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乖

我包養了個乖巧男大,本想陪他好好過個週末,卻被堂弟一通電話叫走。
堂弟在學校打架,讓我去給他收拾爛攤子。
聽說對方是他們中學校霸,又狂又野。
就連我這個渾不懍的堂弟也沒在他手裏討到好。
在辦公室等了一會兒,對方姍姍來遲。
一抬頭,我跟吊兒郎當的校霸四目相對。
嗯?
這人……跟我包養的男大怎麼長得一樣?
傳聞中的狂野校霸在我的注視下漲紅了臉。
低頭乖乖叫了聲「姐姐」。
堂弟在旁邊炸開了鍋:「你裝你媽呢!」

-1-
開完會從公司出來,天早就黑了。
助理把我送上車,在副駕上放了個蛋糕:「秦總,你讓買的蛋糕。」
我一邊跟好友打電話,一邊朝助理點了點頭。
好友在那邊打趣我:「你不是不喜歡喫甜食嗎?」
我勾了勾脣:「家裏小朋友喜歡。」
「喲,秦年,上次聽老陳說你包養了個男大我還不信,沒想到是真的啊?」
她頓時八卦起來:「怎麼樣啊?你挺喜歡?」
我輕笑出聲:「想知道?自己找一個去。掛了,我要開車了。」
回到家時,客廳裏燈沒開。
我伸手剛要按下玄關開關,背後突然貼上來一具溫熱身體。
短暫的驚訝之後,我聞到了熟悉的沐浴露味道。
「怎麼不開燈?」
我的疑問沒有得到回答。
手裏的蛋糕也很快掉落在地上。
許赫將我逼至牆邊,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來。
今天他好像格外黏人。
「姐姐。」他一邊喚我一邊漫不經心伸手解開我的扣子:「過零點了,今天是我生日。」
我有些受不了他這般慢吞吞的磨蹭:「我給你買了蛋糕。」
「我不想喫蛋糕。」
我伸手撫摸上他的後脖頸,像摸小狗一樣輕輕順着毛:「那你想喫什麼?」
面對許赫,我的耐心彷彿總是會多些。
昏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我能感覺到他在看我。
目光炙熱,彷彿化爲實質在我身上游走。
一個天旋地轉,他已經將我攔腰抱起來。
跌進柔軟的牀上,許赫將我圈於他雙臂間。
「姐姐,我太喜歡你了。」
他從不吝嗇這些直白的情話。
我卻聽得有些動容。
不過很快就想不了那麼多了。
他平時很乖,但在牀上,總是有點兇。
……
許赫是我包養的男大學生。
第一次遇到他時,是在酒吧後門,我在那打電話,他在那被人打。
也許是看他抱着頭努力讓自己少受點傷的樣子有些可憐,我出手幫了他。
等他走到光亮處,我才發現,這是個長相身材都很優秀的男孩。
我承認,當初被他色相所誘。
也自覺不是什麼好人。
於是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要不要跟着我?」
男孩抬眸看着我,眼裏有亮光微閃,像只落魄的可憐小狗:「我欠了錢。」
「多少錢?」
「十萬。」
我笑了笑,十萬,我平時一個包一塊表也不止十萬。
於是我問他。
「我幫你還了錢,你就跟我?」
「是。」
很好說話。
也很容易滿足。
起初,我以爲許赫是那種有點野的小狼狗,可相處下來才發現,他比我想象得要乖得多。
會在我早晨起來時給我準備愛心早餐。
會偷學按摩技巧,讓我在工作之餘得到放鬆。
他實在是合我心意,以至於,我忘記特意派人去調查他的背景乾不乾淨了……

-2-
第二天早上起來,我纔看到許赫臉上有些明顯青紫。
我皺了皺眉:「怎麼弄的?」
許赫:「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有些起疑:「真的?是不是在學校被欺負了?」
「沒有。」許赫從後面抱着我,下巴搭在我的肩膀,許是剛起牀,他說話聲音有點啞:「真是我自己摔的。」
他都這麼說了,我也沒再多問。
今天是週末,公司沒什麼事,我本來打算在家陪許赫好好過個生日。
可剛喫完早飯,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我看了眼聯繫人,接通。
「姐!江湖救急啊!」
打完電話,我看見許赫剛洗完碗,圍着圍裙從廚房出來。
「寶貝,我今天有點事,可能得出去一趟。」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聽了我的話他好像隱隱鬆了口氣?
