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被砸壞了腦袋。
認定我是 18+ 換裝遊戲跑出來的 NPC。
深 X、鏤 X、透……
變着花樣給我換。
可後來某天，他恢復清醒：「那些衣服，扔了吧。」
我貼近他耳邊：
「確定？胸鏈也不想看我試試了？」
-1-
鏡子前，我熟練地彎腰、抬手。
任由面前的人給我套上薄紗上衣。
透得一覽無餘的那種。
胸口被直勾勾地盯着。
一路向下。
肚子被人隔着薄紗，用指尖一圈又一圈打轉。
癢得我忍不住繃緊肌肉。
牙關緊了。
但凡換個人，我早一拳下去了。
可偏偏，這是我自己惹來的債。
沒法下手。
-2-
面前這個給我換衣服的叫虞眠，是設計學院的清冷院草、高嶺之花。
雖然是男生，我卻不止一次聽見別人用漂亮兩個字形容他。
只是沒等我高興幾天有這麼個美人室友。
就發現自己好像被討厭了。
我回宿舍，虞眠起身離開。
我不小心蹭了下他胳膊，虞眠皺起眉頭。
一開始還懷疑是不是自己運動完味兒太大，燻着人家了，沐浴露都多下單了三瓶。
沒用。
新生體檢時，我好心提醒虞眠交單子。
那時他正在測心率，我喊了他好幾聲，沒理我。
後來當着那麼多排隊的人的面，冷聲送我一句：
「別喊了。」當下我就決定放棄內耗，把沐浴露全送人了。
就這樣吧。
結果半個月前，我躺在牀上邊犯困邊練啞鈴，手一滑，一下把人砸成了腦震盪。
虞眠醒後，就像冰山融化般，語氣軟得不像話：
「楚衍，你從遊戲裏跑出來找我了嗎？」
他乖順地躺着，眼神還一直黏在我身上，跟着移動。
很微妙的感覺。
雖然有點爽，但還是良心佔了上風。
於是我想盡辦法贖罪。
虞眠不明就裏，卻不妨礙他笑眼彎彎地抱來一堆衣服：
「我做了很多新款，你穿給我看，哄哄我，我就好了。」
盯着那些衣服，我才知道他口中的原來是換裝遊戲。
伸手翻了翻。
釦子鬆垮一扯就崩的鏤空襯衫、開叉到小腹的深色西裝、被撕破的浴袍……
嗯，每件都挺衣衫襤褸的。
這人看着高冷禁慾，口味還挺特別的啊。
不過到底是欠了人家的。
正想咬咬牙換上時，虞眠卻阻止了我的動作：
「你不讓我給你換衣服了嗎？」
？不過想了想自家表妹玩的換裝小遊戲，NPC 好像確實不會動。
行吧，都是男的，看兩眼也不會怎樣。
-3-
感覺褲腰被人搭上時，我猛地回了神。
「幹、幹什麼？」
虞眠頂着那張乖巧的臉，手指卻一下又一下勾着我褲腰玩：
「我們今天試點新款好不好？」我沉默了。
直覺告訴我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好嗎？」
虞眠垂下腦袋，聲音又低又輕，像是不答應就能立馬哭出來般。
開玩笑，我是底線那麼好退的人嗎？
我退了。
於是呆愣地看着鏡子裏莫名長出一條狼尾的自己。
剛想開口說點什麼，虞眠突然喊了我一聲。
ţù₄「楚衍。」
我身後的尾巴忽地晃了一下。
「楚衍！」尾巴晃得更歡了。
虞眠眼睛亮了亮，很是喜歡，一聲聲我的名字喊得樂呵。
滿是絨毛的尾巴一下下掃在我屁股上，跟真的長了條尾巴似的。
我只能努力忍耐不適應的感覺。
直到尾巴根部被人握住，揉搓，順毛順至尾巴尖。
勾住了虞眠的大腿。
「好軟好舒服！好喜歡！」聽見這話，我狠狠閉了閉眼。
強忍莫名升起的羞恥感。
「別玩了……」
虞眠搖頭：
「不行，得多感受一下，可能就有下一次的設計靈感了。」
？
所以就要拍個不停嗎！
深知再忍下去會出事，我立馬瞄準了虞眠口袋的遙控器，迅速出手。
