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晉的前女友回來後,他跟我提了分手。
我走那天,他平靜地坐在沙發上看我收拾行李,然後送我出門、上車。
像普通朋友那樣,他問我:「還想談戀愛嗎?要不要我幫你介紹?」
我說好啊。
他笑意微僵,然後隨手給我推了張名片。
那人是他最強勁的對手,也是盟友。
後來,有個深夜,我被男人吻到手腳發麻。
卻在家門口撞上了譚晉。
他盯着我的脣,很明顯已經忘了那張名片的事,冷冷地笑了下:「你最好別讓我知道是哪個男人乾的。」
-1-
我收拾行李的時候,譚晉就在沙發上坐着。
他很平靜,問:「你準備去哪兒?」
我想了想,回他:
「沒想好。」
他哦了一聲,沒再多問,只說:「如果你找不到合適的住處,可以聯繫馮助理。」
「他會幫你的。」
「那些錢,還有房子,你如果後悔了,想要的話,也可以聯繫他。」
這是他給我的分手費。
但我沒要,之前那些年,我已經受過他太多恩惠,這些東西,沒必要,也本來就不屬於我。
我點頭:「好。」
跟他在一起這些年,遇到任何事,他都是這樣交代的。
他是一個很怕麻煩的人。
但我想,不會有那一天的,就算我過得再慘、再不如意,也不會回頭來找他,或者他身邊的人。
我收拾完最後一樣東西,合上行李箱,跟他說:「我走了。」
譚晉斂眉,起身進了主臥,過了會兒出來,姿態很散漫,隨口問了一句:
「還有好多東西沒拿呢,不要了?」
我點頭:「嗯,都不要了。」
「那些都是你之前送我的東西,我就不帶走了。」
他忽然怔了怔,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原來那些東西,都是他送的。
他脣角輕勾,嗤笑了一聲。
像是在嘲諷,又有點生氣:「送你的就是你的,留這兒也沒人要。」
「難不成,你以爲若初會要這些東西?」
我的心口有些悶:「那你扔了吧。」
也是,我走以後,溫若初應該很快就要搬進來了。
那纔是譚晉的初戀和白月光。
跟她一比,我算什麼?
早在前幾日聽到她回來的消息時,我就應該想到,會有這一日的。
只是我沒想到,譚晉做事會這麼絕。
迫不及待就想把我掃地出門。
戀愛三年,我從沒想過。
退場的時候,自己會這麼狼狽。
很突然地,我想起前不久接到的那一通電話。
女人的嗓音很軟,像極了那些年在他身邊撒嬌時的模樣。
她說:「灰姑娘從來都是沒有好下場的。我離開了三年,算是送了你一場夢。現在,你的夢該醒了哦。」
-2-
收拾完行ţū₎李,他送我出門。
我們一起到樓下,他的司機已經等在那裏了。
我看着那輛車。
「還是不麻煩你了,我已經叫好車了。」
他的步子頓住,看了我片刻,把行李給我:「那行吧,我送你上車。」Ŧű₉
我看了眼手機,司機離這裏還有三分鐘。
三分鐘以後Ťû⁰。
我跟譚晉,應該就不會再見了。
我是他資助過的女學生。
他是高高在上的譚氏集團掌權人。
我們本來就不該有交集的。
溫若初說得對,這只是我給自己的一場夢而已。
早在最開始,我就知道,我跟譚晉之間不會有好結果。
我答應他的追求,不過是因爲我喜歡他,想成全自己。
現在,也在一起過了。
到結束的時候,再看他,覺得也就那樣吧。
我們站在一起,他突然想起什麼,問我:
「還想談戀愛嗎?要不要我幫你介紹?」
我心底泛起一陣涼意,有點累。
隨口道:「好啊。」
他拿着手機的手微僵,過了會兒,才嘖一聲:「行。」
然後隨手劃了下屏幕,給我發了串微信號過來。
我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卻遲遲沒點添加。
他盯着我:「怎麼不加?」
「要我幫你?」
眼看着司機就要到了,我無意再跟他多說,也沒什麼力氣說話,當着他的面,點了添加。
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我坐上車,去了我在城西買的房子。
這些年來,我跟着譚晉其實學會了很多。
他是個很好的老師,教我爲人處世,眼光長遠。
我也因此攢了不少錢。
去年,看上這套房子後,我就直接全款把這裏買了下來。
只是一直沒告訴譚晉。
當然,他也一直不耐煩聽我說這些事。
我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這會兒,我無比慶幸這個舉動。
讓我在離開譚晉以後,還能有個棲身的地方。
只屬於自己的地方。
收拾完東西,我就睡了一覺。
再醒來,就看到屏幕上發來一條消息。
Chen:【?】
我愣了會兒,想起這是譚晉昨天給我推來的那個人。
我準備解釋,說自己不小心加錯了人。
那邊卻又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
沒多久,消息傳來。
是一條自我介紹。
【我是陳宴西。】
我的手頓住。
居然是他!
