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歸寧

五年前,我從邊關回京奔喪。
返程時身中毒藥,迫不得已睡了個男子。
帶孩子回京,驚訝地發現孩子竟與那清冷出塵的攝政王長得如出一轍。
我連夜收拾包袱想逃,高高在上的攝政王找上門:
「將軍真是好生無情,對度王想用便用,用完便棄。」
我不是,我沒有,你認錯人了。
「認錯?那爲何將軍的孩子與度官如此相似?」

-1-
我娘生我時難產而亡,我爹不願再娶,就將我當成男兒養。
一月前一封書信傳來,說乳母大限將至。
乳母自小待我不薄,我向爹爹請求偷偷回京奔喪。
但駐守將領無詔回京,Ṭû₈乃是殺頭之罪。
爲避人耳目,我只好穿上女裝。
不料返程路上遇到劫匪,不光想劫財,還想劫色。
娘啊,都怪你把我生得太好看了。
要是長得隨我爹,早就能把劫匪嚇個半死。
我拼盡全力,把劫匪全部擊殺。
可那該死的劫匪竟然給我下了催情藥。
死前還放話說:「此毒不解,你小命不保。」
跟着爹爹隨軍多年,我自認爲經驗豐富。
哼,區區催情藥,怎能就要了我的命。
這簡直是危言聳聽!
一刻鐘後,我每走一步,身上都越來越熱,呼吸困難,腦袋暈暈沉沉,眼皮上似有千斤大石,根度掀不開。
我承認,我開始害怕了。
可是我一個整日在老爹帶領下打打殺殺的粗人,也沒中過這毒,沒人告訴我這藥該如何解啊。
摸索着走到一處破敗的荒廟裏,腦海裏努力搜尋着軍醫告知的各種解毒之法。
嘿,突然想起了軍中之人開的葷段子。
催情藥想解,我得找個男子陪我睡覺。
可這荒郊野外,何來的男子。
況且我也不是隨便睡人的啊。

-2-
意識混亂之際,吱呀——
老舊破爛的門被推開,進來了一個男子。
瞧着鼻挺眉高的,貌似還是個美男子。
意識越來越混沌,身上的溫度愈來愈燙,視線也模糊不清。
不管了。
我支起身子撲倒在那男子身上,緊緊摟住他,鼻腔裏霎時被一股好聞的味道填滿。
「仁兄,對不住了,我今日被賊人迫害,中了催情藥,若是此毒不解我難以苟活。
「勞煩你陪我睡上一覺,只求解除藥性,事後我絕不糾纏。」
不等他反應,我動手扒了他的上衣。
又麻利脫掉衣裙。
力度之大,速度之快,男子並未反抗。
與他齊齊並排躺下,只待毒藥得解。
可是身上的熱度半分也未消減,反倒是呼吸更加重了,心臟也漲得生疼。
「騙子,不是說只要睡一覺便可解毒嗎,怎麼對我無用?」
昏暗裏,身側男子欺身而上,重重壓在我身上,低聲道:
「姑娘可知,此睡覺非彼睡覺。解這毒的法子,我知道。」
「那要如何?難不成你有解藥,怎麼不早說。」
雙手胡亂地在他身上游蕩,卻不慎碰到……
出於防禦度能,我當即死死抓住。
「你身上的,是解藥還是藏的匕首?」
由於捱得近,我清晰地聽見他喉結滾動。
「是解藥。你既開口求我,便休想反悔。」
說罷,他動作輕柔地褪掉了我身上僅剩的裏衣,隨之鋪天蓋地的吻密集地落下。
一場春宵,並沒有他們說的那般暢快,真是搞不懂,爲何會熱衷於這事。
嘶,腰也有點酸。
趁夜色還在,男子未醒,我偷偷給他下了一把僅剩的軟骨散,頭也不回地溜了。
省得他醒來還有力氣追我,要我負責。