着急過頭，以至於沒能發現些許絨毛卡在椅子縫裏。
等反應過來，已經變成我坐在椅子上，兩腿大開。
虞眠趴在我身上。
衣服因動作太大跑上去了些，露出一截腰肢。
鏡子裏，我的手虛扶住他後腰。
好細，好白。
好像我一隻手掌就能握住。
要命，我一定是聽虞眠奇奇怪怪的話太多。
變齷齪了。
-4-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報應來得特別快。
凌晨一點，過得特別混亂。
牀上莫名多了個人，將腦袋往我手心裏拱。
接着貼近我耳邊，用氣音低語：
「不想摸摸嗎？」
摸、摸哪？
藉着微弱的月光，我終於看清身上人尾椎骨處毛絨絨的一團，輕輕晃着。
像是……兔尾？
我的手被人拉住，搭在上面。
柔軟的觸感傳來，莫名手癢，下意識就想揉兩把。
一個沒控制好力度，竟是讓人哭了出來。
眼淚啪嗒啪嗒落在我小腹。
我猛地驚醒，卻直對上一張大臉。
嚇得我一頭撞上牀板。
「嘶……」
下一秒，嗡嗡作疼的腦子被人輕輕揉了揉。
「做噩夢了？」
嚇人的罪魁禍首偏偏語氣溫柔，讓人氣不起來。
這夢的內容難以言喻，我只能一個勁擺手。
我閉着眼緩神，沒注意到某人已經湊到我耳邊吐氣：
「楚衍，今天再戴一次尾巴好不好？我想了一整晚了！」
提及昨晚，我一陣頭皮發麻。
「……再、再說吧，我該去上課了。」
說罷，我火速起身衝向衛生間。
不停往臉上潑冷水降溫。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必須得把虞眠那食髓知味，啊呸，沉迷遊戲的樣子糾正過來！
我自己不怎麼玩遊戲，只好跑到論壇上找找辦法。
剛發完帖子：
【有什麼戒遊戲的好方法嗎？】
很快就有人來回復：
【這還不簡單，玩遊戲就跟談戀愛一樣，熱暴力它，很快就膩了。】
熱暴力？
我趕忙接着請教：
【怎麼個熱暴力法？】
【玩到吐唄。】
我嘞個當代愛因斯坦啊！
不過，玩到吐肯定不行。
頂不住。
但讓虞眠看到我就煩，應該還是可以的。
-5-
我開始瘋狂在虞眠那刷臉。
到飯點了，就陪喫飯。
該運動了，就陪跑步。
連去衛生間，我都得跟在他身後。
室友傑瑞看了，忍不住吐槽：
「楚哥，你倆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談戀愛的都沒你倆黏糊啊，上廁所還得作伴？」
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現在就等他膩得發慌。
所以當虞眠在煩惱作業時，我決定乘勝追擊。
「你要來給我當作業模特？」
「我這麼大一個現成模特不好嗎？省得你再去和別人磨合浪費時間。」
有了這藉口，不就能更常見面！
我簡直太聰明瞭！
虞眠雙眼亮亮的，一把摟住我胳膊：
「太好了！那完成後，我請你去喫大餐！」
他的這份激動一直持續到我陪他去教室。
失憶前的虞眠總是獨來獨往的，以至於這些天我總跟在他身邊，不少人對我們投來好奇的目光。
可虞眠都沒管，一路上嘰嘰喳喳不停，連頭頂飛過幾只鳥都能嘮幾句。
剛走到教室門口，一個女生笑盈盈地跟虞眠打招呼。
我正奇怪他還會跟女生交好呢。
扭頭見虞眠已經恢復了冰山臉：
「學姐。」
……這人學過變臉嗎？
簡直跟失憶前沒兩樣。
學姐往我這多看了兩眼，也不在意他的冷淡：
「稀奇啊，雷打不動的早到第一名，也學人卡點了？」
聽見這話，我還挺不好意思的。