我跟譚晉在一起這麼久,多少聽說過陳宴西這個人。
他年紀輕輕就白手起家,以一己之力創辦了新宇。
只用了短短几年,就跟譚晉走到了同樣的高度。
手腕強硬,爲人淡漠。
讓譚晉又敬又恨。
聽說他從來沒談過女朋友。甚至,外界傳言,他根本就不喜歡女的。
這會兒,我有點懷疑,譚晉根本不是真心想爲我介紹男朋友。
不用想都知道。
我根本就拿不下陳宴西這樣的人。
我想了想,沒有給陳宴西回消息。
好像怎麼說都不太合適。
難不成,我要告訴他。
我是譚晉才掃地出門的前女友?
而你,陳宴西,是他介紹給我的發展對象。
太奇怪了。
他也沒再發消息過來。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就當這事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3-
我放下手機,去衝了杯咖啡。
人就是這樣,不管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一覺睡醒,工作還是要做的。
我還有個方案沒做完。
我嘆口氣。
想起幾個小時前,譚晉就居高臨下地站在我面前。
他說:「你走吧。」
我放在鍵盤上的手頓了頓:「等我做完這個方案,可以嗎?現在思路還挺順。」
譚晉輕輕笑了下,咬牙:「章淨瑤,我在跟你說分手,沒聽懂?你就這反應?」
我說:「嗯,聽懂了。」
「但等我做完。」
他一把將我撈起來,另一隻手放在電腦上:「現在,去收拾行李,不然我砸了它。」
我只好乖乖聽話。
他這人也真是的,這點時間都不給我。
似乎臨到頭,還非要逼我恨一恨他。
好不容易忙完,我進了臥室,就看到手機上多出不少消息。
都出自一個羣聊。
這個羣,還是兩年前譚晉替一個朋友準備生日派對的時候拉的。
我也在場,還幫了點忙。
後來這個羣也沒解散,他們還經常在裏頭聊天。
這會兒,羣裏的人都在說我跟譚晉的事。
【譚哥,你對人小姑娘不是挺上心的嗎?現在分手了,真捨得啊?】
……
【唉,誰讓若初這時候回來了呢?】
【誰不知道,譚哥一直都沒忘掉她!當初跟章淨瑤在一起,也就是爲了氣若初罷了。怎麼現在你們反而當真了?】
過了會兒,有人發了條語音:
「啊?不對吧。譚哥前兩天還說讓我幫他準備求……」
我點開,還沒聽完,這人就點了撤回。
然後欲蓋彌彰地發了句:
【沒什麼,若初的接風宴是後天吧?到時候都來哈。】
下一瞬,譚晉終於出現在了羣裏。
他言簡意賅:【捨得。】
【後天記得來。】
說完,我就看到屏幕上出現了一行字——
【你被譚晉移出羣聊。】
我愣住,失了會神。
這會兒才察覺到我在羣裏?晚了吧。
該看的我已經看完了。
不過,他們不提,我都差點要忘了。
譚晉跟我在一起,是因爲跟溫若初賭氣。
-4-
我十歲那年,就知道譚晉這個人了。
他只比我大兩歲,每年都會來我們村子裏一趟。
給我們送錢、送東西。
我沒跟他說過話,每次都只能遠遠地看他一眼。
後來,我考上大學,才Ţũ̂ₒ知道譚家比我想象得要更顯赫、更遙不可及。
最令人沒想到的是,他女朋友跟我是同一所學校的。
他們的戀愛談得全校皆知。
我看着他陪她上課,給她買早點,攬着她的腰,頗爲謙遜地開口:「若初脾氣大,以後還要勞煩大家多照顧照顧她。」
話是這麼說,可誰會不給他這個面子?
