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她捅了白月光

薛靈月嫁我爲妻,是爲了報復她的白月光,也是爲了折磨我。
愛她七年,結婚三年,她偷偷流掉三個孩子。
顧錦程患癌,她以腹中孩兒要挾我放她離開。
她想跟他名正言順,陪他走過生命最後時光。
可她不知道,我也快死了。

-1-
三週年結婚紀念日,我在江城最貴的餐廳包場,等了薛靈月一整夜。
信息不回,電話不接,她就像消失了一般。
直到翌日凌晨五點二十二分,好友給我發來一個截圖。
「兜兜轉轉,我愛的始終是你,幸好,你也是。」
配圖是薛靈月跟顧錦程親吻的側臉照,五點二十發的。
「知言,你跟靈月怎麼回事啊?」
隨之而來的,是更多好友的消息和電話,我熄滅了屏幕,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江城最美的夜景。
薛靈月,你到底還是選擇了他。
我在窗邊站到月落日升,跟薛靈月這七年的光景在腦中過了一遍又一遍。
每一遍都是凌遲,我的心臟被刀的千瘡百孔。
可即使這樣,我也狠不下心提離婚。
哪怕頭頂綠油油,我也還是愛她。
薛靈月,承載了我整個青春,承載了我滿腔的愛意。
回到家,空蕩蕩的別墅,孤寂又荒涼,她一夜未歸。
我沒去找她,就在這個我們一起住了三年的家,執拗的等着她。
哪怕今天還有一個千萬大單等着我去簽約,我也毫不在意,在我心裏,沒有什麼比等她回來更重要。
別墅大門被推開,我念了一夜一天的人,終於出現了。
「雲知言,我們離婚吧。」
我朝她身後看去,還好,她到底顧忌幾分我的面子,沒把人帶回來。
我起身走到她身旁,將她擁入懷中,不管她怎麼掙扎,我都不願放手。
「靈月,我不會同意離婚,這輩子,你只能是我的。」
「我可以容忍你跟他藕斷絲連,但你不能離開我,雲太太的身份,你這輩子都別想摘下來。」
她一口咬上我的肩膀,牙齒嵌入肉裏,痛極了。
但我眼都不眨,手上力度不減半分。
我不敢放開她,我怕這一鬆手,就會失去她。
「雲知言,我懷孕了,如果你同意離婚,這個孩子我會生下來。」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給你生個孩子嗎?現在機會擺在你面前,你要不要?」
她後仰着脖頸,直直對上我的視線,她的眼中,沒有愛,滿是冰冷刺骨的寒。
我騰出一隻手輕輕擦拭她脣角的血跡,低頭吻下,她沒有抗拒,勾着我的脖子跟我一起沉淪。
一吻畢,她沒有絲毫情動時的嬌羞,平靜的跟我談判,「阿程得了胃癌,時日無多了,我想名正言順的陪他走過最後的時光,以他妻子的身份。」
「他走後,我會回到你身邊。」
「如果你不願意,這個孩子我會繼續打掉,這一輩子,我都會恨你。」
原來顧錦程沒幾天活頭了啊。
他在世時是薛靈月的白月光,他死後,怕是會成爲她心裏的硃砂痣。
我這一生,都得不到她的心了。
畢竟,我也快死了。

-2-
我的私心告訴我,要將她留下來。
可理智告訴我,如果強留她,我們這一生都不會再有孩子了。
她的果決,是我無法阻止的。
結婚三年,她可是偷偷流掉了三個孩子。
而我們,總共也才同過四次房。
可我不甘心,我想再試一次。
「靈月,如果我說我也快死了,你會留下嗎?」
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看着她,希望從她臉上看到猶豫。
然而沒有,她一臉譏誚,「雲知言,這種伎倆你還要玩多少次?」
「你的身體我比你更清楚,我死了你都不會死。」
她的話,猶如在我心上最軟的地方狠狠打了一拳。
又悶又痛,但更多的,是無奈與心酸。
是啊,這三年,我裝過很多次,只是爲了引起她的幾分關注。
後來她不再相信,對我愈發冷淡。
兩個月前,我拿出僞造的診斷報告,享受了一段被她真心實意照顧的美好生活。
那也是我們第四次發生關係,我說我想要一個孩子,求她給我生一個,就當給我雲家留個後。
半推半就下,她心一軟,答應了。
我沒等來她懷孕的消息,倒是等來了謊言被拆穿的怒火。
她一氣之下不知所蹤,我怎麼都找不到她。
