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禮後,我的小叔叔不太對勁。
睡前牛奶他會親自餵我,裙子拉鍊卡住時他也沒有避嫌。
就連偶然來我房間洗澡,也沒有穿戴整齊。
壘塊分明的腹肌讓我紅了臉。
我上網求助,評論清一色的「老男人孔雀開屏」。
這時,小叔叔進來,手撐在桌上,將我圈進他懷裏,嘆了口氣:
「小乖,看不出來我在引誘你嗎?」
-1-
晚上八點,我洗漱好後,周廷恪準時敲響我的房門。
「泱泱,睡了嗎?」
我穿着拖鞋跑過去開門。
「小叔。」
周廷恪今天好像很忙,下班後一直在書房裏,直到現在身上的西裝都還沒換下來,只是襯衣鬆了兩顆釦子,透着一絲平日裏沒有的狂野。
他手裏拿着一杯熱牛奶,我下意識伸手去接。
周廷恪好看的眉卻皺起來:「入秋了,溼着頭髮容易感冒。」
我眨眨眼:「我待會兒就吹。」
周廷恪沒有說話,只是皺着眉頭看我。
我立即改口:「馬上。」
我轉身拿了條毛巾,先把頭髮的水珠擦乾。
周廷恪站在門口問:「我能進來嗎?」
他示意了一下手裏的牛奶。
「可以的。」
周廷恪抬腳進來。
我以爲他把牛奶放下就走,沒想到他徑直向我走過來。
「先把牛奶喝了,待會兒涼了。」
微涼的杯口抵在我脣邊,我頓了一下。
周廷恪高大的身軀帶着壓迫感,我本能地順從着,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喝着牛奶。
他垂眸注視着我,我亦抬眼看着他。
這個過程好似格外漫長。
我看到周廷恪喉結上下滾了滾,性感極了。
我目光不自覺地順着喉結往下,敞開的衣領,半遮半掩的鎖骨,透着莫名的吸引力。
臉頰漸漸泛紅,眼神卻挪不開。
我腦子在想,小叔一有時間就健身,身材應該很……
終於,牛奶見底。
周廷恪放下杯子,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拿過我手裏的毛巾,蓋在了我頭上,阻隔了我的視線。
一隻大手按在我的頭頂,將我往後推。
我順着他的力道往後挪,直到腿彎抵在凳子上。
周廷恪沙礫般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坐好。」
我聽話坐下。
他繞到我身後,動作輕柔替我擦頭髮。
「小叔……」
莫名的,我竟有些緊張。
「嗯。」
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就這樣沒了下文。
周廷恪也沒有追問。
房間裏安靜極了。
不多時,周廷恪放下毛巾,打開了吹風機。
「嗡嗡」的聲音響起,有些突兀,但又好像恰到好處。
我慌亂的心情平復了一些。
可……
周廷恪乾燥溫暖的手指不時穿過我的頭髮,擦過我的耳朵,讓我背脊發顫。
心慌的感覺又來了。
我不由抓緊了衣服,僵着背。
不知過了多久,「嗡嗡」的聲音停了。
頭頂被揉了揉。
「好了,以後記得先吹乾頭髮,別生病了。」
我遲鈍的點頭:「好。」
周廷恪低低笑了笑,「那晚安。」
「小叔晚安。」
我甚至不敢回頭。
直到周廷恪越過我,頭也不回出了門。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盯着緊閉的房門,我總感覺……怪怪的。
-2-
這種情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好像是……我成人禮之後。
一週前,是我十八歲生日,周廷恪爲我準備了一個很隆重的成人禮。
我的同學,他的朋友,盡數到場。
其中包括了各個領域的佼佼者。
他更像是爲了我在造勢。
至此,大家都知道了他極爲愛重我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小侄女。
又是豔羨又是嫉妒。
我雖不太明白周廷恪爲何這樣做,但心裏是信任他的,所以沒有多問。
可現在,總感覺哪裏出了問題。
我有睡前喝牛奶的習慣,以前都是傭人送來。
生日之後,就變成周廷恪親自送了。
他說我在衆人面前露了臉,怕他生意上的死對頭爲達目的不擇手段,所以以後別墅裏,晚上不會再留傭人過夜。
是以,我的牛奶他會親自給我送過來。
這番說辭聽着沒有任何問題。
可我如今就是覺得,有點怪。
腦海裏全是剛纔周廷恪滾動的喉結,乾燥的大手。
我拍了拍發熱的臉頰,警告自己:「不是春天不是春天,不要胡思亂想。」
把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拍掉後,我躺上牀玩了會兒手機,就關燈睡覺了。
成年後周廷恪不像以前那樣拘着我,姜雪容約我明天出去玩,所以今天要早點休息。
翌日,晨光微熹。
我爬起來洗漱化妝,換了一件短裙,歡快下樓。
卻沒想到周廷恪今天沒有上班,正坐在樓下看電視。
他一身米白色休閒裝,眉眼倦怠,沒有了平日裏那股凌厲和壓迫,整個人看起來溫和極了。
聽到下樓的聲音,周廷恪扭頭看過來。
「要出門?」
我點頭:「嗯,和容容一起去玩。」
「先喫飯。」
「好。」
坐在餐桌前,我心繫姜雪容,喫得很快。
周廷恪也沒有計較,只是囑咐:「我待會兒讓司機送你過去,看到喜歡的就買,記我賬上。」
「兩個女孩子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凡事多留一個心眼,有事隨時聯繫我。」
