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惡毒女配的小胖妹跟班。
男主的好友正在和我告白。
「說吧,同不同意?」
少年漫不經心,估計覺得我不會答應。
我笑眯眯:「好呀。」
-1-
「嘉嘉,你瘋了?」
站在我背後的孟蕤拉住我,將我護在身後。
「他肯定是被周弋指使的,爲了給周巧出氣,故意逗你玩的。」
我拉住孟蕤的手,笑着說:「可是我挺喜歡他的。」
來到這個世界這麼多年,直到眼前少年給我告白,我才覺醒意識,得知自己身處一本名叫《週週暮暮》的小說之中。
我的閨蜜孟蕤大美人,是故事裏的惡毒女配。
而我,則是和她形影不離,助紂爲虐的小胖妹跟班,鍾令嘉。
至於女主角,就是孟蕤剛剛提到的周巧。
則是表面小白花實則野心家的女主。
男主,是孟蕤的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周弋。
眼前的少年,則是男主的好友,名叫季望。
他顯然沒想到我會同意。
臉色變幻,一張棱角分明的臉紅了又紅。
最後十分氣惱地說道:「你就不怕我和她說得一樣,是在玩你嗎?」
我睜大雙眼,故意擺出喫驚的表情:「啊?你會嗎,季望?」
那本書我看過太久,情節記不太清,更別說季望這個着墨不多的人,只記得他不算是壞人。
但在這個世界生活的這麼多年裏,我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和孟蕤一起度過的。
我不想讓她落到故事裏,家族破產,揹負鉅額債務,爲此不得不放棄尊嚴的結局。
季望爲什麼給我告白我不知道,但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爲了孟蕤,我豁得出去。
他看着我的表情又羞又惱:「那……也不能隨便同意!還對陌生人說喜歡!」
「可你又不是陌生人。」
「我以前在蓉城見過你,我覺得……你是個好人。」
雖然我記不清情節,但孟蕤喜歡周弋,周弋的朋友,她自然也會調查。
更沒少和我說起。
他拉了拉脖頸處的毛衣領:「胡說八道什麼?老子看着像個好人?」
接着轉身,背影匆匆:「傻逼。」
-2-
周圍人見季望離開。
紛紛低語。
「鍾令嘉真傻,季望那種人的話也信?人家能看上她?」
「我看她是因爲太胖了沒人要,看季望長得帥,可不就馬不停蹄答應了嗎?」
「就是,胖得像個小香豬似的,不知道孟蕤怎麼能和這種人當朋友。」
「路過個糞車你們都得拿勺子嚐嚐鹹淡吧?」孟蕤拉着我的手,將我護在身後,「是不是豬飼料喫多了不消化,跑到這裏活動來了?」
接着小聲和我說:「別聽他們胡說,我覺得你特別可愛,像童話故事裏的小蛋糕似的。」
除了孟蕤,其他人怕是很難面對身高和體重持平的我說出這種話。
大概因爲上輩子沒過幾天好日子,死之前還餓着肚子,來到這個世界後,我就很愛喫東西,對各種美食欲罷不能。
和孟蕤比起來,我家庭條件不算特別好,但和上輩子比起來,簡直是公主一般的日子。
父母開玩具公司,雖然不算大,又整天忙於工作,但衣食無憂,對我有求必應。
爲了我的教育問題,花了大價錢在富人區買房,我才能認識對我掏心掏肺的孟蕤。
孟蕤是個大小姐,比我這個大小姐還大得多。
所以從小到大,她都是朵霸王花,就沒人能忍受她「頤指氣使」的壞脾氣。
但我就和她很合得來。
畢竟誰能拒絕一個隨便給你買買買的美女閨蜜呢。
孟蕤雖然嘴壞,但是心不壞,是個確確實實的傲嬌。
「你別說了,說得我想喫蛋糕。」我開了個玩笑,叫她別生氣。
她沒反應過來:「好,那今天晚上回家我就叫人給你空運那個……」
我忙打斷她:「不不不,再喫又要胖了,我就是說說。」
不阻止,孟大美人就又要當唐明皇了。
「哦。」孟蕤點頭,繼續道,「但是,說真的,你真喜歡季望啊?」
「他天天打架,老帶壞周弋。」
「不然我下次帶你出去玩點兩個這種款的?你千萬別被他騙了。」
-3-
眼下我喜不喜歡季望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怎麼讓孟蕤離周弋和周巧遠點,避免她家破產的結局。
「你要是換個人喜歡,我也就換個人喜歡。」我回道。
孟蕤一臉難過,忽然向我道歉:「啊,原來你這麼喜歡他,都和我喜歡周弋一樣了。」
「之前我也沒見你和他有什麼交集。」
「對不起嘉嘉,我不該讓你點男模的。」
「我拿不下週弋,不代表你拿不下季望!這樣吧嘉嘉,週末我帶你去我家公司,找現在最火的明星化妝師給你改造改造。」
「保證季望看見你就移不開眼。」
我擺手,上輩子我骨瘦如柴,這輩子珠圓玉潤,但是不管哪輩子,我都知道自己達不到讓人移不開眼的地步的。
何況,我本來就不喜歡季望。
「說起來,蕤蕤,你怎麼就這麼喜歡周弋的?」
好在我覺醒得不晚,孟蕤還沒對女主下狠手,頂多就是不給她好臉色而已,還能從源頭上解決問題。
孟蕤回道:「這也很難說,就是一種感覺而已,覺得他哪兒都好。」
「你都有喜歡的人了,估計很容易理解。」
那我還真理解不了。
我試探問道:「那萬一,周弋真喜歡周巧怎麼辦?」
「怎麼可能,我一比周巧漂亮,二比她家有錢,三和周弋青梅竹馬。」她噘起嘴,「頂多,她比我成績好?」
「那周弋就喜歡成績好的呢?」
「我……我也不是不能努力。」
說了半天,孟蕤就沒想過周弋不喜歡她這條路。
「不,我的意思就是,不管可不可能,要是周弋就是喜歡周巧了,你該怎麼辦?」