一週前,她出現了。
這次回來,她好像變了很多。
她說,她想通了,我們這樣互相折磨挺累的。
她想跟我好好過日子,爲我生兒育女,共享天倫。
這一週,我們的關係迅速升溫。
我以爲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三週年結婚紀念日是我很重視的日子,但她失約了。
她在陪別的男人,我卻沒法生氣。
那個男人,是她愛了十幾年的白月光。
「靈月,這三年,你有沒有爲我動過心?哪怕一瞬間?」
我目光灼灼,她眼底閃過一絲掙扎與迷茫,隨即很快別開眼。
「知言,你知道的,我心裏只有阿程。」
「我的心雖然在他身上,但我的人,自始至終都是你的。」
「我保證,跟他結婚只是爲了完成他的心願,讓他不留遺憾的離去,我不會背叛你。」
「等他安心離去,我們就好好過日子。」
一股無力感席捲我全身,原本喫了止痛藥強壓下去的痛意,這會兒彷彿全身每塊骨頭都在分裂。
我深呼吸一口氣,強撐着正常的模樣,「好,我答應離婚。」
「但這個孩子,你ŧù⁻必須好好保護他。」
我死後,這個孩子也算是我生命的延續吧。
爸媽只有我一個兒子,白髮人送黑髮人,他們該多痛苦啊,如果有個孫兒在膝下,也許會減輕很多痛苦吧。
薛靈月答應了,得到她肯定的保證,第二天我們去辦理了離婚手續。
財產分割方面,她並沒有要求太多,但我執拗的給她劃了我名下一半的資產。
如果我比顧錦程先死,我們大概率是不會再復婚了,這筆錢也算是我給她這三年的青春補償。
如果我比顧錦程晚死,我也不確定到時候她還會不會回頭,給她留一筆錢,總會讓她日子好過很多。
畢竟,三年前也是我虧欠了他們。

-3-
我是大學時期認識他們的,我跟顧錦程是室友,與薛靈月產生交集,也是因爲他。
大一時顧錦程的生日會,我對那個清冷如仙的女孩兒一見鍾情。
那時候的薛靈月,是學校公認的校園女神。
膚白貌美,氣質卓然,追求她的男孩子,數不勝數。
但她始終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她的身旁,只有顧錦程一人。
顧錦程也是風雲人物,成績好,相貌好,是萬千少女的夢中情人。
他跟薛靈月不同,他很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覺。
他身旁美女環繞,對投懷送抱的女孩兒,他不接受也不拒絕,給人希望又不給人準確答覆。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他不捨得傷害那些脆弱的女孩兒。
薛靈月跟顧錦程青梅竹馬,打孃胎裏就相識的那種。
他們兩家父母,甚至還給他們定下過娃娃親。
但兩人都看不清自己的心,抑或是看清了,卻都不敢往前踏一步。
他們都怕兩人因爲愛在一起,分手後會連朋友都做不成。
他們啊,太過珍稀這段感情,都不想失去彼此。
他們一個玩的花,一個默默等候。
原本只是一見鍾情,得知他們心中有彼此,我都準備放下這段初開萌芽的愛意。
但顧錦程實在玩的太野,薛靈月眼底的悲傷越來越重,她眼中的光,也越發黯淡。
我心疼她,開始跟她熱絡起來,我們聊天的頻率越來越多,甚至還相約喫過幾次飯,看過幾次展。
這些,都是瞞着顧錦程的。
我心底也有私心,既然顧錦程不珍惜這個女孩兒,那我也沒必要相讓,我想爲自己爭取一次。
眼見着薛靈月在我面前一點一點展露真實的樣子,我以爲自己成功打開了她的心扉。
大三那年她二十一歲生日當天,我告白了。
這一次,我將自己的愛意,毫無保留的暴露在陽光之下。
面對我深情且浩蕩的舉動,薛靈月被震驚了,顧錦程怒了。
最後,我成了笑話,成了他們感情路上的助攻。
他們在一起了,我們三人的關係,也尷尬至極。
可浪子哪有那麼容易回頭,顧錦程不會爲了薛靈月這一顆樹放棄整片森林的。
他姐姐妹妹一籮筐,微信裏的曖昧消息層出不窮。
走在校園裏隨時都有女孩兒跟他拋媚眼,薛靈月吵過鬧過,最終也是無濟於事。
她管不住Ṱü₄他,只能自己默默喫醋。
哪怕她歇斯底里的鬧分手,顧錦程一句「你隨意。」「你開心就好。」便能將她所有委屈都堵在喉間。