他笑了笑,臉頰上出現了兩個酒窩,看起來很乖。
「沒事姐姐,剛剛朋友還約我一塊出去玩。」
「那行,我給你轉了點錢,今天在外面玩得開心。」
我走過去,挑着他的下巴跟他接了個吻。
等我收拾好從房間出來時,他也換好了衣服,看樣子等我走後就要出門去找朋友玩了。
畢竟年紀還小,愛玩也很正常。
司機把我送到辰安中學門口的時候,堂弟秦延小跑着過來:「姐!只要你救我這條狗命,以後你就是我親姐!」
「誰稀罕。」我摘了墨鏡狠狠瞪了他一眼,「說吧,怎麼回事?」
秦延是我二叔的兒子,今年高二,是個名副其實的二世祖。
學習一般,喫喝玩樂樣樣精通。
我平時沒少給他收拾爛攤子。
秦延低着頭,小聲嘀咕了一句:「跟人打架了。」
我就知道……
秦延一邊把我往教導主任辦公室帶,一邊義憤填膺控訴另一方。
「姐你都不知道,那人就是個混混!據說是我們學校校霸,抽菸喝酒打人霸凌什麼都幹,我一直看他不爽,昨天在校外碰到了,我沒忍住……」
我隨口一問:「幾個人。」
「四個。」
「對方呢?」
「……一個。」
我腳步一頓,轉頭盯着秦延:「四個打一個都打不過,還被人家打骨折一個,你真好意思把我叫來?」
秦延低着頭不說話了。
看着他萎靡的樣子,我又有點心軟。
秦延爸媽常年東奔西跑做生意,他從小就常放在我家養。
從小到大就喜歡跟在我後面,姐姐姐姐地叫着。
我是把他當親弟弟看待的。
瞥見他臉上那些明顯的傷口,我有些不太高興。
我們秦家人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來到辦公室,我沒看到傳說中那個狂野校霸。
大腹便便的教導主任殷切地跟我攀談。
「秦小姐,你放心,這事我大概瞭解過了,秦延雖然衝動,但責任也不全在他,我一定會公正處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而對方卻遲遲不見蹤影。
我最後一點耐心耗盡。
平時跟各種各樣的老闆喫飯開會,也沒人敢這麼晾着我。
我起身時聲音不悅:「我還有事,沒時間再耗下去…」
話說到一半,門口傳來腳步聲。
秦延瞬間發出一聲怪叫:「你小子還敢過來?!」
對方漫不經心嗤笑:「你一個手下敗將都敢,我有什麼不……」
好桀驁好欠揍……好耳熟的聲音。
我愣了一下,皺眉扭頭看去。
然後,就跟站在辦公室門口,一臉不耐煩的男人對上了眼。
許赫話說到一半,不說了。
一雙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臉上閃過明顯慌亂。
我沒說話,就這麼看着他。
在我的注視下,原本還斜斜靠在門框上,放浪不羈的許赫,慢慢站直了身體。
他低着頭,聲音又低又輕,帶着心虛:「姐姐。」
「靠!」
秦延炸開了鍋:「你裝你媽裝呢?姐你別信他,他平時不這樣!」
「哦?」我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是嗎?那平時什麼樣?」
「他平時可狂了,現在擱這裝乖呢!」
我點頭:「原來是裝的……」
許赫焦急出聲:「姐姐……」
「你瞎喊什麼呢?!這是我姐!」
秦延像是隻被惹怒的小獅子,站在我面前。
「許赫我告訴你,我姐平時最疼我,你完蛋了!