孟蕤剛剛還筆直的脊背忽然頹下來,向來驕傲的少女說話帶上哭腔:「嘉嘉,你是不是聽到我和周弋打電話了啊?」
大顆大顆的淚珠流過她光滑細嫩的面頰,她嘴角微微顫動:「他說他不喜歡我……這樣鬧騰的性格……喜歡周巧那樣的女生。」
「嘉嘉,我該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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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以前,我肯定會說周巧根本比不上她,要她多多努力試試。
畢竟喜歡一個人這麼多年,沒必要留下遺憾。
但是現在。
我說道:「我覺得,要是周弋喜歡你,你們肯定早就在一起了。」
「蕤蕤,你那麼好,那麼多人喜歡你,爲什麼非要在他這裏委屈自己呢?」
她眼淚汪汪地看着我:「可我就是,好嫉妒周巧啊……她一來,周弋就對我沒有好臉色。」
其實周弋除了小時候對我倆好點,稍微大一點就沒見他像個人了。
只是現在出現了周巧,孟蕤又不喜歡人家,故意在圈子裏排擠周巧。
周弋的壞脾氣才顯得尤爲明顯。
她抽抽搭搭:「周弋說,只有你這種軟包子性格的人才忍得了我,嘉嘉,你是不是也忍我很久了?」
「我是不是真的很壞?」
死周弋還挺會 PUA。
我忙摟着她好一頓安慰:「沒有,沒有,你一點也不壞,我家蕤蕤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
「可是我老是說很過分的話,之前我就說你喜歡的那條裙子醜,還當着那麼多人的面。」
「你後來不是給我買了五十條更漂亮更貴的嗎?」
「每次逛街我還老讓你擰東西。」
「可是你買什麼不都給我買了一份嗎?」
「我還讓你幫我寫作業……」
「那是因爲你買了跑車送我當生日禮物。」
但孟蕤還是很難過,顯然因爲周弋的話陷入了自我懷疑。
眼看着要她放棄周弋是不行了,我低着頭,嘆了口氣。
難過道:「其實,有件事我瞞了你很久蕤蕤。」
她看着我:「什麼?難道你真的很討厭我嗎?」
「不是。」對不起了爸爸媽媽,「其實我家,要破產了。」
「我必須努力學習,不然以後可能只能睡大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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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孟蕤還沒開口之前,我攔住她繼續道:「我知道,我們是好閨蜜,你肯定不會讓我落到那種境地。」
「但是,正因爲是好朋友,我纔不能無限消費我們的感情。」
「所以,我特別想努力學習,以後有能力把我家公司撐起來。」
「但是,我又很笨,總是聽不懂老師在說什麼,這樣下去,可能都畢不了業,可是蕤蕤你就不一樣了。」
「不是,我也沒有……」孟蕤想攔住我的吹捧,卻沒來得及。
我繼續道:「要是你能給我補課,咱們倆能順利畢業,我一定會和以前一樣活潑開朗的。」
「你知道的,我除了你,沒有別的朋友了,我這麼胖,連話都不敢和別人說,只有你了。」
孟蕤剛剛想說出口的話被我堵住。
半天才吞吞吐吐:「可是……我成績也不好。」
「掛科比你還多。」
我故作失落:「可是除了蕤蕤你,還有誰能幫我呢?」
孟蕤淚光閃閃:「對,你只有我了……」
「如果我能順利畢業,解決我家的危機。」我繼續表演,「我肯定會變得特別自信。」
從小到大,因爲體重的關係,孟蕤沒少勸我要自信。
「真的嗎?」孟蕤剛高昂的聲音,又開始低落,「可是周弋怎麼辦,我要是忙於學習……」
都這個時候了管周弋幹什麼!
我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放聲假哭:「果然,你果然覺得周弋比我重要!嗚嗚嗚,我還以爲我會比周弋重要,我家都要破產了,你還在想周弋!」
孟蕤手忙腳亂地擦乾自己的眼淚:「沒有,沒有,不不不,你比他重要,你比他重要!我肯定幫你順利畢業!」
我放低聲音:「真的嗎?我真的可以比周弋重要嗎?」
「這段時間我都要被家裏的事弄得快得抑鬱症了,聽到蕤蕤你這麼在乎我,我突然就沒那麼難過了。」
孟蕤聽見抑鬱症三個字簡直瞳孔地震,立刻表態:「真的,真的,周弋就是個傻逼,讓他見鬼去吧!」
「孟蕤,你罵我是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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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周弋滿臉不敢置信地看着孟蕤。
「啊?我……我……」孟蕤看看還哭着的我,又看看生氣的周弋,左右爲難。
我捂住頭:「蕤蕤,我的頭好痛!」
她這下不遲疑了,傲嬌的本性更沒有辜負我,看着周弋就道:「對,就罵你怎麼了?」
周弋被這樣一堵,低聲說了句髒話,接着看也不看孟蕤。
對我說道:「季望說找你有事,先別回家,他在三教等你。」
「不然你和我一起過去?」
季望?找我?他不會因爲看出我撒謊,覺得我玩他,想打我吧?
