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班的男學霸來找我

摸底考前,年級第二來給我送情書。
上一世我收了,被舉報偷題作弊,成績一落千丈。
這回重生後我比猴還精。
轉頭將情書舉報給班主任,大義凜然地表明態度:
「老師,我不早戀!男人哪有清北香!」
班主任本來還在怪我想太多。
「仇東同學雖然成績比不上你這個年級第一,但絕對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
她的話在看清裏面的內容後戛然而止。
再後來,仇東被取消了考試成績。
下場可比我上輩子慘多了……

-1-
我重生了。
上輩子被妹妹與男友聯手倒賣器官,在醫院苟延殘喘地躺了半年,終於在他們結婚那天被拔了氧氣罐。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再睜眼,我卻正躺在高中學校的醫務室裏。
「央央?你終於醒了,校醫老師說你是中暑才暈倒的,可急死我了!」
陽光灑在面前女孩白淨微胖的臉頰上,映照出細小的絨毛。
是我高中ƭü⁹的好閨蜜——季文蘭,曾經那麼要好,可惜最後也是背刺我的一員。
我愣了許久,季文蘭用手在我面前使勁晃了晃。
「別發愣了,快走呀,上課要遲到了。」
我被她拽起來跌跌撞撞地往教室跑去,這種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可惜緊趕慢趕,最後還是遲到了,在外面罰站。
我抱着課本,腦海裏卻快速梳理着現在的時間線。
高二下旬,不早不晚,算一算時間,我的好妹妹差不多要從國外回來了。
上輩子我曾滿心期待着她能回來,卻不知道這也是我即將掉入深淵的開始。
指甲掐進了肉裏,我卻絲毫感覺不到疼。
我的好妹妹,上一世在醫院如此優待我,這輩子也應該由我來好好照顧你了。

-2-
「這是遲到第幾次了?這個學你到底還上不上了?!」
我抱着作業進辦公室的時候,班主任還在訓斥着天天遲到的校霸謝映。
他靠着牆,持着玩世不恭的姿勢,嘴上還在跟老師打着哈哈。
「真是最後一次遲到老袁,我發誓!」
瞥見我進來,他立馬又換了副口吻。
「好學生來問問題了老師,不能打擾好學生學習,我就先撤了。」說着就一溜煙跑了。
「哎你個小兔崽子,你給我站住!」
老袁握着教杆的手上青筋都出來了,也沒能攔下他。
我像往常一樣向老師請教完有疑惑的點就準備回教室學習。
卻在教室門口看到了隔壁班的學霸仇東——表面一套背後一套,上輩子騙我渣我的男朋友。
他手裏拿着那本我很久之前借給過他的書,徐志摩的《再別康橋》詩集。
他要是不還,我也早就忘了,畢竟高二學業緊張,沒有人還有時間再看這種閒書
想起上輩子之後發生的事情,我突然就笑了。
圍觀的男同學們衝我們吹口哨起鬨,畢竟年級第一和年級第二曖昧的戲碼,郎才女貌,他們可太愛看了。
可我只是微笑着抽回書,衝他說了聲謝謝。
上輩子我太沉迷學習,拿到書也只是隨便塞進書桌裏,從未想過仇東爲什麼會在考試前把一本無用的書還給我。
尤其還是在關乎於獎學金的模擬考前呢。
我隨手翻了翻,果然找到了一封信,鼓鼓的,不打開看可能真的以爲這是封情書。
周圍同學們的起鬨聲更大了,仇東更是整張臉都紅了,一臉意外地看着我。
「在一起!在一起!」
但我根本拆都沒拆,轉身就進了年級主任辦公室,走到年級主任面前,誠摯地對他說:
「主任老師您好,我剛剛在班級門口收到了二班仇東同學的一封情書,但我目前更想把我的所有精力都放在學習上,沒有戀愛的想法,請您代爲轉告他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我的言辭懇切,神色認真,年級主任尚未開口,坐在隔壁桌的二班班主任卻首先坐不住了。
「我們班的仇東同學我還是比較瞭解的,雖然成績比不過你這位年級第一,但絕對一心都放在學習上,」她轉過來拿起了信,「而且你連拆都不拆,怎麼就能肯定這是封情書,說不定是總結出來的想跟你一起討論的難題呢?」
仇東應該是沒料到我的操作,這時候才急匆匆地跑進來。