「我要讓你退學!讓你消失在我面前!」
許赫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我沒理會秦延的那些中二發言,伸手把他推開,然後朝許赫走了過去。
高跟鞋踩在瓷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幾步之後,我停在了他面前。
忍着頭疼,我問他:「告訴姐姐,你到底成年了沒有?」

-3-
許赫愣了一下:「成年了。」
秦延在一旁幸災樂禍:「這小子都復讀兩年了,當然成年了,也不知道是長了個什麼豬腦子,復讀兩年都考不上……」
許赫臉上一陣青一陣紅,顯然是被秦延的話刺激到了,但礙於我在場,生生忍下來了。
我扭頭瞪了秦延一眼,然後笑着對教導主任說:「這件事我們自己私下處理就好,勞煩您費心了。」
教導主任也看出來我們之間有什麼不太對勁,便沒多說,隨口囑咐了幾句就匆匆去處理其他事了。
秦延說許赫抽菸喝酒霸凌同學,這話我之前還信,現在見到本人,就不信了。
如果許赫真是這樣的人,那他的演技也太好了。
直接去考電影學院,可能以後前途無量。
辦公室裏,秦延和許赫並排坐我對面。
在我的再三追問下,秦延終於泄了氣:「姐,我有個哥們兒,追一個女孩兒很久了,可那個女孩兒上週跟許赫表白,還被拒絕了,我就想替我哥們兒教訓這傢伙兒……」
我沉默幾秒,視線轉移到許赫臉上。
早晨沒仔細看,現在反而看得清楚。
嘴角被打破了,顴骨處有淤青,下巴有道口子,貼了個創可貼。
見我看他,許赫顯得有些緊張,解釋了一句:「對不起,如果知道秦延是你弟弟,我不會打他的。」
我愣了愣,被他氣笑了。
「是我弟弟就能隨便打人了?哪來的道理?」
「秦延,道歉。」
秦延臉色像喫了蒼Ṫû²蠅一樣難看,他磨磨蹭蹭轉過去,聲音幾不可聞:「對不起……」
許赫乾巴巴開口:「沒關係。」
這是什麼小學生過家家的畫面……
秦延根本坐不住,他挪了挪屁股,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便鬼吼鬼叫地站了起來。
「姐,我朋友找我有事呢!我先走了!謝謝姐!」
他估計是怕我再問出些什麼。
着急忙慌地就跑走了。
於是空蕩蕩的辦公室,就只剩下我跟許赫。
我看了他一眼,拎着包站起來。
走到門口,他仍一動不動地坐在那。
我腳步頓了頓,微側頭:「還不跟上?」
……
跟我並排坐進車裏,我要來了許赫的身份證。
2005 年生……今年才 19 歲,還差兩個月滿 20 歲。
而我今年 26,比他大了 6 歲。
突然有種荒誕感湧上來,我居然笑出了聲。
心裏竟還有些慶幸,幸虧我包養他的時候,他是成年了的。
不然我可能要去局子裏喝杯茶了。
這算個什麼事啊……
「爲什麼騙我?」
我把身份證扔到許赫懷裏:「當初給我看的好像不是這一張。」
當初他說他是附近大學大二學生。
我還看過他身份證。
要不然我再有賊心也不會提出讓他跟我。
許赫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解釋:「那張身份證是我還沒成年時辦的,當時我要賺錢還債,酒吧只招收 18 以上的員工,我就辦了一張假證……對不起。」
我沒說話,轉頭看向窗外。
我能感覺到許赫的侷促不安,Ŧú⁺但我此時腦子也亂得厲害。
手機震動了兩聲。
我垂眸看了一眼。
是剛剛在辦公室就讓助理去找的,那天晚上在酒吧初遇許ẗṻ⁾赫的監控錄像。
助理貼心地把錄像截取下來發給了我。
視頻裏,少年被幾個男人逼到角落,他原本還在反擊,甚至一隻手已經握住了牆角的棍子。
可下一秒,他往前方看了一眼,然後就卸了力氣,抱着腦袋任人打罵了。
而我,就站在他看向的地方。
所以,許赫認得我,當初的接近也是對我另有所圖。
也許從一開始,他就在騙我。
一路無話到地下車庫。
司機停好車後,許赫見我沒動,他也沒動。
我嘆了一口氣,從包裏掏出一張卡遞給他。
「分手吧,這是我給你的補償。」
許赫猛地抬頭看着我,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我看不得他這副樣子,撇開眼,從右側下了車。
許赫很快追了出來:「姐姐。
「我錯了,我不該騙你,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因爲動作太快,關門時還被車門夾住了手指,疼得臉色漲紅。
我腳步沒停:「很早以前就跟你說過,我最討厭欺騙,無論是以什麼形式。
「而且我們確實不太合適,這段時間就不要見面了,你的東西我會讓人打包好快遞給你。」
我走進電梯。
在許赫追上來時,電梯門正慢慢合上。
他站在電梯外,想來攔電梯時卻觸及我的目光,伸出的手硬生生頓在半空裏。

-4-
回了家,我筋疲力盡坐在沙發上。
家裏許赫的東西不多,但此時每一件都存在感極強。
印着橘貓的馬克杯,松鼠抱枕,拼了一半的樂高……
我閉上眼睛,腦海裏卻浮現出他站在電梯外看我的模樣。
像只被人丟棄的小狗。
嗡嗡嗡——
手機振動聲讓我回神。
接通後,竟是方纔才見過面的教導主任。
「秦小姐,冒昧打擾您了。」