不然Ťū́ⁿ,正好去道個歉?看在我還認識周弋的份上,他應該不會動手。
孟蕤當然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一個勁鼓勵我。
「去啊,去啊,他剛剛給你告白我就看他臉紅了,現在讓你去,肯定是……」
她表情曖昧,嘴角掛着意味不明的笑。
我這謊撒得真的騎虎難下。
孟蕤給我比了個加油的手勢:「我在門口等你,完事一起回家!」
「到時候你給我細說哦~」
「好。」我擦乾假哭的眼淚,跟着周弋轉身就走。
和周弋走上樓梯時,他忽然說道:
「我一直覺得,孟蕤雖然脾氣不好,但還是挺善良的一個人,不至於針對周巧。」
「你從小就喜歡給她出主意,我以前也沒覺得你這麼壞啊。」
我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人如此陌生。
周弋和我雖然沒有和孟蕤那樣的親密關係,但也是打小認識。
因爲幾句流言,就認爲從小到大的朋友是個道德敗壞的人,實在草率又可笑。
「周弋,你不喜歡她,可以直接告訴她,但你不要貶低她。」我沉着聲音,繼續說道,「同樣,你不瞭解我,就不要胡亂揣測。」
他推開門,轉身看着我,如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睛閃過不屑:「不是你帶頭排擠周巧的嗎?就因爲老子喜歡她,不喜歡孟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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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氣笑了。
「周弋,周巧不是人民幣,不代表你喜歡她,所有人就都要喜歡她。」
「怎麼?我不想把她當朋友,就是針對她嗎?」
我又不是小說裏真善美的女主,是個人就要散發一下自己佛性的光輝。
教室裏,沒有季望。
除了周弋,還有他其他幾個朋友。
我覺得不對勁,剛往後退了一步,就被周弋一把拖過,按在了最後一排的座位上。
「就因爲你和孟蕤孤立她,所以班裏其他人也見風使舵,鍾令嘉,你不覺得你應該向周巧道歉嗎?」
肩膀被他牢牢按住,我看着課桌上寫着「道歉信」三個字的紙張,不敢置信。
周弋爲了周巧,居然能這麼對我?
旁邊坐着的其中一個男生遞了一支筆給我:「發什麼呆,寫啊!」
「怕你累着,弋哥還給你開了個頭呢。」
「我都搞不懂,你哪樣比得過人家周巧啊?還長這麼胖,要不是孟蕤認你當朋友,你以爲誰會理你?還搞上歧視了。
……
我接過筆,沉默着聽着這些話,不一會兒,眼前就模糊起來。
說不在意,是假的,畢竟我也是個正常女生。
「喲,還哭上了,你以爲你是周巧啊?哭起來這麼醜,也好意思。」圍着我的另一個男生開口,「趕緊寫,別耽誤我們時間。」
周弋看着我滴落在紙上的眼淚,聲音遲疑:「要不……算了吧。」
「有這閒工夫讓她寫道歉信,我還不如直接給周巧送點什麼呢。」
「何況,孟蕤知道了會生氣的。」
遞給我筆的男生吊兒郎當,阻止道:「弋哥,你前面送東西人家都不收,人家清高着呢,這個就不一樣,好歹她寫封道歉信,你倆有話聊。」
「孟蕤喜歡你,我們又沒打她,她能怎麼樣?」
「喂!胖豬,趕緊寫!」
我的肩膀被他掐得生疼,眼淚不停在眼裏打轉。
不得已,我拿起筆。
手裏的動作片刻不敢停,只要一停,就有人踢我的課桌。
不知道寫了多久,手腕已經開始發酸時。
門被人「砰」一腳踹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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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望和孟蕤站在門口。
「周弋,你他媽打着老子名號幹什麼呢?」季望將圍在我座位後的男生一掌推開,「老子在校門口等了她半天,結果你把人騙這裏來了?」
孟蕤看了周弋一眼,情緒不明。
拿出紙巾替我擦眼淚時,看到了桌上我寫了一半的道歉信。
「周弋。」她拿起桌上的紙,揉成一團,砸到周弋身上。
接着難得飆了句髒話:「你他媽真噁心!」
周弋嘴脣微動,眼中有些慌亂,但片刻後就平靜下來。
「老子噁心?哦,孟蕤你剛剛還罵我傻逼。」他回嘴道,「你們兩個孤立周巧就不噁心,就不傻逼?」
孟蕤連話都不想和他講,扶起我轉身就走。
周弋卻像被孟蕤踩了痛腳一樣,追出來繼續:「你把剛剛說的話收回去孟蕤!」
「也不許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就當今天的事沒發生!」
我靠着孟蕤,忽然覺得,周弋說不定很在意孟大美人。
孟蕤回頭時,我瞥見周弋眼底那抹自得。
「你和我一起長大,很照顧我,很帥氣成熟,比我聰明,更比我勇敢。」
「可是今天,我才覺得,原來你周弋外強中乾,是個懦夫!」
「算我這麼多年眼瞎,沒看出你是這種東西!」
她硬撐着轉身,拉着我走出教學樓,走到林蔭小路時,她才抱着我大哭。
我慌忙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沒事的,以後不喜歡他就行了。」
「現在知道周弋是這種人還來得及,要是……」
我話還沒說完,她就在我背上用力一拍:「誰在意周弋這個傻逼啊,我是擔心你!」
「你都不知道,季望跑來找我時,我都要嚇死了。」
「他們打你沒有啊?」她說話帶着哭腔,聲音一顫一顫地說道,「對不起,都怪我,不該對周巧甩臉的,連累你。」
我乘勝追擊,哭哭唧唧撒嬌道:「他們捏我肩膀了,好疼。」
「我再也,再也不喜歡周弋了嗚嗚嗚,對不起嘉嘉。」她哭着保證,「我要是再喜歡他,我就是狗!還是拉屎最臭長得最醜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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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孟蕤相互安慰了半天后。
季望頂着一張掛彩的臉,出現在我們面前。
夕陽西下,昏黃的日光打在他臉上,少年眉角的血顯得更加清晰。
我遞給他一張紙:「你一打三啊大哥?」
他看着我的手,黑得純粹的瞳孔染上赧然,遲遲不敢伸手。
這人發什Ṫų⁹麼呆呢?