「還有,晚上八點必須回來,別讓我去逮人。」
我忙點頭:「嗯嗯我知道的。」
我快速喫完早餐。
「小叔那我先走啦。」
「去吧,注意安全。」
半個小時後,我和姜雪容在商場匯合。
我家破產後,我就沒什麼朋友了,姜雪容是唯一一個一直站在我這邊的。
「容容!」
「泱泱!」
姜雪容拉着我的手,略帶埋怨:「我現在想見你一面真是太難了,還得層層批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小叔他是比較嚴謹。」
姜雪容「噗嗤」一下笑出來:「逗你的,看把你嚇的。」
「我纔不會生氣呢,高興還來不及。」
「走,我們好久沒一塊兒逛街了。」
姜雪容拉着我上了三樓。
我們逛了一天,買了不少東西。
眼看着要到八點,我拒絕了姜雪容去酒吧玩的要求。
「我得回去了。」
姜雪容滿眼失落:「什麼嘛,這才幾點,你小叔管得真嚴。」
我苦笑着看她,沒有說話。
「好吧好吧,那我也不玩了,一起回家吧。」
回到家的時候,剛好八點。
我推開門,周廷恪還沒休息,坐在客廳裏處理公務。
他頭也不抬:「回來了。」
「嗯!」
我湊過去,「小叔現在很忙嗎?」
周廷恪抬頭,身子往後靠了靠:「還好。」
他看着我,眼神溫和。
我悄悄從包裏拿出今天買的東西,向他伸出手。
「禮物。」
周廷恪有些意外地挑眉,攤開手掌。
下一秒,一對精緻的袖釦掉進他手心裏。
我笑:「今天逛街看到的,感覺很適合小叔就買了。」
周廷恪視線落在那對袖釦上,嘴角緩緩勾起。
隨即,抬眼看我,「眼光不錯。」
我心情一下雀躍起來,有些小驕傲:「那是。」
周廷恪順勢拉着我坐下,「今天都玩了什麼?」
我把今天的事大致說了一遍,周廷恪一邊聽一邊處理公務,不時附和一下。
說到最後,我口乾舌燥,順手拿起桌上的水喝了。
周廷恪敲鍵盤的手微頓,扭頭看我。
我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是他的杯子。
一下,臉上有些燒。
我站起來:「那小叔,我先去洗漱了,今天累死了。」
周廷恪笑着點頭:「去吧。」
我逃似的上了樓,心跳砰砰的。
怎麼那麼蠢啊,連杯子都會拿錯!
-3-
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後,我開始 p 圖,打算美美的發個朋友圈。
p 好後已經快十點了,我這纔去浴室準備洗漱。
可裙子的拉鍊不知道怎麼回事,卡住了,又是在背後,我不好弄。
抬着手扯了半天,拉鍊沒扯下來,自己倒是累到手痠。
如今家裏又沒有傭人……
這時,敲門聲響起,伴隨着周廷恪的聲音。
「泱泱,我給你熱了牛奶。」
我朝門口喊Ṱű³:「小叔你進來吧,放桌上就好。」
不疾不徐的腳步聲響起,我還在和後背的拉鍊做鬥爭。
突然,浴室的門被敲了敲。
「泱泱?」
我一頓,有些緊張:「我在。」
隔着磨砂玻璃,我看到周廷恪的身影就在門口。
「那個,牛奶我待會兒洗漱完就喝,涼了也沒關係的。」
周廷恪遲疑的聲音響起:「你……沒事嗎?」
往常這個時候我已經洗漱好準備睡覺了,但今天爲了 p 圖晚了……
我尷尬的解釋:「我沒事小叔,就是衣服拉鍊卡住了,有點麻煩,馬上就好了。」
「需要幫忙嗎?」
「不、不用了。」
話音未落,浴室的門被推開。
「小、小、小、小叔。」
我變得結巴起來,尷尬地放下手,扯了扯有些凌亂的裙子。
反觀周廷恪,一臉從容。
「我看看。」
他來到我身後,抬手將我的頭髮撥到胸前。
手指輕輕劃過我的脖頸。
「小叔……」
我身體僵住,下意識回頭。
「別動。」
周廷恪出聲,制止了我的動作。
我面前是鏡子,能從鏡子裏看到他站在我身後,高大的身軀幾乎將我完全籠罩,陌生又熟悉的氣息包裹着我。
我不由放輕了呼吸。
裙子是方領,卡住的地方恰好在肩胛骨中間,周廷恪的手不時觸碰到裸露在外的皮膚,羽毛一樣搔颳着,讓人心裏發癢。
我張了張嘴想制止。
可鏡子裏,周廷恪的眼神剋制中又帶着一絲異樣的情愫,暗自翻湧着。
我到了嘴邊的話又莫名嚥了下去。
只能默默攥緊了身側的手。
一分一秒都極爲漫長。
我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臉逐漸泛紅,連耳朵都沒逃過。
終於——
「咔嚓」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緊接着是拉鍊往下拉的聲音,絲滑無比。
「好了。」
周廷恪極爲有分寸地將拉鍊拉到我能夠到,又不至於讓我露出太多皮膚的位置。
他後退了一步,也似鬆了一口氣般。
我立即轉身,慌亂道謝:「謝小叔。」
我眼神亂飄着,不敢去看他。
周廷恪略一點頭,叮囑:「別墅裏沒有傭人,以後有什麼事可以直接找我。」
我悶聲應着:「嗯。」
「那你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好,小叔晚安。」
直到周廷恪轉身,出了浴室,我纔敢悄悄抬眸看他。
他的背影仍舊從容。
只是耳垂,好似和我一樣,紅到滴血。
-4-
一整夜,我輾轉反側。
滿腦子都是周廷恪的身影,連做夢都夢到了他。
醒來時我滿臉通紅,捂在被子裏遲遲沒有起牀。
直到日上三竿,估摸着周廷恪已經去公司了,我才慢騰騰起來。
果然,周廷恪不在。
我大大鬆了一口氣。
邊喫早餐時我邊想,我這是不是對周廷恪產生了不好的心思?