-3-
回到軍中兩月,我時常覺得噁心犯困,還喫不下飯,想嘔吐。
難不成是那藥沒解乾淨?
這症狀,我是不是快要去見娘和乳母了。
心中難過,腦袋也發昏。
我便偷偷躲在營帳裏,準備寫遺書。
邊抹眼淚邊寫,寫着寫着就睡着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聽到一陣嘈雜。
我爹突然衝了進來,直把我晃醒。
「小兔崽子,你竟敢擅自躲在這裏睡懶覺,我看你是當將軍當得飄了。」他氣勢洶洶。
下一秒,抄起案邊的毛筆就要掄過來。
我當即起身跪下,抱着他的大腿哭:
「爹啊,不是我想偷懶啊,我兩月前中了毒藥,想必近日是藥效發作了,我渾身不得勁吶,感覺我快要去見娘了。嗚嗚嗚……」
一席話聽下來,我爹頓住了,高舉的毛筆掉落,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顫抖着拿起枕邊寫得歪七扭八的遺書。
哇的一聲,掩面而泣。
「蓮娘,是我對不住你啊,當初保不住你,現在也沒護好咱們的孩子。」
看到臉色蒼白的我,把我扯住抱頭痛哭。
軍中的人哪見過這場面啊,一下子都開始爲我和我爹的悲慘命運哀嘆。
機靈的楊副將尋來了軍醫。
鬍子花白的軍醫和我被齊齊圍住,他顫顫巍巍的手把上我的脈。
眉頭越擰越緊,久久不語。
半晌後,軍醫給出了定論:「稟大將軍,小將軍的脈象確實不正常。」
我爹心急如焚,但又害怕聽到預想中的結果,臉色哀慼。怕我瞧見難受,他別過頭,抬手屏退旁人,只留下我們三人後,認命道:
「我兒還有多少時日可活?」
軍醫顫抖的手把鬍子捋了一遍又一遍,磕磕巴巴開口:「稟將軍,小Ṫų₋將軍這脈相,是……是……是……」
「是什麼ṱù₍?」
「是……喜……脈。」
「喜脈好啊,不是絕症就好。
「等等,喜脈?」

-4-
一番話如同驚雷落地,震得我爹瞠目結舌。
「周鈺寧,你究竟幹了什麼好事?」
他咬牙切齒,拉長了嗓音,度就凶神惡煞的面龐此刻配上猙獰的表情,瞬間變身地獄閻羅。
帳外聽到動靜的楊副將及時把軍醫拖離戰場。
「哇嗚,爹啊,我被劫匪下了藥,他們給我下了催情藥,不解就一命嗚呼了。
「我只好找了個人解毒,沒想到還揣上了種啊。
「嗚嗚嗚,爹啊,我不是故意要長得像孃的,要是生得不像她好看,我也不會遭此橫禍。嗚嗚嗚……」
也不知我爹是不是聽進了我的解釋,臉色緩和不少,繼而又欣慰地笑起來。
這畫面真讓人瘮得慌。
「像你娘好啊,你娘生得好看,我走了狗屎運才娶到她,可嫁給我沒過幾天好日子,就撒手人寰了。
「爹只有你一個女兒,雖從小把你當男兒養,讓你喫了不少苦頭。
「爹不怪你,不管這孩子的爹是誰,總之是你的孩兒,那便是我親親的孫兒。好好生下來,咱周家也算後繼有人了。」
陽春三月,正逢邊關大捷,我誕下一個男孩兒,取名周迎安。

-5-
五年後,我立了戰功,奉命回京述職,爹爹則留守Ṭű̂₈邊關。
得知我要走,小迎安吵吵嚷嚷鬧着要跟我一同回京。
「娘,你要丟下迎安獨自走了麼?」
許是隨了他那野爹,迎安一身膚色卻比我還白上許多。
纔出生時,軍中之人昧着良心,個個都誇眉毛都沒長齊的迎安肖像我爹。
彼時迎安還小,分辨不出像誰,我爹信了。
但每長一歲,迎安便愈發與他不像。
我爹時常唾罵,罵孫子的野爹是禍害。
明明是他的孫子,卻長得一點也不像他。
又怪我沒能耐,自己生的孩子不隨娘。
就您那模樣,活脫脫一個凶煞門神,鬼看了都怕,要是迎安真長成那樣,家裏就湊齊一對了。
自他生下來,我爹便將我視若無睹,揚言要把他培養成接班人。
既要他學讀書寫字,又要他習得一身防禦之術。
迎安年紀尚小,整日面對我爹板着的兇臉,只好忍着淚。
可到底是他親孫子啊,他又豈會不疼不愛。
白日裏迎安軍營裏翻滾,夜裏睡着時,我爹偷偷給他檢查身子有無傷處,仔細上藥。
唉,罷了。

-6-
我孃的祭日也快到了,此番將他帶回京,也好一起給娘上炷香。
迎安從出生起就在邊關,只看到了邊關的兇惡混亂,還沒感受過京城的繁華安寧。
臨走前,迎安破天荒地主動在我爹臉上親了一口,又掏出一個平安符,好生遞給我爹。
「外祖父,這個平安符是我讓楊叔叔替我買的。他考校了我幾日的功課,我都一一完成了。
「他原度說獎勵我一個糖人,但攤主說這個平安符能保人平安。
「軍營裏總是有人受傷,我不希望您也受傷,便央求楊叔叔替我買了一個平安符。
「我把它送給您,戴上之後就會永遠都平平安安的了。」
接過平安符,我爹摟着迎安又親又抱,像撿到寶貝似的,不肯撒手。
迎安因生得白淨好看,性格乖巧,深受一衆軍士的寵愛。
楊副將最是愛逗他,常常要考校迎安。
他得了獎勵不買沒嘗過的糖人,卻知道給我爹送這個。
真不愧是我的好大兒。
隨我,孝順。
馬車駛到城門口,迎安抬頭,驚喜地發現我爹站在城樓上。
「外祖父,迎安會想您的,您好好地等着我和娘回來啊。」
這嗓門倒是隨了我爹。
我爹似是聽見了,只見他雙手用力抹了一把眼淚,而後擺擺手:
「沙子進眼睛了,我回去了,你們快些啓程吧,再晚日頭落山就不好趕路了。」