我耐着性子:「有什麼事嗎?」
教導主任試探着問我:「看您的車已經離開了,事情是處理好了是嗎?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替許赫那孩子說兩句,這孩子看着一身刺,其實本性不壞,您別太爲難他……」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看起來諂媚沒什麼主見的教導主任也會替許赫說話。
「秦小姐,您在聽嗎?」ṭù₅
我站起來,拿着手機去了窗邊:「我在聽,您接着說,許赫,他什麼情況?」
教導主任嘆了口氣:「這孩子命不好,剛出生沒多久,他爸在工地上摔死了,他媽身體不好,工地賠的錢幾乎全被他媽買藥治病花完了,許赫以前成績挺好的,是他們鎮那年唯一一個考來我們學校的。
「前年,他高考當天,醫院打來電話說他媽病重,他當時都進考場了,又跑了出來,整張臉都是白的,好在他媽媽最後搶救回來了。
「後來家裏沒錢了,他就去借了高利貸,可高利貸想借容易,想還就難了啊!許赫白天上學,晚上到處打工還錢,學習成績下降不少,還天天被那羣黑社會追着要錢,去年他高考那天,不知道怎麼被那夥人堵住了,把他手打骨折了,就又沒能參加高考……」
主任的話語裏滿是惋惜與憐憫。
字字句句傳入我的耳朵裏,我覺得胸腔有股難言的情緒翻湧,又酸又脹,有些難受。
我緩了緩:「您放心吧,我沒爲難他。」
主任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不打擾秦小姐了。」
掛斷電話後,我在窗前站了很久。
許赫在之後的幾天都沒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也沒有試圖聯ṱũ₊系我。
他果然很聽話。
我有時候覺得這樣挺好的。
讓他回到自己的人生軌跡,有了我給他的那筆錢,他會生活得很好。
他不用再小心來討好我,不用壓抑自己的本性在我面前裝乖。
他可以好好做自己,可以順利去考大學,過屬於他的肆意人生。
挺好的。
只是這段時間,秦延這小子在我面前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這天從公司回來,遠遠地就看見他站在我家門口。
我按下指紋解鎖:「你來幹什麼?」
「我來看看我親愛的姐姐。」
我沒理他,他就徑直跟着我進了門。
他東扯西扯了一大堆,但字字句句都在試探我對許赫的態度,還自認爲隱藏得很好。
我喝了口水:「許赫跟你Ŧű⁷說我跟他的關係了?」
秦延一愣,臉紅了:「昂。」
我瞥了他一眼:「你們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之前不還要打要殺的嗎?」
秦延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之前都是誤會……姐,我發現許赫這人還挺不錯的,前幾天我被人堵了,還是他幫了我。」
「你又打架了?」我皺了皺眉。
「沒,這次我真是冤枉的。」秦延轉移話題,「姐,你跟許赫你倆……」
我拍開他湊過來的臉:「你既然都來打聽了,那就替我給他傳句話。」
秦延兩眼放光:「你說。」
「讓他好好準備今年的高考,成年了,該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了。」

-5-
秦延有沒有幫我把話帶過去,這事我沒再過問了。
公司又忙了起來,我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又去國外出差談合作,花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
等我回國時,已經是六月中旬了,高考已經結束了。
本想好好在家裏休息幾天,可好友卻把我從家裏拖出來:「秦年,陳思思爲了給你接風洗塵,局都組好了,你可不能缺席。」
我沒辦法,又不想拂了朋友們的好意,只好應約。
可我沒想到,她們把地點定在了 Z1 酒吧。
自從我跟許赫分手後,我就沒來過這裏。
好友把我按坐在視野最好的卡座沙發上。
「秦年,你都多久沒跟我們一起玩了?」陳思思直接給我倒了一杯酒,「快點,自罰一杯。」
在場的都是我多年好友,我也沒矯情,拿過來就喝了。
嘻嘻鬧鬧中,我也逐漸放鬆下來。
陳思思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一下,朝酒吧經理揮了揮手,然後坐在我旁邊:「聽說你包養了個男大啊,我還沒見過呢。」
我不太想說這事:「不用見了,已經分了,也別多問。」
陳思思一愣:「行吧。
「既然分了,那今晚就能放開了玩了。」
我喝了酒,反應有些遲鈍:「玩什麼?」
話音剛落,身邊沙發突然凹陷下去,一個男孩坐在我旁邊,年紀不大,一雙小鹿眼溼漉漉看着我,還化了妝。
我錯愕了一瞬,轉頭瞪着陳思思:「你幹嘛?」
陳思思攤着手:「按照你的口味,給你找了個小奶狗,姐妹有什麼好事不得想着你?你試試,他長得嫩,但身材還不錯的。」