人家都說女生情竇初開時,容易被身邊優秀的男人吸引。
不可否認,周廷恪非常優秀。
從外貌到談吐,再到事業和爲人,都無可挑剔。
若是一般同齡人,我大概會大方和人家談個戀愛,沒什麼好遮掩的。
可這是周廷恪啊。
十六歲時我家破產,父母拋下我逃出國,無數債主圍堵我逼債時,是他如神祗般天降,救我於水火。
他父親和我父親曾是好友,後來不知什麼原因鬧翻了。
我父親臨出國時求他照顧我,他答應了。
周廷恪替我解決了債主,還把我接到了別墅裏和他一起住。
他比我大七歲,讓我喚他一聲「小叔」。
這兩年是他供我讀書,輔導我的心理和學習,我也漸漸放下防備,愈發依賴他。
可現在我好像,有點喜歡周廷恪。
他的舉動會讓我面紅耳赤,小鹿亂撞,這兩天尤其嚴重。
可這樣……他會討厭我吧?
我煩躁地抓了抓頭髮,連飯都不想喫了。
起身上樓,我和姜雪容打了個視頻,支支吾吾地把自己的顧慮和她說了。
姜雪容聽了後懵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喜歡你小叔?」
我猶猶豫豫:「感覺,可能,應該,是吧?」
她追問:「你確定嗎?」
「確定,又不太確定,總之現在一想到小叔,我就有點……心慌意亂。」
姜雪容摩挲着下巴,「要不,咱多接觸幾個男人試試?」
「啊?」我一怔。
「有沒有可能是你接觸的男人太少了,除了我你也沒啥交際,現在又還沒開學,優秀的同齡人你還沒遇到,所以對你小叔產生了一些……幻覺。」
我眨了眨眼睛,認真想了下。
好像還真是。
之前忙着學習,我的確沒太多時間去接觸別的男生。
本來想着大學後再談戀愛的,可還有半個月纔開學。
「這樣,你現在能出來嗎,我組個局,給你介紹介紹。」
「我試試吧。」
掛了電話後,我試探性地給周廷恪發了消息,說我想和姜雪容出去玩。
他很快回復我,讓我八點前回來就行。
我立即回了姜雪容,和她定了時間和地點,然後爬起來換衣服。
等我到約定地點的時候,姜雪容已經在那裏等着了,隔老遠我就看到了她身後的幾個男生,風格各異。
其中還有一個熟人。
高中被姜雪容收服的校霸,盛聿。
傳聞盛聿家庭並不好,高中時開家長ŧŭ̀ₚ會,他的父母都沒來過。
可眼下,他和一羣富二代站在一起,氣質竟不輸半點,甚至看起來比他們還要矜貴,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矜貴。
過去後,姜雪容拉着我:「介紹一下,我閨蜜,南泱。」
然後又一一介紹其他人。
大家簡單認識了一下後,姜雪容湊近我,壓低聲音:「今天帶你玩個好玩的。」
「什麼?」
她神神祕祕朝我眨了下眼,賣了個關子。
但很快,我就知道了。
我們坐車來到了一個賽場。
「機車比賽?」
我看着飛馳而過的機車,心口被震了震。
好刺激的樣子。
姜雪容眼神驕傲:「怎麼樣,敢不敢坐我的後座?」
我急忙搖頭否認三連,「我還想多活兩年。」
她的車技我是知道的,我惜命。
「哈哈哈逗你玩的,這種賽場我也不敢跑。」
「這樣,盛聿帶你,你和他也算熟,我和賀縉雲一起。」
盛聿朝我友好地點了下頭,隨即瞥了一眼被點名的賀縉雲。
賀縉雲好似有些怕他,眼神有些閃躲,然後開口:「還是我帶南泱吧,盛聿比較激進,怕嚇到她。」
姜雪容略一考慮:「也是,泱泱你覺得呢?」
「賀縉雲帶我吧。」
我又不傻,盛聿明顯想和姜雪容一起。
很快,我們分好了隊。
賀縉雲給我戴頭盔和護具的時候,動作溫柔,同時囑咐我一些注意事項。
我連連應着。
等坐上後座的時候,我有些躍躍欲試。
這種刺激的運動我沒有嘗試過。
「這樣扶着油箱,但害怕的話,也可以抱着我的腰。」
賀縉雲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好。」
伴隨着一聲槍響,比賽開始。
盛聿以極快的速度飆到最前面,姜雪容興奮地呼喊着。
賀縉雲顧及我是第一次坐,沒有開太快。
我催促:「快點,超過容容!」
他笑道:「行,抱緊我。」
他一轟油門,我們立即追上了盛聿。
姜雪容看我們追上來,還和我打招呼。
兩輛車緊緊咬着,互不相讓。
這時,我注意到姜雪容悄悄掐了掐盛聿的腰,他的速度慢了一秒。
賀縉雲就趁這個間隙,將他們遠遠甩在身後。
最後,賀縉雲帶着我贏得了比賽。
剛停車,姜雪容就迫不及待地跑到我身邊。
「怎麼樣怎麼樣,好不好玩?」
我費力地摘下頭盔,重重點頭:「好玩!」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再來兩圈?」
「好啊。」
-5-
又跑了幾圈,天色漸暗,我們這才離開賽場,準備去喫晚飯。
姜雪容定了一家氛圍很好的餐廳,包間都滿了,我們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賀縉雲坐在了我身側。
他幽默風趣,談吐優雅,和別人聊天的時候,順手幫我將碗筷燙了燙,而後又將晾好的茶水遞給我。
「謝謝。」
他扭頭看我,笑的溫和:「不用那麼生分。」
我點點頭,和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上菜很快,大家邊喫邊聊,氣氛融洽。
斜對面包間的門不知何時打開了,在我視線無意間掃過去的時候,驟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周廷恪。
我們的視線憑空撞上。
又或者,他一直在看我。
我夾菜的手一頓,原本夾住的大蝦滑落。
賀縉雲見狀,用公筷替我把蝦夾了過來,放在了我碗裏。
他微微側頭:「夠不着的菜可以叫我。」
