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你,賜我一場空歡喜

和竹馬小侯爺初嘗雲雨後。
滿城青樓中販賣起我的春宮圖。
在賭坊廂房,找到謝淮之時,他身邊圍了不少京城中的紈絝子弟,拿着我的畫在欣賞。
「林家小姐看上去冰清玉潔,原來在男人身下都一個樣。」
「畫得這麼清楚,小侯爺也沒把我們當外人,捨得把小嫂子給弟兄們過把眼福!」
謝淮之不屑的聲音傳來:「什麼小嫂子?素素要從塞外回來了,別開這些玩笑。」
「捨得把她畫出來,也是我玩膩了……」
我安靜聽完,走出賭坊後,重重摔了一跤,眼前閃過彈幕。
【倒貼上去,給男主練技術,這個女配真把我笑死了!】
【她這麼蠢,應該發現不了男主是爲了給白月光報仇。女主被塞外蠻族糟蹋,他就要讓女配名聲盡毀。】
【當初選人去塞外和親,要不是女配故意裝病沒有出現,男女主就不會分開這麼多年……】
回去後,我找到那封要送入皇宮的賜婚聖旨。
用盡全身力氣,抹掉了謝淮之的名字。

-1-
在上京最大的賭坊裏,找到謝淮之時。
我站在與他一牆之隔的陰影裏,安靜聽着他和身邊紈絝子弟的調笑。
「不愧是小侯爺從宮裏找來的畫師,畫得就是清楚!」
「林家小姐平日看上去冰清玉潔,我還以爲是什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原來在小侯爺身下,也跟其他女人沒區別,一樣的浪蕩,飢不可耐。」
他們爭搶着,欣賞我的春宮圖。
下流地大聲點評:
「小侯爺這是沒把弟兄們當外人,小嫂子的各種姿勢,先讓我們過足了眼福!」
「小嫂子ẗṻ₇還沒嫁人,你就把她的春宮圖賣到各處青樓,淮之你真捨得?」
謝淮之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撥弄着手中的骰子。
一雙桃花眸,張揚地微微抬起,染着邪肆與涼薄。
「什麼小嫂子?素素要從塞外回來了,別開這些玩笑。」
「捨得把她畫出來,也是我玩膩了。」
他聲音不屑,茶色的冷瞳,含着壓迫掃過所有人。
「是是!」
「哥兒幾個被美色衝昏頭了,差點忘了郡主纔是小侯爺最在乎的人,不能褻瀆的逆鱗。」
廂房中的嬉笑聲靜了一瞬。
他們收斂了剛纔的調笑,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勾勾手指就弄上牀榻玩弄的下賤貨色,哪能跟雪素郡主相比。」
「話說,雪素郡主她去了塞外和親,已過了三年之久,馬上就要回上京了吧……」
「淮之以前跟身邊女人,都是好聚好散,就算是青樓中的花魁,你都會出手闊綽地給筆賞錢。這次怎麼鬧得這麼狠?完全不給林家小姐活路啊!」
謝淮之眼底閃過血戾的光,指尖泛着青白捏着骰子。
半晌,他滿不在意道:
「不過是她罪有應得!」
短短的一句話,彷彿抽乾了我渾身的血。
心臟像是被捏得粉碎,每一次呼吸都是劇痛。
我伸手死死按住胸口,纔沒有哭出聲,動了動麻木僵硬的身體。
再也無法,聽他說下去。

-2-
我和謝淮之是青梅竹馬。
所以他抱着我在腿上親吻時,我纔沒有拒絕。
他滾燙的吻,從面頰蔓延到了脖頸後面。
聲音低啞,溫柔哄着我:
「阿魚想嫁人嗎?」
「嫁給淮之哥哥好不好?」
謝淮之眼底一派燙人的灼熱,吻着我的掌心,向我發誓。
他不會讓我疼。
會讓我喜歡,一定會對我負責。
修長的手指,挑開了我脖子上的衣帶。
他抱着我抵死纏綿。
從牀榻,到書桌……
一個下午,他都沒讓我踏出過房間。
可是,我沒想到,他會讓宮廷畫師躲在暗處。
一日之後。
上京所有的青樓裏賣起來了我的春宮圖。
我把自己給了他後。
謝淮之卻給了我最深,最狠的一刀,看我名聲盡毀,成爲上京人人唾棄,聲名狼藉的蕩婦。
孃親哭了一整夜,罰我跪在堂前,要跟我斷絕母女身份。
我跪了一夜,雙腿早就沒了知覺。
在能出府後,迫不及待來找謝淮之。
找他要一個解釋。
我以爲,淮之哥哥是我最後的依靠。
聽到的卻是他吻過我的脣中,說出的最殘忍絕情的話。
我緩緩攤開掌心,十指掐出了血跡。
心臟像是蛀空了。
叫了十幾年的淮之哥哥,都是假的!
我咬緊嘴脣,維持着最後一絲尊嚴,不許自己哭出聲,行屍走肉一樣,朝着賭坊門外走去。
走下樓梯,重重摔了一跤,疼得爬不起來。
眼前卻閃過幾行文字:
【倒貼上去,給男主練技術,這個女配真把我笑死了!】
【現在有臉哭,當時不是爽了嗎?】
【她這麼蠢,應該發現不了男主是爲了給白月光報仇。女主被塞外蠻族糟蹋,他就要讓女配名聲盡毀。】
【這纔是男主的愛,專一又霸道!】
【當初選人去塞外和親,要不是她故意裝病沒有出現,男女主就不會分開這麼多年……】

-3-
我怔住,滿嘴的血腥味混着苦澀,盯着那些彈幕許久,才明白過來。
那一晚他親我,發誓娶我,抱着我一遍遍纏綿,都只是報復。
爲了幫送去塞外和親的安雪素報仇。
安雪素被蠻族糟蹋,他也要用同樣的方式毀掉我,讓我永遠也抬不起頭做人,被人指指戳戳恥笑。
三年前,皇宮中挑選貴女,冊封爲郡主送去塞外和親。
我染了風寒,沒能成爲和親人選。
最終和我年紀相仿的安雪素被選中,當夜就送出了皇城,送去了遙遠的邊塞。
那一晚,謝淮之喝了很多酒,雙眸漆黑死寂,凝成了一汪深淵寒潭。
他看我的眼神,冰冷裹挾着恨意。
那麼明顯的變化,我卻沒有發現。
還撲進他的懷裏,仰着臉問他:「淮之哥哥,還好我生病,才躲過了一劫,沒被送去那麼遠的地方和親。」
「我能留下來陪你,淮之哥哥你高不高興?」
謝淮之捏住我的胳膊,一瞬間疼痛傳來,就被他拽入懷中,看不見他的表情。
他手指落在我後背上,指節用力到凸起,在我耳邊一字一頓:
「高興!怎麼能不高興呢!」
「還好你沒入宮,不然送走的人就是你,不是她了。」
一字一句,凝着恨。
我恍惚笑了一下。
原來,從一開始,謝淮之真正在意的人就不是我。
在他眼中,我心機叵測,故意裝病,沒有入宮參選,有意讓安雪素被選上。
我害得他和心上人分開,害得安雪素被塞外那些男人糟蹋。
所以他用同樣的方式,狠狠報復我!