畢竟是我早訓完喫太多早餐，耽誤了時間，正想幫他解釋。
虞眠卻忽然往我面前一杵，擋着了兩邊的視線。
-6-
被帶進教室坐了一陣。
我忍不住又是幫虞眠按摩手，又是指着稿子就問設計靈感。
做足了他煩起來給我一巴掌也沒關係的準備。
「楚衍，你乖一點。」
看，他煩了！
「那我去幫你裝水。」
走出來後，我釋放笑意，腦子裏還在思考等會怎麼煩他。
以至於回來時險些撞到前面的人。
一抬頭，是個女生，正緊張得攥着裙襬：
「同學，請問你願不願意當作業模特，我可以請你喫飯或者有償！」
我愣了一下：
「不好意思啊，我有主了。」
金主爸爸發過話要請我喫大餐的，得有職業素養。
「是、是虞眠嗎？」
我點了點頭。
女生倏地兩眼放光，連說兩聲打擾了，便匆匆忙忙跑走。
我一頭霧水，卻也沒多想，端着水回去找虞眠。
剛放下水杯，虞眠就推了幾下我的腰：
「你去那邊坐，你在這我集中不了。」
我耍賴不肯走。
虞眠推不動我，就隨我去了。
喝了口水，我打算歇會，卻瞥見虞眠耳朵紅得厲害。
看了看他旁邊敞開的窗戶，覺得奇怪。
天氣有這麼熱嗎？
-7-
眼看着忙活到能喫夜宵的時間，我將虞眠從衣服堆裏挖了出來。
難怪這麼瘦，忙起來原來都不喫飯的。
「對不起啊楚衍，說好了請你喫大餐。」
「沒事，現在去也一樣。」
實際上這個點也沒什麼店開着了。
我倆就隨意找了家人多的小炒菜。
只是菜剛上來，旁邊正巧走過幾位帶着貓耳髮箍的女生。
虞眠眼睛一亮：
「楚衍……唔！」我手疾眼快往他嘴裏塞了一筷子菜。
尾巴不可能，耳朵更不行。
虞眠慢慢嚼着菜，眼巴巴看着人走遠，又回過頭偷瞄我幾眼。
「你……」
我又夾了幾筷子給他。
來來回回被堵嘴好幾次，也該煩了。
瞧他臉都憋紅了。
可失憶後的虞眠是真能忍啊，這都不發火，還給我夾菜。
正巧是我愛喫的。
還挺懂禮尚往來，我一高興就想繼續投餵。
偏偏他腮幫微鼓的樣子，莫名讓人想喂得更多些。
以至於他可憐巴巴地說自己實在喫不下時，我竟還有些不滿足。
卻沒想到頭一回投餵人，差點讓我落下終生陰影。
-8-
天知道我半夜被吵醒，扶着臉色蒼白的虞眠時，險些連手機都拿不穩。
醫生說，他本身就胃不好，又突然暴食。
這下就整出了急性腸胃炎，還發燒。
看着白天還活蹦亂跳的人懨懨地躺在牀上。
我握住虞眠的手漸漸收緊。
我沒想把人弄成這樣。
大概是感覺到力度，他也輕輕回握了下。
只一下，我莫名就懂了他的意思，將耳朵湊近他嘴邊。
聽見他說：
「下次換白大褂好不好？」
我啞然失笑。
這種時候還在安慰把他害進醫院的人。
簡直就像是自己會一蹦蹦進麻袋的傻兔子。
只是沒等我回應，他已經沉沉睡過去了。
我刷着手機，一晚都守着他，沒敢閤眼。
等天矇矇亮，睏意才漸漸襲來。
後來，我是被人蹭醒的。
大概是不滿足抱着硬邦邦的胳膊，虞眠摸索着摟住我腦袋，一下又一下蹭着。
我沒敢動。
而他迷迷糊糊半睜着眼，兩手捧起我的臉：
「是真的楚衍……好喜歡你啊，我的……」
聽着就是語言組織系統還沒開機。
話沒當回事。
我只覺得睡眼惺忪的虞眠屬實有點可愛。
由他蹭着頸窩，直到他完全清醒。
「你們醒了啊？」
來查房的護士笑眯眯地看着我們。
「小同學感覺怎麼樣了？你這哥哥緊張了一晚上呢！」
虞眠比我矮了半個頭，長得也顯小，被錯認成兄弟倒也正常。
尤其是坐着等人帶他走的樣子，乖得很。
虞眠換好衣服坐在牀邊，笑眼彎彎：
「哥哥，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
