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職前,我收到新公司發來的員工守則。
【本公司只有一條規定:那就是不要用指甲撓桌子!】
入職一個月後,我好奇心重,還是忍不住撓了下桌子,想看看會發生什麼。
結果下一刻,從未謀面的老闆一臉暴躁地從辦公室衝出來,咬牙切齒道:
「我、不、是、說,不要用指甲撓桌子嗎?」
我指了指他頭頂上毛茸茸的貓耳朵,驚訝得說不出話。
老闆神色大變,驚呼臥槽,火速跑回辦公室。
等人再次出來,貓耳朵已經消失不見。
他眼神閃爍,強裝淡定地對我說:
「咳咳,剛剛那是你的幻覺,今天允許你帶薪休假,趕緊下班。」
-1-
因爲喜歡貓,我入職了一家寵物用品公司。
這公司剛成立不久,還在產品開發摸索期,除了我之外只有老闆和一位老員工。
很不巧的是,我還沒正式入職,那位老員工就已經離職了。
他還好心地發給我一條員工規定,讓我務必遵守,不然就會像他一樣被老闆狠心開除。
【本公司只有一條規定:那就是不要用指甲撓桌子!】
不讓用指甲撓桌子?
這種員工守則真的好奇怪。
我問老員工,這位公司老闆好不好相處。
他苦笑着說,他從沒見過老闆長啥樣。
我:「?」
老員工安慰道:「大妹子你放心去吧,這工作工資不低,時間也比較寬鬆,挺適合你這種單親媽媽的,你好好幹啊!」
老員工說得對。
這份新工作上班時間朝九晚五,工資五千,確實很適合我照顧安安。
第二天一早,我正式入職。
我的工作主要是做一些寵物用品的市場調研,以及新產品的設計。
設計方案完成後,我直接郵箱發給老闆,老闆如果滿意,就會自己聯繫工廠去生產。
我的老闆很神祕。
就像那位老員工所說,入職一個月後,我一直沒見過他本人,只知道他是個男的。
我上班到公司時,我的老闆已經鑽進了他的獨立辦公室,並將門緊緊反鎖。
我下班敲門和他打招呼,老闆只會隔着辦公室門悶悶地嗯一聲,並不會說其他的話。
至於工作中的交流,他都是每天上午九點和下午五點,用那個高冷黑貓的微信頭像給我下達任務。
【把你昨天設計的貓碗材質改一下,改成陶瓷的。】
【這款貓糧你不用調研了,質量不行,明天換一家。】
老闆眼光毒辣,審美挑剔,熟悉市面上的各種寵物用品,而且對貓貓的生活習慣十分了解,甚至我這個養貓的鏟屎官都自愧不如。
這讓我愈發好奇,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又爲什麼天天躲在辦公室裏不見員工,還規定不許員工用指甲撓東西。
或許是禁果效應作祟,我的手指甲屢次蠢蠢欲動,已經快要控制不住。
於是就在這一天,我決定違反一下員工規定。
安靜的辦公室內,我掃了眼緊閉的老闆辦公室,接着悄悄伸出指甲,在桌面上撓呀撓。
很快,安靜的辦公室內響起哧啦哧啦的尖細聲音。
我平時在家也喜歡這樣逗安安玩,每次它都會雙眼放光地跳到餐桌上,伸出爪爪去撲玩我的手。
想到安安,我的脣角忍不住浮現出笑意。
正撓得興起,一直緊閉的辦公室門突然被打開,衝出一個身高腿長的帥哥。
他一臉暴躁地走到我面前,咬牙切齒道:
「我、不、是、說,不要用指甲撓東西嗎?」
手指僵住,我慢慢抬頭,接着瞪大了眼睛。
「那個……你……」
我指着他頭頂上毛茸茸的貓耳朵,驚訝得說不出話。
順着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帥哥抬手摸摸自己腦袋,接着神色大變,驚呼臥槽。
他火速跑回辦公室,咣的一聲把門關上,隨即裏面傳來一陣叮叮咣啷的雜亂響聲,像是不小心踢到了什麼東西。
十分鐘後,辦公室門再次被打開。
帥哥面無表情地走出,頭上的貓耳朵已經消失不見。
對上我好奇的目光,他眼神閃爍不定,強裝淡定地說:
「咳咳,剛剛那是你的幻覺,今天允許你帶薪休假Ṱṻ₃,趕緊下班。」
-2-
原來我的老闆是個帥哥,貌似還是一隻貓。
我沒有下班,而是托腮欣賞着老闆的盛世美顏,很認真地問了一個問題。
「老闆,我違反了公司規定,不應該被辭退嗎?」
畢竟上一位員工就是這麼走的。
老闆驀地一愣,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兇巴巴地衝我道:
「我要是現在把你辭退,你萬一告訴別人我是貓妖怎麼辦?」
他盯着我邪惡一笑:「所以我不能把你辭退,我必須每天監視你!」
我脣角微勾,忍不住拆穿他早已構成悖論的前言後語。
「所以,剛纔並不是我的幻覺,其實我的老闆是貓妖?」
對上我戲謔的目光,老闆邪笑一僵,然後低頭沉默。
最後他有些泄氣地抿緊薄脣,悶聲問道:
「喂,你要多少錢纔可以幫我保密?開個價。」
帥哥頓了頓,又羞憤地補了句:「不過我現在存款不多,只有不到十萬。」
家人們,我出息了,上班一個月就能威脅老闆要錢了。
我閒適地往後仰靠在工位椅上,仰頭看着俊臉毫無表情、實則緊張得手抖的老闆,笑眯眯道:
「如果我要你全部的存款,你給不給呀?」
老闆攥緊拳頭,半晌憋出一個字:「……行。」
說完他就從褲兜裏掏出銀行卡,一臉鬱悶地遞到我面前。
我差點沒憋住笑,心想老闆原來是一隻傻貓,這麼好騙。
見我沒接,老闆緊緊皺眉,有些提防地瞪着我。
「這些還不夠?