-4-
回到林家,我拿出那封小心安放在櫃子裏的賜婚聖旨。
這封聖旨,是我們林家滿門忠烈,爹爹和阿兄戰死沙場換來的。
太后憐惜我。
不論我想嫁誰,她都做主爲我賜婚。
只要在聖旨上寫上他的名字。
聖旨的末尾,我很早就寫上了謝淮之的名字。
寫下他名字的時候,我含着笑意,一筆一劃皆是嫁給他的憧憬。
這封聖旨,不出意外,今日本應送入皇宮。
還好,還來得及反悔!
我磨好墨汁。
握着墨筆的手,微微顫了顫。
閉上眼睛。
用盡全身的力氣,一遍遍塗抹掉謝淮之的名字。
直到明黃的聖旨被墨汁浸透,不成樣子,再也看不出原本那個角落寫過的名字。

-5-
當晚,和親三年țű⁴的安雪素回到上京省親。
宮中設晚宴,爲她接風洗塵。
林家自然也收到了請帖。
安雪素擔心我不出席。
特意派身邊的婢女,送來一封書信,讓我一定要出現在宴會上,她與我三年未見,很是想念我,有很多話想和我說!
最終我戴上了帷帽,還是入宮赴宴。
剛出現在宴會上,無數道鄙夷、厭惡的眸光黏在我身上。
「她還有臉出來參加宴會?」
「要是我家養出這麼個不自愛的女兒,早就把她浸豬籠了!」
「春宮圖上就是她吧?比青樓中的妓子還下賤,不要臉,身子都被人看光了,換做是我,我早就自盡死了乾淨!」
我手腳冰冷,站在大殿中央。
身體忍不住地發抖。
謝淮之出現在我身側,將我摟入懷中。
掌心捂住我的耳朵,替我擋住那些不堪入耳的話。
「阿魚不用去聽,不用去看。」
「不用在乎別人的眼光。」
「我的阿魚是最乾淨的!」
謝淮之的掌心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暖,我卻顫抖得更厲害。
如果我沒聽過賭坊裏他說得那些話,我會感激地將他當成唯一的依靠,躲進他的懷裏,哭着向他訴說委屈。
但事實,是,他親手把我推入地獄!
我望向謝淮之那雙茶色的眼瞳。
他眼眸眯起,朝我綻開溫柔的淺笑:「清者自清。」
「阿魚乖,不要害怕,我陪在你身邊,誰也不敢再議論半句。」
謝淮之牽住我的手,還像我們青梅竹馬時那樣。
我卻驚恐地叫了出來:「別碰我!」
謝淮之蹙了下眉,眸光深深凝視了我一眼,笑意更加柔和:
「阿魚怎麼了?」
「誰都會傷害你,你的淮之哥哥不會。」
他拽着我的手腕,像是保護我一樣,當着所有人的面,拉着我在他身邊坐下。
宴會上,我一點東西也喫不下去。
謝淮之身上熟悉的香薰氣息傳來,我剋制不住的反胃噁心。
大殿中的燈光突然暗了。
作爲宴會主角的安雪素,踏着月光,拖拽着及地長裙,款款走到了宴會的主位上。
她一出現。
謝淮之的眸光,再也掩飾不了,一瞬不瞬緊凝在她身上。
像是要將錯過的三年,全部補回來。

-6-
安雪素察覺到他的眸光,眸底染上一層盈盈的水霧,和他隔空相望。
旁若無人。
彷彿有千言萬語藏在裏面。
很快她注意到了坐在謝淮之身邊的我。
我和謝淮之青梅竹馬,人人皆知,從小便跟在他身邊,一聲聲叫他淮之哥哥。
成爲可汗王妃的安雪素,忽然紅了眼眸,柔聲悵然開口:
「我離開上京三年之遙,久居荒蕪的大漠。」
「許久沒有再看過上京的舞蹈。」
「當年林姐姐的舞姿冠絕上京,今夜能否賞臉,爲我再跳一曲。」
我驟然捏緊了掌心。
呼吸變得急促艱難起來。
春宮圖之後,我再也無法坦蕩面對別人的目光。
「抱歉,我扭傷了腳,讓可汗王妃失望了……」
話音才落下。
手腕上劇烈一痛。
我對上謝淮之蒙着一層冷灰,涼徹入骨的眸子:「素素好不容易回一趟上京。」
「你的腳沒有受傷,爲什麼要說謊?」
「爲什麼非要讓素素失望?」
心口像是纏上密密麻麻的荊棘,刺得生疼。
安雪素離開後,他演了三年情深。
此刻爲了她,謝淮之還是演不下去了Ṭũ̂₄。
安雪素失望地垂下眉眼,咬了咬脣瓣:「是我讓姐姐爲難了。」
「其實我遠在塞外大漠,就一直想看林姐姐的舞蹈,一早還爲姐姐準備好了舞裙。」
一條輕薄如紗,差點什麼也遮不住的裙子,送到了我面前。
看到婢女送來的舞裙。
我臉色變得蒼白,嘴脣微微顫抖。
身邊的謝淮之卻覺得沒有任何問題。
「素素只是想看你跳舞而已,你們在上京時不是情同姐妹嗎?」
「她三年纔回來一次,一點小心願,你也不能滿足?」
「可是這條裙子,太薄了……」我小聲囁嚅。
「有什麼關係?只是跳舞穿一會兒而已,舞姬不是都這樣穿?」
他俯下身,貼在我的耳邊,戲謔嗤笑:「阿魚,那一天我們折騰了一下午,也沒見你這麼害羞。」
「你是找藉口,故意想讓素素ṭůₗ不開心?」
「阿魚,沒必要亂喫醋。她來上京只待一個月時間,你一定要讓她留下遺憾?」
謝淮之皺着眉。
那些文字又一次跳了出來:
【女配不是愛倒貼嗎?給你發浪表現的機會,別在這假裝矜持了。】
【她愛得狠呢!最喜歡在男人面前表現,不然男主才勾勾手指,她就乖乖躺牀上去了。】
【當表子,還在這立牌坊呢!】