我還沒說話,手就被那男孩抓起來,然後按在了他的胸口,他黏糊糊地叫了我一聲:「姐姐……」
我:「……」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個稱呼叫起來有點噁心的。
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我正要把手抽出來,就聽見酒吧吧檯那傳來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音。
陳思思往那邊看了一眼:「嘖嘖嘖,有個服務員把酒砸地上了,那酒還挺貴,這個月白乾了。」
聽了她的話,我下意識看向那邊。
只見一個穿着服務員制服的男人正將地上的碎片撿起來,腳步匆匆往後臺去。
這背影,看起來有點眼熟。
「姐姐。」陳思思叫來的男孩又湊到我眼前。我失了耐心,把手抽出來,聲音也冷了下來:「別碰我,」
男孩一愣,沒作聲了。
陳思思撲哧笑了:「這麼兇幹嘛,來弟弟,到我這來。」
男孩乖乖坐過去了,我起身往後臺那邊走:「我去個廁所……」
陳思思愣了愣,喊了一聲:「你走錯了。」
現在這個點酒吧人很多,工作人員也都忙進忙出,沒人注意到我。
我沒走多久,就聽見一間房門後傳來了指責聲。
「你知道那瓶酒多少錢嗎?怎麼就突然失了神,一瓶酒都拿不住了?」
「對不起,酒錢可以從我工資里扣。」
我愣了一下,這聲音……
房門沒關緊,我輕輕推開了一條縫,正好看見了站在裏面,露出半張側臉的許赫。
我心臟不自覺跳漏了一拍。
下意識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幾個月不見,他瘦了不少,頭髮也剪短了。
那主管模樣的男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小許啊,你知道的吧,我給你開的工資,比其他人是要高一些的。」
「我知道,謝謝曾哥。」
那人笑了笑:「今天這事你也不是故意的,我可以不往上報,你也還能在這幹下去,就是……你是不是得報答一下我呢?」
我皺了皺眉,一下子就想起來陳思思以前好像跟我說過,這家酒吧有個主管是 gay……
眼看着男人的手就要摸上許赫的臉,我正要進去,卻見許赫突然後退一步,然後一腳狠狠踹在男人腰上。
男人摔在地上,眼鏡摔出老遠。
我停下了動作,瞪大了眼睛看着裏面。
許赫摘下脖子上的領結,砸在男人臉上,然後隨手拿過桌子上的菸灰缸,蹲在他旁邊。
不像之前低眉順眼的樣子,現在渾身長滿了刺。
「我叫你一聲哥,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是吧?」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但那雙眼睛卻很犀利,帶着股狠勁。
我突然就想起來秦延曾經說的。
那個校霸又狂又野……
原來,另一面的許赫是這個樣子的。
跟我面前展現出來的模樣截然不同。
但很奇怪,我竟然覺得,有點帥。
見男人不敢再有動作了,許赫嗤笑一聲,把菸灰缸扔在地上。
然後從口袋掏出一根菸,熟練地點燃,深吸一口……
我看了幾秒,不動聲色轉身出去。
……
「你幹什麼去了?怎麼纔回來?」
我回去時,她們喝得都有些上頭了。
我坐在陳思思身邊:「你之前說你哥是這家酒吧小老闆是吧?」
陳思思反應有些遲鈍:「是啊。」
「我想找你哥幫個忙。」

-6-
許赫。
許赫之所以會打碎那瓶酒,是因爲在一片燈紅酒綠裏,看見了秦年。
還有坐在秦年身邊的男孩。
看到他們舉止親密,許赫就有些控制不住,失措,狼狽,呆呆地站在那,別人撞了他一下,手裏的酒瓶就落了地。
那一瞬間,他沒心疼那瓶酒,反而害怕被秦年看見。
於是匆匆撿起那些碎片,逃向後臺。
曾維曾經幾次三番地騷擾他。
許赫能忍都忍了。
偏偏今晚心情差得要命,曾維撞上來了。
那個菸灰缸,他本想砸人腦袋上的,可又想起秦延帶給他的話。
他得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打了曾維他並不後悔,反正本來就不打算在這幹了。
他去經理辦公室提出辭職的事兒。
可經理正在打電話,許赫站在走廊上等了會兒。
二樓走廊能看到下面的景象,他往左邊卡座瞥了一眼。
熟悉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
換了一羣男女正在興奮地玩着遊戲。
許赫收回視線,後面辦公室門被打開,經理看他的目光意味不明:「進來。」
「跟曾維動手了?」經理問他。
許赫:「所以來辭職,那瓶酒的損失可以從我工資扣。」
「別辭職了。」
經理笑了:「就在剛剛,曾維被辭退了,至於你的那瓶酒,已經有人替你買單了。」
許赫一愣:「什麼?」
「看不出來啊,小許,什麼時候跟我們老闆攀上關係了?」
許赫更蒙了。
經理提醒他:「今晚老闆他妹妹就在 V10 卡座。」
V10 卡座……今晚秦年就坐在那。
許赫不傻,幾乎下一秒就想通了。
幫他出氣的人不是什麼老闆,而是秦年!