但已經晚了,他敬愛的班主任已經打開了信封,一沓沓的整整齊齊的模擬卷掉了出來,散得滿地都是。
我趕忙一邊要蹲下幫老師撿試卷,一邊對仇東說:「對不起同學,是我誤會」
「你別動!關上門出去!」我還沒來得及蹲下,一聲怒喝已經傳了過來。
我轉過頭,教導主任的臉鐵青,顯而易見的怒氣填滿了周遭的空氣。
我乖順的,假裝懵懂地對老師小聲說了句好,就小跑着關上門出去了。

-3-
坐在教室裏,我邊刷着基礎練習題邊聽同學聊八卦。
「我剛剛看見教導主任帶着一羣老師去安保室查監控了!」我的男後桌眉飛色舞地跟他女同桌講。
「真的假的?我的天,不會是辦公室遭賊了吧。」女同桌一臉的震驚。
而相比之下,我的好同桌閨蜜季文蘭從廁所回來就顯得心神不安,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如果是換做上一世,我一定會耐心鼓勵安慰她爲明天的考試做好準備,幫助她調整心態複習。
可我不是上一世的我,我對所有發生的一切,都心知肚明,對她在其中充當什麼角色,也心知肚明。
仇東的考試資格被取消了。
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聽到消息的那一剎那,季文蘭卻一副不能接受的模樣,反應之大,差點掀翻桌子。
「我去,嚇我一跳,仇東被取消考試資格,又不是你,你這麼大反應幹什麼?人家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被波及的女後桌忍不住開口抱怨。
季文蘭低着頭看不清情緒,也沒理會女後桌的語氣。
沒關係嗎?當然有關係了。可惜我上輩子沒能早點察覺身邊的異常,不然早就可以看出季文蘭和仇東的隱晦情感了。
讓我陪她去跑圈減肥,一見到仇東就會特別注重自己形象,時不時就會跟我說他身上的閃光點和優點
我應該早點發現的。
上一世,考試完後我被匿名舉報作弊,後來成績被取消,證據就是那封信紙裏的東西。
上一世,季文蘭告訴我說那封信很可能是校霸謝映放進去的,因爲她親眼見到謝映趁我不在時取走了那本書,後來又趁我不在還了回去。
我當時沒有絲毫懷疑,畢竟謝映的確有這種不經人同意就翻人書桌的壞習慣,他也的確喜歡蒐集看這種閒書。
可事實是什麼呢?那封本是封着的信,是她撕開的,匿名的舉報者,也是她。
我對她毫無保留地信任,兩年的感情抵不過那一點點異性的好感。
當年她陪着我去找謝映算賬的時候,又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呢?是成功幫到心上人的歡喜?還是對我,對謝映有那麼一點點的愧疚呢?
她不知道我後來爲了找到那天與謝映算賬時弄丟的爸爸留給我的手鍊,去查了監控。
成績出來了,我毫無疑問又是第一名。
考完試後換座位,我換了新同桌。
是謝映,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
按照上一世的劇情,在我找謝映算完賬之後他就退學了,我也沒能想到那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4-
「喲,好學生,」看到我,他略顯輕浮地吹了聲口哨。
「又是年級第一,發了獎學金不考慮考慮請新同桌喫頓飯呀。」開玩笑的語氣,似笑非笑的眼神,他並不期待我的回答。
「好呀。」但我卻答應了,還很乾脆,「明天早上七點,我在圖書館等你,只等一小時,起得來就來,起不來算你鴿我,賠償我 200 的精神損失費。」
謝映挑挑眉,想來是沒料到我的回答。
但放學了,我也沒打算聽他後面的話,抓起書包轉身就走。
今天晚上就能見到我的好妹妹了,我得抓緊時間給她挑些見面禮物。
上輩子送了課餘花時間爲她親手做的立體手工書,我花了很長的時間,只是因爲她寫給我的信裏提起過這是她最想要的禮物。
她卻看都未看一眼,轉身就把它當情書送給了一位她暗戀的男同學。
我透支自己不多的休息時間,甚至怕她被書頁劃傷,在每一個棱邊都細心地貼了厚厚的棉質紙膠帶。
我的真心很廉價是嗎?