-7-
「林姐姐,求你忍着疼,爲我跳一段。」
「等我回了大漠,也不會忘記你的風姿……」安雪素一再地勸說。
安雪素軟硬兼施,最後搬出了可汗王妃的身份。
我不得已穿上了那條裙子,才跳了幾步。
耳邊不斷響起男人垂涎的議論聲。
「這腰真細,跟春宮圖上一模一樣!」
「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也一樣……」
我頂着形形色色的目光,跳了幾步,實在跳不下去了。
在我分神,亂了舞步,摔倒之際。
宴會上的燭火突然全滅了。
幾道破空聲傳來,有人尖叫起來:「有刺客!有刺客襲擊!」
坐在案几後面的謝淮之,離我只有幾步之遙。
他卻丟下了我。
一眼也沒看我,下頜線凜然繃緊,撲到了安雪素的面前。
將她緊緊地抱在懷中。
轉身,用寬闊的後背替她擋去所有危險!
在乎與不在乎,下意識的反應,騙不了人。
【分別三年如何?碰過女配又如何?只要女主一出現,男主眼底只有她,這纔是真愛!!】
【磕到了,男女主的一個對視,就曖昧到拉絲。】
【女主你千萬別怪他碰了女配,男主永遠是你忠誠小狗,他碰別人,弄髒了自己,都是爲了幫你報仇。】
我望着彈幕,還沒從刀絞般的痛楚中回過神。
突然,在一片黑暗中被人捂住嘴巴,強行粗魯地拖到了角落裏。
「謝……淮之……」
我朝他的背影伸出手,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淒厲地叫出他的名字。
被他護在身下的安雪素,低下緋紅的面頰,推了推他:「淮之,我好像聽見林魚在叫你。」
謝淮之注視着她,眸光都不曾移開,疏離冷漠道:「沒事,她不重要……」
「三年了,素素讓我好好看看你!」
「賤人叫什麼?」男人滿嘴臭味貼上我的臉。
「看見沒有,你向謝家小侯爺求救,人家看都不看你一眼。」
「春宮圖都畫了,那麼多花樣都玩了,還裝什麼貞潔烈女!」
「刺啦」一聲。
我身上輕薄的舞裙,被撕扯粉碎。
眼淚啪嗒砸落。
同一瞬間,心底也清晰傳來被撕碎的聲音。

-8-
我用盡全身力氣反抗。
沒讓他得逞。
宴會上的燈被重新點亮。
映入所有人眼簾的是碎了一地的衣裙,和男人壓在我身上的樣子。
安素雪躲在謝淮之的身後,一臉震驚羞惱:
「林姐姐,你怎麼能在我的接風洗塵宴上做出這種事呢!」
謝淮之更是怒不可遏。
他雙眼刺紅,眉頭狠狠擰緊,一把掀起我身上的男人。
當着所有人的面,冷聲斥責:
「你就這麼缺男人?」
「你明知道這是什麼場合,素素剛回來的接風宴,你故意讓她難堪?毀掉她的宴會!」
「還是青樓裏賣了你的春宮圖,你就破罐子破摔,連林家顏面也不在乎了,什麼樣的男人都來者不拒!」
謝淮之胸膛劇烈起伏,居高臨下死死盯着我:
「林魚,你看看你這副衣衫不整的樣子,對得起林家的忠烈?對得起你戰死沙場的父親,兄長?」
春宮圖,是他找人畫的。
我向他求救,他親口說我不重要。
身上這條薄透的舞裙,也是他爲了討安雪素高興,逼我穿上的。
宴會上所有人對我指指點點。
我蜷縮起身體,咬緊牙關,嚐到滿嘴的血腥味,眼淚怎麼也擦不乾淨。
「真下賤!」
「林家養出這麼個女兒,她爹和兄長,估計都要氣活了!」
「閉嘴!」
「她輪不到你Ṫũ̂⁹們來說!」謝淮之袖下捏緊的拳頭上青筋凸顯。
「不過是說了你兩句,有什麼可哭得?」
謝淮之僵硬開口,眼神冷沉環視所有人,脫下身上的衣袍,給我披上。
他俯身,長臂一攬將我抱了起來,慍怒道:
「我送你回去。」
「以後除了我,不許勾引其他男人。」
我麻木地僵硬着身體。
看謝淮之對我敞開的懷抱,卻沒有像以前那樣依靠進去。
謝淮之抱我走出宴會。
身後的安雪素急切出身,叫住他:「淮之,你丟下我就這麼走了?」
我看見謝淮之臉上的掙扎,他眸色晦暗:「她實在讓我不省心,畢竟我和她青梅竹馬這麼多年,也算是我半個妹妹。先把她送回去,我再來陪你。」
「不用了,你去陪安雪素只要把衣服留給我。」我聲音麻木,沒有情緒地開口。
謝淮之輕嗤了一聲。
用力掐着我的腰,把我丟在馬車軟墊上。
隨即他傾身壓了下來,懲罰地要吻我。
「鬧什麼?」
「我們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了,就算春宮圖鬧得滿城風雨,我也會對你負責。還不夠嗎?」
我用力抵住他的胸口,偏過臉,沒讓他的吻落下。
從賭坊裏聽到他說得那些話起,我就已下定決心。
「我不要你負責。」
謝淮之笑了出聲:「阿魚,現在上京只有我願意娶你。」
他篤定了,我名聲敗壞,再也沒人會要我,我只能嫁給他。
「等過幾日,我陪你一起入宮面聖,求皇上給我們賜婚。」
彈幕閃爍不停:
【男主幹嘛這麼關心這個女配?又是幫她解圍,又是答應娶她。】
【你應該跟女主久別重逢,乾柴烈火纔對!然後爲了女主,公然和大漠可汗爲敵。】
【男主你快回去看看女主吧!她爲了你,差點劃花自己的臉,用盡了辦法才保住自己的貞潔,比這個浪蕩隨便的女配好太多了!】
【別急啊!男主答應娶她,肯定是爲了下一步的報復,在婚禮上逃婚,或者找其他男人代替行房。男主只能是女主的,她這種炮灰女配只有促進劇情發展的作用。】

-9-
我從彈幕文字上收回目光。
心湖寂靜如一灘死水,再也驚不起半點漣漪。
十多載的青梅竹馬。
我追在謝淮之的身後,無數次的心動,無數次的心痛。這一次是徹底放下了,對他沒有任何留戀。
天亮後,我進了皇宮,跪在太后娘娘面前。
將那一封染了墨汁,弄污了的賜婚聖旨交了上去。
太后娘娘展開後,眉黛微挑,眸光從聖旨上,移到了我身上。
「阿魚,這是何意?」
「你不想嫁那人了?」
我忍了一下眼底的淚意,規規矩矩朝太后叩首:
「臣女辜負了太后娘娘一片美意。」
「此間,怨侶易得,佳偶難尋。」
「臣女不嫁人了,願去皇陵,爲先帝守陵,以表孝心。」
【裝吧,女配可真有手段,想讓男主對你追妻火葬場,你也配嗎?】
【誰信她會去守皇陵,肯定是逼男主,在她和女主之間做出選擇,太有心機了,這種不要臉的綠茶,我能打十個。】
我無視彈幕上的冷嘲熱諷,跪着身子,一直不起來。
太后嘆了一口氣,憐愛又心疼地看着我:
「林魚,你可要想好了。」
「入了皇陵,五年不能出來。」
「你的婚事要被耽擱五年,再回上京,你年紀便不小了,嫁人只會更難。」
嫁不嫁人,我已不在乎。
只想找個清閒之處,不用面對那些難聽的流言蜚語。
我額頭貼在冰冷金磚上,鄭重行了一禮:
「臣女想清楚了。」
「這一輩子守皇陵,不回上京,臣女都願意。」