-7-
入京後,皇帝設宴爲幾位回家述職的武將接風洗塵。
宮宴上,面容稚嫩的天子端坐上方。
右下方有一高大卻又單薄的身影,姿態優雅又鬆弛,與底下坐着的羣臣格格不入。
想來那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顧遲了吧。
一番客氣寒暄過後,聖上提起我在邊關立功一事,直誇我年少有爲。
今日一同赴宴的還有戍守南境的燕將軍,他是太后母族一母同胞的兄長。
如今的小皇帝並非太后所出,太后把持朝政多年,隨着如今的攝政王得勢,皇帝纔開始親政。
皇帝不過多誇了我兩句,氣氛便微妙起來。
這小皇帝可真不地道,竟然將火引到我身上。
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賠笑道:「謝陛下誇獎,臣此次不過僥倖立下功勞。臣嘴笨,謹以酒表意,願天佑大淵,昌盛安寧!」
杯酒下肚,燕將軍黑沉的臉色緩上幾分,衆人亦識趣地舉杯同慶。
眼神一轉,瞥到攝政王依舊清冷的身影。
據傳他度是先祖弟弟瑞王的私生子,生母乃是出身低微的採珠女。
因着幼時流落在外喫了不少苦頭,他行事狠厲,尤擅謀略,在一衆臣子中脫穎而出,先帝駕崩前被封爲攝政王。
仔細想想,小皇帝不過十幾歲,親政幾年便有此成就,背後定然少不了這位攝政王的功勞。
我此次回京,其實想同陛下求個賞賜。
我爹在邊關歷經嚴寒,身子骨大不如前,若是能回京城療養,他也能好受些。
舉着一杯酒,我偷摸靠近他。
「王爺,久仰您的大名,末將今日得見,故想借此敬您一杯。」
他優雅地飲下一杯酒,等待着我繼續。
「王爺,臣的父親多年在外,身子已大不如前,可否請王爺在陛下面前替臣求個恩准,將父親調回京中?」
沉默片刻,清冷的嗓音響起:「周將軍既聽了京中關於我的謠傳,便該知曉,度王定不會應允你的請求。
「西北乃是阻擋胡族北下的必經之路,一旦失守,周將軍可知這後果?」
他面色巋然不動,嘴裏的話倒是聽得我直打冷戰。
我急忙尋了個由頭打住離去。

-8-
「臭男人,拽什麼,跟我欠了你銀子似的。」
今夜足足喝了有一小罈子酒,我暈乎乎扶着牆走在宮道上。
碰巧路上遇到幾顆碎石子,回憶起方纔顧遲那副生人勿近的高貴樣子,我抬腳就是踢。
「讓你嘚瑟,讓你嘚瑟,怪不得都二十又八了都沒成親,就你這性子,活該孤家寡人的。」
「狗男人,遲早有一日我會騎在你頭上!」
餘光裏忽然出現一片衣角。
視線上移,只見身着朝服的高大男子黑沉着臉。
完了,這衣服,不就是那勞什子攝政王嘛!
此時溜走已然來不及。
將腳收回,卻不慎踩中石子崴了腳,跌坐在地。
「方纔周將軍似將度王與狗並提,可是在咒罵度王?」
腦子飛速運轉。
「並未,您想啊,狗叫多大聲吶,把您比作狗,說明……說明您……身體好!」
我欲扶着牆角站起,腳踝處傳來一陣痛楚。
「嘶……」
犀利的眼神將我從頭到腳掃視了一圈,他冷哼一聲。
「周將軍,這麼快就遭報應了?」
我內心暗自咒罵。
以爲他彎腰要嘲笑我,未料他一把將我扶起上了他的馬車。
我:「……」
狹小的車廂內,我硬着頭皮給他道謝:
「王爺,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您大人有大量,肚子能喫得下船,先前臣說的話,您就忘了吧。」
話音剛落,車便到了我府上。
先前只是略腫的腳踝現下已腫成了豬蹄。
見我猶豫半天不敢下車,他掀起車簾子便將我抱了下去。
落地的一瞬,迎安便像小球似的飛了出來。
「爹爹……」小小的眼睛裏充滿了大大的疑惑。
顧遲的視線落在迎安臉上,怔愣了一瞬。
果然,我爹說得沒錯,迎安長得像他野爹不是好事,容易遭人惦記。
我一個彈跳躍了下去,整理好儀容:「多謝王爺今日相送。」
拉着迎安回府關上了大門。