-9-
我待在衛生間半天出不去。
哥哥。
哥哥……
腦子裏不知道循環了多少遍。
靠，這人失憶前挺莫名其妙，失憶後怎麼能這麼乖？
不行，不能想了。
好不容易平復下來，我纔回去接人。
很奇怪，一見到人，我腦子又開始宕機。
虞眠正低頭擺弄他的手機，沒注意到我的異樣。
我只好出聲提醒：
「你手機昨晚就沒電了，用我的吧。」
輸完密碼遞給他後，我想再回廁所繼續冷靜一下。
卻猛地想起什麼，立馬轉身想拿回手機。
晚了。
虞眠舉着我的手機，晃了晃：
「哥哥，你都下好單了啊？」
我僵在原地。屏幕上停留在白大褂購買成功的付款界面。
昨晚沒什麼好打發時間的，我腦子一熱刷了一晚上的白大褂。
虞眠見好就收，沒再調侃。
只是我明顯感覺到，他在回校這段時間，話更多了，笑得更甜了。
也更黏我了。
這時我的手機突然彈出一條論壇回覆：
【別聽樓上的什麼熱暴力，這簡直是遊戲腦福音，要是戀愛ṭü₅腦更完蛋。】
我默默退出了帖子。
點擊刪除。
不就是試幾次衣服嗎？
不就有點特別的小愛好嗎？
現在的虞眠又乖又甜，也不是不能滿足一下願望。
-10-
虞眠本打算繼續回教室趕作業，被我死活勸回宿舍休息。
剛坐下，某人就想趁我轉身逃跑，被我揪住後領：
「不許跑，等喝藥。」
虞眠將腦袋擱在我腹上一頓猛蹭，企圖靠撒嬌矇混過關：
「楚衍，你最好了，放過我吧！我感覺我已經痊癒了，能不能不喝？那沖劑好苦！」
我直接祭出殺手鐧：
「那白大褂呢？也不想看了？」
昨晚我直接預定今早的跑腿單，在我們喫早餐時就順便拿回來了。
果不其然，等我準備好一切，人正乖乖坐在那。
虞眠目不轉睛盯着我套上白大褂，襯衫釦子被繫到最上面那顆，輕推了下鼻樑上的銀邊眼鏡。
他像是捨不得錯過一眼，喉結還隨之上下滾動。
只是一靠近裝藥的杯子，依舊如臨大敵。
怕藥涼了，我直接上手捏住他的下巴，態度略微強硬：「把嘴巴張開。」他嘴脣微微扯開一條縫。
我繼續催促：
「再張大一點。」「自己來，還是我來？」
虞眠眨了眨眼：
「你怎麼來？」
行，懂了。
我控制住虞眠後頸，將杯子抵到他嘴邊，強制打開。
等一口灌下，他縮着脖子想跑。
我一個用力把人扯回來繼續，塞了滿滿一口。
「嚥下去。」
量有點大，小部分藥不受控地從他嘴角流下。
一路洇溼至衣領。
重新睜開的眼睛泛了紅，顯得無辜又可憐。
我注意着他剛嚥下，迅速將撕好包裝的糖塞進去：
「含着。」
隨後面無表情起身，加快腳步走向廁所。
關上門我盯着自己身體變化，膛目結舌。
他喝藥，我興奮個什麼勁？
-11-
在裏面待得有點久，虞眠來敲了門，說要回教室拿手稿。
我加速戰鬥，把門打開。
虞眠探頭，往裏掃了眼：
「你洗澡了？一大早洗冷水澡？」「嗯，有點熱。你等我穿個衣服。」
我不放心，要是他出去被風一吹，胃又受涼怎麼辦？
只好陪他一起去。
沒想到剛走近教室，裏頭就傳出了些曖昧聲響。
一人坐在桌子上，腰肢被另一身材高大些的人強勢禁錮在臂彎，吻得像是要喘不過氣。
聽裏面聲音，兩人……好像還都是男的？
「會被看到的……」
「沒人……專心點，寶貝……」
似有所感，兩人停下動作，回頭對上站在門口的我們。
一時間，兩頭都有些尷尬。
虞眠率先破冰，跟其中一人點頭：
「學長。」
被抱住的男生抽了抽嘴角，把另一人推開，跳下桌子：
「回來拿東西啊？」「嗯。」
「正好老師讓我來找你，省得我多跑一趟了，出去說吧。」回頭瞪了眼旁邊的人，才拉着虞眠出去。
直到那男的轉過來，我終於看清他的臉：