後來,他們分手,溫若初出國留學。
我那時正好在一家公司實習,跟的是譚晉投資的項目。
我們的聯繫就這樣多了起來。
或許是因爲曾經資助過我,他對我一直還不錯,幫過我很多回。
爲了感謝他,我還特地請他喫過飯。
我坐在他對面,很拘謹地喊他:「譚先生。」
他抬頭看我,揚眉,帶了幾分揶揄地開口:「那我叫你章小姐?」
我愣住,他一下子就笑了:「不用這麼叫我。」
「以後來日方長,我們還要經常見面。這個稱呼,太客套了。」
我悄悄地彎脣:「哦。」
沒過多久,溫若初就官宣了新男友。
當晚,譚晉突然敲響我家的門。
他看起來還挺清醒,低着頭,很認真地問我:「章淨瑤,要不要跟我談戀愛?」
這天以後,有不少人都在背後笑我,居然願意跟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在一起。
可我沒辦法拒絕譚晉。
那時候的他,對我來說,實在太誘人。
我像個瘋狂的賭徒一樣,看見一絲希望,就要不管不顧地抓住。
我想,如果他能喜歡上我,那我也算美夢成真了。
要是沒有,我也不算虧。
現在看來,我賭輸了,那我願賭服輸,甘心退場。
-5-
沒過兩天,我就刷到了譚晉一羣人爲溫若初接風的朋友圈。
幾年不見,溫若初出落得越發楚楚動人。
她坐在譚晉旁邊,兩個人靠得很近。
譚晉的胳膊隨意地搭在扶手上,目光落在溫若初身上,嘴角微微上揚着,似乎聽到了什麼非常有意思的事。
我很少見到這樣的他。
在我面前,他是不苟言笑的。
他總是很認真地喊我的名字,然後跟我說:
「喜歡這道菜?我去學,然後做給你喫。」
「想去哪兒玩,我讓人安排。」
「章淨瑤,抬頭看我。」
我的手落在屏幕上,久久沒有動作。
我以爲自己足夠冷靜,可以做到無堅不摧。
可看到這些,還是免不了心頭一顫。
我的人生不容許太多的試錯。
跟譚晉在一起,本來就是一個意外。
現在,橋歸橋,路歸路,也挺好。
想到這裏,我正準備放下手機,就看到最上面彈出了一條消息。
我點開,竟然是陳宴西。
他給我發了一條鏈接。
這條鏈接的標題非常直白。
【辨別渣男的一百零一種方法】。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發了一個問號過去。
他卻沒再回我了。
下一瞬,陳宴西給我回了消息:
【抱歉,發錯了。】
我失笑:【哦。】
又過了會兒,我以爲他不會再發消息過來,手機卻又響了一下。
【你如果有空的話,也可以看看。】
看着這句話,我幾乎要以爲自己加錯了人。
這人真的是陳宴西?
我想了想,問他:【你知道我是誰嗎?】
這條消息發過去,他一直沒有回覆。
我也沒放在心上,洗漱完就睡覺了。
過了會兒,手機在旁邊亮了一下。
【我知道。】
【一直都知道。】
-6-
這兩條消息,我是第二天早上纔看到的。
什麼叫一直都知道?
我跟他分明從來沒有過任何交集啊。
我倒是在各種財經雜誌和電視採訪上看到過他。
確實帥。
驚爲天人的那種。
可我們從來沒見過面。
就算他聽說過我這個人,那也應該都是些不好的評價。
我是從小地方走出來的人,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一流大學,有了一份還算體面的工作。
可這些,在譚晉身邊那些人眼中,確實不夠看。
我都能猜到他們背後是怎麼談論我的。
只是礙於譚晉的面子,沒人敢放在明面上說。
無非是,我撞了大運,才成了譚晉的女朋友。
麻雀永遠也飛不上枝頭,變不成鳳凰。
如果沒有他,我哪能走到現在?
那陳宴西知道的,也是這樣的我嗎?
這麼想着,我有點失神,走路差點撞到人。
我抬頭,正準備道歉,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男人的面容冷肅,插兜站着,神情中帶了點不耐。
我抬頭,他低眸。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他下意識抬手,想要扶住我。
臉上的神情也一瞬間怔住。
就在他差點扶住我的時候,我連忙後退,拉開跟他的距離。
「抱歉。」
譚晉這才回過神來一般,收起了所有外露的情緒,對我點了下頭。
「嗯。」
我看了眼他身後,居然還有兩個熟人。
都是譚晉的朋友。
他們尷尬地看了我一眼,也沒主動打招呼。
我有點奇怪。
這地方離我公司很近。
跟譚晉的住處卻離得很遠。
一大早的,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7-
我沒準備深究,也沒打算跟譚晉多說。
分手了就是分手了。
大家都是體面的人,再見面,照樣可以做到無動於衷。
除卻趕我走這一點,這些年,他對我其實一直很好。
我往前走,跟譚晉擦肩而過。
卻突然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
他的力道很大,我有些喫痛,側眸望去。
譚晉挑了挑眉,很認真地看我。
他開口:「這麼久沒見,就沒什麼想跟我說的?」
我被問住。
難不成,我還欠了他什麼東西?