而現在,書早就被我扔了。我對着車窗思索,冷不丁瞥到了自己脖子上露出的項鍊一角。
我伸手將項鍊取了下來,這是季文蘭半個月前送我的生日禮物。
我一直沒有戴項鍊的習慣,直至穿來的前一天,才被季文蘭軟磨硬泡地要求戴上,說這是我們友誼的見證。
黑色的星鑽在陽光下閃着耀眼的光,漂亮至極。可是誰又能想到這裏面還藏着一個竊聽器呢?
季文蘭爲了深耕我與仇東交流時的細枝末節,真是煞費苦心。可惜以後在我身上是用不到了,不如送給妹妹呢,畢竟根據上輩子的安排,仇東可是對妹妹一見鍾情,想想就很有趣。
我在到家的前一個站點下了車,轉過身拐入了文具店旁邊的一條漆黑的小巷子裏。
小巷子裏很髒,亂哄哄的蒼蠅到處飛,惡臭的氣味直衝大腦,我卻面不改色。
終於找到一個空地,我將提前買好的水和食物拿出來,隨後就是靜靜地等待。

-5-
不多時,一聲微弱的喵喵叫傳了過來。
從髒亂的垃圾堆裏,跳出來了一隻小流浪貓,身上髒得不成樣子,卻迅速地跑過來喫起了食物。
我慢慢摸着它髒兮兮的毛,就像很多年前那樣。
來這裏投餵小流浪貓是我一直以來的習慣,也是我與它的小祕密。可惜這個祕密被妹妹知道後的第二天,只剩了它冰冷的屍體躺在冰冷的垃圾堆上。
等它喫完,我迅速收拾好物品,然後在泥土上澆上提前買好的礦泉水,混着髒泥開始往臉上,身上抹。
抹得不夠多,我甚至開始在地上打滾,將書包扔在地上使勁地踩,直至手被地上的髒酒瓶磕得淤青,把自己徹底弄成一個受害者的形象才罷手。
我走得很慢,影子也被夕陽拉得很長,當我拖着慢吞吞的步伐走回家時,天已經黑了,沒有一個人出來找我。
我停在家門口,聽着門內傳出的喜悅熱鬧,內心毫無波瀾。
等終於醞釀好情緒,我哭着推開了屋門。
「母親,我……我回來了。」眼淚混着鼻涕,聲音哽咽,還顫抖得厲害。
母親從客廳出來,看到我後一臉嫌棄。
「你怎麼弄成這樣?快去洗洗,妹妹回來了,別把細菌帶給你妹妹。」
客廳裏傳來盛月如的聲音。
「媽咪,是姐姐回來了嗎?」
「是呀如如寶貝,你姐姐要先去換件衣服再過來,」母親回答她,「寶貝繼續喫。」
隨後她就跟着我來到房間責問我。
「你是在學校闖什麼禍了?是不是得罪不該得罪的人了?對方不會來找我們傢什麼麻煩吧?」
我低着頭,努力壓抑住眼底的情緒。
「我今天發了獎學金,路上被學校的小混混攔住了。我不想給,被打得。」
「獎學金?!發了多少?錢呢?」她着急地伸出手來想拉我,卻被我躲過了。
「2w,被搶走了。」
「沒用的東西,花錢供你上學有什麼用,賠錢玩意兒」她氣得想伸手打我,但看我身上髒兮兮的樣子,還是忍住了,砰的一聲摔門走了。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6-
我出去的時候他們已經喫完了晚飯。
盛月如正靠在母親懷裏撒嬌,扭頭看見了我,瞬間眼睛似乎都亮了一下。
柔軟的燈光灑在她臉上,大眼睛像小鹿一樣溼潤潤的,是一看就容易惹人心生憐愛的長相。
「姐姐!」她走過來親熱地挽住我的胳膊,「終於真正見到你啦姐姐,姐姐果然比照片裏還要好看呢。」
我不着痕跡地後退,適時地對她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月如也要比我想象中更加漂亮可愛呢。」
一邊應付着前者,我一邊不經意露出了脖子上重新戴上的項鍊。