-10-
出了太后的寢宮。
迎面遇上了,剛從御花園中賞花出來的謝淮之和安雪素。
安雪素拉着謝淮之的衣袖,半靠在他的懷裏,聲音細柔,帶着一點哭腔:
「淮之,我好想留在上京。」
「這麼漂亮的花,我三年沒有見過了。」
「林魚她的身份比我高貴,模樣也和我不相上下,如果當初她也去參選,說不定那些蠻人就不會挑中我去和親。」Ṱü³
謝淮之眸光幽深,心疼地幫她擦去眼淚。
「她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我會想辦法,讓你留在上京,不用再回塞外和親!」
聽到他們的對話。
我還是沒忍住,掐了一下掌心。
是大漠使臣挑中了安雪素作爲和親人選。
和我有何關係?
謝淮之卻爲了她,把我推入泥潭,染了滿身泥濘,再也洗不乾淨!
酸澀痛楚,從心頭一晃而過。
抽痛讓我輕輕吸氣。
離開上京,守陵的五年時間,足夠我忘記一切,放下一切。
安雪素見我走過來,臉上才露出一抹嬌柔天真的笑意,又猛然僵住。
她發現我來的方向,正是太后的寢宮。
太后體恤林家忠烈,對我向來偏愛。
她緊張又酸澀地問:
「林姐姐你怎麼突然進宮了?」
「不會是想嫁人,求太后娘娘幫你做主賜婚吧?」
【男女主小兩口,好不容易重逢,有機會幽會,這個不長眼的配角總是出來礙眼!】
【還要感謝女配增加了誤會,讓女主難過喫醋,才讓男主看清楚自己的心。】
安雪素一雙沁出淚光的杏眸,不安地盯着我。
彷彿只要我說出,我和謝淮之的婚訊,她下一刻就能哭出來。
「我來找太后,是不是求賜婚,跟你有關係嗎?」我冷淡回應。
想到很快,我就會離開上京這個是非之地,也沒有心思跟他們周旋。
安雪素搖搖欲墜:「我不該問的,我已經嫁給了大漠可汗,早就沒有資格了……」
她抬起簌簌落淚的眸子,故作大度道:「我祝你和謝家小侯爺,百年好合就是了!」
安雪素傷心賭氣跑遠了。
謝淮之卻沒有立馬追過去。
他聽到我提到賜婚,茶色的眸底,有一瞬驚喜閃過。
但下一刻,他厭煩地皺眉,眼底溢滿了嘲諷:
「別這麼纏人行不行?」
「我答應娶你,但也沒說是現在。」
「素素一回來,你就故意去求太后賜婚,你是故意氣素素?林魚,我告訴你,我一向不喜歡心思太歹毒的女子。」
難聽傷人的話,落在耳畔。
我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
平靜地轉身離開。

-11-
從宮裏回到林家。
皇陵偏遠,我孤身一人去守陵。
所帶的東西不過那麼幾樣,一個包裹就裝下了。
青梅竹馬的十載,謝淮之也送過我不少東西。
幾歲時,他送我的撥浪鼓,早就發黃了,我也沒捨得丟掉。
十歲那年,他送我的玉佩,由他親手雕琢,花紋歪歪扭扭,我寶貝一樣地收着。
他說這是給我的定情信物,等他長大及冠後,一定來娶我。
還有十六歲的珊瑚玉簪,他遠在巴蜀,來不及奔赴我的及笄禮,讓人跑死了兩匹馬,才送來這支剔透華美的髮簪。
曾經的謝淮之給足了我偏寵。
纔給了我,他一輩子會護我在掌心裏的錯覺。
我抬手擦了一下,不知何時滾落的眼淚。
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爲他流淚……
這些東西,我一樣也沒帶走。
只背了一個輕飄飄的包袱,登上了去往皇陵的馬車。
馬車與趕來的謝淮之擦肩而過。
我慌忙放下車窗簾子,還是慢了一步。
謝淮之茶色的瞳,因爲短暫的一瞥,恍若碎裂。
透出心慌,無措。
外面下着細雨。
他的髮尾,眉宇都凝上了水珠。
可就算是這樣,謝淮之還是固執地攔在了馬車前,寸步不讓。
聲音冷厲發緊:「林魚,你要去哪?」
「你帶着包裹要去哪!」
我只是心慌了一瞬,立馬又平靜下來。
「上京我待不下去了,去莊子上靜養一段時日。」
謝淮之挑開車簾,茶色的瞳緊盯我許久,纔像是相信了我的話。
他笑了起來,還是一貫的溫柔:
「阿魚是因爲那些春宮圖?」
「我已經下令讓他們封口,青樓裏面也不許再賣了,沒有人再敢議論你!」
「阿魚,我不介意。」
「等風波過去,我娶你,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他散播我的春宮圖,是爲了幫安雪素出氣。
如今安雪素回到了上京,回到了他的身邊,他的氣也就消了,才放過我。
我靜靜地望着他,掩住眼底嘲諷的光澤。
把我推入深淵,再像救世主一樣,把我救出來。
讓我感激地依賴他。
我想起那些彈幕文字,他只愛安雪素,娶我只是爲了更狠的報復,讓我在婚宴上被丟下,或者被捉姦在牀。
心口泛起的痛楚,猶如看不見的刀刺進去,留下一道道看不見血、難以癒合的傷口。
「阿魚,嫁給我你不高興嗎?」
「你不是從小便想着嫁我!」
謝淮之失了鎮定,語氣急切又慌亂。
我淺淺笑了起來。
他傷了我,騙了我那麼多次。
我也最後騙他一次。
「淮之哥哥,我當然想嫁你。」
他茶色的眸泛起光芒,彷彿料定了我愛他這麼多年,一定不會放棄。
「下個月初三,阿魚,我來娶你。」

-12-
提前了半個月,謝淮之來林家下聘。
他敲了半天的門,看門的小廝才慢吞吞過來打開。
謝淮之的脾氣早該不耐煩了。
但他忍了忍,朝院子裏面看去:
「阿魚呢?」
「我履行承諾,來林家下聘了,你快去把你們家小姐請過來。」
看門小廝嘴巴微張,一臉的猶豫,吞吞吐吐道:
「小侯爺……」
「我們家小姐,早在半個月前,就去了皇陵,爲先帝守陵去了。」
「至少要五年之後,孝期滿了,才能回來。」
謝淮之僵了幾息後,一把用力扯過小廝的衣襟,骨節咯咯作響。
眼底洇出血色。
「你說什麼?」
「她答應了要嫁我,怎麼可能去皇陵!」
「你騙我!」他低聲嘶吼。
「阿魚別鬧了,再鬧下去就沒意思了,快點出來!」
謝淮之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我會去守皇陵。
他以爲我故意讓林家小廝這麼說,等着他放下身姿,來和我道歉。
謝淮之着急尋遍了整個林家。
一遍遍,一聲聲地叫我名字。
像是在找他弄丟的重要珍貴之物。
房間裏。
他看到了那些他送我的東西。
我一樣也沒帶走,放在梳妝檯上,落了一層塵埃。
彷彿是被遺棄之物,等不到在乎它們的主人了。
謝淮之兩隻手發抖,看了許久,纔拿起來貼在心口上。