他覺得胸腔裏一顆心臟瘋狂跳動起來。
經理還要再說什麼,便見許赫轉身推門,頭也不回地往外跑。
許赫追出去的時候,秦年早就走了。
他喘着粗氣,站在馬路邊,心裏的激動平息下來,有些無所適從。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他又回到了經理辦公室。
「你說什麼?」
「經理,我還是要辭職。」

-7-
幫許赫解圍這事,我歸咎於酒精作祟。
明明之前已經決定要跟他劃清界限,要讓他去過自己的生活。
可看到他被欺負時,還是會忍不住生氣。
生那個變態主管的氣,也生許赫的氣。
我給他的錢明明足夠他給他媽媽交醫療費,甚至能支撐到他大學畢業。
他沒有必要在那樣的環境裏去賺快錢。
正想得入神,一旁的助理喊了我一聲:「秦總,方部長彙報完了。」
我瞬間回神:「哦,還有其他事嗎?沒事就散會。」
……
這天下班時,一樓大廳圍了好幾個小姑娘,正一邊說話一邊往外面張望。
「真的那麼帥嗎?」
「真的!而且身材很好,穿着保安服都很帥!」
「怎麼還不換班啊?」
我隨口問了一句助理:「她們在做什麼?」
助理抿了抿嘴,有些尷尬:「前幾天公司新招了一批保安,裏面有個男孩長得不錯……」
哦,她們是來看帥哥的。
助理:「要不我去讓她們散了?」
「別,人家都下班了,管那麼多做什麼?」
而且看帥哥又不是什麼壞事。
樂意看就看唄。
我是個很通情達理的老闆。
我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更沒把注意力放在那個據說很帥的保安身上。
直到一週後的某天晚上。
我要臨時去公司取個文件,司機家裏有事正好請了假,我便自己開車去了公司。
拿了文件從公司下來時,地下車庫幾乎看不到一個人。
我往車停着的方向去,可剛走到車前,身後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要跑,卻被人一把抓住頭髮甩在了一旁的牆上。
「賤人!總算被我蹲到你了!」
男人渾身酒氣,掐着我的脖子,目眥欲裂。
我看着他的臉,心頭一跳。
是因爲性騷擾實習生,上個月剛被我辭退的策劃部副部長,張科。
「就因爲你,我丟了工作,老婆也跟我離婚了,我現在走到哪都被人指指點點,你憑什麼還過得這麼好!你陪我一起死吧!」
我被他掐得眼前發黑,窒息感席捲而來,在這一刻我真正有了對死亡的恐懼。
我摳着他的手,可他力氣太大了。
意識開始變得有些模糊,恍惚中,我聽見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還有熟悉聲音:「秦年!」
砰——
張科被人一腳踹翻。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力竭跌坐在地上。
「秦年,秦年你怎麼樣?」
我眼前還是有點模糊,可這並不妨礙我認出他。
許赫。
我搖了搖頭,指着正掙扎着爬起來的張科。
他從腰間抽出一把水果刀,怒吼着就朝我們衝了過來。
許赫目光一凝,直接將一旁車門打開,把我推了進去。
「許赫!」
許赫用身體擋着門,跟那瘋子纏鬥在一起。
我連忙掏出手機報警,然後通知警衛室趕快派人來。
在等待的這幾分鐘裏,我只覺得度秒如年。
車外,因爲張科手中有刀,許赫還要顧及在車裏的我,動作處處受限。
我焦急萬分,很想衝出去幫他,可又有自知之明,我現在出去只會是個累贅。
兩分鐘後,保安隊終於趕到。
等他們將人按在地上再動彈不了分毫時,我立刻打開車門跑到了許赫面前。
他穿着藏青色的保安服,我看不清他有沒有受傷。
「你怎麼樣?受傷了嗎?」
他卻緊緊看着我:「你呢?你受傷了嗎?」
「沒有,幸虧你來得及時。」
「那就好。」
他鬆了一口氣,往後退了一步靠在車上。
我有些着急:「你到底……」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他支撐不住,順着車身往下滑。
我快速上前一步扶住他,放在他腰側的手卻摸到一片溫熱滑膩。
再出聲時,連聲音都在抖:「快……快叫救護車!」

-8-
許赫腰部被刺了一刀,幸虧刺得不深。
經過手術縫合後,他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
我從他病房出來,正好看到秦延下了電梯,向這邊跑來,神色焦急。
我沒想到第一個過來看他的,居然是秦延。
「姐!許赫呢?」
「還沒醒。」我指着樓下的小花園,「有什麼事去那邊說,別在這吵。」
秦延跟在我後面,往那小花園走去。
坐在長椅上,他欲言又止,最後實在忍不住:「姐,我得先跟你道個歉。」
我皺眉看他:「怎麼了?」
他慢吞吞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之前許赫拿給我讓我還給你的,我搞忘了。」
我看着那張卡,心臟猛地跳漏了一拍。
這是當初我說跟他分手時,給他的分手費。
他退回來了……
爲什麼?當初故意接近我,不是爲了錢嗎?