我在他面前擺擺手:「喂,你擦擦啊,演電影呢?」
他接過手帕紙,緊緊攥在手裏。
這貨不是個傻的吧,非要戳一下動一下。
剛想開口。
他忽然道:「對不起,鍾令嘉。」
一陣風吹過,季望額前碎髮被吹亂,眼裏的愧疚不似作假。
「今天向你告白,是我們幾個瞎起鬨鬧騰,我又怕被他們瞧不起孤立,纔來的。」
「還有這件事,我真不知道,沒想到他們會騙你過去。」
「本來我在門口等你,想和你道歉的。」
他皮膚很白,五官更是凌厲漂亮,平常都是一副拽得二五八萬似的樣子,現在這樣,居然也有幾分可愛。
我輕輕搖頭:「沒事,謝謝你救我。」反正撒謊的不止他一個,加上我今天受點苦,算是扯平了。
「那你和周弋鬧掰了?不是不想被孤立嗎?」
見我原諒他,季望低垂的眼眸染上幾分笑意。
「無所謂,老子……我一個人習慣了。」話說到一半他才改口。
許久沒說話的孟蕤笑着開口:「這樣吧,你以後和我倆混!」
「誰孤立你,我倆也不孤立你!」
孟蕤顯然就是還誤會着,極力想撮合我倆。
我只能跟着僵硬點頭:「對,但是……但是你得搞學習!」
原本以爲他會拒絕。
沒想到季望嘴脣微彎,眼裏的笑意明晃晃:「好啊,反正我覺得你挺好,你覺得我也不錯,正好培養感情了。」
什麼叫覺得我挺好?
我只感覺雙頰發燙,心臟怦怦亂跳,不敢抬頭和他對視。
孟蕤倒像是喫到大瓜了一樣,宣佈:「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和我倆混,努力學習,唯一目標是幫助嘉嘉順利畢業,繼承家業!」
-10-
季望答應得很好,但之後依然習慣形單影隻。
他常逃課,有時連人都看不見。
放小長假的前一天,孟蕤跟我說家裏人給她找了家教,幫我倆惡補。
要我記得聯繫季望。
上次他只和我一個人交換了聯繫方式,雖然之後一句話都沒說過。
其實我一直想問問他,這些天都不來上課,是不是因爲上次的原因。
是不是周弋他們欺負人。
回到家後,我撥通了那個號碼。
響了十幾聲後。
「幹……幹嘛?」
對面傳來清冽的少年音,帶着些許沙啞,如羽毛般掃過我心間。
我卻敏銳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兒。
他平時說話中氣十足,哪像現在似的。
忙問:「你在哪兒?」
他沉默了許久,接着聲音帶着笑意:「大晚上的……你想……陪我嗎?」
更不對勁了。
我拿着手機的指尖不自覺顫動:「季望你在哪,我來找你。」
「我想和你商量補課的事。」
他低罵了一句:「誰和你補課,真以爲老子要和你搞學習啊?」
「行了,我掛了啊!」
我心如亂麻,沒忍住吼了出來:「你個傻逼,你在哪兒!趕緊給老子說!」
對面沒了聲音,我急得帶上哭腔,一直說話:「你別不是和人打架躺哪兒要死了吧?」
「你說話我就過來找你啊,你別死,你看你家裏那麼有錢,長得還帥,聲音還好聽,死了多虧啊。」
和季望雖然不算熟悉,可也算個朋友,要真這樣死了,我接受不了。
終於,許久後,對面又傳來聲音。
「好了,打住,有什麼好哭的。」他聲音高了點,和平常區別不大,「還學上我罵人了。」
聽他聲音正常,我才止住聲音:「哦,原來沒事哦,我以爲你躺屍了呢。」
「老子能打得很,還躺屍。」他聲音染上明顯的笑意,隨後繼續道,「鍾令嘉,明天有空不,陪老……我逛個街唄。」
一股毫無由來的羞赧襲上心頭,嘴巴卻已不自覺答應:「好啊,不過逛完你得和我一起去補習。」
對面撲哧一笑,接着語帶無奈:「肯定去。」
-11-
兩輩子,第一次有異性約我逛街。
以至於我早上七點就起來折騰自己,搗鼓了三四個小時。
甚至因爲緊張還提前一個多小時就往商業街趕。
本以爲到地方還要等好一會兒,結果一下車,就看見花壇邊忐忑不安的季望。
他一會兒坐下,一會兒自言自語,一會兒又搖頭晃腦。
路人從他身邊路過,都忍不住看兩眼又嘆氣。
「好端端個帥哥,怎麼像個傻子似的。」
「哪帥?我覺得他脖子上那塊疤好嚇人的。」
疤?
走近季望時,他剛好嘴裏唸叨什麼轉過身。
和我四目相對。
我才明白剛剛路人說的話。
少年的脖頸處皺皺巴巴,疤痕沿衣領下方向上蔓延,如同密密麻麻的藤蔓爬上他原本白皙的脖子,和他那張帥氣不羈的臉格格不入。
我總算明白ţũ⁹他爲什麼大夏天都喜歡穿高領的衣服了。
我鼻頭髮酸,忽然有點難過,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季望,也並非那麼毫無弱點。
他大概看見我眼底的淚花,手忙腳亂,低聲道:「操,早知道今天不穿低領了。」
然後把衣領往上ƭųⁱ提:「對不起,嚇到你了。」
我暗罵自己沒用,連忙解釋:「不是,這個和你沒關係,我就是……愛哭而已,還有就是。」
「你這疤不嚇人,頂多,頂多就是帥哥戰損版!」
他放下拉着衣領的手,豔霞慢慢爬上臉龐:「你覺得我帥?」
我點點頭,學校裏的人雖然大都害怕他,說他野得像個瘋子,但從來沒人否認他長得帥。
他耳根開始發紅,腳步止不住地雀躍:「我覺得你也特別可愛。」
「像個小湯圓。」
我低下頭,和他一樣不敢看對方,只催促道:「不是要買東西嗎?走啦,走啦。」
說完恨不得把頭找個地縫埋起來。
怎麼像撒嬌啊?