盛月如驚異地問:「姐姐你戴的是什麼呀?好漂亮,可以給我看看嗎?」
「這,」我適時露出爲難的表情,「是姐姐朋友送給姐姐的生日禮物哦。」
盛月如露出傷感的樣子,「真羨慕姐姐可以有那麼要好的朋友呢」如果是上一世,我聽到這種話一定會心疼地立刻送給她。
可惜上輩子沒有這種機會,這輩子有了。
於是我這輩子也那麼幹了,將項鍊取下,認真地爲我的好妹妹戴上。
朋友對姐姐美好的祝福,就讓它延續到你身上吧,我的好妹妹。
懶得再與她演姐妹情深的戲碼,我假借身體不舒服的由頭回了房間。
盛月如卻不準備放過我。
我正埋頭梳理着上一世的時間線和重要事件。
「咚咚咚,」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我抬頭掃了眼時間,半夜十二點整。我的房間是在一個小角落,平常就沒人經過,更沒人會在這個點來找我。
「咚咚咚,」許是見我沒反應,敲門聲又開始有規律地響起。
「嘻嘻嘻嘻嘻,姐姐,我晚上一個人睡覺害怕,可以跟你一起睡嗎?」門外傳來了一道尖細的聲音。
我猛地打了一個激靈,這個在我前世在醫院時一到傍晚就經常圍繞在我病房的聲音。
我用力地握緊拳心,強行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聲音雖然尖細,卻也帶點軟糯,Ŧű̂ₔ在深夜的靜謐下卻顯得突兀又刺耳。
是盛月如。
我沒有搭理她,而是梳理完後又掏出了數學題。
「咚咚」聲響了一夜,直至凌晨五點天邊泛白才消失。
我寫完最後一道題,甩了甩痠疼的手腕。
早飯桌上,我和盛月如兩個人都頂着黑眼圈。
這是我第一次和母親一起喫飯,母親卻只一個勁地關心她,給她燉湯,爲她夾菜。
從來都是盛氣凌人,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母親,前世今生,我卻也才第一次見到她這麼賢惠的一面。
「如如今天黑眼圈怎麼那麼重?是沒睡好嗎?」母親蹙眉滿眼的擔憂。
「是如如昨天晚上做噩夢啦,沒事的媽咪。」盛月如朝她安撫地一笑,繼而將頭轉向了我。
「姐姐今天黑眼圈怎麼也那麼重?是也沒有睡好嗎?如如自己也睡不着呢,不如以後如如陪姐姐一起睡吧?」
細細軟軟的聲音透露出些嬌俏與可愛。
我還未出聲,母親先開了口。
「姐姐學業緊,熬點夜有幾個黑眼圈不是正常嗎?如如寶貝睡不着媽咪來陪你睡,別沒來由地讓你姐姐吵着了你。」
說着還白了我一眼。
呵,我心裏泛起一聲冷笑。
從小我就學習優秀,乖巧懂事,我從出生以來幾乎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很喜歡我,只除了面前這個,我的親生母親。
在我面前永遠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從不與我同桌喫飯,每次家長會,我永遠都是被缺席的那個。
久而久之學校裏都傳我是一個沒有爸爸媽媽,沒人要的小孩,漸漸地也不再有人願意和我一起玩。
其實這都沒什麼大不了的,後來在醫院無人看過一眼的日日夜夜,我也想明白了原因。
只是因爲她對妹妹的愧疚而已。
她在看見我的時候,總是能想起妹妹。
本應該一樣的人生,妹妹一個人在國外痛苦地治病,而我卻在這兒好好地上學。
妹妹擁有不了的東西,我憑什麼就能輕易地得到呢?