腦子裏有一瞬間空白。
我聽見自己問秦延:「許赫今年高考怎麼樣?」
秦延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好像不太行。」
我又問他:「你知道他來我公司當保安的事是嗎?」
秦延不太敢看我:「他找我幫忙……我就安排了一下。」
「他也沒什麼壞心思,就想離你近點。」說着,秦延有些認真地看着我,「姐,我覺得他是真喜歡你,你要不試着原諒他?」
我沉默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我居然跟秦延說了點心裏話。
我說,我不想許赫在我面前壓抑天性變成另一個樣子。
我說,我想讓他做自己。
聽了我的話,秦延也沉默了。
他沉吟道:「有沒有可能,他就是在做自己。」
我扭頭看他。
秦延稚嫩的臉上透着認真:「人在喜歡的人面前,是會變成另一種模樣的,一向沉穩的人可能會變得幼稚,一向不着調的人會變得可靠,這種變化對他們來說並不痛苦,也不是折磨,反而甘之如飴,姐,你不懂愛情。」
我看了他好幾秒,最後在他頭上拍了一下:「你小子沒少在學校談戀愛吧?!」
秦延捂着腦袋:「你果然不懂愛情!」
秦延走了沒多久,許赫就醒了。
他看了坐在病牀邊的我,眨了眨眼睛,然後,又眨了眨眼睛。
「沒看錯,也沒做夢。」
我揉了揉他的頭髮:「醫生讓你在醫院住一段時間,觀察一下。」
許赫的臉慢慢紅了,乖巧地點了點頭。
「那你好好休息。」
我拎着包起身出去:「我去處理一點事情,等明天過來時,我們再好好談談。」
許赫怔愣地看着我出了病房。
我關上門,臉上溫和的笑容消失不見,掏出手機給律師打了個電話。
「不和解,不原諒,拿出你的本事讓張科在牢裏坐到死。」

-9-
第二天去看許赫的時候,他的精神好了很多。
我給他帶了個小蛋糕,放在了牀頭邊。
許赫的目光卻一直流連在那個小蛋糕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睛好像有點紅。
我輕輕勾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臉轉了回來。
「看什麼?只要你對我說真話,這樣的小蛋糕你要多少,我給你買多少。」
許赫徹底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坐在窗邊,手裏捏着那張卡:「爲什麼把它退給我,裏面多的三萬塊又是怎麼回事?」
許赫看着這卡,臉上表情變了又變。
他低頭看着那純白的被子:「我只是不想我們之間的關係變得太複雜,那三萬塊,是我這一年打零工攢的,之前你替我還了債,我想把這錢還給你,雖然還不太夠……」
「哦,這麼着急要跟我撇清關係。」
我不輕不重地一句話,讓許赫有些激動:「不是。」
他下意識往前仰,扯到了腰側的傷口,疼得臉色煞白。
我連忙把他按回去:「躺好別亂動。」
許赫抬眸看着我,手指輕輕勾住了我的袖子:「姐姐。」
誰能受得住一個脆弱美少年露出這副表情?