不知道季望聽出來沒有。
-12-
和季望逛完街,我帶着他匆匆往孟蕤家趕。
一開門,就看見孟蕤滿臉絕望的樣子。
「怎麼了?不是要補課嗎?」難得她看見我和季望不八卦。
這段時間我倆雖然「醉心學習」,但每次提到季望,孟大美人都會對我擠眉弄眼。
她一臉苦瓜相,指了指裏面。
我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居然是周巧。
她穿着小說中描述的小白裙,笑眯眯看着我們,還伸手禮貌地和我打了個招呼。
「她是你姐給我們找的家教?」我無法形容這世界該死的巧合。
孟蕤點頭:「說絕對給我找最好的,就,找來了周巧……」
「一想到她會天天罵我,我就心塞。」
周巧依然笑着,說道:「怎麼啦孟蕤同學,看見我很不開心嗎?」
「我一定會盡職盡責的,家教費概不退還哦。」
這哪是小白花?看樣子就像個奸詐的小狐狸。
我安撫地拍拍孟蕤:「聽話吧蕤蕤,你姐是個什麼性格你知道,她說好肯定好,咱們就忍忍?」
「而且……我家都快破產了,要是我自己找,高數那麼難,說不定根本沒人願意給我補課。」
周巧本來就是狀元苗子,能和我們一個學校,是因爲家庭情況不好,學校給了好處的。
確實是很好的人選。
孟蕤她姐是個霸道總裁,從小到大成績好,長得好看能力強,說一不二。
周巧顯然聽見了我的話,對我比了個感謝的眼神。
看得出,她挺在乎這份工作。
孟蕤看我可憐兮兮的樣子,立刻嘆氣:「好吧,好吧,反正現在周弋就是一坨,我還在乎周巧幹什麼。」
孟蕤姐姐眼光果然不錯,周巧講題很仔細,總有比課本更爲簡單好懂的學習方法,說話溫溫柔柔,從來不會因爲孟蕤半天聽不懂而不耐煩。
我上輩子雖然成績不錯,也考了不錯的大學,也得稱讚一句果然學霸的腦回路和普通人不一樣。
只有季望,怎麼樣都跟不上進度。
補課結束時,周巧推銷似的,對季望說道:「季校霸,要不我把我弟推薦給你?他是我們市今年的高考狀元。」
「你放心,大學部分知識他早就學了,不然我這,精力顧不過來啊。」
季望剛想開口拒絕。
她立刻補充:「我覺得嘉嘉挺聰明的,又可愛,家裏又有錢,獨生女腦子也比較單純,這補習過後肯定能順利畢業,那出入社會面對的誘惑可多了……」
她話還沒說完,季望就點頭:「好。」
看她狡黠的眼睛,我就知道她只是想多賺一份錢!
-13-
季望沒有司機來接。
季家挺有錢,季望又是獨生子,沒人接送實在奇怪。
但我也沒問什麼,只開口說送他回家。
他坐上車,說了一個公寓的地址:「我一個人住很久了。」
說完又忽然問:「你以後想幹嘛,小湯圓?」
我愣了片刻才意識到他在叫我,臉上的溫度瞬間炸開。
「我……也不知道,多半繼承公司吧,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畢業吧,總要學點真本事,不然我爸媽真是白給我花錢了。」
「你家是不是經營狀況不好?」他說得很委婉,沒提破產,「所以纔想努力讀書的?」
「也不是。」我決定和他說實話,「我就是不想孟蕤喜歡周弋,才找的這個藉口。」
「想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不用了。」
「但是蕤蕤有心變好,我就不好說實話了。」
他若有所思,過了一小會兒,試探着問道:「你……喜歡孟蕤?」
我連連擺手:「不是,怎麼可能,我們就是正常的閨蜜情,你別亂說!」
「她是我一輩子的朋友,我肯定希望她越來越好。」
他好像鬆了口氣:「確實,周弋不算個好東西。」
車內氣氛奇怪,季望嘴脣動了又動,欲言又止。
好一會兒,他才說:「其實那天你說你在蓉城見過我,我就知道你在撒謊。」
「讀大學前,我從來不擋着這些疤,但你一看就不知道。」
被人戳穿,我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但是,我也沒幹好事,就覺得扯平了。」他嘆息一聲,似乎覺得自己可恥,「你不問我爲什麼脖子有這麼大一塊疤嗎?」
我其實心裏有些猜測,季望家不是像我家這樣的暴發戶。
按理來說,他應該從小就在這裏長大,一路順利,畢竟這裏教育環境很好。
但他是到讀大學纔來的。
我悶聲道:「你不想說,我就不會問你。」揭人傷疤不是什麼好事。
他笑着嘟囔了一句:「我就知道。」
-14-
車內一片安靜,緩慢的音樂聲就顯得尤爲明顯。
放的是最近比較火的一首舒緩情歌,孟蕤推薦給我的。
安利的時候還一直和我說這個歌手她家聯繫了好久,都沒找到人。
望着窗外風景,我忍不住跟着哼唱起來。
唱了沒兩句,旁邊忽然傳來清洌男聲。
我轉過頭,季望正看着我,薄脣微動吐出的聲音,比正在播放的音樂更動聽。
「好聽嗎?」他唱完,清冷的聲線浮動暖意,問道。
我已經有點傻了,不由自主點頭:「好聽。」
「你好厲害啊!你比這個歌手唱得還好聽!」
他笑意融融:「是嗎?我也覺得這首歌一般,不知道爲什麼最近能那麼紅。」
「你還想聽別的嗎?」
我點頭,這麼好聽的聲音,哪有拒絕的理由。
「如世間煙塵般,一直踽踽獨行。」
「直到光暈降臨,我看見你眼睛。」
「萬物都於其中沉溺……」
他聲音越來越溫柔,讓我耳根發癢,彷彿有魔力一般,不斷吸引着我向他靠近。
只是唱了一半,戛然而止。
「剩下的還沒想好。」他靠近我耳邊,疲憊又柔和的聲音灌入我心頭,「不過今天又有靈感了,回去想好唱給你聽。」
我喫驚:「這是你自己寫的啊?」
「還自己作曲?」
他挑眉:「對啊,昨天你打完電話後寫的。」
我低頭看向他骨節分明的手,說道:「你唱得這麼好聽怎麼不去參加個比賽什麼的?」
「你這是先天偶像聖體啊!」
季望失笑:「什麼和什麼,你怎麼老能蹦出新詞?」
「你看我這疤,還當偶像?人家看着我不嘔吐就不錯了!」
「你放屁!」看不慣他這樣貶低自己,我髒話脫口而出,「你怎麼就不能當?你還是實力派呢,不是我說,現在娛樂圈裏有很多人都追不上你這個水平。」
說到激動處,我一把拉起他的手,說道:「這就是你與生俱來的天賦,怎麼這麼說自己呢?」
他還在笑,袖口卻突然滑落,露出手腕處淺淺的新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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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那道新傷,愣住了。