周廷恪好似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帶着壓迫性。
我慌亂地收回視線,向賀縉雲道謝。
隨後埋頭扒飯,有些心不在焉。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時間,想着應該還沒到八點。
可週廷恪給我的感覺,好像他生氣了。
ƭŭ̀₄打開手機我纔看到周廷恪給我發了幾條消息,我之前忙着玩沒有看到,一條都沒有回覆。
【我今晚有個應酬,不用等我,牛奶記得喝。】
【八點前記得回家,別在外面玩得太晚,不安全。】
【泱泱?】
【看到回我一下。】
看着這些消息,我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
我悄悄抬眼。
周廷恪的目光仍在我身上。
他食指點了點桌上的手機。
我立即放下筷子回覆:【對不起小叔,今天和容容玩嗨了,沒看手機,喫完飯我就回去。】
周廷恪微微垂眸,看了一眼手機,敲了一個字過來。
【嗯。】
這讓我有些摸不準他到底生氣沒有。
許是我的心虛太明顯,賀縉雲扭頭看了過來。
「怎麼了?」
他一出聲,姜雪容也看了過來。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沒事。」
我悄悄扯了扯姜雪容的衣服,示意她看包間。
姜雪容探頭,又突然縮回,表情和我一樣心虛。
「這麼巧?」
她這反應惹得盛聿和賀縉雲也往包間裏看,恰好這時包間門被關上了,阻隔了他們的視線。
我呵呵笑了兩聲:「雖然不知道在心虛什麼,可就是很心虛。」
姜雪容灌了兩口飲料:「我也是,有種小時候逃課被爸媽抓包的感覺。」
「怎麼辦?」
「你自求多福。」
我欲哭無淚。
接下來,我如同Ṫū́₁嚼蠟,機械地喫完了這一頓飯。
我婉拒了賀縉雲送我回去的提議,自己打車回了別墅。
路上,我內心忐忑,想着怎麼和周廷恪解釋。
我以爲他今天應酬得很晚纔回來,那樣我還有時間做心理建設和打認錯草稿。
可沒想到,我推開大門的時候,他已經在家了。
周廷恪翹着二郎腿,坐在正對着大門的單人沙發上,旁邊的桌上放着酒和杯子。
他拇指和中指輕輕搭在杯子邊緣,食指抵在杯子裏的冰塊上,不緊不慢地轉着那塊冰,好似在數着我什麼時候回來。
「回來了。」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帶着些微的壓迫。
-6-
我背脊發涼,硬着頭皮上前。
「小叔。」
他微微點頭:「嗯,坐。」
我不安地坐在他對面,沒話找話:「小叔不是說有應酬嗎?」
「推掉了。」
「……」
我抿脣:「對不起小叔,我以後不會再不回你消息了。」
我極少見到周廷恪黑臉。
但我知道,他一旦生氣,後果很嚴重。
我不安的絞着手指。
「今天坐你旁邊的人是誰?」
我老實回答:「賀縉雲,容容的朋友。」
「我們今天去飆車,我讓他帶我玩了兩圈。」
周廷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喜歡這些極限運動?」
「還、還好。」
他嘆了口氣,語氣溫和了一些:「我不會拘着你交朋友,但我希望有什麼事你可以先和我說一聲,否則我會擔心。」
我急忙點頭:「我知道了小叔。」
「過來。」
周廷恪朝我勾了勾手指,露出了一絲疲態。
我過去,在他面前站定。
他抬手,「扶我一下。」
離得近了我才注意到,周廷恪額頭冒着冷汗。
我一驚,「小叔你怎麼了?」
那股懾人的壓迫消失後,他身上透着股虛弱和疲憊。
我扶住他的手,他藉着我的力道站起來,卻有些站不穩,身形晃了一下。
我急急攬住他的腰,穩住他的身子。
周廷恪半靠在我身上,難耐地呼出一口氣,不忘寬慰我:「老毛病而已,沒事。」
周廷恪剛接手公司的時候,一心撲在工作上,應酬多,還熬夜,久而久之落了個胃痛的毛病。
醫生說過,不好好養着,容易變成胃癌。
我扭頭看向桌上空了一半的酒瓶。
「那你剛剛還喝酒!」
我又是生氣又是心疼。
周廷恪低低笑了兩聲:「心情不太好,以後不會了。」
我嘟囔:「你還笑得出來。」
這兩年我極少看到他胃痛發作,今天肯定是忙着工作,沒來得及喫飯,加上後面被我氣的……
這麼一想,我不由更加自責。
周廷恪蓄了力,站直了身體。
「扶我上樓吧。」
我拉過他的手搭在我肩上,攬住他的腰,扶着他往樓上走。
到了臥室,周廷恪重重地坐在沙發上,揉着眉心,很難受的樣子。
見狀我有些着急:「藥在哪兒,我幫你拿過來。」
「牀頭櫃裏。」
我跑到牀邊拿了藥,又倒了溫水。
一回頭,我看到周廷恪仰靠在沙發上,閉着雙眼,敞開的西裝外套下,薄薄的襯衣裏,繃着緊實的胸肌輪廓。
明明是很難受的樣子,我卻看到了一絲……誘惑。
他腦袋後仰着,從眉眼到鼻樑,再到下巴、脖頸,線條凹凸流暢。
尤其是那凸出的喉結,會隨着他難耐的吞嚥而上下滾動。
我慌亂地別開眼,暗罵自己是禽獸。
「小叔,藥和水。」
我站在周廷恪兩腿中間,把藥和水遞過去。
他抬頭,深邃的眼在我臉上定格了一瞬。
隨即,周廷恪低頭,薄脣靠近我的右手手心,含住了那兩片藥片。
柔軟的脣瓣擦過我手心的皮膚,我慌得發抖。
杯子裏的水灑了一些。
周廷恪抬眼看我,好似在詢問我是否被燙到。
我舌頭都捋不直了。
「沒、沒事,不燙。」
我放下右手,手心的觸感久久不散。
我緊張地蹭了蹭衣襬,最後攥緊。
周廷恪嘴裏含着藥,很自然地湊到杯子邊緣。
我立即會意,稍稍抬高了杯子,將水喂進他嘴裏。
這時,周廷恪抬眼,眼神平靜無波,卻又暗自洶湧。
看着這個場景,我莫名想起之前他親自餵我喝牛奶的時候。
那個時候,我也是這般……澀情嗎?