顧錦程是個渣男沒錯,但他點到爲止,曖昧歸曖昧,卻從不與那些外面的女孩兒廝混。
也正是如此,薛靈月愛他入骨,哪怕整日以淚洗面,也不願放手。
她始終堅信,浪子總有回頭的那天。
我見不得她被渣男迷了心智,我知道她跟他在一起不會有未來,就算有,她也不會幸福。
畢業晚會時,我安排了一個演員,讓她使出渾身解數勾引顧錦程。
到底是花大價錢找來的,業務很熟練,也很專業,效果超出預期。

-4-
當晚,顧錦程被她迷的找不着北,眼睛一直粘在她身上。
一週後,兩人開房,意亂情迷的場面被薛靈月撞見。
在此之前,顧錦程已經跟女演員睡過很多次,初嘗情事的男人,欲罷不能,他以爲自己愛上了女演員。
被捉姦時,他不顧薛靈月的崩潰,決絕的提出分手。
那一晚,是我陪在她身邊。
她醉的不省人事,卻仍舊保持一分清醒,她知道我是誰,卻還是將自己給了我。
我再三確認她是否要這樣做,她捧着我的臉罵我孬種,準確的叫出我的名字。
「雲知言,你不是愛我嗎?」
「要我,就現在。」
在她吻上來時,那笨拙青澀的動作勾的我心頭盪漾。
我沒再推開她,與她一夜沉淪。
我們就去領了證。
我知道她多少帶着些賭氣的情緒,但我愛她,就如同她愛顧錦程。
能娶她,是我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哪怕心中有愧,我也還是義無反顧。
我們舉行了盛大的婚禮,顧錦程攜女演員參加,他在臺下,我們在臺上。
司儀問她是否願意嫁我爲妻時,她的目光在顧錦程身上停留了很久。
我知道,她心底還有未被澆滅的火種,她希望他能出聲阻止。
當時的顧錦程,滿心滿眼都是女演員,面對薛靈月的眼神,他仿若未見。
她死了心,顫抖着身子,大聲的喊出了「我願意。」
最終,婚禮完美結束。
而新婚當晚,薛靈月卻跟顧錦程在一起。
他們什麼都沒做,就只是在車裏坐了一整夜。
我在另一輛車上,孤獨的守了一整夜,留下一地的菸頭。
我不知道他們那晚都說了什麼,只是自那之後,薛靈月對我不溫不熱。
表面我們是恩愛的夫妻,實際上,我們分牀而眠。
但我不在意,我始終相信,守得雲開見月明,我總會敲開她的心房,將顧錦程驅逐出去。
這三年,我待她極好,將她寵成公主。
哪怕她與我門不當戶不對,起初並不是我爸媽心目中最好的兒媳人選,但在我的努力下,我爸媽對她漸漸改觀,將她當親女兒看待。
女演員在跟顧錦程相處的過程中,發現他是真的愛自己,託我抹去了她的曾經,她想跟他安定下來。
而這,正如我意。
浪子爲演員收了心,他們結婚那天,薛靈月大醉一場,跟我發生了第二次關係。
一個月後,我發現她偷偷做了流產手術。
一經查問,在這之前,她已經流掉一個。
我們大吵一架,她提出離婚,我將她禁錮,不再溫柔相待,而是強制她的世界只我一人。
一年後,她再次懷孕。
可她的狀態,卻很不對勁了,我有些慌,將她放了出來,還給她找了心理醫生。
她得了中度抑鬱症,我又開始對她小心翼翼。
在我日復一日的照顧下,她好像正常了。
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當我憧憬着即將爲人父時,她從樓梯上滾下,孩子沒保住。
那是個已經成型的女兒,她被護士抱到我面前時,我整個天都塌下來了。

-5-
清醒後的她,對此卻毫不在意。
「雲知言,我死也不會給你生孩子。」
「怎麼樣,滿懷希望又徹底絕望的感覺好受嗎?」
那一刻,我從她眼中看出了恨意。
可我卻不知道她的恨意從何而來,我自認爲這些年我待她極好,沒做過半分虧欠她的事。
「靈月,她不只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
「你怎麼就如此絕情?」
在我的質問下,她大笑出聲,笑的淒厲,眼淚都出來了。
「我絕情?雲知言,如果不是你從中搗鬼,我ƭű̂¹不會跟你結婚。」
「你做的那些齷齪事,我早就知道了。」
我心頭一驚,巨大的恐慌包圍着我。
她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們婚禮那天,還是顧錦程婚禮那天?