「學長？」學長沒好氣地嗯了一聲。
這人也是我的直系學長，學體育的。
平日走的也是虞眠那種高冷掛的，沒想到談起戀愛來居然這麼狂野。
學長沒心思瞎聊：「我先走了。」我忙不迭點頭，確實該解決一下，畢竟學長這反應看着還挺強烈。
等會。
兩個學長看着是在處對象，有反應正常。
那我今早那是……？
-12-
我沒談過戀愛，也沒對什麼人心動過。
要說自己的性向，其實我並不能肯定說自己喜歡男生還是女生。
高中的時候，我也曾經被男生表白過。
我當時沒什麼感覺。
於是隨大流地把自己歸爲直男一類。
現在想想，我好像……也沒那麼直。
只是我猶記得當年那個男生寫的情書後來被愛起鬨的人拿走，貼在了公告欄上。
即便老師一番教育，我卻也沒再見過那個男生。
譏嘲、謾罵、病態是我對這種情感傾向的初印象。
如今看着學長毫不避諱，直接牽起另一個學長的手走了。
心裏忽然有了新的認知，有點羨慕這樣的感情。
一扭頭，我發現虞眠也盯着他們走遠。
感受到視線，他笑着轉頭跟我對視：
「他們好幸福，真羨慕啊。」
聽見這話，我忍不住想。
虞眠會喜歡男生還是女生？
畢竟之前的他一向高冷，生人勿近，簡直就是個無性戀。
好奇心慫恿我開口：
「虞眠，你爲什麼會選擇玩那款遊戲？」
有時我也會聽見身邊人喊喜歡的遊戲人物老公老婆，他也是這樣嗎？
虞眠立馬應道：
「因爲喜歡你。」
又來了。
這些容易讓人誤會的話聽得多了，我都要想相信了，偏偏清楚地知道說的不是我。
「還有嗎？」
他想了半天，依舊不改說辭：
「看見你，我就會有很多靈感。」
那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那個 NPC。
「你的靈感來源還挺特別。」
他嘴巴一撅，小模樣得意得很：
「那是，我每天早上第一個到教室也是爲了這個！」
我聽得想笑。
來教室獲取靈感？
汲取日月之精華嗎？
沒忍心消磨他的積極性，我伸手揉了揉虞眠腦袋。
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遊戲人物能被他這麼喜歡。
心底說不上是有點羨慕，還是嫉妒。
-13-
確定性向是大事，一連幾天我都在找機會試探。
在虞眠鬧着不肯喝藥時，主動挑選好衣服放在他面前，喊他幫我換上。
不再躲避他的諸多小動作，任他擺弄。
以感受自己能夠接受到什麼程度。
鑑於擔心這只是針對他個人的偶然事件，我還特意端着水杯，拿傑瑞做了試驗。
不出我所料，這貨嘴邊的水流得跟地主家傻兒子有得一拼。
我頓時就確定了。
既高興自己單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喜歡的人。
卻又憂愁自己喜歡的人隨時會不喜歡我，清醒後還隨時可能滅我口。
更讓人抑鬱的是，虞眠最近爲了課業忙得很。
都不黏我了。
算了沒事，他不來找我，我找他不就行了。
那天正好沒課，我去設計學院找他。
透過窗戶，我就遠遠望見虞眠正和一個男的說着話。
看上去快要頭抵着頭。
虞眠怎麼會跟其他人靠這麼近？
後面我發現他倆之間還是隔了段距離，淺鬆了口氣。
但在我摟上虞眠肩膀時，那人掀起眼皮，深深看了我一眼，意味不明。
我沒管他，只顧將手裏零食分給大家。
班裏有人道謝，有人起鬨：
「多虧了虞眠，我們時不時就有零食奶茶接濟，還有帥哥看啊！」
「怎麼說話呢！明明就是撲面而來的家屬感啊！」
我沒第一時間回話，小心翼翼瞄了眼虞眠的反應。