我臉上開始灼燒,小鹿狂撞。
周廷恪喝了半杯水,身子才稍稍後仰,靠在了沙發上。
「抱歉,沒有力氣。」
他看我的眼神是那麼坦然。
顯得我的慌亂很多餘。
我放下杯子,逃似的轉身:「我去看看廚房有什麼喫的。」
一口氣跑到廚房,我猛灌了兩杯冰水,才稍稍定下心來。
周廷恪有點,犯規了吧。
還是我自己想多了?
傭人在廚房留有宵夜,我挑了清淡養胃的端上樓,頭也不敢抬地叮囑了兩句,放下就跑了。
臨了聽到身後傳來周廷恪的低笑。
很愉悅的樣子。
-7-
接下來幾天,我刻意避開了周廷恪。
他去上班我才下樓,他在家我就約姜雪容出去玩,晚上我也自己熱牛奶,然後早早睡覺。
周廷恪好幾次欲言又止,我都匆匆跑了。
他現在給我的感覺,太奇怪了。
有時我感覺他是故意的,可他又那麼坦然,讓我不敢胡亂猜測。
姜雪容得知後,把我拉去了酒吧。
盛聿和賀縉雲也在。
這幾次出來玩,賀縉雲幾乎都陪着,我和他也熟悉了起來。
卡座上,賀縉雲貼心地把果盤推到我面前,將我的酒換成了度數低的果酒。
果酒偏甜,加上我心情不太好,一不小心喝了許多。
姜雪容發現後急急阻止我:「別喝了,喝醉了你小叔不得削了我。」
我鬱悶地喫着水果。
那些事姜雪容都知道。
但她也摸不準周廷恪是個什麼意思。
她也沒經驗。
姜雪容小聲提議:「你要不別糾結你小叔了,和賀縉雲談個戀愛試試?」
「他挺照顧你的,人品也沒問題,長的也是一表人才。」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賀縉雲坐在我們對面,雖聽不清我們說了什麼,但在我看過去的時候,朝我笑了笑。
陽光,帥氣。
但我感覺,他並不喜歡我。
我也不喜歡他。
至於爲什麼對我多加照顧,我不知道。
或許是因爲我是姜雪容的朋友,或許是因爲我是周廷恪愛重的小侄女……
「算了。」
我直搖頭嘆氣。
這時盛聿坐到姜雪容身旁,淡聲提議:「來玩遊戲吧,真心ŧū́₁話大冒險。」
「行,來。」姜雪容一口應下。
大家轉瓶子,沒想到第一個就是我。
果酒已經被撤了下去,桌上的都是烈酒,我知道自己的斤兩,選擇了真心話。
盛聿率先發問:「有喜歡的人嗎?」
我愣住,下意識看向姜雪容。
姜雪容立即瞪了盛聿兩眼:「你幹什麼!」
盛聿挑眉,「玩不起?」
姜雪容氣得掐了他兩下,然後看向我:「你不用管他,他問的不作數。」
我抿了下脣,也不想掃興。
但喜歡的人……
我腦子裏冒出來的,是周廷恪。
「算有吧。」
盛聿勾了勾脣:「行,繼續。」
第二輪,瓶子指向盛聿。
他也選擇了真心話。
姜雪容爲了給我報仇似的,問了個很刁鑽的問題。
「做過飯嗎?」
起初我還愣了一下,這算什麼問題。
但看到姜雪容一臉的不懷好意,突然反應過來。
我知道盛聿給姜雪容當小弟當了三年,很聽她的話,可這種問題……
我也有些八卦地看向盛聿。
盛聿垂眸瞥了一眼姜雪容,從容淡定。
「沒有。」
姜雪容一臉的幸災樂禍:「喲喲喲喲,咱們校霸不是美女環繞嗎,怎麼連這都沒啊。」
盛聿眯了眯眼睛:「你這是,推己度人?」
姜雪容哈哈笑着:「我纔沒有,讓你不禮貌的。」
「來來來我們繼續。」
可這個問題一開頭,接下來就有些收不住了。
加上大家多少都喝了點酒,也算相熟,愈發放開。
盛聿第二次追問我喜歡的人是誰的時候,我不願意說,選擇了喝酒。
烈酒入喉,辣得我眼淚都出來了。
我哭唧唧揪住姜雪容的手臂:「他針對我,玩死他!」
姜雪容一擼袖子:「來!」
我們又玩了好幾局,有來有往,誰都沒好過。
我酒量不好,眼下已經有些暈了,不由扯了扯姜雪容。
「我得回去了,我感覺我要醉了,小叔知道會生氣的。」
盛聿開口:「最後一局。」
「行。」
最後一局,瓶子又指向了我。
「……」
盛聿懶懶開口:ŧù₀「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我一咬牙,心一橫:「大冒險。」
盛聿緩緩勾脣:「我數三聲,你回頭,親你看到的第一個人。」
姜雪容要出聲阻止,被盛聿捂住嘴按在懷裏。
酒精讓我腦子有些遲鈍,等我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的時候,身體已經站起來了。
「不是我要換一個……」
盛聿沒聽,自顧自的數着:「一,二,三。」
我心下着急,要認輸喝酒的時候,身後響起一道低沉熟悉的聲音。
「泱泱。」
-8-
我渾身一僵,機械地回頭。
周廷恪站在我身後,昏暗的燈光籠罩着他,讓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小叔……」
我腦子徹底轉不了了。
只是本能地尋找手機想看幾點鐘了,門禁應該還沒過吧?