我仔細地回想了會兒。
「你之前資助我的那些錢,我會還你的。」
之前才談戀愛的時候,我也提過這事。
那畢竟不是一筆小數目。
可那會兒,譚晉聽完,只是攬過我的腰,輕輕嘖了一聲。
他笑:「你把我當什麼人了?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
然而,當時是當時。
現在,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麼關係了。
我的話音落下,譚晉差點被氣笑。
「還我?」
「我差你這點錢?」
我無話可說。
他確實不差。
可除這以外,我想不到,我還要跟他說些什麼了。
譚晉輕嘆一口氣,閉眸,好一會兒,才問:
「你跟他聊了嗎?怎麼樣?」
只一瞬,我就反應過來,這個他,指的是陳宴西。
我想到了不久之前看到的那兩條消息。
這算是聊了嗎?
不過這些也沒必要告訴譚晉,「沒有,不怎麼樣。」
譚晉聞言,卻像是鬆了口氣一樣。
他勸我:「他人不錯,可以試試。」
「以後就算出什麼問題了,也可以來找我,我給你撐腰。」
我聽完,差點冷笑出聲:
「你人真好,還給前女友撐腰。」
「溫若初知道嗎?」
說完,我不想再跟他多說,連忙離開了。
走了沒一會兒,我接了通電話。
是同事打來的。
說讓我幫忙帶點東西上去。
好巧不巧,就在我剛纔碰到譚晉的地方。
我往回走,卻沒想到他們居然還在那兒。
我聽到他們的對話。
「譚哥,你今天突然讓我們到這邊,不會就是爲了偶遇她吧?」
譚晉的臉色不太好看,沒說話。
他那兩個朋友也沒在意,又提起陳宴西。
「這位可是個狠角色,他要是能談女朋友,那纔是稀奇了。說起來,我還挺好奇他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就是啊,再說了,章淨瑤有多喜歡你,我們都是看在眼裏的。他倆一看就沒戲。」
譚晉的面色這才緩和起來。
他開口,饒有興致:「你們真這麼覺得?」
「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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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樓,想到剛纔聽到的那些話。
我點開跟陳宴西的聊天界面,又仔細地看了看那兩句話。
我有點看不透這個人。
我的手點在屏幕上,正想問問他到底什麼意思,就有人來到我旁邊,遞給我一份文件。
「淨瑤,宋總說這個急着要,讓你快點做。」
我接過來,點頭:「行。」
說完,她低頭,跟我八卦:「那位又來了,我剛遠遠地看了一眼,那顏值,真是沒得挑。」
我一愣,下意識問了句:「誰?」
「陳宴西啊!」
猛地聽到這個名字,我的手抖了抖,心尖也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
我這纔想起來。
新宇集團跟我們公司一直有合作。
項目其實不算大,可不知道爲什麼,陳宴西很重視,每次都會親自來一趟。
但可惜的是,每次他來,我都不在公司。
我只知道,這個辦公室,有一大半的女同事都是他的迷妹。每次他來,她們都會在羣裏不停地發消息。
我問:「他這會兒在哪兒?」
同事笑了下,正準備回答,卻突然愣住,然後朝我做口型。
「往後看。」
我順着她的視線,轉過身,看到不遠處的男人。
他看起來很高,氣場很強大,正在低頭跟身邊的人說話。
下一瞬,他抬眸,跟我的視線對上。
我抿了抿脣,在他這樣的視線下,沒來由地有點緊張。
他彎脣,突然笑了一下。
等到他進了會議室,有人驚呼:
「他剛纔是不是笑了?」
「對對,我也看到了。這麼久以來,還是頭一回見他這樣。」
我低頭,看到手機上進來一條消息。
是陳宴西發來的。
【等會兒一起喫個飯,認識一下?】
說完,又很快發了一家餐館的位置過來。
這個地方我知道。
價格相當貴,不過味道還不錯,是會員制的。
他不會是知道譚晉讓我加他的目的了吧?