於是她對妹妹的愧疚越深,就越發地厭惡我。

-7-
喫完早飯我就出了門。
徑直去了咖啡館,我還有一份兼職要做。
至於昨天和謝映的約定,早就被我拋在了腦後。
從早忙到午後,等到客人少了,我才終於有了空閒時間,掏出昨天晚上做的數學題,開始覈對答案。
一般午後的時光都極爲靜謐,所以當門鈴「叮」的一聲響時也極爲清晰。
「歡迎光臨,請問您需要喝點什麼?」
忙着訂正錯題,所以客人走到我面前時話雖說出口,我卻還沒來得及抬頭。
「一碗燉鴿子湯。」沙啞帶點磁性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抱歉先生,本店暫不提供餐飲——」話還沒說完,我後知後覺這聲音有點耳熟。
抬頭一看,眼前豁然是謝映放大的一張俊臉。
他聽到我剛剛脫口而出的話垂頭輕笑了一聲。
貼臉開大,太近了,激起了我的應激反應。
我下意識甩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聲音很清脆,謝映一時沒反應過來懵在了原地。
又是門鈴「叮」的一聲響,盛月如進來了,她像是碰巧看到了這一幕,才匆匆地跑進來。
「謝映哥哥,你沒事吧?」盛月如看着他的嬌嬌軟軟的眸子裏滿是擔憂,又回頭轉向了我。
「姐姐?你怎麼可以打謝映哥哥呢!」
謝映哥哥?他們認識?我的警惕心瞬間升到了最高點。
謝映甩開了盛月如的手,淡淡的眸子裏看不出情緒。
「如如寶貝,別跑那麼快呀,萬一不小心摔倒了怎麼辦?」着急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熟悉得刺耳。
我看到了母親,還當盛月如是四五歲的小孩子呢,不顧自己腿腳有傷,還要緊追慢趕地跟過來看着她。
儘管已經時隔多年,我以爲時間早就已經淡化了一切,但當這一切真真實實發生在我眼前的時候,我的內心還是會露出一絲苦澀。
我收斂着情緒低下了頭。
母親沒注意到我,反而是看着謝映皺起了眉。
「如如,這是你朋友嗎?」
盛月如又Ŧů⁰拽起了謝映的袖子,對母親介紹道:
「媽咪,這是我在國外醫院治療時隔壁病房的大哥哥。」
「哦哦,好好好。」母親臉上露出了一抹看起來很慈祥的笑,目光觸及我的臉,又極爲嫌惡地偏過了頭。
我印象裏的她,一直都是這種樣子。
皺了皺眉,我跟老闆微信請了假,收拾好東西快速離開。
隨着「叮鈴」的門鈴聲,走到門外,我瞬間感覺呼吸都順暢了許多。
轉過小巷,又轉過幾個彎,我停住了腳步。
「出來。」
後面不緊不慢地傳出了謝映的聲音。
「小鴿子,你走那麼快做什麼?」
「跟蹤我?」我轉過身,冷冷地看着他。
「你失約了。」他卻又變了一副樣子,把委屈巴巴都寫在臉上。
我笑了。
「謝大校霸,我只是一個普通同學,與您平日裏就井水不犯河水,您的飯,我應該也請不起。」
「你很缺錢?給我補習,我給你報酬。」謝映的臉色突然認真了起來。
「不需要。」冷冷地拒絕完,我轉身就走。
和盛月如有關的一切,我這輩子都不想再有一分一毫的接觸。
又到了週一,我去班主任辦公室交作業,按照慣例又請教了幾個問題,在我將要離開的時候,老袁卻叫住了我。
「月央呀,謝映來了嗎?」
我回想起上晨讀時旁邊空蕩蕩的座位,搖了搖頭。
「沒有,老師。」
「唉,我把你們座位調一起,也是想讓你ṭů⁹多督促督促他,那麼聰明的孩子,就這麼下去是真的可惜了。」
我靜靜地聽着,隨後朝老師點頭。
「我知道了老師。」

-8-
謝映一整天都沒有來,我像往常一樣做完題拐進了那條小巷子去喂貓。
卻沒想到已經有人先一步到了這兒。
看着那個有點眼熟的背影,我一時間停住了腳步。
看得出來小流浪貓很親近他,正在地上打着滾露出肚皮讓他摸,但身上卻有傷。
想起了小流浪貓上一世的結局,我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在地上隨手撿了兩個啤酒瓶,慢慢地向他靠近。