周廷恪應該沒有生氣吧?
可身上和包裏翻了一圈,我都沒找到手機。
這時盛聿指了指姜雪容的座位旁邊,手機掉進了縫裏。
我急忙掏出來,打開:「小叔,還沒到八……」
我頓住。
手機上顯示,已經十點半了。
「小叔你聽我解釋……」我可憐巴巴地看着周廷恪。
周廷恪嘆了一口氣:「大冒險輸了?」
我委屈點頭。
他看了我一眼,默不作聲地拿起桌上的酒,仰脖幹了。
「好了,回家。」
周廷恪拉住我的手,末了又看向姜雪容:「需要我把你朋友一起送回去嗎?」
我還沒說話,盛聿先開口了:「我會送她,不勞費心。」
周廷恪只是扭頭看我,等着我回答。
我點了點頭,控訴盛聿:「他不是好人,他今晚一直針對我!」
「容容。」
我去拉姜雪容,盛聿無奈地鬆開她。
姜雪容也有些生氣,狠狠踩了他兩腳。
盛聿只是縱容地看着她。
而後,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
「真是夠擰巴的。」
姜雪容立即回懟:「你才擰巴,你都擰成毛巾了都。」
「泱泱我們走,纔不要理他。」
姜雪容酒量比我好一點,眼下還能保持清醒。
而我走着走着,已經渾身發軟,靠在了她身上。
她步履艱難,不忘和周廷恪打招呼。
「小叔你好啊,你別生泱泱的氣,是我看她心情不好,故意拉着她喝酒的。」
「還有那個,盛聿的話的確是冒犯了,我代他向你賠個不是,你別生他的氣,他就一混混,什麼都不懂,你別和他計較。」
周廷恪自然地抓住我的手臂,將我打橫抱起。
而後有些奇怪地看向姜雪容:「盛聿是個混混?」
姜雪容憨笑着,「我看他長得還不賴,收了他當我小弟嘿嘿,用着還不賴。」
周廷恪勾了勾嘴角,「嗯。」
他安排司機先送姜雪容回家,隨後抱着我在路邊打車。
夜風很涼,我窩在周廷恪懷裏,一抬頭就看到了他優異的側臉。
這個角度,路燈在他身後,恰好給他鍍了一層光暈。
他的頭髮絲和睫毛好似都在發着光。
我一時看癡了。
周廷恪有所察覺,低頭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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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我癡癡地笑,嘴巴快過腦子:「小叔你好好看啊,我好喜歡。」
周廷恪眼神驀地變得幽深,手臂收緊了一些,將我抱得更緊。
「那你可以仔細看看。」
他專注地看着我,漆黑瞳仁裏倒映着我此刻的模樣。
一臉癡相,兩頰通紅。
我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只覺得臉上燒得慌。
晃盪了兩下腿想下來,可週廷恪巋然不動。
我不敢看他,直接將腦袋埋進了他懷裏,躲避他那熾熱的視線。
「小叔對不起,我喝醉了。」
「沒關係,我沒覺得冒犯。」
聽了這話,我顫巍巍抬頭。
周廷恪的表情,的確沒有生氣的意思。
他嘴角還帶着一點弧度。
反而很高興的樣子。
一下,我的目光黏在他的脣上,有些挪不開。
總感覺,我好像能借着酒勁,做點什麼。
我小心翼翼的問:「小叔,我可以親你嗎?」
「你的嘴巴看着很好親的樣子。」
說着,我抬手按了按他的嘴角。
周廷恪眼神一暗。
「不可以。」
他毫不留情地拒絕了我。
「哦。」
我失落的放下手,重新將腦袋埋在他懷裏。
頭頂傳來一道很輕的聲音:「在街上,不能胡來。」
「等回家,如果你還想的話。」
-9-
回到家後,我腦子已經徹底迷糊了,昏昏欲睡。
周廷恪嘆了口氣,簡單給我洗漱了一下,就把我抱到了牀上。
「睡吧。」
他給我掖好被子,拍了拍我的額頭。
我迷糊應了一聲,徹底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頭一次喝醉,我腦袋還有些沉,不太舒服。
泡了個澡後,我感覺渾身舒坦了許多。
同時,昨晚的記憶湧上來。
我看着鏡子裏越來越白的臉,只覺得天都塌了。
我昨晚都幹了什麼!
我調戲了周廷恪?
我說我想親他?
我說我喜歡他?