見他少見地在外人面前笑彎眼睛。
更重要的是，他沒反駁！
心底頓時雀躍起來。
至少現在，他認定的是我。
沒人會不喜歡被肯定、被承認、被愛着。
-14-
這時有人開口問道：「餘簡明，你不拿嗎？」
我扭頭一看，是剛和虞眠說話那人。
餘簡明頭也不抬：「嗯，我不愛喫零食。」喲，這走向怎麼跟我媽愛看的狗血愛情劇有點像。
剛打算去跟虞眠打聽下和他關係如何，另一頭有人打開汽水，飲料瞬間噴射出來，一部分濺到了我身上。
我只好先去衛生間清理衣服，拒絕了虞眠要陪我的提議。
原本低頭專心擦着衣服，一抬頭，鏡子前就多了個人。
「兄弟，有事兒？」餘簡明眼神陰惻，說實話看得人很不爽：
「你和虞眠在一起了？」
「或者說，這段時間他出了什麼事，腦子記憶混亂後，你利用這點哄騙他和你在一起了？」
我心頭一震。
他怎麼會知道虞眠記憶混亂的事？
要知道這事我可是連傑瑞都沒說，一直以來也並未有人察覺出來虞眠腦子出了問題。
所以這人什麼意思？
他喜歡虞眠？想利用這點威脅我？
打算告訴虞眠所謂的真相，讓虞眠遠離我？
我倒是無所謂他出去編排我，只是虞眠記憶混亂的事傳出來，到底對他不好。
見我不回話，餘簡明許是以爲我慌了：
「想知道我怎麼猜出來的？」我面無表情，想等他還能爆出什麼信息。
餘簡明藏在鏡片後的視線像條毒蛇般，死死盯着我，似是想看見我更多的情緒變化，以讓自己更加亢奮：「因爲那個遊戲，是我推薦給他的，而他早就有喜歡的人了。」
「他是爲了喜歡的人，纔去玩這個遊戲的。」說到這，他詭異地笑了下：
「你說，他要是知道你趁機鳩佔鵲巢，會不會厭惡你？再也不和你見面？」
喜歡的人？
他想說誰？
甩甩手上的水，我冷笑一聲，略帶不屑：
「你想說就說，看他是信你還是信我？要是想等到之後再說……」我斜他一眼，眼神倏然變得凌厲：
țúₙ「你也可以試試。」
本以爲有些人被警告過，該知Ṭũ̂⁷道收斂，卻總是試圖挑戰他人的底線。
-15-
沒過幾天，校園論壇爆出一篇帖子：
【驚天大瓜！某校園知名人物被吹得天花亂墜、潔身自好，其實是同性戀，甚至腳踏兩隻船！！一邊在網上和人網戀，一邊在校和人高調曖昧！大家都小心點ŧṻ₂吧，別無意之間就成了人家魚塘裏的魚了！】
底下的評論區議論紛紛：
【說的誰啊？不會是設計學院那位吧？聽我朋友說，還請他們全班喫東西，居然都沒聽說官宣，連名分都不給啊？】
【男同風評大家都懂。】
【就我想看實錘嗎？正主直接下場撕什麼的，好刺激！】
發帖人吊足了喫瓜羣衆的胃口，眼見熱度持續攀升，最後纔將「實錘」放出來。
是幾張聊天記錄。
即便記錄的是日常小事對話，但從親暱稱呼和某些曖昧字眼可見兩方關係。
如果不是路上遇見了虞眠的學姐，我這半個主角還無從知曉流言已經私下傳播得這般厲害。
學姐面露擔憂，眉心緊蹙：
「哪個小崽子造的謠！你們現在怎麼辦啊？總不能就讓他們這麼一直猜，污衊虞眠吧？」
我壓抑住眼底慍色，將帖子內容全截下圖：「先保留證據。」
澄清總是無人問津的，謠言永遠比澄清跑得更遠，更令人記憶深刻。
現在盲目自證，反而會被誤以爲做賊心虛。
學姐張了張嘴，似是Ŧũ̂ₖ有些猶豫糾結：
「其實虞眠他之前……」這時我的手機忽然響起鈴聲，打斷了學姐的話，是傑瑞打來的：「楚哥，虞眠受傷了！」
-16-
我匆忙趕到時，虞眠還沒醒。
傑瑞告訴我，虞眠是由於太過着急去找我，向我解釋，才一時恍神被校內逆行的單車撞傷。
明明醫生就在門外，我卻沒有勇氣去詢問虞眠腦袋上的傷。