似乎是看出我心中所想,她冷笑開口,「阿城結婚那晚,我去找了他。」
「黎書琴把一切都告訴他了,但他是真的愛上了她。」
「他勸我放下,可雲知言,我怎麼放得下啊,那是我愛了十幾年的男人。」
「如果不是你,跟他結婚的應該是我,爲他生兒育女的也該是我。」
她滿臉淚水,吼的歇斯底里,她眼中的恨意滔天,彷彿要在我身上刀出洞來。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該作何解釋。
真相被揭開,我無力反駁,這一切,本就是我私心而爲。
她恨我,是應該的。
此後的一年多里,我們貌合神離,她沒有提出離婚,對我卻是越發冰冷。
原本清冷如仙的女孩兒,好像被我磨成了另外一個人。
她說話越來越刻薄,聲聲帶着恨意與嘲弄。
各種陰陽怪氣每日伴隨着我,跟她待在一起,我越來越窒息。
但我還是愛她,也心疼她。
如今這個場面,都是我一手造成,但我不後悔,她待在我身邊,總比嫁給顧錦程好。
她留不住顧錦程的人,這樣驕傲的女孩兒,受不住他外面那些花花草草的。
哪怕是黎書琴,也拉不住他的花心。
薛靈月以爲他能爲別的女人收心,如果沒有我的介入,他遲早會爲她收心。
其實不然,在她們看不見的地方,顧錦程不知道玩的有多花。
但我不會告訴她,就算我說了,她也會以爲是我在玩什麼把戲。
一年前我就查出了骨癌,我曾用胃癌和腦癌騙過她幾次真心,每次她得知真相後都會更恨我一分,對我的信任也少一分。
我是想引起她的關注,但我更想她恨我討厭我,至少這樣,她不會忽視我。
我早就知道她心裏有我,雖然不多,但有那麼一點點位置,也就夠了。
原本啊,我不打算告訴她我是真的患病,等我死的那天,她自然會知道。
被我騙了兩次,就算我真的死了,她也不會太痛苦。
可顧錦程也病了,黎書琴棄他而去,他又想起了薛靈月。
生命的最後時光,我也想要薛靈月陪在身邊啊,哪怕她冷言冷語,我也心安,也沒有遺憾。
顧錦程,爲什麼你總是要在我即將得到幸福時,出手毀掉呢?