我又急又惱,原地跺腳,無聲尖叫。
這個家我是沒臉待了。
好在過兩天就開學了。
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我纔打開門下樓喫飯。
可週廷恪今天居然沒上班。
我下樓的步伐停住,呆呆看着樓下的人。
周廷恪抬頭看我,面色如常。
「醒了,頭疼嗎,我讓傭人熬了藥粥。」
剛纔的心理建設輕而易舉崩塌掉,潰不成軍。
我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小叔,早啊。」
周廷恪站起來,向我走近。
我一下攥緊了扶手,莫名緊張。
「我房間的水龍頭壞了,可以去你的房間洗個澡嗎?」
周廷恪站在我身下的兩個臺階上,視線和我齊平,清雋的眉眼帶着淡淡的詢問。
見我不答,他追問:「可以嗎?」
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周廷恪彎着嘴角,抬手揉了揉我的發頂:「去喫飯吧。」
直到他越過我上樓,好半晌我才反應過來,捂着發熱的臉頰跑下樓去喫飯。
我腦子很亂,我想直接問周廷恪到底什麼意思。
但我又害怕。
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給的。
我信任他,依賴他。
同樣,我也不敢惹他生出半點不快。
因爲我的一切,都是他給的。
周廷恪替我解決了逼債的債主,可我家的債還是在的。
據說我爸媽出國這兩年一直在嘗試東山再起,我也一直在等着他們回來,給我一個解釋。
現在我能過得這麼滋潤,全是因爲周廷恪在爲我撐腰。
倘若沒有他,我不敢想象自己將會面臨什麼。
如此想着,我便沒了胃口,喫了兩口就放下了。
我故意在樓下坐了很久,估摸着周廷恪已經洗完澡了,我才上樓回房。
可沒想到,我推開門走進去的時候,浴室的門也正好打開。
周廷恪頭髮滴着水,臉頰被熱氣蒸得有些發紅,看到我時,表情意外。
此刻他裸着上身,緊繃的胸肌和壘塊分明的腹肌暴露在空氣中,水滴順着腹肌的溝壑,沒入褲腰。
我一時忘了呼吸。
直到——
「泱泱。」
周廷恪的一聲低喚,讓我驟然回魂。
「小叔你你你你,我我我我……」
我又羞又惱,扭頭跑了。
-10-
之後一整天,我都躲着周廷恪。
我覺得自己快被折磨瘋了。
我和姜雪容訴苦,她給了我一個建議。
「你要不上網問問?」
我立即打開電腦,用「我有個朋友」的方式在網上發了個帖子,滿心忐忑地等待着。
很快,有網友評論。
【這不就是老男人孔雀開屏嘛,博主喜歡就直接撲,不喜歡就離他遠遠的。】
【我估摸着他也不確定博主喜不喜歡自己,所以故意開屏勾引博主。】
【哈哈哈哈老男人目的不要太明顯,博主還沒開竅吧,這都看不出來。】
【親親,這邊建議直接張嘴問呢,別搞沒嘴的那一套,不愛看。】
評論飛速漲着,我一直在看,腦子被「老男人孔雀開屏」佔滿。
所以,周廷恪他是,喜歡我?
一想到這個可能,我竟有點,小雀躍。
我專注的盯着電腦,沒留意到身後的門何時打開,更沒注意到帖子的另一個主人公已經站在我身後。
一杯溫熱的牛奶放在我手邊的時候,我嚇了一跳。
回頭看到是周廷恪,我下意識地想關電腦。
他卻突然傾身,兩手撐在桌子上,將我圈在懷裏一般。
我急忙伸手擋住屏幕,回頭瞪他。
「不許看!」
周廷恪垂眸看我,無奈嘆了一口氣,「他們說得沒錯。」
「我在引誘你啊,小乖。」
世界一下靜音。
我感覺自己像是幻聽了。
周廷恪拉下我的手,滑動鼠標,滑到了帖子正文。
我只寫了周廷恪的異常,沒有寫自己的糾結和苦惱。
可他好像看出來了。
「抱歉,我現在才知道你的擔憂和顧慮,是我做得不夠好,沒能讓你完全信任我。」
「你放心,不論我們之間如何,我都不會撇下你不管。」
「從你生日會上,把你介紹給所有人開始,我就已經在準備親自帶你,教你熟悉各種業務,這樣即使以後我們分開,你也能自己立足。」
我震驚側目。
周廷恪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認真。
原來那時,他真的是在給我造勢。
周廷恪扭頭,對上我的視線。
他突然伸手,將我抱起來放在桌上,讓我面對着他。
濃厚的侵略性撲面而來。
我有些緊張。
「小叔……」
周廷恪食指按住我的脣,「讓我先說完。」
「當初我受你父親所託照顧你,但後來我也不知怎的,目光在你身上再也挪不開。」
「我怕直接告訴你會嚇到你,怕你覺得我是變態,所以我只能一步步地引誘你。」
「如果你不排斥,我會慢慢向你表達心意,和你在一起。」
「如果你很討厭,我也能及時止損,那我還是你的小叔,你還是我的小侄女,我們不至於鬧得太難堪。」
「那麼現在,泱泱,你喜歡我嗎?」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周廷恪的聲音都在抖。
他在害怕。
他和我一樣,也會害怕。
心裏一直堵着的那塊石頭,「轟」地一下沒了。
我伸手按住了周廷恪撐在桌上的手,逐漸握緊。
「小叔,在酒吧的那個大冒險你還記得嗎?」
他點頭,「嗯。」
我深吸了一口氣,「其實當時,聽到你的聲音之後,我的第一反應是鬆了一口氣。」
「那時我覺得,要親的人是小叔,我很願意。」
話音落下的那一秒,我被周廷恪用力抱進懷裏。
他恨不得將我揉進骨血中一般。
低啞曖昧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昨晚的話,還作數嗎?」
昨晚……
腦海裏浮現出昨晚的一幕幕。
「小叔,我可以親你嗎?」
「你的嘴巴看着很好親的樣子。」
「在街上,不能胡來。」
「等回家,如果你還想的話。」
察覺周廷恪要鬆開我時,我緊緊抱住他。
「不……不行,我現在……緊張。」
周廷恪胸腔裏發出愉悅的低笑,「我只是問你,還作不作數。」
我眨了眨眼睛。
所以不是,現在就要親……
我一下鬧了個大紅臉。
但還是低低應了一聲。
「作數的。」
「嗯,不許賴賬,我記着的。」
-11-
和周廷恪確定心意在一起後,之前的苦惱一掃而空。
我把這事告訴姜雪容的時候,她一邊震驚一邊撓頭。
「你說這叫孔雀開屏?」
我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福至心靈:「怎麼,你身邊有人孔雀開屏了?」
「不知道,有點迷茫,但我決定開學問一問。」
這時我才發現,盛聿這次居然沒跟着她。
「盛聿呢?」
「他說家裏有事,先回家了,等開學和我在學校匯合。」
我點點頭。
和姜雪容聊了一下午,傍晚時我倆各自回家。
周廷恪今天下班早,我想起在酒吧時盛聿那麼針對我,就隨口問了一句。
誰料周廷恪說:「我猜得沒錯的話,是他故意把你手機藏起來的,也是故意在我過去的時候提了那個大冒險。」
我後知後覺:「他這是,撮合我們?」
「十有八九,估計是被姜雪容唸叨煩了。」
我一下僵住。
這意思是,我的事姜雪容都告訴盛聿了?