真切盼望他健康，可又卑劣渴望他記得這段時間的一切。
心中的忐忑與不安，在虞眠睜開雙眸的那一剎那，彷彿被無情的宣判所定格。
我強撐着上前：
「你怎麼樣？還有哪裏不舒服嗎？」虞眠搖搖頭，掀起眼皮輕掃我一眼，彷彿只是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躊躇半晌，我終於下定決心，慢慢地、帶着試探地握住了虞眠的手。
只要他蹙一下眉頭，我就會立馬鬆手。
可虞眠只是低頭瞥了眼，並未躲閃，任由我手指無意識摩挲着。
還好，還好，他還讓我碰，看着沒之前那麼討厭我就好。
我接着問出那個最爲關心的問題：「那你還記得……之前發生Ŧú₊的事嗎？」「嗯。」惜字如金，語氣再次迴歸我記憶中的冷淡。
讓我心裏剛剛升起一小簇希望火苗，譁一下滅了。
「那……」
「我沒有腳踏兩隻船。」
嗯？我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弄得連手上的小動作都停下了。
他……還惦念着跟我解釋嗎？愉悅一下湧上心間，於是忙不迭回應他，搗蒜似的點頭：
「我、我相信你！你不是那樣的人！」
「那這件事，你是想自己處理，還是我們一起？」
虞眠嘴脣微微動了動，最後說到某個詞還有些磕磕絆絆：「我……我們一起處理吧。」話音剛落，我牽着他的手倏然收緊，以作回應。
我想我大概能懂他的意思了。
可這滿是消毒水味道的地方屬實不是個吐露心聲的好地方。
我默默盤算着，要選一個虞眠最喜歡的方式。
跟他表白。
-17-
我繼續陪送虞眠到教室。
由於太早，沒什麼人，裏面只有餘簡明一個。
聽到動靜，他迫不及待抬頭。
眼見是我們，更是如飢似渴地期待從我們這看到落魄、惱羞成怒之類的反應。
虞眠徑直走向他，站定：
「勸你，儘早把帖子刪了。」餘簡明一臉無懼，甚至帶着些許挑釁：「別血口噴人啊，你說我發的就我發的？」然而虞眠沒和他廢話，直接扔出炸彈：「你喜歡楚衍。」
？
聞言，我也懵了下，他難道不該是我的假想敵嗎？對面的人卻臉色一變，蹭一下起身，險些要將桌椅掀翻：「你瞎說什麼！」我迅速將虞眠護在身後，並未受到波及：
「你高中是在恆城三中吧？」
「明明自己因爲類似事件被迫退學，現在卻將這樣的伎倆用在別人身上，你的目的是什麼？」「見不得別人好？還是你認同他們的說法，同性戀就該見不得人，就是噁心？」「你甚至害怕這樣還不夠弄垮我，所以明明知道我沒和人網戀，卻給我安上個腳踏兩隻船的罪名？」
聽罷，我下意識認真端詳一番餘簡明。
可他實在和高中相差太大，陰鬱氣質更重，僅能淺淺尋得些熟悉的影子。
反倒是這番打量，令他徹底惱羞成怒。
「對！我就是想讓你跟我一樣！」「憑什麼啊！你一直被人追着捧着，還和楚衍變得關係那麼好，甚至還有人祝福你們！我呢？我呢！我只能逃跑！你不應該和我一樣只配躲在陰暗的角落裏窺探嗎！」
「沒人該和你一樣，你多大臉啊。」我插聲道。
有些人深陷泥潭，自願墮落，卻企圖用腥臭的手，牽累途徑的岸上人一同被溺斃。
面對這種極端思想的人，我沒打算糾正他的想法，也糾正不了。
舉起手機，晃了晃：
「關於接下來刪帖道歉的事去跟你的導員談吧，你的評獎評優是不用想了。」
餘簡明被帶走後，我也準備離開。
只是走前我告訴虞眠，讓他今晚早點回宿舍。18
虞眠哪怕恢復了也很乖, 真聽我的話早些回來了。
只是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很不中聽：