-6-
薛靈月走了,只帶了極少的東西,那些我給她精心挑選的包包首飾,她一樣也沒帶走。
我的病情好像越發嚴重了,她消失的那周我去醫院複查,醫生說我最多隻剩一個月,還是在不出意外的情況下。
我放她離開,彷彿耗盡了我所有的心力,她轉身決絕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撐不住了。
那滿地的鮮血,皆從我口中噴出,她沒看見。
如果她回頭,哪怕只有一次,都會發現這次是真的。
我開始住院,生命的最後盡頭,我身邊只有我的父母。
兩個身體原本硬朗的老人,得知我只剩一個月時,一瞬間彷彿蒼老了十幾歲。
這些天,媽媽的眼睛總是紅腫的,爸爸也很憔悴。
半個月後,陽光不錯,媽媽推我在樓下曬太陽,我也難得打起了幾分精神,刷起了手機。
刷到薛靈月最新的動態時,我瞳孔緊縮,原本無力的手指猛的握緊,骨指都在泛白。
她在醫院。
「媽,靈月怎麼了?」
我將手機遞到她面前,有些焦急的詢問。
媽媽眼神閃了閃,有些不想回答,在我執着的視線下,她還是開了口。
「她流產了。」
我大腦瞬間空白,我們的孩子,又沒了?
關於她懷孕的事,我並沒有告訴爸媽,他們還以爲她腹中的孩子是顧錦程的。
「知言,不要去想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了,你對她這麼好,她都能在這種時候棄你而去,她不值得你愛她。」
「倒是心玥那丫頭,她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
「她對你是真心的,你次次將她拒之門外,她都風雨無阻的守在醫院。」
提到餘心玥,我低垂了眼眸。
她是我的青梅竹馬,我們兩家是世交,原本爸媽屬意的兒媳婦是她。
我知道她對我的感情不一般,但我只有一顆心,全都給了薛靈月,再沒她的位置了。
「媽,我想去看看靈月。」
我想知Ŧŭ̀⁵道爲什麼,她明明答應我會好好保護這個孩子的,爲什麼,她食言了呢?
媽媽深深看着我,最終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喫了加量的止痛藥,在她面前,我不想表現的像個軟腳蝦。
推開病房的門,她臉色蒼白的躺在病牀上,房間內倒是沒有其他人。
我走到牀邊,剛想伸手將她鼻夾上的碎髮撫去耳後,她醒了。
「知言?你怎麼來了?」
她眼底閃過一絲亮光,很快又消失不見。
「你趕緊走,阿程等會就回來了,被他看見你在這裏,他會不開心的。」
看着她焦急無措看向門外的樣子,我心口泛起淅淅瀝瀝的疼。
所以現在,我已經成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存在了嗎?
強壓下胸口的沉悶,我定定的看着她,「靈月,孩子怎麼沒的?」
她微張着嘴愣愣的看着我,眼中有些悲傷,很快避開了視線。
「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他。」
「知言,我們還會有孩子的,這個孩子,到底是跟我們沒緣分。」
我太熟悉她的小心思了,如果是不小心,她不會是這副心虛的模樣。
這裏面,一定另有隱情。

-7-
在我灼熱的視線下,薛靈月始終不敢抬頭。
「雲知言,你怎麼在這裏?」
「靈月,你叫他來的?」
身後響起久違的男聲,顧錦程快步上前,將我從牀邊拉開。
本就強撐着一口氣,被他一拽,我猛的摔倒在地。
疼,渾身都疼,加量的止痛藥好像一瞬間都失效了。
「雲知言,你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做給誰看?」
「擱這裝虛弱引同情?你果然還是如當年一般的心機深沉。」
頭頂的聲音刺耳又刺心,我抬頭看去,他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看着我,眼中滿是輕蔑。
薛靈月倒是發現了幾分不對勁,她試探性的開口,「知言,你怎麼了?」
不難聽出她語氣中的關懷,然而這話卻激怒了顧錦程。
「靈月,你關心他?你心裏已經有他的位置了對不對?」
「如果你愛上他了,那你還回頭跟我在一起做什麼?」
他的聲聲質問,讓薛靈月收斂了神色,她慌亂的解釋,「阿程,我沒有,你要相信我心裏只有你一人。」
顧錦程明顯不相信,他冷嗤一聲,有些嘲弄,「你可是跟他在一起三年,醫生說你已經流過三次產,這已經是第四次了。」
「如果不是我逼着你把這個孽種打掉,我可能還會被一直矇在鼓裏。」
他的話,猶如晴天霹靂,原來,竟是他逼迫的。
心口升起一股恨意,支撐着我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惡狠狠的看着他,「顧錦程,你逼她流產?」
他推開了我,拍了拍胸前的衣襟,彷彿在拍什麼髒東西一般。
「雲知言,你要搞清楚,她現在是我老婆。」
「我可不是你,心甘情願被戴綠帽子,我顧錦程可不會給別人養孩子。」
被他輕易推開的我心中閃過一絲疑惑,同是患癌人,他怎麼好像沒有半分患癌的樣子?
