甘家拿戶口本竟會這樣的順利。
也沒想到爸媽會對我這樣和善慈愛。
但這一切我曾十分的渴慕。
可如今卻又覺得無足輕重了。
我拿了戶口本離開時,他們笑着囑咐我:「等領了證,你帶言廷回來喫飯啊。」
我知道他們是誤會了。
但我也並未解釋,何必節外生枝呢。
依着他們的處事作風,知道我Ṫũ̂⁰要嫁一個連周言廷的身家百分之一都沒有的男人,怕是能活活氣死。
離開甘家後,我直接打車去了機場。
去機場的路上,卻又接到了李恪的電話。
「慧慧,我等不及了,我剛到北京,剛下飛機,你等着我,我們就在北京領證。」
我忍不住抿嘴輕笑:「好,我等着你。」
掛了電話,我忙告訴司機:「師傅,我不去機場了,我現在要去民政局,麻煩您快一點。」
和李恪領完證的第二天。
他帶我買了很多東西。
金器,衣服,還有兩個奢牌的包。
其實我並不喜歡這些,但李恪說,別人有的,我也必須要有。
李恪又帶我回去祭拜了爸媽。
然後就是在老家宴客。
婚禮他要帶我回市裏好好辦一場。
他特意買了一條紅裙子,讓我宴客那天穿。
試穿的時候,我有些拘謹地拎着裙襬走到院子裏。
正是最好的春日。
黃昏時,海棠花尚未眠。
我看着李恪,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周言廷那天說的話。
「我穿紅色好像不太好看,是不是?」
李恪搖頭,一向克己復禮,連牽我手都要先詢問可不可以的男人。
此時卻忽然俯身吻了我:「吾妻甚美。」
我怔了怔,旋即卻又忍不住抿嘴輕笑。
在李恪淺嘗輒止,就要結束那個淺吻時。
我卻仰起臉,緩緩閉上了眼。
周言廷站在簡陋的籬笆院牆外。
手中的紅色玫瑰跌落在地,花瓣凌亂。
他看到了甘棠脣角甜蜜的笑意。
那一對笑起來會顯得更美的梨渦。
卻狠狠刺中了他的心口。
他終是失控,狠狠推開那扇竹門。
這樣大的動靜,驚得甘棠和那男人都回過頭來。
「周言廷?」
甘棠滿臉都是驚訝和意外。
而那個男人,緊緊將她護在懷中,卻是滿臉的戒備。
周言廷一眼都未看李恪。
他走上前,直接伸手攥住了甘棠的手腕:「跟我回去。」
可甘棠沒有動。
甚至用力掙開了他的手。
周言廷回身,眼眸微倏:「甘棠,我再說一遍,跟我回去。」
「周言廷,我之前說的很清楚了,我不會回去……」
「你不是一直都想和我領證?」
周言廷拿出隨身帶着的戶口本:「甘棠,你現在跟我回去,我們明天就去登記結婚。」
「可我已經結婚了。」
周言廷只覺耳邊像是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了。
「你說什麼?」
「周言廷,我已經結婚了。」

-16-
「就在昨天,我和李恪領證了。」
我心平氣和望着他:「我昨天回甘家拿的證件。」
周言廷好似被我的話氣笑了。
「甘棠,你別忘了,你嫁給我四年,給我生了念兒。」
「我沒忘,但是我要反駁一點。」
「我和你沒有登記結婚,我們的婚姻是沒有法律效應的。」
「所以,周言廷,我不算是嫁給你。」
「你回去吧,以後,要辛苦你好好照顧念兒了。」
我說完,轉過身去不再看他。
「哥,我們進去吧,我有點累了。」
我拉住李恪的手,李恪立刻緊緊攥住了:「好,我帶你去休息。」
「甘棠。」
周言廷卻又上前一步,再次拽住了我。
「念兒很想你。」
我只覺喉嚨瞬間哽住,下一瞬,就紅了眼。
念兒才三歲多,他什麼都不懂。
就算他和我不親近,但我也從沒有怨恨過他。
只能說,有些母子就是緣分淺薄。
「你跟我回去,我讓人去接念兒過來,以後,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
我心裏難受得想哭,只覺無比諷刺。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知道我想念兒,知道我做夢都想母子團聚。
可他偏偏,眼睜睜地看着周夫人把念兒帶走。
偏偏,不肯成全。
如今我什麼都不要,我要走了。
他卻要接念兒回來。
原來唸兒是可以接回來的啊。
原來,有些孝道也是不需要遵守的啊。
「周言廷,現在不需要了。」
我再一次用力甩開他的手。
「不需要一家三口團聚了。」
「如果念兒想我,他可以來看我。」
「如果你們允許,我也會按時回去看他。」
「甘棠,念兒是你的親生兒子。」
「你生他的時候難產,他是你拼了命生下來的。」
「你不要他,你就不怕我將來再娶別人,那人會苛待他?」
我從未見過周言廷這樣的神情。
他往日就算動怒,也是溫和的。
但如今,卻目眥欲裂,那張英俊的臉,看起來都有些猙獰。
念兒生下來時,他們用念兒來威脅我。
如今我要走了,仍然用同樣的手段來威脅我。
但我已經不再害怕失去什麼了。
李恪教過我,他說,我首先是甘棠,然後纔是妻子,或者母親。
那些年過得渾渾噩噩,早已沒了自我。