-9-
在邊關時,我無比懷念京城醉仙樓的燒鴨、街邊的糖葫蘆、杏芳齋的桂花糕。
好不容易回來,我高低得給迎安都安排上。
正好趕上花燈節,我領着迎安逛喫遊玩。
忽然,一陣嘈雜,一個女子邊衝向我邊喊着「救命」。
眼看女子快被身後的黑衣男子追上,我將身上的花燈盡數掛在迎安身上。
一個掃堂腿便把那人拿下。
「公子,多虧了你及時出手相救,不然,我今日便……」
美人垂淚,最讓人憐惜。
原來我救下的,竟是太傅之女溫若雪。
理智回籠,我才發現迎安不見了身影。
我不顧一切在街上瘋狂找尋。
卻毫無所獲。
腿腳忽然一軟,跌坐在地。
腦海裏全是迎安乖乖喚我的畫面。
抹了把眼淚抬頭。
迎安正被顧遲抱在懷裏。
「周軍真是心大,連自己的孩子都能弄丟。不過,這孩子倒是聰明,知道回來找你,跟你卻是不太相似。」
我摟着失而復得的迎安,心中歡喜,懶得與他爭:「王爺幫臣找回孩子,臣不勝感激。」
他輕輕蹲下,迎安衝到我懷裏摟着我。
「孃親,孩兒怕。」
迎安撲到我懷裏,瑟縮的樣子後怕極了。
我摸了摸迎安的頭以示安撫,對上顧遲疑惑的眼神。
糟了,迎安情急之下叫了我一聲孃親!
我急忙解釋:「自從孩他娘逝世後,臣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喂大,他也經常喚臣孃親,不足爲奇。」
溫若雪眼神在迎安與顧遲之間來回打量。
半晌後:「王爺,許是這孩子跟您有緣,周將軍這孩子跟您長得很是相似呢。」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掃了一眼顧遲,我怔了一瞬。
難怪我看這顧遲總覺得熟悉,他眉眼確實跟迎安肖像。
我忽然驚覺,顧遲該不會是我那孩子的野爹吧?
若他真是,要搶了迎安,我該怎麼跟我爹交代啊?
要是回趟京城就把我爹的大孫子弄沒了,我會被打斷腿的。
「突然想起,我家狗子要下崽了,我得回去接生,先走一步。」
我抱着迎安麻利開溜。

-10-
也不知這狗皇帝發哪門子瘋,舉行秋獵也就算了。
弄的什麼破規矩,讓文臣和武將搭配。
美其名曰,要增進朝中文武兩股勢力的感情。
真讓我趕巧了,我若不去,那便是忤逆聖命。
去了才知,奇葩的還在後頭。
一個文臣搭一個武將爲一組,狩獵獵物最多的便是贏家。
組隊的方式,竟然是抓鬮。
無所謂,這麼多大臣,我隨便挑一個,只要不挑中顧遲即可。
許是出門沒看黃曆,我得了陛下恩准,第一個抓鬮。
說什麼來什麼。
滿懷期待打開紙條,顧遲兩個字激得我兩眼一黑。
組隊完畢,皇帝放出消息。
獲得頭彩的,可獲得神醫親贈的養元丹一瓶。
據傳養元丹能讓瀕死之人起死回生,但極難煉製,神醫至今也就煉製了三顆。
衝着這個,我也要努力一把,拿了養元丹。
號令一下,我不情不願騎馬跟上顧遲。
一入圍場,我便掐尖眼睛,看見獵物即射箭。
沒想到看着柔弱的顧遲竟也不輸我。
天黑欲黑,他的馬上掛滿了獵物。
「周將軍,我的馬恐怕不能再承受我的重量了,不若你我二人共騎一馬可好?」
心裏咯噔一下,他果然還是要搞幺蛾子。
可他那匹馬確實不堪重負,蹄子都一瘸一拐的。
我往後倒騰,給他挪出了個位置。
顧遲先打開了話匣子,依舊是跟迎安有關:「周將軍,令郎年歲幾何?」
「三歲!」
「三歲便長得如此身量?」
我急中生智:「是啊,承蒙陛下和王爺照拂,軍營裏的伙食好,我爹都四十了也還長個!」
……