我立即打電話給姜雪容,河東獅吼:「我和你說的事你是不是全告訴盛聿了!」
不能忍不能忍,這絕對不能忍!
姜雪容卻喊冤:「你在胡說什麼,這種事我怎麼可能告訴盛聿一個外人啊,都是他自己發現的!」
緊接着,她底氣沒那麼足了:「就是有那麼一次,我和你打電話的時候不小心被他聽到了,他套我話……」
「姜雪容,我生氣啦!」
我「啪」地掛了電話。
一想到那些羞羞的心事被另一個男人知道了,我就渾身難受。
周廷恪將我拉進懷裏,揉了揉我的頭髮順毛。
「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好不好?」
「什麼機會?」
周廷恪湊近,沒忍住先親了親我的耳朵,然後才說:「盛家家風嚴謹,盛聿……」
我逐漸瞪大了眼睛。
「真的假的?」
周廷恪點頭,「我和他叔叔是朋友。」
「容容這回……自討苦喫哈哈。」
「不生氣了?」
我笑着搖頭,「不生氣了,已經在想着用哪種姿勢看戲了。」
周廷恪笑容寵溺,又和我聊了一會兒。
我才知道,自第一次撞見賀縉雲給我夾菜的時候,他就暗戳戳去敲打過賀家。
當時也是聽到了我的聲音,他才讓人打開了包間門。
結果險些把自己氣死。
我聽得直想笑,被周廷恪教訓了一頓。
末了,他抱着我,問:「泱泱,你覺得我們能走多久?」
「我其實有點害怕。」
我攬住他的脖子:「能走多久算多久,未來的事誰都說不準。」
「但至少現在,我很喜歡你,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
「我也是。」
周廷恪低頭,在我額頭落下一個虔誠的吻。
番外
三年後,我爸媽東山再起,回來了。
他們還清了債務,要接我回家。
我問起當初爲什麼拋下我的Ťü⁹時候,我媽哭訴,說在國外太苦了,他們不希望我去喫苦。
「可在國內, 我又好到哪裏去呢?」
「可爸爸也爲你安排了後路了不是嗎?」
一時, 我們相對無言。
最後,我長長嘆了一口氣。
「爸,媽, 我那時十六歲,不是六歲, 我聽得懂話,辯得了是非。」
「你們一聲不吭,拋下我悄悄出國, 到底是因爲怕我跟着你們出國受苦, 還是因爲多我一個人出國會有困難?」
「爸爸當時已經和周叔叔鬧翻,周廷恪和你們也沒有其他交集,你們就那麼篤定周廷恪會答應照顧我嗎?」
還是說,想自己求一個心安。
後面的話, 我沒有說。
說了, 這個家也算徹底崩了。
我別過頭:「我現在在周廷恪這裏很好,你們不用擔心我,有時間我會回家看看的。」
把他們送走後,我的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說到底, 我心裏有怨。
周廷恪下樓, 從身後抱住我。
他沒說什麼, 只是安靜地陪着我。
他知道,這個坎我得自己過。
很快, 我心態便調整了回來。
如今我跟在周廷恪身邊, 已經學了很多東西。
身邊的追求者也愈發的多。
尤其最近,有個學弟瘋狂開屏。
我煩不勝煩。
我已經明確表示自己有男朋友, 但他死纏爛打。
尤爲噁心。
是夜, 周廷恪將我按在牀上。
我明顯能感覺到他的不悅和害怕。
我抱住他,親了親他的額頭。
「小叔。」
周廷恪看着我, 患得患失。
「泱泱, 我們結婚好不好?」
「我看到有人用我曾用過的手段追求你,他們還比我年輕, 比我有活力,我害怕……」
「我害怕萬一有哪天你覺得我無趣了, 膩了我了, 我害怕你選擇了他們。」
「我比你……大那麼多,你在閃閃發光,我卻慢慢老去。」
「我想和你結婚, 泱泱。」
我從不知道周廷恪在意着我們的年齡差。
他在我面前,一向都是沉穩內斂、運籌帷幄的。
可此刻, 他眼裏的脆弱夾雜着自卑, 近乎將我淹沒。
我親吻他,安撫他:「用你用過的手段追我那又怎樣,小叔只有一個。」
「十六歲時從天而降救我於水火的神祗, 只有一個。」
「爲我撐腰造勢, 輔導我的心理和課程,手把手教我公司業務的周廷恪,也只有一個。」
「唯一一個。」
「周廷恪,我們結婚吧。」
周廷恪眼眶發紅, 在我額頭落下一個虔誠的吻。
「泱泱,我愛你。」
「周廷恪,我也愛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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