-13-
皇陵在北地。
馬車抵達皇陵那日,大雪封了山。
霜雪飄落,天地間一片素白。
車輪陷在深雪裏,咯吱作響。
駕車的車伕一臉爲難:「馬車上不去了,小姐要去皇陵,剩下的路只能自己走了。」
我點點頭,沒有爲難車伕,從馬車裏拿下自己的包裹,一腳深一腳淺朝着偏僻的皇陵走去。
沒有走出多遠。
一道箭羽朝我射來,擦着我的面頰,釘在雪地裏。
雪地後面,十幾個黑衣人陡然出現。
我握着包裹,不顧一切在雪地上奔逃。
雪地溼滑。
我摔得滿身泥濘,衣衫早已溼透了。
冷風吹過,刺骨冰冷。
那些黑衣人很快追到了面前。
「我沒有招惹過任何人!」
自知,只是炮灰女配。
躲到了皇陵,他們還不肯放過我嗎?
看他們的服飾。
我認出他們來自大漠,是安雪素帶來的貼身護衛。
站在最前面的人,不懷好意一步步逼近:
「我們奉了主子的命令,不能留你活口!」
「誰讓你不知廉恥,勾引謝家小侯爺。」
「不過主子也說了,你連春宮圖也畫了,名聲早就爛透,可以讓我們爽一爽,再取你性命!」
我驚惶害怕起來:「別過來!」
「皇陵偏遠,大雪封山,誰能來救你?」
他剛說完。
一道箭羽筆直射來,分毫不差,正中他的心臟。
雪地上蔓延開一抹豔麗的血色。
我回頭,看見雪頂之上,玄衣烈烈,挺拔如雪松的身影。
招展的衣角上,繡着龍紋,成了雪山中最耀眼的顏色。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拉弓射箭,一氣呵成。
幾箭射出。
身邊的刺客應聲倒地。
我撿起地上的包裹,跌跌撞撞朝着他的方向跑去。
安雪素派來的刺客沒有放棄。
靠近之後,我看清了他那張完美融合了濃稠豔麗,和骨相深邃的臉。
額前掛着一塊罕見的血色寶石。
我喉嚨哽住。
不知被他絕美的容色震撼住,還是被他身上危險的壓迫感攝住。
整個上京,無人不知,當朝攝者王,容色無雙,更是出了名的狠厲,行蹤不定。
許久不見的彈幕,又出現了:
【哇塞,恭迎我們男二大人!】
【男二大人帥得我一臉鼻血,我們女鵝喫得真好。男二大人有隱疾,身中情毒,時不時發作,只有跟女主釀釀醬醬才能緩解。】
【這個賤人女配怎麼還有臉活着?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樣!攝政王應該情毒發作,被女主撿到療傷,刷一波好感,爲什麼又被這個女配搶先了?】
他身中情毒?
我回過神,道了一聲:「多謝攝政王大人的救命之恩。」
他狹長濃密的睫毛微抬,朝他身後瞥了一眼。
我心領神會,躲到了他的身後。

-14-
刺客逼近之後。
他不緊不慢收了手中弓箭,換上了長鞭。
我閉上眼睛,耳邊是慘叫聲。
不知過去多久,我睜開眼睛,遍地屍首。
安雪素派來追殺我的刺客,全部被他解決。
「沒事了……」攝政王秦照雪嗓音清冷低沉。
雪色映在他的面容上,恍若寒玉一般,折射出清寒似霧的光輝。
解決這些刺客,不過是他順手而爲。
不管是誰,他都會救下。
我轉身朝着皇陵走去,沒走出幾步,聽見「撲通」一聲。
秦照雪摔進了雪地裏。
他到底是我救命恩人,我不能見死不救。
我艱難地把比我高出許多的人扶起,半抱半托,帶入了皇陵裏。
把秦照雪放在榻上,我才發現他玄衣之下,有不少傷口。
宮中向來是有罪之人,纔會被罰來守皇陵。
偌大冰冷的皇陵中,只有一個看守的老奴。
我向他要來了一些傷藥和布帶。
「攝政王大人,得罪了!」
他昏迷不醒。
我猶豫之後,緩緩解下了他身上的衣袍。
露出裏面精瘦,肌理分明的腰身。
【啊啊啊啊,女配賤死了!拿開你的髒手!男二也是女主的,你不許染指!】
【勾引男主還不夠,你還妄想勾引男二,那些廣爲流傳的春宮圖你都忘了?破鞋滾遠點啊。】
【救助男二,幫男二療傷,都是女主的戲份,你一個配角搶了是找死嗎?】
我沒理會那些閃爍的文字。
只是想報答攝政王,專心又小心翼翼地爲他上藥。
用繃帶,纏繞上那些傷口。
不知是不是不小心弄疼了他。
睫毛輕顫。
原本昏迷的秦照雪幽幽睜開了眸子。
眸子不正常泛紅。
像是漆黑的深淵中,燃燒起的危險火焰。
「我沒做別的事情……我只是幫你療傷……」
話沒有說完。
他低頭,猛然靠近。
冰冷的脣霸道地貼了上來。
「不對……」
「我不是安……」
他不給我說話的機會,更用力地加深這個深吻。
所有的抵抗,被他輕易摁住。
長着薄繭的虎口,捏住我的手腕,換了一個姿勢,將我壓在牀榻上。
長長的睫毛掃過我的面頰。
面頰,耳根,就連眼底都變得緋紅起來。
彈幕炸鍋了:
【不對不對,男二應該爲女主守潔!攝政王大人你吻錯人了!】
【該死的,爲什麼又被這個賤人撿漏,剛好遇上男二情毒發作,控制不了自己。】