他抽回手,把袖子用力往下拉。
「季望,你自殘?」我頗爲嚴肅地看着他,「是不是昨天晚上?」
他無所謂地笑笑,搖頭說:「不是,就是前兩天不小心劃到的。」
這話騙別人可能過得去,騙我卻不可能。
因爲上輩子,我也差點幹過這事,曾瘋狂在各大軟件搜索過相關信息。
我是個孤兒,父母去世後被家裏親戚左推右推。
個個都是隻想要財產,又不想接受我這個拖油瓶的。
同學也因此罵我是剋死全家人的喪門星。
我確實很長一段時間,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喪門星這件事。
甚至失控時,想割腕緩解情緒,不是想死,只覺得那樣舒服。
還好資助我的姐姐開導我,慢慢地,我自己走了出來,還考上了大學。
可惜,我辜負了她,讀完大學貸款都沒還完就因爲救貓被車撞死了。
「你不會想死吧季望。」想起這些事,我鼻頭一陣酸澀,「我……你很難過嗎?」
他搖頭,也開始着急:「真的,真的就是不小心弄到的,你別哭啊!」
「你騙人,你肯定是自己劃的。」我又拉過他的手腕,眼淚抑制不住滑落,「這麼亂,還很新,你……」
「我和你說啊……你別想死,你看你這麼好的條件,你媽媽一定很愛你,不然生不出你這麼好看又聰明的小孩。」
「我聽說……只有父母相愛的時候生的孩子,纔會特別好看。」
這些都是那個姐姐曾經安慰我的話,又被我拿來安慰季望。
他頹下肩膀,像是認命了似的:「好吧,是昨天。」
「以後不會這樣了,你別哭了啊。」
他在兜裏左掏右掏,拿出一張紙巾遞給我。
「所以是你那通電話救了我。」他將手腕放在腿邊,低低說道,「小湯圓,謝謝你。」
「這首歌我也想送給你。」
我有點害怕他還會繼續自殘,接過紙就說道:「不只要這首,還要很多首!你還得當大明星!」
「前面的我答應,後面的,我就算參加什麼比賽也不一定能出道啊。」
「你肯定可以,要是不行,我就找孟蕤捧你!」
「好好好,你愛哭,我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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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課到期末,我和孟蕤不僅通過了考試,還取得了不錯的名次。
尤其是孟蕤,進步了三十多名。
拿到成績時,周巧臉都快笑成一朵花了,像極了一個老母親。
看着周巧欣慰的眼神,孟蕤不好意思地走到她桌前:「周巧……之前的事,是我不對,不該那麼對你的。」
我捂嘴偷笑。
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周巧嗎。
孟蕤她姐和她簽了合約,孟蕤在班上進步多少名,就給她拿多少萬,要是孟蕤真能順利畢業,她就送周巧出國留學,費用全包。
加上季望去參加比賽,雖然不來學校上學,但補課都是花高價請的周巧她弟,周巧的嘴角比 AK 都難壓。
「都是小事,都是小事,這些都是你自己努力的功勞,你這麼聰明,以後肯定能考得更好,順利畢業肯定沒問題。」
孟蕤卻覺得她實在大度,開口道:「不不不,我真的有錯。」
「這樣吧,我記得你家離學校挺遠的,你和寢室室友關係又不好,要不我給你買套……」
話還沒說完,就被周弋打斷。
「孟蕤?你又在和周巧說什麼?」距離上次鬧掰,他和孟蕤已經三四個月沒講話了,「是不是又在欺負周巧?」
不開玩笑,我清楚地看見周巧眼裏的亮晶晶消失,接着比了一個「cnm」的口形。
孟蕤翻了個白眼:「周弋,你是直腸通大腦嗎?」
她連解釋都不想解釋,直接開懟,孟大小姐對於討厭的人向來攻擊力十足。
周弋氣得牙都對不齊了,說道:「那你說你站在周巧這裏幹什麼?」
我陰陽怪氣:「可能這塊地皮被你買了吧,別人都不能站。」
接着拉着孟蕤給他騰位置,擺了一個請的手勢:「來來來,我們可惹不起你,請吧周少爺。」
周巧皮笑肉不笑:「周同學,你誤會了,我在給孟蕤補課,她現在學習進步了,我們聊聊不是很正常嗎?」
周弋語塞,開口就道:「她能進步?不會是抄的吧?」
我剛想開口罵他,沒想到周巧比我搶先開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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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同學是覺得我水平很差,還是孟蕤很笨呢?難道她有進步這件事讓你很不能接受嗎?」
「你不知道孟蕤付出了多少努力,就想一句話否定我和她兩個人的勞動成果?」
「還是在你眼裏,覺得我和孟蕤同學都道德敗壞,喜歡做打破公平的事嗎?」
她這三連問下來,臉上都還掛着禮貌的微笑。
「建議周弋同學以後學會尊重別人一點,不要說話不過腦子,隨便傷害同學。」
周弋顯然被她說得有點生氣:「那之前我也找你給我補課,你爲什麼不答應?」
周巧眼中清明:「都是成年人,該給男生補課還是給女生補課,我分得清。」
「我看你是覺得我給的補課費沒有孟蕤給得多吧。」他開始口不擇言,「老子還以爲你是什麼好人呢,既然如此,我管你幹什麼!」
看着這場景,我腦海裏忽然浮現出她和周弋的感情線。
周巧家庭貧困,父親好賭還家暴,母親一面保護她和弟弟,一面又捨不得離婚。
所以從小到大,她就喫ṭūₕ了不少苦,根本不是普通不諳世事的小白花。
她讀這個學校,是爲了錢。
接近周弋,是爲了錢。
兩個人最開始的牽絆就是爲了錢,周弋自負幼稚,以爲她對自己情深義重,加上年輕時叛逆,兩個人談起了幾乎所有人都反對的戀愛。
後來事情暴露,兩個人以分手告終。
多年後,周弋成長,周巧更擺脫了那個猶如地獄的家,兩人再次重逢,相互拉扯。
當時我看書時,大概因爲和周巧有幾分相似的處境,所以很能明白她的不容易。
她不是愛錢,是要活着。
如果都活不下去了,要尊嚴有什麼用呢?