這樣精氣十足,看起來比正常人都身強體壯。
但這個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而已。
「靈月,到底怎麼回事?」
在我的ƭū́⁰逼問下,她終於說出了實情。
原來,她從別墅搬出去後,就住進了顧錦程家。
她對他噓寒問暖,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照顧他身上。
可顧錦程想碰她時,顧慮到腹中孩子,她猶豫了。
原本就是瞞着懷孕的事,這樣一來,只能將她懷孕的事說出來。
她以爲他會體諒她,結果他一臉痛色的出了房門。
顧錦程讓她離開,他說他不願意戴綠帽子。
經她一番哄,他才終於平復下來。
他讓她打掉這個孩子,他希望她爲他生一個孩子。
如果她不願意,就讓她滾。
薛靈月再三考慮後,答應了。
「知言,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但阿程時日無多了,我想給他留個後。」
她弱弱的開口,語氣中滿是乞求。
在我面前一向清高自傲的女孩兒,何時用過這般態度跟我說話。
爲了顧錦程,她倒是放得下身段。
「不用了,既然你這般愛他,我們也沒必要繼續了,你不用回到我身邊。」
「薛靈月,你以後,就只是顧太太。」
「雲家少夫人的位置,不是你想接就接,想甩就甩的。」

-8-
薛靈月眼底閃過一絲慌張,她急切的起身,想要拉我。
「知言,你在說氣話對不對?」
我後退一步,避開她的手,一臉冷漠的看着她。
「我很認真。」
「薛靈月,我累了。」
「你跟顧錦程,好好過日子吧。」
說完,我不再看她五彩斑斕的臉色,嘲諷的瞥了一眼顧錦程陰沉的臉,轉身離去。
我撐不住了,我怕再待下去,我會在他們面前倒下。
薛靈月捨不得雲太太的身份,小鎮出身的她,這三年被我養的金尊玉貴,她放不下這種富太太生活的。
我給她轉的那半數財產,只是我自己名下的而已,我雲家的資產,目前還在我爸手裏。
分給她的,攏共也才兩千萬。
這點錢,不夠她兩年開銷。
她總以爲不管她怎麼鬧,做的再過分,只要她回頭,我就會一直在。
可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再炙熱的心,也會被寒冰一點一點侵蝕殆盡,最終散去熱度,只餘一片冰寒。
這個孩子,是我給她最後的機會。
我們沒有以後了,我放她自由,也放過自己。
走到一樓大廳,一直等候我的餘心玥快步上前,在我即將倒地時扶住了我。
「知言!」
意識消散前,我耳邊只剩她的聲音。
我被送回了醫院,醫生對我展開了急救,然後這不過是最後的掙扎罷了。
自己的身體,我自己很清楚,油盡燈枯,我活不過明天了。
迴光返照之際,病牀旁圍了幾個人。
媽媽雙眼通紅,卻還是在掉眼淚。
「知言,我就不該讓你去。」
「該死的薛靈月,到底對你做了什麼啊……」
爸爸攙扶着她,五十多歲的男人,我從未見過他哭,然而此刻,他眼角卻泛着水光。
他靜靜的看着我,眼中是化不開的悲痛。
病牀的另一邊,是哭花了臉的餘心玥。
她死死握着我的手,「知言……」
與薛靈月永遠冰冷的手不同,她柔軟的小手,是滾燙有溫度的。
顆顆眼淚砸在我手心,是Ṱű̂⁷那樣的炙熱,我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
她愛我,就如我愛薛靈月。
「心玥,放下吧。」
「你值得更好的男人,愛了我這麼多年,你也很累吧?」
她哭的更兇,眼淚掉的更快了。
「知言,我放不下的,如果我再強硬再堅持一點就好了。」
「如果大學我不出國就好了,都怪我……」
我知道她想表達什麼。
如果大學她不出國,大概率我們是會在一起的。
我對她,不是沒有過心動。
這一點,她一直都知道的,可她當年選擇了更好的前程,我親手將剛剛萌芽的愛意掐滅了。