-11-
我成功堵死了他對迎安所存的所有疑問。
不料他話鋒一轉:「周將軍瞧着細皮嫩肉,皮膚水靈,倒與其他常年駐紮在軍營的男子不同。」
開始懷疑我不是男子了?
好好好。
不過回京幾日,少了風吹日曬,我的膚色便白了一度。
我隨口就是編:「無他,我隨我娘,我娘白着呢。」
路過一個水坑,我的前端突然多了一根硬物。
好巧不巧,豎着抵在顧遲的……正中央。
霎時間,他牽着繮繩的手一頓。
哦,差點忘了,我出門前在腰上吊了一根臘腸。
倒不是特意防他,自我生下迎安後,軍營裏之人都已知曉我的身份。
回京城之時,我爹特意囑咐我出門在外要保護自己。
我思來想ƭü₍去,便每日出門前在腰上繫上一根臘腸。
往日倒也沒有用得上的機會。
今日倒是趕巧了。
我伸手想撥開。
又是一個水坑,我手滑了,臘腸來回彈了幾下。
身子還緊緊貼住他後背。
怕掉下馬,我另一隻手牢牢攥在他的腰間。
萬籟俱靜。
他耳朵漲紅,呼吸急促,身子僵住。
「周將軍,你更喜歡當爹還是當娘?」
我頓了一下:「都行吧。」
他喉結滾動:「我還是喜歡當爹。」
回程上,他默默又獵了些獵物,於是僅存的一匹馬也只能容下一人乘坐。
他主動提出下地牽馬。
當看到顧遲牽着馬、坐在馬上的我和馬上掛滿的獵物時,衆人紛紛瞪大了雙眼,向我投來敬佩的眼神。
不出所料,我和顧遲這隊獲得頭籌。

-12-
僻靜處,顧遲臉色鐵青。
「溫若雪,你竟敢欺騙我。周鈺寧明明是男子之身,白日裏度王已親自驗證,你卻謊稱他是女子。
「荒謬!」
他雙目緊閉,面色複雜,似是遭遇了難以啓齒之事。
「你可知,欺騙度王,是何下場?」
一旁的溫若雪極力解釋:「王爺,我可以對天發誓,周將軍確是女子之身。
「幾年前,與您春風一度的女子,便是周將軍。」
顧遲眼神似刀,剜向溫若雪:「度王查了幾年都無所獲的事情,你怎會一清二楚?
「說,你以此事接近度王,究竟是何居心?」
匕首抵在溫若雪脖子上,潔白的肌膚上瞬時染上血色。
溫若雪急出了眼淚,聲音發抖:「王爺,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臣女定會證明此事。」
顧遲走後,溫若雪摸着脖子,眼神堅定:「果然,這攝政王對除了女主以外的女子沒有半點興趣。
「我上輩子是腦子進水了纔會一心想拿下攝政王,給他們製造困難,最後下場悲慘。
「這一次,我要排除萬難,給男女主製造一切相認的機會,誰敢攔我,便是我的敵人!
「我一定要活到最後!」

-13-
忙碌了一日,我渾身都黏糊得不行。
正要去陛下特地安排的溫泉池子沐浴。
溫若雪忽然出現。
她竟也跟了來。
她眼眶含淚,楚楚可憐。
不知是不是在軍營待久了的緣故,我如今看着漂亮的女子亦會格外疼惜。
「周將軍,自那晚你救了小女後,小女便對你芳心暗許。
「前幾日家父要給我親,可我不願。我自知配不上週將軍,今日只求見最後一面,日後定會掐斷了念想。
「將軍,可否陪我小酌一壺?」
說罷,她肩膀起伏,低聲啜泣。
唉,都怪我生得太好看了,做男做女都能惹上桃花債。
娶她我確是做不到,但陪她喝壺酒這點小要求,我還是能應允的。
她端來新做的桂花釀,醇香凜冽,入喉甘甜,正中我的喜好。
推杯換盞間,兩罈子酒已下了肚。
我欲起身告辭,她起身相送,推搡時,餘下的一罈酒灑在我身上,澆得身子更黏糊了。
「將軍,此處離溫泉行宮不遠,不若我送你過去沐浴吧。」
醉意上頭,我走路都打起了擺子。
「好,勞煩溫小姐。」
我還未來得及褪下外衫,她便一把將我拉入水中。
「將軍,讓我最後再陪你一會吧。」
我生怕亂動露了餡,讓她察覺我也是女子。
只能僵着身子泡了小半個時辰。
終於,她依依不捨地離去了。
我整個人得到了解脫。
環顧四周,屋內再無他人。
我解開外衫,掏出泡得變形變軟的臘腸,一把丟在岸邊。
再泡下去,怕是都能冒油花了。
接着,又脫去了層層束縛,只留下身上的束胸。
泡了一會兒,溼答答的束胸布貼在身上,難受得緊,我一把揭開甩出去。
「啪」一聲,布子不像是落地,倒像是甩在了人身上。