孟蕤找家教,破壞了原故事中她會給周弋當家教感情升溫這件事。
如果能自己憑本事賺到錢,又爲什麼要出賣本心呢?
周弋的話說完,本來還故作淡然的周巧忍不住哭了出來。
孟蕤掙脫我的手,上前狠狠給了周弋一個巴掌。
接着站在周巧前面:「周弋,不會說話就滾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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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那件事後,周巧和我們的關係簡直就是質的突破。
不僅直接叫上了我倆的小名,就連平時約她出去玩,她也不會拒絕。
不知不覺間,時間就在我們的嬉笑聲中流逝,一晃就到了大四。
不過和當初說得不同,我並沒有什麼都和孟蕤一起。
她大三時找到了人生目標,進了娛樂圈摸爬滾打。
我順利拿滿學分,早就開始在自家公司實習。
周巧不出意外,穩坐專業第一,不過她沒出國,而是選擇在孟家公司實習,現在是孟蕤的經紀人。
而周弋,早在大三上學期就已遠離了我們的視野,被家裏人送去了國外。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烏鴉嘴說得太準,也是在即將畢業這年,我家公司真的遇到了不小的危機,瀕臨破產。
時代發展太快,玩具行業更不例外,我父母雖然有意改變,卻依然阻止不了每況愈下的經營狀況。
我媽的身體狀況不行,我不得已,硬着頭皮挑重擔。
只忙着選品挑人,就讓我忙得腳不沾地,不到兩個月就瘦了三十斤。
孟蕤新劇表現不夠出彩,被她姐丟到某位資深老師那裏去上表演課,只能偶爾打電話問我情況,給我適當幫助。
周巧也忙於工作業務。
等公司狀況勉強穩定時,也已經到了六月要畢業的時候。
去學校拍畢業照的前一天晚上,我接到了季望的電話。
其實這一年多我們常聯繫,只是他這幾個月參加比賽都是封閉式,我又太忙。
我拿着手機,靠在窗邊,和他望着同一個月亮。
剛準備開口,對面卻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是鍾令嘉小姐嗎?」
我回道:「是的,他手機丟了嗎?」
對面否認:「不是,望哥在臺上,嘉嘉姐,他讓我給你打電話,讓你打開電視。」
我忙跑到電視前,調到季望早就給我提過多次的頻道。
聚光燈投射在他微微凌亂的發頂,似有光環照耀,舞臺是露天的,偶有微風吹過他的衣角和碎髮,像極了他向我道歉的那個傍晚。
只是這次,臺下的觀衆歡欣鼓舞,他不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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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吉他,坐在話筒前,目不轉睛地看着鏡頭:「那天騙你,說回去就寫好這首歌唱給你聽,沒想到回去怎麼寫都不滿意。」
「今天,我把它完完整整唱給你聽。」
「不過也希望,你能遵守諾言。」
耳朵裏傳來那首熟悉的旋律,彷彿又回到了那天在車裏他低聲哼唱的時光。
電視上提示顯現,《萬物沉溺》——詞:季望,曲:季望,演唱:季望。
諾言,是季望去參加這個比賽前和我提的。
他說他要真能憑實力獲得冠軍,我就得聽他唱一輩子的歌。
結果不出意外。
下臺後,他又給我打來電話。
對面萬物嘈雜,他的聲音卻如春風溫柔:「考慮得怎麼樣,小湯圓?」
一瞬間,彷彿所有的疲憊都被卸下。
我笑着回道:「那你要加油哦季望,就算我家真破產了,你也得養得起我。」
對面沉默了好久,隨後傳來少年又激動又語無倫次的聲音:「養得起,我肯定養得起,我的錢都給你!」
「不……不行,我想當面跟你說。」
「不然我感覺不真實。」
「你真答應了?」
我沒Ţű̂⁺忍住笑出聲:「真的啊,不然是炒的?」
「對,這樣說話纔是你。」他聲線難得有些不穩,一會兒哭哭唧唧,一會兒欣喜若狂,「我還是想當面跟你說,等我訂機票。」
我阻止道:「沒必要呀,我明天就要去學校了。」
「我先回來,再和你一起去。」季望迫不及待,「我想看你現場答應我,不然你到時候不認賬。」
「我是這種人嗎?」
「不是,但是我害怕。」
「季望,你像個賭氣的小朋友。」
「小朋友也是你男朋友。」
《萬物沉溺》不出意外爆火,網絡上更不少人猜,季望那天到底是向誰表白。
有人說他剛出道就有女朋友不利於發展。
有人說這種行爲反而圈粉,反正人家是實力派。
後來甚至扒出了他和之前在網上不露臉唱歌的那個爆紅的網絡歌手是同一個人。
網友越扒越深,最後開始對視頻逐幀研究。
【不得不說,季望實力是真強,怪不得能拿冠軍,這哪首歌不好聽啊!】
【長得又帥,唱歌還好聽,絕了。】
【你們都在說這些,只有我覺得他每次都要從那張手帕紙裏拿出吉他撥片的樣子很好笑嗎?】
【一張紙還要特意用個那麼精緻的盒子裝起來,我覺得有特別意義!】