之前只是在手機上聊了幾句,我還不覺得有什麼。
這會兒,剛面對面見過,再看到這條消息。
我突然就有點無措。
可能是看我太久沒回復,那邊居然又發了個表情包過來。
是個小孩捧臉的動圖,很可愛。
我看到,差點笑出聲。
這反差也未免太大了些。
我想了會兒,給他回:【好。】
-9-
我猜,大概是譚晉那邊真的跟陳宴西說了什麼。
他纔會對我這麼……莫名其妙。
不管怎麼樣,確實應該好好跟他解釋一下。
沒過多久,就到了喫午飯的時間。
我下了樓,去了那家餐廳,報了陳宴西的名字。
沒等太久,陳宴西就來了。
他坐在我對面,很熟練地點了幾道菜。
我斟酌了會兒,開口:「陳總。」
聽到這個稱呼,陳宴西看過來,眉心微蹙。
我咬牙,直截了當地開口:
「我之前是譚晉的女朋友,這事你知道吧?」
陳宴西點頭,意味深長地開口:「但你們已經分手了。」
這段時間,譚晉跟溫若初出雙入對,極盡高調。
陳宴西就是想不知道這事都難。
我繼續開口:「他確實是想撮合我們來着,可我覺得這事挺離譜的,關於你的傳聞,我也聽過一些。對你造成了困擾,實在不好意思ẗū́₀,你也不用因爲譚晉的關係,勉強跟我聊天什麼的。」
我說完,看向陳宴西。
他卻突然愣住。
然後,過了很久,他纔看向我,輕輕地笑出了聲:
「他沒跟我說過這事,我也不知道是他讓你加的我。」
我啞然:「啊?」
陳宴西認真地盯着我,近乎直白地開口:
「我跟你聊天,一點都不勉強。」
「所以,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啪嗒一聲。
我的胳膊下意識往回縮了一下,手邊的包掉落在地。
而對面,男人正目光灼灼地望着我。
我明白過來。
根本不是什麼莫名其妙。
給我發名字,發那個辨別渣男的鏈接,都是因爲,我是章淨瑤。
我怔怔地開口:「你……你是不是……」
喜歡我?
他沒等我說完,便點頭:「是。」
-10-
我跟譚晉從認識到在一起。
他從來沒跟我提過喜歡兩個字。
可陳宴西不同。
從這天以後,他每天都會給我發消息。
大多數都是他在找話題。
跟我說他做了些什麼,喫了些什麼,見了些什麼人。
他經常會來接我下班。
沒過多久,公司裏的人就都知道,陳宴西在追我了。
沒辦法,他那張臉,實在太招搖了。
那天跟我提起陳宴西的同事知道以後,激動得不得了,直說我深藏不露。
「跟陳宴西那種人相處會不會覺得緊張啊?他追人的時候是什麼樣啊?他居然真的喜歡女人啊?看來那些媒體都猜錯了,你會答應他的吧?」
她的表情,像是恨不得替我答應了。
我笑了下:「不緊張,挺好的。」
之前跟譚晉在一起的時候,他從來沒來接過我。
我身邊也很少有人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
現在這樣,我還有點不適應。
不過,說實話,這種感覺並不差。
我們之間相處得也越來越自在。
這天,我們一塊去看電影。
看完,他送我回家。
下了車,沒走幾步,他追上我,把手邊的外套披到我身上:「穿着吧,外面冷。」
我回頭,看了他一會兒,突然開口:「你低頭。」
他沒怎麼猶豫,就把頭低了下來。
我靠近他,踮了踮腳尖。
我揚起頭,看了眼他的脣,往前湊近。
就在快要碰到的時候,我猶豫了會兒,陳宴西的眸光卻陡然沉了下來。
他的手放到我的頭髮上,輕輕將我帶了過去。
下一瞬,我感覺到一陣冰涼的觸感。
男人吻得很深。
親完,把頭放在我的頸側,他聲音喑啞:「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想這樣。」
「我都當真了。」
我揚脣:「嗯。」
-11-
看着陳宴西的車子離開,我這才上了樓。
出了電梯,卻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是譚晉。
他站在我的門前,看起來已經等了很久。
我蹙眉:「你怎麼在這兒?」
譚晉看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的脣上,突然走到我面前,一把拉住我的手,然後用手蹭了下我的脣,聲音很冷。
「你搬過來那天我就知道了。你不會以爲,你這住處能瞞住我吧?」
「還有,你這是怎麼回事?」
「說話。」
我掙開他。
「關你什麼事?我們已經分手了!況且,這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嗎?」
譚晉嗤笑一聲:「所以你就自暴自棄?在外面隨便找了個男人?」
我望向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譚晉的目光沉下來,帶了幾分涼薄:
「你最好別讓我知道是哪個男人乾的。」
我覺得譚晉簡直有病。
之前給我推微信,讓我跟陳宴西試試的人是他。
現在生氣的人也是他。
我繞過他:「說完沒有?我這裏不歡迎你。」
譚晉扯了扯脣角。
「我在這兒等了你兩個小時。」
「你見到我,就這個態度?」
「你自己看看,我給你打了多少通電話!」
我拿出手機,看了眼。
還真挺多的,足足有幾十通。
剛纔跟陳宴西在看電影,我就調了靜音,沒想到譚晉居然會給我打電話。
我望向譚晉:「所以,你是因爲打不通我的電話,纔來找我的?」
譚晉冷笑,沒承認,也沒否認。
我又問:「你有事找我?」
以他的性格,應該不會主動給我打電話。
譚晉低眸:「不然呢?」
說着,他從手邊拿出一樣東西。
包裝很精緻,是一款知名牌子的包包。
「你都送了我禮物,我總得給你回禮吧?」
說完,把東西丟到我手裏,神情很陰沉,又看了眼我的脣,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這纔想起來,今天是我們的三週年紀念日。
我很早之前就預訂好了送給他的禮物。
還填好了地址。
後來分手,也就忘了這回事。
所以,那份禮物,他還是收到了。
特地來給前女友送回禮。
還真是難爲他了。
-12-
我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說起來,譚晉這人也是奇怪。
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表現得其實挺不錯的。
我的任何事,他都會放在心上。
大概也就半年前吧,我回了一趟老家。
結果剛到家沒多久,趕上下雪,一直斷水斷電。
連信號也沒了。
我沒法聯繫譚晉,也就沒給他報平安。
鄉下經常會有這樣的事,我早都習慣了。
可譚晉那樣的人哪裏會知道這些。
他聯繫不到我,第二天晚上就風塵僕僕地來到了我面前。
窗外風雪漫天,男人的眉目清雋,看見我時,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我以爲他會說來這裏一趟有多不容易,問我怎麼沒給他報平安。
可他只是笑了下,把我攬到懷裏,輕描淡寫地開口:「早知道就陪你一起來了。」
他說,牽掛一個人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
我並不是一個很自信的人。
但當時所有,我不信他沒有對我動心。
可後來,現實還是狠狠地給了我一耳光。
原來真的沒有。
都是我在自作多情罷了。
溫若初回來了,他就可以面不改色地把我趕走。
可Ţű₆現在,我們都已經分手了。
他卻還要管我跟哪個男的在一起。
真矛盾。
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這還是他牽的線呢。
他難道不應該高興嗎?
-13-
第二天一早,我剛起牀,就看到手機上多出了一條信息。
那天,譚晉把我踢出羣以後,我也刪掉了他的微信。
還拉黑了他的電話號碼。
他是用一個陌生號碼給我發的消息。
可我還是一眼就知道,這是他發的。
【你知道的,我想查什麼都能查到。但我不想把那些手段用在你身上,在我生氣之前,你最好主動向我坦白。】
我覺得他應該有點病。
是跟溫若初的感情不順利?
不然,哪裏來的閒心,管我的事?
想到這裏,我沒管他,直接把這條信息刪除了。
眼不見爲淨。
他應該也就是一時起意,很快就忘了。
這天,我跟陳宴西一直沒聯繫。
我想了想,還是主動給他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男人的聲音低沉,又有點嘶啞:
「淨瑤。」
我的嗓音頓了頓:「你怎麼了?」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我有點不舒服,剛睡醒。」
我哦了一聲。
他笑了下:「所以,你要不要來看看我?」
我沒拒絕。
他發了個地址過來。
我到了以後,按了好一會兒門鈴,陳宴西纔來開門。
看得出來,他狀態很差。
我把手上的藥放在桌上,又給他倒了點水。
「這才一天不見,你就成這樣了,陳總的身體看來不太好。」
陳宴西靠在沙發上,接過杯子。
衝我挑了挑眉,悶聲笑了下:「我會好好養身體的。」
我覺得外界傳言太假了。
他明明是個挺愛笑、挺好說話的人。
沒過一會兒,我的手機又進來一條信息。
依然是那個號碼。
【不回我消息?】
我當沒看到,把手機屏幕關掉。
陳宴西不太舒服,我也就沒走。
正好我晚上也沒喫飯,就準備在他這兒做點粥。
我進了廚房,沒過一會兒,隱隱約約聽到外頭傳來了門鈴聲。
陳宴西開了門。