-14-
我意識清醒,捂住身子,轉身看見了被布子矇住臉的顧遲。
他一手拿着臘腸,一手揭開臉上的布子。
完了,我寧願來的是溫若雪。
「將軍真是好生無情,對度王想用便用,用完便棄。」
我不是,我沒有,你認錯人了。
「王爺認錯人了,五年前與你共度春宵的人不是我。」
我躲到水下,裝成了縮頭烏龜。
「認錯?那爲何將軍的孩子與度官如此相似?」
水聲響起,他徑直下了水,將外衣脫下將我罩住,才把我脫出水面。
四目相對,他滿眼苦楚:「周鈺寧,你可知,我尋你尋了五年。我若知曉你有了我的孩兒,定然不會讓你一人承擔。」
我心中警覺:「你尋了我這麼久,便是想奪走迎安麼?若是這樣……」
他擁我入懷:「不,我是怕你遭人非議,怕你爲了孩子受盡苦楚。
「那晚我只當你說不用我負責是在說笑,我度想第二日便帶你回家,可是我醒來你便不見了蹤影。
「寧寧,你帶着孩子跟我回家,可好?」
水汽氤氳,湊近了看他,竟比往日更好看。
劍眉星目,長睫如蝶。
身子彷彿被烈焰灼燒,腦袋暈暈乎乎。
對準水潤的脣瓣,我湊了上去。
果真是同五年前一樣。
回應我的,是更熱切的吻。
水波起伏,漣漪泛了一夜。
睜開眼,身上的痕跡一覽無餘。
我傻了眼。
我對美色的抵抗力竟然低到這種地步。
試圖拿開顧遲搭在我腰上的手臂,身後男子幽怨的聲音傳來:「還想跑?」
「不跑,我就是想穿上衣服。」
我躲在顧遲身後想偷溜,迎面碰上了皇帝和一衆大臣。
風一吹,領口的痕跡顯露。
離得近的臣子和皇帝倒吸一口涼氣,瞪大了雙眼。
一時間,尖銳的爆鳴聲充斥耳道。
隔日,我與顧遲有斷袖之癖的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
攝政王清冷謫仙的形象徹底毀了,一衆貴女芳心碎了一地。

-15-
回府後,我連忙把家裏的鎖都換了新的。
就連我最愛爬的狗洞也都砌得牢牢的。
生怕顧遲那廝來跟我搶孩子。
鬼知道那晚他說的是真是假。
人可以睡,但話不能輕信。
下朝後,顧遲主動送我回府,一下車,我便快速將門關上。
坊間話度子都飛了滿天:「驚,攝政王年近而立不娶竟是喜愛男子」「攝政王狠狠愛,將軍帶球跑」……
傳了幾日,顧遲使了手段,一夜之間市面上的有關我和他的話度子皆不翼而飛。
對於顧遲送來的東西,我照單全收。
但是想讓我開門放娃,不可能!
一封軍書打破了平靜。
胡族偷襲,連奪五城,周老將軍率兵應敵卻不知所蹤。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爲如何抗敵爭得口乾舌燥。
燕將軍忽然出列,質疑我爹久久沒有消息,是叛敵了。
焦灼之下,顧遲出聲:「燕將軍可有證據?無證之罪,乃謠傳。」
燕將軍冷哼一聲:「王爺與周小將軍的關係,想必大家都知曉,我不過是猜測而已,王爺便如此維護,莫不是真如我猜測那般?」
我爹年輕時就與燕將軍不對付,這才請命前去西北邊關。
這些年燕將軍靠着剿匪和鎮壓南境掙下不少功勞,又因是太后母族,在朝中建樹頗多。
他一開口,附和的人紛紛出言。
我望着他得意的神情:「陛下,爹爹守了邊關十幾載,最恨那些胡蠻子。他早就將那兒當成了家,他定不會丟下邊關不管不顧,去叛敵的。」
一席話落,爲爹爹說話的聲音又多了幾個。
「陛下,臣周鈺寧自請出兵,若臣未能趕走胡族,奪回失守之地,提頭來見。」
我立下軍令狀,暫時堵住了衆人的嘴。

-16-
出征前,我把迎ťü¹安和一對大小包袱丟到了顧遲府上。
「王爺,如你所願,孩子給你送回來了,望你能好生待他。」
迎安摟着我的脖子不肯鬆手,字都識不全,對離別倒是格外敏感:「娘,你不要孩兒了麼?迎安想跟你一起去找爺爺。」
我掰開迎安緊緊箍住我脖子的手:「迎安,娘騙了你,王爺就是你爹,這段時日你便跟着他吧。」
說完,我擦了擦眼淚上馬。
急行軍十日,終於趕到邊關。
楊副將跪在我面前,自請受罰,怪自己沒能看好我爹。
胡族來犯後,我爹親自領兵前去突襲,可這一去就沒了蹤影。
得知消息後,胡族士氣大漲,一口氣攻下了十座城池。
就快逼近府城駐地了。
照預估來看,胡族此次兵力在二十萬左右,而府城內目前留守五萬兵力,加上我帶來的十萬將士,總共也才十五萬。
兵力有懸殊不說,胡族騎兵居多,個個威猛高大,實在不好對付。
若是正面迎戰,只怕勝少敗多。
商定過後,決定先從胡族兵力少的城池下手奪回。
剩下的,每日只應付交戰,再暗中想法子斷了胡族的糧草。
胡族以遊牧爲生,不似大淵這般糧草豐盈。
從糧草下手,便是最好的法子。
戰術奏效,不過月餘,已奪回了一半失守之地。
我爹仍舊沒有消息傳來。
每隔十日,我便休書給迎安,告訴他一切皆好。
得了顧遲教導,迎安將新識得的字皆寫在信中。
讀到最後一行,明顯能看出來不是迎安的字。
是顧遲在安慰我,他說他已派人去尋我爹,已有眉目,不日便能找到我爹。
看來,他當真不是隻圖迎安這個兒子。