「那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走得近了,我才聽清了這一句,謝映背對着我,語氣裏是我從未想象過的溫柔。
我愣在了原地,小流浪貓輕輕地「喵」了一聲。
「那你就是答應嘍。」他將小貓抱了起來,一轉身看到站在他背後的我嚇了一跳。
「小鴿子,你站這兒幹嗎?」
我隨意扔掉了手裏的兩個啤酒瓶。
「沒什麼,你今天沒去學校,老袁讓我來找你。」隨意扯了一個理由,我的眼睛瞥向了他懷裏的小流浪貓,它正舔着爪子,看起來享受得很。
「它身上的傷,怎麼弄的?」
「有兩個小混混虐貓,被我撞見了。」他又上下打量我。
「你一個女孩子,沒事少往這種小巷子裏跑。」
「嗯。」我淡淡地應了一聲Ţū́⁰。
「老師讓我看着你學習,補習的事,我答應了。」我將剛剛爲了方便動手脫下的外套隨手搭在了肩上,帶着一股痞氣。
「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送Ŧû⁸我?」謝映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少廢話。」
看着謝映安全地帶着小流浪貓進了房子,我才鬆了一口氣。
回到家已經很晚了,我徑直就要回房間。
路過客廳時卻被盛月如叫住了。
「姐姐今天去哪兒了呀,怎麼回來那麼晚?」
「管她做什麼,姐姐學習任務重,回來晚就回來晚了,如如寶貝把湯給喝了,媽咪熬了三個小時呢,最適合補身子了。」
母親的話跟着響起,我打了個冷顫,沒說話,繼續往房間走。
「叫姐姐一起來喝吧,姐姐每天學習那麼辛苦也要補身子的,姐姐!」
盛月如的聲音被我隔絕在身後,我冷笑了一聲,當然要好好補身子,不然以後怎麼被你拿去用我的器官去賣錢呢。
將門用力地在身後合上,我不再去看盛月如虛假的面孔。
臨近期末考,我現在的首要目標是學習,上輩子被盛月如毀了一生,甚至連高考資格都丟了,而這一世,我的命運只能掌握在自己手裏。
期末考完最後一科,季文蘭卻突然攔住了我。
「央央,你最近怎麼不理我了?我們今天一起回家吧。」
我瞥了一眼她身後正在假裝收拾東西的仇東,又看了一眼正在門外百無聊賴等着我的謝映,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好呀。」
我拒絕了謝映的邀請,跟着季文蘭走了,身後有人跟着,我假裝不知道,像往常一樣歪着腦袋和季文蘭說笑。
季文蘭突然換了種語氣。
「央央,你還是離謝映那種人遠點的好,那種爛人只會平白耽誤了你。」
爛人?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從季文蘭嘴裏說出來。

-9-
「他怎麼了?」我試探性地問道。
「哎呀你別管,反正他不是個好人。」季文蘭似乎有點着急了,拖着我加快了腳步。
身後的腳步聲也明顯跟着加快了。
繼續向前走,就是那個臭烘烘的小黑巷子,我慢慢在公交車站牌前放慢了腳步。
「文蘭,我肚子不太舒服,走不動了,我們還是坐公交車回去吧。」
我假裝疼得實在不行了彎下了腰。
「央央,」她伸出手似乎想扶我一下,但最終卻垂下了手。
「央央,你別怪我,你說過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如果我需要你幫助的話,你也一定會幫我的對不對……」
身後突然有股大力勒緊了我的脖子,我拼命地掙扎,卻無濟於事。
季文蘭還在一旁安慰道:
「別掙扎了央央,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只是讓你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
我看到了盛月如站在我面前笑吟吟地看着我,「看看你呀姐姐,現在像條狗一樣跪在地上,真可憐呢。」
她慢慢地低頭,在我耳邊低語,「你說,如果爸爸看到你這種樣子,他最疼愛的女兒被人按着跪在地上,會不會後悔當初把心臟捐給了你而不是我呢?」