「哼,女人,你的名字叫貪婪。」
老闆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我,眉眼神色傲嬌高冷,和他那個黑貓微信頭像簡直如出一轍,但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抖得更劇烈了,就連眼圈也有些委屈泛紅。
看來他真的很害怕我會嫌棄錢不夠,從而把他的貓妖身份泄露出去。
算了,不逗他了。
我忍笑提出自己的要求:「你的存款我不要,給我工資翻倍就行。」
老闆聞言一怔,盯着我看了一會兒,最後確信我沒在開玩笑,明顯鬆了口氣。
他十分欣賞地打量我,眼裏多了幾分感激。
「這位員工,你人還不錯,好人會有好報。」
我微笑伸手:「這位老闆,還沒正式介紹,我叫夏禾。」
他眉頭一挑:「夏荷?夏天的荷花?」
我微微一怔,垂眸掩蓋住眼底情緒,輕聲解釋道:「不是荷花,是禾苗的禾。」
老闆點頭,大大方方地握上了我的手。
「你好,我是秦夜。」
-3-
秦夜是一位不錯的老闆。
這不但體現於他嚴格遵守勞動法各項規定,從不苛待員工,而且還真的遵守諾言將我的工資翻了倍。
他說他畢竟是人類世界中的異類存在,而我答應幫他保守身份的祕密,這對他很重要,他很感激我。
但秦夜也是一位挑剔的老闆。
他對待工作一絲不苟,多次將我的設計方案打回來重做,冷血無情到令人髮指。
被我發現貓妖身份後的第二天,秦夜突然在公司員工守則上加了一條規定:【員工上班必須戴手套。】
公司裏除了他就只有我一個員工,這明顯是防着我唄!
作爲已經拿捏住老闆把柄的員工,手套我是不可能戴的。
之後一週,在發現我沒有一次戴過他準備好的手套,還時不時故意用指甲撓桌面時,秦夜會站在陰暗的角落默默瞪我一會兒,最後用力把高高豎起的貓耳朵摁下去,表情哀怨地把自己關回那個光線幽暗的辦公室。
貓貓的報復心很重,我的老闆也是如此。
在發現我屢次挑釁他後,秦夜決定把自己的工位搬出來,美其名曰更好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我也終於知道,我的老闆每天在那間辦公室裏忙些什麼。
他真的很忙。
早晨九點鐘,我到公司時,他簡單處理一下工作,開始躺在沙發上睡覺。
等他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五點鐘,我該下班了,秦夜頂着惺忪的睡眼和頭頂上的呆毛,開始坐在電腦面前認真批改我的設計稿,還提出一堆嚴苛的修改意見,讓我第二天上班抓緊修改。
怪不得他一直把自己關在辦公室不見員工,原來是怕別人吵到他睡覺!
這天秦夜剛要躺下睡覺,我忍不住嘖嘖感慨:「老闆,有時候我真的好羨慕你。」
秦夜舒適地在沙發上翻了個身,側躺着斜覷我一眼,懶懶道:「羨慕我什麼?」
我高豎大拇指:「羨慕你有勇氣創業。真的,我第一次見一個創業老闆天天在公司睡覺。」
面對一個敢犯上作亂的員工,我的老闆是難得的好脾氣。
他傲嬌冷哼:「你懂什麼?我們貓都是白天睡覺的。」
話音剛落,他鼻尖似有所覺輕輕一嗅,接着騰地一下坐起身子,開始直勾勾盯着我。
不對,是盯着我手裏的包。
男人喉結微滾,低沉的嗓音按捺着某種渴望:「夏禾,你包裏有什麼?」
我微微一愣,然後從包裏扒拉出一盒東西,打開給他看。
「你說這個?」
秦夜的目光一瞬間緊緊黏在盒子上,幽深眼眸中透出火熱渴望。
我試探開口:「老闆,你要不要……來點兒?」
秦夜猛地回神,有些懊惱地抬手扶額,似乎在奇怪自己爲什麼會被一盒小餅乾饞成這副失控模樣。
他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傲嬌扭頭:「不用,謝——」
我直接走到秦夜跟前,快準狠地把一塊餅乾塞進他嘴裏。
像是被我突然的親密舉動驚到,秦夜連忙從沙發上彈起身,耳根迅速染上紅潤,但嘴還是很誠實地把餅乾嚥了下去。
然後他眼睛猛地一亮,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脣。
「還要嗎?」
「要。」
這次他直接伸手,毫不客氣地把那盒餅乾都拿走了。
我:「……」
要不要告訴他,我這是拿來喂貓的?
-4-
網上都說,創業成功的概率極低,果然這句話應驗在了我的老闆身上。
秦夜對寵țŭ⁺物用品見解獨到,眼光苛刻,選擇的合作伙伴也是寵物用品行業生產工藝最嚴苛的工廠。
按說我們開發的產品,肯定會因爲質量好和完美貼合貓貓的需求,而獲得很多客戶的好評,可奇怪的是,公司總會收到很多名不符實的荒唐投訴,說我們的產品包含有毒成分,甚至還有人在網上花錢買水軍匿名罵我們公司是黑心公司。
不光如此,現在還有一個很着急的問題——公司快沒錢了。
我入職已經有兩個多月,這兩個多月以來,所有產品營業額只有不到五萬。
再這樣下去,恐怕我這個員工的工資和公司的房租,老闆都要付不起了。
成堆成堆的客戶投訴,再加上資金週轉不足,成爲壓在我老闆肩上的兩座大山。
秦夜雖然嘴上沒說,工資照樣給我發雙倍,但我能看得出他很焦慮。
他甚至白天都不睡覺了,經常躺在沙發上看着天花板發呆,眼底掛着兩汪濃濃的黑眼圈。
我還看到他的電話經常響,每次他都是面無表情地接聽,用冰冷至極的聲音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別再逼我。我寧可餓死也不會回去,你們適可而止。」
老闆遇到麻煩,作爲員工,我自然要分憂。
這天我靜靜欣賞着老闆完美而憂鬱的側臉,忽然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這麼帥的臉,不就是打開知名度最好的方式麼?