-15-
他是控制不了自己。
我的掙扎,在他面前不堪一擊。
被他吻了好久,眼底霧氣濃重,溼漉漉地粘在睫毛上,他才鬆開。
粗糲的指腹,蹭過我的脣角。
秦照雪眸底恢復了一絲清明。
抬手將我推開。
嘶啞道:「別靠近……我……」
我跌跌撞撞走出皇陵透氣。
過了很久回去,發現他已經離開,沒有了影蹤影。
意識不清下的一個吻,我沒有放在心上。
自從謝淮之給了我最深的一刀後。
我的心像是死了,再也沒有波瀾起伏。
進了皇陵後,我綰起了青絲,換上了灰撲撲的下人衣裳,每日爲先帝燒香祈福。
皇陵中的生活,簡單清靜。
謝淮之,還有那些慘痛,難以回想的記憶,彷彿成了上輩子的事情。
一個月之後。
我以爲再也不會和秦照雪有交集。
他身邊的暗衛找到我,求我爲攝政王解毒。
「林姑娘,我家主子毒發嚴重,沒辦法再拖下去了。」
「求姑娘,救王爺一回!」
秦照雪很早以前被人下了毒。
這些年,一直用藥物剋制。
但是上回吻過我之後,體內的情毒,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藥物也沒用了。
我遲疑了一下,沒有忘記彈幕上的警告。
不管是謝淮之,還是攝政王秦照雪,都只能是安雪素的人。
在謝淮之身上,我輸得徹底,遍體鱗傷,不想再輸一次。
「王爺只需要和女子……」我頓了頓,「你可以去青樓找些乾淨的清倌,給他送去。」
暗衛搖頭,苦笑:「如果這麼容易,我也不會來求你。」
「王爺哪怕毒發,沒了理智,也不許那些女子靠近。」
「唯有和你的那一次,王爺他沒排斥……」
「林姑娘,王爺對你也有救命之恩,就當你用自己報答了他!」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
我失神苦笑起來。
春宮圖之後,我再無顏面名聲可言。
一次,兩次,有什麼區別?
「好,我救他。」
聽我答應下來後,暗衛鬆了一口氣。
「還王爺的救命之恩。」
「天亮之前,你把我送回來,不要讓你們的王爺發現。」

-16-
昏暗的房間內沒有點燈。
我想起暗衛說的話。
每回攝政王身體內的情毒發作,都不許任何人靠近,也不許點燈。
我不是女主安雪素,真的能行嗎?
踏入房間。
低沉沙啞,警惕的嗓音響起:「誰?」
「大……大人,我來照顧你。」我忍着轉身逃離的衝動,斷斷續續說完。
一道挺拔傲人的聲音慢慢從黑暗中站起,步步逼近。
「大人上次爲了救我,身上受了傷,這麼久,該換藥了。」
兩個人離得太近了。
他身上的氣息,壓得我喘不上氣。
秦照雪沒說話,一雙眸子在黑暗中分不出顏色,落在我身上。
他指尖一勾,玄色錦衣從肩頭滑落。
露出肌肉緊實,在月光下如山麓起伏的線條。
「上藥。」他言簡意賅。
我拿出準備好的藥粉,撒在他的傷口上。
指尖忍不住輕輕顫抖。
他精壯的腰腹間,有一道很長的刀傷。
頭頂一雙靡豔泛紅的眸子,灼灼盯着我,猶如盯着一隻獵物。
「大人忍着一點。」
我靠近了,起伏堅硬的腹肌近在眼前。
兩隻手環住他的腰,一圈圈繞上布帶。
做完一切後,我擦擦沁出的汗。
看秦照雪的狀態還算正常,比常人忍耐力強得多,沒有他下屬說的那麼嚴重。
或許可以撐到和安雪素相遇。
「大人,藥換完了,沒有其他事,我先走了……」我飛快說完。
沒有走到門口。
被人從後面扣住腰,撞在門板上。
灼熱的鼻息,擦過我面頰,激起滿身雞皮疙瘩。
「攝政王大……大人……」
他不說話,只是低頭,輕車熟路尋我的嘴脣。
門外的月光映照出他的臉。
雙頰泛上不正常的緋色,格外的勾魂奪魄。
有點報復地吻上。
齒尖故意劃過,咬出點細細密密的傷口,再故意舔舐。
到牀榻上時,牀紗撩動。
我頭暈目眩,臉色微微發白,揪住身下的錦被。
雖然一開始就想好,用這種方法還他的救命之恩。
可是,還是忍不住想到和謝淮之的那一次。
溫存之後,被他當成笑料,報復的工具,畫成一張張春宮圖,傳遍上京。
「大人,我非完璧之身……」
「大人若是不嫌髒……」我自嘲地笑了起來,
面前的人哪怕被情毒控制沒了理智,也沒有逼迫過我。
他聽到我的話,靜靜地停下動作。
我忘了,現在的秦照雪應該沒有意識思考我在說什麼。
不知是不是錯覺。
周圍的溫度霎時冷了下去,威壓感充斥着整個房間,叫人喘不上氣。
我戰戰兢兢扯下一截衣襬,大膽上前,矇住他透着冷酷,泛紅的雙眸。
高挺的鼻翼上,蒙上了一段灰色的布料。
「就這樣。」
「等天亮之後,你就把我忘了。」
「就當我是臨時的解藥……什麼都不要記得。」

-17-
比起謝淮之,他兇猛得讓我難以招架。
暈過去之後,就被他摟在懷中,整個人緊貼在他的懷裏,像是被他保護在羽翼之下。
直到敲門聲響起,暗衛通知我:
「林小姐,天快亮了。」
「我送你回去。」
緩解了情毒,秦照雪睡得很沉很安穩。
我最後看了一眼他凌厲穠豔的五官線條,輕輕拉開了他的手臂,俯下身,在黑暗中摸索,一件件套上衣服。
走出第一步,雙腿一軟,又酸又痛。
我扶着桌子緩了一會,才神色如常走出了房間。
「恩情,我已經還了。這件事,不要讓你們王爺發現。」
既然他們都是安雪素的人。
註定會愛上安雪素。
我只想遠離,再也不要牽扯進去。
「放心吧林小姐,王爺不會記得情毒發作時的發生的一切。」
「這樣最好不過!」
回到皇陵,我竟見到了謝淮之。
謝淮之看到我之後,倏地站起身,眼中的喜悅不過一瞬,在看到我身後,送我回來的暗衛,眼神陰沉地冷了下去。
「謝謝你,就送到這,回去覆命吧。」
我彷彿看不到謝淮之,送走了暗衛,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回去繼續守着先帝的靈位誦經祈福。
「林魚,站住!」
「他是誰?」
「你一聲不吭跑來皇陵,我以爲你是真的喫醋鬧脾氣了,沒想到還是沒有悔改!」
他咬牙切齒,從嗓子裏擠出聲嗤笑:「來了這,也不忘勾搭野男人!」
「春宮圖的教訓還沒夠嗎?要不是你隨隨便便,哪會給人可乘之機,畫出那些東西。」
他咄咄逼人責怪我。
他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春宮圖,是他命人偷畫的。安雪素受過的委屈,他便要我同等感受!
來了皇陵一年,我以爲自己已經放下,不在乎了。
可親耳聽到他這樣提起。
我抬手,一耳光扇在謝淮之的ŧū́⁾臉上:「滾出去。」
「我不欠你們,不欠安雪素任何東西。」
「你讓我名聲盡毀,無顏待在上京,我被你們逼到了這裏,還不夠嗎?」
「從今往後,我不想再看見你一面!」
謝淮之愣住了,嘴脣微張,想要辯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十載青梅竹馬,到此爲止!」
「謝淮之,我們就當是陌生人,高抬貴手放過我這個無關緊要的配角……」
他沒想到,我早就知道了一切。
「阿魚……」他聲音慌亂,顫抖起來。
「跟我回上京。」
「我不答應!」
「成爲陌生人,怎麼可能呢?」他抿了抿脣角血絲,茶色的眼底,滿眼都是偏執。
「我找來皇陵,就是爲了帶你回家,你答應嫁給我了!」
我輕笑:「安雪素呢?」
「這一次你爲了她,滿城散播我的春宮圖。」
「千里迢迢騙我回去成親,是要讓誰來凌辱我,坐實我浪蕩的醜聞?」
「謝淮之,你爲何對我這麼殘忍?」
眼底湧起的溼潤,眼睛一眨,便要滴出來。
「沒有!我沒有想過!」
「阿魚,我真心要娶你,不是爲了任何人。」
可他的話,我一句也不會相信了。