【還有還有,他脖子那裏的傷,你們放大看,有個紋身!好像是 ZLJ 這幾個字母,絕對是他女朋友的名字縮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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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兩年後,季望已經出了好幾張專輯,成了娛樂圈炙手可熱的實力派。
孟蕤也進修成功,有了家喻戶曉的代表作。
周巧更成了業內有名的金牌經紀人。
粉絲超級嗑她們這對傲嬌大小姐美女明星和高智商冷靜經紀人的 CP。
而我拿下國內許多超火的動漫角色 IP 的授權,引進上輩子的盲盒模式,和原本玩具公司的基礎融合。
改革第一年,公司的營業額就直逼兩億。
第二年因爲搭上潮玩爆火的風潮,加上原本累積起來的好口碑,銷售額更是突飛猛進到了二十億,毛利率高達 60%。
公司各大平臺粉絲量突破千萬。
我力挽狂瀾,打了一場漂漂亮亮的翻身仗,公司規模比起我接手之前翻了不知道多少倍,父母終於安心將公司完全交到我手裏,安心養老。
季望一直將我的個人信息保護得很好,粉絲都知道他有個女朋友,卻沒一個知道是誰。
直到我公司出了季望的娃娃盲盒。
粉絲瘋狂消費的同時,不免疑惑。
季望一年到頭連綜藝都不怎麼參加,就是寫歌出歌演唱會。
而且明星就算賣周邊,爲什麼要籤給一家玩具公司?自己公司賺翻不好嗎?
疑惑越來越多,加上他本來就緋聞不多,很快就被頂上了熱搜。
事情達到高潮是因爲孟蕤評論了一句「嗑到了」。
雖然很快刪除,但聰明敏感的網友立馬察覺了不對勁。
【等等,稚思的老闆,名字的縮寫不就是 zlj 嗎?】
【樓上你發現了盲點!】
【救命,我只知道稚思這幾年特別火,我好多喜歡的角色都只有他家在出!現在我家哥哥和他們老闆?是夢幻聯動嗎?】
【校友來爆料:稚思的老闆和女星孟蕤還有她經紀人周巧大學時期是形影不離的好閨蜜!】
【本來以爲是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劇情,結果搜了一下,鍾總長得好可愛啊,像她家做的娃娃似的,感覺完全霸道不起來嗚嗚嗚!】
【不霸道就不能強制愛了嗎樓上!反正我嗑到了!】
【對啊,這麼大的事,哥你怎麼不早說啊!誰能拒絕一個長得可愛還有錢的嫂子呢!】
我看着網友的討論忍俊不禁。
想着瞞着也沒什麼意思,反正暴風雨已經來了,不如更猛烈些吧。
Thoughts of a Child 稚思:【哎呀, 被發現了(害羞)@歌手季望。】
下一秒,季望賬號立刻回應:【感謝各位粉絲替我掙了一個公開的機會(哭哭), 現在的女朋友, 以後的妻子@Thoughts of a Child 稚思。】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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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打過來時,我正想往手腕處狠狠再來一下。
剛剛太怕疼,沒能下狠手。
接起電話,她要我和她補課。
本來就是敷衍她的, 這小騙子還當真了。
剛想掛電話, 她卻ẗū⁼在那邊哭起來, 非要過來找我。
我抬頭,看了一眼浴室裏鏡子裏的自己。
蒼白的臉, 破布娃娃般的身體, 以及血淋淋的手腕。
聽見她的關心害怕,忽然有點想哭。
爺爺奶奶去世後, 我以爲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再關心我。
所以今天和我爸吵架時,他說我是天煞孤星,剋死他所有家人時,我反駁不了。
我所有重要的家人確實都不在了,也許我就是吧,他話裏說的天煞孤星,不配活着。
保姆縱火, 我媽因爲救我被燒死, 爺爺奶奶生病我也不知道,沒能好好陪着他們。
從小到大, 別的小孩都會害怕我, 遠離我, 罵我是個怪物。
我原本以爲只要遮住這些傷疤, 裝成一個正常人, 我就能融入集體,讓天上還愛我的他們安心。
可惜, 事實證明, 即便沒有這些疤, 我也不能合羣,一切都Ṭŭ̀₁是我自己的問題。
發呆了半天,對面女孩的聲音傳來:「你說話我就過來找你啊,你別死,你看你家裏那麼有錢,長得還帥,聲音還好聽,死了多虧啊。」
「你不會真和人打架躺在哪個不爲人知的地方吧?」
然後又哭上了。
真像個會流餡的湯圓。
我忽然心情就好了些:「好了, 打住, 我沒事。」
「還學我罵人。」
她終於停止哭聲:「哦, 原來沒事哦,我以爲你躺屍了呢。」
鍾令嘉說話向來好笑, 以前我就知道。
我低頭, 看着已經慢慢停止流血的傷口, 嘴角扯出一個笑,忍着疼提高聲音:「鍾令嘉,明天有空不, 陪老……我逛個街唄。」
我拿毛巾包住傷口,將刀片扔到一邊。
就當,爲了明天陪她逛個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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