我一拍桌子,大膽提議道:「老闆,我們搞直播吧!」
秦夜被我嚇了一跳,從獨自憂傷中回神,愣愣地扭頭看着我:「直播?」
我用力點頭:「對啊!老闆你想想,現在直播帶貨那麼火,而且你長得這麼帥,肯定能吸引很多客戶!而且只有真實地把我們的產品展現在客戶面前,他們纔會相信我們不是黑心公司。」
秦夜從沙發上坐直身子,雙腿盤膝,微微蹙眉,似乎有幾分不確定。
「我承認自己帥,但直播……真的能行麼?」
「試試不就知道嘍?」
我火速下單了一雙貓耳朵頭箍,還有直播需要用的背景板,又在某音上創建了一個賬號,還自掏腰包花了兩千塊錢買了些基礎粉絲,併發布了兩天後直播的預告。
兩日後,直播鏡頭前。
我不放心地問秦夜:「老闆,臺詞都背好了吧?」
頭戴貓耳朵頭箍的秦夜含糊回答:「啊……嗯。」
我狐疑道:「真的準備好了?」
這次他臉色淡定地點了點頭,在鏡頭前站直了身子,語氣堅定道:「準備好了。」
結果直播鏡頭一打開,某個身高腿長的大男人直接鑽到我身後,死活不肯露臉。
我一時無語,連忙壓低聲音對身後道:「老闆,你不是說臺詞都背好了嗎?」
「人多,我緊張。」
原來我的老闆還是個社恐帥哥。
我無奈地把他拽到鏡頭面前:「要不你自己看看,現在直播間也就不到十個人。」
秦夜這才悄悄探出頭,看了一眼人煙稀少的直播屏幕,反而鬆了口氣。
雖然人很少,但秦夜露臉的那一刻,評論區直接起飛。
【臥槽臥槽!發現一枚帥哥!大家快來看!】
秦夜微微臉紅,有些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接着開始介紹我們的產品。
男人一身黑色西裝矜貴十足,但腦袋上卻戴了一個毛茸茸的貓耳朵頭箍,再加上這張視覺極具衝擊力的帥臉,和秦夜舉着產品展示的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吸引了越來越多的觀衆進入直播間。
【衝着這麼帥的主播,我家沒貓我也要下單!】
看到這條,秦夜不贊同地蹙眉,低聲勸解道:「這位滿山猴子我腚最紅,家裏沒貓就別買了,請大家理智購買。」
【我聽不見我聽不見,帥哥你是讓我再多買一件嗎?是吧是吧?】
秦夜:「……」
彈幕評論一條條蹦出來,大部分都是誇秦夜很帥的,當然也有真的問產品的。每當這時秦夜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他十分專業地解釋產品中的所有細節設計,談吐條理清晰,神態專注認真,讓我不由得出神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
直到秦夜不經意扭頭問我還有多少存貨量,我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查數據,臉頰有些發燙。
直播人數達到一萬時,有人忽然提到網上那些謠言,質疑我們是不是特地爲了洗白才從某商 k 挖來的男模,還有人說我們就是黑心公司,接着就像是有人暗中操作一般,更多的負面評論飛快湧出來。
看到這些,秦夜臉色微變,但還是認真解釋了一番,並拿出自己的營業執照、合作伙伴質量認證證書等各種證件,證明我們不是黑心公司,只是被冤枉的。
很快有老客戶站出來幫我們澄清:【他們公司產品挺好的,我之前爲我家貓主子買過,但不知道爲什麼我後來接到一個電話,對方聲稱就是這家公司的員工,還說他們就是願意生產有毒的寵物用品,就是想害死我們養的寵物,不過我當時沒當回事,直接掛了。現在想想,看來是這家公司把什麼人給得罪了。】
【天哪!商業競爭真的好可怕!】
【我相信這家公司是清白的,畢竟主播介紹得很專業,不可能是從商 k 請來的男模。我已經下單啦!】
【我也打算給我家貓試一試,而且他們第一次直播還有折扣。】
【我我我!我也買啦!】
【帥哥老闆加油!我們支持你!】
看到越來越多的正面評論,秦夜悄悄鬆了口氣,由衷地對着鏡頭說:「謝謝大家。」
整場直播持續了兩個小時,之後我和秦夜一起查看後臺數據,不由得震驚地互相對視。
一場直播下來,我們竟然順利賣出了兩千多件商品!
秦夜很高興,說今晚要請我喝酒表示感謝。
我當即一怔,有些猶豫:「……喝酒?」
上次喝酒,還是在很久之前。
「你不喜歡喝酒嗎?酒其實很好喝的,我能一口氣喝一瓶白的。夏禾,我是不是很厲害?」
秦夜有些得意地揚眉,卻發現我並沒有順着話頭誇獎他,而是看着他走神,他有些不滿地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喂,你在發什麼呆?」
我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沒什麼,只是想起之前我認識的一個人,他也很喜歡喝酒,每次喝醉就會過來煩我。」
秦夜盯着我看了一會兒,狀若不經意般問道:「該不會是你喜歡的人吧?」
我默然片刻,最後點點頭,輕聲道:「嗯,是我喜歡的人。」
-5-
當天晚上,秦夜帶我去了酒吧喝酒。
我酒量一般,於是便端着一杯啤酒淺淺酌飲。
秦夜不知道爲什麼似乎心情不太好,不管是啤的還是白的,他坐在我旁邊悶頭喝了一瓶又一瓶,也不怎麼和我說話。
眼見他第六瓶酒馬上就要往嘴裏灌,我連忙攔住他。
「老闆,你別喝了。」
秦夜不情願地推開我的手,力道不是很重。
他終於抬眼看向我,酒吧昏黃的光線照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他就這麼默默地看了我一會兒,聲音沒有半分醉意,卻顯得有些沒來由的落寞。
「夏禾。」
秦夜喊了一聲我的名字,我輕聲應道:「秦夜,我在。」
秦夜薄脣微微上揚,臉頰因爲酒吧暖氣很足而泛起淡淡的紅潤。
他說:「其實我當初沒有辭退你,不是因爲想要監視你。」
我託着下巴看着他,感覺醉意明顯上湧,因爲我眼裏的秦夜的臉越來越模糊了。
我打了個酒嗝,笑嘻嘻地看着秦夜,問道:「那你不辭退我……是因爲什麼?」
秦夜收回目光,又抿了一口酒,低聲道:「因爲有件事,讓我感覺很奇怪。
「夏禾,我發現只要我聽見你撓桌子的聲音,我的耳朵就會不受控制地露出來,但別人撓桌子,我只會感到煩躁不安。」
秦夜的臉上閃過一絲懊惱和困惑:「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所以我——」
醉意湧動,我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麼,只是憑着自己的感覺湊近這個人,近到我們兩人的鼻尖距離不足一釐米,近到我能清楚地看到秦夜的睫毛顫抖了一下,他說到一半的話也戛然而止。
我直勾勾地盯着秦夜的眼睛,自然而然地將兩條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這親暱的舉動讓秦夜慌得想起身,我卻不滿地撅着脣,把他用力按回到座位上。
秦夜有些無奈,但目光和我含着誘人水光的雙眼相觸時,他明顯一怔,喉結劇烈地滾了下,接着剋制地偏過頭去。
他嗓音啞得不像話,兩條手臂落在我的腰上想把我推開,卻又不受控制地掐緊:「夏禾,你喝醉了。」
我不滿地哼了一聲,好吵,不要再說話了!