-18-
「阿魚別走,別留在這,跟我回去。」
「素素她已經回大漠了,沒有留在上京。」
「我以後不會再那樣對你……」
【男主瘋了吧?爲了一個女配,把女主送走了?按照劇情,女主不應該留在上京,和男主男配們發展出感情戲?】
【男主不會是睡爽了吧?怎麼這麼不挑呢?】
【女鵝還爲了他守身如玉,等了他三年,他怎麼睡了浪貨女配一次,就對她有感情了?我們的女鵝怎麼辦?男主你清醒一點!】
我從彈幕上淡淡收回視線。
安雪素纔是女主。
只要她一回來,就不會再有我的位置。
才走出一步。
被謝淮之猛然捏住手腕,用力拖入他的懷中。
他從後面抱住我,惱怒地喘息:「到底要我怎樣做,你才願意跟我回去……」
忽然,他慍怒陰翳地笑了起來:「你在這有了別的野男人?他到底伺候得有多好?把你迷成這樣?」
「所以我親自來接你回上京,你都不願意了!」
我狐疑掙脫開謝淮之的懷抱。
他更加用力,像是要我勒入他的血肉裏。
謝淮之冰涼的手指按在我脖頸上摩挲。
眼底被染得漆黑。
我才發現脖子上,昨晚留下的吻痕。
「林魚,我不許你這樣不自愛。」
「必須跟我回去!」
「謝淮之鬆手……」
他捏緊我的手腕,強硬要將我帶出皇陵。
「放開她!」
聽見熟悉低沉的聲音,我猛然抬頭。
倚靠在皇陵門口的秦照雪,不知來了多久,聽到了多少。
修長的指節握着那條灰色的布條。
正是昨晚,我係在他眼睛上的。
離開時太匆忙,竟忘了帶走。
秦照雪從皇陵大門走近,帶着與神俱來的壓迫力。
他輕輕蹙眉,望着謝淮之捏住我的手。
「攝政王?屈尊降貴來了皇陵,真巧。」謝淮之望着來人,握着我的手沒有鬆開,還把我藏到了身後。
秦照雪聲音很淡:「不巧,來找人的。」
「你要找的野男人,是我。」

-19-
本來就寂靜的皇陵,更加寂靜無聲。
只有我能看見的彈幕不停跳出:
【雄競名場面,高光時刻也應該是女主的,她一個女配憑什麼讓男主男二都圍繞着她?因爲她夠賤,會勾引男人?】
【這種綠茶女就是很會釣男人!女鵝輸在太善良太自愛了。】
那些文字無一例外,全都在辱罵我。
謝淮之聽到他的話後,眼眸眯起,眼底湧起劇烈複雜的情緒。
他望向我,一字一句從脣間溢出:「阿魚,你選誰?」
「是攝政王逼你的,對不對?」
我掙脫開謝淮之的手,揉着手腕間的紅印,躲到了秦照雪身後。
「王爺,我不想看到他了。」
「阿魚,我們纔是青梅竹馬……」他的話沒有說完,被秦照雪冷冷打斷。
「把他丟出皇陵,不許他再踏入這裏一步,打擾林姑娘清修。」
藏在暗處的暗衛走出,將謝淮之拖了出去。
我小聲向他道謝:
「謝謝大人又幫了我一回。」
「不用和我說謝謝……」秦照雪凝視着我,指尖纏繞上那條灰色的布帶,「我是真心的。」
「真心,想做你的野男人。」
【瘋了吧?男二你要她這個破鞋?你要不要看看自己這張美貌的臉,高貴的身份?上京貴女排着隊想嫁你!】
【男二等你遇到女主後,纔會相信一見鍾情!】
我怔了一下,好久才找到自己聲音:
「我配不上攝政王大人。」
「大人的良配也不是我……」
秦照雪靠近了一點,低頭問我:「你爲什麼這麼篤定,我的良配不是你?」
嗓音堵在喉嚨裏。
因爲我試過,青梅竹馬的謝淮之,爲了她,毫不留情地將我踩入泥潭。
還有那些彈幕,無時無刻提醒我,我自己的身份。
「總之大人會遇到她,到時候會明白我的話。」
秦照雪抬手,最終輕揉了一下我的頭頂。
「不着急,還剩下四年,你才能離開皇陵,回上京。」
「有那麼長時間,能證明我的良配究竟是誰。」
四年時間,我留在皇陵中祈福,不得離開。
謝淮之沒有再回來找過我。
只有秦照雪,本該公務最爲繁忙的攝政王,時常陪在我身邊。
半夜醒來,身邊會多出一個人,摟着我的腰,將我護在懷中,讓我枕在他的臂膀上,用體溫幫我驅走皇陵中的寒意。
他會在我祈福時,靜靜陪在一旁,處理政務,批閱奏摺。
不能回皇陵,他也會讓身邊的暗衛,在我守孝期間,送來各色的素齋點心。
冬日裏,皇陵外的山上落滿了雪。
他不許我出門,替我從結冰的河裏,打來滿滿一缸要用的水。
剩下的四年時間,他也情毒發作過幾回,只是吻我,抵抗身體內的情毒,沒有再讓我幫他過一次。
最後一年。
我上山採藥,從山崖摔了下去。
秦照雪沒有猶豫,跳了下來,用身體護住我。
醒來後,到了一處山洞裏。
身邊除了血跡,空無一人,外面夜色中傳來狼嚎聲。
「大人!」我站起身,出去尋找秦照雪的蹤跡。
在漆黑的樹林中,找了很久也沒找到。
心中掠過無數個念頭。
他如果受傷,因爲我出事了,我沒辦法原諒自己,也沒辦法獨活下去。
這一刻,像是遮蓋在心上的那層輕紗被徹底撕碎。
我在乎他,把他視作性命一樣重要。
四年時間,我裝作不在乎,刻意拉開距離,不讓自己動心,在此刻,這些假裝都被扯得粉碎,露出自己的一顆真心。
我只要秦照雪活着,讓我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行!