其實,薛靈月很像她。
生命的彌留之際,好像很多曾經看不清的心意,都被撥開了雲霧。
那未說出口的愛意,還是不說了,免得她掛懷。
這個傻女孩,我不想再耽誤她了。
「心玥,我愛的只有薛靈月,你在我心裏,只是妹妹。」
「多看看身邊人吧,你一定會收穫自己的幸福。」

-9-
眼皮子好重,我沒有力氣了。
剛合上眼,下一秒,我突然飄在了半空中。
我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搞不清楚狀ṭûₔ況。
媽媽撲在我身上,哭的撕心裂肺,我想上去抱抱她,直接從她身體裏穿透而過。
餘心玥搓着我的手,口中小聲呢喃着什麼,我湊近一聽,「知言,我心裏,只有你一人啊。」
「你怎麼能讓我跟別人在一起呢?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有多殘忍嗎?」
我心頭一震,然而她下一句話,更是在我心口擊出重重的聲響。
「叔叔阿姨,我要嫁給知言。」
「這輩子,我生是雲家的人,死是雲家的鬼。」
媽媽從我身上抬頭,愣愣的看着她,半晌後,也只是深深嘆Ţüₘ了一口氣。
爸爸倒是還保留幾分理智,「心玥,知言已經去了,你不用這樣的。」
「就算當不成我雲家的兒媳婦,我們也一直把你當女兒看待。」
她搖了搖頭,目光堅定,「不一樣的。」
見她如此執着,爸爸也不再勸導。
我就站在她身旁,胸口又悶又痛,這傻女孩。
我雲知言何德何能,值得你這樣真心託付啊。
雲家獨子的葬禮,辦的很張揚,大半個江城的勳貴都來了。
餘心玥爲我披麻戴孝,跪在靈前,以雲家少夫人的身份。
她的舉動,引起衆人一片唏噓。
這幾天,餘家獨女嫁給身亡雲家獨子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
說什麼的都有,大部分,都說她是覬覦雲家產業,說雲家二老人老錢多看不清。
沒人在意真實的原因,大家只願意相信自己所認爲的。
她沒有解釋,默默承受着偌大的流言蜚語。
看着跪在地上消瘦的人兒,我心口泛起絲絲疼意。
門口走進一個熟悉的身影。
薛靈月踉蹌着步子,跌跌撞撞的走到靈前。
「知言……」
她眼角滑下蜿蜒的清淚,換做以往,我肯定會心疼,但現在,我心如止水。
她的視線落在地上的餘心玥身上,突然變了臉色。
「餘心玥,你憑什麼給他披麻戴孝?」
「你算個什麼東西?」
她歇斯底里的樣子,有些陌生。
餘心玥從地上起身,定定的看着她,五指握成拳。
我知道她在忍耐。
我突然後悔死前說的那番話了,我不該說我愛薛靈月的,否則她也不用顧忌這麼多。
「薛靈月,我是他的妻子,你又算什麼東西?」
她忍着不出手,不代表她好欺負。
我飄在一旁,輕嘆着氣。
薛靈月臉色一白,顫抖的聲音開口,「妻、妻子?」
隨即她仰頭大笑,狀若癲狂,「他都死了,你怎麼跟他領的證?你算哪門子的妻子?」
「雲知言愛的是我,餘心玥,你能不能要點臉?」
媽媽從後面上前,將餘心玥拉到身後,犀利且冰寒的眼神落在薛靈月身上。
「心玥是我跟知言爸爸認定的兒媳婦,名正言順。」
「薛靈月,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最好自己滾,別讓我叫人轟你出去。」
她緊咬着脣,不甘心的看着媽媽,眼底滿是痛苦。
「媽,你以前,不是很喜歡我的嗎?」

-10-
「啪!」
媽媽抬手就是一巴掌,聲音之響,在靈堂內久久迴盪。
「別叫我媽,你不配。」
「要點臉吧薛靈月,你做的那些破事,真當我們不知道?」
「知言爲你瞞着,我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你個體面。」