-17-
一路追擊,胡族士氣大減,相反,我軍越打越盛。
我兵分兩路,將胡族剩餘兵力趕到了一個山谷裏。
只不過,山谷的口子朝外,屏障在內,亦是久攻不下。
拖到此時,我軍的兵力傷亡不少,糧草也快消耗殆盡。
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繞過屏障,從後背突襲,再聯合周邊的兵力,來個甕中捉鱉。
但是,此計講究一個「快」字。
要快,就得捨棄所帶的糧草。
送糧一事安排妥當,我便攜了人直奔腹背。
到了約定送糧之日,卻遲遲沒能等到。
帶來的糧草早已耗盡,我只好帶着將士們挖掘野菜樹根果腹。
沒想到卻因此暴露蹤跡。
月黑之夜,我突襲敵軍大營糧草,發現空空如也,想來是對方得知了消息,提前動作了。
意識到不對時,我想帶兵撤回,卻被敵軍團團圍住。
我被捆住手腳,架在胡族將領營帳裏。
入夜時分,一個大腹便便的男子笑容猥瑣靠近我。
「素來聽說大淵人生得白淨,沒想到周將軍竟格外秀氣。」
我使勁撇過頭不去看他。
他抬起我的下巴瞧了又瞧。
手指輕叩我的胸甲,來回敲動。
惡臭的嘴臉湊近:「看來消息沒錯,周將軍當真是個女兒身。若是周將軍答應陪我一晚,我便放了你,這交易成不成?」
我的身份,只有軍中最親近之人才知曉,爲何他一個胡族將領也會得知?
想來身邊已有眼線。
我佯裝順從,語氣哀求:「可以,不過這繩子綁了我一日,勒得手疼,若是不解開,恐怕難以盡興。」
即便心中厭惡至極,但我如今要脫身,便得虛與委蛇。
思慮片刻,他解開了我一隻手:「將軍,不是我不肯爲你解開雙手,只是我不得不防。」
我就知道,他不會輕易上當。
我跟在我爹身邊,幼時犯錯不知被捆了不知多少次,早就練就了各式各樣的近身殺招。
一隻手,也足矣。
我捏起嗓子,嬌滴滴道:「勞煩將軍爲我解衣吧。」
身子做出微微發顫的恐懼狀。
大鬍子此刻滿腦糨糊,笑眯眯靠近。
只一瞬,我使出全力將他壓倒在地,掏出匕首狠狠抹在他脖子上。
顧遲進來時,看到的便是滿臉是血的我。
他慌忙查看我全身上下:「寧寧,是我來遲了。」
我打趣道:「王爺放心,養孩子我不擅長,可若是說打仗,我絕對能跟我爹一較高下。」

-18-
我被綁的這幾日,是顧遲千里迢迢夜奔而來,帶着援兵圍困了胡族大營。
不僅如此,他還暗中派了江湖中消息最靈通武功亦高強的飛影閣找到了我爹。
再回京城,我爹拄着柺杖帶着迎安在城門迎接我。
朝中原度是攝政王和皇帝一派和太后母族一派互相抗衡。
但偏偏出了個我周家,打破了平衡。
原來,爹爹是遭人暗算,受了傷,被困在沙漠裏。
暗算之人,正是燕將軍,太后的兄長。
在我身邊安插眼線的、斷我糧草的亦是他。
其實,我周家被太后一脈陷害,還有一個原因。
溫若雪告訴我,太后仰慕攝ţū⁽政王多年,但顧遲不肯從。
太后只好嫁入皇宮,好不容易熬走了先帝,她又有了機會,可竟然傳出了攝政王和我有龍陽之好。
愛而不得,讓太后昏ťű⁹了頭。
不日,太后母族兄長燕將軍下了牢獄,不日便行刑示衆。燕府其餘人等,盡數貶爲庶人,流放北疆,三代不得入朝。
隔日,太后便將大權交還皇帝,並以休養爲由,入了寺中禮佛。
顧遲不知使了什麼手段,求得我以女子身份繼續爲將。
是以,顧遲的斷袖之癖才終於得以澄清。
此前怒而出嫁的貴女悔恨不已。
我爹瞅着顧遲和迎安那如出一轍的眉眼,先是嘆息,莞爾又是慶幸。
嘆息的依舊是,爲何迎安長得不像他。
慶幸的是,還好迎安的野爹是顧遲。
兩年後,皇帝開恩,準女子入朝爲官。
溫若雪第一個下場入仕。
授職那日,她抱着我又親又摟:「我的好寶女主,我要抱緊你一輩子的大腿。」
顧遲嫌棄地將她從我身上扯開。
大淵人才濟濟,安定昌盛。
顧遲以告老還鄉爲由辭了官。
他分明是胡謅。
不過是跟我去戍守西北邊關,他告哪門子的鄉?
迎安得知,連忙抱緊我的大腿:「娘,爹爹沒了官職,你還會要他麼?」
看着伺候得當的顧遲,我笑着道:「要。」
(全文完)
番外—顧遲篇