「宴西哥,我們正好在附近聚呢,想着你應該在家,就過來看看。」
「你看,我把這位都帶過來了,聽說你們最近有合作的意向,正好聊聊。」
我這才明白,這人應該是陳宴西的朋友。
這話落下,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聽到陳宴西的聲音。
「今天不太方便,你們先回,這事不急。」
剛纔說話那人不樂意了。
「這可不像你啊,是不是家裏藏着什麼人呢?不敢讓我們看。」
陳宴西的嗓音清冷:「別胡說。」
-14-
我沒怎麼在意。
可下一瞬,我就聽到了一道帶着試探的嗓音:
「聽說陳總最近挺忙,談戀愛了?」
這嗓音,前一晚還在威脅我,說最好別讓他知道跟我接吻的男人是誰。
這會兒,竟然就在陳宴西的門外。
也太巧了。
陳宴西也沒瞞着:「嗯。」
「臥槽,你談戀愛了?嫂子長啥樣啊?什麼時候帶出來讓我們看看?」
譚晉卻很沉默。
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他的聲音也變得有點澀:
「這兩天談的?昨天送她回家了?」
「嗯。」
話落,外頭突然傳來拳頭在空中揮動的聲音。
我聽到譚晉的聲音,很冷,「別告訴老子你女朋友姓章?」
我連忙跑出去,看到陳宴西的頭偏了下,躲過了那個拳頭。
我跑到他旁邊,看着譚晉:
「你是不是有病?看清楚這是哪兒。」
跟着譚晉一起來的人也攔着他:「譚哥,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不能好好說?」
譚晉看着我,眸光微動:「好好說?」
「他陳宴西談的是我的女朋友!」
我看了眼身側的陳宴西。
他蹙着眉,臉色看起來很不舒服。
我氣極了:「誰是你女朋友了?」
「譚晉,我們已經分手了。」
「你不覺得你現在的行爲很可笑嗎?」
譚晉站在原地,視線牢牢地放在我身上:「可笑?」
我點頭:「對。」
「你不要忘了,陳宴西的微信還是你給我的,我們現在在一起,難道不好嗎?況且,我還挺喜歡他的。」
話音落下,陳宴西忽然看了我一眼,目光亮得驚人。
譚晉看着這一幕,像是站不住一樣,往後退了兩步。
他的手撐在牆上,慢慢握成拳。
良久,才嗤笑一聲,看着我:「如果我說,Ṫú⁻我後悔跟你分手了呢?」
「可我不後悔。」
-15-
再見到譚晉,已經是兩天後。
他在我家樓下堵住我,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
他把手上的手機遞給我。
我看了眼,沒接。
他問:「怎麼?不好奇我想讓你看什麼?」
「我應該好奇嗎?看你這樣子,大概不是什麼好東西。」
譚晉笑了笑,嘆了口氣:
「淨瑤,我是真心想跟你複合的。我承認,最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把若初看得比你重,但在她回來之前,我是準備向你求婚的。」
我凝眉,有些驚訝。
不過只是一瞬間,卻又想到了那天在羣裏沒聽完的那條語音。
見我沒說話,譚晉繼續開口:
「可等到她真的回來了,我卻發現,自己很想你。」
月色下,男人的一番話近乎於剖白心跡。
我笑了下,笑着笑着,差點流出淚來。
所以說,他到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心底究竟是怎麼想的。
可他憑什麼以爲,他回頭,我就要在原地等他?
「至於陳宴西,你以爲他就很乾淨嗎?他有沒有告訴過你,他心裏一直有個念念不忘的姑娘?這人叫陸瑤。」
我一愣:「這我還真不知道。」
譚晉把手機遞給我:「那你看看。」
我接過來。
然後看到一段早期的採訪。
那會兒的陳宴西還挺青澀,算得上是初露頭角。
有人問他:「方便問問感情狀況嗎?有沒有女朋友?」
陳宴西沉默片刻,開口:「沒有,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那你們現在還有聯繫嗎?」
「沒有。她不認識我。」
採訪很簡短,也是難爲譚晉了,居然還能找出來。
「我找人跟他那會兒的舍友打聽過,那姑娘叫陸瑤,算是網友吧。兩個人之前聊過一年,還給他發過照片,不過他沒給別人看過。」
我聽完,很久沒說話。
譚晉抬手,握住我的肩膀:「我已經放下溫若初了,可他呢?他這麼多年都沒談戀愛,肯定還沒忘掉那個人。」
我後退一步,抬眼看譚晉:
「那你知不知道,我以前還有個名字,就叫陸瑤?」
譚晉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僵硬起來。
他看起來很錯愕:
「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淨瑤,別鬧。」