反正我不行。
於是當即心軟了,聲音也軟了,幾乎是哄着他開口:「那你跟姐姐說說,當初故意接近我,到底是因爲什麼?」
許赫勾着我袖子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他沉默了幾秒,纔開口說:「因爲我喜歡你。」
見我沒出聲,他就接着說。
「可能你自己都記不得了,你幫助過我很多次。
「高一時,華幻科技給辰安中學捐贈了一個實驗室,你出席了捐贈儀式,也因爲華幻科技給貧困生的補助,讓我在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來時,能有一絲喘息的機會,在捐贈儀式上,我記住了你的樣子。
「去年,我在酒吧兼職時,有一次被客人刁難,是你幫了我,你可能都不記得了。」
我看着他的臉,思緒氾濫,他說的這些,我確實都不太記得了。
「你不常來,但你每次過來,我都會跟同事商量,給你們那桌送酒的,十有八九都是我,雖然你從沒有抬頭看過我。」
我捏了捏手指,看着他。
許赫說着說着,就說到了那個晚上。
那個,我自以爲,是我跟他初遇的那個晚上。
「那時我被催債的人找上門,本想反擊時,看到了你在不遠處打電話,我當時真的沒想那麼多,只是不想讓你看到我那麼狼狽的樣子,避免鬧出更大的動靜,我放棄了抵抗,還護住了自己的臉。
「可我忽略了一件事,你很善良,很有正義感,你會……來幫我。」
許赫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垂着腦袋,根本不敢抬頭看我。
我覺得許赫有點傻。
他說不想我們之間的關係變得複雜,所以把卡還給我,可他不知道,能用金錢衡量的關係反而是最純粹的。
而摻雜了真情實感的關係,反而是真的複雜。
剪不斷理還亂。
許赫把自己全部情感投注到了這段來源於我臨時起意的感情裏。
這就註定了我跟他純粹不了。
我把袖子從他手心扯出來,許赫有一瞬間的僵硬,然而下一秒,我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可我不想你的世界只有我,許赫,我想給你多一種選擇。」
……
「什麼?」
秦延瞪大了眼睛看着對面的人:「我姐要送你出國留學?你還同意了?」
許赫點點頭:「嗯。」
「不是,你這一出國就是好幾年,我姐放心?」秦延說完又搖頭,「不對,你放心我姐?我可跟你說,想爬她牀的男孩可多了,比你帥的比你乖的比比皆是,你真放心?」
許赫埋頭喫着小蛋糕:「我相信她。」
秦延極其不理解許赫的選擇:「爲什麼啊?」
許赫看着他,笑了笑:「因爲我也想讓自己變得更好。
「她願意資助我去留學,是因爲她喜歡我, 這是我從她那得到的優待與饋贈, 我得好好珍惜。她讓我的人生多了一種選擇,我可以暫時放下身上的重擔去好好生活,我很感激她。
「我會好好學習,好好生活,好好……愛她。
「等從國外回來,我會回到她身邊, 光明正大,我會把她給予我的千倍百倍彌補回去。」
秦延怔愣地看着許赫,半晌冒出來一句。
「你比我姐懂愛情。」

-10-
許赫出國那天, 我去送他了。
車庫裏,他捧着我的臉, 吻得小心翼翼。
臉上突然落下一滴溫熱,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無奈笑了笑:「哭什麼?又不是不回來了。
「乖, 我有空就飛過去看你。」
許赫沒說話, 密密麻麻的吻再次落了下來。
……
許赫離開後,我的生活又恢復了以前的樣子。
但身邊好友幾乎都能看出來, 我變了很多。
就連去給秦延開家長會我都能全程微笑,情緒穩定極了。
秦延蹭我車回家, 其間一直忍不住打探我跟許赫的情況。
在得到肯定答案之後,他試探着問我:「姐, 你以後會跟許赫結婚嗎?」
我看了他一眼:「不可以嗎?」
我也就比許赫大個六歲而已……
也還好吧。
嗯,還好, Ṱù⁽我保養得也好, 之前出去還被當成女大學生呢。
秦延:「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的意思是,大伯和大Ṭũ̂⁵伯母能同意嗎?我們這種家庭的孩子, 一般不都是要找個門當戶對的聯姻嗎?」
我聽笑了:「糾正一下,需要聯姻的, 是你這種不學無術、對家族做不了一點貢獻, 只能通過聯姻來展現價值的紈絝富二代。而我,想跟誰結婚是由我自己做主的, 這是當初進公司時就跟我爸媽說好的。」
秦延:「……」
「你自誇就自誇, 能不能不要攻擊我。」
當天晚上, 我就接到了許赫打來的電話。
一開口就是:「姐姐, 我愛你, 我不會辜負你的。」
仔細聽,還能聽見濃濃的鼻音。
不用猜也知道,秦延這個大嘴巴又跟他亂說了。
把孩子整感動了。
我一邊逗他一邊打開電腦, 查詢了一下最近的天氣和航班。
嗯,接下來一週都是不錯的天氣。
適合約會。

-11-
三年後,辦公室裏。
我看着總裁祕書,輕輕轉了轉手中的鋼筆。
年輕俊俏的男人在我的注視下,慢慢紅了臉。
他這模樣, 讓我想起了很久以前, 在辰安中學辦公室裏的一幕。
於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姐姐。」
許赫輕輕喊了我一聲。
我用鋼筆敲了敲桌子:「在公司也這麼喊我?」
許赫一愣,連忙道:「對不起,秦總。」
瞧把孩子嚇得。
我忍着笑, 朝他招了招手。
在許赫彎腰湊過來時,我將他有些歪的領帶理了理:「以後注意,這次就先原諒你。」
本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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