下一秒,我用力將眼前這張俊臉重新掰回來。
然後在對方愕然的目光中,將脣堵了上去。
-6-
昏暗的臥室內,牀單被抓成褶皺,又被張開的手撐開到極致。
黏膩纏綿的親吻讓我無法呼吸,卻又深陷其中,耳畔是男人晦澀低沉的喘息。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窗戶沒有關緊,透明的雨滴穿過紗窗縫隙,噼裏啪啦打在窗臺擺放的月季花上,讓脆弱嬌嫩的粉紅花瓣激起一陣陣戰慄。
我已經沒了力氣,但還是忍不住仰頭索吻,莫名感覺想哭,總覺得這是一場不可觸及的夢。
接着我聽到一聲無奈輕嘆,有人將我抱在懷裏,低聲道歉說着什麼,接着溫柔的吻落了下來。
額頭、鼻尖、脖頸,繼續往下……
再次受不住時,我忍不住難耐哭泣,很用力很用力地抱緊他。
他放緩速度,像是溫柔的低哄,最後難耐地重新吻上了我的脣。
翌日,雲消雨歇,天光大亮。
我忍着宿醉的頭痛醒來,環顧四周,發現這是我家沒錯。
但很快,我發現不對勁。
滿身的吻痕,印痕曖昧的牀單,還有貌似被不小心落下的一條皺巴巴的男士領帶。
我一時有些懵,但很快昨夜的記憶不受控制般浮現在腦海中。
一開始,是我在酒吧喝醉,強吻了秦夜。
但他除了有些愕然之外並沒有躲開。
後來,我們一直親到了他的車上。
他明明已經有了反應,但還是硬生生忍住,找代駕將我送回了家。
但開門的那一刻,我拽住了他的手,用溼漉漉的通紅眼睛望着他說:
「秦夜,別走,別離開我。」
之後一發不可收拾。
我頭疼扶額,感覺自己又出息了。
繼上次威脅老闆給我漲工資後,這次我竟然直接把老闆給睡了。
客廳裏沒人,看來秦夜已經走了。
我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打開一看。
一堆短信。
有秦夜發來的。
【抱歉,被你老公看到了。對不起,我現在腦子有些亂,但我會對這件事負責。】
我:「?」
我哪來的老公?
再往前翻,另外幾條短信回答了我的疑問。
我哥:【妹兒啊,昨天忘了告訴你,我出差結束提前回國了。(狗頭傻笑.jpg)】
我哥:【對了,我把安安接走了,想死我這大外甥了!】
我哥:【差點忘了說你,你能不能別把孩子的衣服和玩具丟得家裏到處都是?我都給你收拾好了,等你下班直接來我這兒,哥在國外學會了做西餐,給你露一手!(狗頭叼花.jpg)】
我哥:【都晚上七點了還沒下班?跟哪個野男人鬼混去了?】
我哥:【臥槽!哪來的野男人?夏禾你什麼情況?(狗頭猥瑣笑容.jpg)】
我哥:【我先帶着安安撤了,畢竟少兒不宜。等你睡醒必須給我好好交代,你是不是在給安安找後爸?】
看完短信後,感覺腦子更亂了。
先撿着重要的回:【他不是我老公,是我親哥。】
秦夜很快回了消息:【嗯。】
總感覺他還是不太開心。
又給我哥發短信:【哪有什麼後爸?哥,你還是趕緊操心操心自己吧,趕緊把我嫂子哄回來!】
我哥這次出差時間足足有一年多,他還說自己在國外談了個身材火辣的女朋友,要帶回來給我看,結果還沒回國,兩個人就突然鬧了分手。
不過他一向有主意,不用我這個妹妹操心什麼。
我不再多想,胡亂扒了扒頭髮,迅速起牀,喫飯,出門。
趕到公司門口時,已經是早上十點鐘。
我意外地看到秦夜正單肩扛着兩米的大沙發往自己的辦公室走。
我清清嗓子,開口打招呼:「老闆,早啊!」
男人背影一僵,接着頭也不回地嗯了一聲,然後加快腳步把沙發搬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還把門直接鎖了個嚴實。
我:「……」
看來昨晚的事讓他還是無法接受。
想到這裏,我心情有些低落,但手機微信立刻彈出了秦夜的消息。
【抱歉,我現在還是腦子有些亂,你再多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之後一段時間,秦夜一直躲着不見我。
有時他會忘了鎖門,我不請自入地走進他的辦公室時,他會驚得從沙發上彈起,然後悶悶不樂又十分禮貌委婉地請我出去,還說以後有事可以微信溝通。
他說這些話時,語氣裏並沒有責怪的意思,而是充斥着明顯的低落。
連續好幾次後,我受不了了。
直接將秦夜堵在角落。
我直直盯着眼神閃躲的他,問道:「老闆,你爲什麼躲我?有話直說行不行?」
秦夜張了張嘴,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最後他眼裏閃過懊惱,直接把我摁在沙發上。
像是在做什麼重大決定一般,他蹲在我面前捧住我的手,然後深深吸了口氣。
「你有孩子了,對麼?」
我微微一愣,然後點頭承認:「對,如果你介意——」
他立刻搖頭:「不是這回事,而是我覺得我們現在的關係有問題。」
他很認真地抬頭注視着我的眼睛,用平靜又溫柔的聲音說:「夏禾,我現在可以確定,我已經喜歡上了你,我想和你在一起。當然,我也可以接受那個孩子,也會把他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
我不禁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他是在表白:「等等,你——」
沒說完的話被秦夜修長的手指抵在脣邊,接着他又重新握緊我的手:「夏禾,你先聽我說完好嗎?」
我下意識點頭,直愣愣地看着他。
「不知道是從酒吧裏你親我那一刻開始,還是我們一起之前準備直播,又或是在公司的第一次見面那天,我就發現自己對你有些不一樣。直到那天晚上我們發生了關係,我才確定自己喜歡上了你。」
像是想到錯把我哥當成我老公的那場誤會,他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原本我以爲自己要當小三,但你說那個男人其實是你親哥,我當時感覺很開心,但我後來仔細想想,才發現他懷裏的那個孩子和我一樣。」
秦夜深邃的眼睛盯着我,緩聲說道:「那個孩子也是貓妖,而且長得和我很像。」
我瞳孔一緊,沒想到他竟然看出來了!