可我確實沒有騙他。
-16-
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跟別的女人跑了。
我不喜歡陸這個姓。
所以,上高中以後我就改了名字,跟我媽姓。
我認識譚晉那會兒,就已經是章淨瑤了。
我告訴他,他資助過我。
他每年要資助不少人,根本沒空去查是不是真有那麼一個人,也就沒多問。
後來在一起,他也很少問我以前的事。
至於陳宴西。
我真的,把他忘了。
大概是高二那會兒吧,我偶然加上了一個網友的聯繫方式。
他理科學得特別好,我遇到不會的題,都會問他。
他很耐心,消息也回得挺及時。
我們還打過幾次電話。
我媽有時候還是會叫我陸瑤。
大概就是那時候,陳宴西聽到了這個名字。
後來上了高三,我就不太用手機了,跟他也很少聊天了。
再後來,那個賬號我也登不上了。
上了大學,又開始流行用微信。
我用的還是以前的頭像和網名。
所以,陳宴西纔會一眼認出,加他的人是我。
我沒想到,我跟陳宴西之間,居然還有這麼一段。
譚晉捏着手機,手腕上泛起青筋。
他閉了閉眼,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可我們在一起三年,總是有感情的,不是嗎?你們才認識多久?」
我笑了:「你當時迫不及待地把我趕出來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我們之間是有感情的?」
譚晉聞言,很久沒有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我看了眼,是溫若初打來的電話。
譚晉看了眼,神色不耐,直接掛掉了。
可那邊卻還在鍥而不捨地打。
譚晉關了機。
他問我:「你想好了?」
「這事可以慢慢來,你好好想想,我等你。」
他說完,我的手機也響起來。
是溫若初。
譚晉的眉心跳了跳。ţū́ₖ
我接通,溫若初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
「譚晉跟你在一起對不對?你們都已經分手了,你到底做了什麼,讓他一直忘不掉你?明明我都回來了,明明他心裏的人是我纔對……」
我把手機遞到譚晉面前:「看來有人等不及了。」
「這問題我回答不了, 不如你親自跟她說?」
譚晉扯脣, 冷眼看着我。
但他最後到底什麼也沒說,轉過身,開着車子揚長而去。
-17-
這天以後, 譚晉身邊的朋友也來勸過我兩回。
其中就有那個在羣裏發語音的人。
他跟我說:「嫂子,其實我那會兒就看得出來, 譚哥心裏是有你的。他跟溫若初在一塊的時候, 可從來沒提過結婚。」
「只是溫若初回來得太突然, 譚哥一時想岔了, 沒回過神來。」
我沒說話。
陳宴西正好來找我, 看到這一幕, 冷着臉色開口:
「麻煩你回去告訴你們譚總,撬牆角這事, 不太好吧?」
這人乾笑了兩聲,也就沒再多說了。
等人走了, 我看向陳宴西:
「說起撬牆角, 你那會兒就沒動過這心思?」
陳宴西委屈地看了眼我:
「我哪敢啊?當時身邊所有人都說,你喜歡他喜歡得要死。」
我失笑, 捂住他的嘴:
「好了好了。」
「現在只喜歡你。」
陳宴西向我求婚那天, 來了不少人。
場面挺盛大,還上了熱搜。
視頻傳到網上, 有不少人在嗑我們的 CP。
當天晚上,他的朋友特地組了局, 說幫我們慶祝慶祝。
陳宴西挺高興,也不像平時那麼不近人情。
我坐了會兒,去了趟洗手間。
出來以後, 卻在走廊看到了一道背影。
他走得挺急,袖釦不小心刮到了地上。
我走過去, 低頭看了眼。
很眼熟。
是我很久之前送給譚晉的。
他很少戴,我還以爲早就不見了, 沒想到居然還在。
不過,到底還是被他弄丟了。
我沒撿, 轉身回了包廂。
剛坐下來,就接到一通陌生電話,那邊一直沒人說話, 只有風聲。
過了很久, 就在我要掛斷的時候,對面纔開口, 嗓音沉沉:「恭喜。」
我說:「嗯。」
掛了電話, 陳宴西走過來, 坐到我旁邊。
他看起來有點醉。
周圍一片起鬨聲。
有人走到我旁邊, 跟我打趣:「嫂子, 你是不知道,之前有多少姑娘跑來跟我打聽他。結果他倒好,一個也不願意搭理。」
「我們那會兒都以爲, 他要孤獨終老了。」
「不過幸好啊,你出現了。」
陳宴西也沒否認,直勾勾地望着我。
他半靠在我身上,叫我的名字:「淨瑤。」
聲線有些不穩, 他說:「幸好啊。」
我笑了下,扶住他,應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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