我猛然睜大了眼睛,「你,到底,在說,什麼,」
「還裝什麼都不知道呢?我們天生都有心疾,憑什麼他救的是你而不是我呢?」她的臉上露出怨恨的表情。
「哈哈哈!」過了片刻她卻又突然笑起來,「不過他的氧氣管是我親手拔的,我也不怨他了,一報抵一報。」
眼淚掙扎着從眼角掉了出來,喉嚨中的窒息感越來越強,我的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
這到底,是爲什麼呢?我珍視的人出賣我,珍視我的人卻因我而死,模糊中,我好像看到了去世已久的父親。
我已經,不是那個只能眼睜睜看着病魔吞噬他的生命,卻只能無助地趴在病牀上哭的小女孩了。
身旁似乎有聲音在喊,覺察到脖頸間的力量一鬆,我用盡了全部力氣,用手肘使勁往後一頂,然後瘋狂咳嗽起來。
「沒事吧?」我被攬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帶着薄荷的清香。
是謝映的聲音,但我卻推開了他,轉身看向身後臉上已經被打得青青紫紫的,趴在地上的仇東。
季文蘭扶着他,盛月如卻已經不見蹤影。
「哥哥,」季文蘭看着謝映開口,只是聲音太過微弱。
我揪起仇東的衣領,「剛剛盛月如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到底是不是真的?!」心中的恨佔滿了胸腔,我打了仇東一拳又一拳,打得手上都是血,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
「央央你冷靜一點,你冷靜一點!」季文蘭在旁邊哭着拉着我。
我轉過頭看着她,「季文蘭,就因爲這麼一個男人,你毀了我們十幾年的感情?你看看他,他哪一點值得?他哪一點值得!」
嘶吼完最後一句,我徹底沒了力氣,虛脫地跪坐在地上,只能無助地哭。
哭着被拉上警車去了警局,謝映從裏面出來,帶了一件外套給我。
「晚上天冷,披上吧。」他坐在了我身側。
我白天的行爲,在仇東已經失去行動力的情況下,其實已經超過了正當防衛的範疇,屬於惡意傷人,但謝映爲我作保,於是我被當作正當防衛放了出來。
季文蘭在謝映在的情況下不敢多說什麼,仇東也已經被送往了醫院。
我張開嘴,嗓音沙啞地問他。
「你今天,在跟蹤我們?」
「嗯。」一個單獨的尾音。
「爲什麼?ẗũ̂ₜ」我又問。
他沒回答我,一名警察走了過來,看着三十出頭的年紀,卻已經有了白髮,他對我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的爸爸,是名很偉大的警察,他在抓捕倒賣器官案件中做出了重大貢獻,也作出了重大犧牲。」
「我知道,」我哽咽着回答,「他一直都很偉大。」
「在他去世後,我們一直擔心那個作案組織殘餘的人會報復你們,所以你的妹妹去國外的時候,我也帶着Ṱü⁵小映去了。」
「就是謝映,你的同學,我是他的小叔叔。」
「但是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晚了,你的妹妹,已經被他們洗腦了。我安排小映住進了她隔壁的病房,一直嘗試引導她接受正確的思想觀念。」
「但是失敗了。」我補充到。
這並不難猜,從盛月如兩世的所作所爲來說,謝映失敗得徹底,但盛月如,也是殺害父親的兇手,這個仇,我必須自己報。
晚上回到家,母親難得善待了我一次,一直等我到家纔開始喫飯。
她笑得很慈祥,但我卻總感覺到一股惡寒,與她身旁笑吟吟看着我的盛月如一樣,披着溫柔的假象,內裏卻是露出獠牙的毒蛇。
快了,就快了,我對自己說。
已經要開春了。

-10-
季文蘭轉學了,仇東還在醫院裏躺着。
我像往常一樣在謝映家給他補課,小野貓已經變成了大胖貓,摸着它的腦袋,總能聽到它舒服的呼嚕聲,聲音也比原來要大了很多。