但秦夜後面的話,卻又讓我傻眼。
「夏禾,不知道我猜得對不對,你的老公他……是不是出了意外?」
秦夜語聲遲疑地說道:「其實這兩天,我找之前那個負責面試你的老員工瞭解了一下你的情況,他說你是單親媽媽。所以,你是因爲覺得我和他長得很像,才和我發生關係的,對嗎?」
聽完這些話,我有些哭笑不得,卻又有種莫名的傷感。
我張了張脣,輕聲道:「秦夜,其實我——」
像是怕聽到我肯定的答案,他再次慌亂地用手捂住我的嘴脣,眼尾有些泛紅。
「別說了。我知道是我自作多情,但如果你願意把我留在身邊當那個人的替身,我也會開心的,真的。」
說完這句話,秦夜逃也似的離開了辦公室,只留下一臉僵滯的我。
安靜的辦公室內,我靜靜地坐在那裏發了一會兒呆,最後抿脣笑了出來。
我拿出手機,給秦夜發了一條短信:【老闆,今晚有時間嗎?去我家坐坐吧。】
-7-
秦夜答應了我的邀約,還買了很多安安這個年紀能用到的嬰兒用品和寵物用品。
我在樓下接到他時,正巧一聲清脆甜美的喵嗚聲在我身後的草叢中響起。
我和秦夜都是一愣,接着看到了一隻流浪的小三花貓歡快地蹦了出來。
貓貓很親人,甚至還敢在我的腳邊蹭來蹭去。
「好乖的貓貓!」
我忍不住蹲下身子摸它,它毫無防備地咕嘰一下躺在地上,悠閒地眯着眼睛露出肚皮任我摸。
我發出猥瑣笑聲,毫不留情地大擼特擼,而秦夜就靜靜地站在旁邊看着這一幕。
摸了一會兒貓,我忽然眼睛一亮,抬頭看向秦夜:「對了,你家裏養過貓嗎?我是說,不是貓妖的那種。」
「沒有。」
秦夜學着我的樣子蹲下來,也去伸手摸貓,貓貓感受到自己肚皮上突然多了一隻溫暖的大手,不但沒有睜眼,反而滾得更歡了。
感受到掌心的柔軟,秦夜脣角勾起,似乎心情不錯。
見他對這隻小貓很感興趣,我直接提議道:
「三花貓可是貓中大美女哦,你不如把它領回家。」
「算了,我家地方比較小。你要是喜歡,就把它帶回你家,我費用全包。」
有這好事?
我爽快點頭:「行啊。」
正好安安也需要一個玩伴。
帶着小三花上樓,開門。
原本正窩在沙發上酣睡的安安聽見動靜,立刻迎了上來。
兩隻小貓好奇地盯着彼此,互相喵喵叫打招呼,安安的眼裏帶着明顯的興奮,似乎已經躍躍欲試要和新朋友玩耍。但想到小三花身上可能有寄生蟲,所以我還是暫時找了一個紙箱把它放了進去,打算等飯後去一趟寵物醫院給它檢查身體。
安置好小三花後,我返回客廳,很意外地看到秦夜依然站在門口沒進來,他的臉色有些尷尬,而安安正在三米外的地方安安靜靜地打量他,似乎在好奇,又似乎有些害怕。
我笑了笑:「這就是我兒子,不過我還沒取名字。」
我對着安安招招手:「安安,過來呀!」
安安雖然只有九個月大,但能聽得懂我的話。
它豎着毛茸茸的尾巴,腳步輕巧地快跑到我面前,動作十分流利地跳到我懷裏,伸出舌頭舔了舔我的下巴。
秦夜的目光怔怔地看着我懷裏的小黑貓,像是被黏住一般。
我就知道,我們家安安是人見人愛,貓見貓愛的超萌小貓崽。
「夏禾,你說他叫……安安?」
「對呀!」
秦夜有些困惑:「可你剛纔不是說,你還沒給他取名字嗎?」
「安安是小名,大名還沒有取。」
我把安安塞進他懷裏,直接提議道:「要不然,你幫我給孩子取一個大名吧。」
秦夜手忙腳亂地抱住安安,然後身體像是被定住一般一下也不敢動,似乎生怕把孩子摔了,但他明顯忘了貓貓都有優越的彈跳天賦。
看到這滑稽一幕,我沒忍住笑了出來,秦夜有些無奈地看我一眼:「他爸爸姓什麼?」
我脣邊笑意不減,抬手摸着安安的腦袋沉默了一會兒後,輕聲回答:「秦。」
男人明顯一愣,淡棕色的眼眸中忽然浮現出茫然又複雜的情緒。
他有些恍惚地看着安安,不知道在想什麼。
房間內安靜良久後,我聽到了秦夜有些微微發啞的嗓音。
「那就叫,秦念安吧。」
-8-
這天晚上,秦夜留在我家喫飯。
他全程有些心不在焉,一直盯着我懷裏的安安看,眼底情緒複雜難辨。
中途他可能喝多了水,需要去洗手間。
不巧的是公用洗手間的馬桶正好今天早晨堵了。
我開口道:「你去主臥的衛生間吧,對了,主臥在——」
我的話還沒說完,秦夜已經自然而然地朝着主臥的方向走過去。
直到走到臥室門口,他才忽然頓住腳步,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有些不對勁。
我看到站在昏黃燈光下的男人剋制地收緊了掌心,站在那裏沉默了很久,最後他頭也不回地問我:「夏禾,這間是主臥嗎?」
「……是。」
在聽到我的回答後,他走進了房間。
幾分鐘後,秦夜從洗手間出來,臉色有些發白,眉眼間還多了幾分說不上來的憂鬱。
飯後,我送他下樓。
他明顯有很多話要說,很多問題想問。
我知道他看見了。
牀頭櫃上的房產證書,上面寫的名字是夏禾和另外一個男人。
主臥的牀頭牆上,掛着我和那個男人的新婚合照。
照片上的我穿着俏皮的婚紗,笑得明媚又開心,而旁邊的他英俊桀驁,微微低着頭看我,明顯上揚的薄脣吻在我的發頂上,像是在親吻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而照片上的人,是秦夜。
這張合照在牀頭櫃那個上了鎖的抽屜裏,已經靜靜存放了一年零九個月,就連我哥都不知道我已經結了婚。他只知道他的妹妹在他去國外出差那段時間,突然談了戀愛,還突然生下了一個很特殊的孩子。
「夏禾。」
夜晚的路燈在秦夜的頭頂投射出昏暗的光,讓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明顯能感知到,他現在很難過。
有些事早晚會被揭開,正如他今天才發現,安安的父親,我的丈夫,其實就是他。
他伸出的大手微微顫抖着,像是在隱忍着激動的情緒,最後將我用力攬入懷裏,不斷重複着三個字。
「對不起。
「對不起。」
秦夜將臉緊緊埋在我的頸窩裏,我能感受到溼潤的眼淚掉落在皮膚上的戰慄。
我也哭了,伸手把他的臉抬起來,毫無意外,他已經哭得滿眼通紅,更深處還有痛苦和懊悔瀰漫而出。
「夏禾,我想我的記憶、應該是被人篡改過。對不起,我忘記了你,我竟然、竟然、忘記了你!」
秦夜哭聲哽咽,說話斷斷續續,不停地對我道歉,但這怎麼能怪他啊,怪只怪當年我們的結合違背了某些人的利益。