別人看輕我不在意我,也並非全是別人過錯。
所以如今我要先做自己了。
「念兒是我拼了命生下來的,但也是你的骨肉。」
「他剛滿月就養在周夫人的身邊,這三年多周夫人很疼愛他,想來也不會看着他受委屈的。」
「再者說,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話。」
我深吸了一口氣,「周言廷,我會打官司,去爭取他的撫養權的。」
「所以,你是鐵了心,要跟他在一起?」
我點頭:「是。」
「就爲了一條紅裙子?」
周言廷冷笑,「甘棠,這四年來,我給你的,他能給你多少?」
「不只是爲了一條紅裙子。」
我仰臉看向李恪。
他眼底有生氣,憤怒,但更多的,卻還是心疼和愧疚。
「周言廷,你可以喜歡的人很多。」
「但我丈夫的心裏眼裏,只有我一個。」
「我已經和施畫斷了。」
「還有阿若,我也早已放下了。」
「甘棠,不管怎樣,我們做了四年夫妻。」
「我對你,也不是毫無感情的。」
周言廷眉宇深蹙。
顯然他很不願意說這些事。
很不願意承認,他如今對我也是有情意的。
好似喜歡上我這樣的人,是上位者對下的恩賜。
是一種不太能見得光的恩賜。
但我已經,不再奢望他恩賜的微末的情意了。
漸漸深濃的暮色裏。
我親手種下的海棠花, 依然美麗。
甚至比周家園子裏那些西府海棠還要美。
周言廷說他放下了。
我何嘗不是也放下了。
四年,把初見的鐘情都消磨乾淨。
如今, 我要去過尋常人的安穩生活了。
「周言廷,我曾經喜歡過你。」
「但現在, 全都沒有了。」
「你回去吧, 也別再來找我了。」
「你應該去娶一個學識閱歷都能配得上你,能拿得出手的妻子。」
「而不是我這種只會侍弄花草的人。」
「這四年, 耽誤了你,對不起啊周言廷。」
我站在夜風裏,最後看了周言廷一眼。
其實當年, 他沒有譭棄婚約娶了我。
我心中真的很感激。
因爲那時候,在甘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周言廷帶我離開甘家, 給了我一個暫時的家。
於當時的我來說,真的是一種救贖。
畢竟,當初如果他悔婚。
甘家可能會把我當商品一樣, 隨便賣給哪個男人。
而這, 對於自小被賣過數次的我來說。
不啻於一場噩夢。
所以事到如今, 我仍希望他後半生能過的好。
我也並不希望, 和念兒的親生父親, 成爲不死不休的仇敵。
如果能和平的分開。
也算皆大歡喜吧。
17(周言廷視角)
甘棠和李恪的那一場婚禮辦得挺隆重的。
其實對於李恪當時的身家來說, 婚禮預算算是很高了。
但他願意, 旁人自然也只會讚歎他情深。
甘棠在婚禮上哭了, 哭的還挺兇。
她當年嫁給我的時候,都沒有哭的這樣兇過。
她還說,「我的名字叫甘棠,每一個字都很甜, 但我前面的人生,卻喫盡了苦頭。」
「我很感謝我的先生。」
這些話當時聽到,挺刺耳的。
她嫁給我那四年, 我自問對她並不算差。
我那個圈子裏, 養情人小三二奶的, 數不勝數。
哪個公子哥兒沒養過七八十來個小情兒?
但我也只是鬼迷心竅養了一個施畫。
且很快就膩了她。
除此之外, 我也算潔身自好。
我不信她那個丈夫李恪,就真的能做到從一而終。
男人這東西, 沒錢都要偷喫,更何況有了錢。
所以我私底下也放了些水。
李恪的公司經營的越來越大,錢也掙的越來越多。
自然,誘惑也會更多。
到那時候, 甘棠那樣的性子, 肯定也無法容忍。
如果她和李恪離婚,
我再帶着念兒去找她,她也許就回來我們爺倆身邊了。
但一眨眼十來年過去。
李恪愣是一步都沒踏錯過。
甘棠給他生了一個女兒。
簡直和她長的一模一樣。
我嫉妒慘了。
念兒長大了, 卻越來越像我。
雖然周家人都生的模樣極好。
但像我這個孤家寡人, 也不是件好事。
她和念兒的感情倒是越來越好了。
親母子嘛,怎麼可能和小說裏寫的那樣,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念兒有時候會去她那裏住些日子。
甘棠就理所當然的讓他帶妹妹。
他們兄妹的感情也好的沒話說。
有時候甘棠也會來家裏看念兒。
他們母子倆說話的時候,
我就挺沒意思的在外面侍弄花草。
每次我都想送她回去。
但李恪必定每次都親自來接她。
防我防得猶如洪水猛獸。
不過這樣也不錯。
李恪有我這個前車之鑑, 就不會去犯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
那麼甘棠,她餘下的人生,自然也都只是甜蜜了。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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