謝映把它養得很好。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季文蘭與謝映的牽扯,季文蘭是謝父的私生女,前幾年才被領回家,一直很怵謝映這個哥哥。
所以,他們纔在學校從不打招呼,季文蘭也總是很討厭他的樣子。
「爲什麼把她送走了?」我是一個很固執的人,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應該問,但我卻總是愛刨根問底。
不爲什麼,只是一種習慣,或許也是我語文成績一直都沒有數學好的原因。
謝映看了我一會兒,才慢慢回答。
「是我父親的意思,她們或許在外面,才能夠更好地生活,有一個新的開始。」
對話在沉默中結束,我回到了家。
今天母親難得地煮了雞湯,眼前的場景也與前世的場景開始重疊。
「央央,媽媽今天給你煮了雞湯,你學習辛苦了,快來嚐嚐!」
我驚喜地走到餐桌前,捧着母親親手端給我的一大碗雞湯,像是在做夢,一旁的盛月如撇撇嘴。
「媽咪,你就知道疼姐姐,都不給我盛,如如可是要喫醋了!」
一片歡聲笑語裏,我喝掉了那碗雞湯。
然後呢?再次睜眼的時候,只有醫院特有的消毒藥水的氣味,還有空缺了一半的身體。
「央央,央央?」
回過神,我看到母親站在我面前,「發什麼呆呀?快去喫飯呀,我還給你做了你最愛喫的紅燒魚!」
紅燒魚?記憶裏,在父親去世後就再也沒有嚐到過了。
坐在飯桌前,我顫抖着手,夾起了那塊魚肉。
「好喫就多喫點。」母親給我多夾了幾塊,又給盛月如多夾了幾塊,盛月如噘着嘴看着我笑,和夢裏可真像呀。
喫完晚飯,我像往常一樣準備收拾碗筷,卻在站起的一瞬間,熟悉的眩暈感傳來,我癱坐在了座位上。
我笑了,笑出了眼淚。
一旁的盛月如似乎也想笑,但還沒開始,卻突然就暈倒在了桌子上。我驚詫地看着母親,母親的笑像喫飯時一樣慈祥,慈祥地看着我們。
「母親?」我用盡力氣,喊了她一聲。
她卻只是自顧自地收拾了碗筷, 而後走過來,把盛月如抱進了廚房裏, 然後又半抱起了我, 卻帶着我往屋外走去。
「你小的時候,就沒好好抱過你,現在想抱抱你, 卻抱不動了。」她邊走邊說,我的眼淚又止不住了, 在眼眶上打着旋。
「我這輩子呀, 一直都感覺對不起如如,沒有能力把她帶在身邊養大;對不起你爸爸, 沒能按照他的遺願帶你好好生活;也對不起你, 秉持着公平,沒給過你一次母愛。」
「你恨我,怨我, 都是應得的,那天如如說的話, 我都聽到了。」她抿了抿嘴。
「或許從你改口叫我母親,不再喊我媽媽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這個結果了,我做下的孽, 由我親自來結果。」
「央央呀,媽媽對不起你,如果有下輩子,一定要擦亮眼睛,別再認我當媽媽了。」
她把我放到了樓下的水池旁,我渾身沒有絲毫力氣,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越行越遠。
「媽,媽……」
回應我的, 卻只有一道沖天的火光, 和一聲爆炸的巨響, 我徹底暈死了過去。
再次醒來, 睜開眼,鼻尖又是熟悉的,醫院刺鼻的消毒藥水味。
「你醒了?」謝映坐在我的病牀前。
「我, 的, 家……」我着急地想要詢問他,話到嘴邊卻也只剩下了氣音。
「消防隊說,是煤氣爆炸事故,有兩人亡故, 你節哀。」
我看着天花板, 又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們一家四口, 坐在一起喫飯, 明明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場景,卻再也見不到了。
我成爲了一名警察, 學着父親的樣子,雖然再也無緣見面,但我相信, 我們終會再次相遇,這次,換我保護你們。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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