我彎起笑容替他擦眼淚,不停地告訴他:「這不怪你。這不是你的錯。」
安撫他的同時,我的眼淚卻控制不住地滑落,最後被他緊緊擁在懷裏。
在這個安靜的夜晚。
在這個燈光昏黃的路口。
我闊別已久的愛人。
回到了我的身邊。
-9-
這天晚上,我側身躺在柔軟的被褥中,一邊是睡眼睏乏已經變成小嬰兒的安安,另一邊是正一眨不眨盯着我看,似乎怎麼也看不夠的秦夜。
已經將近晚上十二點,我挪動了一下痠軟的腰,斜覷着面帶笑意的秦夜,小聲嗔怪道:
「老闆,你不困呀?」
「還叫我老闆?」
他無奈低笑,忍不住又吻了我一會兒,最後膩膩歪歪地悄聲道:「捨不得睡。」
像是好奇我們在說什麼悄悄話,念安耳朵動了動,接着變成小貓模樣越過我,喵喵叫着要玩撓指甲的遊戲。
有時我不得不感嘆基因的神奇。安安和秦夜一樣,每次我用指甲撓東西發出那種聲音,他就會豎起貓耳朵,表現得十分興奮,立刻撲上來要抓我的手,但並不是真抓,而是用很輕巧的分寸和我玩鬧。
而被我放在房間角落紙箱裏的三花貓,聽到這個聲音只是耳朵動了動,然後繼續呼呼大睡。
念安玩了一會兒就困了,尾巴圈成一團藏進肚下,合上眼皮開始睡覺,不一會兒身體慢慢變回了嬰兒的模樣。
我靜靜地看着念安,眼中是濃濃的愛憐。
秦夜也是如此。
臥室內安靜了一會兒,秦夜低聲開口:「夏禾,給我講講我們的過去吧。」
我安心地靠在他寬厚的懷裏,輕聲回答:「好。」
要從哪裏開始講呢?
第一次遇到秦夜時,他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帶着一身傷翻窗闖入我的房間。
我瞪大眼睛剛想出聲,他就用手將我的嘴捂住,頂着一張帥臉在我耳邊冷聲警告:「不想死的話,就不要報警。」
剛說完這句話,他就兩眼一翻渾身抽搐,然後暈倒在了地上。
被我用防身電棍電的。
作爲獨居單身女生,我一直會在家裏自備一些防身工具,沒想到真的用上了。
我立刻拿起手機打算報警,但還沒輸完數字,我就立刻愣住了。
因爲我眼睜睜看到躺在地上一身重傷的那個男人身體竟然漸漸縮小,最後變成了一隻黑貓。
三天後,秦夜傷口痊癒了。
他沒再要挾我,而是面無表情地開口感謝我喂他喫了三天的貓糧,導致他現在嘴有點兒上火。
秦夜就這樣賴在了我家裏。
他說他是從家裏逃出來的,因爲被他媽媽逼着嫁給不喜歡的人。
我差點以爲自己聽錯了,但他很認真地解釋道,在他們妖族,女性爲尊,而男性只有嫁給女性的份兒。
秦夜的脾氣時好時壞,還總愛對我的生活挑挑揀揀,甚至還大聲嘲笑我的名字土。
「夏天的荷花?哈哈哈哈!我從來沒聽過這麼土的名字。」
他捧腹大笑的樣子十分違揹他的帥哥形象,但他似乎自己也不怎麼介意。最後我嘴角抽搐了一會兒,忍不住咬牙糾正道:「是、禾、苗、的、禾!」
秦夜笑容一停,看着ƭṻ₅我說:「嗯,更土了。」
接着他又開始哈哈大笑。
我:「……」
我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這樣一個嘲笑我名字土的人。明明他在我面前行爲舉止十分隨意,毫無帥哥包袱,我也對他很快失去了帥哥濾鏡,但我還是沒來由地喜歡上了這樣一隻貓妖。
或許是那次我ẗṻ⁽工作上受到委屈而悶悶不樂了很久,他變成貓站在我面前,用貓尾巴勾住我的小指,傲嬌開口:「人,借你靠一靠哥的胸膛。」
又或許是我過生日那天我哥連個電話都沒打,而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守在蛋糕面前兀自難過時,他急得抓耳撓腮,最後眼睛亮亮地看着我道:
「夏禾,你想不想看後空翻?」
最後他翻了一百個後空翻,累得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四爪朝天,我才忍不住撲哧一笑。
他喜歡喫我做的三文魚餅乾。
他不喜歡橘子的味道。
他喜歡躺在沙發上抱着我睡覺。
他不喜歡炎熱的太陽。
他喜歡一口氣喝完一瓶白酒,然後很得意地對我炫耀。
他不喜歡我和男同事聚餐喝酒,外套上沾染其他異性的味道。
他喜歡惹我生氣,惹我使性子打他。
他不喜歡我不搭理他,更害怕我哭。
他在去年夏天對我表白,親了我很久很久。
直到我喘不過氣,他眼裏漾着小意明媚的笑,湊到我耳邊很認真地說:
「秦夜喜歡夏禾。」
再之後,秦夜的母親,那位衣着光鮮、優雅端莊的貴婦帶着自己的助手登門到訪。
她隨意端詳了一番我和秦夜一起買的小房子,接着神色淡淡地看着我,慢條斯理地說道:「夏小姐,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10-
我沒想到秦夜的母親會是經常出現在財經新聞上的商界女強人,更沒想到她這次來並不是爲了拆散我和秦夜,而是通知我一件事:秦夜下個月就會結婚,對方是和秦家門當戶對的名媛千金。
「至於你,如果他願意把你養在這裏,我沒意見。」
秦夫人的話徹底將我打入冰窟,但秦夜所表現出來的決然,讓我重新有了和他繼續在一起的希望。
他單方面找到那位千金小姐,取消兩家聯姻的約定,並決定放棄秦家的一切繼承權,選擇和我私奔。
但秦家是隻手遮天的存在,因爲這件事,秦夫人十分生氣,直接用我的性命威脅秦夜。
秦夜激烈反抗時被同族不小心傷到腦部,因此失去記憶,秦夫人重重責罰了手下,卻趁機讓人將他和我之間的記憶直接篡改。
秦夫人沒有殺死我,她說妖族和人類之間有嚴格的法律規定,所以她之前只是想逼秦夜就範所以纔將我綁架。
現在她的目的已經達到,秦夜已經忘了我,重新變成了她那個乖巧聽話的兒子。
之後那段時間,我一直找不到秦夜,我甚至懷疑和秦夜的那些經歷只是我的幻覺。
直到我發現自己懷了幾個月的身孕,並很快生下了安安。
安安剛出生時,和人類嬰兒無異,但三個月大的時候就突然變成了貓。
那時精神恍惚的我終於確定,秦夜是存在的。
秦夫人很快知道了這個孩子的存在,她高貴冰冷的面容,第一次露出了淡淡的疲憊。
她說看在這個孩子的份上,她願意給我一次機會。
如果秦夜真的能在記憶被篡改的條件下再次愛上我,她就承認我們母子的存在。
我那時問她,爲什麼要這樣做?