「你既然找上門來犯賤,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媽媽氣的發抖,餘心玥扶着她才勉強讓她站穩。
她恨恨的看着薛靈月,「來者是客,葬禮上我不想讓你難堪。」
「有些真相,葬禮結束後我會告訴你。」
薛靈月仍舊不依不饒,最後被保安抬着丟了出去。
葬禮結束,餘心玥在我墓碑前站了很久。
「知言,我知道你愛她,但我真的忍不了。」
「希望你能原諒我接下來做的一切。」
她眼角的淚痕就沒幹過,我抬手輕撫她的面頰,心口彷彿被什麼東西填滿了。
薛靈月這幾天,一直賴在我們曾經住過的那套別墅門口,趕也趕不走。
餘心玥找到她時,她眼中亮光一閃。
她們進了別墅,餘心玥從包裏拿出一份資料。
「你先看看吧。」
薛靈月翻看着,臉色越來越蒼白。
看完一整份,手中的資料也落了地。
「怎會如此。」
她失魂落魄的環視一圈,眼底悲傷更重。
「我跟他的婚紗照呢?去哪兒了?」
餘心玥冷笑一聲,「燒了。」
「跟你有關的東西,都燒了。」
薛靈月身形不穩,跌坐在地。
她撿起地上的資料,緊緊抱着,神情恍惚的出了別墅。
餘心玥直直看着客廳裏我巨大的單人照,紅了眼眶,眼角滑落清淚。
「知言,你會原諒我的吧?」
我抬手想爲她拭去淚水,手指也只能穿透她的臉頰。
無力感席捲我全身,我只恨自己當初沒有早點看清自己的心意。
「心玥,你做的很好。」
我在她耳邊輕輕呢喃, 她聽不見。
薛靈月回了顧家, 她跟顧錦程提出了離婚。
顧錦程不願意,逼迫她拿出名下半數錢財,否則不會如她所願。
兩人僵持不下,薛靈月從袖子裏抽出匕首, 親手捅進了他的心臟。
她笑的癲狂,「顧錦程, 你不是騙我你快死了嗎?」
「這一切都是謊言,你騙的我好苦啊, 如果不是你,最後陪在知言身邊的應該是我。」
「我如你所願,送你去死。」
顧錦程還想說什麼,薛靈月手中的匕首又刺深了一些。
他微張着脣,睜大着眼睛嚥了氣。
那份資料裏,揭露了顧錦程裝病騙錢的真相。
他創業失敗, 欠了一大筆錢,急需大筆資金, 可沒人願意伸出援手。
思來想去, 他把主意打到了薛靈月身上。
他知道薛靈月愛他, 但是平白無故的找她肯定會引起懷疑,所以他裝患癌,時日無多, 對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誘導她離婚。
他知道我愛薛靈月, 離婚後肯定會給她分很多錢。
他也知道僅靠結婚,還不足以讓她把錢拿出來,所以他想薛靈月懷上他的孩子。
女人啊,只有懷孕了纔會全心全意的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
但他沒想到我患了骨癌, 更沒想到薛靈月對我也有情。
顧錦程死了,薛靈月帶着餘心玥去了存放我精子的醫院。
「他在這裏存放了幾顆精子, 如果你願意的話,給他生個孩子吧。」
「他一直想要個孩子,原本我打算自己生的, 可我的子宮,已經不能懷孕了。」
她自首了, 餘生她都將在監獄中懺悔自己曾經做錯的選擇。
餘心玥做了人工授精, 懷上了我的孩子。
十個月後, 她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兩個孩子長得跟我很像, 有他們的存在,爸媽也漸漸從失去我的痛苦中走了出來。
餘心玥給男孩取名雲思言, 女孩取名雲念知,寓意對我的思念。
二十年後,爸媽已經逝去, 餘心玥的身體也大不如前, 她對我思念成疾,將公司交託給兩個孩子後,她笑着閉上了眼睛。
她看見了我, 這一次,我堅定的牽起她的手。
只願下輩子,我們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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