「那些衣服，扔了吧。」
要不是我眼神始終沒有離開他的臉, 清晰看清他盯着那堆衣服的不捨。
差點就又後退一步了。
於是我挑起放在衣服堆上面的胸鏈。
那其實是某件衣服的配飾, 被我拆下來了。
我逼近他, 湊到他耳邊，有些惡劣地呼着熱氣：
「真的？這也不想看我試試了？」
被我半圈着的人肉眼可見地紅了耳尖。
「你……你不是不喜歡嗎？」
我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虞眠眼神立馬黯淡了些。
「我的確不喜歡衣服。」
「可我喜歡眼前這個給我設計衣服、幫我換上衣服的人。」此話一出，我低頭，他抬頭。
兩人鼻尖輕輕擦過，眼裏倒影清晰可見。
「可我……不是那個失憶的我。」
我輕笑一聲。
這人怎麼這麼可愛，他怎麼會覺得自己現在這樣我就不喜歡了？
「我喜歡你, 很喜歡。」
「除非你現在說不想和我在一起，那我就再追你一次, 我時間多的很。」
「我這人很守男德的，被看了那麼多次身子，這個人就要負責我一輩子了。」
重新將胸鏈往他面前提了提：
「大設計師, 可以幫我換上嗎？」
「這鏈子套上, 我就是你的人了。」
只是他接過時，泛着細閃的鏈子襯得虞眠的手更加骨節分明、乾淨修長。
我改變主意了。
「你……不是你穿嗎……騙子！」
鏈子冰涼，虞眠被冰得一抖一抖的。
我邊哄着虞眠, 邊動作不停。
如我所想, 真的很好看。
我眼神灼灼：
「喜歡我嗎？」
「……嗯。」
「什麼時候開始的？」
「……開學。」
虞眠答一句，我嘬一下。
這句倒是讓我停住了動作，那他之前怎麼那麼討厭我的樣子？
問出來, 他就不說話了。
但我不急, 我們還有很長時間去彼此瞭解、彼此磨合。
一輩子，我會成千上萬次告訴他：
我喜歡你。
或是, 我愛你。
-19-
虞眠番外
我的父母是爲了應付家裏而結的婚，生下了我。
他們之間沒有愛。
也從不對我說一句愛。
我一直在想象，愛一個人到底會是什麼樣子。
直到開學那天，我遇見了楚衍。
他挎着揹包跑起來時，眼裏盛滿了光，意氣風發，肆意張揚。
像能在你危險時保ẗũ̂²護你、在你難受時把自己當被子給你取暖的大狗。
看着很會愛人。
我難以避免地心動了。
即便經常做作業熬到深夜, 我依舊每天起個大早去教室。
從我座位的窗戶，能看到早訓的他。
還會被學姐打趣。
可我也只敢這樣。
我害怕和他過多接觸，自己會忍不住，也害怕他若是恐同, 自己連當他室友的機會都會失去。
以至於在體檢他喊我名字時，我聽得心率都要不齊了, 只能讓他別喊。
教室不是個好地方。
暗戀被好多人發現了。
餘簡明給我推薦了一款換裝遊戲, NPC 的一切都能夠由玩家決定。
甚至 NPC 每天都會發消息關心玩家, 界面極其逼真。
我又可恥地幻想自己能和他談戀愛，給他換上那些衣服。
只是沒想到，後來這一切都會成真。
恢復後, 我很擔心。
失憶的我和真正的我太不一樣, 會撒嬌, 會直接表達想法。
我做不到。
所以我期待着，楚衍能主動靠近我。
只要他握住我，我就會乖乖讓他牽。
雖然最後發現他不是狗, 是大尾巴狼。
但幸運的是，他真的會一遍遍告訴我，他喜歡我。
我終於也有人愛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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