什麼樣的母親,會擅自篡改自己兒子的記憶,還要和兒子的女朋友玩一場賭約遊戲?
秦夫人不知道想到什麼,就這樣靜靜地看着我懷裏的安安,最後淡聲反問:「夏小姐,難道你不敢賭?」
一個人是否能兩次愛上同一個人,我並沒有信心。
但我知道,秦夜曾經爲了我選擇和秦家作對,我也會爲了他努力回到他的身邊。
所以,我攥緊拳頭,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敢。」
……
聽我講完這些,秦夜許久都沒有說話,只是把我抱得更緊。
最後他問我,能不能陪他回一趟秦家。
我點點頭,也打算去一趟秦家把賭約的結果告訴秦夫人,這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秦夜身邊。
翌日一早,我和秦夜下樓正要出發,冷不丁從角落蹦出一個長髮遮臉穿着一身紅色連衣裙的怪異女人。
在我驚恐的注視下,那女人伸出長長的指甲,搭在秦夜的肩膀上,語聲幽幽地說道:「找到你了。」
青天白日竟然有女鬼出現,我立刻大喊:「退退退!」
女人一愣,這才注意到秦夜身邊的我。
她撩開長長的頭髮,露出一張美豔動人的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秦夜,然後眼圈迅速變紅,死死拽着秦夜的衣袖怨聲道:
「死鬼!你揹着我在外面有人了?你怎麼對得起我?」
我立刻傻眼,這什麼情況?
下意識看向秦夜,他十分頭疼地對我介紹道:「我姐,秦菲,愛玩抽象。」
女人終於恢復正常,對我嘻嘻一笑:「不好意思,職業病犯了!」
我尷尬擺手:「沒事沒事。」
得知我就是那個讓自己親弟弟不惜離家出走也要娶的紅顏禍水,秦菲對我表現出極大的興趣,接着慘兮兮地問我能不能收留她幾天。
「我也離家出走了。還把孩子弄丟了。而且我已經三天沒喫飯了。」
離家出走?孩子弄丟?三天沒喫飯?
我直愣愣地消化這些驚人的信息量,一時轉不過彎。
秦夜倒是很淡定,把自己家的鑰匙丟給她。
誰料秦菲嫌棄得很,壓根不想收:「你說你那套十來平的小公寓?我纔不去,我要跟着香香的弟妹一起住!」
秦菲很自來熟地挽住我的胳膊:「夏禾,你願不願意收留我呀?」
餘光注意到秦夜的臉色已經變ẗŭ⁴得十分難看,但我還是不好意思拒絕,於是爽快點頭。
「可以的。」
秦菲立刻一喜,接着隨口問道:「對了,你們現在這是要去哪兒?我什麼時候能有飯喫?」
秦夜十分嫌棄地看着自己的姐姐,似笑非笑地冷聲道:「我們要回趟秦家。怎麼?難道你想一起?」
秦菲明顯一僵,連忙擺手道:「算了算了,我再餓一天也沒事。」
最後我還是在樓下麪包店給秦菲買了麪包和果汁,秦菲欣喜異常地給了我一個熱吻,然後心滿意足地要了入戶密碼上樓了。
「抱歉,夏禾,給你添麻煩了。」
去往秦家的路上,秦夜有些無奈地對我道歉。
「如果你嫌她煩,等回來我就把她趕走。」
我忍不住笑出聲:「別別別!我怎麼會嫌她煩?我覺得你姐挺好玩的。
「對了,你姐說什麼孩子丟了,那是怎麼回事?」
「就是她之前在國外和前男友一起養的貓,回國時也帶了回來。」
「是什麼毛色的貓貓?我們可以幫忙找一找。」
「不知道,我也沒見過,就她自己稀罕得很,非說那隻貓是她和前男友的孩子。」
我點點Ŧũ⁾頭,又隨口問道:「你姐也是剛回國?她之前在哪個國家?」
「M 國。我姐從小就想當恐怖片女主角,所以就隻身一人去闖好萊塢了,後來不但沒闖成,還差點被人撿屍。」
說起這段故事,秦夜貌似十分頭疼:「要不是她遇到她的那位前男友,恐怕要被當成貓耳怪物送到黑市販賣了。」
對哦,秦夜是貓妖,作爲他親姐的秦菲肯定也是貓妖。
是人都愛聽八卦,我好奇心頓起,忍不住問道:「你姐爲什麼會和前男友分手?」
秦夜想了想:「好像是因爲對方和她發信息時總愛發狗頭表情包,我姐就因爲這件事嫌他土,兩個人誰也不肯先妥協,最後就鬧成了分手。」
聽完這些,我的臉色立刻變得古怪起來。
M 國。洛杉磯。狗頭表情包。
世界上有這麼巧的事情嗎?