-20-
「哭什麼?想引來狼?」
沉穩的嗓音含着笑,在我頭頂響起。
秦照雪單手扛着一頭鹿,手臂上流淌的血已經乾涸凝固。
他受了傷,還去打獵,帶回食物。
「大人……」我含着哭腔叫他,忍不住撲入他的懷裏,緊緊抱着他。
他垂下睫毛,落下一片影子,暈開柔和的光線。
「四年了,還要叫我大人多久?」
「可以叫我名字,也可以喊我照雪。」
我應了一聲,在他懷裏輕輕叫了一聲,「照雪」。
回到山洞,秦照雪用隨身帶着的短刃,切了鹿肉,放在火上烤着。
忽然間,他低低悶哼一聲。
從眼尾開始,蔓延上靡豔的紅色。
情毒又發作了!
「照雪!」
「別,坐在那,我很快就能熬過去。」
他閉上眼睛,倚靠在山洞石壁上,仰着脖頸,抵抗着身體內的情毒,像一枝脆弱易折的蒼白的花。
我沒忍住走過去:「我可以解毒,你用忍。」
他笑了起來,抬手輕輕捏住我的面頰:「你不是說,非我良配。」
「我碰了你,日後我的良配喫醋,該怎麼辦?」
我的心顫了顫,像是墜入醋缸裏,吸飽了酸苦的醋汁。
四年時間,他沒有遇見過安雪素。
我也很少看見彈幕了。
我突然發現自己很害怕失去他。
光是想到他也會爲安雪素神魂顛倒,而傷害我,我就好疼,疼得不敢喘息。
像是帶毒的獠牙,狠狠一口咬在心上。
這樣的感覺Ṱū⁴,對謝淮之從未有過。
這一次,我主動低頭,吻上他的脣。
不放過一處,佔有地留下所有我的氣息。
「我是你的良配!」
秦照雪仰着脖頸,享受我的主動,脣角漫不經心「嗯」了一聲。
兩隻手緊緊摟住他的脖頸,嚴絲合縫貼入他的懷中。
「你不許愛上別人。」
「多看她一眼都不行!」
秦照雪拉着我的手,按在他薄薄的眼皮上:「這雙眼睛歸你。」
「它們要是多看別人一眼,你就剜去。」

-21-
回到上京後,我向太后娘娘,要回了當年那封賜婚聖旨。
在弄髒的墨團下面,鄭重重新寫上了三個字——秦照雪。
太后驚訝了一下,慈愛讚許地笑了起來:
「這纔是哀家的魚兒,沒有爲誰情傷,封心鎖愛。」
「男人嘛,天下間多的是!」
「只是哀家沒想到,你去皇陵守孝五年,連殘酷不近人情的攝政王也拿下了。」
「哀家也想問你賜婚,但這一回,得攝政王親口同意纔行!」
一道玄色身影走近,氣度從容握住我的手。
「本王答應娶她。」
接下來的日子,我忙得腳不沾地,準備着婚事。
去綢緞莊,買嫁衣緞子時,我又遇上了謝淮之的那羣狐朋狗友。
「呦,幾年沒見了,小嫂子還是這麼明豔動人。」
「淮之讓人畫的春宮圖,咱們都還留着,時不時拿出來回味一番。」
「小嫂子買什麼布料?這麼紅的絲綢,小嫂子想做嫁衣?」
「身子都被全城男人看過了,小嫂子還能嫁誰?不如陪我們幾個一晚上,整個綢緞莊的布料,我們都替你買下來!」
一抬頭,看見謝淮之坐在對面酒樓上喝酒。
只是一路之隔。
樓下的吵鬧聲,嬉笑聲,他聽得一清二楚。
謝淮之抬頭,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袖手旁觀的姿態,嘴脣勾了勾,似乎等我低頭,向他服軟,等着我向他求救。
我收回目光,當謝淮之不存在。
一陣馬蹄聲。
秦照雪勒馬停下,看了一眼我微紅的眼眶,沒有多問一句,下令:
「這些人剜掉舌頭,全部關入大牢。」
那些人跪了一地:「我們乃是世家子弟,你秦照雪就算是攝政王也不能濫用私刑!」
「對啊,攝政王何必爲了一個蕩婦,壞了自己名聲。」
一道冷光閃過,血噴在地上。
秦照雪擦拭手中短刃,靴子踏過地上的半截舌頭:「再多說一句,本王割下的就是你腦袋!」
「我送你回家。」
他不在意別人目光, 俯身朝我伸出手, 抱住我的腰肢,讓我坐在他的身前。
馬蹄走了兩步,秦照雪抬手讓身邊暗衛送去一箱銀票。
「我夫人碰過的綢緞,都要了。」

-22-
成親那日。
謝淮之喝了很多酒, 出現在我喜宴上。
他瘦得眼窩凹陷了下去,下巴鬍子拉碴。
就像是幾日沒閤眼過。
從他出現後,眸光就落在我身上, 炙熱的, 懊悔的, 含恨的, 不捨的……那些情緒多的,要將他撕碎。
等拜堂結束後, 我由丫鬟扶着入洞房。
謝淮之攔在我面前,聲音啞得厲害:
「阿魚能不能再看我一眼?」
「春宮圖的事,我想向你解釋,但你一直不原諒我, 我沒找到機會……」
「那些畫上, 只有臉是你的,身體是按照青樓中花魁所畫,我沒有讓畫師藏在侯府裏。」
我渾身一顫。
是不是我的身體又怎樣?
這樣的解釋太蒼白無用了,也沒有人會相信。
他現在的彌補,也改變不了,他爲了安雪素, 將我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謝淮之見我遲遲沒有說話,他雙手顫抖, 像是抓住最後的機會, 求我諒解。
「這是我準備了好久的聘禮禮單。」
「阿魚,我親筆寫了好久, 想着你喜歡什麼, 不喜歡什麼, 我是真心想要娶你爲妻!」
「我想是我毀了你名聲, 但我會照顧你,補償你一輩子。只要你成了侯府夫人, 就沒有人會看輕你, 那些謠言也會停止。」
打一個巴掌, 再給個甜棗嗎?
蓋頭之下, 我差點笑出聲。
「謝淮之,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也不想見到你。」
「你帶給我的傷痛, 無論你做什麼,都無法彌補!」
他慢慢捏緊手中的禮單, 深深呼吸:「阿魚我懂了, 我會爲你澄清春宮圖的流言……求你別那麼恨我!」
「夫人……該洞房花燭了。」身後有人喚我。
「照雪是不是情毒又發作了?」我着急又心疼地轉身, 朝着他飛奔而去。
他打橫將我抱起:「情毒沒有發作,只是醋癮犯了。」
他低頭覆上我的脣,纏綿地吻着, 吻到脣角嫣紅,像是飽滿欲滴的果子。
「但現在,更想用夫人解毒……」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0 分享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