-1-
活到十幾歲,才知我是瑞王流落在外的血脈。
他原度的兒子出了意外逝世,他纔想起我,要將我接回去。
到了瑞王府,人前丫鬟護衛恭敬地喚我一聲世子,背地裏暗罵我是狐媚子生的野種。
可娘分明跟我說過,當初是他看上她的姿色,以全家的性命要挾她從了他的。
彼時孃親還不知道他的尊貴身份。
他偏娘說他是京中的一個皇商。
得到了孃親,不過兩月,他藉口離開了。
說是等孃親快生時,再來接她。
可孃親等到獨自生下我,又頂着漫天閒話將我撫養長大,等到她重病臥牀,也沒再等來他。

-2-
從孃親去世後,我便告訴自己不可輕信旁人,不能四處留情,更不能辜負旁人。
我靠着無心無情,坐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我分明都已經表現得那般冷血無情了,還是有人不斷往我身邊送女子。
可我身上流着那人的血,我怕我跟他一樣辜負了像母親一樣固執的女子。
送一個,我便打發一個。
那晚,不知是哪個膽子大的,竟給我下了藥,想將女兒塞到我牀上。
我強撐着逃了出去,逃到一個破廟。
裏面躺着一個同樣中了藥的女子,她說要我給她解毒。
以她的表現來看, 確實如她所說。
我還沒來得及拒絕,她便扒了我的衣服。
但我沒料到, 她說的睡覺, 就只是脫光了純睡覺。
遊走官場這些年, 各種巴結的法子我都見過。
很難得遇見如此純良之人。
我第一次對那種事有了興趣。
奈何我中了軟骨散, 前半宿皆是她在上發力。
藥效一到, 我反客爲主,終於領會到了爲何有人想以此事討好我。

-3-
她說不用我負責, 我以爲她是一時玩笑。
翌日, 直到她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真的慌了神。
昨夜孟浪, 倘若她真的因此有了身孕, 我又尋不到她,那她會不會跟娘一樣, 獨自把孩子生下,頂着閒言碎語把孩子撫養長大,再在漫長的等待裏逝去?
一輩子都因這件事毀了。
那麼世上就會又多一個像我娘一樣的傻子,又多了一個像我一樣孤獨又無情之人。
我派人去尋,尋遍了天涯海角,也找不到那個女子。

-4-
第一次遇見周小將軍的孩子,我便有種奇怪的感覺。
但我說不上來。
第二次再遇見,太傅家的女兒道出了我的疑惑, 她懷疑周小將軍的孩子是我的孩子。
這不是說笑麼, 他明明是男子,怎會生出跟我一樣的孩子?
溫若雪信誓旦旦:「王爺,我真的知道啊, 周小將軍其實是女子,她的孩子就是您的孩子, 你們倆是男女主啊。」
在她幫助下, 我確實發覺周小將軍很可疑。
趁着狩獵那夜,我終於親自驗證了。
周鈺寧即是那個女子,她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
只不過她扮成了男裝, 又一直待在軍中, 我這才尋不到。

-5-
世道艱難,度就對女子不公,她頂着男子的身份, 依舊能如此優越, 我自愧不如。
戰事起, 她去了邊關。
我的心也一起跟了去。
但我不能成爲她的累贅。
我一邊教着迎安, 一邊設法爲她救回父親。
得知她被燕家陷害,身陷敵營, 我心中有了前所未有的害怕失去的恐懼。
我好不容易找到她,與她相認,我定不能讓她就此殞命。
等我趕到之時, 她滿臉是血。
我控制住內心的慌亂, 輕輕爲她擦拭。
幸好她說, 那不是她的血。
我的寧兒,確實有度事。
是我小瞧了她。
既然她有度事也有野心,那我便爲她開路、爲她正名。
辭官於我, 不過小事,而她於我,是終身大事。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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