-11-
我沒想到和秦夫人的第三次見面,竟然格外的風平浪靜。
見到我和秦壽時,秦夫人正坐在院子裏看書,身邊還是站着那位西裝革履的助理。
秦夜似乎很尊重那位助理,很有禮貌地喊了一聲:「李叔。」
「小夜回來了。」
助理微微一笑,接着讓人去給我們上茶。
「上一份就好。你過來,和我去書房。」
秦夫人放下書,摘下金絲眼鏡遞給助理,對着秦夜淡淡開口。
之後母子二人在書房裏談了很長時間。
至於談了什麼,都是秦夜後來告訴我的。
秦夫人:「我以爲當年你父親在我懷上你時出軌,而你繼承了他的一半基因,不可能會做這種從一而終的事。但事實證明,這次是我錯了。」
秦夜:「我這次帶着夏禾來,不是爲了聽您說這些。我只想找回我真實的記憶。」
秦夫人:「老李會解決這件事。」
秦夜:「好。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秦夫人:「你就這麼不想和我這個母親多說一句話?」
秦夜:「……」
秦夫人嘆了一口氣:「後天我過生日,你帶着夏禾和孩子一起來。」
秦夜:「好,我會轉達給夏禾,但如果她不想來,我也不會來。」
秦夫人微微蹙眉,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你一定要用這種態度和我說話?我已經爲我之前的行爲做出了彌補。」
秦夜轉身,靜靜地看着自己的母親:「我需要您的道歉,夏禾也需要。」
秦夫人微微一怔,最後竟然笑了:「行,我向你道歉,至於夏禾那份,等會兒我會親口告訴她。」
秦夜重新坐回到沙發上,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貴婦人。
「母親,你好像變了一些。」
秦夫人:「不變又能如何?我讓人打壓你的公司,你和夏禾反而越做越好。我凍結了你的所有賬戶,你卻寧可去工地上打工也不肯回家。我還指望着你給我養老呢,我們母子兩個如果徹底鬧翻,對誰也沒有好處。更何況,我很想見見我的孫子。」
提起念安,秦夜的神情也多了幾分溫柔:「如果夏禾同意,我會帶他來見見你。」
秦夫人似笑非笑地斜覷着自己的兒子:「那可謝謝您了。走吧,老李已經讓廚師準備好了飯菜,都是你愛喫的。」
秦夜紳士地將自己的母親攙扶起來,雖然她本來也不老,保養得像是三十多歲的人,但秦夜明顯發現母子二人之間的隔閡已經變淺了很多,所以他覺得這種禮儀沒什麼問題。
秦夫人將手搭在秦夜的手臂上,母子二人離開書房,穿過走廊,朝着餐廳的方向走去。
對話還在繼續。
「母親,以後您可以多出門轉轉,說不定也能遇到自己的真愛。」
秦夜頓了頓,繼續道:「作爲兒子,我真心希望您能忘記那些不愉快的過去,重新開始您的人生。」
秦夫人斜眼看向他:「現在我管不了你的私事,你開始管起我的私事來了?」
秦夜保持微笑:「我覺得李叔就不錯,這些年他一直單身未娶。」
秦夫人:「你如果再多說半個字,這頓飯也別再喫了。」
秦夜發現自己的母親的眉梢間竟然多了幾分不自在,他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於是識趣地閉上了嘴。
「對了,把秦菲那個死丫頭喊回來。告訴她我不會再管她了。你們姐弟倆,我都不想管了。」
秦夜脣角微勾:「好。」
-12-
秦氏集團董事長的生日宴,沒想到我哥竟然收到了邀請函。
他在國內外經常來回跑做國際貿易, 也算是個有Ṭṻ⁷點小錢的老闆,而且我才知道我哥的公司和秦家竟然一直有些生意往來。
我將自己和秦夜的事告訴我哥後,他正式和自己的妹夫見了一面。
喫飯時,我哥像個老媽子一樣唸叨了很多, 最後打着酒嗝勾上秦夜的肩,嘿嘿笑着說以後還要一起喝酒。
秦夫人生日宴那天, 現場貴賓雲集, 熱鬧非凡。
我沒想到秦夫人會親自牽着我的手帶我走到臺上,將我介紹給現場所有賓客。
「這是我的兒媳婦, 我兒子秦夜的妻子, 夏禾女士。」
整場生日宴上,秦夫人給了我充分的尊重, 見我穿着高跟鞋怕我站累了,就讓服務生帶我去休息和換鞋。
看到我懷裏的念安時, 秦夫人問我以後能不能多帶秦夜和孩子回秦家看看。
說這話時,她臉色有些不自在, 像是習慣了身居高位的上Ŧü⁸位者終於低下了昂貴的頭顱。
我答應了, 秦夫人很高興, 又疲憊地嘆了一口氣:「夏禾,你是個好孩子, 是秦家配不上你。」
宴會全程只發生了一件意外。
是我哥和秦夜他姐, 秦菲。
秦菲一開始很高興我能來,還感謝我幫她找到了孩子。
說來也巧,我撿到的那隻三花貓,竟然就是秦菲不見了的「孩子」。
後來我哥從洗手間出來, 見到秦菲時明顯一愣。
秦菲的反應也很奇怪, 直接給了我哥一個白眼。
氣氛有些詭異, 接着有一位相貌英俊的男士邀請秦菲去跳舞。
秦菲笑着答應, 而在他們跳舞過程中, 我哥就一直臉色難看地盯着兩人, 最後終於忍不住衝了過去。
他直接將秦菲拽入懷裏, 來了個霸道總裁強勢索吻。
看到這一幕,我終於知道原來自己之前的猜測沒錯。
秦菲一開始還紅着臉又羞又憤地掙扎, 最後自己終於吐露真情, 開始仰着臉回應我哥。
看到這一幕, 臺上的秦夫人面不改色地對賓客們說道:「我女兒的好事將近, 歡迎大家到時候來參加婚禮。」
秦夜走過來,從身後將我擁在懷裏, 挑眉道:
「沒想到你哥和我姐, 還有這麼一段。」
我忍俊不禁,抬臉看向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這就是緣分呀!」
三年前,是緣分讓我和秦夜走在了一起, 也是緣分給了我再次和秦夜相聚的機會。
三年後, 我哥命中註定的緣分也如期而至。
這一刻,我安心地依偎在秦夜的懷裏,爲我哥和秦菲感到由衷的高興。
如果相信真愛, 真愛就一定會到來。
不管多晚,無論多久。
你若情深,我定不相負。夏禾。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